《白蛇传之娘子救我》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第一回 鸠占鹊巢 浑沌沌,昏沉沉,软玉温香的怀抱,冷冰冰的身体逐渐被体温所捂热,恢复了些许生机。 是谁声声唤着,官人,官人。 是谁殷切切盼着,官人,官人。 香软的怀抱中有一丝血腥,幽暗、深邃的血腥。 许西元勉力睁眼,入目是焦灼期盼的目光,目光有情似星,眉目如画。 “官人醒了。”乍然的惊喜似花开。随着她的喜,整个世界仿佛都醒了,都亮了。 “官人醒了,太好了姐姐。” 官人?官人是个什么东西? “小青,官人终于醒了。”由衷的喜悦,真情实意,好似没有对方便没有自己。 官人?是谁?我? 迷迷糊糊的视野里,除却高髻带花的妇人,便是青色的纱帐,烛火熏眼,一切皆是模糊的、陌生的,不可思议的。 不,这不是她熟知的世界。 许西元再度昏厥,不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又二日,许西元昏迷二日,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弹半分,唯有听觉与知觉尚存,搁在瓷枕上的脑袋疼。 她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姐姐,如今怎生是好,许官人是死是活?” 手指搭在她的脉息,时而温暖,时而冰凉。 “官人魂魄归位,身体温热,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不用再去地府搜寻魂魄,可偏生与我推算的相悖。”更多的是一把温柔的声音,素来从容、镇定、温和、坚韧,此刻倒也有几分犹疑。 这个声音的主人时时在身畔,只要许西元能感觉,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官人,一心一意想要你好,为你好,如今不曾想却害了你……” “你可要快快醒来。” 忏悔有之,期盼有之,思念有之,憧憬有之。 这声声哀戚的厚意浓情,让许西元不想起来也不敢起来。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不是什么官人,也没有如此深情的妻,她是个妥妥的女人。 声声唤时时盼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许是她身体的原主人。 她一起来就意味着宣告原主人的魂魄无法归体。 哪怕与她存在着利益冲突,她也不忍心占着别人的身体,毕竟原主人有人期盼有人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压根连眼皮都睁不开,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听了两天,想了两天。许西元大致琢磨出了自己的处境。估摸着自己莫名其妙灵魂转移、借尸还魂,这么说固然有些不吉利,但失去了魂魄的身体只是躯壳,天晓得还算不算得人,可能被人发现送还父母处一烧了之也未尝不可。 至于离魂的原因不明。她只记得自己早上点了一笼四个灌汤包、一碟大煮干丝、一杯绿茶,嫌包子太腻只能吃下一个,之后就在镇江一个寺里东游西逛。 那寺中有一处白龙洞,听说直通钱塘江。她探头望那洞穴,又窄又深,之后……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总不见得是被那洞穴吸了魂,吃了肉身。 难道说是因为浪费粮食所以魂魄离体? 这是一种惩罚? 几时能回到原来的身体,原来的世界,原来的时代? 也许老死的时候,许西元心想。从美妇人的措辞不难判断,这个时代较她所在的时代要早。 也即是说,如果在同一维度,如果人有转世,总有一日“她”会“回到”原来的时代。 多么讽刺。 她简直要哭了。难道因为浪费了三个灌汤包、大半碟干丝她就要受到惩罚,被关进陌生人的躯壳里? 天道顽劣。 “姐姐,许官人似乎能听到你的话,你看他有眼泪。” “官人。”温柔妇人扑将过来,夹带起一股桃花香风,她轻轻柔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小青,官人能听到我们说话,说明他的魂魄无碍,许是南极仙翁的灵芝尚需时间发挥药效。” 什么南极仙翁,什么灵芝?!!! 饶是许西元以淑女作为人生目标,也不得不骂一句粗口,哦,册那。 小青、姐姐、南极仙翁、灵芝、许官人,这个剧本不大对,又有些熟。 难道她现在这具躯壳是那个耳根软、心肠硬、脑袋蠢、该信啥不信,不该信啥偏要信,吃软饭还坑老婆的杀千刀许仙? 美妇人是白素贞,还有个是小青? 哦,nonono。 还是让我死吧死吧死吧……许西元怒气攻心,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好了。眼皮子能睁开,手脚能动,脖子能转悠,脑袋会疼,肚子…… 肚子也能咕咕叫。 “官人你终于醒了。”美妇人不甚喜悦,“可是饿了?你昏睡了好些天,着实叫为妻担心。” “小青,端些粥上来。” 她凑近许西元,又是把脉又是探查,许西元怕她一眼识破自己不是原装魂魄,忙别转了头去。 美妇人神情一黯,依旧软语,“官人,你多日未进饮食,先漱口用些米粥可好?” 肠鸣如雷,焉有不好之理。 许西元点点头,就着美妇人的手漱口。 “姐姐,粥来了。”脆声女子端着碗碟,许西元闻着米粥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回。 脆声女子未语先笑,“许官人,你可算醒了。这几日姐姐为了你日夜难安,天天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你呢。” “小青~~” 美妇人不欲她多说,取了碗与调羹,舀一勺粥,吹一吹才送至许西元嘴边。 真个儿体贴。 许西元张嘴便吃,心中暗道,如果她所料不差,这身体的主人即是被这美妇人也就是疑似白素贞吓死,那可不得日夜难安嘛。 按照正常情况,时下刚过端午。端午佳节,身体的主人自己作死非要喂他娘子雄黄酒,害得他娘子显出原形,胆小的身体主人被吓得肝胆破裂,一命呜呼。 然则待白素贞醒转,悲伤不已,上去九天盗灵丹被抓,得亏观音保释,之后又受观音指点去南极仙翁处取了灵芝。 理论上来说,服用灵芝后身体的主人如若不醒,白素贞就该去地府冥地抢魂魄。 按照先前所闻,白素贞认为灵魂稳固,所以没有下去抢魂魄,于是她的魂魄在这个身体里安营扎寨,鸠占鹊巢。 许西元脑中思量,嘴上也不得闲,白素贞喂一口她吃一口,待一碗米粥喂完,她还张着嘴。 白素贞柔声道,“官人可是还要?” “嗯。”许西元应声。她都饿了多少天了,都快成饿死鬼投胎。 “你一连几日不曾进食,第一餐不可吃得太多。”白素贞劝道。 许西元可怜巴巴地看看她又看看空碗,白素贞哎一声,只得吩咐小青再去取一碗米粥。 两人单独相处时,气氛总是古怪。白素贞挨近她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许西元便是一惊。 妈妈呀,你女儿在被白素贞摸诶。 呸,不是摸是搂。 心情真不是一点点的复杂。 固然许西元对故事里的许仙、白素贞和小青都熟悉,但白素贞是妖,是一个有着一千八百年道行,黑白无常都奈何不了的妖,若是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心肝宝贝许仙,一定翻脸无情。 要是她认为自己害了许仙怎么办? 她现在寄生在许仙的身体里,白素贞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怎么办? 她不是永远回不了家了么? 更何况,她看过不下三个版本的白蛇传,有妖性重一点的,有人性多一点的,还有佛性多一点的。眼前这个不晓得妖性、人性和佛性比例是多少。 许西元正大光明地偷偷看她,清泠泠的眼、轻袅袅的身子、婀娜多情的样貌,哪怕她是个女人芯,还没恢复元气,都想往她怀里钻呀! 真不晓得许仙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个美人儿死心塌地,当真只是为了报恩? 还是器大活好? 摸了摸下身,许西元心中啐道:也不是什么重型兵器呀。 诶,等等! 方才她摸到了啥? 作为一名女性,近三十的女性,她头一回摸到自己的下身长了个不该有的东西。 许西元脸色大变,惨白如纸,她怎么就忘了许仙是个男的。 但凡性别为男该有的器官他都有,该有的毛病他也一样不落。 眼下,她占据了这躯壳,也就是说,这器官归她了。 许西元翻了个白眼险些又昏了过去,她身子一抖,整个儿被白素贞揽进了怀里。 “官人,何处不妥?” 她要怎么回答? 浑身上下都不妥? 还是下面多了一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第二回 身份暴露 也亏得是白素贞心中有愧,将许西元古怪的举止都当作是被吓死的后遗症,待小青端来米粥,又喂她吃了一碗。用完米粥,许西元神思困倦睡了过去。 白素贞这才心下安定,她一连多日未进饮食,劳神耗力,几度惊吓,方与小青一起吃了些东西。 梳洗过后,让小青自行休息,自己也宽衣解带,陪着许西元睡下。 一直睡到第二日天明,许西元先醒了。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白素贞温柔柔的粉脸,眉弯如月,两瓣唇娇艳欲滴,像是随时随地可以吻上去一般,枕边玉手葱葱,肤如凝脂。 妖就是妖,哪怕睡着了还是如此妖娆。 许西元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生存危机尚未解决,倒是起了色心,颜控真是要不得。不过美色当前,离魂占壳的愁绪倒也减淡了几分。 她端详白素贞一会儿,先自起身。待小青送进洗脸水等物,小心翼翼梳洗后,咬了几口糕点,因不知平时许仙会否同小青说话如何说话,她不敢造次,只得不发一言,匆匆下楼。 前后左右一阵转悠,许是身体的记忆仍在,倒也熟门熟路,走至前头店铺,陶掌柜与伙计张甲齐声问候。 “东家,几日不曾见,可是身体贵恙?今可大好了?” 许西元嗯嗯道好,脑筋转得飞快,如果她是许仙,她什么都不知道,此时要如何回应? 她记得戏文里头,为躲避端午毒日,小青与白素贞双双称病。“有劳记挂,我娘子与小青身子都好了。” 陶掌柜和张甲却道,“东家,你这是病糊涂了呀,前日青娘子明白道是你病了。” 许西元故作惊讶,道:“哎,难不成我病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罢罢,今日是哪一日?” 陶掌柜道:“初十,端阳已过五日。”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我记得端阳那日是初五,不就是昨日?” 陶掌柜与张甲齐齐笑道:“果真是病糊涂了,东家一看账册便知。” “也不会这般糊涂呀。”眼角瞥见楼梯处有一裙脚,正是小青侧耳听着他们说话。许西元心生一计,道:“待我想想。端阳那日小青告病,我与娘子两人在家中吃酒,娘子吃了酒后浑身发烫,我下楼端水给她……”琢磨着端阳那天,小青与白素贞都是自顾不暇,应当记不得什么细节,便将往日从戏文和电视里看来那些瞎三话四一番,与实情倒也差不了多少。 她假作回忆,忽然面露惊恐,东张西望,坐在堂内,不作一声。 陶掌柜与张甲当是她又病了,忙道:“东家你好生休息。”自去前面张罗。 过一会儿许西元见小青上楼与白素贞汇报,便走到店中,取了账册来看,也不知是何原因,竟还能把账册看懂。偶尔掌柜问些问题,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看来知识仍旧存储在大脑之中,那既然知识留存,记忆应当还在吧。 许西元又是一阵回忆。 乖乖,果真忆起端阳那日,许仙取水上楼,听得有怪声作响,待掀开门帘,只见一条硕大的银白色的蛇头出现在眼前,口吐红信,呲呲有声。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不到白娘子的本体如此庞大,就算是看多了恐怖片的许西元想到那一日情景心里还别别跳呢。 只是就这样被吓死过去……许仙也未免太过没用了。 暗自唾弃许仙一百次。 到了午间,许西元不回内室,就在外面与伙计掌柜一起胡乱吃了一些,晚上也在店中吃了。待店子打烊,她命张甲去告诉白素贞,一连几日不在店里,需要清理账目,熟悉店务,没有闲工夫回房,就先在店中住下。 白素贞听了小青的汇报,自然想到是何原因,但许西元所言又不无道理,只好让小青准备薄被蚊帐,给她在店中安顿床铺。 不得不说,这临时搭的铺盖和卧房的床榻相比,真是天差地别。非但没了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可人,还有蚊子飞来飞去,一晚上许西元起码给蚊虫咬了七八块。 但可人虽好,终究是别人的妻。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许西元捶着老腰,一连在店中睡了三日。 小青日日来请,她日日推三阻四,日夜都不回内室,连楼也不曾上得一上。 这几日功夫,她将过去事现在事一一想明,情迷西湖、一见钟情、避雨相亲、借伞取伞、撞日成婚、琴瑟和鸣、赠官银惹官司、发配苏州、再续前缘、玄妙观前被妖道骗钱收妖……许仙怀疑白素贞与小青,这一点不容置疑,在许仙的记忆里对这主仆二人始终存有三分惧意一分怨念,难怪每次一被挑拨就上了钩。 都推说是耳根软,别人坏,几次三番挑拨离间,若不是心中怀疑,哪会次次中计。 许仙的记忆中还有一段,那是白素贞与小青在苏州找回他后,请收留他的王掌柜吃酒席,谁知那永昌行王掌柜一时色迷心窍企图对白素贞不轨,白素贞同许仙哭诉,许仙却劝她息事宁人。 因他寄人篱下,便要自家妻子吃这暗亏。 真真气坏了许西元。 这样的男人要来作甚! 不如把真相告知那对妖精主仆?要杀要剐也算有个了断,否则日日担心,终究不是个办法。 几番踌躇,许西元仍旧不敢。她怕白素贞真对许仙一往情深。她也怕这个白素贞妖性占了上风,让她死不死活不活,或是打得她魂飞魄散。 许西元还想回家。 这天晚上用了晚饭之后,白素贞还叫小青来请她,她却应了。跟随小青回房,光想着是说还是不说,一时没留心小青嘴角的冷笑。 待进入卧房,白素贞坐于桌边,目光冷狠,许西元心下一凛,一回首,小青关门后就守在门边,显是防她逃走。 她心中大呼救命,双腿发软,硬着头皮与白素贞对视。 “你是何人?” “许西元。” 白素贞冷笑:“你一连几天睡在店中想避开我,我心中难安,为此掐算阴阳,才知我夫主已然阴阳相隔。你是何人?姓什名谁?为何占我夫主身躯?” “我……我是许西元啊。” “住口!还敢妄语!你到底是何人?” “许西元,许西元,许西元。” 小青性子狂躁,听她只说自己是许仙,已是大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姐姐,他口口声声自己是许仙,还与他啰嗦什么,将他魂魄逼出,让他尝尝噬心之苦,看他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许西元几乎要跪了,求饶道:“别别别,我真是许西元,言午许,东西之西,元神之元,许、西、元,不是许仙。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变成许仙,醒过来就是这样,我也很无奈很无辜的好不好。”许仙本来就一条命基本没了,她才是真的无妄之灾。 白素贞气极怒极,若是早几日往地府冥地一行,还能将许仙的魂魄带回来。现如今,这人的魂魄与躯体契合,而许仙的魂魄怕是已经入了轮回。“你为何要冒认我夫?”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想啊,我好好一个大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男的,年代也不对,什么都不对,我惊魂难定,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大姑娘?”白素贞与小青同时审视许仙,这身体里居然换了个女人的魂魄。 “真是好极了。”白素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穷她一千八百年的修行,一千八百年的道行,还没遇到过如此荒谬之事。 纵然是无心之故,非她之过,对上白素贞这伤心欲绝,许西元亦觉得理亏,但想到许仙生性懦弱,对白素贞诸多猜忌,实在当不起白素贞的深情。便又多嘴开口劝道:“木已成舟,事已至此,许仙是回不来了,他回来对你也没啥好的,还不是一次次坑你害你,回不来也就回不来咯……” 咯字音刚出口,就被白素贞一探手抓了过去。啪啪两记耳光,生疼。 她才想说打来打去打的是许仙的皮囊,就发现自己是整个儿魂魄被白素贞抓了出去。肉身还在原处,才瘫倒,就被小青扶到床上。 挨了两记耳光之后,白素贞一抬手,许西元又回到了许仙的身体里。 “小青,你且看好她。我去地府走一趟,希望还能找回官人的魂魄。”话音刚落,一个转身,白素贞就消失在空气里。 许西元的脸,很疼,火辣辣的疼。 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第三回 生不如死 白素贞刚走,小青露出狰狞之色,冷声道:“我姐姐与许官人的感情,哪里容得别人来说。她打你两掌还是轻的。” “抱歉,是我造次了。”许西元晓得是自己多嘴引来掌掴。 眼下许仙大半只脚踏在棺材里,白素贞与他夫妻一场,想他什么都是好的。哪怕对过往有过隔阂,但人不在了,就是好的。她说什么都不对。更何况,许仙终究是白素贞的夫,而她立场不对,身份不对,旁人的家事由不得她插嘴。 “造次?”小青冷哼一声,运起玄功,也将许西元的魂魄逼出身体。“你害得许官人难以还阳,姐姐功亏一篑。你可知姐姐有多伤心?” 许西元暗道,我的娘,都说小青暗恋白素贞,这哪里是暗恋,是赤诚诚的明恋啊。她还来不及辩解什么,心口便是一痛,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口啮咬,疼痛难当。 “也让你尝尝这百蛇噬心的滋味。” “青……姑娘,求放过啊……痛死我了。” “青姑娘,饶命……” “啊……救命啊……” 这痛楚远甚肉体的折磨,就像是有一台粉碎机在胸腔里,将她的五脏六腑打碎,不停的打碎,搅成烂泥,又像是从高处坠入千万块钉板构成的深渊里,锥心、蚀骨,一次又一次,起起落落,痛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条大蟒蛇缠绕,就像是动物世界里解说的那样。蛇缠住人,慢慢蠕动,越缩越紧,人的骨头随之揉碎,一块块,一点点,逐分逐寸被碾碎。 许西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碎了,却还能从每一抹碎屑里感受到痛。从每一根发丝里、每一滴血肉里、每一寸骨头里渗透的痛。 人体有自我保护装置,痛苦达到一定程度,自我保护功能开启,人体失去意识,昏厥过去。可许西元眼下脱离了肉身,只剩下魂魄,自然无法开启昏迷功能。一切的痛只能生生忍受。 她在地上滚作一团,刚开始还迭声求饶,可小青始终冷眼以对。每隔一段时间,将她的灵魂逼回肉身,免得躯壳受损,稍事休息之后再次把魂魄逼出来受那噬心之苦。 明白小青是有意折磨,许西元便不再求饶,再到后头连痛都叫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她只能发出模模糊糊地近乎于嘶吼的声音。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然而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她又如何求死呢。 那一厢,白素贞飞至地府冥界,才落地身形便是一晃。她此时已有身孕,还未到二月,自该小心再小心,然而最近麻烦事一件跟着一件,片刻都不得安宁。忧心许仙,白素贞深呼吸几次,镇定后方准备迈入地府。 “哟,这不是白素贞嘛。” 黄泉路迷迷茫茫,黑、白无常带着新收的生魂进地府,在门口就遇上前来寻夫的白素贞。 前几日黑、白无常拖着许仙的生魂边走边提防,就怕半路杀出个白素贞把许仙生魂抢回去。 谁料想,她竟迟了几日才来。 晚矣。 白素贞拱手为礼,客气道:“二位神君有礼了。” 黑无常明知故问道:“白娘子怎的逛到我地府地界来了?” 白素贞微笑道:“敢问二位神君,前几日可拘了我家官人的生魂,如今他魂在何处?” 白无常不答反问:“你家官人是谁?” “我家官人姓许名仙自汉文,临安人士,苏州城的大夫,端阳那天……失的魂。” 黑无常道:“端阳呀,好几日之前呐。早受了阎君发落,该去何处就去了何处。” 白素贞心头发急,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好声气道:“不知阎君将我家官人发落至何处?劳烦二位神君通禀,说我白素贞求见。” 黑无常语出不耐,道:“你当我们阎君那么空闲,地府是你家后花园,你想见就见?” 白无常扯扯黑无常衣袖,没有如他一般刁难,反而和颜悦色道:“你想见许仙也不是不可,随我们来即是。” “有劳神君。”白素贞一喜,没想到官人的魂魄仍在,没有进入六道轮回。 进地府,黑、白无常先将所拘生魂交给牛头马面,后领白素贞过六道,在奈何桥前停步。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美少年立于孟婆之侧,笑若莹玉,不是许仙还会有谁。 白素贞唤一声:“官人。” 那美少年一见她,顿时色变,忙矮了身子缩在孟婆身后,口中疾呼:“救命啊,救命啊,那妖怪要来抓我了。” 这反应黑、白无常一早便知,两人不语,光立在一边看热闹。 白素贞压下心头沉痛,好言好语道:“官人,你让为妻好找,跟我回去吧。” 哪知许仙躲着,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嚷嚷道:“你走开,你走开。你还要我回去做什么,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这个妖怪,别过来,别再害我。” 白素贞脸色变了几变,面露戚容,仍挤出一个笑脸,道:“官人,我是你的妻子,又怎么会害你。” “我就是给你吓死的,还说没有害我。我离乡背井吃官司,也是因为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官人,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还是孟婆不耐,一把将许仙拉扯出来,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躲在我身后算什么。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清楚便是。”又对白素贞说道,“许仙如今是我奈何桥增汤童子,他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回去。” 许仙站于白素贞跟前,总觉不安,无法躲在孟婆处,便往黑、白无常处走。 白素贞不解,“敢问神君,我家官人如何成了你奈何桥的增汤童子?” 孟婆道:“那日许仙被拘生魂来我地府接受审问,阎君查过许仙生死簿,说她阳寿已尽,阴寿未尽,不好还阳乱了因果,便留他在冥界做事。” 阳寿已尽,阴寿未尽…… “我不信我家官人是如此短命之人。” 孟婆嗤笑一声,道:“阳寿是寿,阴寿也是寿。在地府当差有何不好?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修成正果,进入神仙编制呢。倒是你,贪恋少年美色,迷恋人间情事,弃修行正道于不顾。” 白素贞辩解道:“我是受了观音之命前来报恩,了却这段姻缘。”她望向许仙,语调悲切,“官人,你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害你。你曾在一千多年前救我一命,此番我还你恩情……” 那一日白蛇真身骇人,许仙记忆犹新,他心软不过几秒,忙跳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无福消受你的报恩。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黄泉路,你同我就此散了吧散了吧。” “官人……”不曾想日夜恩爱的丈夫如此绝情,白素贞心头一片伤情,她捂着小腹哀声道,“官人,你弃往昔恩爱于不顾,竟连自家骨肉都不要了么?” 骨肉?许仙这才记起,在他被吓死之前就得知白素贞怀孕的消息,彼时有多惊喜,今时就有多惊吓。“天晓得你怀着的是人是妖,是卵生还是胎生……人妖殊途,还请放过。”他躬身行礼,势要和白素贞划清界限。 “官人……” 戏看到这里,黑、白无常和孟婆均觉无趣。 孟婆劝道:“白素贞,我看你还是算了,这样的男人要来做什么。就算他跟你回去了,没了地府记忆,日后怕是也会惹出无端祸事。倒霉的还是你。何必呢。” 话虽难听,许仙却附和道:“就是呀,这位娘子请不要想不开。” 白素贞收拾心情,正容道:“报恩一事,兹事体大,还请神君通传,容我面见阎君。” “到了黄泉都不死心,罢罢罢,方才我已经传讯阎君,你去见他吧。” “多谢神君。” 白素贞去见阎君,许仙不用跟她,见她走了,竟长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孟婆斜他一眼,“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想到那条大蛇,许仙仍惊魂不定。 “也是。”孟婆轻笑一声,道,“你若是还怕,可求阎君赐你孟婆汤一碗。” 许仙郑重考虑,这法子倒也可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第四回 官人不在 却说白素贞压下心头伤情,到阎君跟前,直问可否让许仙同她回去,许仙肉身仍在,还阳毫无困难。 阎君将孟婆所言再说一次,一来许仙无此意愿,他亦不可不想为他所难。二来许仙在阳间事已了,贸然回去乱了因果。三来阎君也有疑问,这报恩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个了结。要说报救命之恩,赠以金银是一种法子,以身相许是另一种,如今金银赠了、身也许了,连娃都有了,还要怎样? 他素来铁面无私,实话直说。 白素贞被他这一问,心头多了一分茫然。 “阎君,尚有一事。”挪着脚步欲走未走,陡然想起许仙的肉身里还住一个路过的许西元。 白素贞将许西元的情况略说。 阎君查阅后也是称奇。“本君只能查到她与你有纠缠至深的因果,未来因、未来果,现在果、现在因。” 她再问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回程时,白素贞把许仙遥遥相看。许仙的言语,字字如刀,剜心蚀骨。 曾经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竟这样化了流水。 白素贞不甘心。 西湖相逢尚在眼前。她寻高人,他站高处,少年风流,她一眼就相中了他。初初还有些惴惴,怕这美少年不是她所寻之人,然而他竟是。 他胆怯,她便主动,他身无长物,她便逐一供给。新婚夜如此痴缠,情话说的那样好听。 他被牵连吃官司,她便来寻他。他容得别人调戏她,她也只当是他势弱有求于人。给他开药铺,为他劳心。他听信谗言,回家抓妖,她也由得他去。他讨不回金银,她去。 只因他是她的恩人。 他说,他不负她,只爱她,这一生这一世。 现如今,竟口口声声说她是妖,怪她害他,还说他们的骨肉也是妖。 如此薄情,如此寡义。 一时白素贞心冷如西湖之水。 直到她听见惨呼。许西元的魂魄被小青逼出体内,正受那噬心之苦,苦楚难当。 白素贞暗道不好,忙运功将魂魄送回肉身,收回那噬心之术。 “小青,你做什么。”眼见许仙的肉身气若游丝,面如金纸,许西元魂魄之气渺渺。白素贞责怪道。 小青不以为意,说道:“谁让这孤魂野鬼占了许官人的身体,让你伤心。我就让她同样尝尝伤心的滋味。姐姐,许官人可是轮回去了?” 提到许仙,白素贞神情一黯,只是眼下有一桩比许仙更棘手之事。许西元的魂魄本来与许仙肉身相契,但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小青几次施法使身魂分离,再加上噬心之术,魂魄经不起这番折磨,只怕立时三刻间就要消散于九天之间。“小青,我要以内丹温养许西元的魂魄,你为我护法。” 小青不满道:“姐姐,她破飞魄散就破飞魄散,有什么打紧。” “住口!尚不清楚事情始末,你怎可贸然打散她的魂魄,魂魄一散,她从天地间消失,你岂不是坏了她的轮回。于你亦是一道罪孽,日后功行如何圆满又如何飞升?”白素贞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坐在榻上,檀口微张,吐出一颗金色内丹。 小青捏开许仙的嘴,内丹进入许仙体内,来回流动、盘旋。 约莫过了三刻钟,白素贞收回已然变成白色,失却光芒的内丹,软倒在榻上。随着许西元魂魄的壮大稳固,许仙的肉身亦不再呈现死相。 小青扶起白素贞,急道:“姐姐……她是我弄成这样的,应该我用内丹温养她。你……” 白素贞拍拍她的手,虚弱道:“无事,你道行还浅,由你来费时又费力。我且睡一会儿。她若是醒了,你好生待她,不要再折磨她了。” 小青嘟嘴不满道:“知道了,知道了。先前就是许官人,现下还是许官人,永远都是他她它。” 白素贞隐约听到她的嘀咕,暗叹一声,小青终究是年青、心浮气躁容易闯祸,并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梗在她心里尚有几件大事,自青城山见观音,得她指示到人间寻找前世的救命恩人,对许仙一见倾心后,她遵从人间法则,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如今更是有了许仙的骨肉。经阎君一提,倒是对报恩之事有了疑惑。 如果许仙没有遇到她,现在还在临安城里做药铺小学徒,无大出息大变化,但胜在稳定又和家人一起,不用背井离乡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早逝。许仙之死,她有责任。待十月怀胎生下许家骨肉,她自可按照最初所想,与小青回山修炼,以期早日修成正果。 那许西元又是怎么回事?阎君只说与她有因果,又是纠缠至深的因果。她想到因果已觉头痛,何况还要纠缠至深。 思来想去不甚明了,只能等元神恢复后向观音求助。 白素贞歇了一晚起身,许西元不在身边,她以为许西元还是像前几日一样睡在店中。 小青打水来伺候她洗漱,吃了茶与点心之后,白素贞方命小青将许西元请来房中说话。既然她已占许仙的身份过活,有些话总要说说清楚。人前他们仍是夫妻,睡店中不是长久之计,要打铺盖也得睡在房中,免得别人看笑话。还有她有孕在身的情况,也得一并让许西元知晓。 谁知小青扭扭捏捏,一会儿说许官人忙,一会儿说请他干嘛,总是推脱。 “小青,许西元人呢?”白素贞沉声问道。 每次她板起脸,小青就不敢继续扯谎,只得实话实说。“她走了。” 原来昨夜白素贞睡下后不久,许西元就醒了过来。一醒就想大呼小叫,小青怕吵到白素贞,忙禁了她的声,把她提到房外。“我一靠近她,她就像发了羊癫疯一样,骂我丧心病狂,还高声呼痛。明明她已经好了,还在那里装。” “哎,小青。你那噬心之术,哪里是她一个凡人经受得住的?就算是你受了此术,也得褪一层皮。你下手太不分轻重了。如今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你要我好生对她,我就好生对她,她推我我都没和她计较。她自己胡乱跑了,鬼才知道她在哪里。哦,或许这位许娘子回了自己原来的家里,或者去了什么花街柳巷呢。” 白素贞没好气地摇摇头,“小青,这位许娘子曾说,年代不对,可见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如何回得了原来的家中。她在何处?” “姐姐。”小青拉拉白素贞的衣袖,“许官人到底怎样,是否会回来?” “官人他……”白素贞黯然道,“不会回来了。”将地府之事简要同小青一说。 小青怒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姐姐,你待他这样好,他却这样对你,真是气死我了。” “罢了,夫妻一场,他之死也是因我之故。眼下,我们还需先将许西元找回来,小青,她在何处?” “姐姐。”小青道,“那个混蛋许仙既已离世,你这报恩也算是告一段落,我们自去修行便是,还管什么许西元。” “小青。那许西元也是占了官人的躯壳,况且……”白素贞一手搭在小腹,柔声道,“况且,我还怀了官人的骨肉,官人终究是我肚中孩子的父亲。” “他父亲都不要他了。” “小青。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好好好,随你,姐姐,我总是陪你的。” “那许西元如今在何处?” “南山寺。”小青瘪了瘪嘴,无奈道。白素贞让她好好对待许西元,她自然不会怠慢。一路跟着那许西元奔到法喜寺,见她在南山寺落脚才回。 “那过一会儿,我们去南山寺寻她回来。” “是。”小青依旧不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第五回 随我回去 南山寺在城外山上,早些年香火鼎盛,不知从何时起,此地僧侣相继离开,或云游、或坐化,只留下殿中观音像。偶尔有路过的旅人借住。许西元慌不择路跑到此地,也算是有片瓦遮头。 当晚,虚掩的破门被风声刮得砰砰直响,此时已过端阳,白日里尽是暑气,夜晚的冷风不可谓不妖。但三更半夜,外头鬼哭狼吼各种声响,除了这里,她又有何处可去? 一夜惊怕之余,愈发恨起小青来。恨她手段毒辣,自己醒来一见她,浑身发抖,难以控制。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夜逃跑,沦落至此。幸而尚有一堆火。 怕火堆被风吹灭,许西元抖抖豁豁去关寺门,忽而吹过一阵大风,她一用力,将寺门关的哐哐作响。 “嗷~~~”一声哀嚎。 许西元心下一抖,是狼还是野狗?菩萨在此坐镇,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山妖木怪作祟吧? 有白素贞、小青这两位大妖在前,说明这世道确实有妖精的存在。有她借尸还魂在后,说明这世上也有鬼魂的存在。也即是说,荒郊野外出现鬼怪的可能性太大了。 她应该没有那么倒霉,才从虎穴逃脱,一脚踏进魔窟吧? 好在有观音像镇在殿中。战战兢兢至天明,许西元对着塑像祈求。“观音大士,请保佑我这个迷途弟子平平安安呀。有什么妖呀怪呀的,请它们绕道而行吧,弟子不是唐僧肉也不是童子身,吃了不长命也不会长修为。” “哧。” 竟有一声嗤笑。 “谁?”渐亮的天色给了许西元勇气。 一只黑色的如扫帚一般的爪子扒在寺门口,随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走进殿中。 “什么东西?”许西元拣过一根木棍护在身前。 “你差点废了老子的爪子,还敢问老子是什么东西?”似狗,似熊,黑乎乎的一团,看不真切。 “废……废了你的爪子?我好好的废你爪子做甚。” “你还好意思说,占我地盘,烧我柴,怎么有你这么凶恶的恶人?” “你的地盘?”听此物之言,但也未见凶狠,反而指她为恶人,许西元大着胆子说:“我不知这里是你的地盘,抱歉抱歉,借住了贵宝地一宿还请见谅。” “哼。” 哟,还是个傲娇的妖怪。 许西元想一想问道,“敢问你食素食荤?此处怎么也是佛门清净地,不好食荤吧?” “直娘贼的你管我吃素吃荤,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嗷……” 问吃荤吃素是为了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吃呀,否则谁管你,许西元心道,但是听得此物惨呼连连,她又问道,“诶,我好歹学过点医术,要么我给你看看?” “你不怕我?” “……听说妖都可以随意化形,不如你变得好看一些?变得好看一点我就不怕。” “去你娘的。”山魈口中骂骂咧咧,化身一大汉,络腮胡子鹰沟鼻,细看下倒也有几分英俊。 对着有形人身,容易说话多了,还是这种猛男。许西元先作揖赔了个不是,又说这里既没有竖牌子警示,关门的时候又没有人出声,她也不晓得外头还有人在呀,说到最后她还怪这大汉半夜里吓他。 半夜做妖确实有把她吓走的念头,谁晓得这厮怎么都不走,反而累的自己受伤。山魈的手剧痛不已,听她在眼前唧唧歪歪,十分不耐。“你到底看不看了?” “看看看。”许西元哈哈一笑,给那大汉诊脉又看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黑。” “黑兄,你怎么也算个妖怪吧?怎的手骨如此脆弱,我这不过关门的力气,你就都断了?如今先给你把骨头接了绑好,免得长得错位,你看如何?”折几根树枝、扯了衣服做布条,替那山魈接骨绑手。手上利落,口中也不得闲,“黑兄,听说这妖怪可以自行运功疗伤的,为啥你……” 山魈面色难看,他确实有自行修复的功能,但是他还小呀,有外力相助能省却不少功夫。 “哦,我懂了。你道行不够。”许西元暗赞许仙人虽懦弱,但在医术上还真有几分本事。她不过按照记忆照做,似模似样。 山魈待要骂人。只听许西元道:“黑兄,眼下只能草草包扎,若能服上几剂接骨续筋、消肿止痛、舒筋活络、活血化瘀的药就更好了。” “……” “不如这样,你自去苏州城阊门附近的保安堂取药,就说是许仙让你取的。” “那你呢?” “我暂时没想好去处,不如你让我在此多住几日?” 多住几日?我看你是想赖着不走。山魈暗骂这啰嗦大夫鸡贼。害他受伤,为他治伤,还想占了他的栖身之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完全不怕妖的人。早前也有些和尚、旅人路过,他只消风儿一吹,甩几下门,或是发出些怪声,那些人早就吓跑了。哪有像眼前这种明知他是妖怪,仍旧死赖着不肯走的。 “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山魈吹胡子瞪眼,故作凶狠道。 “……” 许西元先是一惊,随即笑道:“我看你不像恩将仇报的。你这一脸我是好妖的面相,不似有些妖……” 她还没来得及把有些妖骂个狗血淋头,领着白素贞寻上门的小青就一脚踹开了门,大声道,“什么有些妖,你指谁?” 许西元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嘴上却不含糊道:“你说我指谁?我当然是指那些不知诗书礼仪为何物,去别人家也不晓得要敲门的。” 山魈本想跟着一起训斥,可这貌若朝花的两名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青衣这位,煞气逼人。他咽咽口水没有作声。 “你……”小青大怒,挽了袖子就想打她。 “哦,来呀来呀,你就会欺负我,你还有什么本事?弄死我好了。”许西元见白素贞在场,看她的目光温和,不似要寻仇,便有恃无恐,梗着脖子撒泼道。 “小青。”白素贞喝止道。 来的路上她们觉察到寺中有妖气,未免打草惊蛇,隐了身子张望,没想到目睹了许西元给山魈接骨的全程。 这人披着许仙的皮囊,明知山魈是个妖怪,夜里吓过她,却是一片坦荡,就像是对着普通病人一般。相较而言,同床共枕一度恩爱的夫婿听闻她是妖精后便口出恶言、只求离开叫人唏嘘。 白素贞暗叹一声。 “姐姐,你看她!”小青跺脚道。既然打不了许西元,只能拿山魈出气,“你断了的爪子接好没有?还不走?留着断另外一只爪嘛。” “啊呀呀,你这个人怎么到别人家还那么凶,太没礼貌了。”许西元道,“黑兄,好男不跟恶女斗,这眼前亏你就吃了吧。若是过两日我不在此处,记得去阊门保安堂复诊。” 妖怪一向是以力服人,眼见打不过,绝不留下寻晦气。山魈说了声告辞,变成原形一溜烟跑了。 山魈变来变去,许西元啧啧有声,倒也没有流露半分惊异之色。 白素贞对她好感大增。“许娘子,随我回去吧。” 许西元却笑,“这位娘子说的是哪里话,回去,现如今我有处可回么?”半日折磨,一宿折腾,她早已身心俱疲,此时的笑容又是倔强又是委屈。 “许西元,别给脸不要脸,姐姐是看在许官人肉身的份上,才让你随我们回去的,你以为……” “小青……”白素贞厉声喝道。 许西元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道:“两人都是有大神通的人,直接取了肉身走便是,还问个什么。” “小青,你去外面等着。” 小青犹豫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走出殿外。 白素贞走近许西元,搭她脉门,看她神色,“许娘子魂魄康健如初,我就放心了。” 她低头屈身行一礼道,“小青性急、行事鲁莽,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万幸没有酿成大祸,还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许西元虚扶道,“不敢。” 白素贞柔声道:“我不知你因何而来,但既然占的是我家官人的身体,足见我们有一场因果,而且,你总要生活,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听到有一场因果,许西元眉头跳了跳,白素贞一脸正经。想来,这因果只是因果,而不是现代人常说的那种因果。 “更何况你总是个女子,流落在外,我始终难以安心。说起来,我们各有异处,适才我在外头观许娘子之言行,落落大方,远胜世人,想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不若就在保安堂安家。萍水相逢,终是缘分一场,外人看起来我们依旧是夫妻,关起门来做个姐妹,也并无不可。待我生下腹中孩子,重归山林,这医馆药铺就交给你了。你说呢?” 白娘子语气温柔,有商有量,始终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纵然许西元一口气还没消,仍说不出反对的话。她偷眼看看外头。 白素贞知她所虑,先前在小青手上着实吃了大亏,受了大罪,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小青她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一时情急才用对你用了法术。” “豆腐心,我看是臭豆腐。”许西元嘟囔道。 白素贞抿嘴一笑,执了她的手道,“我们回去。你可是饿了。” “饿死了……”担惊受怕一夜,她可是滴米未进,悬着的心放下之后,五脏庙开始抗议。 小青见她俩亲亲热热地走出来,不快道,“姐姐你拉着她做什么。” “诶,你姐姐说了,在外我们仍是夫妻,妻子拉着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嘛。”许西元皱了皱鼻子按哼一声。 叫你喜欢你姐姐,老子就回去做个电灯泡,五百瓦,照亮四方,坏你好事,让你一辈子只能和白娘子做姐妹。 哼,恶女人,气死你,气死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第六回 勉强安定 许西元至此真正安顿下来。 白日里她是苏州城阊门永安堂里衣冠楚楚、仁心仁术的许仙许大夫,是白素贞的夫君,是她肚里孩子的爹,夜里她是客居许仙躯壳,借尸还魂的异乡女子许西元。 随白素贞回家,倒不是说她信了她外人面前做夫妻,关起门来做姐妹的说辞。 白素贞客气,她可不敢当福气。 那流浪被吓的一晚,着实折腾,她思来想去,不知为何会穿越到许仙身上,今后要以何营生,但无论怎么看白素贞处知根知底,算是最为妥帖的去处。 只要小青离她远些。 噬心之苦非同寻常,直接作用于魂魄,不止是刻骨铭心那么简单。虽然此术已解,小青对她也只是冷言冷语,但是只要靠近小青,她便会浑身疼痛,不自觉地颤抖。 小青起初以为她是故意假装,好几次试探后发现,真是噬心之术的后遗症,心里倒也有几分内疚。尤其是许西元跟她们归家之后,每日早起晚归,对保安堂里的事情十分用心,打烊后还要在书房里看些医书。一开始她不乐意给许西元在房里打地铺,虽说她是个女子心,但终究是男子身,生怕姐姐吃亏了去。 可是白素贞却说,名义上她是许仙,是她的丈夫,自然当与她同处一室。 小青说不过白素贞只好拿许西元出气,给她搭的地铺硬邦邦的,过两日她发现许西元浑身痛的毛病没好,又规规矩矩不与白素贞多搭话,心中不忍,待她好了许多。 过了三日,许西元在保安堂内坐堂,白素贞心念一动,叫了声“小青”。 小青进得房中,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白素贞道:“你去前边看看,似有妖气。” 妖气?哪个妖怪敢大模大样跑到保安堂来?这是要挑衅呀。 小青到店里,陶掌柜与张甲都向她问好,她摇了摇手,叫他们各自忙去。待看清许西元对面坐的大汉,笑了。她道是谁,原来是前几日那只山魈。 许西元检查他的断爪,横看竖看后叹道:“居然已经好了,黑兄,你体质真好。” 山魈那张黑脸红了红,“亏得你援手。” 许西元笑道:“说起来你断爪是我害的,现在你好了我便放心了。不过黑兄,你是不是没有发育好,骨头那么脆。” 发育是什么?山魈不懂。爪子昨日便好了,他在南山寺犹豫一日,今天才按照许西元所说来这保安堂寻她。 “许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借钱?没有。”许西元回答的很干脆。 山魈黑脸又一黑,“我不是问你借钱。” “那要干嘛?要我的命?不给。”一个妖怪的不情之请,许西元自问办不到。 “也不是。”山魈急道,“我我我,想来你店里做伙计。” 啊?许西元揉揉耳朵,她刚才没有听错吧?这山魈要来这里做伙计? “我力气大,可以搬东西、跑腿、打杂,有人捣乱能打回去。不用工钱,晚上可以睡店里。” 将山魈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直将他看得黑脸涨得通红,许西元才道,“今天又不用学雷锋做好事,黑兄你这是要干嘛?给我一个理由。” “雷锋是谁?” “……一个善人。” 山魈不好意思地挠头道:“那天……那天我见你,就觉得,觉得你是个好人……” 嗯?难道是荒野之外,破庙之内,这山魈对她,不,对许仙这个美少年一见倾心?不顾他有家事就要来勾引?许仙还有这特质? 不可否认,这山魈变作的人卖相确实不俗,放在现代就是个粗犷肌肉男。但是她许西元不好粗犷肌肉男这一口。 “嘶,黑兄,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但是……咳咳,在下家有贤妻,不好男色,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明白许西元言辞之意,山魈忙站起身,高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淡定,淡定。不要激动。” 谁叫这山魈一脸忸怩,怪不得她要误会呀。 “那你说,你是何意思?” “山中修炼很是无趣,那日见你,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 妈蛋。这是来找乐子的?许西元面色不虞。 “我是想投奔你。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棒棒哒,山魈竟然跟她拽文。“你是禽类?” “不……” “那你择什么木,栖个什么鬼。简而言之,你就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生活?” 山魈连忙点头。 “你吃人么?” 山魈摇头,“我以素食为生。” “饭量大么?” 山魈指指张甲,“和他应当差不多。” “光干活不要钱?” 山魈点头,十分乖巧。 许西元一边端详他,一边思量着,将来万一真的和法海或是其他什么妖怪杠上,这脆骨山魈兴许有些用处?如今只怕这山魈凶性大发害人……有白素贞和那谁在,应该能制得住他吧。只是不晓得白素贞肯是不肯。 一直躲在珠帘后听两人对话发笑的小青见许西元竟认真考虑起来,忙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啊哟,你别过来。”许西元见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也不晓得自己是得了后遗症还是落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心理毛病,总之,她要离小青远点,远点,再远点。为了少受罪,她连小青时时向白素贞献殷勤都顾不上破坏。 小青见她这般,止了脚步道:“你不能把他留下。他是……”朝陶掌柜与张甲看了一眼,小青踌躇道,“他是……哎,总之,你不能把他留下。” 山魈幽怨,垂下了头。 “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你在店里等着。”许西元起身,叫陶掌柜看店,自己去找白素贞,经过小青时,特地绕了个大弯。小青跺脚,跟在她身后,想想停下来对那山魈说,“老实点。” 山魈很老实地应了。 卧房内,白素贞端坐,若有所思。她听着朝她而来的脚步声,跳脱轻快。和许仙的不同,许仙有事时总是先叫娘子娘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许仙从未有这样干脆的脚步。 她与许仙没有共同之处,哪怕她占了许仙的皮囊。寻常人能看到的是许仙,但白素贞又怎会和寻常人一样,就是小青,看许西元就是许西元,能直接看到她的魂魄,一个秀气清丽的年轻女子,有着与时下女性截然不同的气质。独立、超然、自由,哪怕身处他人的躯壳,始终爽朗自如。 许西元回来三日,她与她相处三日,每日同室而居,但所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无非就是礼节性的问安汇报店中情况,请示她是否能去书房看书。她与她没有任何碰触,不知是避嫌还是什么原因,哪怕因小青的靠近感觉疼痛亦是,毕恭毕敬的倒比那店中伙计更甚。 她待之以利,她回报以礼。 许西元此番所来,必然是为了方才她所感应到妖气。 这个人,怎么就不怕妖呢?她之不惧,并非出于自己借尸还魂的经历,似乎是完全没有防备异类的心,或者说,从根本上,她就把人与妖当作同类。 白素贞坐在房中沉思,身上是那件常穿的紫色衣衫,端丽娴雅,哪怕见了好些天,依旧叫人惊艳。许西元眼前一亮,随即又沉寂下去,她以为白素贞正在思念许仙。 先施一礼,再将山魈所请告之。 小青紧随其后,许西元让她进屋,自己站在所能站立的最远处。 “还疼?” “嗯。” “我一时想不到何药可医。” 许西元轻笑一声,极淡极淡,笑声中有一丝冷意。“也许假以时日就好了。” 白素贞待要看清,那一抹冷意骤然消失。日光透过窗棂照在许西元的黄衫上,竟将她照出一些挺拔来。 “你为何想留下那山魈?” “他不坏,店里多一个帮手也不错。气力活交给他就好。” “若是一时兴致没几日就走了?” “走便走了。我只担心他野心未驯,一不小心吓到人连累保安堂就不好了。” “不怕他加害于你?” “若想害我当日我就遇害了,哪里需要费这波折。” 白素贞看她一会儿,“若是你想让他留着,我会着小青看好他。” 小青一听那山魈一来就是她的事情,忙道:“姐姐……” 白素贞摆手道:“你驱使五鬼不是很顺手么。小青,依你所见,那山魈可有恶意?” 那山魈和许西元聊的不知有多开心。小青道:“没有恶意” “那就让那山魈留下便是……西元,你去告诉山魈,做店中伙计,月俸和四季衣裳不会短他,但需谨慎做人,否则,严惩不贷。” 许西元心里头咯噔一声,这是白素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否则这心肝怎么会像被叫碎了一样,要么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色迷心窍,好心之色发作。“好,多谢白娘子。我这就去了。”这声告辞比之以往多了一分温柔。白素贞只当她心里高兴,没有在意。 待许西元离开。小青给白素贞倒了杯茶方道:“姐姐,这许西元,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 “她和那山魈有说有笑,但是她对着我们,却很拘谨。” “你那样子对她,要她如何?” “姐姐……”小青不是不后悔,她做事凶狠,心肠却不坏,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 “姐姐,她到底什么来路?” “我不曾问她,她也不曾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居然不问,小青才想说什么,只见白素贞已将视线转向墙上挂着的画。 那画是许仙画的,在他刚到苏州的时候。 原来她的姐姐这几日坐在房里不曾出门,一直看着那画,想着画画的人。 原来她的姐姐,一直在悼念她的官人。那个狼心狗肺的许仙。 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想到许仙,她也颇觉伤感,更枉论姐姐。只盼姐姐能尽早忘记许仙这个薄情的人,胆小怕事的薄情人。 姐姐收留许西元,不过是因为她要将许仙的皮囊留在身边。 小青觉得,这一点许西元一定心知肚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第七回 东家无事 山魈被允许留在了保和堂,他只道他叫黑,单一个黑字,没有别的名姓。与白相对,旁人会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许西元顺口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二黑。他很高兴,连带着每一根胡子都散发着“哇咔咔咔,我被留下了,我有名字了”的愉悦感。 不过他的胡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个看诊的男娃见他一嘴胡渣,吓得哇哇大哭。 许西元当即命他把胡子刮了,顺手给他修了一下眉。 乖乖,刮了胡子修了眉的山魈英俊逼人,半点妖气全无,连小青都多看他两眼。 许西元不由得感叹,难道妖精都是那么天赋异禀,往好看里长。白素贞算得是个中翘楚。她一身素服坐在堂中,姽婳沉静,静静看着众人打趣山魈,偶尔嘴角微弯,如娇花照水。 她日日缟素,叫许西元误以为时下妇人像现代人一样流行浅色素色等性冷淡系列的衣衫。可到店里看诊的、抓药的,街上路过的姑娘们,穿金戴银、簪花粉面,各个花枝招展。许西元方反应过来,原来白素贞是为许仙戴孝。她眉间一紧,被白素贞投来的目光抓个正着,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没有多言。 到了六月里,白素贞的妊娠反应激烈,食欲不振、浑身乏力、头晕眼花,闻着点油腻味就恶心,哪怕是人身上的油腻味都不行。每天清晨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吐,她睡不安稳,连带与她同住一屋的许西元也日夜不宁。 一连多日晨吐,许西元的生物钟硬生生被调整到白素贞吐前就醒。准备好茶、水、酸梅茶,白素贞就开始要吐,之后热茶漱口,热水擦脸,酸梅茶压压这持续不断的呕吐感。 要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忍受这一切,从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妖变成怀孕的妇人。感受着白素贞绵软的身子靠在胸前的重量,许西元有些想不通。 这哪里是报恩,简直是作孽。为什么报恩非要成亲生子?就不能多塞点钱了事?真是大恩不言谢,当以身相许不成? “总感觉要死了。” 连日呕吐、缺觉、乏力,即便是千年道行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白素贞露出少有的羸弱。 从开始一个睡床一个睡地,不说话不对视,到如今时不时做个靠枕聊个天,缠绵多日的妊娠反应让两人亲近不少。 “算算日子,等再过个十天左右就差不多好咧。好在现在是夏天,瓜果蔬菜多,不用担心你的吃食。”许西元安慰道。 “你生过孩子?” 许西元身体一僵,“没有没有。”她怕烦又怕疼,从没想过要生孩子。 “那怎么知道这许多?” “常识。” “你们那时代的人人都懂?” “人人倒是没有,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西元,你芳龄几何?” “二十来岁吧。”许西元说的模棱两可。 “为何是二十来岁吧?记不清了?” “可能不想记得太清楚。”糊里糊涂把自己当作许仙,过一日算一日,原来的自己太清楚,现在的自己就要愁了。许西元苦笑。 穿越至今白素贞没问过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小青想问,几次三番。她记着噬心之仇,每次都不理。“这还是你第一次问关于我的事。” “你从未问过。”白素贞对许西元的不闻不问更疑惑,不管怎么说,她和小青都是异类。可许西元从没表露过知情或是不知情,她不知许西元将她俩看成什么,有法术的普通人?当日她只同她说,她们各有异处。她也没问过这异处到底为何。 哪怕她怀有身孕,动一念就可要了这人的性命。 这人是不关心?不在乎?半点防备之心全无?还是压根缺心眼没想到这一层? 一身的谜团。 许西元倒是真没想过要问,且不说她不确定问了会不会遭白眼自讨没趣,主观上她把白素贞和小青默认为戏说里的青白二蛇,她对白蛇传的故事那么熟悉,她哪里需要问二位是何方神圣,到哪里,要去哪里。要是一问反而泄露自己知情,两人反过来问她最后是何结果,她要如何? 难道告诉白素贞,托你老公的福,你水漫金山,犯下天条,等生了状元儿子后被压到雷峰塔底下,一直到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才有出头的日子? 她还想不想好好活着了呀。 两人各自心事,皆是暗叹,待侧头想对对方说些什么,面孔贴在了一道。 …… …… 许西元一惊,像被个冲天炮从底到头唰唰炸了一下,面上烫如火烧,想起身让白素贞躺下,白素贞却按下了她。人肉靠垫靠得正舒服,她不想一挪一动,连带着又想吐。心中虽有羞意,但怎么说这身体是她官人,魂魄是个相处了一阵的女子,反应没有许西元那般大。 然而许西元这反应难道是因为害怕? 白素贞岔开话题,随口问了一句:“喜欢孩子?”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用喜欢或是不喜欢来概括。只喜欢好看的、乖巧的、懂事的、聪敏的孩子,但凡有这样多限定条件,能称得上喜欢? 许久,久到白素贞快要忘记这个问题的时候,许西元才说,“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因人而异。” 白素贞微微讶异,“这些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 白素贞浅笑,“哪里是应该?你我非亲非故,让你这般费心照料……”说到最后想起那不成器的许仙,又是一叹。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同床共坐,好歹也修了七八十年,米饭班主金主儿你何必见外呢。” “米饭班主?” “管吃的。” “金主儿。” “管用的。” “噗……”这还是端阳以来白素贞首度开怀。 房内两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门口正待敲门的小青心里不快。 她的喜乐全在脸上,脾气也是。白素贞见她这副样子,忙问她怎么了。 小青淡淡说:“没什么。” 许西元多么善于观察,眼珠子一转就想到小青多半是吃醋了。 心道:多吃点,不客气,不够还有。吃不完还能让你兜着走。 不露半分窃喜,换上一贯冷漠对待小青的表情,许西元给白素贞堆了几个枕头靠着才爬下床。 “有劳青娘子,多谢青娘子。”在小青的伺候下洗漱用饭,除了谢也只有谢。 出门去店里前,不忘施礼,“米饭班主我去了。” 白素贞忍俊,“你且去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脏活累活都叫小二黑做。”那许西元还同她挤挤眼,很是趣怪。 自己的姐姐笑声连连,小青更觉得心堵。这个许西元的讨厌程度,直逼许仙。 “小青,你可是恼西元对你冷淡?”白素贞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 “不是。”她分明是恼姐姐对许西元太热情好嘛。 “口是心非。小青,其实西元她……” “好啦好啦,你又要说西元她是好人,就我是坏人。哼。” “小青……” 不知大家是否说好了今天不生病,生病也不出门看医生。今天看诊的人不多。许西元坐堂,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心情颇佳。 小二黑的业务水平显著提高,领病人进门抓药付钱,陶掌柜指挥东就去东,指挥西就去西,手脚很是勤快。 闲歇时,他不忘问许西元,“有喜事?” 许西元往外头张一眼,“没有喜鹊啊。” “我是说你!”小二黑一拍许西元的肩膀,轻声道,“许大官人,今儿你心情很好哟。” 许西元挣脱他的魔爪:“我每天的心情都这么好。”那么一个大块头,哟哟哟的,这是要做甚。 “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可能、大概、也许。”是因为小青早上吃了个瘪? 事主都不知自己为何高兴,小二黑自然问不出什么结果。 许西元这般不正常,偶尔来几个病人都沾上了她莫名的喜气。 闲来无事,只能八卦。 柜台边,陶掌柜、张甲和小二黑三人就看着许西元在那喜气洋洋。 张甲:东家已许久不曾这样了。 陶掌柜:从不曾,头一遭。 两人看向小二黑:去问问? 小二黑没好气:他不肯说。 张甲:那看来是…… 陶掌柜:嗯……是。 小二黑:?????是什么? 这喜气一直维持了中午,午饭一向是小青做的。 许仙的爱好,许仙的口味。 但不是许西元的爱好,许西元的口味。 这时代食材虽多,远甚于今日的新鲜,但在调味一事上,远不如现代。加上许仙口味偏甜偏咸,许西元一向吃不惯。 今儿的菜尤其甜。 许西元打定主意不和小青多话,因此不管菜色是否喜欢,口味是否适合,她一概不说,能吃就多吃两口,不能吃就少吃两口,再不济吃饭管饱。她不开口,几个伙计都以为她吃得开心。再加上东家笑了半天。伙计们难免想多想杂想岔。 小二黑问道:“青娘子,这菜是你做的?” 小青假笑道:“哪天不是我做的?” 陶掌柜、张甲和小二黑彼此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同时给了许西元一个“原来你是这样的东家”的眼神。 许西元把碗里的饭吃完就放下筷子,小青劝道:“许官人,你最近照顾姐姐,人都瘦了,不多吃些?” “多谢青娘子,我够了。” “不,这些怎么够,姐姐特地关照我,说你瘦了,得多吃一些。” “娘子盛情,青娘子盛情,然则我食量有限,实在是够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孰不知在旁人眼里变成了眉来眼去,情意绵绵。 小二黑看不过去。南山寺那天,白素贞温和,小青凶悍,他怎么都不想许西元喜欢小青,便说道:“许大官人,白娘子如今有孕在身,你怎么可以对不起她?” 陶掌柜和张甲一听,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低头扒饭,实则竖起了四只耳朵。 许西元莫名其妙:“我哪里对不起她?” 小二黑以为她明知故问,直接了当道:“你和青娘子打情骂俏……” 许西元怒吼:“你有病吧!” 小青喝道:“胡说八道!” 两人异口同声:“我什么时候和她打情骂俏,瞎了你的狗眼!!!” 那…… 陶掌柜和张甲瞬间又懂了,还是最初他们想到的那个原因。没想到啊,没想到,东家这般文质彬彬,竟如此…… 哎。 平日里这三个伙计都没少八卦东家,所以小二黑也瞬间明白过来了,“许大官人……” “又怎么了?”许西元瞪他。又想胡说八道什么。 小二黑给许西元那么一瞪,一时不敢说话。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直持续到午饭结束。最后还是陶掌柜在张甲和小二黑的咳嗽声声中轻声对许西元说道:“这怀胎不足三月,总有危险,东家娘子如今可还好?” “孕吐的厉害。” “那个东家你年轻气盛,可这时候,实在不宜……还请东家你稍加节制,忍忍……”陶掌柜一口气讲完要说的话,忙回到柜台处,当作什么都没有讲过。 许西元一脸不解。什么节制?什么忍忍? 还是小青先明白过来,丢在正在收拾的碗筷,双手叉腰就想教训许西元,“噢,许西元,你居然对姐姐!!!!!!!” “你们都有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第八回 惊人相似 白素贞妊娠反应停止后,玄妙观前办起了庙会,小青提议白素贞去庙会看热闹,顺便买些好玩的物事。白素贞答应了。考虑到许西元自占了许仙的躯壳之后,每日在店里坐堂,哪里都不曾去过,便让许西元休诊一天,随她们一同去逛庙会。 小青当然不高兴,明明是她的主意,她只想和姐姐两个人,看杂耍凑热闹,那些小吃姐姐是吃不了的,她可以吃呀。什么烧饼、汤饼、蒸饼,辣瓜儿、藕鲊、冬瓜鲊、鹌子羹、野鸭肉、炒蛤蜊……还有货郎挑来卖的各式簪花、钗子、胭脂水粉。 凭什么要多一个许西元。 那许西元也是拎不清,姐姐一说,她立刻就答应了,也不晓得委婉拒绝。 可许西元为何要拒绝? 休诊日,许西元在店中安排完事务之后,随白素贞出门。白素贞有孕在身,小青时时搀扶着,时不时与许西元拉开距离。这小小心思许西元不曾漏过,越发证实了小青对白素贞动机不纯的猜测。 农历六月,太阳已毒辣,许西元没见到有类似防晒霜的东西售卖。她干脆撑一把伞,给白素贞和自己遮住太阳。 大晴天打伞,走在街上有碍观瞻,回头率实在太高。 白素贞没问,小青看她不惯,问道:“许官人,你这是作甚?” “遮阳。” “为何要遮阳?” “因为热呀。那么热的天,街上又没啥可以乘凉的地方,自然要自备工具。娘子,你说是不是?”在外头,许西元与白素贞以官人、娘子相称。起初她颇觉拗口,但要气小青的时候,却顺口的不得了。 白素贞抿嘴微笑,这时节伞仅用作雨具,但她身子沉,热的吃不消,有把伞遮阳确实凉爽许多。 小青暗哼。 玄妙观前热闹不少,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怕许西元不识,白素贞一路给她介绍,这是何物那是何事,显得贴心十分。走上几步,小青脸色越发不痛快了。 换成是许仙的话,早挤进杂耍的人群里看起热闹,许西元却神情淡淡,只有三分好奇,好似那些新奇物事都无甚特别。 走到卖胭脂水粉的货郎前,白素贞与小青停步,卖货郎热情推销,把担中胭脂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用了他的胭脂简直要成仙。白素贞因孕在身,不好用那些,小青看中一些,与卖货郎讨价还价。许西元也凑着头细看担子上的面脂、口脂。 在现代的时候她不化妆,但是护肤品肯定会用。这许仙的脸好看是好看,可总归是个男人,毛孔比女性要粗一些,还容易干。偶尔摸到自己的脸,干乎乎的她受不了。再加上她是个润唇膏重度使用者。从前她都是包里一支润唇膏,家里一支润唇膏,办公室再放一支润唇膏,保持随时都有润唇膏可用的状态,一天不涂难受得慌。 既然已经安顿下来,以前的各种毛病还是随着灵魂的转移带了过来。 她难得有想要的东西,白素贞自然留意到了。“官人可有看中的?” 许西元忙点头对着白素贞说,她想要口脂和面脂。那个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卖货郎都要侧目了。 小青揶揄道:“许官人,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面脂口脂?也不害臊。” “青娘子,男人也是要脸的。你就是考状元也得靠一张脸,卖相好才能做探花。自古男人多化妆,不过到了本朝,少一些而已。青娘子你综览古今,怎不知道此事?”言语中颇有些笑小青一把年纪少见多怪的意思。 “你……”小青待要数落她。不防有官差领着坐轿的人横冲直撞,还推了白素贞一推。白素贞一时没留意,被眼明手快的许西元给揽住了。 美人入怀,芬芳馥郁,许西元怔忡,愣神间揽着白素贞不曾放手。白素贞也不好意思推开她,含羞带恼地横她一眼,道:“官人。” 这一声官人叫的回肠荡气,许西元头皮发麻、心跳剧烈,越发不想放手了。 然而这大街之上、众人之前,又是古代,她再不想放手,也只得讪讪放手。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欲盖弥彰道:“何人如此莽撞,赶着投胎不成。” 小青想骂她,可她此时的身份是白素贞的丈夫,护着自己的妻子没甚不妥,哪怕这姿势很是亲密。她狠狠瞪她一眼,望向那始作俑者,暗念口诀,施个小法术。轿子立时东摇西晃,再无法前进半分。 “小青!”白素贞扯扯小青的衣服,不想她如此招摇。 小青道:“谁让他们推你,活该。” 许西元见了,自然知道是小青所为,冷笑一声,十分不屑。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青娘子你法术高强,任性妄为,我哪里敢有意见。” “你!是他们撞了姐姐。” “是,他们仗着自己是官差,胡乱推人是他们不对。可你也不是仗着自己会法术嘛,有什么区别?哦,以力服人素来是你青娘子的作风。我懂得。”许西元轻蔑笑道。官差撞人,她心里恼火,但小青所为勾起她的旧恨。 眼见两人要起争执,白素贞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轻声对小青道:“快撤了法术,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小青恨恨从了。 卖货郎全然不知三人所言,以为他们在说那群官差,搭讪道:“三位有所不知,知府夫人临盆,生了两天都不曾生下孩子,这稳婆换了好几个。轿子里那个多半是别处接来的稳婆。” 前些日子白素贞求子时,曾见过知府夫人,一眼便知这知府夫人怀着龙凤胎,如何好生。就这么一念之间,她心中已有了计量,叫小青将想要的胭脂和许西元要的面脂、口脂买了,起意回家。 小青问她是否冲撞了身子。她道不是。 许西元有见她面色笃定,显然是有了计划,那许多电视话本在前,不难猜到白素贞的心思。只是她没想到,如今许仙故去,白素贞仍旧按照剧本行事。 白素贞见她一派了然,却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不免对许西元疑惑更深。 回到家里,许西元自觉回避。白素贞关好门窗,让小青护法。“那日我见那知府夫人怀有双胎,故而难以生产,只要稍加催产即可。我元神化成观音,去指点那知府一二。” 小青不同意,“姐姐,你如今怀有身孕,贸然使用法力,对胎儿不利。况且……况且你之前为了许官人成为名医,眼下又是为了什么?” “官人的志向是成为济世名医,我自当为他实现,眼前有此捷径,如何能够错过。来,为我护法。” 白素贞一意孤行,小青无法阻拦,只得为她护法。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白素贞还不见回来,小青心中焦急。元神出窍颇耗心力,若是许久不归,对人身有损,更别说是白素贞珍视的腹中胎儿。 她一边骂着许仙活着害人,死了也害人,比妖精还妖精,迷人心智,害她姐姐为这个负心的男人上刀山下火海,出钱出力;一边埋怨白素贞识人不清、心慈手软,伺候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也不知图点什么;又怪自己纵容白素贞,胆小不敢明说;最后怪那许西元,什么都不管,只会占便宜,各种好都落到她身上,是个坐享其成的小人。 她骂骂咧咧的当口,白素贞元神归窍,眉宇间很是开怀,“我特意去青城山一次,取了两粒催生的果儿,方便行事。” 两人下楼到堂前,官差已经到了,正和许西元说明,要她去给知府夫人接生。 许西元尚未答话,小二黑先道:“官爷,许官人是个大夫,不是稳婆,如何为夫人接生,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吧。” 官差听命急急跑来,哪里管那许多,知府要许仙便是许仙,许仙去了他们完成任务就好交差。“许仙,我家大人命我等前来,你这是故意推脱,不愿意前去不让我们交差?” 白素贞道:“官爷,请稍待片刻,我同我家官人说几句,她就与你们同去。” 官差一拱手,“还请快些,我们在门外等。” 白素贞将面无表情的许西元拉到一旁,悄声道:“你去知府处,只需稍加看诊,便连声贺喜,说知府夫人怀了双胎,故而生产困难。你再将这……保安堂特制的催生果予知府夫人服下即可。” “保安堂特制哈。”许西元笑了笑。 “西元……你有何意?” “无。” 白素贞压下疑惑,又道:“只要知府夫人平安生产,保安堂即可扬名苏州。” “深谋远虑,说的极是。你让我去,我便去一次。”许西元接过装有催生果的小瓶,抖抖衣袖,说走就要走。 白素贞拉她一拉,“我让小青与你同去。” 小青背起药箱,做了许西元的跟班,随知府官差回去。 知府陈大人焦灼万分,许西元一到,也不顾什么礼教大防,忙请她到房内为夫人接生。 许西元稍加诊脉,就按白素贞的说辞讲了,又说几句龙凤呈祥,好事成双的好话。 这催生果也不知是何方神物,知府夫人服用后不到片刻,就在稳婆的指引下顺利产下一子一女。 官差到保安堂报喜,笑容满面,道是知府明日会亲自登门送来谢仪,还望许仙在家不要出门。 许西元应了,却无半分喜悦。 作为一个半知情人,历史发展居然如此惊人的相似,尤其是晓得往后结局,这委实叫人愉快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第九回 酬谢而后 知府陈大人的谢仪丰厚,八色礼物、礼单丰富,还有一块表彰的匾额——济世救人。按照白素贞的打算,知府上门之际她是要人好好热闹风光一下的,被许西元以不要过分招摇劝阻。 这一点上白素贞和小青的想法极为相似,都觉得招摇就招摇没什么大不了。或许对她们来说,妖就是妖,一朝成妖,脱了生老病死,可移山填海,可呼风唤雨,她们上得九天下得黄泉,来去随意,自当任性而为。此番趁着知府酬谢,让保安堂在苏州城里大肆扬名一番有何不可,何必畏首畏尾。 但许西元是人,晓得这人心叵测,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太多了。许仙是因为犯了事被送到苏州服役,被济仁堂的王永昌疏通路子开了后门带回济仁堂做伙计学徒。前一次王道灵为卖药在水道下毒,幸有白素贞出手,保安堂已然出了一次风头,这一次替知府夫人接生,又得风光,难保王永昌心里头不痛快。许西元还打听过了,这苏州城里真有三皇祖师会,这群大夫群策群力也是会搞事的,要是戏码还要原先所演,岂不是最后会牵扯出法海。 许西元一向觉得法海垂涎她这具肉身美色,若是发现芯子被人换了,被关到雷峰塔里多半是她了。 更何况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安堂如今经营有序,何必没事找事,招人眼红,惹人猜忌呢。 白素贞苦心经营,为的就是保安堂名声大噪,成为苏州城第一的医馆,她把许仙美化过的志向当作遗愿来完成,但是许西元不会。不招摇一事白素贞听了许西元的劝,但待知府走后,白素贞刚想对看热闹的人群宣布保安堂义诊三十天,就被许西元扯了袖子拉回房中,美其名曰好生歇着。 “西元,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想同乡亲们说义诊之事。”白素贞不解,出风头阻拦,义诊也阻拦。莫不是不舍得那些诊金?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又不是那么简单。 方才知府嘉奖,许西元应对自如,沉着冷静,不卑不亢,若换作许仙,对上知府他定是会紧张,怎么说都是民对官,下对上。知府陈大人的感激真切,许西元对知府夫人能平安生下龙凤胎亦感高兴,但完全没有官褒奖民的那种兴奋感与荣誉感。 是没有把保安堂当作自己家的缘故?思来想去,白素贞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毕竟许西元平时忙前忙后,看诊抓药,耐心耐性。 “外面热,你先喝口水。”许西元为她倒了杯水,递给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白素贞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你不赞成义诊?还是……恼我没有同你商量?”往日她与许仙一道,于医馆经营一事素来都是她做主,她说什么许仙不会说个不字,但许西元素来比许仙有主意得多。 许西元一愣,待要解释。小青这个口没遮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跟她唱对台戏就不舒服的女人先插嘴道:“这保安堂和她没有半分干系,她有什么好着恼的,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好心收留她不过是看在……” “住口,小青,休要妄言。”白素贞及时喝止了小青。 没有因此流露出半分不满,许西元微笑道:“青娘子所言甚是,你们好心收留我是看在这具肉身的缘故,我省得。我今在保安堂,也是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不能吃白饭不是,保安堂是你们的,想要如何一切当然由白娘子做主。” “口口声声由我姐姐做主,你昨儿个不是叫我们不要招摇,今儿姐姐要义诊又给你阻止了。这叫由我姐姐做主?我看你倒是想做她的主。”从前小青不愿义诊,义诊来的人多,吃力的不得了,还没有一点收入,叫她说那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许西元说不好,她就要和她作对,谁让她姐姐忙活来去想大搞一场的计划也给她三言两语否定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姐姐平素连她的话都未必听,昨天却偏偏听了这许西元的。 “不敢不敢。” 白素贞白了小青一眼,让她不要再说。“西元,你有想法不妨一说。” “是。不知白娘子打算义诊多少日?” “三十日。” 许西元一笑,道:“娘子仁心,义诊我自然支持,但三十日之数,太多。其一,义诊三十日会导致想要看诊的病人都会到保安堂来,抢了别家的生意。其二,原本看得起病的有钱也趁此机会来看,有损保安堂的利益。其三,人喜欢占便宜,秉持着不看白不看,不看就吃亏的信念,没病的人也会来凑这热闹,增加保安堂的负担。人满为患,一有疏忽,便会被人挑剔,到时候什么替知府看诊热情,替穷苦百姓看诊敷衍的话说不定到处流窜。届时有心人和试图打压保安堂的那些就大有文章可做。” “其他理由倒也是了,第一条算什么,抢别家生意有什么关系?” “青娘子,予人便宜,自己便宜,这话你应该从来没有听过。”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辛苦。”不知怎么的,她越是侃侃而谈,小青就越看她不顺眼。 许西元耸肩,已是懒得理她。这位青姑娘喜欢作对,由得她去作对。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蛇的脑容量比较小,所以小青才这般不智。但细想一下,白素贞也是蛇呀。 白素贞一直端详着始终面带微笑的许西元。这人的笑容极冷,带着疏离,语气却是诚恳。“西元似乎还没有说完。”她喜欢她娓娓而谈的样子。 许西元道:“义诊日日可行,每日限五名,由病人自行提出,遇上那些穿金戴银的,自然不给他们义诊。可以先进行一段时间,之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白素贞略想一想,便觉此法可行,行善在于持久,虽说与她造势的苦心有悖,但这样也好。她笑着看向许西元,“就依西元所言。”她的目中有光点点,温暖和煦。许西元一怔,冷硬的笑容在脸上瓦解。 小青见白素贞又接受了许西元的意见,道一句:“姐姐你又听她的。”一跺脚,自顾自走了。 许西元行一礼,打算离开,白素贞留住她,温言道:“小青没有坏心,许是和官人感情笃深,所以对你颇有怨言,请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怪罪于她。” 和官人感情笃深?和许仙感情深?许西元简直要笑,她是和你感情笃深,嫌我碍眼恨不得每日以身待之。她心头发笑,面上却是冷峻,“我哪有资格怪罪她,她要是不顺心了再给我来个噬心什么的,岂不要命。白娘子你请放心,我视她如姑奶奶一般,就差没有供起来了。” “西元。”白素贞牵着许西元的手,让她坐下。“我知你心中不平。那日的事,是小青的不是。” 许西元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想怀疑这是白素贞在对她使用妖法。 被一个美妇人脉脉温情地看着,滑如凝脂的手就搭在她的手上,那温言软语在说你的委屈她都知道。冷言冷语不能使她退让半分,可体己的话却让她心中那道墙塌了半壁。她鼻子一酸,眼里蓄了泪。 但一想到小青,她吸了吸鼻子马上又更委屈起来,明明是小青蛮横不讲理,凭什么叫她不要怪罪她?她就要怪她。 白素贞又道:“小青她有口无心,有些话你听过便算,不要往心里去。” “是了。”许西元垂头道,“不敢。” 这别扭的样子让白素贞一笑,食指弯曲抵在她的下巴上,抬起她的脸,许仙的孱弱和许西元的倔强重叠起来,终究是许西元的样子更为鲜明。一直到许西元给她看得不晓得是发怒好还是发火好,白素贞才道:“一开始或许是不想官人的躯壳流落在外,但眼下我觉得西元甚好。” 一句西元甚好,在许西元的心里炸开了一片烟花。 许西元想到变成许仙之前,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是椰子,眼下的心情就又像是被砸开口的椰壳,流出清甜清甜的椰汁。 多么神奇。 这一定是妖法吧吧吧吧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第十回 同床共枕 许西元的一再忍让克制也没能阻挡三皇祖师会里奸人的谋害。老乞婆祖孙照样被人送到了保安堂,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官差上门。三皇祖师会的人会冤枉她误诊。 去他爹的误诊,明明就是中毒,何来的误诊。 记忆中鹤顶红其实就是砒霜,砒霜之毒需要一定剂量,眼下老乞婆祖孙没有暴毙,反而呕吐不止,大约摸还是能救上一救,最差最差希望能挨过公差到访。犹豫不过一瞬,许西元就命张甲去请白素贞,又命小二黑去准备大量盐水。扒了眼皮,查看耳朵,又切了脉,许西元惊呼一声,“何人如此恶毒,竟对这祖孙下了鹤顶红之毒。”声音洪亮,保安堂内里等着看病抓药的统统听了进去。 一时议论纷纷,都道是鹤顶红剧毒,老乞婆祖孙尚没有毙命已是运气,可鹤顶红,三岁小儿都晓得是天下第一剧毒,无人可救。 当事人更是惊诧万分,她们不曾得罪过谁,谁舍得用如此昂贵的毒药来害她们。 “求许大夫救我孙女。”呕吐的间歇,老乞婆摸索着在许西元面前跪了下来。她非但中毒,双目已盲。 许西元忙扶住了她,和小二黑两人给祖孙灌盐水,喝了盐水还教她们把手指伸到舌根处催吐。 “眼下,我只能尽力而为,你们只能尽量喝水和吐,如果能吐出来,还能侥幸活着。”然而就算不死,砒霜的毒也会破坏胃部粘膜导致胃出血,同时破坏肝脏,活是会活,但活成什么样子就不是许西元可以控制的了。只是眼下,她们还不能死。 白素贞被张甲所请,在袖中掐指一算,暗道不好,她此时有孕阴阳有乱,只能推算出这件事是针对保安堂而来的栽赃嫁祸,其他的白茫茫雾蒙蒙看不出端倪。 她与小青到了前堂,老乞婆祖孙仍在进水、催吐,围观众人不少,都在说这祖孙可怜中了旷世奇毒,多半是救不了了,又夸许仙仁心仁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仍尽心救治,不似其他医馆。但凡救不活的病症,一般医馆都不会收治,就怕死了人影响医馆的声誉。 听闻众人议论,白素贞心下略定。许西元在站在祖孙呕吐的桶边,留心呕吐物的形状,没有流露出半分嫌弃,她还时不时看看外面,像是在等着谁。 “官人。”白素贞上前,查探老乞婆祖孙情况,发现两人俱是身中鹤顶红之毒,眼下在许西元的催吐之下,毒素略有减少,换作对象是许仙,白素贞一定不加知会就命小青带走两人到房中治疗。既然被人陷害,她便不能让她们死。可医治两人的是许西元,这催吐的法子许仙也是想不到的,不曾想她却是用上了。 将许西元拉至一边,白素贞道:“官人,我欲带两人上楼解毒,你意下如何。” 当然是一万个不同意。此妇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搞事搞大。白素贞解毒,系统工程,又要小青用内丹吸毒,又要她自己去黄泉路上打劫捞人,恁的折腾。 许西元反对的表情太过明显,白素贞不解道:“你又不同意?” “是,我不同意。” “你可知这是有人故意杀人嫁祸?” “我知道。” “那为何?”白素贞愈发疑惑,一双美目里满是惊疑,自己知晓这些并不奇怪,可为何许西元也知晓,非但知晓还知之甚详。这许西元究竟是何来头? 许西元偏从这难得的疑惑里看出几分娇憨来。她解释道:“医者医病不医命。我已找了很多人证明保安堂尽心救治,然鹤顶红,剧毒、奇毒,非神仙转世不可救。就算告到官府,我们也可说明一切,已是尽人事,听天命。谁冤枉我们害命,便让他们去治那鹤顶红呗。” “可这会对保和堂声誉造成影响啊。” “哪有医馆不死人的。娘子多虑了。” 白素贞还欲再说,小二黑捧着两大碗碾碎的馒头末过来,“许官人,馒头末来了。” 许西元应了一声,转身查看最近的呕吐物,已呈水样,遂让老乞婆祖孙吃下馒头细末再行观察,临时找不到牛奶羊奶,否则热上一杯让这对祖孙喝下也是好的。馒头和牛奶都是为了保护胃黏膜,也是让她们多活几天,多一日是一日。 眼看日薄西山,快到打烊时间,白素贞命张甲早些打烊,又让小青准备简单铺盖,留老乞婆祖孙睡在店中。 难得白素贞走近许西元瞟她一眼,在她耳边轻声道:“官人可是还不同意?” 呼吸钻到许西元的耳朵里,她打了个激灵,就那么一动,耳垂揩到了白素贞的嘴唇。从旁人的视线看过去,就是白素贞于光天化日之下亲了许仙的耳朵。 许西元瞬间脸红至耳根,这意外之举使白素贞面上也染了一层绯色。如果两人这时候抬头看一看的话,就会看见小青脸如其名,桃花般的脸上满是青气,方才这一幕,还就只有她看到了。 两人同时轻咳一声。 小二黑听到咳声,忙说道:“许官人和娘子若是身体不适,此处留给我照看便好。今晚我会守着她们的。” 许西元道:“也好。交给你了。” 安顿好祖孙二人,许西元总觉得不保险,又开了一剂常规的解毒药给祖孙服下。 老乞婆目不能视,抱着一脸痛楚的孙女坐在铺上,她想不通到底是何人与她们有仇,要这般加害。 今日这大夫细心照顾,可这鹤顶红终归是剧毒,尚不知能活到几时,若是她死了,她的孙女要如何是好。她想着无望的前路,难言的生死,皱纹纵横的沧桑面容上俱是忧虑。小女孩却是不声不响,默默忍受着胃部的烧灼感。 小青做好了饭菜,白素贞叫许西元吃饭,就见这口称医者医病不医命的姑娘怜悯地看着地席内的老乞婆祖孙。 小女孩嗅嗅了鼻子,想是闻到了饭菜香味,虽说方才吃下不少馒头末,但这食物的香最是原始勾人。 横竖不晓得能活多久,不如让她们吃个饱饭。抱着这个想法,许西元起身,想让小二黑装些饭菜过来。不曾想才回头与白素贞打了个照面,白素贞就让小青盛些饭菜热汤给老乞婆祖孙送去。 夜里,许西元与白素贞回房歇息,吹灭蜡烛后,房中一片漆黑,于此黑暗之中,白素贞听见许西元说“谢谢。”哪怕是将人带回来住在家里,这人为此谢过无数次都没有眼前这声谢谢来的真诚动人。 “有时候真是不懂你。” “说的好像其他时候很懂我似的。” 许西元的声音悠悠的,明明是听惯的许仙的声音,换了个灵魂竟连说语音语调也变了。 白素贞正有些感怀,只听到“啪!”的一声。 “何事?”她奇道。 好半晌,许西元才讷讷回答:“蚊子。” “何方蚊子如此猖狂,竟对能治鹤顶红的许大夫下口。” “一定是青娘子派来的。连小指头上都有……疯了。古有舍身喂鹰,我今儿要舍血喂蚊了嘛。”许西元用被子蒙住整个人,就听见被子外蚊子嗡嗡嗡的挑衅着。“连蚊子都欺负老实人。” 白素贞轻笑出声,“你且来帐中睡吧,这里没有蚊子。” 许西元意动,“可是,可是,我怕青娘子打我。” “小青打你做什么,我关照过她要好好待你。上来吧,老实人。” “诶诶。”这一声老实人叫的许西元心里发痒,就像穿过春日里漫天的柳絮。 往日都是白素贞睡在外侧,许仙睡在内侧,她很习惯的留出了内侧给她。 许西元迟疑道:“我比你早起,会吵醒你。” “无妨,明日不会晚,你睡着便是。” 许西元小心翼翼地躺下,差点要热泪盈眶,床啊,香喷喷的床啊。她变成许仙多久,就有多久没有睡过床了。她很想问问这床,是否如同她惦念它一般也惦念着她。 “怎么?不舒服?” “激动。” 激动片刻,许西元坐起身。 “怎么?”白素贞已有睡意。 “我没拿被子上来。” “盖一床吧……天热,搭一下就好。” 许西元再次躺了回去,发出一声不知是舒服还是叹气的叹息。白素贞待她这样好,她一定不会让她重蹈覆辙被法海关到雷峰塔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第十一回 晨间琐事 天微亮时,白素贞醒了。修炼多年,时刻警觉,身后有东西顶着她,不由得她不醒。待明白那顶着她的东西是什么,她哭笑不得。原先许仙也有这样的情况,有时是内急,有时则缠着她勾搭一番。大多数的情况下,她是拒绝的,她是妖,需要节制,不能像人那样沉溺于床笫,除非是那种以采补为精进手段的妖。 其实作为一个有千年道行能化成人形的妖精,白素贞并不惯与人同睡。初为人妻那夜,许仙一夜忙碌,她身体和精神高度紧张才能睡得安稳。第二天许仙就因库银之事被抓了起来,两人一直到苏州再叙,才有了同床的机会。 早年怕为人所趁,平白变成别人功力大增的丹药,故而鲜少与人为伍。妖精修炼不乏结成道侣双修的,说是说事半功倍,但实情如何倒也未必见得。两人相对,虽有伴可互相商量,但难免多些事端。这许多年,她见过不少因耽于情爱乱了修行的同类。 无论是他人的前车之鉴,还是白素贞自己的一片冰心,在过去漫长的修炼生涯,她独来独往,一心向道,白日飞升就是她的终极目标。直到她觉得自己功行圆满,去求观世音菩萨指点。 观音说,她尚欠人间一桩深情。源于修炼之初,恶人捉她,有牧童相救,她得以逃脱到了今日。没有牧童的救助,没有如今的她。 修行讲因果,无论缘劫,无可逃脱。 如果她不求升仙界,在人间逍遥自在,自然不用去管那救命之恩。 但白素贞想也没想,观音开示,她理当遵从,何况这是她得道成仙必经之路。 可这恩要怎么报,她心下没有计较,只有观音说的一桩深情。初识她抗拒,修道需要摒弃七情六欲,要爱也只能大爱,如何能将深情许人?但菩萨说的总不会错。哪怕小青时常嘀咕,观音菩萨一定是老糊涂。后来她看那些话本子,都说报恩要以身相许。许便许吧。许给许仙,她想她并不吃亏。 那日的西湖边,断桥上,多少人来人往,只一个许仙眉清目秀、清俊多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妖也不会例外。牧童转世二十载,出落的一个美少年,就当是自己中头彩。帮这样的人生个孩子,成就事业光耀门楣,白素贞倒也没觉得不情愿。 日日相处,自然会有感情。只是没想到她和许仙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不自觉的,白素贞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间,耳后有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怎么了?”随着身后那人的贴近,顶着她的东西自然也近了几分。 怀孕之后,事端接二连三,许仙魂飞在前,之后又有孕吐,最近孕吐停了,白素贞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以前她称不上清心寡欲,但性致寡淡,每次房事都是许仙相邀,可近来几日她与许西元挨近,总有些心神不宁。此时被许西元半搂着,她竟觉得身子发软。 一贯镇定自若的白素贞不晓得这是由于怀孕导致激素水平变化,反而对自己疑心起来。 把许西元当作了许仙?不是。她一向分得清两人,相处越久,越得承认,许西元和许仙截然不同,动作、眼神、想法,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已把许仙放下?不会。想到许仙心头依旧酸涩,夫妻一场,哪怕最后许仙言语绝情伤人,他终究是因她而死。她仍觉对他不起。 许仙这般白素贞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占据了许仙身体的许西元也这般,白素贞不甚明白。妖界不似人间,不乏同性双修,她不会没有见识到认为女女不妥,可是许西元…… 尚来不及深究许西元对她是何观感,白素贞便察觉身后人猛吸了一口气。 清醒的许西元发现自己搂着香软的枕边人,下半身某处正嘲笑她一般的昂首挺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以最快的速度从榻上一跃而起,在房间里东转西转的,一连说了十来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有个狗洞,她也是会钻进去的。 白素贞被她转的有些头晕,叫了声:“西元……” 这一叫倒像是烧到了她的屁股。只听她惨叫一声,夺门而出。 白素贞惊诧过后,笑倒在榻上。 还有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个妥妥的女人贴着另一个女人晨勃更难堪的事情么?她可以湿,可以荡漾,但是她怎么可以晨勃? 晨勃! 天呐呐呐呐呐。 现在也没有互联网可以查查晨勃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可以控制。难道要她去问别人?陶掌柜?张甲?小二黑? 许西元大概明白过来什么是身体性别和自我认同性别的剧烈冲突,据说这种冲突可导致人焦虑、抑郁。远远不止,远远不止,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晨勃就算了,为什么要在首度和白素贞同床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能上床去睡,这下子全完了。 她要怎么跟白素贞解释? 完全是身体的错,她没有意识?她当然没有意识,她睡得正香好嘛。 仔细想想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但确是第一次这么持久,这么激烈。之前在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偃旗息鼓,哪怕她觉察到什么,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进驻这具身体至今,她尚未好好与之沟通,也没有详细了解过这具身体的各项基本功能。她是把他当作平胸般女体来用的,但是这晨勃的出现使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她,许西元,做了快三十年女人,每个月都哭着喊着不要来大姨妈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以一种如此诡异超现实的方式实现。她如今是个控制不了下半身的男人。 当下半身感同身受她的愧疚,终于垂下头的时候,小青在外面拍门。“许官人,你一大早淹死在茅房里了吗?” “我便秘不行嘛!”许西元喊道。 “便秘就便秘有什么了不起嘛。”小青内急,她本欲再说,许西元猛地拉开茅房的门,眼睛、鼻子是红的。 “许官人,便秘就自己抓药吃,也不用哭吧。”见她这般,小青倒不好再说她,都便秘到要哭了,她还能说什么。 回到房中洗漱,许西元避开白素贞的目光,始终垂着头。原本白素贞觉得又羞又臊,可许西元这样却叫她好笑。 余光瞥到她似笑非笑,许西元的脑袋更低一些,快掉到地上了。 最后白素贞善意提醒,那老乞婆祖孙如今尚在店内,也不知死生凶吉。 许西元方想起这事,一拍大腿,连忙下楼去医馆查看。 经过一夜折腾,老乞婆祖孙依旧活着,两人就着粥啃馒头,在外乞讨生活艰难,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眼下有新鲜的热粥和馒头吃,祖孙俩皆吃的十分快活。 没过多时,官差果然领人来找许西元,说是有人揭发保安堂误诊害人。因许西元为知府夫人接生的缘故,官差的态度尚算客气。 许西元也彬彬有礼,命张甲给官差上茶,道一声差爷辛苦,“保安堂开业以来,医治病患有余,时常开设义诊,回馈乡里。不敢说药到病除和阎王抢人,但误诊害命之事,从未有过。还请差爷明察。” 官差道:“既然有人举报,我等不过是例行公事,还请许大人配合。” 官差身后有两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看其衣着打扮像是同行,许西元笑一声道:“那个自然。正好我也想上衙门一趟。” 官差讶道:“所为何事?” “有人下毒害人,昨日我保安堂里被人送来一对祖孙,诊断后发现身中奇毒。官爷既然来了,请带这两位上衙门喊冤吧。” 小二黑扶着老乞婆祖孙出来,真真吓坏了那两个中年男人。 “如果小民没有猜错,官爷你要找的定然也是这对祖孙吧。”许西元望定了那两个中年男人,冷然说道,“还不知这两位姓什名谁,来我保安堂有何贵干?” 官差脸色一变,对着中年男人厉声道:“郑太生、陈村雨,你们口口声声保安堂误诊害命,现在人都活着,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那叫做郑太生和陈村雨的中年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贼眉鼠眼,看来像是挑唆的,另一人唯唯诺诺,看来像是被挑唆的。被挑唆的巴巴望着许西元。 “官爷。”许西元拱手道,“他们无话可说,小民有话要说。” 官差假笑道:“许大夫请说。” “这对祖孙中毒是为人所害,如今毒素不过去其五六,往后如何还真难以预料,还请差爷、知府查明是何人下毒,为其申冤。如需人证,我保安堂自可提供,昨日看诊的病人也可作证。” 官差拱手应道:“理当如此,那我先带这对祖孙回府衙复命。”说罢,他狠狠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官差走后,白素贞方从内堂出来,妙目含霜,“看来下毒诬陷的就是那两人。” “呵,可不是。丧心病狂。”这年代不查什么指纹,老乞婆失明看不到下毒的人,小孙女年幼,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要如何将案件和人对应起来?叫小青去那两个老不死家里搜搜?那不是暴露了自己知道她们的身份么? “西元在想什么?” 鼻尖的幽香提醒许西元,身边扯着她衣服的不是旁人,是早上她无意冒犯的对象白素贞。 许西元很想假装昏倒了事,可在妖怪面前装昏倒,没什作用。她扭捏半日终嗫喏道:“对不住……” “西元……”白素贞本已忘记,当下红了脸,嗔怪似的叫她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第十二回 搜罗证物 果然如许西元所料,哪怕有人证,也只能证明老乞婆祖孙是为人所下毒。这毒,知府私下里偏向信任许西元是鹤顶红。但以当时人的所见,鹤顶红是剧毒之药,服用此毒物后怎可能还有命在。哪怕许西元直言相告,她的法子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使人不毒发身亡,但是毒素对身体的损伤却是不可避免。 府衙里,郑太生打算息事宁人,因冤枉许西元一事同她致歉,那陈村雨则一副尖嘴猴腮,不罢不休的模样。这事是谁干的,一目了然。 知府陈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他也像帮助老乞婆祖孙,但老乞婆祖孙一个瞎一个小,周围没有人可证明她们是为何人所害,故而这桩官司,是要不了了之了。 得知此事,许西元怒不可遏,自衙门回来之后,她整个人板着一张脸。变成许仙后还是头一遭这样。她心情不好,语气比平时更冷上三分 按照以往剧情,该是官差去陈府搜查时,白素贞主动让小青去找毒药在哪。可是被自己阻止了救人之后,白素贞听了自己的话没表示要插手。许西元在店中挪步,思量到底要不要央求白素贞和小青去陈村雨举证。 她不愿想白素贞,想到白素贞身体失控的感觉会再次出现,她一向觉得人因情而性,因爱而性,哪怕是因性而性都好过控制不了这下半身而性。她也一向觉得认为无法自控生物本能的都是借口。她相信自己只是不适应这具更具生物本能的身体。比无法自控更糟糕的是,她能想起那种焦灼的叫嚣,那种渴求,并不亚于沙漠中缺水缺食的行人。 可那个是白素贞,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怀了凡胎的白素贞。目前白素贞大概是能够体谅她对这身体的无法操控,可要是再这样,白素贞会不会一掌劈了她,让她魂飞魄散? 许西元觉得,她有必要好好体会下本地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此地的勾栏瓦舍在何处。 实在不行就去找专业人士解决下生理问题——冒着安全的风险。艾滋约莫不会有,但是花柳、梅毒可就难说了,她记得以前旅行遇到的医生姐姐说过,梅毒就算好了,也能检查得出来。这还是在现代。这古代梅毒能治? 她回去要好好翻翻医书,了解下有无预防性病的药剂可用。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解决生理问题解决出生理疾病来了,岂不是更要命。借尸还魂得了性病,这种古今第一人她不想做。 再不济的话,只能研究下药物去势了……就当是做变性手术。许西元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偷眼看她的小二黑撞入她的视线。 同样是妖…… 许西元瞄向了小二黑,她招招手,小二黑赔笑着凑到跟前:“许大官人有何吩咐?” “你可会隐身之术?” 小二黑点头,笑道:“许官人忘记南山寺那晚我躲在外面吓你了么?” 许西元面孔一僵,“吓我你很得意?” 小二黑忙收敛笑容,“不敢。” “哦,是不敢,不是没有?” 不知这主人今日为何胡搅蛮缠,小二黑连忙表明自己的衷心:“不曾得意。” 许西元磨了磨牙,问道:“若是让你去某人家中寻一件东西,待官差来了交到官差手上,你能做?” 小二黑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胜任,“那何尝需要隐身之术?” 许西元刚想笑,笑容便垮了,这山魈智商跟不上,万一办砸了指不定要连累大家。 “许官人。”小青全程听着两人窃窃私语,对许西元这种有任务找山魈的做法,她表示不理解,虽说他们有过节,但眼前明明摆着一个技术精良道行高深的专业人士,哪里轮得到山魈?小青仗义道:“姐姐说了,老乞婆祖孙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许西元愣了几秒才反问道:“你也会隐身之术?” “何止是……”小青正想自夸一把,可她陡然想起这许西元不是许仙,记不得自己死于被吓,可能全然不知她和白素贞的身份。姐姐既然不说,总有她的道理。“其实呢……” 眼看着小青脸色变了几变,许西元吃不准她的想法,生怕她反悔,忙道:“哦,差点忘了,青娘子大概是投了名师学了绝技,本事能通天呢,那会些隐身的小道自然不再话下。劳烦你走一趟,依我的猜测,鹤顶红应该藏在陈村雨家中。” 这话怎么听来刺耳,本事能通天指的是她对她施的噬心之术?都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人恁的记仇。“我可没有许官人说的那么有本事。”小青暗哼一声,不愿帮忙了。 许西元正容道:“青娘子请勿妄自菲薄,此举能为老乞婆祖孙讨回公道。再怎么说你姐姐都让你帮忙呢。” 哼!小青气得跺脚。姐姐还说许西元人好,呸。许仙勉强能算个愚蠢的老好人,这许西元就是个奸诈的小人。最近姐姐对她也越发好了,私下里让她做饭的时候按照许西元口味来呢。早上她伺候姐姐梳洗问起许西元,姐姐神情有异,好笑中带着三分羞涩。姐姐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在许西元身上找许仙的影子?姐姐对许仙情根深种到这种程度? 和许西元约定了时间后,小青离开,脸上是走马灯一般精彩的表情。按照计划,许西元正要前往府衙,被小二黑若有所思地拽住她的衣袖。 “有事?”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二黑在医馆混久了居然还学会了委婉。 许西元乐道:“讲。诶,等一下。”这厮该不会又说小青和她有一腿吧?“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不会。”小二黑道,“青娘子她很厉害,白娘子更厉害。” “就这?我知道啊。”一年八百年和五百年的蛇精,地府黑白无常见了都头疼,怎会不厉害。 “不,许官人,她们,她们可能……” “什么?” 小二黑凑近许西元,想在她耳边说不可传于第二人的话,可许西元哪容得他靠的这么近,将他推开一些,道:“别站那么近,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你要说什么?” “两位娘子可能都不是人。” …… …… 就这?许西元大笑。 小二黑不悦道:“许官人,你别不信。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是个妖,自然不会是孤妖。我道行尚浅,但也能看出她们同我一般,皆是异类。” “我笑你迟钝,南山寺那晚你不曾发现?”能看出青白二人是异类,不知能否看出她也是个异类。许西元笑着摇头。 “……不曾。”南山寺那晚他只觉人类凶残,各个凶神恶煞,他惹不起,能逃已是幸事。“你一早便知?” “我一直都晓得,不过她们未必晓得我晓得。” 小二黑肃然起敬,道行高深的妖都不晓得的事情,许官人却晓得,可见这人虽无道行,没有通天之能,但在某些方面比有道行的更厉害。 “你这是关心我?” 小二黑这被刮了胡子的糙汉子山魈红了脸。 许西元拍拍他的肩膀,笑说:“多谢你。心领了。” 去府衙时,许西元还有些高兴,无论借尸还魂的体验多么糟糕,无论一来就遭受的噬心之痛多么恶毒,至少在这个荒诞的时间流中,她被人所关心着。这关心简单纯粹,是因她是许西元本身,而不是因为她的躯壳。 这心情的直接受益者是郑太生,因他态度诚恳,许西元不再追究他的纵容,只求知府陈大人寻官差去陈村雨家找毒药。她一天跑三天府衙,陈大人也有些吃不消,但考虑到保安堂被人诬陷,情有可原,也不好说什么。可上门搜毒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怎么可以贸然上门,给人参一本扰民,也是够吃一壶。这事给那些收银子干活的贪官或许立刻就办了,但陈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许西元也绝,愿立契约书,若寻不到甘愿受罚。 既然如此,陈大人卖她一个面子。 官差上门一无所获——没头没脑的找,自然寻不出什么宝。这鹤顶红说是旷世奇毒,如果主人不在容器上标注,谁会晓得那是鹤顶红呢。哪怕这鹤顶红堂而皇之放在桌上,谁又能确定这是鹤顶红呢。间中道道,许西元何尝不知,她的希望放在小青身上。小青不负所托,在官差没好脸色要迁怒许西元的时候,终于借助一阵风吹开了一幅画,画的背后显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摆着一小瓷瓶。瓷瓶上没有标签。许西元知道,这便是鹤顶红了。 陈村雨不承认。他说这是仙露,因而收藏妥帖。 仙露,也真是敢说。许西元微笑道:“既然是仙露,不若陈大夫尝一下,不用多,就一小口,看看到底有多仙。若这瓶子里不是鹤顶红,我赔你仙露,好不好?” 这时人畏鹤顶红如虎,陈村雨哪里敢尝,色厉内荏道:“这仙露岂是你能赔的起的,许仙,我要去府衙告你诬告。” 没想到这人心肠坏还嘴硬,都搜到物证了,还敢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嘛。许西元依旧微笑道:“既然陈大夫你不敢尝,那我来。” 官差心道,带回府衙另寻人检查便是,许大夫你要不要那么拼,万一真的是鹤顶红…… 陈村雨巴不得许西元喝下鹤顶红立刻毙命呢。但这药瓶子所有人都看到是他府里出现的,哪怕许西元自愿试药,这条命也会被算到他头上。他下毒是一回事,下毒死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是说保安堂许大夫为人斯文,有几分懦弱,平素多是妻房拿主意么。现在把他停在杠头上,承认也不是,让她试毒也不是。 这时候,挂在墙上的画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惊到了现场的人。 官差回神,一挥手,“把证物和陈村雨带回府衙。”许大夫好歹为知府夫人接了生,他脑子不清楚发狠,自己万不能由着他,万一中了毒,知府一定会生气,生气了自己可倒霉。官差心道,还好没给许大夫耍狠,万幸万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第十三回 拂袖而去 陈村雨得到应有的惩罚,被收到牢房里,许西元才回家。她还把许仙的私房钱偷偷取了出来,给了老乞婆祖孙。如果没有许仙残存的记忆,她怎都不会想到许仙竟然还会藏私房钱。白素贞会不会知道她心爱的丈夫,背着她藏了私房钱。 钱在书房的画筒里,不得不说,真是会藏。 这钱不知是藏着干嘛用,平时的钱都由白素贞管,衣食住行都有白素贞付,零花钱白素贞也没有少给。 难道这钱是要去勾栏?还是便于离家出走? 因早上无可控制的生理反应,许西元难免往歪里想。这通奸是罪的朝代,去一次勾栏也算得上高消费,不知许仙去勾栏里会找何种样子的,有才有艺的约莫是找不起了,瞧白素贞那身板,难道要找丰乳肥臀的?然则有些事,确实不大好想,一想就有报应来了。 早间半搂着白素贞的滋味,身体记得很清楚,只要一想,身体就蠢蠢欲动,许西元暗骂好几声,急中生智往端阳那日想。硕大的蛇精吐着红信,许仙是怕的,恐惧能吓退欲望。平复下半身,许西元念了声阿弥陀佛,生生给吓出一身汗来。 往后大可修枯骨观。她想。 要不干脆一劳永逸,拜托白素贞或者小青施个法术使下半身某处坏死。反正她占着这具身体,不能和白素贞怎么样,也不能冒着通奸的风险和别人怎么样。自己来更奇怪,岂不是变成了她给许仙打飞机。等生完孩子白素贞跑路,自己留在这时代孤零零一人难道再去找个老婆?和一个不了解自己的人共同生活,对方看上的是这身体而不是灵魂,该有多么别扭? 许西元重重叹了口气。这辈子大概是要与情爱绝缘,与孤寂相伴了。 “西元因何叹息?可是还在惦记那对祖孙?”白素贞已在堂中等候许西元。小青先一步回来复命,不忘提及许西元愿意以身试药,言语中不乏欣赏,在她看来敢提出试药本身就是一桩有勇气的事情,哪怕只是为将陈村雨一军。 听罢整个事情,不知怎的,白素贞有些担忧,故而早早下来等人。不曾想,让她听到了那声幽幽怨怨的叹息。这叹息更落实了她之前的想法。倘若陈村雨意气用事同意许西元试药以验证是否真的鹤顶红,许西元也是会同意的。 这些日子,许西元适应地很好,除却最初的那几日生活中有些不便,在人前她极力扮演好许仙这个角色。她日复一日过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尽力去适应,从没有主动提及过去的分毫,也从没有抱怨过。 这并不寻常。 白素贞自问自己化形成人后,也免不了对人这个形态有所抱怨。 可许西元一句都没有。她虽不了解明白她,但也知道许西元对此时此地毫无眷恋之心。兴许在整个医馆里,她最亲近的人是小二黑。 被孤寂感萦绕时,遇上白素贞关切,许西元没有找个借口骗过去,反而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知府陈大人已还老乞婆祖孙以公道,我没有什么可惦记的。只是方才想到诸多的求而不得,心生感叹罢了。” 求而不得?白素贞略想了想,顿时粉面霞染。 许西元本没有她想的意思,但想她所想,立时也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早上纯属意外。” 白素贞嗔怪地白她一眼,恼她还要再说。 许西元担心晚上没床可睡,待要赔不是,知府陈大人又派了官差送信。 信上说,三皇祖师会会首郑太生纵容会员行凶,难堪大任,观许仙品貌端正,素有贤名,请他出任三皇祖师会会首一职,清正苏州府的医界。 将信读罢,白素贞喜上眉梢,许西元却犯了愁,两人都没有擅自应下或推辞,只谢过官差送信辛苦,又谢知府青眼有加,但兹事体大,需得考虑商议一番。 官差出门前已被关照,当下便道,予许西元一日时间考虑,后天需给答复。 许西元一谢再谢。 送官差出门,小青来唤用饭,白素贞高兴,多用了一些,许西元少吃了半碗。 白素贞见状,已猜到许西元不愿接受三皇祖师会会首之职。她不明白,所有对保安堂和许西元有利的好事,为何许西元都不愿接受。 饭后,两人都没有先开头讨论此事,反而到后院散步消食。 首次散步,气氛却有些僵。 知府的建议令许西元无力,她已想尽各种办法不出风头,不抢眼球,与陈大人对话时亦表现桀骜,谁知这陈大人鬼迷心窍还是按照原本的戏码来演。如果兜兜转转都逃不开命运,那是否意味着遇上法海是命中注定,被镇雷峰塔也是命中注定。 那自己呢? “西元。”白素贞不习惯缄默与揣测,原先的许仙像个孩子有什么必定说什么,不给什么就要闹。眼前这个倒好,不闹也不说,闷声不响的,反倒不好猜她想什么。 “嗯。” “为何不愿?”她不说,只好自己问,“可是平日店中看诊繁忙,你怕多了事应付不来?一切有我。” “我知道一切有你。”许西元暗叹,就是因为一切有你,所以这差事才不好应下。 “那是为何?”白素贞不懂。 许西元解释道:“你们是因为犯事才被发配来苏州的,如今才站稳脚跟,我不想多生是非惹人猜忌。” 你们?白素贞眉心一蹙,只听进去一个“你们”。“不遭人妒是英才。老乞婆祖孙一事,我们何尝多事,还不是有人欺上门来。万事有我,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当然是怕那群不务正业的大夫搞事,引来法海那老秃驴。话在嘴边,又不好直说,许西元气闷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何你非要保安堂扬名,低调平稳些不行嘛,出那风头做什么。” “我又何尝明白。西元,你已在保安堂,自是保安堂的人,为何不想保安堂好?”白素贞也是生气。 “我不想保安堂好?”许西元直眉瞪眼。她一心想保护白素贞,可白素贞偏偏不领情,她又不能照实和盘托出。“让许仙光耀门楣就那么重要?哪怕他死了,你也要他风风光光名声大噪?” 白素贞叱道:“谁不盼着自家店举世闻名,人尽皆知。何况现在你才是许仙。” 她的本意是想说,她想光大保安堂,不是想让许仙风光,而现在风光的应当是她才对。许西元一直膈应自己的身份,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她现在冒名顶替了许仙,好处都让她捞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不是许仙,我是许西元,我也没想变成他,更没想要替代他。我也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压抑许久的彷徨与委屈一下子泛上心头,许西元的声音也哑了。谁会想要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谁会想要每天寄人篱下。纵然白素贞待她不错,那又如何?还不是看在这躯壳的面子上。她为来为去不就为一个许仙,自己又算个屁。 见她这般,白素贞态度软化。“我自然知道你是许西元。” “哦,是吗。你知道。那你告诉我,许西元从何时何地因何而来,年岁几何,有何喜好?” 白素贞语塞。她确实从未问过,但这几日她已有了想问之心,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呵,许西元笑了,却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原来对白娘子而言,知道名字便算是知道了。”吸了吸鼻子,缓了缓直冒酸气的心,许西元道:“到叫你晓得,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而我才不愿凡事出风头。你要是觉得我不想保安堂好,就继续这么认为吧。”说罢,一甩衣袖,自行开了后院们就要出去。 见她拔腿要跑,白素贞急道:“你欲往何处?” 许西元深吸了口气,才说:“我出门透透气。你放心,旁人没有你家青娘子能耐,会那噬心之术,身体疼我也会疼的,断然不敢伤害你家宝贝官人的身体。” “我没有……”那个意思……眼睁睁看着许西元出门,白素贞不曾阻拦,以她的本事,拦下许西元自然不在话下,可拦下又如何? 两人在后院争吵,哪里瞒得过耳聪目明的妖,小二黑扯扯小青的袖子,在小青要打他之前朝外面努了努嘴。听完后半场墙脚,小青才出来,“姐姐,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做什么。你待她那么好,好心收留她。她还这么说你。” 白素贞摇头叹道:“小青,她心里委屈。” “哼,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小青,你想一个姑娘家突然变成了大男人,还是离家千年万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你说该有多害怕?” “可我们不是收留她了嘛。” “我们为何会收留她?” “当然是因为……”小青住了嘴。一切都是为了许仙,换她她也委屈,非但委屈还生气,她一生气就想去地府里找许仙麻烦,可她没有白素贞的道行,那便更生气了。“好吧,她委屈有理。可是姐姐……”小青想想觉得不对头,自己生气可是有原因的,那许西元……“她那么委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吧?” 白素贞一愣,想到晨间事,面上泛起可疑的红,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她明明是……” “诶,姐姐,她现在可是占了许官人的身体,再说了,我们又不像那些人那么麻烦,女女双修的多如浮云。”小青在心里补了一句,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她越说越觉得许西元喜欢姐姐。和这么个集美貌、贤良、智慧于一身的美人朝夕相对,谁都会爱上的好嘛。 再看姐姐,一脸羞怯,难道她对许西元也……小青大呼不妙,这是引狼入室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一时悔恨不已。 然而一心想用酒灌醉自己的许西元并没有如小青所想有着那般旖旎的心思,往日深藏的委屈随着白素贞的误解一泄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第十四回 夜来香 没有蒸馏烧酒的南宋,喝到尿急还没有酣醉之意,许西元只得付账走人,待解决了放水问题,摇摇晃晃地浪荡着。南渡以来,临安与苏州都不曾宵禁,夜生活丰富,杂耍小吃应有尽有。这种时候,就该去勾栏里见识一下莺莺燕燕。她掂了掂钱袋里的铜板碎银,尚未打听行情价位总觉得心里不塌实,不知进去了会不会被打出来。 知府内定的下任三皇祖师会会首,苏州城小有名气的许大夫,因霸王嫖被打个半死就贻笑大方了。 想到自己被人拳打脚踢,白素贞与小青听说此事后的表情,许西元禁不住哈哈大笑。 她跌坐在石桥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仰天朝着朗朗月色,面露戚容。此地离故乡甚近,从前不过半小时的动车距离,如今却是怎么都回不去了。身在异乡为异客,说不尽的孤独道不尽的惆怅。 喝多了酒,被热风一吹,尽也有些昏昏。许西元撑着地想站起来,不曾想一个黑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她,抬手要把那布袋扯开,却被人钳制住了手脚,拖到别处。 刺鼻的腌臜味因着夏日更重几分,许西元竭力挣扎,挣不开对方,“谁?你们意欲何为?”心底下有几分惊惶,声音倒是从容。如今是男身,遇上打劫的至多要钱或是暴打一顿,缺胳膊断腿糟心的都是白素贞,若是死了。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准死一死也就回去了。她不自杀,但要被人杀了也怨不得她。 “许大夫好胆量,近日里得罪了谁,只管找那人去,兄弟们不过是看钱办事。也不要你的命,取了你那救人的手。”答话的声音低沉,言语里满是调侃,不知是要剁手还是打折,说的这般轻巧。 许西元气笑道:“朗朗乾坤做这等犯罪之事,你们不怕官?” 对方也笑:“许大夫说笑了,谁知道我们是谁呢。” 许西元道:“你倒是自信,对方有胆买凶杀人,待官府追查到那人,那人还有胆包庇你们不成?再者,怎么说我都是苏州城名医,谁没个头疼脑热呢。” 边上有一混混样的男子低声喝道:“与他废话这些做什么。早完事早了。”说着在许西元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 未经排出的酒液被那一拳打得呕了出来,布袋里,衣衫上尽是混杂了胃酸的酒气。 钳制她的人一时也没了好气,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将许西元一顿狠揍,许西元蜷缩在地上护住头脸,一句讨饶也无。倒不是她托大,一来她心中有气,对许仙,对白素贞;二来,她好奇白素贞对许仙这皮囊的珍视程度,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三来,这拳脚相加落到身上,一开始剧痛难忍,再往后竟不疼了。 莫说是她,就是打的人也觉得奇怪,这许西元明明纤腰细身,可打在她身上竟像打在胖子身上。打人时听到求饶有时挺烦的,但远不止打人时听不到求饶声那么没有成就感。混混打烦了,把许西元架起来,硬生生就要折断她的手臂。 一阵冷风刮过,吹来丝丝冬日里才有的梅花幽香,混混和许西元同时打了个冷颤。 许西元只听得一声暴喝“谁”,之后就被喊着救命的混混丢下。那冷幽的香气走近,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香味不属于白素贞也不属于小青。 除下套在头上的黑布袋,许西元恍然为何混混会惊吓逃走。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清亮幽深风情无限的眼眸,欲说还休。混混仓促之下约莫是把眼睛的主人当成了鬼,她惊艳过后倒是看的分明。美眸女子着一身黑纱,连遮住口鼻的都是黑纱,整个人像是融进了夜色之中,不知是精灵还是鬼魂。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稍作清理污秽,许西元对那女子行礼道。 黑纱女子嗯了一声。 许西元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责怪,她不解地看向黑纱女子。黑纱女子也看着她。两人在僻静处对视良久,遥遥渐有人声,黑纱女子嘴角一勾,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许西元的眉心。许西元只觉眉心一凉,便倒了下去,心中暗道不会摔得脑震荡吧,就跌进了一个冷香四溢的怀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后是温软熟悉的身体,有人正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除了白素贞不会有别人。说也奇怪,在许西元过去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虽识人无数,但从不曾有人予她和白素贞同样的感觉。白素贞是妖,可在她这里有着如大海一般的宽容,能够无条件接纳她所愿意接纳的一切。 “醒了?怎么身上有伤?” 身上?许西元才发现满是污秽的衣服已被人换了,身上是沐浴后才有的舒爽。 “你爱干净,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洗浴更衣。” 许西元无所谓,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她的,白素贞用也用过不知多少次了,随便她怎么处置,洗个身体不就像洗件衣服那么简单。 白素贞没有她这般想得开,哪怕与许仙做过夫妻之事又有了孩子,赤身裸体相对尚是首次。这裸体不是她的丈夫不算,小青还说这裸体里的人喜欢她。天晓得她是如何按捺着羞涩之心替这人洗浴更衣,说起这事她还有些面红耳赤,未免许西元问沐浴之事,白素贞先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与人口角?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你了。” “还不是陈村雨买凶揍我,还想要我一条胳臂呢,哼,明天叫小二黑去打还他。诶,小二黑帮我打人会不会有伤天和啥的?那让他按住那老贼,我自己去打。” “送你回来的只道你喝醉了,不曾说你被人打了。你的伤势不重,像是留了手,胳臂也好好的,不曾断。是谁救了你?明儿备一份谢仪,好生谢谢他才是。” 那双明眸倏然出现在许西元的脑海里。“不知是谁,蒙着脸,只晓得是个女人,美女。”可是她并不曾喝醉。 白素贞失笑道:“蒙着脸你都晓得是美女?” “眼眸动人,料想是个美女,不过应当不及你。” 白素贞抿嘴一笑。许西元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她正打发小青和小二黑出门找人。这人怨气冲冲地出门,现下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半点脾气全无, 许西元轻呼一声,坐起身道:“都忘了你有身孕,万一压到孩子就不好了。” 白素贞道:“不妨事的。” 许西元跳下床榻,桌上放着水和毛巾,她洗漱后用盐洁牙后方觉得浑身舒坦。 白素贞唤小青进房收拾,小青沉着脸教训道:“许西元,你这么大一个人怎的半点不知分寸?喝一晚上酒,不知姐姐会担心么?” 还以为小青会说她拎不清,寄人篱下没有自觉,作天作地出妖蛾子,不曾想换了个说法,搞得她们像是自己人。许西元不好意思地朝白素贞行了一礼。她自己浑不知觉,小青却看出她面中隐隐藏着喜色。 “今日之事,我也有错处。无论如何,能以此种方式相识亦是一种缘分。往日是我太过沉湎于哀伤,望西元见谅。” 许西元连说不敢当。 白素贞又道:“三皇祖师会会首一事,既然是邀请你,由你自行斟酌。” 许西元犹豫一会儿,道:“若是我拒绝出任三皇祖师会会首?” 白素贞道:“那拒绝便是。” 目光扫过正欲端着脸盆出去的小青和一脸倦容的白素贞,许多话在许西元嘴边滚了一圈,仍旧说不出口。 小青回首看她一眼,道:“你们早些休息。” 当晚,许西元自觉地睡地铺,心有不甘又别无他法,躺了一会儿,酒意过去,人反而愈发清醒。也不晓得救她的女人是谁,是人是鬼还是妖?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怎的这世上那么多妖怪。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睡不着?” 静夜里,白素贞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说春风又不似春风那般无法捕捉,说煦日又比那煦日灼人心扉,说沙漠里的绿洲又饮之愈渴。闻其声,人安宁,人满足,闻其声,人悸动,人渴望,想静静躺着听她的声音,又想挨近她拥抱她。不知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拥抱会是何等滋味。 许西元心中又是一叹。许是因喜欢那个传说而对白素贞寄予了太多美好的期待,加上遇到不可解释难以接受的困境将白素贞当作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怀的是不合理的期待,发的是莫名其妙的火。白素贞对她没有救援、关怀的义务,哪怕把她当作许仙收留已是义举。 她望着蚊帐内隐约可见的身形,低声道:“吵到你了?” “不曾。”白素贞道,“睡不着的话,不若同我说说你?” 移到榻前,跪在地铺上,阻止白素贞起身,许西元轻声道:“我是2017年3月1日在镇江金山寺游玩时到这里的,一切毫无预兆,不知我父母发现我失踪后会担心成什么样。” “我老家在上海,距离苏州一百多公里,也就是二百多里的地方,现在可能叫华亭县。” 温柔滑腻的手拂过许西元的睫毛,最后落在她的脸颊,“两地相隔不远,随时可以去看看。” “沧海桑田,那并不是我的家。” “可怜的西元,不妨将此处当作你家。” “此处?你这还是保安堂?” 白素贞微怔,想到小青所言,没有即时作答。 许西元也是一怔,此话太过突兀,极易惹人误会,忙轻咳一声道,“晚了,别的以后再说。你是孕妇,需要睡眠。” 白素贞应了一声,仍柔声安慰道:“西元,我只知万事皆有因果,你此来必有缘由,只需静待即可。” “多谢你了。”许西元感激,握住她的手。玉腕幽香,她鬼迷心窍地嗅了嗅。 白素贞触电般地收回手,嗔怪似的唤她名字:“西元……” 许西元惊觉,这样的举动太过孟浪。“那个,那个,我只是想闻闻那是什么香……不,我一定是在梦游。晚安晚安。” 说罢,她往地铺上一躺,薄被子盖过脑袋,遮住撒着腾腾热气的脸。 太尴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第十五回 和解 不上不下的酒精后遗症和唐突尴尬症齐齐发作,结果就是一清早白素贞起榻,小青伺候完梳洗,许西元仍抱着薄被不放手。她想罢工,想睡觉,最好能睡个天昏地暗不罢休。白素贞和小青好笑地看她在地铺上滚来滚去,最后是小青轻踢她一脚,“许西元,你莫要忘记,今儿要去找陈村雨算账。” 对哦,她要去找陈村雨算账,那厮真是目无王法,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买凶伤她,还要断她一臂,虽说这手臂的所有权如今大概和白素贞五五分账,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要去断他的幻肢。 报仇心切,许西元亦没有忽略小青转好的态度,不知白素贞同她做了什么思想工作,这暴脾气的女妖精言里言外都把她当作了自己人。对,就是自己人。小青先前的态度都基于一点:许西元是外来入侵者,破坏她们的生活,让白素贞伤心,她们好心收留她,对她有恩。 昨天没有打雷没有异象,也没听说从天而降一个混元金斗砸那位青姑娘头上呀。 真是古怪。 古怪归古怪,白素贞让小青跟去陈村雨家,许西元没有推辞,论战斗力,十个小二黑也及不上一个小青。 囫囵吞了早饭,两人急急忙忙出门。小青道:“那老匹夫心思歹毒,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他。” 许西元以为她要杀人,忙拦在小青身前,阻止道:“不可不可,青娘子你不可冲动,再怎么样杀人都有伤天和,你不可杀人。” 小青听到那句不可,起先恼怒,但许西元言语中颇有维护之意,只是这维护的有些奇怪,不说杀人会惹官司,反说杀人有伤天和,斜她一眼,道:“谁说我要杀人了。”语气软了三分。 许西元笑道:“不杀人最好,你只要按住他的手脚,我来打他,打得他满地找牙。”她往虚空里一个左勾拳,一个右直拳,还虚踢了一脚下身。 小青扑哧一声笑了,难得许西元放下一直以来的芥蒂,同她正正常常的说话。昨日同白素贞说了许西元的那一点心后,许西元还魂后的一点一滴尽数回忆,越发肯定自己已窥得这人的心思。 不满于许西元的动心,又无法否认像白素贞这般天仙似的人儿,谁人会不对她动心,倘若许西元对白素贞半分好感全无,怕是她会更气她的眼瞎。但姐姐一日未忘情于许仙,旁人便一日没有那个机会。姐姐对许西元一日比一日好,但在小青看来,这一切都是基于许仙的肉身,哪怕姐姐总说西元不提许仙。而姐姐若有朝一日能对许仙忘情,又如何会留恋尘世,以白素贞的修行,没有许仙这个报恩的障碍,位列仙班指日可待。 有幸加入修行大军的妖所求为何,不过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别说是妖,就算是人,有了成仙法门后,谁不是趋之若鹜。 三想两想的,难免对许西元同命相怜,用许西元识得她以来至为温和的语气道:“你也算得上一个有趣的人,难怪姐姐最近笑容多了一些……只可惜姐姐一门心思记着许仙那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就……” 就什么?许西元一头雾水。 陈村雨家就在眼前,她按下疑惑,待要上前,只见郑太生提着药箱被人送出门来。许西元拉着小青往墙脚躲,等郑太生走到跟前,才叫一声,“郑大夫。” 郑太生被她吓一跳,停了脚步,方施一礼,“许大夫。” “郑大夫那么早不会是去陈大夫家出诊吧?陈大夫怎么了?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不成?” 郑太生面露被说中的尴尬,“许大夫说笑了。” 许西元与小青对视一眼,陈村雨还真的遭了不测?“郑大夫,昨夜小侄被两个贼人暗算,一顿狠打不算,贼人试图折断小侄的手臂。那两个贼人说,是受了陈大夫的指使。” 郑太生又是一惊,“折断手臂?这……必是歹人诬陷。” “诬陷?”许西元冷笑道,“下毒杀人都做的出来,何况买凶。既如此,待我去陈府与陈大夫对峙一番,哦,是了,我当先去报官。” “稍等,稍等。”郑太生道,“许大夫请稍等片刻,且听我一言,这陈大夫不会买凶的人,他昨夜在府中被人毒打,差一点手臂都被人折断。我想,应该是有人蓄意针对我们苏州大夫,意图不轨。” “什么,陈大夫昨夜被人毒打?” 郑太生无奈点头。 “是什么时候的事?” “亥时,说来也奇,陈大夫好端端的在家中就寝,怎的就会被人打,他报官后官差直说他胡扯。”郑太生捻须道,“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走得夜路多了,哪有不见鬼的道理。”既然陈村雨受伤,这时候她倒不好上门打人。只是陈村雨受伤的时间和她被袭的时间巧合的有点离谱。“既然陈大夫受伤了,我去他府上探视探视。” 说探视,没有准备任何礼物,许西元不管那么多,照样带着小青大摇大摆地要求见人。陈村雨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她讥讽了一顿,又瞧了瞧伤势,和昨夜那两人下手的部位基本一致。 查探清楚伤势,许西元方和小青一起告辞。 小青道:“这老贼不会是自己叫人打的吧?” 许西元摇头道:“这老贼做不出这种事情。他看我时有惊有惧,明明恨不得将我丢出门外,却偏偏好言好语同我们说话,心中实在有鬼。买凶打我,定然是他。至于为什么出钱揍人的反被揍了……”那必然和昨夜那个黑纱美目女子有关,难道是什么搬运大法?把自己挨的打全都挪到那老贼身上? “那是为何?” 许西元摸摸下巴,正经道:“可能是长得不讨喜,有点讨打?” 回到保安堂,白素贞正替许西元坐堂,与病人说话亦时泛着柔和的光。前番王道士下毒事件后,大伙儿称她作济世活人的活菩萨真是半点没错,要论医术,举苏州城的名医也比不过这位慈心仁术的白娘子。 踏入店中见到白素贞,许西元未觉自己都整个柔和了起来,抿着的嘴,皱着的眉,也因堂中所坐的妇人舒缓。 这个变化,落入有心观察她的小青眼中更佐证了她的猜想,待小青随着许西元的眼神看到白素贞投来关切的一瞥时,禁不住心里泛酸。 “你自己同姐姐说吧,我去做饭。”小青黯然道。 方才还好好的与自己打趣,怎么一下子落寞起来,许西元不解。 白素贞招唤她看诊,直到午间吃饭,才有空问许西元早上回来的如此之快。 许西元将陈村雨的情况说明,迟疑地说道:“我看那陈村雨的伤势,有些像替我被人打了,这世上可有什么法术是可以代替人被打的?” 毫不意外得到白素贞肯定的答复,说罢解释道,她与小青皆通些玄门法术。 “我晓得。如此说来,救我那女子也像你们一样通些法术?或许是鬼是妖也说不好。” 妖?白素贞眉头一跳。 许西元道:“嗯,既然我可以借尸还魂,小二黑可以山魈化人,可见这个世道是有妖鬼存在的。既然存在,那应当不止一个两个,你说是不是?” “或许吧。”白素贞见她面容兴奋,半点没有惧怕,便问:“西元不怕?” “我相信妖鬼和人一样,都遵从一定的制度规则,也像人一样,有好有坏,大家同处一世,又何必惧怕。我只怕不约束自己力量随心所欲害人的。昨晚那位娘子,救我于危难,对我有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害怕。” 白素贞喟然问道:“倘若妖鬼与你朝夕相处,你也不怕?” 许西元扑哧一笑,“小二黑不就是和我们朝夕相处嘛,长得好看便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6.第十六回 七夕的梦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李商隐” 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没有情人节的噱头,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小孩子和娘子们最为高兴,着新衣,展欢颜,瓦舍内售卖各式精巧的泥孩儿摩喉罗。城中大户人家筑高台、倚雕栏,小户人家立花竿、设香案。 白素贞与小青也在后院里设了香案,摆上素酒、莲花、瓜果、笔砚、针线,带许西元一起焚香乞巧。 这一日与别家店铺一样,保安堂早早关门,陶掌柜与张甲回家陪小儿女过节。想着端午以来事情不断,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一切按部就班。白素贞命小青准备了清淡丰盛的晚食摆在后院,还备了果酒与许西元同饮,小二黑作为无处可去的伙计也跟着她们一同过节。 席上小二黑说了些他在南山寺吓唬人的事情,他说妖道鬼毫无顾忌,许西元问他好些与鬼怪问题,他能答便答了,不知道的就看向青白二人。白素贞和小青起先有些不自在——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被许西元所知,但许西元求知诚诚,也就一一作答。一时间其乐融融。 细心留意者如小青倒是发现白素贞与许西元皆有异样。 许西元平素与白素贞讲话时,眼乌子必定会看牢白素贞,看久了多有温柔之色,这一点许西元本人未必察觉,作为被凝视的白素贞和有心的旁观者小青则不会错看。之前小青以为许西元只是好色——同留下小二黑帮工的理由一般,现在她认为许西元对白素贞有意,那凝视一事则有了新的解释。但今日席间,许西元始终目不斜视,偶尔与白素贞眼神交接亦迅速错开。 白素贞亦是如此,躲避眼神啥的,是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姐姐会做出的事情?就连之前和许仙在一起,都没有过类似的情况。而且这回避对视之后,白素贞对许西元的关注并不少,眼光中带着三分疑惑、三分羞怯。莫不是两人日夜相对,有了首尾? 小青大觉不妙,心头火燎火燎的,胸闷难忍。为什么是许西元,难道她就不能代替许仙?还是说,自从她与白素贞比武落败变成她的姐妹之后,就再无机会? 饮尽杯中酒,一杯接一杯,小青又觉得此事不大可能。她早已将白素贞与许仙的感情成分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白素贞钟情许仙先是出于恩情,后是因为一连查看好几位品貌堪忧的“高人”后许仙翩翩君子的外貌脱颖而出,再后两人成其好事。白素贞为人坚贞,就算许仙在地府那番说辞伤她至深,她也不会那么快移情别恋。可要说姐姐只是将许西元当作替代品则更不像她了。 她心潮澎湃之余,恨不得拍桌子问问许西元到底是怎么回事。 孰不知小青这番以己度人实是多想,于许西元而言,她躲避白素贞的眼神只是因为害怕和窘迫。 早间,白素贞让许西元换上她亲手缝制的新衣,从内到外,从下到上,焕然一新。许西元激动地抱住白素贞,还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下,这对于现代人而言属于亲密范畴,但对于古代人而言就属于轻薄了。哪怕是夫妻,哪怕是闺房之中,哪有青天白日又抱又亲的?就是和正主儿许仙,亲吻一事也只为助兴。 亲过才发现要糟,许西元头皮都要炸了,忙解释说,这是她那时代的礼仪,表示感激。 可她那还没完全兼容、不受控制的下半身再次出卖了她,更糟糕的是,她怕被打抱着白素贞没有松手不说,还穿着开裆的绔。 于是白素贞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许西元的现代“礼仪”。两人同时面红耳赤,羞怒相交。 白素贞尚未决定是要给她一耳光还是怎样,就见许西元迭声道歉后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吐出一口气。 比起唐突冒犯,白素贞更羞恼自己的反应。她不反感许西元的亲吻,不反感许西元的拥抱,甚至她的身体欢迎这样的亲密,想要迎合更多的亲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许西元而不是许仙,哪怕是同一具身体,两人散发完全不同的气味。许仙已算得上整洁干净,但是其爱洁程度远不如出自女子天性的许西元,许西元身上混杂着清爽、果木香气的味道于她而言是一种诱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作为一个未亡人,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怎会有几欲喷薄而出的欲望。 都是小青不好,如果小青不说许西元对她有意,她应当不至如此水性杨花。 许西元不知自己已被归入白素贞爱慕者的行列,也不晓得她若是不逃跑再主动些很有可能做一些她没想过要做,但真做了绝对不会后悔的事情。 诚然,无论是现代传说里的白素贞,还是目下真实的白素贞都叫人欢喜,只是来自身体的欲望太过冲击,她不得不将一切都归咎于身体,而尚未细想自己对白素贞有什么别样的情感。 究竟是身体的欲望导致一连失控,还是别的原因导致,这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毕竟,作为一个在现代活了近三十年的人,她还没有遇上过两情相悦的爱恋。 吃了夜饭,焚香乞巧后,白素贞、小青为观世音菩萨上香。许西元也上了一柱,在求自己能早日回家的时候顿了一顿。 而后两人各自沐浴洗漱,到了休息时间,许西元在房外磨蹭了一会儿。有旁人在时,她与白素贞的尴尬得以缓解,但在夜深人静两人独处时,这尴尬不是要无休止的蔓延嘛。 一想到白素贞骂她是登徒浪子或是把她灵魂拎出来抽打什么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西元,你走来走去做什么?”小青怪道。 这时前边医馆里有人敲门。 许西元舒了口气道:“半夜急诊,我去看看。” 小青嘀咕道:“不是有小二黑么,她那么积极做什么。” 小二黑睡在店里,许西元到时,他已自行开门接待。 敲门者是个年轻女子,黄衫白裙,秋波流慧,手执一灯,语声莺莺,“许大夫可在?” “在,在。”听得声音悦耳,许西元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可是府上有急诊?” 年轻女子定睛打量许西元一番,才露出一分笑容,道:“原来许大夫是这样的。” 许西元愕然道:“小娘子识得我?” 年轻女子笑道:“许大夫享誉苏州城,奴怎会不识。劳烦抓两副生肌定痛的药。” 将年轻女子请入店中,许西元问:“可有药方?” 年轻女子道:“无。你且照寻常药方来即可。” 许西元问清患者的年龄性别,再抓两副药给她。 年轻女子付钱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枝白色香花递给许西元,娇声道:“打扰许大夫与尊夫人休息,此花且当作奴家赠予尊夫人的,祝愿一夜好梦。” 许西元道谢后接过,年轻女子又是一笑,这才走了。 小二黑与许西元对视一眼,均觉此女异于常人,这花亦送的诡异。但此花花香清幽,不似什么有毒有害的,许西元耸耸肩,同小二黑道了声晚安回房。 房中烛影摇红,帐后白素贞横卧,依稀可见睡容安宁,许西元摸了摸乱跳的心,顺手将香花丢在桌上,吹灭蜡烛后,蹑手蹑脚躺在地铺上,照旧用薄被包好身体,免得蚊虫来咬。 偶有轻风,吹起香花的暗香,与一室浴后清香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睡得迷离惝恍时,许西元觉得自己像是被香风咬住了嘴唇,风中自有甘甜的玉露吸吮。 她只当是一个悠长的春梦。 春梦的对象是白素贞。 梦里头她俯身相亲,娇吟低喘,她从来不知娴雅如她,会主动求欢,妩媚如斯,像被融进了一汪热泉里。这是人的本能还是妖的禀赋,她这样婀娜的蛇妖,世上最灵动的缠绕。 若不是梦,若不是顾忌腹中胎儿,这极致的缠绵能销魂蚀骨到何种程度。 在梦中,她唤她西元。从没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这般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7.第十七回 事后无烟 如果不是鼻息交缠,不是触手可及的柔软身体,许西元就要相信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春梦。 这一夜的颠鸾倒凤,销魂缠绵,相依相亲,随着那震惊过后欲落未落的泪眼,瞬间变成了真实。 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个梦啊。 她觉得白素贞一定和她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她是不是要学电视里说一句事后的洒脱安慰话。 比如: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好啦——虽然对她而言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往后有没有心理阴影不知道,有最好了,要真早泄不举也不是她的问题。 可白素贞一脸what the fuck的表情,让她讲不出来,她怕一讲这话,白素贞会一掌劈死她。这时代女性,贞操观念根深蒂固,哪怕是女妖……可能别家女妖要奔放一些,白素贞这一点上半点妖气全无,平素比那些名门闺秀当家主母更端庄几分。 要么跟她说,这身体是你家官人的,你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科学研究表明适当房事有助于孕妇的身心健康? 这话怎么看都有些雪上加霜的意思,她怕白素贞哭出来,也怕自己哭出来。 许西元搞不懂,半夜三更白素贞屈尊降贵使用了她的身体,一早醒来还委委屈屈地对着她好像强上她的人是自己算什么意思。做都做了还要怎样?要真说起来白素贞是个已婚怀孕妇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头一遭经了人事,还是被强上的那一个好嘛。 尽管没有使用暴力手段,但是—— 好吧,对象是白素贞,哪怕她身心尚未整合统一,哪怕她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疙瘩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话可说,没处去逃的。如果上天再给她来一次同样的机会,她觉得自己依旧会半推半就的从了。 白素贞诶,这个人是白素贞诶。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白素贞。有多少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和白素贞春风一度?从大世界排到东方明珠,填个黄浦江不晓得够不够。对上白素贞她要什么礼义廉耻。 节操?节操是什么?躯壳都没有了哪里有地方装节操。 夭寿。 要是小青知道了会不会阉掉她或者弄死她? 阉就阉好了,反正也不是她的。 咳咳。许西元轻咳了一声。她坐在地铺上,白素贞坐在一旁哀怨的穿衣服,两人时不时偷眼打量对方,这气氛实在太怪了。 “那个……” “西元……”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 白素贞的态度令许西元无措、恼恨,可那声西元却使她心头为之牵动。 昨夜,她一边吻着她的眉眼,一边叫她西元,在豁然炸开的那一瞬间,她也听到她叫她西元。 在这种时候叫出的名字,总归不会是骗人的吧。 恶劣的心情稍稍缓解,许西元觉得还是别说什么奇怪的话去刺激白素贞了。 自己真是一个好人。 她稍稍整理衣衫,跪坐到白素贞跟前,一手搭上她的脉门,正色道:“脉象稳健,胎儿无碍。你可有觉得不适?哦,身上?” 白素贞摇头,抽回手,耳根泛起红晕,像是要掩饰自己的羞意,她站起来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这花,从何而来?”她发现了桌上随意放置的白花,似有若无的清香远溢,猛然站起身带倒了椅子,掩住了口鼻,声音颤抖,亦带上些凌厉。 一夜的脱水放置并未使那枝白花有分毫干枯。 许西元讶道:“是昨夜那位急着抓药的女子给的,这花有问题?” “你去取个东西把它装起来。不,我来。”白素贞双手交合,复又一指,桌上已多了一个雕花匣子。“把它放进去。” 许西元依言而行。昨夜她闻那香花,身体并未产生任何类似被催情的感觉,反而觉得清凉。要说这花能催情,她倒是也不怎么确信。 白素贞道:“你先穿戴整齐。” 两人各自穿好衣服。此时不过天光,比平时起床的时间要早,但许西元神清气爽,半点不觉困倦。她将窗口大开,清晨舒爽的凉风习习,吹散屋内的诡异气息。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面上又是一红。 许西元见她神色有异,忙照铜镜。乖乖,还有吻痕。这位温柔的白娘子下嘴也是够狠,服气。 她把衣服拉高又拉高,始终遮不掉印子。白素贞没奈何,走至她跟前抬手一抹,印子立时消失,完全不需要借助遮瑕膏的力量。 两人在桌边坐定,白素贞问道:“那抓药女子是何人,为何赠你此花?” 许西元回忆一会儿方道:“抓药女子面生得很,之前不曾见过。此花亦非赠我,实是赠你。”将原话告知白素贞,那女子昨夜所言祝愿一夜好梦,现在想来,倒有几分深意。“此花到底为何物?我之前从不曾见过。” 白素贞道:“此花名相见欢,为修行中人试炼心魔,斩断情欲所用。只对有修为的人起作用,是以……” 许西元眨眨眼,意思是那女子知道白素贞有修为,故意下套,借她的手害白素贞?试炼心魔,斩断情欲又是什么意思? “世间有情众生皆有七情六欲,此花香气能勾出修行者的心魔情欲,令修行者直面情欲。通常修行者会择无人处静修方用此物。” 许西元哦了一声点点头。这么说是白素贞修行尚未到家,堪不破情欲。她眉间一松,白素贞报恩心切又怀了许仙的骨肉,荷尔蒙发生变化,哪会那么容易堪破情欲。“白娘子对他尚未忘情,懂了。” 白素贞横她一眼,她说不出口勾起她情欲的不是许仙。 “那昨晚,我们……那个,对你有何损害?”许西元一脸关切。 “并没有什么损害。”实在要说,大概就是让她对着许西元的时候更加尴尬,也让她意识到许西元于她的道心是一种障碍。长此以往,生产完毕无法斩断尘缘,于大道无益。她不知缘由,只知自己不可再与许西元亲昵逾矩。“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但往后我们再不可如此,昨日晨间你那现代礼仪,也再不要了。” 明明没有什么可失望的,胸闷仍旧有些发闷,许西元假笑两声:“那是自然,毕竟这里不是现代,一切都遵照白娘子你的吩咐便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没有二话。” 这话听来有几分赌气,白素贞观察许西元的表情,面上依旧带笑,笑不及眼底。她千年修行,自然晓得这人心中不快,但细想自己所言并无不妥,昨夜她被勾起情欲,放纵时神智仍在,那事全然是自己主动,但西元吻她时动情温柔,全无推拒之意。莫不是她因不能再做那事不愉?难道她……真如小青所言? 这要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8.第十八回 相敬如宾 白素贞与许西元愈发相敬如宾,人前人后,许西元刻意与白素贞保持一定距离,态度亦更加恭敬了,动辄娘子先请,娘子先用,之前对待小青那套全盘用在了白素贞身上,夜里睡觉时老老实实待在地铺上还背过身去。美其名曰,免得有什么怪事发生怨到自己。 这怨气有些不讲道理没有来由,但怨气总归是怨气。倒不是真想和白素贞发生些什么,也不是对她情根深种,一片痴情,许西元自觉只是因为不喜别人规定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哪怕这事她没有真的很想去做。 保持距离的另一个原因是,自那次之后,白素贞有时会入许西元之梦,每梦必遗。哭笑不得之余,她的衣物只敢让小二黑去洗。小青原先洗惯了许仙的衣物,偶然见到讥笑几句,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叫她难堪。许西元自己就当是来了个任性的大姨妈,随便来,随便走,反正差差不多。 造成这等尴尬的罪魁祸首一枝花相见欢,白素贞没有将之丢弃,反而叫许西元收起来放在店中。 翻遍书房各式医书都没有找到关于相见欢的介绍,许西元寻思这种植物可能仅存在于人迹罕至的妖精横行处。她总觉得对此花,白素贞的了解应该更多一些,但是出于忌讳没有全盘告知她。 两人关系诡异,她不好去问白素贞,问小青和问白素贞没有差别,唯一可以问的小二黑却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她连说小二黑不争气,让他空闲时背千字文,省得不读书丢死人。 不过白素贞不说,她不知,那夜访来客是知还是不知?她始终想不通这么做对那女子有何好处。要么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找人恶作剧?可人家的闺房秘事,于那些人有何乐趣?这年头又不能装个摄像头窥探一番,若是为了看个现场版真人秀元神出窍未免小题大做。 指不定那年轻女子与白素贞有仇,目光如炬,一眼看出她不是正版许仙,故而戏弄于她。 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夜年轻女子来访,见她行路的样子不像是住在远处的。这几日许西元有事没事四处转悠,再没有见过那年轻女子。难道也是个妖怪? 这妖怪未免太多了些吧。 救她的黑纱女子呢?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黑纱女子的眼睛会说话,似是饱经世故又似与许仙相识,年轻女子则俏皮许多,当是从前听说过许仙,并未见过许仙的,想来应当不是同一个人。 莫不是许仙往日的风流债?自己没有记忆,并不代表不存在呀。他一世里救了白蛇,难保下一世不救个螺蛳,救条咸鱼什么的。黑纱的可能是芝麻精,夜访的是蝙蝠精,要不要凑齐七个报恩的妖召唤一个大妖呀。 如果人人都来结亲报恩,许仙怕是吃不消吧。 许西元坐在门口乘风凉躲白素贞,一边吐槽许仙自得其乐。小青看到心里不痛快,施个法术挪走了她的凳子,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许西元拍拍裤子上的灰,回首就见到小青不忿的面孔,还冲她哼了一声,她对她笑笑,不去理会。 小青从白素贞那听说些许那夜发生之事,受她之命查探相见欢,又见许西元与白素贞生分了,直骂她占了便宜还薄情寡义,也不管这生分之举是白素贞授意的。 “姐姐,那许西元真不是好人。你都与她那样了,她还对你这么冷淡。” 白素贞无奈道:“那夜是无心之举,我下凡本为报恩,待产子后自当继续潜修,她对我息心不是正合你我之意?”她与许西元朝夕相对,自然对她的态度感受至深。哪怕叫她一声,许西元都要行一礼问,白娘子有何吩咐,毕端毕正。她只得吩咐,其余的话实在说不大出口。晚间,她躺在榻上,许西元给她看个背影,娇弱倔强的女体蜷缩在许仙里躯壳里,满脸皆是我不高兴。这副样子,同住的白素贞怎么高兴得起来,两人的关系分明才好了不久。 小青道:“我们自去修行是我们的事情,可是她这样不对啊。她对你有情就该从一而终,尤其是和你都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就能不负责任?” 白素贞道:“小青,你要西元如何负责?”以拥抱亲吻作为礼节的那个时代的人,想必没有负责任的说法,实在要说,也当是她对许西元负责。 “我不管,反正她这样就是不对。你不知道,方才她坐在门口,往来的小娘子招呼她,她还对着那些小娘子笑,真是招蜂引蝶。你都难见欢容,她凭什么那么开心。” 许西元素来随遇而安,这些日子相处,白素贞已然发现她的秉性,就冲她夜宿南山寺能招个山魈回来帮工可见一斑。她又常说自己喜欢长得好看的,偏生外头美貌的男子女子如此之多。“你又作弄她了?” 小青这才笑了,“我踢了她的凳子让她跌一跤。哼。” “小青,莫要欺负西元。” “姐姐,你老是帮她。” “好啦。”白素贞不想她再提许西元,便问这几日查探有无收获,可曾找到许西元所说的年轻女子。 小青一无所获,若不是小二黑也见到那名女子,她都要认为是许西元编出来骗她们的。 “西元怎会骗人。” “啊哟,我只是说她像是骗人又不是说她骗人。姐姐,过去你总是官人官人,如今就是西元西元,怎么比那人间凡妇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青一万个不满,身为妖毫无妖的自觉,同凡人扯什么情深。人与妖不同寿,真有海样深情,人一生不过百年,能有什么损失,倒霉的还是妖精。 白素贞一时无言以对,默然半晌才道:“休说浑话,什么凡妇凡妇,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多生事端。” 这会儿轮到小青无语了,还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生事端呢。“姐姐,许西元知道也无妨,她又不是许仙那胆小如鼠的,说不定啊,她晓得我们的身份会多爱你一些呢。” “会吗?” 呀,竟还有丝丝雀跃是怎么回事。 小青恼怒地轻推白素贞,道:“姐姐!” “我的意思是,她怎会如此。” 头一回,小青产生了不想再与白素贞多言的想法。 说不定那年轻女子是许西元串通小二黑编造的。许西元从小二黑那晓得相见欢的用途,找来用在姐姐身上,和姐姐春风一度后,让姐姐不得不把她放在心上。小青忍不住要想,无论是许仙还是许西元,都比白素贞像妖。她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青,我只是难得见对异类心存善念的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谁叫你是姐姐呢。” 白素贞嘴角微勾,继续手中针线。她在为尚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衫,倘满月后离开此间,把孩子交托许仙的姐姐姐夫抚养,与小青回到青城山继续修炼,以期早日正道归真。每每想到此节,她心痛难忍,此时更添一分怅然。若许仙仍是许仙,此世尚有姐姐姐夫,不致孤单,如今许仙是许西元,她孑然于世,又有谁人。思来想去,自己竟是许西元此世最亲近之人。 “小青,你说她,所来为何?” 小青暗哼一声,道:“她?她是谁?” “小青,你明知故问。” “哼,我怎知道。” 白素贞待要再问,忽闻一阵强烈的刺鼻气味,针线与布衫皆落在地上,她浑身发烫,灼热难忍,与此同时,小青亦是如此。 此时,有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在保安堂周围洒上一圈浓烈的粉末,走至笑意盈盈的许西元跟前道:“大官人,你可知宅中有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9.第十九回 无功而返 许西元缓缓地从小矮凳上起身,挥袖抖抖身上的灰尘,一副不明所以地表情看向面前的男人,心道:“我这一家门都是妖怪。” 这两人皆着玄色道袍,大袖飘飘,颇有几分仙君风姿,难得的是长得正经,干净出尘。许西元暗忖道,若不是真道士看起来倒是仙风道骨,若是真道士,能晓得家里有妖,不晓得面前的是个身魂分离的?她一时弄不清两人来意,便不加理会。 道士见许西元不予理睬,互递一个眼色,行个抱拳礼道:“无上天尊,施主,贫道稽首了。” 许西元还一礼,闻得火药似的刺鼻气味,不悦道:“二位道长,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处?两位在我家附近埋火药是要烧屋不成?” 闻火药二字,两个道士先吓了一跳,忙道不是。腰坠玉环的圆脸道士道:“我俩是穹窿山上真观弟子,贫道陈元一,这是我的师弟杨元二。观施主宅中妖气冲天,恐妖孽伤害施主,特来降妖。洒于施主家宅周围的是我上真观特制硫磺粉,有精制雄黄,并不是什么火药。” 雄黄?硫磺?熏蜈蚣熏蛇用的?冲着白素贞和小青而来? 许西元不悦道:“天还没黑呢,两位说什么鬼话,我家里没甚妖怪,多虑了。”言罢,打算叫小二黑取水冲走硫磺粉,转念一想,要是这两道士正主儿找不到要点利息回去,把小二黑弄走了也是不妥,便高声叫小二黑通知娘子准备热水她接待过两位道长之后就要沐浴。 小二黑惟命是从,心里嘀咕不已,白娘子有孕,许官人体恤妻子从不吩咐她做些什么。今儿是吹的什么风,许官人竟摆起了丈夫的架子。 两个道士却以为她是支走旁人,不欲声张,彼此交换了一个自以为得计的眼神,挨近许西元些许,低声道:“大官人内宅可有一房妻妾美艳不似凡物?” 这时节烧水废柴,一般人家鲜少有像许西元家天天洗浴的,两道士一近身,汗味就送到了鼻尖。许西元不着痕迹地退后一些,揉揉鼻子道:“道长说得哪里话来,在下只一位贤惠妻子,哪里有什么妾室。至于是否美艳不似凡物,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家娘子自然温良可人。” 陈元一听她话中对白素贞的维护,觉得她嘴硬,呵呵笑道:“大官人,你好生想想,你是如何从临安来的此间。” 许西元眨眨眼道:“说起来真累,我是走来的。” 要说许仙这副皮囊最可取之处就是俊俏,她眼睛忽闪忽闪的说着蠢话,那叫杨元二的白脸道人竟觉得她很是可爱,心中叹息不已。若这美美的少年成为上真观的弟子——他们的师弟,该有多少人会随他而来,该有多少师兄为他心折不已?怕是师父也会偏爱这样的弟子吧。 陈元一道:“你再想想你那妻房,平时可有鬼祟举动。” 许西元一笑:“不及道长在我们保安堂门口洒火药鬼祟。” 陈元一见她油盐不进,急道:“许官人,你妻子和她那妹妹小青都是妖。她们已害得你颠沛流离,你就不担心她们利用尽你了便将你吃掉?” 吃掉?她已经被白素贞吃掉了好嘛。许西元俏脸一红,“道长怎可轻言他人房中之事。” 这许西元,蠢不可耐,贪恋美色,空有一副皮囊,陈元一简直要骂她是个色迷心窍的睁眼瞎子。 许西元与道士们扯皮之际,小二黑眼睁睁看着道行不够的小青,苦热攻心,全身发软。他将许西元原话告知,白素贞一听便懂了,眼下这番遭罪,祸首就是那两个多管闲事的道士。许西元让小二黑上楼找白素贞,目的就是通知她门口异状。 无暇分神细想许西元的异常举动,白素贞定神后倾倒桌上茶壶,手掌一挥,壶中之水悬浮起来,念咒施术,水注破窗而去化成急雨,雨水把那些硫磺粉冲淡不少。 此时巷口朱门大宅内一角,正在宅中散步的黄衫女子心念一动,嘴角轻勾,捻起一片竹叶,弹入空中,竹叶化作一道绿光,围住保安堂四周残存的硫磺粉末。 白素贞觉察不妥,待要做法,又来一阵疾风,雨云、竹叶、硫磺粉瞬间被吹个干干净净。 街上行人只呼天气妖异,浑然不知方才是一场简单利落的斗法,三方出手,皆是试探。 这苏州城中何时多了这许多高人,结合那日相见欢一事,白素贞隐隐觉得,这些人似乎是冲着她来。 理由呢?她不过是个听从观音菩萨之命下凡报恩的普通妖精,这又是惹到了谁。 茫然不过一瞬,白素贞嘱咐魂归原位的小青与小二黑不要下楼,自己收拾身心后,走到店中。许西元听到她的足音,眉头轻蹙。她怎下来了,她原打算自己将两个道士打发。不过方才又是雨又是风的,想来硫磺粉对白素贞已不构成威胁。 当下许西元拉下脸道:“两位道长究竟意欲何为,妖言惑众,污染私宅,是要在下告去官里不成?” “官人,何事?”白素贞在她的身后出声问道。 许西元握住她微凉的手,亲昵道:“骗子上门,估计是要钱。” 被握住手的白素贞身子微颤,心情有些复杂,以她对许西元的了解,自然能看出许西元不过是按照约定,在人前装作恩爱夫妻,她之亲昵,只浮于面上。再观那两位脸色不愉的道人,不是她的敌手,但确是有些本事的。她微笑客气道:“官人休要胡言,上真观是玄门大观,声名显赫,香火极盛,怎会做骗子来要钱。” 两个道士面容稍霁。见到白素贞真容,杨元二暗道,果然是人间绝色又有些眼色,晓得他们上真观之名,难怪这许西元留恋温柔。 “观两位道长服色,确是出自上真观不错,不知今日到我们保安堂,所为何事?”白素贞问道。 上真观的道士不像先前玄妙观门口骗许仙的王道灵,白素贞笑脸迎人,他们倒不好当她面说她是个妖,也不好直说他们是来撕破妖精脸。否则闹僵起来,要当面对质,他们的道行不如白素贞,难保不吃个大亏,连累上真观名声。何况,他们今次任务只为提点许西元。 想清利害,陈元一抱拳一礼,道:“我师兄弟二人见贵宅有妖气缠绕,故来查探。” 许西元嗤笑,刚才还是妖气冲天要降妖,现在倒成了妖气缠绕来查探,是看白素贞美貌说得婉转,还是看白素贞厉害不欲正面冲突呢?她松开白素贞的手,依在柜台边,似笑非笑地望定白素贞道:“娘子,这两位道长说你是妖怪。” 不防许西元这般直接,道士们有点尴尬。 她这副了然的样子,白素贞自然不难猜到,这人知晓她的身份,甚至可能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全盘知晓,可能比她想象的所知更多。可她从来不提,从来不讲,由着她隐瞒。那略知玄门法术的借口变得有些可笑。 说起来,她与小青对许仙也是时常睁眼说瞎话,但凡涉及到两人身份的话题,谎言张口就来。但她对许西元的言语虽有些不尽不实,却从不曾真的骗她。可她却对她有所隐瞒! 白素贞按下心头恼怒,也学她的样子问道:“两位道长说我是妖,那你信是不信?” 许西元抿抿嘴待要开口,就见白素贞眼中暗藏的风暴。这风暴的对象是她,而非道士。她一愣,正色道:“我没想过信还是不信,我只知,无论是妖是人……” “只要生得好看便成。”白素贞不欲她说下去,打断道。“你极有原则,我晓得。” 许西元干笑几声。一直以来白素贞温柔顺和,哪想到会有眼前词锋犀利的一面。她初觉惴惴,又不免欢喜。 贤良淑德固然是传统美德,白素贞将之奉行彻底,但她终究不是许仙。她来自独立自主女性辈出的现代,自然更喜欢性格鲜明的人。哪怕小青曾那样伤害她,针对她,但为着小青身上所有的那一点反叛,她仍能保留对她的欣赏。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白素贞的性格中除了温柔坚韧的一面还会否有其他。比起人,妖自由随性,无拘无束,她很难想象一个妖精能长成白素贞这样的性子。 要真说异类,白素贞才是妖中异类。她比很多人更像人。 但刚才,她才展露了一点点不同以往的性情,许西元便欢喜得不得了。 她目中所含的欢喜是如此光亮,白素贞如何能假装看不见。这光亮非但消融了七夕那夜情事带来的尴尬,更使她心头松动,漾开一丝不知因何而生的欢喜。 莫名其妙,她心道。真是莫名其妙。 这两人眉来眼去,两道士同时在心头暴喝:“无耻!”若许西元果然如白素贞所说,今日此番作为实是无功而返。当即,陈元一道:“既如此,我师兄弟二人也不多言。大官人,需知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许西元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正是聪明面孔笨肚肠,陈元一和杨元二正欲甩袖而去,就听许西元道:“四个字四个字的了不起啊,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你们。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拉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0.第二十回 坦诚相告 终于到了必须坦诚相待的时刻。 道士走后,小二黑被白素贞打发去清扫保安堂周围残余的硫磺粉。许西元嘱咐他留些硫磺粉,以便来日有所参照对比。 上真观道士来的突然,以往的剧本里从未出现过。一般道士,要真遇上妖怪,打着收妖的旗号,蛮横不讲理是肯定的。但这两位对白素贞很是忌讳,礼貌一分不少,像是知道她的本事。见到真人,一没喊打喊杀,二不敢捉妖降怪,那是来做什么?难道撒点硫磺粉恶心一下白素贞,顺便通知她家里有两个妖? 就算天天啃咸菜,道士也没有那么闲呀。 小青方才说,此硫磺粉非寻常硫磺粉可比,功效显著,是防治蛇虫鼠蚁的良品。啊呸,她说的是针对她们姐妹的猛药。寻常硫磺粉加雄黄,除非食用,否则不能动她们一星半点。那还是花了点本钱的。 这么落力,就为了白素贞?难道说上真观什么道士头子看中白素贞,找了小喽啰来挑拨离间,之后趁虚而入?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白素贞坐在桌边,凝视许西元的眸色晦涩难名,浑然未觉一缕发丝散落在脸畔。小青站在她的身侧,为她马首是瞻。这对姐妹、主仆一贯如此。姐姐坐着等,小青便站着等。她不知两人在楼下发生的事情,但白素贞的异样,她却是知道的。 白素贞在等许西元主动开口解释,等着等着,就见那人杵在那里神游。瞧那脸色,约莫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种神情时常能在许西元脸上看到,梦幻般的仙游,似灵魂出窍,又没有真的出窍。 想什么这样入神? 白素贞无奈,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下来。“西元。” 她一叫,许西元回过神。自那夜之后,每次白素贞叫她的名字,她难免会想起她伏在自己身上,像一条蛇那般缠绕自己的样子。一旦想起,便会露出那种古古怪怪想笑又忍笑,想说又忍话的表情。白素贞见多了,便晓得她在想什么。 “许西元!”她气道。 声音不可谓不严肃,恼羞成怒莫过如是。 “小的在,白娘子有何吩咐?”许西元一改连日冷漠,嬉皮笑脸地应声道。 白素贞:“……” 小青在一旁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在许西元那油滑的笑脸上扎几个孔。之前她不欲白素贞和许西元独处,为了防止许西元皆许仙的躯壳占白素贞便宜。谁晓得他们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是姐姐主动的。现在她受不了与她们同处。随时随地被噎到不说,很容易就胸闷气短眼瞎。原来她觉得许西元看上了白素贞,现在她反倒觉得因为肌肤之亲的关系,白素贞看上了许西元,这许西元到手了反而不上心。偏生姐姐觉得是自己不好,简直气死。 不过姐姐总是要回山继续修行的,小青也算是想明白了,现阶段由得两人去。一个神神叨叨,一个怀孕情绪不定,怎么相处都会隔着一个孩子。她常听来往的大娘说,女人要是生了孩子,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很容易和官人生分。 当下,她垂垂自己的身子骨,隐隐酸痛,说道:“你们有话自己说罢,我不在这里碍眼了,烧水洗浴去。今天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什么时候小青这样知情知趣了。许西元笑道:“青娘子好生休息,睡一大觉到天亮,包治百病。” “哼。”小青经过她跟前时踩她一脚,并不十分重。 白素贞摇摇头,暖了声音道:“西元,今日之事,你还不想同我说嘛?” 黄昏最后一缕光线寂灭,白素贞点燃蜡烛,她自是能黑暗视物,许西元不能。可这人目光这般炯炯,她倒是有些后悔了。 就该她什么都看不见。 许西元陡然一笑,“娘子可是我们那时的名人。”将影视小说中的白素贞与小青一一说来,直将白素贞说得目瞪口呆。太多关于她的传说。 从以美色惑人的妖,到修成正果的仙。 因为一个叫作法海的和尚,她被压在雷峰塔下,直到西湖水干,雷峰塔倒。 和尚抓她可能是因为垂涎她,也可能是因为看上了许仙。 她为许仙生一个儿子既叫许梦蛟又叫许士林,长大之后和小青一起把她从雷峰塔里救出来。 小青多是忠心于她,有时会勾搭一下许仙。 许仙经不起诱惑,总是会和尚说得五迷三道。她有时忏悔出家,有时出家为了砌塔将她镇压,有时还与她一同升仙。 没有一个故事的结局是她所想要的。 没有一个。 “西元是说,在你那个时代,我是旁人眼中的笑话?竟流传这许久?”白素贞淡淡一笑,溢出她难得显露的骄傲。 感觉到白素贞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意,许西元忙道:“不,大家都喜欢你,觉得你至善至真。哪里像是妖,分明是菩萨,就是……” “就是?” “有点眼瞎。”许西元吐了吐舌头,“不过,谁也无权评论别人的私事,谁也不知实情如何。” 白素贞道:“哦?你不也觉得我识人不清么。” “不不不。”许西元道,“我现在觉得你可能和我一样。” “什么?” “颜控。就是长得好看什么都可以。” “啐!” 自己的事情被人似预言一般胡说,三分真实,七分多变,饶是白素贞修炼了一千八百年,定力非凡,也不免心头惶惶。“大敌是法海?” “对。”许西元知她不痛快,握住她的手道:“我若接了三皇祖师会的差事,就会有小人要挤兑我们,让我们一同呈现宝物。你那么为你那许仙的面子着想,又仗着技高人胆大,寻一处盗宝。若不幸盗去了梁王府,累梁王中风,他那禽兽儿子会来此间找我医治,顺便发现宝物,骗我俩去梁王府。他这人心思歹毒也细致,三来二去找了法海出来。你救我,法海重伤青娘子,之后我们被发配到镇江。 许仙不听你话去庙里,被法海软禁。你去救他,与法海大战一场,青娘子受伤,你情急之下,唤了五湖四海水淹金山寺,导致无数人丧命犯了天条。法海有佛祖赐下的金钵,你腹中孩儿会救你,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待你生下他之后,法海会找你算账。” “故而,你一再要我们谨慎低调就是不想我们遇上法海?”思及许西元苦心,白素贞心中一动,眸光柔和。 “正是。不过,上真观道士、相见欢这两样,从没在那些故事里出现过。” “你既说故事是后人编的,有出入至正常不过。你有所不知,今儿除了上真观道士,还有别人出现。” “别人?是谁?你有没有……” 白素贞抿嘴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无事。有两个人出了手,一人阻我,一人阻他,都是小打小闹,闹着玩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 “让你家青娘子收敛收敛她的莽撞脾气才是。”端详白素贞一会儿,已不见她面上的愠色,许西元收回手,“如今你家惹祸精许仙不在,应该没有大碍。你不必太过忧心,只要我们小心低调,不行差踏错,不伤人害命,那自然无事。” 许西元真诚的语气打动了白素贞,既知何处险要,避开了便是。她一心向善,从不愿害人性命,又怎会生事端,当下额首道:“西元说的是。” “你也该累了,我让青娘子侍候你沐浴。”说清楚一切,许西元格外轻松,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西元。”白素贞忽然唤住她,“故事里从不曾有你。” “当然,故事里怎么会有我。”似是觉得白素贞尚有话要说,许西元便等在门口。 良久,白素贞方道:“你可要认清了,我不是你那些故事里的白素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1.第二十一回 隔壁老王与七郎 当夜,不知是否因为把纠结的事项一并说了,许西元一夜好眠。梦里那名唤白素贞的大善女妖友情参与,在星空下她注视着她认真道:西元,你可要认清了,我不是你那些故事里的白素贞。 她当然晓得她不是故事里的白素贞。 故事里的白素贞不会凶她,她会,故事里的白素贞也不会扑倒她,她,兴许是再不会了。 故事里的白素贞逃不开被镇雷峰塔的命运,但是她,没有了许仙,没有了累赘,还完前世的债,事了拂衣去。她自有广阔天地,无穷生命,何须在凡间留恋。 能见到这样无拘无束回归真我的白素贞,许西元为之高兴。 瞧,都要喜极而泣了。 睁开眼,天微亮,房内空气的气味有些古怪,像是雷雨过后,新鲜清新。 白素贞盘坐在床榻上,吸进最后一缕白烟,霍然睁眼,喜不胜收。昨晚她听说那些故事,虽觉骇然,但不至于太当一回事,故事毕竟是故事,就像话本子一样,都是人编造的,哪怕她是话本子的主角,她不是那写话本子的人,写话本子的人不是她,故事发展自然不同。她修炼了一千八百年,见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里,但许西元提到法海,她记不得曾与此人有否过节,存有防备心总是好的。妖行世间,难免遇上些自以为替天行道铲除妖精的人,要是道行高过她,终是不妥。无论人妖鬼魅仙佛道,一开始总是用实力为自己争取。 她破天荒修炼一夜,神清气爽,功力竟有所进益。这还是她下凡一来头一回在人间修炼,因对未知充满危机感。自从和许仙在一起之后,为了隐瞒身份,她没敢修炼,只偶尔点拨小青。做凡人,一日三餐,四季衣裳,要开店诊治,要料理家事,尽管有小青帮忙,但许多事情还要她自己去做。许仙只管在外头张罗、看诊,孰不知,除此之外尚有许多事情。 直到许西元出现之后,她的事情才算少了。许西元用什么阿拉伯数字算账记账,干脆利落错误少,还提到什么进销存,便于了解药材的采购和库存。日常事务她会与不会都主动帮忙,不似许仙,严格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人类法则。凡事还要以他为先,给他面子,说尽好话。 家务事消磨人志,妖精也未能免俗。 许西元来了之后,这方面都不成问题。她不需要讲好话来满足她的自尊心。与她一起很是轻松,大概是她那个时代的好处,没有那些约束,连带白素贞都觉得有个能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人感觉很舒服,无需太多隐瞒,无需时刻圆谎。 尽管这人对她的所知皆出自于故事。 可这人目光澄澄,一如此刻。她正为自己的功力大增喜悦。不是怀疑,不是恐慌,而是真真实实的喜悦,哪怕此人尤带三分怅然。 “梦噩?” “美梦。有你。” 白素贞心中一涩,“故事里的白素贞?” 许西元一愣,随即笑说:“眼前的白素贞。” 这笑容让白素贞酸楚,她不想看她,又不得不看她,“你可别看错了人。你眼前的白素贞是妖,不是故事里那个尽善尽美的人。汉文许仙,可就是被我现了原形吓死的。” 就差没有问许西元,你怕不怕。 许西元轻笑出声,“我倒是觉得你比故事里可爱许多。” 发自肺腑,格外真诚。白素贞羞而不语,旋即又想到许西元爱美的本性。 白素贞此人正如她的名字,素心、贞情,正正经经,严谨认真,平时并不爱与人调笑。加之古今有别,现代人脱口而出的赞美恭维玩笑,哪怕无关风月,在古人那里都是轻佻的表现。许西元以为她不喜欢自己这样说,忙解释道:“啊,不要在意,你说的我都记得。那样的事情不可再有,我要与你保持距离。你放心,我打不过你。之前只是魂身分离难以控制,以后不会了。” 只是难以控制。白素贞默然。哪怕那晚□□非她所愿,但任谁听到只是魂身分离难以控制这种话,都不会高兴。言下之意倒像是她用的身体千肯万肯,她自己诸多不愿似的。 也不知是谁,听自己说再不可如此的时候那不高兴的表情,还天天和她赌气。她以为自己所能见到的只是许仙的躯壳么。不,她每日所见的是许西元。魂魄远比她所用的躯壳更为真实。 无论如何,白素贞终究是要离开的。想到自己的那个梦,许西元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过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你也就功成身退,求得圆满了。”不知说与谁听。 白素贞动动嘴,没问出那句“那你呢”。 明明她是笑着的,可自己怎都笑不出来。只想着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全然忘记了自己功力大增加的喜事。 酉时,许西元与白素贞对完帐伸了个懒腰,小二黑做店中最后的整理,保安堂正准备打烊。一位年轻郎君几步跳到台阶上,扶着门问道:“许大夫,许大夫可在?” “不知郎君有何贵干?”许西元到门口相迎,眼前一亮。那郎君,头戴玉冠,着白色衣衫,上有鸟纹金线暗花,腰间还系着一柄剑。整个人丰神俊逸,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年轻郎君行个叉手礼,道他是巷口吴宅七郎,受对门王宅娘子所托,为其夫寻一大夫。“王家嫂子未说明王大郎所犯何疾,依在下所见,她面如土色,王大郎怕是恶疾。还请许大夫过府一断。” 许西元道一声好,命小二黑取药箱,打算走一趟。白素贞走过来,让小二黑与许西元同去。 许西元待要说小二黑要帮忙打烊。白素贞横她一眼,眼波中含着春风一般的温柔:“这些事我和小青都会做,你且去看诊。有事可遣小二黑回报。” 许西元点头应了,走到门口回头张望,白素贞嘴角微勾,似是在笑她,她心里头像是被那似有若无的笑撩拨了一下,忙转过头不再去看。 吴七郎在前引路,许西元与小二黑跟在后面,三人匆匆赶到王宅。 王氏接待他们的是泣不成声。 这样的哭法,多半说明那要求医的人已经咽了气。 踏进王宅,小二黑警觉,小声在许西元耳边说:这里有些不对劲。 许西元夜轻声对他说,若是遭遇变故,不要管她,先逃回家找娘子与小青。 一直走到里屋,小二黑才点头答应了,许西元失笑。 这小二黑是在犹豫挣扎要不要按照她说的做吗? 里屋内,王大郎被摆在榻上,没有出的气,也没有入的气,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吴七郎低声道了一句小心,当是警示。 待走近看,王大郎胸口一个碗大的洞,内里空空,心脏似是被人生生挖走了。 小二黑吓得药箱险些脱手,他不过是个吃素的山魈,哪里会常见这等生猛血腥的场景。 吴七郎与许西元小吃一惊后,看向垂泣的王氏。 吴七郎皱眉问道:“王家嫂子,这是何意?” 王氏颤声道:“官人他当是还有救的。是不是?许大夫。”目中悲切不似作伪。 可谁能保证不是个精神分裂呢?这种人电影里太多。经不得刺激。 许西元沉声道:“大郎遭此变故,遇上仙人约莫还是有救的。不过,王娘子请恕在下一介凡人,回天乏术。救尊夫,非是我这等凡人可为。” 王氏哀嚎不已。 忽然刮起一阵阴风,许西元手臂上一阵鸡皮疙瘩,一个美人款款走来,未语先笑,“姐姐,你那官人见色起意,死了都是活该,哭她做甚。” “你这个妖物!”王氏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指着美人骂道:“都是你害我夫郎性命。我要与你拼了。”她冲到美人面前,就要与她拼命,美人儿咯咯笑着,转一个身,王氏才要跌倒,又被美人扶住。“姐姐怎的这般不小心。” 王氏拿她无法,求助吴七郎与许西元。“这妖物害我夫郎,求两人高义,助我一助。” 许西元默默翻了个白眼,简直要冷笑出声。这美人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十之七八不是人,他们拿什么高义,凭什么高义?王氏是死了丈夫还想拉两个垫背的? 吴七郎扫了一脸事不关已的许西元一眼,踌躇道:“这……贵府内宅之事,我等外男不便插手。嫂子自去报官便是。如今大郎身死,许大夫无能为力,这身后事若有在下力所能及的,一定为嫂子效犬马之劳。” “正是,正是。”许西元接他话茬,帮腔道:“夜了,两位娘子有话慢谈,我等先告辞了。” “她不是人,她是恶鬼!”王氏厉声道。想是怕吴七郎与许西元不信,王氏又讲美人来历尽数。 这美人是十日前王大郎晚归时悄悄带回来藏在院中的俏娘子,若非王氏发现端倪,王大郎还要瞒着他。王大郎只道这娘子是富人家的小老婆,离家出走。他救人心切,便安置此女在家中。王氏怎会尽信他的话。后一日见那娘子,发现她年纪尚幼楚楚可怜,便劝王大郎将她送走。王大郎不予理会。 今日晨间,王大郎陪同伴去穹窿山寻道,道士见他身上尽是邪气,说他受迷惑至深,离死期不远。王大郎当时不信,回家不安,与王氏一说后,又发现那娘子所居之处门户紧闭,他偷偷窥视,发现一恶鬼,吓得要命,让王氏在家里稳住恶鬼,自己上穹隆山找道士,道士不忍伤恶鬼性命,给了王大郎一道符。王大郎把符贴在内室门口。 “谁知这恶鬼,说大郎背弃誓言,竟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之后她便求路过门口的吴七郎去找大夫。 “姐姐真是的,你官人口口声声心在我处,我便依他所言,让他的心真的在我处,有何不妥。”美人说的理所当然。 这话若落在旁人耳中,不吓得三魂出窍,也会怒斥王氏和美人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谁知吴七郎和许大夫主仆均是无动于衷。 许西元差点就要点头表示赞同了。 吴七郎蹙起他好看的剑眉,歉然道:“万事自有因果,大郎之事,嫂子还请节哀。夜了,我先送许大夫回去。” “你们竟然见死不救。许大夫,你……!”王氏怒喝,以她所见,坦诚事实之后,这两人总该要帮一帮她,哪怕只是替她上穹窿山找道士都足以安慰。谁知这吴七郎竟理所当然的提到因果,言下之意,怕是指她官人活该。 被点了名,许西元只好作揖道:“医者医病不医命。娘子请节哀。” 美人又笑了,“姐姐,你看,这两位具是有识之士呢。” “许大夫,你就不怕你见死不救的名声传出去?”情急之下,王氏已口不择言。 小二黑嘀咕一句:“我们家官人是大夫,怎么救得了死人,打得了恶鬼。再说了,凡事都有代价,你色迷心窍,怨不得别人真取了心窍呀。娘子累我们白跑一趟没给诊金不算,还要诬陷我们,岂不是比恶鬼还不如。” 许西元简直要给他点赞:“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位娘子,贵府上下不乏小厮,随便遣人上山找道士不是难事,为何要难为我等?莫不是这位娘子以为,这位帅……咳咳,这位吴七郎或是我有杀鬼之法?我自问无此能耐。就算有,这等事情我亦管不了。既然尊夫对这位美人心心念念,而今真可谓心想事成,求仁得仁了。你若以此要挟我,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怕。” 美人多看她几眼,露出极为诱惑的笑容,道:“有意思,几时凡人也有这等不顾虚名之人。许大夫,奴记得你了。夜深了,你们且会吧,奴要与姐姐好生处理官人的身后事呢。” 无论王氏如何怒骂,吴七郎与许西元主仆皆不曾回头。吴七郎一路将许西元送到保安堂门口,深深作揖道:“今日之事,连累许大夫了。若那恶鬼缠你,请派人至巷口吴宅。” 许西元洒脱一笑,“不妨事,想那恶鬼美人是讲道理的,我可没那色心和色胆。” 吴七郎也笑,“不曾想,苏州城竟有许大夫这般潇洒大胆之人,换作旁人,今日不是大惊小怪便是要妄为了。” “吴七郎不也淡然相对?”许西元眯起眼,她有所恃,那吴七郎呢? 吴七郎坦诚道:“许大夫有所不知,我吴家母族是狐女,寻常多有狐族亲戚来往,自然见怪不怪。家母常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因果循环,又岂是偶然。故而我吴家子弟从不轻易介入旁人的因果。” 不曾想吴七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许西元错愕,“难怪七郎如此卓尔不凡。” 吴七郎微愣,哈哈一笑,“许大夫真是非常人。来日寻你一道喝酒如何?” “甚好。”吴七郎为人洒脱,许西元乐意结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2.第二十二回 回禀娘子 巷口吴府,朱门大院,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搬来苏州不过几月,少见有人出入平时与保安堂没有交集——本就是狐族,不乏修炼的妖精,通常不需要凡人医者,若不是昨夜王宅剧变,任谁也猜想不到那朱门之后竟会有这样的人家。 千年妖精下凡报恩结亲已够稀奇,别说狐女与人类通婚后尚有族人来往。 许西元好奇,不能问吴七郎,少不了对着白素贞东问西问。奈何白素贞一心向道少知别家事,反倒是小青对狐族有些了解。 “狐族是众妖之中,与凡人接触最多的一族,许是和他们的修行方式有关。我们修炼讲究清幽,凡间最为喧哗,诱惑也多,不利于修炼,却是最好的试炼之地。若是道心坚毅,在红尘走一遭之后仍能坚守初心,则升仙有望,许多狐族经不住人间的繁华与情爱,反而折在此处。” 许西元举手问道:“那狐族为何要选择这样一种修炼方式呢?太过考验妖性了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科学。 小青不答反问,“你可知九尾狐?” “听说过,真有九尾狐?”传说苏妲己就是九尾狐变的。 小青点头,“九尾狐非妖非仙,是狐族至高无上的大能,见之则吉,有机缘的能成人间王者。几乎每一个狐族的人都想修成九尾狐,寻常的狐妖每经历一次情劫方能修成一尾,也即是说成为九尾狐需要经历至少八次情劫。一次情劫都有可能毁去修行,莫要说要经过整整八次情劫。” 许西元听得两眼放光,“那狐族到凡间,是因为凡人多,好挑选情劫的对象嘛?为什么不挑别的妖精?或者在本族内选人?在狐族之内选人不是更方便么,一次能解决双方问题,一渡渡俩。” 这样多的问题,这样多的奇思怪想。白素贞听得好笑,伸手弹许西元的额头。寻常人见到被挖心的尸体或是听说妖精后人,早吓得魂不附体,若是许仙……早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便吓晕了吧,也就不会有得知狐族的后续。 这动作实在亲昵,小青眸色微黯,顿时失却了说下去的欲望,不耐道:“许西元,你怎的那么多问题?都那么晚了,你不睡觉,还有孕妇要睡呢。” “呀,是是是,是我太兴奋了。”这一次许西元没有觉得小青挤兑她。晚上一来一回费去不少时间,回来之后又把王宅之事连带吴七郎一起同白素贞说了,这会儿怕是快要子时。“白娘子,抱歉抱歉,一时忘了你需要早眠。你身子要紧,还是快睡吧,有别的问题我明日再问。” 还问…… 小青白她一眼。 白素贞笑道:“西元甚是好学。这个问题我来答你如何。” “还请娘子赐教。” “情要成劫,必然情深,若是你知道对方只将你当作修行工具,又如何能深情得起来。同为狐类,都有此需要,若一方有歹心,只为哄对方入局,岂不更糟。况且,狐族虽多终归有限,要寻到一位可以渡劫之人,也是困难。所以许多狐族之人多往人间历练。再者,人比起妖精终究寿命短暂,若情劫难渡,总有淡忘的一日。” 听完解释,许西元叹了一声,“可若是两人真诚相爱,想一生一世,那狐妖岂不是太可怜了,要早早面临失去爱侣的痛苦。” “因此,人妖不恋是最好的选择,就算要恋也该找个匹配的妖。”小青望向白素贞,若有所指地说道。“况且,我们不似狐族,只消专心修炼,大道可成,不用非去渡那情劫不可。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居心昭然若揭呀。许西元瞥她一眼,了然一笑,却没有出声反驳。 白素贞双眸透出一丝迷惘,只道,世事无常,情爱一事非人力所能控制。 许西元以为她想到许仙,一边扶着她往榻上坐,一边道:“怎么都好,但是呀,莫要混淆爱和责任就好。” 白素贞问:“此话怎讲?” “爱是爱,发自内心浑然天成无可抗拒,但认为自己应该爱而去爱则不是这样,有时人会混淆。” 小青道:“听你们说爱爱爱的我头都疼了,姐姐你早些休息。”说罢,启门而去。 许西元说完那句,顺手替白素贞除了鞋袜,万幸,妖精不用缠足。白素贞面上蒸起一层热气,伸手挡了挡,没让她继续替自己脱外衫。 “夜了,不劳师动众洗澡,我去擦擦,你先睡吧。” “你速去,我等你,有话要问。” 许西元再次回房,白素贞着了内衫,倚靠在榻上等她,见她来了便让她坐在榻边,自己直起身端详她一会儿后问道:“今儿见着有血洞的尸体,一点都不曾怕?” 不曾想白素贞等她是为了问这个,许西元老老实实说:“乍一看有点惊悚,气味也不好闻,叫人反胃。还想过那个吴七郎和王氏是一伙的,把我骗去想吃了我。” 白素贞莞尔,“你很好吃么?” “如果我说我的魂魄有香气很好吃,但是肉质一般,会不会很不要脸?” 白素贞轻笑不已,几乎要埋进许西元的怀里,“我晓得你前头指的什么。”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不过许西元听懂了。不似生气,还好还好。 “那吴七郎姿容好看么?”白素贞又问。 “啊呀,颇有魏晋之风,那叫一个风度翩翩,风流俊雅。” “哦,那恶鬼呢?” “美艳,我见犹怜又招人欺负的那种美艳。” “难怪西元这般胆大。”白素贞表情微妙,似嗔似怪,斜斜瞥她一眼,“果真是好看就行,嗯?女儿家怎的这般贪色?” “冤枉,我只看看而已。再说,有白娘子你珠玉在前,旁的美色哪里入得了眼。” “花言巧语。你与那吴七郎在门口可聊了好一会儿呢,不是因为他生的好看?” 许西元偷笑,要是拿许仙这副躯壳去搞个基,不知白素贞会不会疯。 白素贞哪能猜到她的想法,见她笑而不语,便又横她一眼,从枕边摸出一只草叶纹香囊交给她,嘱咐道:“如今我身子不便,你又总在店前忙碌时不时还要出诊,外头好看的妖妖怪怪这许多,你这人胆子大,恐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把这香囊随身带着,若遇危险,我自会来救你。” 这还是许西元第一次拿到白素贞的秀品,虽说身上的衣衫也是她缝制,但总觉得这种小东西在古代人这里别有讲究。她拿起香囊放在鼻前闻,提神醒脑,待要解开看看装了些什么,给白素贞按住了手。情急之下,手竟按在了她的嘴上。她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心,只要她稍动一动,便是一个亲吻。怕白素贞不喜,许西元没有动作。 白素贞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道:“我在上头施了法术,一解开法术便会失效。” “那香料用尽时?” “我自会更换。总之,你不许打开。” 听出白素贞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她的不许听来格外诱人,有一种执拗的娇憨在,眸中那一丝光芒里裹着化不开的柔情,把许西元的心勾得悸动连连,欣喜之余忙保证自己不会打开。 这一夜,她做梦都好像跌进了春花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3.第二十三回 晴天霹雳 没两日,王大郎的死讯传了出来,几乎每个到保安堂看病抓药的人都会提上两句,一时众说纷纭。光王大郎死在谁手里就有好几个版本,什么他娘子私通小叔谋杀亲夫;什么王大郎食了壮阳的药物七孔流血而死;什么王大郎对良家女子不轨被该女子杀死;还有王大郎惹到秽物被吸了精气……从谣言内容来看,王大郎生前在别人的印象里算不得好人,连一种体面、正常的死法都没有。 而杀死王大郎的真凶——美人儿恶鬼,此刻正笑吟吟地坐在许西元对过,石榴色的纱裙,雪肌花容,若不是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煞气,于此人少的阴天不失为保安堂里的一道美景。 可这煞气的味道实在有些重,许西元揉了好几次鼻子。 美人儿恶鬼不满,杏目一竖,指着许西元的鼻子道:“许大夫,你是何意?”连指甲都是血血红的,不知是否鲜血染就。 许西元苦着脸,一副不想招惹精神病的表情,道:“这位娘子,难道你闻不出自个儿身上的煞气?闷闷的,腥腥的,话说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呀。” 美人儿恶鬼答得老实:“没数过,好色的男人那么多,死个十七八个也不稀奇。”她抬手闻闻自己,“为何我闻不到你说的煞气?” 许西元敲敲鼻子,“你鼻子不好。” “你鼻子会灵过我?你是妖精?”妖魔鬼怪的五感都要好于凡人,美人儿恶鬼怎么都不信区区一个凡人的鼻子会好过自己。 “那便是另一种可能,你长期处在这样的煞气之中,鼻子早已经适应这股味道,因此闻不出来。” “姑且信你。” 她一出现在保安堂,身上的煞气便弥漫开来,寻常人如陶掌柜、张甲未必闻得出来,但白素贞、小青和小二黑确实确确凿凿被熏到了。 许西元没有吩咐,小二黑便躲在后头偷看,他记得这个恶鬼,随随便便挖人心脏还自以为很有道理。 白素贞和小青觉得不对劲,一个下楼,一个从后院进店,见小二黑在帘后偷看,陶掌柜和张甲有样学样也偷偷看许西元和那恶鬼,他俩不知那女人是恶鬼,只当是和东家说笑的小娘子。两人发现白素贞来了,忙假装低头,还重重咳了几声,像是要提醒许西元。 小青挽了袖子待要把恶鬼赶走,白素贞拉住她摇了摇头。 咳嗽声落到美人儿恶鬼的耳朵里,她娇笑道:“你的伙计可是忠心,他们提醒你你家娘子正看着我们,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同你有奸情?” 许西元想也没想,“他们吃饱饭没事做闲得慌,怎么想都有可能。” “哪有你这般说自家伙计的。那你家娘子会这样想么?” 许西元扫了帘子一眼,笑道:“不会。还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美人儿恶鬼道:“你可以叫我……娇娘。” “娇娘,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贵干?我观娘子之相,不像是有个头疼脑热的。” “我来抓药。” “何药?” 娇娘递了个媚眼,道:“催情药。” 许西元心里一突,想到匣子里放着的相见欢,口中道:“没有那种药。” 娇娘道:“你这不是医馆药铺么,怎的没有?我看你这大夫,也不那么有用。” “大夫治病,催情药害人。” “那是你孤陋寡闻,催情药也能治病。” 呵,许西元心想,这是要治性冷淡还是神经病? 她哎了一声道:“娇娘,强求无福。你杀了别人的官人,哪怕那人十分不堪,但总是她的结发丈夫。你若是再用药物迷人心智,还让不让她活了?”那夜就听这恶鬼对着王氏姐姐姐姐的叫,甜腻的来。先夺人丈夫,再杀丈夫占妻子,这恶鬼怎的这般草莽。 娇娘摸着胸前一缕长发,闷闷的说道:“你这大夫,怎么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却知道那么多。” “这位娘子,我也很无奈。”那王氏长得不好看,人不好脑子也不好,也不晓得她看中对方什么。“你看中那人什么?” 恶鬼之所以称之为恶鬼,是因为面上带煞,又因杀人和怨气的缘故,再美的脸在不笑时总有几分凶恶。可提到王氏,娇娘凌厉的脸上竟掠过温柔之色,连带着煞气也弱了些许。“她劝我离开的时候,是真心为我好,还给了我盘缠。” 还真是……抓着一点温暖就凑上去的缺爱恶鬼。 “许大夫,我要抓药。”有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帘子后头躲着的人统统走出来,小二黑扶人,白素贞接待,小青接了药方交给陶掌柜。 都借此机会好生打量恶鬼。 许西元见白素贞瞧她,对她笑一笑,“娘子,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诊脉检查一下?” 白素贞说不用。小青嗤笑道:“许官人你有真意思,孩子怀在姐姐肚子里,她的情况她不比你清楚?” 许西元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们的打量娇娘岂会不知,她毫不示弱地看回去,倒叫她看出点特别来。“许大夫,你家娘子……” “怎么?” “如果我说你家娘子不是寻常人?” 这妖妖怪怪之间频道还蛮通畅的,居然都能看出对方是不是人,但为什么她们看不出自己不是原装货呢?难道说魂魄在这躯壳里安营扎寨极为稳固,身魂合一了不成? “许大夫?” 许西元回神道:“她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天上地下独此一个。” 话里话外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娇娘没有咬着白素贞的身份不放,反而颇有些惆怅地说道:“王大郎提到她时从没有这样,他总是说她妻子不懂他。” “那可不嘛,要骗你这小娘子,渣男的套路就是这样。她不懂我,我和她已经没有感情了,是我娘叫我娶她的。反正都是别人不好。” 娇娘颇感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一脸戏谑不屑的许西元,“许大夫,你这一番话,倒是叫奴刮目相看。一般男人只会说,男人都是这样的。” “许大夫,干脆你收留我吧。” 许西元说得嘴巴干了,刚喝一口茶,听到这话险些喷出来。“不行。你杀了人,会给保安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你没有杀人,让你住店里倒是别无不可。” “住店里?”娇娘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许西元认真答了,一种难以言喻混杂着酸涩的感动涌上心头,嘴里却不满道:“王大郎让奴家住书斋呢。” “所以他翘辫子,死了。而且你看,我家没有书斋。” 后边没有看诊的病人,两人如寻常友人一般随意地说话,知情者守在一边不敢离开。小青越看越奇,对白素贞说道:“姐姐,这人跟个恶鬼也能聊那么开心,我也是服了。她才是真正的妖孽吧。” 白素贞抿嘴微笑,“那是因为恶鬼的皮囊好看。” 小青道:“再好看也是恶鬼,她见过被恶鬼挖心的尸体,怎的完全不怕呢?想不通,想不通。姐姐,你以前说我不懂人。遇上她之后我才发现,我真是不懂人。啊,姐姐你越来越像人,我也越来越不懂你了。” “胡说八道。” “你看看你,几句话的功夫瞄了她七八次,你再看看她,几句话的功夫瞄了你五六次。虽说你如今怀了孩子,不可妄动法力,但眼下我们早已用法力锁定那恶鬼,她稍有异动,便能立刻扑杀她,何至于还要留在这里看着她。” “谁说我看她了。”白素贞嗔道,“你快做晚饭去。” “是是是。” 又说了一会子话,娇娘才走,走时友善地同白素贞与许西元道别。许西元起身送她至门口,她走了几步,回转身行了一礼。 白素贞斜睨着许西元才要取笑她,就听得外头喧闹声声,街上的人三三两两涌到前面,不晓得有什么热闹可看。 “快走,快走,前面有高僧收妖。”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真有妖怪,我的老天。” 高僧二字令白素贞和许西元两人同时眼皮一跳。 “我去看看,你在店里等我。”娇娘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收妖,莫不是她? 白素贞才要拒绝,许西元又道,“外头人那么多,冲撞了你如何是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罢了,你去吧。” 许西元握握她的手后方随着人流的方向过去,越是靠近越有不详之感。 人群自发围成一个大圈,圈子中间是一团石榴色,不是娇娘还会有谁,她蜷着身体,双手捂脸。 三米开外,站着一身孝服的王氏和一位手托金钵的年青和尚。和尚穿着寻常僧衣,不知感应到什么,朝许西元的方向投来一柱目光。好一个面容俊秀的出家人,似高山之雪,雪域之花,像夏日里的那道白色月光,他嘴角翘着,眉目多情。 但当他看向娇娘时,所有的多情、温和统统不见了,他站在那里,收敛了一切表情,堪堪望着已然卑微的娇娘,像是世上最严酷最无情的执刑者。 “恶鬼,还不现形。” 声音如冰剑一般寒凉。 他举起金钵念了一句口诀,一道金光笼罩在娇娘的身上。 随着周围倒吸一口冷气,娇娘发出痛苦的声音,至为可怖的是,那张妖娆的面孔自头顶开始剥落,露出厉鬼的样子来。 红颜白骨。周围的人一下子吓跑大半。王氏亦吓得躲到和尚身后。 “恶鬼,你可知罪?”和尚冷冷淡淡,却透着威严,好似至高无上的神。 许西元本能反感。 娇娘的嘴巴周围已没有新鲜皮肉,牙齿一张一合发出声音,“我不服。我本是山魈,从不食荤腥不伤人性命,却被人捉去剥皮,变成恶鬼之后借用别人的皮囊有何不对?凭什么那些人可以肆意杀戮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和尚根本不屑听她所言,“花言巧语。你食人心脏,取人皮囊,害了十数条生命,贫僧受命于佛祖,降妖除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娇娘再不分辨,只哀声道:“姐姐,你好狠的心。” 王氏露出半个脑袋,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害我官人性命,还想害我,幸好我托二郎找来法师收你。否则,我全家老小岂不是都要命丧你手。” 娇娘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和尚动动嘴巴,一滩石榴色立时化成了黑水。 许西元浑身发凉,方才与她言笑晏晏的美人竟在短短一瞬间消失于天地之间,连一抹劫灰都不剩。明知她杀人在前,死有余辜,可她却为她感到难过。 “这位小哥好个相貌。”和尚告别王氏,朝许西元走来,笑容和煦自我介绍道,“贫僧法海,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法!海! 晴天霹雳。 许西元感觉受到了惊吓。法海不是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秃驴,而是眉清目秀,好看到惨绝人寰的冷酷凶残和尚。 在她没有任何作死的情况下,居然自个儿出现了。 “小哥无需害怕,贫僧已将那恶鬼除尽。”法海以为许西元惊魂未定,柔声安慰。 呵呵,呵呵,许西元不自然地干笑几声,“大师好本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4.第二十四回 美人如玉 法海的笑比那春风更宜人,比那秋月更疏朗。没有人见过这般的和尚,平素庙里头那些不是肚满肥肠就是面目可憎。过往的路人惊诧法海的厉害又为他偶然展现的温柔所吸引,纷纷停驻脚步看他,冲他合十行礼,有些甚至还拜他,把他当作活菩萨。 一个人跪,数十个人都朝他跪下了。法海面前只有一个站得笔直僵硬的许西元,若走进细看,定能发现她面部表情极为轻蔑和不屑。许西元亦发现,周遭的举动对法海没有任何影响,他起初不理会他们,待他们跪拜一地,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如玉的笑容依旧,只是嘴角多了一分与许西元近似的不屑。 法海朗声念一句佛号,当是用上了狮子吼或者内力之类的武功或是法术,阿弥陀佛四个字字字扣在心间。 跪倒在地的人再次惊呼叩首。 轻视世人,又深知如何利用他们,装十三一流。眼前的法海可比任何影视小说里的法海都高明万分,整一个心机和尚。一旦被缠上,怕是讨不到好。 察觉到许西元眼中的寒光,法海微微一笑,执了许西元的手说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谁跟你我们!我和秃驴没有话说……哪怕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秃驴一样没话说喂喂喂。法海三两步便带她离开人群,拐至街市少人处。待停了脚步,许西元才能奋力一挣,“大师你拉拉扯扯做什么。” “施主又不是小娘子,怎的还男女授受不亲不成?” 许西元面孔一板,“大师好生轻佻,孰不知有些人自称佛门中人,专挑童男少年下手。” “施主难道还是童男。”法海故作诧异,好生打量许西元一番。 许西元没羞没节操,“大师难道不想做童男还是早已不是童男了?” 法海道:“小僧自幼出家,一心向佛。” 秃驴,我和你不熟,你不用跟我解释。身为一个女儿心男儿生的穿越人士和一个道貌岸然的油滑和尚斗嘴,说的还是这种话题,也就只因对方是面如冠玉的和尚了,哎,无趣。过了乍见法海的惊艳,淡了对法海收妖的担忧,许西元一下子没了劲头,意兴索然地说道:“大师有何见教?若无示下,在下要回去了。” 适才灭妖之时,围观者有惊叹、有仰慕、有畏惧,却没有一个似许西元一般充满厌恶的,刚刚这人还露出他从没见过的不耐烦。法海踏出一步,没有马上让她离开,反而问道:“施主似乎对方才那恶鬼有所不忍。” 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许西元直接道:“她有名字,叫作娇娘,名字是一个代号,也是祝福,无论是爹妈给的,还是自己取的。我对娇娘所述之遭遇确实不忍,不过大师这等对人慈悲为怀的,怕是不会懂得。” 她的坦白与淡淡的嘲讽,令法海小有吃惊,他敛了笑容,正经道:“恶鬼杀人,天理难容,小僧蒙如来垂青,受赠金钵一只,就是为了灭尽天下妖魔。妖魔鬼怪,力量胜人百倍,贫僧不管,何人去管。至于凡人杀孽,无论是否依照律例,自有因果来还,小僧不便插手。这样说,施主可明白了?” 一番话入情入理,想到刚借尸还魂那会儿被小青折磨的求死不能,许西元心有余悸,面色缓和,对法海说道:“依大师所说,大师所杀之妖魔鬼怪,只因他们害人性命,违背天理?” “正是。”法海微笑,意义难明。“我观施主之相貌颇有佛缘,施主心怀宽大,尤其是对异类存着悲悯之心,不若随我出家修行,我授你无上佛法,与我一同斩妖除魔,有朝一日或可白日飞升。”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许西元怔了怔,干笑几声道:“多谢厚爱,然则在下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斩妖除魔我力有未逮,出家修行之事,还是算了吧。” “也罢。”法海并不强求,“红颜枯骨,许施主好生在世间打滚,若一颗初心未受尘染,他日也有飞升的希望,出家修行,在家亦是修行。” 面对讲道理的法海,许西元无言以对。 法海合十道一声请了,缓步离开,不过几步便不见人影。 他长得好看,不但有金钵,还会法术,最后他还叫她许施主 走到保安堂门口,已能看见白素贞关切的脸,许西元忽然背脊发凉。 法海知道她,从王氏那里还是从别的地方?他叫的那声许施主是针对许仙还是自己?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老大哥在看着你。 她不是许仙,在斩妖除魔的这场游戏里她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她不愿推波助澜,不愿做法海的帮凶。 她一定会让白素贞免于被镇雷峰塔之苦。 她不是许仙。 一双温润的手握住她,不过一握,却使她烦乱的心绪平静,白素贞目光沉静、关切。待许西元在众目睽睽下抱上她的时候,素来镇定的白娘子花容失色。 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妓馆里的妓人也不会与客人勾勾搭搭,遑论良家。哪怕她千肯万肯,都不能与旁人在街市上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就算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许西元一抱,白素贞下意识一推,她被推至三步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许西元不解又气愤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始作俑者,白素贞又气又恼,还不好意思去拉她起来,竟一跺脚转身回了保安堂。 妙得紧,估计晚饭时分,附近的街坊会用“人不可貌相,保安堂许大夫光天化日欲与许夫人亲热,被许夫人怒打”的八卦当下饭菜。 而如此小儿女情态的白素贞,许西元本应看得欢喜,白素贞也以为许西元会跟在后头赔不是。谁知坐在地上的许西元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现代做派在此年代十分的不合时宜,反而觉得自己不是许仙故而遭受了不平等待遇。因此,她不曾追上去赔礼说好话,反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留在保安堂内,全然不顾刚目睹了她被拒绝的伙计们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许西元不得不承认,法海的出现使得她某些潜意识层面的东西浮现到了意识。 但是她不承认,这是因为她对白素贞有了眷恋,不是从前被人演绎的白素贞,而是相处了一段时日,生动鲜活的白素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5.第二十五回 饮酒妓馆 一个时辰之后,小青唤白素贞下楼吃晚饭,饭厅里陶掌柜、张甲、小二黑都在,独独缺了许西元。 刚才情急之下把人推倒在地,白素贞回去想想有些不妥。许西元不知此间规矩又心地良善,想必之前因为恶鬼被消灭之事有所感伤,说不定联想到从前所见她的境遇,为之触动,故而情急之下,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她之羞恼也是因为地方不对,若是私下里,她自然不会反应过激,安慰尚来不及,哪里会将人这样推开。 白素贞以为许西元赌气不吃晚饭,便对小二黑道:“去请许官人。” 小二黑挠挠脑袋,回道:“一柱香前,吴家七郎邀许官人一同喝酒。许官人说不在家中用饭,会晚些回来。” 小青见白素贞面色不愉,给白素贞夹了一筷子菜,骂了许西元几句:“这许官人,怎的不晓得打发人来说一声呢,让人白白记挂着她。小二黑,他去何处喝酒?” 小二黑刚扒了一口饭,听小青这么问,忙放下碗仔细回忆,“吴家七郎好像说是……说是……” “桃夭馆。”小二黑久久答不上来,张甲顺口答了一句。 小青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张甲答完,借着低头吃饭,偷偷打量白素贞和小青,她俩听到桃夭馆的名号没有任何反应,必然是不晓得桃夭馆是什么地方。他自保安堂开张以来就做了伙计,对白素贞和许仙的了解不浅不深。放在以前,许仙没有禀告过妻房,是绝对不会应人之邀一同喝酒的。今儿必定是因为被白娘子打了,心里不痛快,明知那桃夭馆是个妓馆,仍旧兴冲冲地随那吴家七郎同往。 “张甲。”白素贞有心事,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一抬眼,这张甲一脸想说又不欲说得表情就落入她眼里,“有事直说便是。” “是是。”张甲心里一突,同男主人道了声抱歉,如实告诉白素贞。这桃夭馆,是苏州城小有名气的妓馆,妓人琴娘善琴善诗好美男子,似他们东家这般的,应该是能入琴娘之眼。末了他还关切地叮嘱白素贞早些休息。言下之意是,许官人进了那桃夭馆,估计多半要明早才会归家了。 小二黑不喜张甲这般暗示,“休要胡说,许官人知书达理,与白娘子恩爱有加,怎会做那种事情。” 张甲口上说是,心里却要笑几声,东家娘子固然貌美贤良,全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号人物来,但是如今怀了身子。东家怎么说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和东家娘子截然不同柔媚入骨千依百顺的琴娘,又怎会放过。 可惜张甲终究是不够了解他的新东家许西元。一来,她不晓得桃夭馆是妓馆,要是晓得跑得更快,哪个现代人不想见识下古代青楼?二来,许西元不是男人,更不喜欢千依百顺的女人。 乍见一旁作陪布菜劝倒酒的琴娘,许西元是惊喜的,她没想到一个陪酒女娘会如此美丽。但被明示暗示可留下过夜,弄清楚桃夭馆是什么地方之后,又有些说不清的失望。她原以为,青楼会是像电影电视里那般,一排艳女挥着手帕争奇斗艳在那里招呼,官人,你来呀。谁晓得竟不是这样的。 一个桃夭馆,不过一个鸨母四个丫鬟几个厨房里的帮工,两个妓人,如她身侧的琴娘,如吴七郎身侧的桃娘。吴七郎让琴娘陪在她身边,想来她的身价更高一些。 从打招呼说笑的语气不难看出,吴七郎甚是熟谙此间,不过吴七郎与两女调笑归调笑,言谈举止并无丝毫猥琐之处,半点动手动脚全无。他飒然如君子,许西元更是谈笑自若,丝毫没有首度踏入风月之地的青涩。 她这般洒脱,吴七郎极为欢喜,一下子将她引为知音。这个年代刚经历渡江南迁,力图北伐,平时所见之人,不是太过迂腐,苦大仇深,便是太过放纵,生怕明天就要死了似的用尽今朝,全然不懂什么叫色而不淫。琴娘相中她愿意自荐枕席,她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说假装不解其意。琴娘与桃娘起初还以为她是要故作正经一番,直到琴娘不经意间笑倒入她怀中,她不动声色得扶住琴娘后挪开少许,她们才发现这苏州名医许大夫是真的正经。 “西元。此酒性烈,可还对你胃口?”许西元饮酒痛快,吴七郎惊喜,又恐她喝醉,故出言提醒。 “甚好。”许仙家里尚有一姐,前头还有个许仙,许西元不想和许仙合二为一,故而说自己排行第三,许家三娘,也算得名正言顺。几杯酒下肚,又聊得痛快,吴七郎建议两人以表字相称。吴七郎名昀,字景行。许西元道自己字西元,借人身份过活已是无奈,能稍微做一下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想做自己。 “此酒何名?何处有卖?此间的酒都一股子浑糟糟的水味,喝多少都不痛快。”吴昀温温润润的,带来的酒却是如此辛辣甘甜。 听许西元说的豪气,琴娘与桃娘皆掩口而笑。许大夫平日里斯文有礼,不曾想喝起酒来这般不羁。 吴昀朗声大笑,很是愉快地说道:“西元所有不知,此酒非是寻常酒可比,是我母亲娘家走动时带来的,有个诨名叫醉八仙,莫说是寻常凡人,就算是大罗神仙贪杯也是要醉上一醉。” 一听是吴昀母亲娘家,就知是狐族之物,妖精就是会得享受。 大抵这世上除了她家那个妖精就没有活得比人还地道的妖精了。 狐妖多妖媚,男女皆然,尤善揣摩人的心思,许西元眉心一蹙,吴昀就察觉她有不快之处,稍一思量开口问道:“西元该不会是在为王家那只恶鬼感到惋惜吧。” 法海到处,谁人不知,尤其是像吴家这样有着妖精血统的。 许西元本是想到白素贞而怅然,被吴昀一问倒是不好解释,也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下来,“景行兄有所不知,娇娘,那恶鬼,原本是个山魈,被人捉住剥皮后死去才变成了恶鬼。她所杀之人,均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之人。在被秃驴打死之前,她还在保安堂与我闲扯。她又惦记王氏,又想我收留她。说来可笑,我明知她罪有应得,却难免感到伤感。” 吴昀举杯敬她,“西元真是慈悲为怀。” 普通百姓见和尚收妖,莫不拍手称快,和妖精沾边的难免兔死狐悲,如有半边妖精血统的吴昀。像许西元这样心怀悲悯、不带偏见的人,少之又少。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琴娘与桃娘又为两人满上。吴昀劝许西元吃些炸鹌鹑,这是他今儿在林中打的。“若非景行心有不忍,西元今日可有炙鹿肉可食。” 许西元露出好奇的表情。 吴昀道,他今儿上山打猎,本可猎一头母鹿,但母鹿回身保护小鹿,让他不忍猎杀。 “景行兄才是真慈悲,西元佩服。”这一回是许西元举杯敬他,两人又是饮尽。连续两杯满饮,许西元双颊泛红,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如此俊俏的郎君,偏生心地温柔,谁人不喜。 琴娘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加了一筷子鹌鹑肉送到许西元嘴边。“许大夫快吃些东西,免得醉了。” 酒过三巡,整个人舒张开了,畅快无比,许西元也不扭捏,直接在琴娘手中吃了,笑眯眯地说,玉手加持,这肉格外香甜,引得众人大笑。 又说笑几句,许西元问起法海。 吴昀说,妖魔鬼怪,大罗神仙,均靠实力说话,这法海有如来佛的金钵加持,等闲妖精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他一路降妖伏魔,收获了不少名声。“这和尚平素也算讲理,只是手段颇为凶狠。” 许西元凉凉一笑,“拈花微笑是佛法,金刚怒目亦是佛法,雷霆雨露均是他的佛法。” “西元似乎不喜那法海?” “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凡事总要找个自以为是的名头,明明是杀就说是杀,何必搞个正义的旗号,号称自己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呢。不过是个由头、借口、说辞而已,背后无外乎弱肉强食。” 吴昀不甚欢喜,举杯道:“西元真是坦荡人。我敬你一杯。” 许西元应了,酒到碗干。 倒是琴娘嗔道:“许大夫都有些醉意,吴官人怎的还劝他酒。” 吴昀大笑道:“琴娘甚是偏心。我与西元兄一见如故,但醉何妨?” 他说得潇洒,许西元心有所感,也道:“多谢琴娘相护,西元感激。人生难得七郎,但醉无妨。”她来这年间几月,接触的人不外乎白素贞、小青、家里头的伙计和病人,鲜少有能聊得来的。白素贞背负太多,报恩、孩子、修行,与她又总隔着一个许仙,如今可能更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小青与她有虐待之仇,中间隔了一个白素贞。小二黑就像是个懵懂的弟弟。娇娘性烈又有趣,故而她会为了她的死而难过。这吴家七郎景行,闲谈山水,别有见解,是许西元所识之人当中难得能真正说上话的。 她渴望可以谈笑江湖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6.第二十六回 娘子来找 许西元在桃夭馆相谈甚欢,家中白素贞不安,先是打发小二黑去桃夭馆候着,久候不归,她不免担心。 小青见她走来走去嘀嘀咕咕的,嘲笑道:“姐姐,许西元可真有出息,许仙不敢去的地方,她都敢去。桃夭馆是妓馆,还是苏州城有名的妓馆,喝酒都喝到妓馆里了,过一会儿,小二黑要来传消息说她留宿那边了吧。你还是早些歇着吧。” “小青,你去把她带回来。女孩子家的,出没妓馆,像什么样子。” 近来小青想对着白素贞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果断摇头道:“我不去,许西元见着我讨厌,定是不愿随我回来。我要是用点武力,一来她会更讨厌,二来不小心伤到你的心肝宝贝怎么办,我不去。” “小青,你又来胡说八道。”心肝宝贝什么的,白素贞哪里会承认许西元是。想到许西元在妓馆里和那美貌的吴七郎和妓人不知在干啥,她心里头就火燎火燎的,“小青,那你随我去。这西元,真是……真是……” “真是过分,真是不知所谓!”白素贞真是半天也真是不出什么鬼来,小青替她补充道。 桃夭馆距离保安堂两条街,许西元常说孕妇需要适度运动,白素贞没有坐轿,和小青一同走过去。到桃夭馆时,候在楼下被馆内丫鬟搭讪的小二黑见是白素贞本人惊得差点显了原型。 吴昀正和七分醉意的许西元聊起狐族大能九尾狐,传说九尾狐有改变时空之能。 许西元问他,九尾狐是否可以穿梭时空,自由来去。若真有此事,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时代。 吴昀也有些醉意,只道九尾狐居无定所,非常人可寻,且改变时空是极度消耗修为的举措,九尾狐不会轻易施展。因有旁人在,他没道出如今狐族仅有一位九尾狐。 “西元,我家中有一妹妹,九娘,说认得你,几时来我家坐坐,见见我那九娘。” 许西元痴笑几声。 “我家九娘的美貌可是远近闻名,她之见识不下于我,对狐族秘事了解甚多,就是性子有些活泼,主张很大。她这年纪本该与人定亲,她一直瞧不上,故而家里也由得她去。” “活泼好呀。”许西元笑说:“女人还是得有些主张,景行家中对女郎不错。” 对视一眼,似是心有灵犀,实则莫名其妙各想各事,大笑起来。 两人醉意渐浓,提到妖精鬼怪也没有多少避忌,琴娘和桃娘以为两人说的都是话本和志怪故事。 她们阅人无数,平常多有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来此,从不曾见有人聊这些聊得这般兴起。吴七郎搬来苏州不久,已是桃夭馆常客,不为风月,只因桃夭馆厨子尤善炸鹌鹑与鱼羹,每次来都为解馋,与琴娘颇为相投。他虽与一些公子贵人有来往,琴娘还是首次见他喝得这般尽兴。 许是因为酒,许是因为人。 琴娘吩咐下人煮醒酒汤。 这时,有小厮来说,许夫人来接许大夫回家。 本笑得懒洋洋的许西元听到这话,端着酒杯的手一抖,洒了半杯酒在外头,原本歪斜着身子一下子坐直了。 琴娘一边请人上来,一边调侃许西元道:“许大夫可要藏起来?奴家这里可是有不少躲藏之处的。还有一道小门,直通后街,许大夫想逃也不是不可。” 对白素贞找上门来的举动,吴昀眼中的讶异一闪即逝。 许西元则干笑几声。自己紧张个什么劲,白素贞不过是不放心她丈夫的皮囊流落在外而已。 白素贞上楼,小青随在后头,与琴娘、桃娘见礼客气一番又称赞几句馆中风雅。 白娘子为苏州城解王道士之毒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全城。作为受害者,琴娘格外感激白素贞。感激归感激,她邀许西元留宿时一点没有犹豫,一来夜度的费用不菲,二来俊俏的美少年谁人不喜。被拒绝时,还有几分颜面受损的不甘心呢。直到白素贞出现,她从未见过如此贤良端庄的女人,也从未见过来桃夭馆找丈夫不吵不闹亲切温言的女人。若是今日许西元流露出一分一毫的流连、逾距,琴娘都会为了白素贞感到惋惜,甚至会瞧不起这位许大夫。她也知自己的想法矛盾。 寒暄过后,白素贞只看了目瞪口呆的许西元一眼,就对吴七郎万福,感谢她盛情破费。 吴昀忙道不敢当,坦言自己与西元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只是邀他喝酒,并无他意。 “七爷言重了,我家官人定居苏州时日尚短,鲜有至交好友,能与七爷这般的人物结交,是她的福气。” 吴昀道:“许夫人无需客气,唤我七郎便是。” “娘子,你怎么来了?”许西元回神问道。方才白素贞瞥她一眼,她还以为白素贞会扯着她的耳朵一路拽回家呢。当然,这纯粹是她恶趣味的想象。 白素贞妙目盯紧了许西元,似嗔非嗔,幽幽道:“你说呢。” “啊,娘子一定是知道平时我甚少出门,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许西元假装恍然大悟,“其实娘子大可放心,景行兄识路,你要是不来,我们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语气中的天真烂漫是怎么回事?琴娘、桃娘与吴昀都有了笑意。原来许大夫和许夫人平素是这么个相处之法,甚有情趣。 丫鬟送上醒酒汤,琴娘送一碗到白素贞面前,道:“许夫人,让许大夫饮下这碗醒酒汤再走不迟,也省得回去再煮。” 白素贞道谢接过,习惯性地吹凉一些,才送至许西元嘴边,“喝了许多酒?” 许西元嘿嘿笑了。“不多不多,景行的酒叫醉八仙,比之前喝到的酒都要好喝。” “呀,吴七郎待我家官人这样好,这醉八仙可是酒中极品,连皇宫里人都喝不到呢。”一直做背景的小青终于插了句嘴,白素贞没听说过醉八仙,她可是早有所闻,狐族出品,酒液甘醇,酒香迷人,神仙妖精闻了酒味,都图个一醉方休。说皇宫里的人喝不到一点不夸张,皇帝管得了凡间,管得了人,能得这世间至好之物,但却得不到妖精鬼神之物。 吴昀接了醒酒汤喝了几口,道:“这位娘子见识广博,怎么称呼?” “我叫小青。” “青娘子有礼。”吴昀道:“好酒易得,似西元这般有趣的人难得,她喜欢此酒,我亦欢喜。青娘子可要尝尝这酒?” 小青露出向往之色,琴娘已斟得一杯,递了过去。 白素贞冲小青点头后,她才接过酒杯,先闻其香,后抿一小口,果真甘醇无比。 “果然好酒。多谢七郎,往后来我们家找许官人饮酒,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给你吃。” “多谢青娘子。”吴昀看向许西元和白素贞道,“改日一定登门叨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7.第二十七回 醉酒闹一回 说几句闲话之后,许西元先道告辞,下楼时看见苦着脸的小二黑,好奇道:“你怎么在这?” “姐姐不放心你,让小二黑等你呗。”喝到好酒,小青高兴,顺口答道。 “那你们怎么又来了?”风一吹,酒劲上来,许西元脚下有些打漂,她瞅了一眼走在前头不说话的白素贞,上妓馆找人这种事情,实在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不符合一个贤妻良妇的标准。 小青好心扶助她,“姐姐怕你陷在好酒好肉好美色的温柔乡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啧啧啧,许官人,你是喝了多少酒呀,酒气冲天的。” “你羡慕?看不出来呀,青娘子,你还喜欢喝酒。” “许官人,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可多呢。” “难道你还看上了给酒喝的人不成?” “呸!”小青松开扶她的手,踩她一脚,“轻浮。” “那是不如青娘子你稳重。” “你!”小青待要再踩她一脚,她快走几步,躲到白素贞身边。 白素贞皱了皱鼻子,还真是喝了许多酒,不悦地斜睨她一眼。她和小青这才不闹了,老老实实走回家。路上她偶尔踉跄,小二黑便在后头搀她。白素贞是想扶她来的,但想到她一言不发就上妓馆和人喝酒还喝得这么醉,就完全不想理她了。 回到家中,烧水沐浴后,已是月上中天。在酒精的作用下,许西元已将与白素贞的那点不快抛于脑后,整个人松快许多,懒洋洋的。走到门口,自己的地铺被摆得好好的,白素贞着了白色中衣在门口等她,待她走近,道一句:“一身酒气,你睡外头。”便关上了门。 “我洗干净了……还刷了牙……”许西元一屁股坐在地铺上,对着门嘟囔道。 没有敲门没有吵闹,这实在不像许西元的作风,白素贞留神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难道就这样睡过去了? 想想不放心,她起身开门去看,门开了一点,就见许西元靠在栏杆上,冲着她笑,像是知道她会出来看她。 “痴人多笑。”白素贞转身回榻,没有关门。 许西元跟着进去,关上了门,仗着酒意,钻进帐子,在白素贞身边躺了下来。 “睡上来做什么?”明明留了外头的位置给她,偏还要问。 “地铺在外头。” “你可以拿进来。” “我拿不动,没有力气。” 两人均是面朝内侧身躺着,许西元的鼻息喷在白素贞的颈脖处,又听得她撒娇的语气,心中一荡。“无赖。” 许西元是想做无赖的,因为无赖通常不要脸皮,可以做些她想做又做不出来的事情。比如伸出手臂环住身前的女人,抱紧她,亲吻她的头发,她的颈脖。 酒精总能勾出些许平常被压抑忽视的东西。如此刻跃跃欲试想要亲近的念头。如寻求一个答案。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白素贞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去什么妓馆,找什么妓人作陪。” “妓馆和妓人都是景行找的,我不过去见识见识罢了。放心,亏不了你们家许仙的身体。” 听她提到许仙,白素贞怔了怔,问道:“你告诉吴七郎你叫西元?” “嗯,他问我的字,我就告诉他我字西元。”她想广而告之,她是许西元,不是许仙,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她是许西元。“不可以告诉他么?还是你希望我对他说我姓许名仙字汉文。嗯?”她嘴角上扬,语带调侃,若白素贞回头,便能瞧见她眼里说不尽的阴沉,像雷雨前夕那团混沌的雨云。 “我只是觉得……”白素贞只是觉得吴七郎叫西元太过亲热,但是这话又不怎么好说。“西元,喝酒伤身,往后莫要喝太多酒了。” “是,放心,不会让你们家许仙的身体得什么肝硬化的。” 这话有些刺耳,白素贞转身朝向许西元,不解地问道:“西元,你今儿有些奇怪,总是提许仙做什么。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许西元的灵魂小人正咬着嘴唇,一脸纠结与不甘。 还能有人说什么?那些妖妖佛佛都瞧不出自己的灵魂。今日不过是法海看中许仙的卖相,让许西元意识到自己永远摆脱不了许仙的阴影,只要她在他的身体里一天,她都难有一个真正的自己。她想到那只香囊,白素贞是为了护她还是她所用的身体? 无端端老想这些,她也觉得自己有些阴阳怪气,像是被压缩进了一个罐子里,四处碰壁,想要摆脱却怎么都摆脱不了。深深吸了口气,按捺心里头升腾起的无名燥郁,许西元淡淡道:“没什么。” 白素贞抬手摸她的眉心,一下一下又一下,“不愿说便睡吧,明儿还要坐堂呢。” 这句至正常不过的话,不知哪里激惹到了许西元,她沉了声音,道:“白素贞,你不觉得无聊嘛,每天守着保安堂,救救人治治病,每天操持家务,你本可以不用做那些。” “你是觉得无聊了?” “你不是凡人,不用做那些凡人需要做的事情,你有广阔的世界。为了报恩值得吗?甘心吗?是因为爱嘛,因为你爱他所以才甘于被困于此?” 白素贞不懂许西元今儿怎么了,像是中邪似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早上她们还好好的,不,下午恶鬼来的时候她们还是好好的,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一直提到许仙,好似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仙。她去妓馆接她,她竟以为是为了许仙,那她送她香囊,她是不是还以为是为了许仙。 “下去。” “我不。”下面是地板,许西元才不要睡地板。“你这是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就想赶我下床。”酒壮人胆,这话放在此时一点不错。 白素贞哪里由得她说不,伸手一推,把她妥妥当当地推出床榻,正正好落在原先地铺摆放的位置。 “哎哟。”一声闷响,许西元背脊着地,她哼哧哼哧地抗议几声,之后便没了声音。 白素贞当然晓得自己的力度,不会把人摔坏,可她没了声息又不免紧张,下床查探,发现许西元酒劲上来睡着了。 睡着了?在发了一通邪火之后,这人竟睡着了! 白素贞气得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过去,然而她终究不忍心见她睡一夜地板,深吸一口气,抓起她的衣领将她抛回榻上。 只会惹人生气的坏东西。 许西元说的那些,白素贞从没想过。菩萨说要报恩,她就去报恩,了结不了这段尘缘,她无法飞升。报恩要嫁给许仙,她就嫁了,与他开业,助他成功,替他生子,待生完孩子功德圆满,她是要打算回去的。 谁知道许仙就这样死了,还是给她吓死的,魂魄收容在地府,惧她如虎,身子却被这个人占了。 之后,两人理所当然地还是按照原先的生活继续,她也没问过她是不是喜欢做这行当,想要做什么。做大夫是许仙的志愿,那她呢?而今想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所以,许西元是觉得自己被拘禁在了保安堂? 她以为许西元喜欢她,因此安安分分地留在自己的身边,为她担忧为她奔波,哪怕明知生产之后她要走。 所以,许西元见识了这世上有别样自由的妖精,想要一个真正能与她一起,青天白日搂搂抱抱的妖,不再喜欢她了么? 这对于许西元来说是好事,可为什么非但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心乱如麻又委屈呢,连呼吸都要停了。 大抵这世上有许多很好很好的事,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念个口诀,施个法术,将躯壳里蜷缩的许西元拉出来,娇柔的女人、灵秀的魂魄,连睡着时都皱着眉。 一个亲吻落在眉心,魂魄得以安抚,露出了一点笑意。 “你要自由我便予你自由,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老实待着。”摸摸魂魄的面孔,描摹魂魄的五官,好一会儿白素贞才将魂魄小心翼翼地送回躯壳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8.第二十八回 一夜无梦 许西元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稳稳当当睡在床榻上,不知是昨夜那酒让她安眠还是床榻让她舒服地不想起来。待坐直了脑袋一沉,便晓得一定是昨夜的酒,吴七郎的醉八仙实在够劲,几口下肚就飘飘欲仙,她以前都不晓得酒有这般好处。 酒还能叫人失忆,许西元记得白素贞亲至桃夭楼寻她,之后……之后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喝断片。 床边整齐叠放着日间要换的衣服,许西元连忙穿上,双脚落地踩在地上像是踩到棉花上,脚高脚低的不踏实,整个人头重脚轻,尤其是这具身体,像一夜胖了两三十斤。 这哪里是醉八仙,倒像是田螺塞肉。 桌上有洗漱的东西,喝的茶水,和一碟子莲子糕,许西元三两下洗漱,嘴里叼一块莲子糕,手上拿一块,匆匆下楼。 保安堂内正好有一波好几人看诊取药,小青也在帮忙。平素里许西元替人看诊的位置,正坐着白素贞,仔仔细细地望闻问切。见她过来,白素贞抬眼瞧她,烟波流光里碎碎点点不知是什么情绪,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三两步过去,被白素贞赶走,“这里有我,你自去帮小青。得空了,想去哪里逛逛便去哪里逛。” “娘子……”通常别人讲这种话是要你跪下才能善了呀。手上半块莲子糕,许西元有点吃不下去。这是要被赶走的节奏嘛?因为喝醉了就要被赶走嘛?还是昨晚借酒行凶了?这不可能,她一点意识都没有。 “怎么?吃完了再去帮小青不迟。”见她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面上起起伏伏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白素贞抿嘴笑了笑,“可是头疼?过一会儿替你揉揉。中午留了饭菜给你,在厨房里摆着,自去吃吧。” 这语气应当不像是要赶她走的样子,但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许西元喏喏应了,“我不饿,先去帮忙抓药。” 替保安堂里的病人抓完药,脑袋两边鼓鼓的,许西元自己揉揉,无甚改善。她去厨房把留好的饭菜吃了,又洗了碗。白素贞拉她重新坐下,替她按摩太阳穴。许西元舒服地闭起眼,她半个身子依在白素贞身上,软绵绵的,像完全没了骨头。“我好多了,你别去前头看诊了,要是过了病气怎么办。” “无碍的,我不怕那些。” “昨晚喝多了是我的不是,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难得睡得这般香甜,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日日开店看诊,你少有得空的时候。” 家常对话里透着谁都没有察觉的亲昵。此刻的许西元全然没有昨夜那般凌人,白素贞不知哪一个更讨她欢喜。只是眼下这样,这人定是全忘了昨晚说的醉话。 揉了一会儿,头疼有所减轻,外头来叫许大夫看病。白素贞按住起身的许西元,自己去了。 许西元跟着出来,走到靠在楼梯上休息的小青身边,低声道:“你家姐姐撞邪了?” 小青瞅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浅笑明眸的白素贞,按下不适,调侃道:“她没有撞邪,她呀估计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狐狸精?吴七郎?不是吧!”一提到狐狸精,难免就会想到吴七郎,周围左右最像狐狸精的就是他了。许西元瞪着白素贞那张脸,回想她与吴七郎的交往,难道是昨晚去接她的时候,顺便就被吴七郎迷住了?可吴七郎是人狐所生,也算是狐狸精? “怎么?” “吴七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世间难得见此般人物,但是,但是,但是……”以貌取人太肤浅了! “但是什么?”任她胡乱猜测,小青心里直乐。叫你跟她抢姐姐,哼! “但是你姐姐是个有夫之妇啊!” “她丈夫嫌她是个妖精,惧她怕她,宁愿躲在地府里也不要还阳,如今只剩下个躯壳呢。” “那也不用喜欢狐狸精呀。你不是说狐狸精都要修尾巴,渡情劫嘛,何必受那个苦。” “也有不修九尾的狐狸精呀。”小青心道,比如你。原先她觉得许仙迷得白素贞七荤八素的,不曾想高段的还在这里——许西元,比许仙厉害多了,狐狸精都没她有本事。小青多多少少知道白素贞的心思,但是她偏不说。 许西元认真道:“我觉得吴七郎肯定是要修的,虽然他有人类血统。我也觉得你姐姐不可能忘记许仙。不过,既然存在过,也不需要忘记……” 她的话语涩然又通达,小青听得一清二楚,转头看她时,却见她对着白素贞的方向叹了口气,是她自己常有的怅惋,无可奈何。 好一会儿,许西元歪着脑袋瞪小青:“你姐姐要是喜欢狐狸精也不喜欢我,一定是眼瞎了。” 这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小青瞪回她,久久说不出话来,“许西元,你脑袋掉过地了?” 许西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哪里有脑袋?就算掉地,那也是许仙的脑袋。” 两人相互瞪视片刻,齐齐笑了。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白素贞今儿不打算让她坐堂。有假不休猪头三。许西元伸个懒腰,松了松筋骨,整个人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干脆回榻上睡一觉好了,省得晚上睡不成床。 “许官人。”张甲在前头唤她,“有人找。” 来人是个年轻女娘,白衫红裙,活泼娇俏,一进门就好像给这医馆添了生机,一双灵动狡黠的眼睛盯牢许西元,唇边闪过一丝笑意。“许大夫。” 许西元迎了上去,觉得这小娘子十分眼熟。 小二黑在后头跟着提醒他,“七夕那晚,夜里来抓药那个。” “原来这位娘子来抓过药呀。”许西元随口说着。 靠,是你呀! 年轻女娘轻笑道:“许大夫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连带不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许大夫真会说笑,难怪七哥引你为知己。”年轻女娘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汤,“奴家九娘,七哥让我来瞧瞧你好不好,怕你醉得厉害。呶,我家特质的大补汤。” 前有失忆酒,后又失身汤?鉴于上一次这女娘拿来的相见欢,许西元有点不大敢接。而且一般叫大补汤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大补大补,不是壮阳就是补肾。这两种她现在都不需要。 “怎么,怕我下毒不曾?”吴九娘嗔道。 下毒倒是不怕,就怕你下药。许西元干笑几声:“我刚吃了中饭,有点喝不下。” “水而已,怎会喝不下。七哥叫我拿来的,你可别难为我。” 一口一个七哥,原来她就是吴七郎口中称道的九娘,想来应当不至于加害于她。若还是类春药物质,她也认了,叫白素贞打昏她或者她自己解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大补汤清清甜甜的,没有什么怪味道,正好她口渴,干脆一口气喝了。 吴九娘没要他洗碗,直接将空碗放回食盒里。 “多谢九娘,七郎怎么劳烦你他自己不来?” 吴九娘笑道:“他领你去桃夭馆,怕许夫人不喜见他。” 许西元奇道:“那是为何?” 吴九娘道:“哪有女人乐意见到自家夫君被人带去妓馆喝小酒听小曲的。七哥说,许夫人看起温温柔柔的,可站在那里呀……啊呀呀,可有威严,老吓人了。” “胡说,我娘子那么温柔,哪里吓人了。” “许大夫,昨夜许夫人没叫你跪搓板嘛?” 诶,这年代也流行跪搓板?吴九娘果真活泼开朗自来熟,也不管什么礼教大防,什么都问什么都说。 “她怎么会叫我跪搓板,就是早上整个人轻飘飘的,醉八仙后遗症?” 吴九娘笑得高深莫测,“纵欲的后遗症吧。” “……不可能。” “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完全不记得了。” “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不是?” 许西元当然不会告诉她,因她所赠花朵的缘故,白素贞说过不可再有。若是她借酒发疯,兽性大发,白素贞一定会把她劈倒。想到那花,这个女人能有那花倒是不难理解,可把那么珍贵的花随手给了她,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呢? “啊,九娘,上次你所赠之花,叫何名字?我从不曾见过。” 吴九娘不经意道:“此花名相见欢,世间难寻,未有记载,至于我家为何会有,想来许大夫应当晓得。许夫人可喜欢?” 可喜欢?呵呵呵,两人微妙的关系因此搞得更微妙。若不是那花、那夜、那缠绵,她和白素贞会是怎样? 清清白白,做个名上夫妻名下姐妹? 还是终究逃不过对白素贞暗生情愫,白素贞永不会知晓? 也许,喜欢白素贞是无法逃开的宿命,正如白素贞注定在几个月后会离开,她注定会在那时黯然神伤。不,何须等到那时,眼下只要想到会有那种时候,心就难免丝丝抽痛起来。 因此,早上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许西元做了个决定。她不会把对白素贞心动的事情告诉她,这桩事情只要她一个人知道便好。在余下的相处时光里,她会让她开开心心的,也会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她沉默不语,吴九娘眼波流转,似有笑意,口中却只说:“那花助人安眠。” “安眠?” “正是。许大夫有所不知,这相见欢,对于修行者而言极为珍贵,用来修炼心魔至好不过,对于凡人而言,不过一朵好闻好看助眠的花而已。那日来的晚来的匆忙,想是会打扰到许夫人清梦,是以留下此花。” 说来倒是一场巧合咯?许西元总不至于还要怪她,人家哪里晓得白素贞会是个妖呢。呵,真有那么巧。妖精难道没有像妖dar之类的东西? 吴七郎和这九娘,因着半妖的关系,瞧不出白素贞也是妖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29.第二十九回 差一秒剖白 吴九娘丝毫不在意许西元眸中探究,“呀,险些忘了正事。七哥约你后日去郊外骑马。” 骑马?许西元低头看看自己这番斯文败类的书生打扮,“你看我像是会骑马的人么?” “七哥可以教你,若是你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说不心动是假的,看了看认真替人看诊的白素贞,她专注诚恳,有着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最美的侧脸,叫人见了心生敬意,心生怜意。许西元摇头道:“不要了,你看我们每天看病救人,老忙了。昨儿我醉酒误事,还累得娘子出来替人看诊。” 吴九娘随着她的眼神望向那位娴雅的娘子,端庄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无怪如此令人惦记,“那下次吧。”她说:“你休诊一日,我们再去骑马,许夫人若是喜欢,可以坐轿子与我们同去。你这医馆停一天也不会死人,真要死也不差这半天一年的了。” 想到之前的双休日和此时的年中无休,许西元道:“突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倒是一点都不迂腐,这性子和母族的人有几分相近。吴九娘咯咯笑了一会儿,道:“许大夫,你这人还蛮可爱的嘛。我可以和七哥一样教你作西元么?” “自然可以。”许仙、许大夫、官人,这种称呼统统不是许西元,只有西元才是她自己。 “西元,我和你说了这会子话,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要不是吴九娘一脸正经,许西元一定她犯了花痴的毛病。不可否认,吴九娘美若天人,尤其是身上总有一种爽朗又娇媚的婀娜姿态,可要喜欢她,中间还是隔了七八个白素贞的。若不是对她有兴趣,又怎么会生出说几句话她就对自己有意思的想法? “我可以说实话么?”许西元瘪嘴问道。 “西元但说无妨。” “你觉得我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会以为你喜欢我,就因为我们站在这里说了几句闲话。” “啊。”吴九娘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相当高兴地说道,“你倒是比那些男人好许多,有些男人可烦,我一时好心情同他们闲话几句,他们就骨头轻得觉得我对他们有亲近心。还是女人好,西元,你说是不是。” ……“我忽然又无言以对。” 吴九娘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比起男人我更喜欢女人?” “……挺好啊。” 吴九娘微微笑问:“好嘛?” “很好。” “若是我说,我喜欢许夫人呢?”吴九娘花俏的眼波投向白素贞,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 她人见人爱,哪里轮得到你呀。许西元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没有关系。” “与你可有关系?”似乎不信许西元如此豁达。 “与我?与我也没甚关系,只是九娘,我家娘子她不会喜欢你。”她有许仙,怀了孩子,她还想做神仙,怎么轮都轮不到一个吴九娘。 “哦,因你二人感情笃深?” 许西元倒是很想说是,可……“原因有许多,一来,她如今有了身孕,你大概不会明白孩子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二来,她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去追寻。” 本不过开个玩笑,谁晓得许西元答的这般认真,吴九娘眉心微蹙,随即又笑了,“许夫人有了身孕,你不是会……啧啧啧,西元,若是要找妓馆,可千万记得让七哥介绍你几家好去处。” 怕耳朵尖的听去,许西元做贼似的环顾四周,见没人留意她俩说话,方道:“找妓馆做什么,妓馆里的酒可没有你家七哥的酒好喝。” 她倒是醉翁之意在酒,吴九娘道:“谁说是酒。我是问,你可忍得住?” 许西元才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暗叹一声狐族血脉就是那么百无禁忌。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就敢和男人这样讲话,换成白素贞,怕是连提到都会脸红心跳。她故意正经道:“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有很多种解决方法,并不一定需要别人的帮助。” 不想她会这般作答,吴九娘上下打量她好几眼,方显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懂了。 “吴家九娘?”先前白素贞忙着看诊,仍分出一分心神在许西元这处,她全程听着两人对话,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莫说这两人如今是一男一女,就是两个女子这样的谈话也委实耸人听闻,妖精都不带这样的。正好后头已没有别的病人,她走到门口,打断了两人谈话。 吴九娘万福道:“见过许夫人,七哥说西元有趣不似今人,一聊之下果真如此。不打扰你们救人,我该走了。西元,下次约骑马泛舟看月亮哦。” 临走还要坑她,真是。“她胡说的。”许西元忙表忠心。 “我知道。你怎么不答应她两日后去骑马?” “店里怎么忙得过来,我可做不出让你劳心劳力我去玩耍的事情,还是以后休诊一日再去无妨。”倒了杯水,递于白素贞喝。 白素贞接过,喝了几口,把杯子还给她,眼见她拿这杯子又倒了水自己喝,脸有些发烫,“西元,你可喜欢做大夫?” 从没想到喜欢与否,人设如此,不做大夫能做什么。“做大夫挺好,反正我也不会别的。啊,娘子,日后休诊,我们也可以出去逛逛,如果你身子方便的话。” 娘子?昨夜她是怎么叫她的?白素贞,一字一顿。“不记得昨晚叫我名字了?” 诶?许西元一惊,昨晚还叫她名字,白素贞?素贞?连名带姓和光叫名字不带姓差别可有些大,但是她叫她素贞……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肉麻。她不信自己能叫出口,除非……“那个那个,我昨晚叫你名字做甚?昨晚我们有没有?” “什么?” “发生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是很奇怪的事情?” 许西元颓然,她要记得还问她做甚。“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你来桃夭馆接我,旁的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说往后不可再有的事情?既然你说不可再有,那应该是没有,我这力气扑不倒你,绝对。” 白素贞:“……” 想明白此节,许西元顿时放了心。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白素贞。她拉着白素贞的手道:“昨儿那个和尚,我还没同你说,那和尚是法海,他杀了娇娘!” “法海?就是你说……” “对,就是那个秃驴,号称有佛祖金钵,收妖灭妖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就不会管。这秃驴还想诱拐我出家。”他看上许仙这皮囊的事,许西元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同白素贞讲。 “那你如何答复他?” 许西元理所当然道:“我跟他说,我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白素贞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哪个美色?” “天下间除了你还有谁人。” 这话换作别人讲,轻浮的很,放在许西元这里,许是早已习惯,竟觉得天经地义。白素贞笑着嗔她一眼,“花言巧语。” “哎哎,昨儿对不住了。”心平气和不胡思乱想时,昨日白素贞为何会当众推开她再明白不过。 “什么?” “没经你同意,我就抱了你。秃驴给我的震撼太大,我一时觉得自己无力没有办法保护你,有些软弱,以后不会了。” “西元……”不曾想,一时的软弱不是为了恶鬼被灭,而是因为自觉无法保护她。明知她是修行千年的妖,远胜她这许多,她还想着要保护她么。若是此刻在内室,白素贞不会吝惜一个拥抱。 “真的,以后不会了。你也别因为同我置气,总自己坐堂,如今你有了身子,还是多休息为好。” “谁同你置气了。”白素贞横她一眼,“为何听你所言,我心中不安?” “因为秃驴?” 白素贞扯她袖子一角,“我总觉得,你随时要离开我似的。” “我能去何处,还不是靠你收留,倒是你……” “西元。”白素贞道:“你是自由的,你并不欠我什么,无论是身体还是别的。我虽不欲你走,但是还得要告诉你,若是想离开,你随时都可以。”光是想一想,她的俏脸不自觉地发白。她不想她走。 “我不走,就算……无论怎样,我都不离开你。”许西元说这话时,眼眸闪亮亮的,像是承诺。“只是有件事,我想问明白。” “何事?” “晚上,晚上我再问吧。”哪怕已经做了决定,还是想要问个明白。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居于旁人的身躯已是委屈,她不想连感情都是旁人的。 “我们去楼上,你现在就问。”经过昨晚,白素贞岂会不知她想问的是何事。 “许大夫……”门口有个老头唤她,年纪老迈,被个老太太搀扶着,颤颤巍巍的。 许西元看着白素贞并不答腔,白素贞一时无语,也没有应声。 老头子又叫她:“许大夫。” 白素贞不忍,只好道:“还是晚上好不好。”似是央求。 早知便会这样,许西元笑笑,转头看向那对年迈老人,朗声道:“老人家请这边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0.第三十回 非礼勿视 这一日换作许西元堂中坐后,保安堂比上午又忙碌几分,一直到夜里打烊,许西元方有歇息的时候。小二黑把店门关了,递一碗绿豆雪凉水给她,她斜斜靠在椅子上,两条腿翘在案上,荡呀荡呀的,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许仙相貌俊俏,如她这般吊儿郎当,神情慵慵懒懒,眉目中又有一缕化不开的忧愁,直叫英俊型男小二黑看直了眼。 “许大官人,你要是簪花,必然不逊于那些公子哥儿。” 小二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许西元险些跌下椅子砸了手里的碗。 时下男子簪花成风,什么芙蓉花、四季花、石榴花,还有富贵的簪戴琉璃花。这时尚许西元吃不消,无论她是男人女人,脑袋边上插朵花这种傻叽叽的事情,她都做不出来。 许西元笑骂道:“我们又不是那些吃饱饭四处野游的公子哥,还簪花呢,不用开门治病么。还是你想我在门口兜搭生意?不如让你簪花在门口拉客?啊,话说,昨日那个贼秃驴你可记得。” 杀恶鬼如捏豆腐,小二黑心有余悸,缩了缩脑袋道一声记得。 “你可晓得那秃驴对我说什?”许西元道,“那秃驴说,小哥,好个相貌。特么一个出家人,号称有道高僧,居然出言调戏老子。啊,不过没想到这死秃驴卖相好成那样,他对着众生温柔一笑,也是可以倾国倾城的。你说他这样的秃驴用美色征服妖精鬼怪不好么,用什么金钵佛法呀。” 小二黑皱眉道:“许大官人的意思是,那位高僧看上了你。” “错。”许西元坐直了身体,笑道,“他看上的是我的身体。”看上了许仙。她就知道找那么多虚头八脑的借口,法海的目的就是许仙。英俊的和尚爱美貌的少年,少年的妻房是最大的障碍,法海晓得许仙的妻子是妖精,一定笑了几天合不拢嘴吧。 可惜了,她不是许仙。 小二黑的道行尚不足以让他发现许西元身魂不是同一人,他听不出许西元的弦外之音,以为高僧只是垂涎许西元的肉体,就像世间迷恋男色的男人一般,有些生气地劝慰道:“许大官人,你生的俊俏,自有许多人愿与你勾搭,如今,如今连出家人都难以免俗。我知你好颜色,但他若只愿与你行那事,你切不可与之苟且。我在凡间生活时日不久,但我们朝夕相处,也看得出白娘子待你一片真心。昨晚你没来食饭,白娘子叫我去喊你,得知你去桃夭馆,桃夭馆还是个妓馆,当下就有些不快。晚些她嘱我去桃夭馆候着你,免得你回来找不到路。后来她又亲去寻你,她怎么说都怀着孩子……虽说女人怀孕这段时日,男人有所不便,但是,但是去妓馆,总不大好。” 说完怕许西元生气,小二黑低下头。 许西元没斥他瞎三话四,心下倒有几分感动,这山魈比人忠厚老实,张甲明里暗里表示若是他有需要随时可以介绍几家妓馆于他。只是他可能不晓得,白娘子未尝不是如法海一般看中她的肉身。“我省得,只是去喝酒而已,不是其他胡天胡地的事情,我这皮相可遭人惦记呢。”顿了一会儿,又道:“你来保安堂这段时日,可还习惯?” 小二黑连忙抬起头点一点,“习惯。你与白娘子、青娘子都对我甚好,陶掌柜、张甲亦教我许多。” “不惦记山中自由岁月?” “只觉每日忙碌充实,半点都想不起来。”小二黑挠头笑容憨憨,回道。 “你喜欢便好,若有其他所求,只管同我说。有一个灭恶鬼的贼秃,难保没有别人,得空你还是不要弃了修行。万一有个神经病喊打喊杀,好歹可以逃命。” “多谢许官人。”小二黑诚心道谢,一双黑亮的眼睛露出期许,神色却忸怩道,“私下里,我可否同旁人一样叫你西元?” “嗯?”不防小二黑有此要求,许西元一愣。 小二黑解释道:“我听吴九娘叫你西元,甚是好听,况且吴七郎、白娘子、青娘子私下里都唤你西元,故而……” “准了。”将剩下的绿豆雪凉水喝完,她巴不得全南宋人民都叫她西元。 “多谢西元。”小二黑心满意足。 “是了,小二黑,刚才你说什么我好颜色。君子好色,赏之有道,你切不可胡言乱语,叫别人听去,还以为我是色中狂魔呢。”说罢,许西元站起来,将碗搁在桌上,走到楼梯口想起什么道:“今儿的绿豆雪凉水不错,不似平日甜得齁死,以后就买那家的。” “嘿,这个别家可买不到,是白娘子亲手做的,她道你不嗜甜。” 小二黑的话似黑夜里射出的一支箭,笔直射入许西元心头,带出一丝交织着清甜与苦涩的滋味。 她没有忘记白日里想要弄清楚的那个问题。有些话需要在一定的场景下说,过了那个场景,讲出来会走味。就好像现在,当她听说这碗甚合心意的绿豆雪凉水是白素贞亲手所制后,她便怎的都问不出那个问题了。 许仙爱甜,她不爱。最近的饭菜都往清淡里靠,张甲私下同小青抗议过,小青道,许官人爱吃,白娘子特意命我做的。这话她偷偷听见了,说不开心,那就太假了。白素贞待她如何,她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像怀中揣着的香囊,被她视若珍宝的香囊,这是特意给她做的。 三两步跑上楼,兴冲冲地推门进房,“白素贞,白素贞。”她叫她的名字。 屏风后,浴桶边,刚洗浴完穿着抹胸的白素贞尚来不及披上纱衣,就听见许西元冒冒失失的冲进房,越过屏风走到她的跟前,满脸的兴奋立时有些扭曲。 半露的酥胸,微隆的腹部,浴后的芬芳,潮湿的空气,无一不衬得眼前白素贞娇艳欲滴。出于本能,许西元多看了两眼后才挪开视线。“啊,不好意思,我不晓得你在洗浴。” 通常看到不该看的,不是应当马上离开么?许西元却站在跟前一点没有走的意思,白素贞面若赤霞,无奈道:“你先出去。” “不是穿好了么……”嘴上表达不解,行动上不敢含糊,退至屏风后头。 窥不得实景全貌,便是这影子就叫人心驰神往,尤其是想到那睡裙底下一览无余。许西元大呼不妙,自己的灵魂怕是又要控制不了好色的身体。她不喜欢这皮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有点yy就反应,一点都没有给她掩饰的空间。作为一个时常脑补的现代人,她不知要如何控制这种原始的冲动,鲁莽的本能。 幸好,回想白素贞现形那一幕永远对这具身体有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1.第三十一回 安营扎寨 白素贞从屏风后头出来, 基本已穿着整齐。她脸上红潮未退,一双妙目望定许西元, 似恼非恼。平素尚晓得避讳一二, 今儿就莽莽撞撞闯入, 见到了还直勾勾地盯着。她是不懂, 一个姑娘家的, 怎得这般不知羞。难道又是所谓的现代礼仪? 许西元见她面色不霁,知她恼自己莽撞。自觉理亏又觉得冤枉, 这上下该穿的都穿了,看看有什么大不了。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连面上都不敢显。当然, 她不知道,她那“我压根没错,看看又不会多块肉”的小九九被灵魂出卖给白素贞看得一清二楚。 白素贞咬咬牙,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升起想打她的念头。唤小青换了洗澡水, 让许西元自己洗浴、刷牙。她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入耳皆是哗哗的水声。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浮现那晚她异常主动失控的缠绵,一会儿遥想身体里头的灵魂沐浴后是何等模样,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怪许西元,时而亲昵, 时而疏离,弄得自己心儿惶乱如麻, 不知要如何待她才好。亲近, 怕自己走后对方伤心, 也怕自己心猿意马堕入尘劫;疏远,不是没有试过,西元可以做到比自己更守礼,朝夕相对,客气如宾。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对她生了亲近之心。令她尤为气恼的是,除了确凿知晓西元爱她美色,有护她为她之心,她无从判断她的心意。 苏州城里头男妖女妖如此之多,许西元又是个贪恋美色之人,与随便什么妖精都能攀谈说笑,而她全然无法猜度、拿捏她的心思。自怀孕以来,阴阳已乱,一片混沌,原先可筹算的将来模糊不清,多少年来未有过这样的无措。若此时面对的仍是许仙,白素贞自问可以将他的心思猜测一二,可对方是许西元,她料不准她所思所想。 白素贞一贯满打满算,知己知彼,对许仙,她欲报恩投其所好,何愁对方不入瓮,如今她却与凡妇无异,只因有了他。右手捂在腹部,这里有一个生命在孕育、在成长,是她与许仙的骨肉,是她的恩亦是她的债。 因为他,她会经历极少妖精会经历的生产,成为一个母亲;也因为他,她会失去此生唯一的依仗——法力。随着一天天接近临盆,非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冒着损伤胎儿的危险妄动法力。 他已然成为她的桎梏。 生下孩子之后呢?哪怕没有许西元的存在,她能否按照原先计划的那样,满月后就将孩子留在凡间,自己重返山林继续修行。 她终究不是凡妇。凡间妇人有了孩子之后,一心只为了孩子,养育孩子一生就是她们的宿命。而她是个想要成仙的妖精,这就注定她无法同旁人一样相夫教子,哪怕她做的已是如此出色。 “你不是凡人,不用做那些凡人需要做的事情,你有广阔的世界。为了报恩值得吗?甘心吗?”昨夜许西元的质问犹在耳边。鼻尖飘来一抹皂角香气,豁然睁开眼,入目即是许西元担忧的面孔。白素贞不自觉笑了起来,“洗好了?” 她之笑容,如莳花骤然开放,许西元蹲在她的面前,一时看呆了眼,说不出话。 白素贞清浅柔美的笑里藏有一抹难掩的哀愁,方才许西元为这哀愁所吸引,卷起手指,想要抚平她,只是才到近前,她就睁了眼。 许西元待要问她为何事烦心,小青在门外问两人可需要收拾浴桶。白素贞应声,许西元与小青一起整理完毕后回到房中,房内只燃一根红烛。 睡了几个月的地铺毫无踪迹,许西元以为白素贞要赶她出屋,无措地立在门口。 “西元。”白素贞在帐中喊她。 她巴巴走过去,可怜兮兮地望着侧身躺在榻上的白素贞,白素贞目光温软,抬手轻拍床榻,没有言语。 诶?这是待遇升级,往后都能睡床的意思?呀呀呀,今儿吹的是什么风,让她开了窍晓得自己睡地铺的艰辛。 许西元大喜过望,吹灭红烛,跃入榻中,白素贞不防她如此欢雀,往内躲了一躲。 “这般高兴?” “嗯嗯嗯嗯嗯嗯。”许西元连连点头。她素来识相,白素贞开恩让她睡床,她不好和之前那次一样,为身体反应所左右,未免碰到白素贞,她往外挪了挪。 先前洗澡时,她想得一清二楚,无论再不情愿,她都是这个躯壳的主人,没有被躯壳反客为主影响魂魄的道理。动物进化成人,何止千年,所谓的原始反应不过是不加克制放纵自我的借口而已。她若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谈何为人。想要摆脱躯壳,作为自己存在,更不能仗着躯壳的身份轻薄白素贞。“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她说。 冷不丁讲这么一句,白素贞讶异后立时明白过来,那个清晨的异样她还耿耿于怀。此时屋内一片黑暗,唯有窗外月光带来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辉,她仿佛能看到许西元说这话时的信誓旦旦,忍不住勾起嘴唇笑了。 “你笑我?” “不敢。”声音怎掩得住笑意。 “笑就笑呗,那天可是我人生之中最尴尬的一个早晨,没有之一。我做女人三十年,一朝醒来晨勃了,你说要命不要命,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恨不得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白素贞笑得双肩耸动,难以抑制,又觉得这样笑实在不好,“着实抱歉。” 许西元并未着恼,反而松口气般叹了一声,“能让你开心开心,我也算是晨勃得有所值了。” “变成男人是何感受?”白素贞被她勾起了好奇。 “一开始糟糕透顶,好好的细皮嫩肉变成了一身粗皮粗肉,身体沉重;有时候忘了自己的身份容易对亲近的女性动手动脚,其实我不是故意无礼的。不过男身也有好处,比如没有月事的烦恼,在这个朝代,出门没有限制,少了许多束缚。苦恼的是时常疑惑自己到底是男是女,自己是谁,尤其是……” “尤其是?” “尤其是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另一个人的时候。”终于还是说出了不能启齿的话,许西元暗叹一声,仰躺在床榻上,哪怕睁着眼睛,于此黑夜里,她都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未来。 一只温热的手摸了过来,摸上她的脸,摩挲两下,“我知道你是西元,不是许仙,我们都知道。” “方才你为甚不开心,想到许仙?” 不曾想许西元仍记着方才,白素贞摇头道:“不是因为他。”未等许西元继续问,她轻叹道,“许是怀孕的缘故,对未来之事有所惶恐,已然无碍了。白日里,你说有个问题想问明白,但问无妨。” “我已经有了答案。”不得不说,这一次白素贞那句知道她是西元戳到了她的软肋。她想问明白的,无非就是白素贞如何看待她,把她当作许西元还是她丈夫许仙的替身。得此答案,她足以欣慰。 许是今夜两人对未知的将来有所担忧,也就格外珍惜眼前的宁静,同时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在适当的范围里坦诚相待。 白素贞没有说话,许西元亦没有,两人维持着一个相对亲昵又安全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最后白素贞握住了许西元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2.第三十二回 和好之后 和好后的日子如故, 许西元认真做好苏州百姓的好大夫,有时也会休诊半日。休诊的日子多是被吴七郎带着出门玩耍, 骑马泛舟登高冶游。 白素贞不去拘她, 由得她信马由缰, 哪怕几度踏足妓馆, 她都只吩咐小二黑在楼下候着。小青对许西元时时出游颇有微词, 一想到许西元在家与白素贞朝夕相处时间越多,白素贞道心越不坚定也就做了罢。加上吴七郎托许西元带酒给她喝, 她也就不那么反感许西元被他们带坏了。偶尔想到许西元在外头结识其他妖妖怪怪的,心里有些复杂。她出言试探白素贞,白素贞不见得不快, 亦不见得愉快,眉目间总有三分茫然,反问她说, 如若不然又当怎样? 又能怎样? 如她所想, 许西元是自由的。 所幸许西元玩得愉快,也知分寸,喝酒畅快了,也不会三更半夜回家。几次之后,同他们一起玩耍的郎君们都晓得, 许大夫家中有个怀孕的妻子,她一出现不需要特别声明, 众人皆会代言说, 许大夫须得早走, 许大夫不可饮酒太过,免得酒气冲撞了妻子。若有新加入的大官人不欲让她离开,也有人跳出来说,许大夫护妻心切,要是不让她回家,她定是跳楼也要走的。 之后便是一阵哄笑。 新加入的大官人一定会问,此话怎讲。 那人又会解释:前几日,妓馆里,众人饮酒甚快,许大夫忽道一声不好,原是归家的时辰到了。彼时有一位王姓官人,怪她扫兴,不肯让她回家,趁着酒意几人堵住了楼梯。许大夫几次闯不出去,生生从二楼跳了下去,幸而楼下有保安堂伙计接着,否则许大夫多是要摔断腿的。 闻者皆拍案大笑。他们本有嘲笑之意,然而许西元坦荡,一副你笑得有理你笑得对,老子就是妻管严要回家的样子,倒叫那一票花天酒地的大官人无趣起来。 与吴七郎来往的多是苏州城里的公子哥,也有不少花妖木怪混杂其中。偶尔吴九娘与其他几个小娘子也会一同出游,不知是否狐媚天性,那几个小娘子与公子哥们调笑起来不逊色于任何妓人。而吴九娘不与那些富家子弟言笑,一来二去许西元看的明白,吴九娘到时,多是没有凡人子弟在场的。有时临时遇上些公子哥,吴九娘当即掩上面容,面纱的脸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上三分,全无那日在保安堂与许西元说笑的风姿。 而那些公子哥们见到吴九娘多有些惧怕,不知是否曾在她手上吃过瘪。吴九娘的词锋凌厉,百无禁忌,与你说笑时便是说笑,拿话噎你时,甭管你是什么人,照样给她噎个半死。当然这是对于公子哥而言。许西元是现代人,嘲笑过的人比走过的桥还多,又是女人,极懂得如何与这样的吴九娘相处,是以吴九娘照拂她多一些,那些公子哥们玩的游戏,许西元一窍不通,吴九娘总将诀窍相告。 公子哥们见许西元如此,时常与她玩笑,要送自己的姬妾给她。时下里,将自己的姬妾转卖转送是至平常不过的一桩事情。就连那个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苏东坡,谪官时照样把自己的侍妾都送给别人。有几个促狭的特意将要送出的姬妾带在身边,让她们对着许西元投怀送抱。再看许西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众人大笑不已。有几个姬妾如主人一般言笑不止,有几个面露苦涩之意。到最后,无论是哪个姬妾,终逃脱不了被随意处置的命运,哪怕接手的无一是许西元。 许西元不懂这些,乍一听闻,结结实实吓一大跳,其后难免物伤其类,为那些被物化的姬妾不值。因这些原因,渐渐的,也不热衷于出门交友。 白素贞瞧着奇怪,小青讥讽她,“哟,许大官人,今儿不出门啦。” 自打睡床之后,许西元脾气格外好,“回青娘子的话,今儿不出门。” “欠了情债不曾?” “不曾。” “欠了钱债不曾?” “也不曾。” “那怎的息了浪荡的心,安心蹲在这保安堂里?” “厌倦了。”许西元说,她厌倦了,厌倦了公子哥们无聊的话题,她跟不上的时新玩意。她原以为他们谈风月,岂知更多的是无边。朝廷中一部分人力主北伐,另一部分人偏安一方,图这安逸,连带着那些人的子孙,醉生梦死起来,变本加厉的狎玩嬉戏。她不懂吴七郎和那几个花妖木怪会与他们混得这样好,不,也许并不好,就像吴九娘对待那些人的态度一样,吴七郎看在眼里从来不说,他们并不曲意迎合。 白素贞从不阻拦奉劝,许西元远较许仙有主张,她贪爱这繁花锦簇的生活,她由得她去,她如今厌倦了这般,她亦由得她,许西元从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只怕她在外头受了委屈,夜里特意问她,可是受了气。 许西元边替她按摩脚踝边说,不曾,她见不惯那些人随意出让女性,也不喜那些人的风花雪月猥琐事。她已见识到保安堂外的一隅,足矣。 随着肚子日渐显怀,白素贞时常会觉得疲倦,有时双足水肿,每天晚上只要许西元不出门,便会替她按摩。起先白素贞不好意思,但盛情难却,许西元再三要求,便由得她去。被她捏着玉足,她总羞怯难当,身体的某处亦时常有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可细想,一旦细细琢磨,怕是连日来的隐忍着的某些东西澎湃而出。她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十分不解,明明想好了安然度过这段日子,明明把一些隔阂说开了,默认让许西元自行发展寻找友人,若是能找到一二知心的更好,为何心里还会有涟漪。 她心里难安,阴阳已乱,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观音菩萨。 自她大道初成,求助菩萨指点成仙之路后,观音菩萨总在需要的时候予她指点。 一如今日,她沐浴焚香,求问菩萨,该当何去何从。 菩萨开示,一字记之曰心。 她拜谢菩萨,心中的阴霾并未随之驱散。因她着实不明白已为人妇人母的自己为何会对许西元产生这样难舍的感情,若说日久生情,她与许西元相处时日算不得长,间中又有各式意外发生。这问题早前与许西元一夜缱绻前就已萌生,而今似乎更难以解答。若说是那一夜缠绵的作用,可自说开之后原本羞羞答答有勾搭之意的许西元看她时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她都不知是喜还是失落。 然而白素贞自问是天底下最能吃苦最能隐忍之人,她能忍受千百年来枯燥的修行,何以不能忍耐这日渐锋利的情丝。 “娘子娘子~~白素贞~~~” 一年三节,中秋是尤其重要的节日。许西元同白素贞商量,是否要写信给许仙的姐姐姐夫。可是白素贞恍恍惚惚,神游天外,她一连唤她都没有反应。反倒是叫她白素贞时,才回了魂来。 这时代的人都不作兴以姓名称呼,尤其是亲近的人之间,白素贞偶尔听许西元叫她名字时,总有一种说不来的意味。 “发什么呆,我问你要不要写信给你家许仙的姐姐姐夫报平安呢。” “什么我家?他魂在地府。”乍然回神,白素贞脱口而出道。 许西元一愣,笑了出来。 “这几日我已在安排往临安他姐姐姐夫家送礼,有你的书信,自然更好不过。” “再过几个月,你就要临盆,我们是否要搬回临安许仙的姐姐姐夫家,这样,你和孩子也有人照顾。我是生手,对此一窍不通,再说……”再说要是白素贞生完孩子拍拍屁股走了,她要怎么照顾孩子?是否意愿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素贞听懂她的欲言又止,有些软弱的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这大概是两人这些时日以来最亲近的姿态。 香软的呼吸贴在许西元的颈脖处,带出一阵悸动,许西元的心一颤,连带身体随之一动。 “那你呢。”白素贞问她,那你呢。她一手按在她的胸口,能感觉到她加速跳动的心脏。 “我也不晓得,要不,干脆出家?”许西元笑一笑说道,“以后再说吧,时间还早。现在赚的银子够去临安重开一家医馆,我在信里提一提,让他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她说的轻松,白素贞气闷地问道:“西元,我一直不曾问你,可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怎么会。我占了许仙的皮囊,当然要问他守好妻子、孩子,还有这家业,是不是?” “只是因为这个?”白素贞涩然,张口咬在她的颈上。 不妨白素贞会突然这般,许西元嘶的一声吃痛道:“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这孩子可是你的亲娃,我哪里会不喜欢。在故事里,要是你被老秃驴关进了雷峰塔,可是要靠他劈山救母,阿呸,不对,靠他哭塔救母呢。” “对不住,近来我心情时好时坏……弄疼了你?” 白素贞的声音里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许西元忙道:“没事没事,怀孕确实会使荷尔蒙紊乱,你情绪上上下下的再正常不过。”她动了动身子其实是想要走开的,好不容易控制好了皮囊,收拾了暗自怀春的小心思,白素贞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浑身不自在。 难道放置妥当的相见欢又被放出来祸害人了? 微凉的舌尖碰触着啮咬之处,许西元整个人紧绷起来,她扶住白素贞的腰身,理智仍在挣扎,是把她推开少许呢还是把她推开少许呢。直到她的嘴唇被白素贞微微湿润的嘴唇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3.第三十三回 意外之举 白素贞身子不便, 许西元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勾着她的腿, 将她摆放在床榻上, 侧身相就, 加深这犹如天外而来的吻。没有相见欢的香气在房内肆虐那一晚激情, 许西元回应着白素贞的吻, 温柔的、克制的,直到白素贞灵活的舌头滑入她的口中, 勾着她的舌头与之共舞,缠绵。 亲吻到大脑缺氧、头昏脑胀,许西元几乎以为她整个人快被白素贞吃到肚子里。她是想被她吃的彻底一些的, 尤其是在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上一下往两处急速而去的时候。白素贞突然而来的热情叫她浑然摸不着头脑,在最初最初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想过推却。 至多几个月的恩爱, 在白素贞生下孩子之后, 一切终将成为泡影。如果明知和对方没有好结果,只有短短数月的盘桓时刻,有多少人会义无反顾的毅然决然倾身相就?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若是只为解决某些需求倒是被许可的。但许西元不是那样的人,白素贞也不是。她无暇去猜想白素贞对这躯壳里的灵魂会否有好感, 何种好感,什么程度的好感, 她甚至不抱希望, 不含期许, 怎料想白素贞会忽然吻她。 白素贞的手搭在她的肩膀,直到两人因缺氧分开,相对喘着气,搭着的手仍不曾放开。许西元想问她怎么了,白素贞没给她问话的空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好几次都以口封缄,她被她吻她的七荤八素,下半身充血的地方也越来越无法克制,鼓鼓囊囊傲然挺立起来宣告自己的存在。 这剧烈的变化自然无法瞒过紧贴着身子的白素贞,她察觉许西元躯壳的异样,嘴角轻勾,一手往许西元的胸口探去。许西元还以为她像上次那样要扒了自己呢。谁晓得,一瞬间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随随便便就会被一阵风吹走。而她的身后,吧嗒一声,躺倒了一个身躯。 诧异地往后一看。 我靠!她的身体,不,许仙的身体,毫无生气,软趴趴地仰躺在她的身后,像极了一只死掉的章鱼。 那她又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许久未见的自己,一手被白素贞枕着,一手搂着她的腰,张开五指,比许仙的手要小上些许,原本胸口毫无重量,现如今,那微沉的感觉再次重现,更要命的是,她觉得自己短衣短裤,本来灼热的下半身一下子凉飕飕的,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西元。”原来,白素贞觉着在许仙躯壳里不胜娇羞又意犹未尽的姑娘一时不得忍耐,竟如往常一样,将她拖出躯壳。 脱离肉身变回魂魄的感觉十分诡异,能觉察到自己的感觉更加敏锐,以许仙的肉身,此刻应当专注于某处,而她却能清晰感受到白素贞发烫的身体,揽在她身后的手像是带上了一团火,只是不晓得,这火是要烧她自己还是连带她一同烧了。 纵然白素贞身子发烫,她仍没有任何举措,只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让自己平静下来,也给许西元的灵魂以喘息空间。 不知是否因为许西元的五感比许仙灵敏,哪怕只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白素贞的暗香浮动,钻入她的鼻息、心窍,她整个儿魂魄难耐。一瞬间的猝不及防后,终究是美色压过一切的惊诧,咬住白素贞的嘴唇,白素贞回应得喘息连连,偶尔漏出几声轻吟,端的叫人心神荡漾,而她被许西元手掌抚摸过的身子却愈发柔若无骨。许西元的灵魂与她越贴越近,为着她身孕的关系,没有紧密相拥,给她的肚子留下适当的空间,可是在这种时候,任何的空间都显得是那样的多余。 “西元。”想到了此时许西元的状态,白素贞恢复一丝清明,双腿夹住那只已滑入她的裙中在一溜山涧中攀援的手,手才撤了出去,大腿已顶上原先的位置,一声闷哼轻轻绕绕地从鼻腔中溢了出来。她稍稍张开眼眸,透出些许春情,哪怕屋中不着灯火,她都能看清许西元泛着红潮的双颊。 听说灵魂不过片羽的分量,白素贞右手一兜,让许西元翻坐到她的腿上,大腿互相交缠,时不时摩挲着湿润之处,原本潮湿的地方,水渍越发漾开,身体的动作完全趋向于本能,以某种韵律进入更亲密的状态。 “刮目相看啊,白素贞,你居然连魂魄都不放过。”气息尤未平复,说话时还带着颤音,许西元仍旧调侃道。她已经不晓得,白素贞驾轻就熟地来这么一出,到底是给她惊喜还是惊吓。前一次,她灵魂脱壳而出,受了噬心大法的痛苦,这一次,又是别样感受,没了躯壳竟也能这样那样,且感觉比在肉身里更激烈更敏锐,她不由得感叹起魂魄的微妙来。 白素贞长长舒了口气,侧身贴着许西元,啐道:“闭嘴。” 她道闭嘴,许西元便不言语,这个夜晚太过奥妙,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不在计划之中,亦不在意料之中。 “怎的不说话?”见她久久不语,白素贞反倒先问。 “你不是叫我闭嘴?” “你几时这样听话?”白素贞忽然发现自己对许西元这段时日频频外出,竟是有怨的。 “我几时不听你的话?”许西元想起什么,吸着鼻子用力嗅周围的空气,欢好后的暧昧气息混合着皂角、柏子香,没有那静夜暗花的一丝气味。 白素贞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道:“你做什么?相见欢珍贵,不曾有人送来。” 没有人送花,那是一切出自于天然本心? “魂魄不可离开肉身太久,迟则危险,你还是快快回去吧。” 啊哟哟,把人拽出来又亲又摸没有这层顾虑,现在倒是说什么危险了。 捏个口诀,把娇俏的姑娘塞回许仙的躯壳。肉身仿佛重千斤,这般沉重的身体,自然半点欲望全无,之前充血的地方,也早已恢复正常。“过河拆桥啊你白素贞。” “也不晓得是谁,为了自己到底是谁天天闹别扭。” “瞎三话四,哪里天天了?” “那便是隔三差五。” “可是,为什么呢?”许西元这喃喃自问实在是前言不搭后语。 可白素贞听得明白,心里头泛起一种酸涩,酸涩里还有一丝沁心的蜜意,“西元不晓得是为着什么吗?” 许西元当真是想回答,她委实不知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鬼迷心窍。” 白素贞的嘴角边化开一丝最最无奈的笑容,“就当我是鬼迷心窍罢了,小青许是会说,我被狐狸精迷住了。” “……你才是狐狸精。” 白素贞想问,若她是狐狸精,有没有将她迷住?然而她没有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我才是狐狸精。” 明明是蛇精。许西元心想,如果不是蛇精有病,怎么会轻易看上了她。 揽过白素贞的腰身,她说:“你是白素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4.第三十四回 缠绵而后 第二天起身, 似曾相识的头重脚轻,头昏脑胀, 步伐虚浮。许西元恍然大悟, 先前喝醉那次,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前几日, 不,最近, 她都是这么个状态。总不会每次都是纵欲过度,她明明没有纵欲。 “娘子娘子,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眼珠一转, 许西元凑到扶着她的白素贞耳边问道。 白素贞微微笑说:“官人,你说哪里话来,妾身怀着身子怎会对你做什么?” “……”昨晚难道不是你, 按着人亲了又亲, 亲了又亲,还一手把人抓到近前,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天一亮穿好衣服就想不认帐! 见许西元鼓起脸,白素贞笑得愈发温柔, 整个眼底都是许西元的和她的柔情:“西元,前头有人来看诊呢。” 有人看诊, 许西元毫不含糊, 哪怕此刻她只想拽着白素贞温存。往前头走几步, 又折回来,眼睛定定地望着白素贞,她是想亲她来着,可青天白日里,伙计们在前头,小青在不远处留意她们,一时也没好意思下口,只看着,直到白素贞被她看红了脸,才又转头而去。 待她不再回头时,白素贞先时无奈一笑,随后渐渐凝了笑容,娇媚的脸上尽展彷徨,连带着周遭空气都仿佛笼上了淡淡的凉意。 今日少事,直到午后。 午后有个病人被打破了头,捂着流血的脑袋来求医。许西元打趣几句,莫不是争风吃醋或是争相看美女被人打破头。病人道,还真是看热闹看的。苏州城继金山寺法海禅师之后又来个有道高僧,他是看高僧降妖入迷,踩到了别人与人起了争执,被打的。 许西元蹙眉,怎的又来一个有道高僧,没完没了,书里没说这年头有那么多妖妖怪怪,太不正常了。她口中笑说,人道是红颜祸水也罢了,如今和尚们也成了祸水。那和尚卖相如何? 病人道:“许大夫说笑了,我光注意和尚手段高超,没顾上看他容貌。” “那应当是中人之姿。” 她说得如此笃定,病人和一旁的小二黑与小青都好奇地问:“何以见得?” 许西元故意笑一笑,卖一个关子。 “许官人,你快说。”小青是个急性子,哪由得她慢条斯理地替人包扎。 “若是那人容貌俊雅,翩若谪仙,或是那人面容狰狞,凶神恶煞,是不是很容易被人看见或是记得。这位仁兄看热闹一直到被打破头都没记住和尚长什么样,可见相貌平平,属于投到太湖里不见水花那一种。” 三人大悟,频频点头。小青道:“居然尚有三分道理,许西元,没想到你这人……还有几分小聪明。” 许西元勾勾眼角,“那是,专业看人三十年。” “是看美人吧。” 许西元给了她一个你懂就好的表情。 “那和尚降的是什么妖?”她故作不经意地问,“这世上真有妖?” 病人道,他不晓得是什么妖,“和尚说是妖,那必然是妖吧,否则和尚打他们做什么。” “这可难说,说不定那些坏心眼的和尚施个障眼法,明里降妖,暗里拐卖妇女呢。” 病人顿时迟疑起来:“不会吧,那妖怪好像是个男人。” “世事难料啊。”许西元故意摇头叹息,好似那和尚真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男风的还少么。我见仁兄相貌堂堂,可得小心点。”她眼神瞟过病人身后,病人只觉得菊花一紧,方才那和尚的威风眼下成了危险。 病人走后,小青问:“你为何要吓他?” “谁晓得那和尚是好人坏人,万一是个找事的呢。都道和尚好,让被他打杀的妖妖怪怪作何想。”这种和尚太危险,要是哪天找上门来收妖,舆论一边倒,叫她们如何是好?不如早早搅个浑水。 “许西元,你这人倒是比那谁要机智仗义,不似他那般胆小迂腐。”小青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才发现我的好呀,青娘子,晚了,我早已心有所属,身亦有所属,不劳你惦记。” “哼。”这幅意满志得的嘴脸,是和姐姐……还是在外面有别个花头。小青问:“你属了谁?” “除了我家娘子你姐姐还有谁人?”许西元奇怪道,“你为何换了称呼?” “这里又没外人,叫你名字你不是应当高兴才是?” “太高兴了,青娘子。” “哼!”小青转身离开,她想问问她姐姐,和那许西元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素贞怀孕已有六月,再过不久,她就会诞下她欠许仙的债,这节骨眼上和许西元暗生情愫什么的,实在是要不得。若说与许仙结亲是因为观音的提示、旧时的救命之恩,那和许西元算得什么? 尘缘? 不,尘劫。 姐姐万不可堕入尘劫。 小青心思起伏之际,白素贞正坐在后头把弄药杵,手上机械地捣药、研磨,任谁走近都能看出来,这位认真的娘子有心事。药缶里的药材七零八落,她时而这样捻,时而那样磨,倒像是昨夜里厮磨。许久,白素贞放下药杵,叹出一声,作为一个修行的人,把持不住自己委实是件要命的事情。前一次尚可说是被人暗算、外力驱使,这一次则完完全全是她主观意志的驱策。 小青在外头观察她一会儿,见她心绪烦乱,便没有出声。要阻止一桩事情,自然不能在最热烈的时候阻止,这种时候阻力往往成了动力。 她与小二黑听说有和尚降妖,并未将之放在心里,反倒是许西元听说此事,琢磨着去吴昀家中拜访,看看到底灭的是什么妖。 倒不是小青与小二黑为人日久,失却防范,盖因他们为人以来,没见过身边有什么灭妖之事。 妖,力胜于人。与人井水不犯河水,只因伤天和有损道行。从前那些道士和尚,招摇撞骗的多,有真本事的少,即便有些本事,又怎与修炼几百年的妖精抗衡。小二黑常年在山中,不与人多做接触。小青在遇上白素贞之前,与妖鬼为伍,崇尚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也正因为此,她在发现许仙的躯壳被许西元所占时会用如此雷霆的手段。 许西元则与他们不同,她出生现代,对怪力乱神别有看法,尤其是晓得法海厉害,既然这世上这许多妖,难免生出许多灭妖的和尚。 断断续续听目击者渲染和尚的法力无边,原来是说西边的山上有一株柳树,天长日久地化成了妖精,不知怎的被和尚发现了,二话不说将他毁去。 “那柳树精可有害人?” 目击者都道:哪有不害人的妖精。 许西元默默呸了,又问:“可有确凿证据说他害人。” 目击者这才道说不曾有证据。“但法师说妖精害人总有道理,否则何以有人何以有妖?” 许西元在心头唾弃,不分青红皂白乱造杀孽,僧与妖又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比较,法海也不算太过可恶,至少人家只收杀人的恶鬼,杀人的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5.第三十五回 事有蹊跷 晚间, 许西元与白素贞商量后,只身往巷口的吴宅拜访。与吴昀、吴九娘来往这些时日, 多是两人来保安堂里寻她, 许西元从未有去吴宅一访的念头。这个时间去旁人家里, 甚是不妥, 但是许西元惦记着, 总觉不安,便仿照现代礼仪, 临时备些时令瓜果,上吴宅去。吴家来往多妖精,那应该不似平常人家那般迂腐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 叩门投贴,有管家应门,府里头静悄悄的, 无甚人烟, 管家听说是保安堂许大夫,连连点头,说七郎与九娘时有提及,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此时七郎与九娘都不在家中, 家里头只有吴夫人坐镇。既然要找的两人不在,许西元不便多留, 令小二黑将礼物呈给管家, 打算离开。管家道, 吴夫人有请许大夫入内喝茶。 许西元迟疑道:“入夜来访,不知会否打扰老夫人。” 管家道:“不碍事,老夫人非寻常人,不理会世间那些有的没的。方才知晓是许大夫,这才命我留客。” 一没通报,二没请示,吴夫人又怎知许西元到了。在此之前,管家可并没有想要让两人进去的意思。许西元转念一想,吴昀曾道,他家母族是狐女,莫非这个吴夫人就是狐妖?时人皆随父姓,吴夫人、吴七郎、吴九娘,可见这吴家是吴夫人做主。 当下拱手道:“如此劳烦吴管家领路。” 管家未曾道说自己姓吴,许西元默认这一门吴姓,误打误撞,也确实给她说中了。 进得朱门,别有天地,扑面而来的清幽之气,道路两侧均是竹林,幽幽深深,深深幽幽,叫人一见之下就起了寻古之心。竹林深处掩着几处楼台亭阁,间有池塘,塘内一池荷花开得正欢,管家说,这是活水,可通到苏州水道,院子后头还有个码头。 一路向内,除了管家与许西元、小二黑三人,不见其他的奴仆杂役,许西元心里打了个突,摸摸怀中香囊,定了心神。管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解释道:“夫人喜静,是以府中除了必要的下人之外,别无旁人。府里平日也就只有陪着夫人前来苏州小住的七郎和九娘,其他人皆在临安。” 不听解释尚好,听了解释,许西元与小二黑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颇有些惴惴。她觉得黑夜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视她、打量她,难说是否有恶意,想着自己一身是残并没有可让别人图谋的,这才定了心神,步伐从容。 吴夫人的屋子在府宅最深处,二层小楼,从外观来看,和其他几栋小楼并无二致,走到门口,即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候着,看到许西元,礼貌地引人入内,还好奇地打量她几眼。小二黑则被留在外头,管家说吴夫人不爱见人,等下取茶给他喝。 许西元被请到大屋之内,屋内没有高桌高凳,仅设一地席,席上有一几案,几案一侧坐着一位黄衣女子,乌发如墨似瀑,不曾梳髻,仅以一根黄色的发带系了。丫鬟轻声嘱咐许西元脱鞋上席,许西元有些犹豫,她原先以为吴夫人必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谁晓得从门口观望,并无半分妇人的姿态,孤男寡女的相对而坐,传出去怕是不大好听。但又想到对方可能是狐女,当是没有那许多规矩,既然相请,必是无碍,便脱了鞋子走过去。 随着一阵夹杂着清爽凝神香气的微风,黄衣女子转过头来看她,容貌清冽,半点没有为人母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星眸,寒光点点,与吴昀和吴九娘没有相像之处。许西元小吃一惊,莫非这吴夫人是吴七郎的妻子,而不是他的母亲?可是吴七郎和九娘都没提过这一点,且七郎虽不纵欲,夜夜笙歌,时常流连花丛,一点都不像有了家室的人。 一时间,她倒是不晓得要如何称呼,只能走到案边,躬身行一礼。黄衣女子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她只得学她,跪坐在地席上。 “常听七郎与九娘提到保安堂的许大夫,今日一见……”黄衣女子的声音如她的容貌一般,一如冷泉,她施施然替许西元倒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忽然面色一变,眼中射出一道幽深的冷光。 许西元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翻出些许茶水,干咳一声道:“七郎年少贪玩也是有的,但他为人正派,我与他一同游玩这些时日,看得出来,他对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没有感情。” 黄衣女子一愣。 许西元又道:“下回见到七郎,我一定要说说他,家中有娇妻美眷,怎可老是在外嬉闹,实在应该收收心才是。” “许大夫以为我是七郎的妻子?”黄衣女子双眸微凝,眼角勾起冷意。 许西元瞪大眼睛,来回扫视黄衣女子,诧异道:“难道不是?”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 “嘶,罪过罪过,管家说吴夫人要见我,我一开始以为是七郎的母亲。可见娘子之端容,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七郎这么个儿子,故而以为你是七郎之妻。冒犯之处,还请海涵。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东璜。” 呃……所以也不是吴七郎的亲娘?难道是七郎的姐妹?那吴夫人所在何处? 看出许西元满脑袋胡思乱想,满脸的疑惑,但东璜没有为她解答的心思。她一眼就瞧出许西元身魂分离,恨不得用手上的茶壶茶盏砸她一个满头包。 为何吴七郎与吴九娘都不曾告知她,此人的魂魄与躯壳分属不同人?亏她那日还命吴九娘将大补汤送去给她喝。说大补汤是真大补汤,凡间未有之极品,放到修行者之中,亦是妖仙都难觅的珍品。此汤能助修行者在短时间里吸取天地间的精华灵气。但是对身魂分离的无用,也即是说,面前这个人无法修炼。 呵,究竟是谁在她眼皮底下弄鬼。 百多日前,东璜在福地修行,感应到一丝熟悉的灵魂气息。这气息消失已过千年,骤然出现怎不叫她欣喜。循着气息而来,落户苏州,灵魂气息若有似无,凭着法力不难找出这灵魂的主人是保安堂的许仙,而她身边围绕着不少妖气。她一面命吴七郎与吴九娘看住许仙,一面去找寻大补汤的药材。 借上一次许仙醉酒的机会,予她喝下大补汤,谁晓得会是这样。 许西元瞧着浑身冒寒气的东璜,全然不解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狐女,既然七郎与九娘都不在,眼下这情况,她还是不要久留的好。当下起身干笑一声道:“吴……” “东璜。”一出口东璜便纠正她。 “天色已晚,不便叨唠,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上门拜见。” “许大夫还未说所来何事,怎的就要走了?” 不走看冷脸么,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家看娘子。许西元笑一笑说道:“好叫东璜晓得,我午后听人讲苏州城又来了个降妖的和尚,便想找七郎问问可知道详情。” 呵,降妖的和尚。东璜斜睨着她,“早有所闻,许大夫对妖呀怪的呀,格外有好感。” “许是妖呀怪呀的,比一般人有趣的缘故。” 呵,自家妻子是妖,店里帮工的也是妖,可不就是比一般人有趣么。“许大夫这么喜欢妖,改日叫七郎多介绍几个给你,任君挑选。倒是不知许大夫更中意男妖女妖。” “……好看的都行。”许西元硬着头皮接话。 东璜又是一愣,随即爆出声声冷笑,像是咬碎了一嘴巴的冰渣子。 许西元抖了一抖,告辞出来,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七零八碎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被砸了个狠。 管家眉心一跳,神色如故,目送两人离开才关了大门。 回家把东璜的奇怪态度告诉白素贞,白素贞也觉得事有蹊跷,寻了小青来问,可有听说过叫作东璜的大妖。 小青想了又想,双手一拍,道:“曾听闻,狐族有位道行高深、执掌大权的天狐,就叫做东璜。” 天狐?听名字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存在。“天狐厉害还是九尾狐厉害?”许西元问道。 小青道:“真正的大妖之间,若非性命相搏,谁能分出胜负。” 白素贞蹙眉道:“为何天狐会现身苏州?吴七郎与吴九娘与你结交,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若真是有所图,所图为何呢?白素贞自问自己没有什么可遭人惦记的,而许西元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无需多虑。”许西元抬手抚平白素贞眉心的川字。“众人自有因果,我们不必多猜。” 白素贞未料她在小青面前会做出亲昵的举动,俏脸一红,白她一眼。 小青没好气瞪了许西元一眼,恨不得自己眼瞎,不,恨不得许西元断指。“许是天狐也想修九尾,找合适的人经历情劫,而许西元正是她所选中的人。”她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提出一个假设。 呵呵。“不是吧,我哪里适合?” “也是。”小青故意瞟她一眼,“我也想知道你哪里适合。”分明意有所指,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又道:“怎么说许仙的躯壳风度翩翩,加上西元的魂魄就是独特的存在。” “等等,你是说,她能瞧出我的状态?是所有的妖精都能看出来,还是只有道行高深的能看出来?”吴七郎、吴九娘和法海是否都已看穿她的魂不对板?“我刚来的时候,你们发现我的身份,是自己看出来的,还是算出来的?” 她问的这般认真,白素贞回想一下,道:“你刚占据许仙躯壳时,我与小青都瞧不出你的身份。是我觉得你有些异常,算了阴阳方知是你。之后,我看你时,你便是你,不再是许仙。” 小青也说,她眼下看许西元,都能看到她的灵魂,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不是许仙。“许西元,照理说你的魂魄在躯壳里那么久,本该更加契合才是,若是像你乍来之时,即便是东璜,也未必能看出你的离魂之状。可我现在看你,躯壳和魂魄并未如预期一般契合。” 许西元看了一眼发怔的白素贞,“青娘子可知是何原因?” 小青也看向白素贞,道:“我能想到的就只是你的魂魄……” “小青。”白素贞出言打断她的话,“时候不早了,我身子有些倦,且去休息吧。” 她一发话,小青自然听从,许西元又看她一眼,白素贞没有回应她的眼神,许西元若有所悟。 等许西元洗漱后上楼,白素贞已然面朝内里侧躺着,从外头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许西元吹灭烛火,在她的身旁躺下,贴着她的背脊,一手搭在她的腰间,在耳边吹一口气道:“每一次魂魄进驻体内都需要一次契合的过程,魂魄和这躯壳没有那么契合的缘故是,我的魂魄时不时会被逼出体内,就像昨夜一样,娘子,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白素贞没有吭声。 “上一回醉酒,第二天醒来时我觉得头重脚轻,和今早一样,和前几天好几次醒过来也一样,娘子,你说这是为何?早前吴九娘笑我纵欲过度,可我们明明没有怎样,你说会不会是魂魄离体的缘故?” 静夜里白素贞幽幽叹气,她就知道西元是如此聪明。 许久,久到许西元真以为白素贞睡着的时候,只听身前的人道:“你讲的都对,那又如何。” 许西元轻轻地笑,“不如何。我只是好奇,你对我的魂魄都做了些什么。”她细细碎碎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脖子。“是这样吗?” 白素贞咬着下唇不答。 搭在腰间的手慢慢下滑,“还是这样?” 按住这只不安分的手,白素贞转过身,她想叫她休要乱动,却不防她呢喃道:“哦,我晓得了,一定是这样。”吻上她的嘴唇,轻舔着。 她就晓得,她总会猜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6.第三十六回 疑云暗生 吴昀与吴九娘回到宅中, 就感受到了东璜的威压。整个竹林里,每一片竹叶都在瑟瑟发抖。 管家不敢作声, 仅在门口比了一个口型:要糟。 吴昀与吴九娘对望一眼, 均看出对方的疑惑与慌张, 吴九娘稍好一些, 压低了声音问管家:“晚间谁来过?” 两人出门时东璜特地关照吴九娘, 过几日寻个由头探探许西元的内息,是否有吸纳天地灵气的苗头, 若是没有,再灌一晚大补汤。吴九娘还为大补汤鸣不平,修行者渴求的难觅补药, 到许西元手里,倒成了要害她的春药,需得哄着她才会喝。 管家依旧不敢发声, 比了个口型:许大夫。 吴九娘若有所思, 似是想到什么。 吴昀不解,这许西元是缺胳膊少腿还是脑袋被打破了,东璜会发如此之大的火。只盼这怒火不会朝着他们发作,东璜身为狐族之首,无论是他和九娘都担不起她的雷霆一击。 先前他与吴九娘被选中跟随东璜来到苏州, 东璜明言,选他们纯粹是看中了他们的卖相。原以为是要他们以色事人, 九娘还不高兴, 谁知到了苏州之后, 任务变得有些奇怪。东璜要他们与许西元结交,不时带她认识些修行的妖,如果能引她走上修行之路更好。 得知许西元与她那蛇精妻子感情笃深时,东璜还让他们见机勾搭许西元,以破坏这对夫妇的关系。吴昀一度以为,东璜和许西元曾有过感情纠葛,兴许是情劫的一环也未尝不可。可若是感情纠葛,拆人姻缘之事何以需要他们出手。论容貌姿色、心计手段,他们如何能与东璜相较。 他与九娘都不是那种下等的狐妖,以色相勾人。许西元口口声声爱美人,也确实是爱美人,但是她之所爱美人就如同吴昀本人一样,欣赏大过占有。要勾搭许西元,不能按照寻常路子来,是以吴昀和吴九娘都保持着一个知己友人的态度。许西元并无怀疑,她性子爽直豁达,言行无状,比起人来更像是妖。 吴昀发现提到许西元像妖,东璜便会露出一种怀念、骄傲的神色,就好像曾经何时她在某处仰望过许西元。 可许西元,一个凡夫俗子,半吊子大夫,即便为人再有趣,又何尝有机会能让天狐仰望。 需知,九尾狐是狐族中非妖非仙的存在,而天狐则是最接近仙的存在,身为天狐的东璜是近万年来唯一成就的狐仙。若非东璜对天庭不满,早已位列仙班,上去九天之上做那逍遥的神仙。 而这原本该像是谪仙的女人,此刻却像千丈深渊里走来的罗刹。吴昀与吴九娘在她的小楼前驻步,寒意席卷全身,要是东璜愿意,只消勾一勾小指头,他们会立刻消失在天地之间。 管家与侍女已然躲开。吴昀和吴九娘互望一眼,齐齐躬身行礼,腰板与脑袋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两颗心忐忑地跳动,兴许有生之年,再不会遇到离死亡更近的时刻了。 “轰”的一声。两人五步外的太湖石假山爆开,山石粉末溅了一身。他们的头低得更低,嘴上却没有分毫求罪讨饶。 “方才许仙来找七郎,想问白日里苏州城中降妖的和尚,倒叫我发现一桩趣事。”东璜缓缓走出小楼,眸色森森,嘴上道说趣事,脸上却一点没有半分有趣的意思。“保安堂中的许大夫,躯壳中藏着一个女子的灵魂。魂魄与躯壳的契合并不十分融洽,而你们二人,竟丝毫不曾发现?” 吴昀的惊讶真真实实,他想要辩说,这几日他并未见过许西元,可要说许西元的灵魂是近日所换,为何他全然不曾发现异状,尤其是今日许西元还来家中寻他。 吴九娘垂着头,没有丝毫诧异。早在东璜命她给许西元送大补汤那日,她就瞧出许西元的不妥,前些时日,陆陆续续好几日方叫她瞧的真切。许西元的灵魂似被人从躯壳里分离过,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个人的躯壳和魂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这才明白过来,许西元让人叫她西元是何意思。 七夕夜是吴九娘头一回正式与许西元照面,那一次,许西元的魂魄与躯壳结合稳固,丝毫叫人瞧不出半分不妥。前后两次接触,吴九娘没有判若两人的感觉,也即是说,许西元的魂魄占据许仙的躯壳,是早已成型之事。以白素贞的道行不难发现她的夫君身魂分离,但是白素贞并未因此与许西元交恶,反而给了她一个香囊。许西元看不出香囊里是什么,吴九娘却知道香囊里置有一束青丝,若香囊的主人遇到危险,白素贞自会第一时间来救。 有谁会给占了自己丈夫躯壳的幽魂一件保命的东西? 难道白素贞恋上的不是男儿身魂的许仙,而是女儿魂男儿身的许西元?要是这样,就很有趣了。 “看来九娘比七郎知道得清楚一些。”东璜的声音不容置疑。 吴九娘将自己所猜所想一并说出,隐瞒了曾经赠予许西元相见欢之事。要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东璜,怕是东璜不会轻易饶她,说好了要破坏夫妻感情,她那相见欢倒是促成了什么。她自然晓得白素贞是蛇妖,赠她相见欢,纯粹是看不惯她妖精本质凡妇做派,贤良淑德得叫人发指。只是按照眼下的发展,她倒是没有想到那时白素贞的心魔就已是许西元。 东璜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昔日她所感应到的应当是许西元的魂魄,而非许仙的魂魄。要是许仙的魂魄,那早在许仙出世,她便会有所感应。如此,许西元的魂魄是何人引入许仙的躯壳,引入时多半还施展了一个极为厉害的法术,让身魂契合,这样才能瞒过吴九娘和白素贞的眼睛。 穷这九天灵霄,众神诸仙,能做到这般事情的,实在屈指可数。 至于目的,当是让许西元失去修道的资格。 真是好手段。东璜冷笑。 没有受到惩罚的吴昀松口气,并未怪吴九娘未将此事与他说。他素来简单,既然东璜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他就按照原样与许西元结交,静观其变。 吴九娘道:“你说,东璜与她是何关系?若是我想用她作为情劫,你说东璜肯是不肯?” 听到这番话,吴昀严肃道:“九娘,无论东璜与她是何关系,情劫化尾之路都不好走,能不碰便不要碰。你不是不知道程三娘,这条路注定会伤心。我们应当以东璜为榜样,她没有修炼九尾,不照样能够成仙?况且,我见那白素贞修为不弱于我们,何必起这种干戈。” 吴九娘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那么认真做什么。谁会同她抢女人。”言罢,想到现在的许西元说不好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咯咯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7.第三十七回 世事难料 “恭喜娘子, 贺喜娘子,诞下一名小郎君, 眉清目秀, 和大官人长得真像, 将来一定个俊郎君, 能光耀你许家门楣。”刚经历过如死一般的生产, 白素贞虚弱地倚在榻上,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上, 她没力气拨开,身边是抱着孩子的小青和贺喜声连连的稳婆。 接生完毕道了喜,稳婆洗净手, 去外头领钱。 白素贞努眼看她的儿子:“小青,给我看看孩子。” 小青没有把孩子给她,反而移开几步道, “姐姐, 你别看了,这是你的债,看多了你会心软。” “小青,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和官人的孩子。” “官人,什么官人, 只有仇人,姐姐你忘了, 许仙早已魂归地府, 你搭上性命去救他, 他却恨你是蛇精。” 啊,是,她怎么会忘了,早在端午她刚怀胎那会儿,就已和孩子的父亲恩断义绝。可之后陪在她身边的是谁? 模模糊糊的影子,似是许仙的样貌。在她的耳畔吻她,拉她的手,抱她。 如果不是许仙,那是谁? 不,不是许仙,那人是个女子。想到她的时候,甜而忧伤,面容上抑制不住欢喜,却又想哭。 会是谁? “小青,你要去哪?”白素贞头痛欲裂,似乎丢失了极为重要的记忆,此刻应当有个人陪伴着她,不该如此。余光见到小青正欲启门而出,忙叫住她。 小青拍拍孩子,说道:“给许仙的姐姐啊,这是他们许家的孩子,自然给她。难道你还想带着孩子回青城山修炼不成。姐姐,你的尘缘已尽。” “不,小青,你让我看一眼孩子,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我是她的母亲。你让我抱抱他。” “姐姐,看与不看你都是要放手的。你既已决定回山修炼,何必添此烦恼。” “小青,你给她看了又何妨,不看,她终究割舍不下,道别也需要一个仪式。”一个清秀的女子推门而入,发饰古怪,不似时人打扮。她一身外出的打扮,身上还赴着一个背囊。女子从小青手里接过孩子,递到白素贞怀中。“辛苦你了。” 白素贞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抱着,哄着,眼睛却看向那清秀女子,名字呼之欲出,她觉得她们应该极为亲密,她晓得她耳后有一粒小痣,可为什么,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方才你在哪里?”她望着她的眼睛,眼泪忽如珠串一般落下。“你说过无论怎样,你都会陪着我,不离开我。现下你欲去往何处?” “连你都要走了,我还留着做什么?你不是早已决定,生好孩子就和小青一起回山中修行。” “你要去何处?可是要去那狐狸窝?” 女子笑容极淡,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兴许,找法海出家也无不可。” 不想她走却说不出挽留的话,白素贞只懂看着她摇头,双眼尽是哀求。 “何必呢。”她说,原先灿若朝霞的脸上显出倦容,“你都不记得我是谁,又何必在意我的去留。” “我记得,我记得你是谁。”泪眼中,她见到她讽刺一笑。 “那么我是谁?” “你是……你是……”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徘徊,可怎么都叫不出来。 “不要为难自己,白素贞,你要晓得,并不是我要离开你,而是你早就想好了离开我。就这样吧,有缘再见,或,永不再见。”说完,那女子大步走出房门。 “西元!”白素贞终于喊出这个名字,然而叫西元的女子没有回头。 “西元,西元!” 白素贞猛然睁开眼,入目的是竹青色的幔帐,一摸脸颊,满是泪水,她按着剧烈跳动的心,气喘连连。庆幸方才经历的只是梦境,可真实的倒像是几个月之后会经历的那一幕。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屋外拉开,翠绿色的裙摆,曳曳生姿,是小青听到她的唤声。“西元今儿被吴七郎拖去虎丘游玩,你不记得了?” 白素贞的脸色不好,额头上香汗淋漓,小青取了想给她擦,白素贞接过,自己擦了起来。 “姐姐,可是做了噩梦?” 白素贞点头,躺了回去,一手仍按在胸口。 “怎么,梦见你的心肝宝贝被狐狸精抓了不曾?” “我梦到……她,她走了,我才生下孩子,她就要走了。” 小青叹息,倒了杯水给她,坐到她的身边,又重重叹了口气,“姐姐。”白素贞情思困顿,她不愿见到。她觉得一定是观音菩萨老糊涂,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给白素贞指一条黑路。报恩是黑道,随心亦是黑道。修行本就是为了戒弃尘念,降伏色欲之心,怎可以顺心而为呢。 “小青,你有话直说。” “姐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许西元情根深种。你待她,比待许仙还要上心一些。” “这……有这种事?”白素贞难以置信,她与许仙是正经拜过堂的夫妻,又是恩人,对他好是应该的。而西元,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对许西元不够好。 “哎,姐姐,你何须担忧许西元,她本身就是个大大的狐狸精,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且不说,还和一群狐狸精物以类聚。” 白素贞被她的说法逗笑了,“你呀,这张嘴巴真像刀。” 小青巴不得自己的嘴巴像刀呢,说几句就能把许西元给剁碎。 “西元几时回来?我记得她说要回来吃夜饭。” 小青嘟囔道:“明明都记得,还问个什么。” “小青,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她和一群妖妖怪怪的在一起,不知有多快活,说不定呀有什么女妖精缠上她,就不要你操心了。” 白素贞心说不可能,嘴上吩咐小青:“你快去备些绿豆雪凉水,不要像外头那般甜,待会儿西元回来可以用,今儿天热,不要叫她用多了。” “是是是,哎,我真是丫头命。” “小青,我身子困乏,否则定然是自己做的。” “是是是,姐姐,你好生歇着吧,我来替你照顾你的心肝宝贝。”小青心里补了一句,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就算许西元真是白素贞的心肝宝贝,白素贞也没想要放弃修行,光凭这一点就已足够。 小青这话说来无心,却不想一语成谶,许西元这会儿真给一个妖精给缠住了,不过不是女妖精,而是男妖精。 今日烈日当头,骄阳似火,许西元本不打算出门,她难得有一日休息,能在家里歇口气和白素贞一起聊天喝茶。这些时日以来,她对白素贞的喜爱日渐深厚,此时此地的白素贞远比她在故事书里看到的更为迷人。纵然时不时会因注定分离而产生些懊丧的想法浮上心头,但是欢喜之意仍源源不断地冒将出来。 奈何今次吴昀邀她去虎丘探古访幽,同行的除了花妖木怪不会出现官家子弟。她如何拒绝得了出口成诗,对风物典故如数家珍的吴七郎? 缠上她的,是青城山上的竹妖——和许仙同款文质彬彬斯文秀气美少年。许仙的卖相甜过他二分,但他比许仙更俊俏,多一股清逸之气,想来和他的本体有关。 竹妖叫作叶卿,按照当时的称呼方式,这名字叫起来有些亲热,乍一听又似蛇妖,毕竟有毒蛇名曰竹叶青。 叶卿待许西元极为亲善,见她怕热怕晒,好几次施展小法术挪来树叶给她遮荫,还取来竹中之水予她解渴。其他几个妖精都笑叶卿对许西元一见如故,吴九娘笑得尤为促狭,好几次将叶卿推至许西元身边。这般嬉闹许西元毫不在意,她爱竹之清幽,只当叶卿是根竹子杵在边上。 叶卿与她走近,见她腰中缀着草叶纹香囊,便要伸手来取,许西元不动声色地避让开来。 “许三郎,你这香囊别致,可愿与我一换?”说罢,叶卿摘下自己以金丝线缝制的香囊。时下里男子彼此交换香囊也算是一桩风情事。 谁知,许西元取下香囊,非但没与他交换,反而塞进怀里,好生藏好。“此物是我家娘子所赠,不便交换,还望叶郎君海涵。”她说得客气,心里却给这叶卿画了个叉叉。她可以不计较叶卿总是用探究的眼神看她,仿佛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可他做啥不好,居然敢垂涎白素贞亲手做的香囊,莫说是交换,就算是给个千金……不不不,给千金的话,她大概才会考虑一下。 叶卿也不着恼,反而笑说这香囊手工极佳,改日要上门向许夫人讨教针线活。 许西元应了下来。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叶卿怪道:“三郎不觉得男子做针线有违伦常?” “喜欢就好,我觉得男子很适合做针线活。” 许西元心道,妖精化成人形满街跑都不有违伦常,男子做针线违个什么鬼伦常,比起来还是他向白素贞讨教针线活更叫人疑心。 趁着叶卿看试剑台不黏在身边的时候,许西元偷偷问吴昀,这叶卿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吴昀反问道:“西元觉得不妥?” 许西元耸肩道:“并无不妥,他喜欢就好。”两眼一转,想到法海。法海既然喜欢许仙的肉身,想必也会喜欢叶卿这一款吧。 吴九娘在近处留心偷听他俩说话,世人不像他们妖精,总以男女相合为先,是以她有些好奇女心男身的许西元会否对送上门的叶卿有兴趣。 吴昀道:“西元若有兴趣也可一试。” 许西元一怔:“试什么?” “男人啊。”吴九娘插嘴道。 “……好主意,若得我家娘子许可,何妨一试。” “哧,西元,那是不是说你另找妓人陪侍也得得你家娘子许可?” “那自然是。”提到娘子,许西元就掩不住笑意,揉揉鼻子。她一手捧着茉莉花和白兰花一道扎的花球,斜挎的布袋里装着几个泥塑小人——方才摊子上,她一眼就瞧中了四个小人,神态和白素贞、小二黑、小青与她均有几分近似。 吴昀和吴九娘交换一个眼色,都觉得东璜离间夫妻感情这档子事任重道远。 吴九娘轻笑道:“西元,那一日你来,可曾见了东璜?你觉得她之美貌,比你家娘子如何?” 提到东璜,清冽的面容便在脑海中出现,她身上有一种凡间难见的出尘之气。她待她算不得友好,但是却很难叫她起恶感。许西元道:“春花秋月,各有不同。但是,若将两人同时置于人海,我眼中只有我家娘子一人,我心中亦是。”这话未必能在白素贞面前选宣诸于口,但在旁人面前,她毫不吝啬。东璜固然美貌,但有一种凌人的冷清,不似娘子,温婉娴雅又妩媚入骨。“九娘,这东璜到底是你家何人,我本以为她是你们的母亲,见了真人又觉得像是景行的妻子……” 吴昀面孔小小抽搐,这许西元是要害死她,若是东璜听到了…… 吴九娘笑说:“你就当……她是我家祖宗。” 许西元点点头,东璜的架势何止像祖宗,简直就像老祖宗。“她似乎对我不满,我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她。你们回去待我赔个不是,还请祖宗她老人家多多包涵。” 吴昀道:“东璜她不会与你计较,且放宽心。”要是回去真提到许西元赔不是,那一位怕是又要发一通邪火呢。 叶卿看罢试剑石,回到许西元左近。 吴九娘睨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叶卿,人家许三郎伉俪情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勾走的。” 叶卿凤眼微阖,露出幽深暗藏的眸光,一抖袖子,正经道:“九娘可知世事难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8.第三十八回 谁的因果 话说白素贞做了噩梦后再也睡不安稳, 起来做一会儿针线后与小青说晚上的膳食。她怀孕后胃口不佳,尤其吃不了许仙挚爱的咸甜口味, 只贪一份新鲜, 许仙变成许西元之后, 倒是口味相契, 每日多吃一些, 日积月累的丰腴不少。 “白娘子,隔壁隔壁的隔壁, 珍娘说自己有孕,深恐滑胎,要请许大夫诊脉, 我与她说许大夫不在,她又说若是许夫人方便的话还请为她诊治一二。”保安堂休诊的日子,许仙会关照陶掌柜与张甲、小二黑业务学习, 陶掌柜、张甲去别家药铺里看货, 小二黑则需识字背医书。小二黑本是山魈,要他打拳他倒乐意,要他背书,着实跟让猴子念书没什么两样。 “要死了,小二黑, 你舌头给剪过了吗,你只消说甜水铺的珍娘即可, 还什么隔壁隔壁的隔壁。”听小二黑这般饶舌, 小青笑骂, 一定是给许西元教坏了。 珍娘和她的丈夫林二哥开一间甜水铺子,夏日里卖各色雪凉水。往日许仙常去光顾她家的铺子,珍娘总会给比旁人多一些。不知是否因为林二哥是个粗汉,皮粗肉糙肌肤黑,许仙是个难得知礼的美少年的缘故。自从许西元占了这个身子之后,只买过一次雪凉水,嫌它太甜,再没有去过。珍娘晓得原因后,连连说,许大夫变了。 可不是变了么,整个芯子都换过了。 珍娘上门,又是因为有孕,白素贞不好托却,随小二黑往前头去。陪珍娘一起来的还有珍娘的母亲齐氏,女儿有孕,母亲总比婆婆要关心怀胎的那个一些。 珍娘坐定,告罪一声,明知保安堂休诊仍不请自来,硬要白素贞替她看诊,实在强人所难。盖因这几日下身见红,母亲恐胎儿不保,特意催促她找大夫看看。 保安堂落户之后,但凡珍娘家中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许大夫。许大夫为人谦和,许夫人良善乐施早已享誉苏州,保安堂休诊,珍娘一时不知要到何处去找大夫,只好厚颜敲门。 白素贞连说不敢当,探手搭她脉搏,又问她怀孕后的衣食住行,生活点滴。 珍娘看她母亲一眼,脸红道,一切正常,唯有前几日房事激烈。林二哥不是什么斯文人,不会体贴女人,又因为珍娘怀孕好些日子没要,前几日喝了些酒,想要得厉害,故而珍娘从了,不曾想,那之后连日见红,除了见红腰酸,珍娘没觉得有其他的异样,就想着养几日看看,一直到今日。 依脉象所察,胎象尚算稳定,只需用药膳养胎,白素贞开了个药粥的方子:取阿胶、龙骨末、艾叶与糯米一起煮粥食用。又叮嘱珍娘,怀孕最初忌讳房事,需待过了三月后再行房事,彼时也不宜太过激烈。 珍娘无奈道,她也不想,但是她家汉子实在耐不住。她想问白素贞初初有孕时许大夫如何,但是白素贞目光沉静、关切,端庄得如同庙里头的菩萨,问这话倒像是亵渎了菩萨。 白素贞晓得她要问啥,眉毛一挑。端午前许仙还真有缠着她不依不饶得要了几回,他自知怀孕前期禁房事,但还是按捺不住,心存侥幸说不妨事,他有分寸,会轻一些,他实在是想得紧。 好像男人都是一个说辞——实在是想得紧,一想得紧了,便什么都顾不得,控制不了。 珍娘的母亲齐氏道:“怀胎十月,总这样不是个办法。阿珍,你试试别的法子,用不了下面的嘴,就用上面的嘴,再不济你还有手,你用手他还不是任你搓圆搓扁……” “娘……”珍娘偷看白素贞一眼,打断她齐氏的话道,“休要在许夫人跟前说这等浑话。” 齐氏是个典型的田舍妇人,又是几个孩子的妈,孩子都长大有了孩子,说起这档子事,一点没有遮掩,大剌剌道:“你别嫌你娘腌臜,这话糙理不糙。许夫人也有身子,瞧着约莫五六个月了吧,男人哪里能忍那么久。在你们这憋着,还不得发泄到别家身上去。我听说城里有条巷子,一整条街都是些涂脂抹粉不正经女人的皮肉营生。” 白素贞脸嫩,温和的表情瞬间有些僵。她生来端丽,旁人同她讲话总会不自觉放低声音,修行时又不与旁的妖啰嗦,无论是妖是人,几时遇到过像齐氏这样的同她说这些田舍粗人才会没遮没拦说的俚俗话。珍娘劝不住她娘,连连向白素贞致以歉意的目光。 “你别胡说,我们许官人可不是这样的人。”替珍娘抓完药,小二黑就听到齐氏在那胡言乱语,别的男人是啥样他不清楚,但是收留他的许大官人,绝对不像齐氏说的。他性子耿直,怕白素贞真听进了齐氏胡说,忙出言为许西元不平。 齐氏瞅着他嘿嘿两声笑,像是在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大夫再好都是个男人,是男人就管不住他的下半身。 白素贞一眼扫向小二黑,令正欲讲话的他闭嘴。这山魈护许西元心切,难保会说出什么“我家许官人几入妓馆只为喝酒”这种遭人误会的话来,齐氏一看就是个会传话的,十人成虎,天晓得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搭腔,齐氏识趣地没再多传授房事秘诀,珍娘又问了些孕期忌讳,便扯着她娘回家。 小二黑梗着脖子道:“休要听她老妇胡言,许官人不是这样的人。” 白素贞浅浅笑道:“我省得。”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淡定从容、不再失控,白素贞发现许西元已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似许仙,有时毫无节制。许西元比她更怕失控,两次情事都是白素贞主动发起,而许西元最多对她亲亲抱抱,她能感觉到西元的渴望,也能感觉到她的克制。 女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吗?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被相见欢所推动的那夜之后,她们没有谈过任何关于情感的话题。她能觉察到西元的情意,有时候却又吃不准。早上自己在梳妆时,许西元帮她插了金钗,眼神专注。她看她时,时而着迷,时而恍惚,时而会笑,时而又叹息。 西元纯粹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是对同类的怜惜?为那些故事里的人物倾倒爱屋及乌?还是出于真心的喜爱? 从前和许仙在一起,白素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报恩嫁人,许仙不出分毫有了妻子和家业,一切自然而然的异乎寻常的简单,她也从没想过爱或不爱。 可是许西元,总是能不断刺激她想一切本应该天经地义,可细思之下又不那么天经地义的事。 在地府,许仙发现她妖精的身份,畏惧她,远离她。白素贞才豁然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西元说,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必然会接纳她的所有,她想接受的,不想接受的。 她觉得西元可以接纳她的所有,她的怀孕,她的前夫,她是个妖,她不久之后的离去。 她接受的如此彻底,以至于白素贞会觉得,即便西元能接纳所有,也未必是出于对她的爱。 想与她谈谈,又不知要如何去谈。她怕提到生产之后,西元要她别走。 她更怕西元说,白素贞你要好好修行。毫无留恋。 白素贞从未像眼下这般矛盾过。 她贪恋西元的温情,西元的包容,西元的亲吻,但是她的修行之心未息。 观音菩萨说要随心,她便随心,兴许不谈是眼下对两人而言最好的方式。 可是西元又是如此好色,而她偏偏受身体所限无法给她更多。之前那吴九娘还问西元,要不要介绍妓人给她。 白素贞坐在堂中,一会儿叹气、一会儿高兴,浑然不觉小青正隔着珠帘看她。 “姐姐,你整天心绪不宁。”小青道。 “西元说,这是怀孕的缘故。” “这许西元,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晓得回来,天天在外头野。也就是姐姐你性子好,由着她,换成别家娘子,早罚她跪搓衣板了。”小青故作恨恨道。 白素贞莞尔,笑道:“她有分寸。” 小青道:“姐姐,你说吴七郎和吴九娘还有那个东璜到底有何目的,是冲着你还是冲着她?” 白素贞摸摸隆起的腹部,说道:“我受观音之命下凡报恩,她们冲着我做什么。” “那是许西元?难道是她欠了他们许多情?”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会和他们有什么纠葛。”白素贞觉得这种说法讲不通,除非……“除非她们也似我一般,寻她仇或是报她的恩。” 小青道:“能让东璜出动,必是非常之事。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像她这种借尸还魂,极为罕见。” “此事我亦有疑惑,但许仙他……是一个意外,而西元来自后世,若不是巧合,谁有此本事做这样的预谋安排?” 要说巧合,这世间哪里有那许多巧合,不过都是因果。 可这又是谁的因,谁的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39.第三十九回 所见所喜 奉上茉莉花与白兰花交织的花球, 白素贞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显然是十分中意, 望向许西元的眼眸里流光溢彩。小青接过花球调笑道, “还是我去替姐姐放在房内, 免得姐姐一顿饭的功夫总抱在手里。” 待回到饭厅, 小青见许西元在喝她做的绿豆雪凉水,便说道:“西元, 这绿豆雪凉水可是我替你做的,你出去游虎丘,可有给我们带礼物?” 这些日子以来, 许西元已不再记恨小青当日所为,两人的关系称不上和和睦睦,时有嘲讽, 但也算是和平共处, 偶尔有说有笑。小青问了,许西元才从挎包中取出泥塑小人。小青和小二黑惊讶连连,没想到他们都有。 将泥塑小人放在桌上,许西元指着一身青衣,面露凶光的泥塑姑娘道:“看, 青娘子,这是你, 是不是神似?” “呸!”小青嘴上啐着, 指头却点在那会摇晃的脑袋上, 笑得开心。 小二黑的小人是个黑黑胖胖的矮胖墩,表情憨憨的,很是好玩。 再看白素贞的小人,却是身着白衣,亭亭玉立。而许西元自己的小人,是个戴着面具的女子。 在虎丘摊子上乍见是惊喜,眼下一排神似的泥人站好,许西元却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小二黑叫她。 “西元。”小二黑头一回叫出这个的名字,声音里是难掩的激动,千万句话卡在喉咙口,什么都讲不出来。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快要哭了。 拍拍小二黑的肩膀,许西元没笑他魁梧身材行小儿之事,只是拍拍他,告诉他所要讲的话,她都晓得。 四人俱是胃口极佳地吃了夜饭,白素贞比平时多喝一碗莼菜汤。席间,小青代白素贞问起虎丘之行,可有遇上什么有趣美艳的妖精。 “最美艳的当属九娘,有个叫作叶卿的竹妖,古里古怪,不像是什么竹妖,倒像是竹叶青妖。”放下筷子,漱口后,许西元又道,“近来是不是风水不好,老有怪事,妖气冲天的。” 小青听到妖气冲天,挑眉道:“西元,这里一二三,三个妖呢,巷子口还有一窝,可不得是妖气冲天嘛。” 怕白素贞误会,许西元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比如今儿遇见的竹叶青。” 一顿饭的功夫提好几回竹叶青,又无端端给人按个毒蛇的名字,白素贞笑问:“西元,那竹妖生的不好看?” “好看,一看就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 “许西元,你是瞧不过人家生的比你好看呢,还是瞧中了人家美少年?”小青有意无意扫她几眼,道,“说起来……你这样的,心慕别家小郎君似乎很正常。” 下午正纠结许西元对她的感情,听闻此话,白素贞手上一顿,似笑非笑看向许西元。 小二黑摸不着头脑,为何青娘子会说许西元这样的心慕别家小郎君很正常。他刚来投奔许西元的时候,许西元分明道说自己不好这一口,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美少年?可许西元明明说过自己也很英俊。小二黑摸摸脸,有些想不通。 许西元自然晓得小青指的是什么,待要解释,看到小二黑那表情,就知道这时不时短路的山魈又一次短路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背脊上,喝道:“不要乱想。” 小二黑给她一吓,忙坐直了身体,扒两口饭,却只听见叮叮咚咚的声响,碗中已空,又何来米饭给他扒拉。 给他这么一打岔,白素贞与小青皆笑了。 许西元本想说喜欢一个人和她是郎君还是娘子没关系,可小青这用意明显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勾着唇角说道:“和青娘子心慕的那家一般正常么?” 她的笑容意义明显,小青一怔,一时间不知是自己的心事被她看破还是她胡言乱语。 “小青,你有心慕之人?怎么不曾听你提起?”白素贞讶道。小青成日同她说要如何修炼如何飞升,又说情爱误事,怎会有了心慕之人? 小青故作害羞,连连跺脚说许西元胡说八道。 “是是是,我胡说来着,不过,青娘子若有了爱慕之人,一定得告诉我。” 小青哼一声道:“为何要告诉你。” 许西元道:“好奇嘛。”她笑着看向白素贞,“是不是,娘子,你好奇不好奇?” 白素贞含笑点头附和道:“好奇。” “姐姐。”小青不依地说道。 说说笑笑后各自沐浴更衣,白素贞散着擦干的头发坐在桌边。桌上放着许西元带回来的花球,素雅芬芳,边上是两个挨在一起的泥人,很亲密的模样。 如此神似的泥人摆成这样,难免叫人猜想,这样的亲近就是许西元所想所求。 还可以更亲近一些。白素贞心道。 “在看什么?”许西元进门,房内只余一根蜡烛,晃动的烛光里,白素贞含笑凝视桌上的泥人,似是要从泥人上看出些什么花来,很有几分少女的俏丽模样。 白素贞笑着摇摇头,起身相迎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下午许西元回来的时候腰间少了一刻不离身的香囊,便问道:“你的香囊呢,怎么没挂着?可是掉了?” “怎么舍得落掉。”许西元握着她的手,搀着她走到榻边,道,“我放在怀里,省得叫人觊觎。” 白素贞讶道:“觊觎?” “嗯,就是那个竹叶青,手贱得要死,还想摸我的香囊。”许西元哼哼地道出不待见竹妖的真正原因。 她这般珍视,白素贞很是高兴,语气不自觉俏皮起来,“摸一摸也不许是为何?西元不似那么小气的人。” 许西元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给的东西,怎好沾染别人的气味,给他摸一摸岂不是玷污了。”她扶白素贞坐到榻上,给她脱了鞋,捏捏有些肿胀的脚,白素贞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那个竹叶青一个劲夸你绣工好,还想来跟你讨教呢。我应承他了,现在想想有些后悔。呀,不舍得让别人见到你,可是也不能把你藏起来呀,你这样好。” 人人都道白娘子好,可唯有眼前这个说她好,她才会觉出格外的欢喜。“怎么个好法?”抬眼看认真替她按摩小腿的许西元,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万种柔情。 “呐,长得好就不说了吧,你心地善良,对待病人一视同仁;对伙计、邻里好,对我也好。” “不够,我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 许西元似是被白素贞认真的不够给逗笑了,说道:“还不够么?给我做不甜的雪凉水喝,给我做衣服,晚回来你会担心……你知道我是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白素贞给予她的实在太多,可她偏偏还说不够。“常听病人说你是活菩萨、在世观音呢,大家都很喜欢你。可要我说,菩萨哪有你可亲可爱。” “我何曾有你说的那么好。哦,若不这么好,你就不喜欢了吗?”说到喜欢,白素贞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胜娇羞,一双漾着波光的眼睛里满含期待。 许西元停了手,歪头看她,这娴雅的女子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含羞的花,垂着眼眸,指尖轻颤,不知在期待什么,又不知在失落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白素贞一定憋在心里许久,如今终于借着这么个话题问了出来。 同床共枕,朝夕相对,两度春风,她感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好,她毫无嫌隙的温情,她的小心翼翼,她的牵挂大度,却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只因她觉着白素贞生完孩子就会离开她。 既然明知结局是分开,她宁愿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她藏着她的心动欢喜,也假装看不见白素贞日渐无法掩饰的爱。 只要不说,便不存在。这样,就不用面对明明彼此喜欢却终要分开的结果了。人妖终究殊途,就算白素贞放弃修行陪她留在人间,人的寿命这样短,最后还是会黯然神伤。 可是白素贞此刻等着她的回答,忐忑、不安,一如陷在情爱里的少女。 她如何忍心避而不答。 “喜欢。”许西元说道。“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等待许久,终于有了一个答案,白素贞双颊绯红,似染了一层胭脂的白玉。她握着许西元按在腿上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西元。”白素贞的声音略颤,压抑着无尽的欢喜。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一句喜欢,就叫她欲哭欲笑,如痴似狂。顿了片刻,她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花和泥人,我都喜欢。” “那送的人呢?” “恨不相逢未嫁时。” 窗外,晶亮月下,两只蝴蝶不知疲倦在花间飞舞嬉戏。烛光轻晃,一道微光落在屋内,化形成一个窈窕的女子。 女子方站定,就听得几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娇音。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女子不可思议地循声望去,纱帐未能阻隔她通透的六识。 纱衣半褪,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半边胸脯露在外头,因怀孕的缘故越发丰满了。胸前一点挺立,皓玉般的手紧紧抓着床榻,都似在告知偷窥者,此刻她正经受着怎样的不堪承受、无法抑制。正如眼泪一般,悲伤时落泪,欢喜至极时哭泣,这呻吟,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分辨是痛苦还是极致的愉悦。 “这蛇妖,怀着孩子还这般淫荡。”浑然未意识到窥人隐私不妥的女子面露不屑。 此时,欢爱中的女子裙下探出一个脑袋来,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是宣告方才这番动静,皆出自于她的口舌。 偷窥的女子目露寒光,咬牙切齿,与蛇妖行那床笫之事的,不是前几日才见到的身魂分离的许西元还有谁人。 可笑她,无论是魂魄,还是身体,都深深沉醉此事。 “西元……”刚攀至顶峰的白素贞轻喘着,松开紧抓床榻的手,伸向许西元,断断续续地说道:“之前……之前是我鲁莽,总是将你的灵魂逼出,若长久这般,不利于……你的身魂契合,故而,故而……” 许西元握住她的手,侧躺在她的身边,强忍着身下的灼热滚烫,哪怕清泉即在身前。“我怕控制不好,伤到孩子。” “不妨事的。”感念许西元的体贴,白素贞主动以口相就,唇舌交缠之时,扯脱她的衣裳。她的西元总是这般矜持,白素贞娇媚一笑,让西元平躺着,自己翻身坐到她的身上。 偷窥女子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化作一道黄光,穿窗而出。 这个躯壳内的灵魂虽然散发着熟悉的气息,但她不是黄裳。黄裳从不假人辞色,从不沉溺情爱,黄裳绝不会在一个蛇妖的身下。 她曾经仰望的狐族大妖——以道法速成正果的第一妖——冷若磐石、一心求道的黄裳,已在当年荒唐而卑鄙的雷霆之战中被佛门彻底毁去。 若是许西元有白素贞的半分本事,能识破别人的隐形之术,必然会发现,方才那番覆雨翻云被九娘家的祖宗——狐族大妖——天狐东璜尽数看了去。 而方才那两只花间追逐的彩蝶,不知为何被扇落在地上,没了生息,再无比翼双飞之时,正如这渐凉的月色,破碎的残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0.第四十回 旧人旧识 晨间, 白素贞对镜梳妆,镜中的女子眼角含春, 随便抿嘴都漾出几分欢喜, 而她身后的许西元亦是噙着温柔的笑意, 替她插上几股花钗。四目相对时, 像是中间牵扯着弯弯绕绕的丝线, 硬生生叫人看出几分缠绵来。 见到这番景象,小青不免倒退一步, 哪怕这些日子她时时见两人恩爱甜蜜,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如胶似漆。两人的关系在她眼皮底下发生了质的变化,她却丝毫无能为力。 是姐姐要放弃修行还是已然不管不顾几个月之后将会怎样。 小青有一些不甘心。她眼睁睁看着白素贞与许西元勾勾搭搭, 为她欢喜为她忧愁,许西元甚至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白素贞爱许仙是因为前世的恩情今生的债,那许西元呢?有什么比千多年前的救命之恩还要重要? 郎情妾意女欢女爱, 小青脾气再急躁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去触她们的霉头。她按捺心头的酸涩, 暗自旁观。 凡人和妖的差别,她们比谁都清楚。力量和生命的悬殊,凡人总说妖精害人,人妖相恋是为不伦。可妖对凡人动了真心,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真能爱上一生一世, 人的一生至多百年,妖呢?连许西元都晓得爱上一个凡人的妖有多么可怜。 姐姐要喜欢一个凡人, 她又能做什么? 那许西元明知妖不适宜爱人, 不也在无声无息处布下了一张情网, 等着姐姐自投罗网嘛。她当然可以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稍稍流露些许关怀,些许包容,与那该死的许仙不同,之后全盘接受姐姐对她的好,自有傻姐姐中了相见欢投怀送抱,一步步的掏心掏肺。 呵,她就说,许西元是一只狐狸精。 倘若,倘若当初比武赢了姐姐,那是不是现在的局面会有所不同?当初她赢了,便不用做她的妹妹,帮她西湖寻人,帮她和许仙结亲? 不不不,冥冥之中的天意早已将这一切安排妥当,无论输赢,姐姐总是会和许仙成亲。许仙是她的恩人,她要飞升脱不开报恩。除非她能让姐姐放弃成仙的念头,与她做一对在山间肆意的妖。 她能吗?成仙,对妖而言是永恒的目标、终极的肯定。她自己都不愿意,又怎会让姐姐放弃。更何况,那些人处心积虑,谋划许久,哪会放任姐姐轻易放弃修行。 莫要说是人,哪怕是神是仙,都无法挣脱命运的摆布。而命运,有时不过是强力者的偶然一念。 将来如何,白素贞不知道,许西元不知道,小青也不知道。 小青只知道,眼下、此刻,她泛着酸的心,也在羡慕,羡慕许西元,羡慕白素贞。无论是人与妖,亦或是妖和妖,要多少机缘巧合、缘分造化才能成就这样的爱恋。有多少人愿意用真金换真心,又有多少妖愿意拿修行换真情。可真心真情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比鲜花易败,比宝物难觅。 “姐姐,祝福你们。”小青在心中默默念道,这一刻,她诚心诚意。 因心头满怀柔情的缘故,许西元待病人格外耐心,格外温柔。有细心的病人说,许大夫遇上了好事。在俗人的眼里,能让人柔软成这样的好事,不外乎升官发财、娶妻生子,医者自与升官发财无缘,许大夫讨得一位贤妻世人皆知,妻子有了身孕亦是昭然,那还有什么能让许大夫如此开怀呢? 叶卿踏进保安堂之前,就听见闲言碎语,道说许大夫如沐春风,不是外头有了姘头,就是恋上了哪家粉头。他斜了讲得煞有介事的人一眼,轻巧的步伐一下子沉滞了。那人进保安堂时犹自苦楚呻吟,这会儿道起是非半点瞧不出病容。 保安堂内,药气氤氲,天热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许西元口渴难耐,仰着头喝水,滴滴答答的。 “慢一些,不要急。”白素贞替她摇着扇子,细心地擦去她额头的汗。 叶卿进门时见到这一幕,叫他回忆起早前在青城山偶然发现的蜂蜜,甜的齁人,顺着许西元滴着水的下巴看去,颈脖处的暗红色印记倒像是只大黄蜂,扎得他胸口刺痛难忍。 “许大夫。”叶卿收敛心神,朗声唤道。 许西元与白素贞齐齐朝他望去,一身蓝衫立在门口作揖,精心收拾好的样貌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西元迎了上去,正正好挡住叶卿的视线。 请叶卿在店里坐着,小青端上茶水,四人一通介绍,没曾想白素贞看清楚叶卿样貌低呼一声,“小竹子。” 竟是旧识。 叶卿并不意外,脉脉含情,望着惊喜的白素贞,欲说还休。 就知道这个竹叶青有问题,许西元看得分明,刚才叶卿叫着她,一双眼睛可落在白素贞的身上。 “姐姐,你与这位叶郎君认得?”昨日许西元念叨了好几句,小青也瞧出叶卿来意,目光在许西元脸上打了个转,问白素贞道。 白素贞难掩喜色,道说她与叶卿是在青城山修炼时的旧交,彼时她还未化作人形,时常盘旋在竹林里,叶卿就是竹林里她常栖身的竹子。 “一别经年,没想到再见小白已是这般娉婷,倒叫我惋惜错失的年华了。”叶卿深情道。 许西元眼眸微沉。盘旋、竹子、栖身。白素贞说的简单坦荡,可这叶卿瞧她的眼色不对,还惋惜错失的年华呢,当她这个丈夫是死的吗。 白素贞没听出叶卿话语里头的别有深意,只当是久别后感慨,连说没想到。 这时,又有一个病人,许西元起身招呼。 叶卿四下里张望,保安堂里人不多,也就是一个掌柜,两个伙计,许西元应付的那个病人,还有小青和白素贞。他原以为白素贞会引他去无人的地方叙旧,毕竟他们所说的话,难免会漏到别人耳中。不过,方才一番毫无掩饰的介绍,许仙想必早已知晓白素贞的身份。也是,许仙既然能和吴七郎他们一同出游,想必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叶卿云游三山五岳,听说有一条蛇精为报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与凡人结亲,报恩之后再回山修炼。好事的妖怪们八卦纷纷,有说蛇精堕入尘劫无法自拔,有说蛇精产子生个蛋吓坏恩人,也有妖精煞有介事说蛇精现形吓死了恩人,又上天庭盗灵丹又去南极仙翁处要仙草,九死一生才救回恩人,还有说那恩人到了阴司晓得蛇精真身后不愿还阳。 妖精报恩、结亲都属至寻常不过的事,只因叶卿常年记挂着曾经一同修炼的小蛇,听说是蛇精尤其关注,几番打探后得知报恩的蛇精姓白名素贞,在苏州府开一间医馆行医,果不其然是当初的小白蛇。既然是心心念念的故人,焉有不探之理。昨日与许西元故作亲密,则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如传闻所说与吴七郎有着勾搭,他想看看许西元是否配得上白素贞。若白素贞打算以后重回山中,他想问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修炼。人妖总归殊途。 许西元一头替病人看诊,一只耳朵竖得老高老高,她就觉得竹妖不怀好意,一个挖墙脚的,偏生装作勾搭她,其心可诛。她不喜欢竹妖叫白素贞小白,搞得有什么陈年私情,比她还亲热。白素贞如今是她的妻子,竹妖怎都该称一声许夫人。 “叶郎君。”一贯默默干活的小二黑忽然道,“有句话虽说不当讲,但是为了东家娘子的清誉我还得要说。郎君与东家娘子有旧谊不假,可如今东家娘子已是许夫人,若再以旧日的称呼相称,给旁人听见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呢。” 没想到山魈居然也识礼起来,小青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帮腔道:“姐姐,店里虽说都是自己人,但难免隔墙有耳。” 白素贞点点头,久别之喜,她一时忘怀,叶卿口口声声小白,确实不妥。 她一表态,叶卿纵然不喜,也不好难为,只好道一声许夫人,心中暗骂许仙。 许西元心头火燎火燎的,偏生病人唠叨。她只得耐着性子听,耐着性子讲,待给病人开了方子,病人取药,她终于可以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一记声音,声音算不得大,落在并不嘈杂的医馆里,显得突兀。 她忽然有些懊恼,自己怎可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是旧人旧识,又在她能看到的地方,边上有个识时务的小青,还杵着难得机灵的小二黑,白素贞肚子里有许仙的孩子,昨夜才与她互道衷肠,她何苦不安着急。 可那些妖妖怪怪就差寿与天齐了,各个都等着往后、将来。而她不过是一介凡人,不,她只是个借居的灵魂,肉身会老会死,灵魂会消散。 她又如何能淡定从容。 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什么柔情、憧憬、勇气、信心,全然不见,统统不见,许西元颓然失神地望向白素贞。恰好,白素贞也正在看她,眼波里除了关切柔情再无其他。 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许西元眼珠子一转,冲白素贞嘟嘟嘴。 不出所料,白素贞玉面飞霞,含羞带嗔地白了她一眼,风情无限。许西元这才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1.第四十一回 显山露水 白素贞和许西元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 保安堂里的人各个精明,将两人这浓情蜜意尽收眼底, 表情各异, 又都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叶卿一时间面露竹色, 待白素贞眼波流转, 看向他时, 他才故作淡然,问了几句别后琐事, 话题转到许仙的身上,无非就是许仙待她好不好。 这种问题哪里需要答,提到许仙, 白素贞妙目瞥向许西元,俏脸除了笑便是羞,你说好是不好, 瞎子都知道。不过, 有些人偏喜欢做睁眼瞎。叶卿话锋一转,提到野游时遇上许西元,加些道听途说的坊间传闻。有些时有听闻,有些闻所未闻,白素贞觉得可笑, 笑容不减,时不时看一眼许西元, 听出叶卿有指责西元的意思, 便说自己不愿拘着她。 传闻夸张离谱到一向很乐意诋毁许西元的小青都听不下去, 白素贞看不出叶卿的意图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关心,小青怎会不知这司马昭之心,施施然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叶郎君何必如此劳心。” 叶卿了然小青的揶揄,自知背后说人闲话的手段十分卑劣,可那是白素贞,与他有几百年情谊的白素贞,于他,像是邻家的小妹,是惦念的对象,是千多年来挂于心念不灭的永恒。若传闻属实,他枉作小人又有何妨。“我不过多年不见小……许夫人,又听得这许多风言风语,难免关切。” 白素贞道:“坊间小人多事,随便捡着什么都会嚼半天舌根。西元这个人,随性不拘小节,通达又明事理,不为这世间的俗念束缚,你若与她多相处些时日,必然会喜欢她。” 叶卿抽抽嘴角,道:“我只关心她待你好不好。” 白素贞笑道:“很好。”她这一笑,万般柔情,缠绵缱绻,小儿女情态表露无遗。 换做别人,再想说什么都会被这一笑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叶卿不是别人,他就像他的本体,想好要说的话,再怎么样,他都会一一道说。“许大夫这么好,难怪吴家七郎与九娘都为他心折不已。昨日我见他们举止亲密,有说有笑,关系非比寻常。” 话音刚落,就见挎着竹篮、身姿袅袅的吴九娘走入保安堂。她一扫医馆内情景,美目落在白素贞与叶卿身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眼见许西元同她招手,她冲她点头示意,先向白素贞问好,又故作吃惊地看着叶卿,皱眉道:“叶卿,你还真找上门呀,都说许大夫与许夫人伉俪情深,你这又是何苦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看向叶卿的眼光,多了些旁的意味。本就觉得这位好看的官人对白素贞过于热情,现在看来倒是蓄谋已久,别有用心。 叶卿未料吴九娘会这般落他面子,不悦道:“吴九娘,休要胡说。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么?再说,我与小……白,是旧识。” 吴九娘娇笑道:“怎么不许,这保安堂又不是我的地盘,你想来就来。一会儿与许大夫一见如故,百般殷勤,一会儿与许夫人旧识,只要你叶卿大官人想,没有人不是你的故人,我懂得。”言罢,再不理他,盈盈走向正大光明偷看偷听,眯着眼笑的许西元。 叶卿尴尬,急急低声向白素贞解释。 走到许西元跟前,看到许西元脖子上的吻痕,吴九娘不禁笑弯了眉眼。她总算给宅子里的太湖石假山找到了债主。昨夜东璜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她一发火,假山就遭了殃,全都碎成粉末,如今院里空空荡荡的。不曾想,原来东璜夜里去听了墙角,听墙角不算还听得一肚皮火气。怎么想,吴九娘都觉得乐不可支。 “何事这般高兴?”眼看着吴九娘进门不过几分钟,就找到好几件笑得不能自已的事情,许西元不禁想,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吴九娘瞟了一眼她的脖子,玩味一笑,许西元摸了摸,也是一笑。早上她就瞧见这印子了,白素贞还想施个小法术替她遮掩,她说不必,留着很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瞧瞧,省得老是惦记不该惦记的。 说的就是叶卿。她不知叶卿与白素贞旧事,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卿的表现太过刻意,昨儿她心里就敲响了警钟。无论是美少年一般的许仙皮囊,还是个人魅力,许西元自知没到人见人爱的程度。正正好,这印子派上了用场。 “你家娘子看着温温柔柔的,不曾想下口也不轻呀。” 许西元笑笑不接口。白素贞腼腆,耳朵尖,要给她听见她将闺房之事说与人听,还不知会怎样。 吴九娘斜睨她一眼,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叶卿意在你家娘子,你恼火么?” 许西元点点头,“心机竹。多谢你。” 吴九娘道:“想当初我也说我看中你家娘子呢,怎的不见你恼火?” “今非昔比。” “看你老实,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吴九娘从竹篮里取出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来。“聚魂汤,千金难求。” “九娘。”白素贞听到聚魂汤三字,便让叶卿稍坐,自己走了过来,“可是用了许多珍贵药材,修行者用来稳固魂魄的聚魂汤。” “正是此物。”吴九娘道:“东璜还着我告诉你,别一时贪欢,后患无穷,身魂分离多了会影响魂魄。”她微微笑着,用最轻巧的语气说道。东璜的原话可比这要严厉多了。 白素贞和许西元略显尴尬,许西元问道:“你,你看出来了?她也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 吴九娘道:“我头一回见你还不曾发现,后来才晓得,想来是二位感情笃深的缘故。” 许西元让白素贞坐在椅子上,认真解释道:“这事不怪娘子,是我一直纠结于自己是谁,既然你看出了我身魂分离的状况,必然晓得,这魂是魂,身是身。我占此身占得猝不及防,难免困扰。” “你是说,你是忽然占了许仙的躯壳,而不是许夫人所为?”吴九娘打探过,保安堂的许大夫在端午得了重病,绵延数天,有人说病后许大夫似是想开了,开始结交友人,定期休诊。算算得病的日子,刚好是东璜让他们到苏州落户的那段时日。 获得白素贞首肯,许西元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始末。吴九娘告诉她们,东璜提过,要将许西元的魂魄引入许仙的躯壳,需要一个极厉害的法术,非等闲者可以为之。 因此,许西元的出现并非偶然。如此大费周章的作为,目的又是什么?是一时兴起、手误,还是背后藏着一盘很大的棋?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东璜交待吴九娘送聚魂汤后,就离开此地,意欲四方打听消息。临行时,不忘提醒七郎、九娘,不必蓄意破坏夫妻感情,许西元若有难时,稍加援手。吴昀长长舒了一口气,东璜前脚离开,他后脚便走,理由冠冕,为了修行。于是苏州吴宅里,如今只剩下吴九娘坐镇。 “多想无益,还是喝药吧。”吴九娘将聚魂汤递给白素贞。“若真有所企图,必然会有迹象。” 白素贞心道,吴家七郎、九娘,乃至东璜的出现,算不算一种迹象。 许西元自白素贞手中接过聚魂汤,正经道:“九娘,我可能不是东璜想找的人。”东璜对她的态度异常,难说是有什么爱恨情仇,要是涉及前世今生,越发的没完没了。许西元只愿自己是许西元,她不想因为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欠东璜人情。 吴九娘也正正经经地说道:“东璜若要寻人,那必然是你,至于为何要找,有何瓜葛,我全然不知。她嘱我要你喝下聚魂汤,我就要按照她的吩咐做,不管是求着你哄着你打晕你,都要让你喝完才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欠她情……”说到此处,吴九娘掩嘴一笑,“就当是她对你态度不善的赔礼。” 白素贞道:“那赔礼未免太重了,我们实在担当不起。” 吴九娘笑道:“担得起,担得起,你们还是别推辞了,东璜她……行事无忌,往后若有得罪的地方,你们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若是只有许西元,她便直说昨夜东璜偷看了一场云雨回去,可有白素贞在场,她却怎的说不出口。平心而论,单看言谈举止,许西元比白素贞像妖多了。 许西元端着那晚聚魂汤,看着白素贞等她的示意,白素贞白她一眼,她方笑笑喝了。白素贞记着边上坐着的叶卿,告罪一声,又去与叶卿叙话。 许西元望着白素贞的背影,皱眉道:“你家祖宗东璜,不会也看上我家娘子吧?” 吴九娘嗤笑一声,道:“不会。” 许西元又问:“东璜很厉害?” 吴九娘点头道:“东璜已然成仙,是狐族第一人,我可不敢得罪她。” “那九尾狐呢?” “九尾狐比她神秘,但论起实力,不如东璜。” “啊,险些忘了正事,那日我去你们家找你们,是为了打听一个和尚,就是那个二话不说灭了男妖精的和尚。” 吴九娘俏皮的面容显出一分讥诮,“你说的是灵岩山秀峰寺的空行,近日来很是威风,见妖就杀,见鬼就捉。哼,若不是东璜关照我们不许多生事端,倒要他见识我的手段。” “是了,西元,东璜还有交待,聚魂汤忌房事。” 许西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有得有失 东璜那碗事后忌房事的聚魂汤着实噎到了许西元, 若不是白素贞和吴九娘再三保证确实是聚魂汤无误,她一定会抠着舌根把聚魂汤吐出来还给东璜, 吐不出来的那部分她也会攒下尿液一并还了。 不带这么耍人的。 有些事情不是非做不可, 但是别人故意搞破坏那就是两码事, 尤其是那个东璜还凶巴巴地对待过她。 许西元终于明白为何吴九娘会说日后若有得罪之处请她们不要放在心上, 就是明摆着知道东璜一定会做些过分的事情。 狐族第一人了不起啊, 还能管到别人的卧房里。好吧,确实了不起。东璜还是成了仙的那一种, 比法海要厉害。 这个看脸看实力的世界! 许西元忿忿不平好几日,白素贞好笑地软语相慰。一直到中秋节这一天,白素贞打发她去永昌行送礼。 永昌行是许仙刚到苏州时的寄居之处, 托庆余堂王大夫的福,发配来苏州免去讨饭之苦,能有一席容身之处。后来因白素贞和小青的到来, 让许仙自立门户, 永昌行的王掌柜一时色迷心窍,在保安堂吃酒的时候借着醉意调戏过白素贞。许仙对这件事情印象不深,许西元读取到这段记忆时颇为愤慨。故而白素贞要她去永昌行送礼,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不去。许西元坚决的很。依她的性子,送礼免谈, 上门下点泻药、春药倒是肯的。 白素贞似已忘记那段旧事,也忘了彼时对许仙曾有的失望。她好说歹说劝着许西元。那王永昌是许西元安身立命的保人, 于情于理都该常来常往, 若要回临安, 更要和他搞好关系,店铺的转让亦可劳烦王永昌帮忙。 最后讨得一个香吻,许西元才勉为其难跑这一趟。 白素贞不记得这茬,小青倒是记得。许西元走后,小青才道西元是为白素贞不平。旧事重提,白素贞方忆起化身成人后难得的屈辱,还有许仙的推搪与为难,心里不禁对西元多几分爱意。 王永昌待许仙不薄,在几个伙计之中,尤为看重许仙。许仙外表出众,于医道上领悟力强,又得王永昌妻子和女儿的喜爱,若不是白素贞的出现,或许他真会将女儿嫁给许仙。 救治王道士下毒、为知府夫人接生让保安堂盛名一时,王永昌难免嫉妒,对许仙产生了嫌隙,但在这之后,许西元以人微言轻,年少无知为由,拒绝出任三皇祖师会会首一事,让他又对许仙有些好感。 年轻人难免骄狂,只要有自知之明,前辈还是乐意关照的。 全苏州城只有保安堂有休诊日,王永昌听说他与贵家子弟结伴冶游,见到了人难免当作子侄后辈提点几句。如今妻子有孕,还需以家室为重,勿要流连别处。 许西元喏喏应声,道说她想回临安钱塘县姐姐姐夫家,免得娘子生产,无人照应。 王永昌颇为惊讶,直言道,“贤侄啊,可是忘了你发配来苏州,需服三年劳役,这……才过了一年有余。” 许西元这才想起来,许仙是被发配到苏州的,刑满之前只能留在苏州不可去到别处。也即是说,尚有一年多的时间,她都要留在保安堂乖乖做她的许大夫。来日白素贞生产完毕,回归青城,孩子自然落到他的头上。 王永昌见到面色不愉,以为她是担心人生地不熟、又是头一胎,怕手忙脚乱找不到稳婆,照顾不好娘子。“贤侄不必担忧,我介绍几位苏州城有名的稳婆于你,若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们便是。”怕许西元初为人父一头雾水,将新生儿需要添置的东西列了张单子给她。 许西元接过清单,再三谢过王永昌后又喝了一盏茶方走。 她从未带过孩子,缺乏天然母性,也不喜欢儿子。原想着做个甩手掌柜将一切都交给许仙的姐姐姐夫,这下却是犯难。她再不喜欢许仙的儿子,那孩子也是白素贞的骨肉,她没法不去喜欢心上人的孩子,更没法不去照料心上人的孩子。可心上人有朝一日将孩子托付给她,她能负起这样重大的责任么? 难道白素贞走了之后,她找个人肉快递把孩子送回许仙的姐姐家? 困顿迟疑地慢慢挪步回家,忽闻得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只毛绒绒的东西陡然扑进她的怀中。猝不及防下,许西元抱住了那毛绒绒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银灰色皮毛的动物。 是……狗吗? 许西元记得,她的邻居曾养过杂交的银狐犬,成年后嘴巴尖尖,耳朵竖竖,眼睛圆圆,和这个软毛动物很有几分相似。 “打死那只狐狸。”几个孩子举着石头木棍,窜到许西元的跟前,竟叫嚷着要杀死狐狸。 “这哪里是狐狸,分明是一只狗。” 姑且就当是银狐犬好了。 许西元抱紧了狗,生气地瞪着那群熊孩子,怒道:“就算是狐狸,你们干嘛要打它!” 孩子们见是大人,喊打喊杀弱气了一些,一个胖墩——显然是几个孩子的首领跳出来说道:“大和尚说这是妖怪,会吃人。” “妖怪?你看到它现形了?看到它吃人了?你胖成这样,它嘴那么小,吃得下去嘛。” 孩子们哄笑起来。 胖墩不服气,“就算它现在没变成妖怪,以后也会变。” “狗会变妖怪,人还会成仙呢。你以后成个仙我看看。” 孩子们又是一阵哄笑。 “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会动辄要杀这么可爱的动物?你们遇到的一定是假和尚,小心假和尚骗了你们的信任把你们拐走卖给别人。你们自己看这只狗可爱不可爱?” 这只银狐不知是否因为害怕的缘故,缩在许西元的怀中,眼睛睁得圆圆的,楚楚可怜。 小孩子见状都说可爱。 “就是嘛,我们要爱护动物知道吗?尤其是狗,狗是我们的好伙伴。狐狸也是。” 从没有大人说过狐狸会是伙伴,狐狸会偷东西吃,怎么会是伙伴呢。胖墩说:“你胡说。狐狸是坏的。” “狐狸怎么会是坏的,你方才还说狐狸会变妖怪,那就是狐狸精,狐狸精都是美人,嫁给你你要不要?”许西元煞有介事地说道。 胖墩才想说不要,边上的竹竿道:“我娘说,张小生的娘就是狐狸精。” “胡说,我娘不是狐狸精。”那张小生小小年纪好眉好目,他母亲想来是个俊俏的美人。 事关母亲,怎可轻慢,竹竿和张小生吵着吵着,像是要打起来。 许西元才不管那些,爱打就让他们打去,小孩子精力旺盛,与其打狗不如打架。 “我爹也说张小生的娘生的像是狐媚子,嫁给我我愿意。”胖墩这时候才轻声对许西元说道,“它也会变成那样的狐狸精吗?” “这是狗,银狐,别因为它叫银狐就把它当作狐狸了,它是狗。”再三强调她怀里的是只狗,把小胖墩打发走。许西元抱着银狐回家,一边走一边对它说道,“人说胖子都是死色胚一点没错,成精了也别嫁给这种人。啊呀呀,毛色这么好还那么干净,手感真好,不像是没主人的,我放你回去找主人?” 银狐扒着她更紧些。 “能听懂我讲的话?那么聪明?这是要成精呀。”许西元高兴道。“你要是化成人形一定是个美人吧。努力修炼,早日成精,不过要远离臭和尚。把你送回山里好不好?” 银狐动了动露出受伤的腿来。 “是那群小屁孩弄伤你的么?还是死贼秃?那我们先回家包扎一下,养好伤才放你回去修炼。呀,若是你修炼个千百年真成了精,是不是也要向我报恩嫁给我?那请你务必变得好看一点,再好看一点,跟我家娘子差不多的好看程度就行……” 银狐咧着嘴,像是在笑。 “诶,会笑,不会是萨摩耶吧?可萨摩不是白毛么,没见过银灰色的萨摩……啊,串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3.第四十三回 中秋的夜 中秋佳节, 家家户户里外忙活,一路回去除却吃食铺子、日用铺子, 许多铺子都关张了。此时已近黄昏, 暑气渐散, 街道两旁是日常的市井生活, 偶有嘈杂却叫置身于此的人感觉安心, 不知是否长毛动物刺激催产素这一神经递质的分泌,因无法投靠许仙姐姐而烦躁的许西元此刻宁静安逸。 再过一会儿, 天色渐暗,河道、街市两旁会掌起灯,不少人家亦会挂上久备的彩灯。一年三节, 端午、中秋、春节。只有在没有双休,没有西方假日的古代才会见识到这三个节日对于老百姓的重要性。中秋亦是一年一次钱塘观潮的日子,观潮有风险, 随时会送命。对于临安陪都苏州城的老百姓除了跋涉去钱塘观潮作死, 赏月、拜月、放灯必不可少,富有富过法,穷有穷折腾,再穷也穷不了中秋。 整个苏州城沉浸在愉快祥和的节日气氛里。 陶掌柜和张甲昨日就已领了中秋福利,今天在家过节。晚上, 小青会烧一桌好菜,招待孤身在苏州的叶卿和吴九娘。 每逢佳节倍思亲, 来到南宋的时日不长不短, 发生了许多事情, 每天都忙碌地没空思乡。可今儿是一个团圆的日子,明月千里无法寄托相思,叫人如何能不思念父母。 许西元的肉身应当还在金山寺白龙洞附近,不知被人发现之后会是何等光景,父母听闻此讯又是如何伤心。若是身在异乡,还能以共见一轮圆月聊以寄慰,而她与父母朋友相隔的何止是空间。 他们在同一根时间线上,除非能逆转时空,否则当是永远无法见到了。许西元想,她也许可以埋些石板、书信在某处,随着考古发现,父母或许会在新闻里看到她想说的话。要是她留下英语、阿拉伯数字、简体字,那时的人们发现这些以后,会否由此推论此时已与西方世界建立贸易往来?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说起来,此时是绍兴十二年,欧洲当是神圣罗马帝国时代。若她写一部类似《推背图》、《诸世纪》的预言书,似是而非地讲一些后世发生的事,会否成就一代神棍西元?还是会被人当作妖人烧死? 她胡思乱想,脸色神情变幻莫测,孰不知”银狐”正瞪着眼睛看她,许是在想,这人怎的这般滑稽,诸般心情皆呈于面上。 回到家中,许西元先为”银狐”检查伤口,似是受到重物袭击,又有利器划伤,简单做了清洁处理,敷上伤药,包扎妥当。她处理伤口时专注认真,又与那”银狐”叨叨絮语,不想白素贞立在门口看她,听她说到要”银狐”变成妖精报恩,多给点金银即可,除非实在欢喜万不要搭上自己,不觉好笑,好笑之余想到许仙难免多一分惆怅。 闻到熟悉的香味,许西元这才发现白素贞,回首笑着叫了声娘子,刚好看到白素贞眉宇间还未及收拢的怅然,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素贞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没有去摸桌上这只明显警惕的小东西,“无事。西元,这玄狐是何处来的?” “玄狐?这不是一只狗吗?”既然白素贞说无事,就当作无事好了。许西元眨眨眼,摸几下”银狐”的顺毛,摸摸它的下巴。明明是只狗嘛,也不知玄在何处。 “狗……?”白素贞失笑,这哪里像只狗。 还未解释,小青听到她的笑声,闻笑而至。“许西元,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定是狐狸精吧,否则怎的隔三差五招回来一些狐狸?” “都说了这是狗,狗狗狗。有一种狗,叫银狐,是日本……扶桑那边的犬种。”最近碰到的狐狸数量都超过有生之年的总数了,许西元坚决不愿相信这是一只狐狸。要知道在现代,她也只有去新疆的时候见到过一次灰腾腾的狐狸。 都说狐狸身上有味道,她凑到”银狐”身前,左闻右闻。这大概是她闻过的最干净的狗了,除了药味和混杂在药味里的花香,没有其他传说中狐狸该有的骚气,连多日不洗澡的那种狗味都没有。 “银狐”不喜她如此靠近,挣着脑袋往一旁躲了一躲。 一般而言,狗不爱洗澡,又是个没有主人的狗,正常情况下不该这么干净。 许西元想一想,和”银狐”商量道:“狐狸和狗的叫声应该不同?为了确定你到底是啥,要么叫一声我听听?” “银狐”嫌弃地别转身,躲到白素贞边上,一点都不想理她。 “娘子娘子,这狗一定是哑了,你看它都不叫。” 白素贞笑着不说话。 小青也笑:“许西元,你怎么就不信呢?待会儿吴九娘来了,你且去问她。” 不是不信,是压根不愿意信。许西元瞅着”银狐”面色泛青,要是这小家伙真是狐狸,会不会也是只狐妖?该不会是东璜变的吧! 不不不,东璜那么高冷,哪怕被雷劈过显了原型约莫也是那么高冷,全然不会有这 “银狐”一根毛那么可爱。 “要问我何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吴九娘笑盈盈地提着两壶醉八仙,慢悠悠从半开的门口走了进来。 小青迎上去接过酒,指着已然躲在许西元怀里的“银狐”道:“许西元说那是只银狐犬。” “银狐犬?”吴九娘还没听说过这种犬,她同白素贞打过招呼,走近一看,那埋首许西元怀中的“银狐犬”不愿正眼看她,只能看到一身灰色发亮的皮毛,不禁笑了起来。“西元喜欢叫她犬,那便是犬,有什么打紧。” 许西元哼了一声,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狐狸精已经确定这只银狐不是犬,是狐。她老没意思地把狐狸塞给吴九娘,问道:“你要不要把它带回去养?” 吴九娘笑眯眯地捋着狐狸毛,自从化作人形之后,鲜少有这种捋毛的机会,更别说还手感极佳。“要不要我把你带回去养呢?”她问狐狸。 狐狸白她一眼。 吴九娘笑说:“一山哪里容二狐,她不愿我养她。西元,你在哪里捡到这个宝?” “一群破孩子要打它,它忽然窜到我身上。” “哦~~投怀送抱,英雄救美。”吴九娘点点狐狸鼻子,狐狸露出尖牙。 “你小心些抱,它腿受伤了,不晓得是破孩子打的还是和那个天天拿脑袋去撞钟的空行贼秃有关。”洗干净手,回来见那吴九娘摸狐狸毛摸得不亦乐乎,许西元提醒道。 “我看啊,多半是馋嘴偷东西吃被打的。” “偷鸡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吴九娘笑得前仰后合。 “我总觉得你在笑一些我应该知道但不知道的事情。”直觉吴九娘不是第一次见这狐狸,或许她认得狐狸的主人,或许她认得狐狸本身。“娘子说它是玄狐,你不如帮我问问它是什么狐狸,顺便再问问它叫啥。” “许夫人见多识广,怎会看错。至于她叫什么嘛……”吴九娘笑问狐狸,“你叫什么?” 狐狸许是知道这同类的恶劣秉性,实在懒得理她。 吴九娘道:“她说她叫青檀。” 许西元没好气道:“她说……你在逗我嘛,她根本没开口。” “不信便算,你自己问她。” “罢了罢了,你说她叫青檀就是青檀,真是不懂你们狐狸精。” “你才是狐狸精。” 两人不停斗嘴,过一会儿叶卿也到了。小青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子,许西元让白素贞坐好,又叫小二黑帮忙摆碗筷。 小青做的菜色香味俱佳,又有吴九娘带来的好酒,叶卿带来的瓜果,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许西元特地给那号称叫青檀的狐狸夹了一碗饭菜,天晓得这是哪路狐大仙,先好吃好喝供着,还给她倒了一小碗醉八仙放在边上。 叶卿对她把狐狸当人对待的举动稍稍有些诧异,其他几人则见怪不怪,觉得本该如此。 到散席时,宾主尽欢。 本说好了要去水边放灯,谁晓得许西元喝得有些醉,白素贞不放心她晃悠悠地去河边,命她在家歇着,她身子不便懒得出门,便在家陪她。小青与吴九娘带着小二黑玩耍,叶卿不好做夫妻二人的电灯泡强留不走,也就此告辞。 一时间,整个保安堂里只剩下许西元与白素贞两人——如果不算蜷在床脚那只同样醉醺醺的狐狸青檀的话。 许西元枕着白素贞的胳膊,鼻间皆是浴后的芬芳,她整个人懒洋洋软趴趴的,像随时随地会化成一滩泥,时不时哼哼两句,“娘子娘子。” 白素贞轻轻应着她,像哄一个孩子。 “娘子,有没有觉得好生安静?” “嗯?” “只有我们俩,好像还是头一回。” 白素贞侧着身,半眯着眼,轻笑道:“你忘了你带回来的狐狸?” 狐狸睁着迷离的眼,感觉受到了嫌弃,但是她仍旧趴着不想挪动。 轻咬白素贞的下巴,许西元道:“在她没变成人之前,不算人。” “老实些,那聚魂汤的药效仍在呢。” “我还不够老实么?”摸到白素贞搭在她腰间的手,手指头虚虚摩挲,在手上划着小圈圈,不时缠着,绕着,勾着。 白素贞给她摸得心痒,嗔道:“别闹。” “娘子,我今天想家了。”感觉到温暖的嘴唇贴上自己脸,许西元又道,“还想你了。” “西元,我就在这里。”白素贞将她抱得紧些,让她整个人都在自己的怀里。 “唔,我从没想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进入另一个人的生命。在我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时候,从未那么喜欢过谁,也从没和谁在一起过。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很喜欢的人,一个人也可以这样生活,没有什么大不了。当然有时候,有时候也会希望能参与到某个人的生命里。不过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可是我遇见了你,娘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这个人是你。无论我们能在一起多久,我都觉得幸运。” 许西元说这话时没有伤感,没有不甘,她切切实实地是在感激。当第一缕夕阳的光落到她脸上时,她就觉得这光照到她心里某一处柔软,那里有一个名字叫白素贞,是个女妖。而她和这个女妖有纠缠至深的生命片段。 “西元……”抱着她,听她诉说她的感恩,她的衷情,白素贞的心温柔地足以滴出水,可一想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她,永远地离开她,她便觉得一千个一万个愧疚。 可是她不能留。 她想过的,想过放弃自己的修行,伴着这个人短暂的一生;她想过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带她寻访仙山,去找一具她更喜欢的躯壳;她想过带她去找九尾狐转变时空让她回去,无论对方提什么要求,只要她能做到,她都可以去做。 她想过的,这一切她都想过。 “西元,你可知道,无论我修行再高,终究是妖,人妖不能相亲。当初我受观音大士的指点下凡报恩,北极真武大帝曾赐我仙丹一粒,使我全身毒素全消。真武大帝怕我恋栈红尘,修行尽弃,命我在他面前发誓,报恩后若不回去修行,便会死于雷霆之下,葬于山峰之中。倘若只是因此,我宁可死了,也想与你多待一日。可是真武大帝觉得那还不够,他道,若是我堕入尘劫,我所眷恋之人亦会不得善终,故而,我不能。” “我明白。我也没想过要你放弃修行。这是你的道,你一直要走的路,没有为了别人放弃的道理。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长久固然好,可若长久不了,就拿这话来安慰一下自己,至少曾经拥有,是不是?再说我魂不魂人不人的,也不知是谁恶作剧弄的,不像是能长久……” “满嘴胡言。”白素贞打断她,越说越不像话。 许西元微微仰头,看她漾着柔情的眼睛,“那你就来堵住我的嘴,叫我不要胡说八道。” 白素贞从善如流,堵住她的嘴,叫她只能用鼻子发声,旁的一句都不说出来。 两人亲吻得浑然忘我,也忘了床脚那只尴尬地只能装死的狐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4.第四十四回 叨叨念念 东璜回去打探消息没有音讯, 亦没有后续的任务指示。吴七郎不知去何处修炼之后,许西元待在家中的时间多了。认识的公子哥们有时会寻许西元一道玩耍, 许西元总以娘子怀孕不易劳心劳力, 自己走不开为由, 拒绝出门。三、四次之后, 大家都晓得她一片红心向娘子, 自然不会再寻她。 若非东璜指示,吴九娘不爱交友, 她深居浅出,时不时去保安堂串门,调戏在白素贞家里安营扎寨被当作宠物犬养的青檀。 出于某种默契, 除了许西元会随时去抱青檀之外,白素贞、小青和小二黑只有在青檀跳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才会去抱她。 陶掌柜和张甲乍见狐狸都想伸手去摸, 青檀呲牙, 圆圆的眼睛里流出凶光,一看就是要咬人的架势。小二黑识相,青檀不会咬他,当然也不会允许他摸自己的毛,更不会蜷到他的身上。 许西元本想让青檀和小二黑同睡在医馆里, 半夜青檀总会溜进她们的房里,怎么赶都不走, 怎么讲道理都不听。许西元只好随她。 既然知道无法拜托许仙的姐姐许娇容帮忙, 就得将孩子出生前、出生后的准备做好, 许西元一改之前的懒散作风,事无巨细,一律留心。 “娘子娘子,孕妇要时常走动走动,这样有利于生产。” “娘子娘子,这个重物,放着我来。我不行还有小二黑,你不要动。” “娘子娘子,今儿太阳正好,来晒上一晒。” “娘子娘子,别尽顾着我,你要吃啥,吩咐小青去做。” “娘子娘子,孕妇需要早睡……” “娘子娘子,吃这……” “娘子娘子,吃那……” 莫说店里的伙计给她唠叨得头疼,作为狐狸的青檀都听不下去,好几次嫌弃地挠她。 光谨小慎微注意日常又觉不放心,需要去求助专业人士。有王永昌指点,她先行拜访了两位苏州城有名的稳婆。稳婆们见到许西元登门都大为高兴,一个有名大夫,翩翩少年郎君,为了妻子尽心尽力,诸多求问,怎不叫人羡慕?尤其是这即将为人父的大官人认真聆听就差没有拿纸笔来记,因此稳婆们回答问题时态度好的叫人难以置信。 许西元前脚听完稳婆的经验,后脚结合在现代偶尔听闻的零星知识,加以整合,回家说于白素贞听。保和堂里身怀六甲的病人很快发现,这许大夫一下子成了生产专家,说起怀孕的事情来,头头是道,各种禁忌,各种利弊,如数家珍。亏得她仍是男儿身,否则苏州城里的稳婆倒要担心她是不是会抢她们的生意。 白素贞感动之余,却有些吃不消她整日里叨叨念念。这天晚上,久未出现的叶卿找许西元喝酒。许西元不愿,她还是极力怂恿她去了。 “西元,你且去吧,这一个月你说的话都快赶上一年了。放心,青檀不会跳到我肚子上,我会让小青替我按摩,也会早些休息。我理会得……啊呀,西元,你真是啰嗦,快去快去。” 临出门还要关照再三,白素贞不耐赶着她走,许西元不乐意嘟囔着被娘子嫌弃了,非得白素贞亲她才走。白素贞只好亲她,亲了脸又亲了嘴角,到底是没听她的要亲得更深入一些。 她一走,保安堂里的人齐齐大喘气,终于能解放耳朵了……小二黑不在其列,如果小青知道脑残粉是什么意思,一定会说小二黑是许西元的脑残粉。勤勤恳恳听话工作不说,那叫一个忠心耿耿,非说许西元不罗嗦,那是细致体贴又温柔。 “姐姐……”旁人碍于东主面子不敢说道,小青骂她啰嗦的频率已经赶上了一日三餐加一顿下午茶和一顿宵夜。 白素贞每次都替她说话,西元一片好心,西元太过紧张,西元是因为太关心她。小青给她堵得无话可说。 家里头中许西元毒的又何止一个小二黑。 白素贞以为她的埋怨又要开始,照例要说道说道西元的好,小青忙道:“姐姐,我有了个让你的心肝宝贝少罗嗦的法子。” “哦?”真有法子白素贞还是想听一听的。她不嫌弃许西元的絮叨,但不想她总是这般紧张。胸有成足,方能淡定从容。她是头胎,没有经验,但想着生产是女性本能,到了时间总能把孩子生下来。可许西元从她那个时代吸收了许多知识,她说生产就像是过鬼门关,对女子有诸多伤害。具体的那些她记不清,光记得有个产后抑郁,抑郁会让人求死。怀孕以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和心境上的诸多变化,倒是能明白在现代已近三十的西元为何尚没有结婚生子,更没有想做母亲的心。可她之后还是会为了自己,又做爹又做妈。“小青,不要卖关子,你说的法子是什?” 小青憋着笑道:“姐姐,原本嘛,我只消施个小法术就能让西元说不出来,可是我晓得你一定不许。哎,后来我想到她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堵住她的嘴,她便不会再讲。” “堵住她的嘴?”白素贞想到了许西元嘴里被塞一块手帕的情景,皱起了眉。 “对呀,就用你的嘴,堵住她的嘴。牺牲你一个,让我们的耳根子清净清净。” “啊,小青!”不防小青会说出这样的话,白素贞红着脸,白她一眼。 小青扶着白素贞坐下,笑道:“我这个法子不错吧,西元定会赞我聪明。” “是啊是啊。”白素贞没有好气。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口没遮拦。 “姐姐,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小青忽然想到什么。 “你连方才的话都说了,还有何不当问的?” 小青坐在她的身边,瞅了一眼没人注意她们,方说道:“姐姐,我前几天夜里见你偷偷拜观音菩萨。” 白素贞受观世音指引颇多,每日都以香火供奉,但要说夜里面偷拜,必然是有犹豫未决的事。能让白素贞难以决断,以前的许仙还差一点,现在也就只有那个狐狸精许西元。白素贞告诉小青,许西元知晓她必然要走,已认清现实,不曾想她自己竟还在挣扎。 被小青说破,白素贞俏目一黯。她和许西元商议过孩子生下要怎么办,无论如何白素贞都会在孩子满月之后才会走,可以的话,留过百天更好。之后,一是遣人将孩子送去临安府钱塘县许仙的姐姐许娇容处,就道是白素贞产后身子虚弱不幸去世,许仙一人无力抚养,只得把孩子托付给许娇容。二是许西元找个奶娘帮衬,独立抚养孩子。哪一种方法都不尽如人意,孩子终究是白素贞肚里的一块肉,她日日怀着,有着最深的联结,说放就放,显然不现实,光是想到这一日都难免要哀戚起来,更何况还有个许西元。 许西元到底占用的是许仙的躯壳,一开始她还觉得孩子是许仙的,渐渐的,随着两人相处时日的增加,她恍惚觉得自己原先嫁的就是许西元。 “观音菩萨怎么说?”听罢白素贞的解释,小青问道。 就是观音菩萨的反应才让白素贞愈加困惑。“菩萨依然让我顺心而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5.第四十五回 心如明镜 桥边小酒肆, 只三两桌闲散人,老头儿热情殷切, 油灯昏昏黄黄, 叶卿与许西元相对而坐。许西元抿一口酒, 这酒比自己盲目找到的酒好喝多了。 妖精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寻到好吃好喝的本事, 不知是否因其生命漫长, 所能挑剔、选择、见识的更多,故而对衣食用度格外要求, 比如吴七郎。若非他直言相告,谁都会以为他是临安皇城里的大家子弟。 妖气全无。 如果妖气指的不是通达放纵的性情。 许西元更喜欢与妖结交,正是因为她所认识的妖, 各个有着自己长远的目标,不像周遭的那些普通人,汲汲于富贵, 戚戚于贫贱。人生本无意义, 若只为生存而奔忙难免可悲,然而这并不是平头百姓可以控制和改变的。身处这样时代,人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途径很少。 不过,许西元不怎么喜欢眼前这个竹妖。哪怕他穿得山青水绿,潇洒文雅, 再怎么貌若潘安都掩不住他的竹叶青的本质。有这么个厌恶心思,不光是因为他想利用她接近白素贞, 也不仅仅为着他对她的审视, 对她妻子的不良企图。许西元愿意承认, 她看到叶卿难免会想到白素贞过去她无法参与的人生和白素贞将来她亦无法参与的人生。 他的存在似是在提醒着许西元,她的渺小和无力。 许西元时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好像她会告诉自己,此刻与白素贞在一起的是自己,白素贞欢喜的是自己。造物主创造种族的时候,给了人最好的属性短命,也给了人弱鸡的设定,想一想那些花妖木怪要历经多少年才能修成人身。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心理不平衡。 人,人就想占尽天下所有的好。 “西元不喜与我喝酒?”许西元沉默不语,叶卿也不与她客套,直接问道。 “是。” “那为何还愿意同我出来?” “娘子担心我在家里闷坏了,让我出来散散心,我怎好辜负她的好意。” “与讨厌的人喝酒也算得散心?” “酒好就行。” 一口酒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这个人远不如她看起来那么好相与,也不知白素贞看中了她什么。起初以为报恩占了主因,但只要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发现,喜欢就是喜欢,满心满眼都透着喜欢,怕她冷了热了渴了饿了受委屈了,久别重逢都不如小白脸一声咳嗽。若是喜欢小白脸,他比起眼前人的样貌一分不差。可白素贞为何没有一点没有相中他? 再说白素贞报恩,她就坦然接受她的报恩馈赠?成亲、开店、成子,她就一点不介意自己被人说成吃软饭?莫不是她晓得白素贞的身份以此拿捏她? 叶卿一定不知道,许西元一早就看穿,他的蹙眉无语,十之七八就是在腹诽自己,比如现在此刻。 许西元扯扯嘴角,悠悠抬起酒盏,喝一大口。 “西元,你晓得她是来报恩的?” “嗯,我家娘子什么都不瞒我。” “……你对她的馈赠受之坦然,半点不觉得有愧?” “栽树是我,乘凉是我,我何以有愧?这就告诉我们,做人的时候,一定要积德行善,以后总有福报。我家娘子就是我大大的福报。”叶卿看不出许西元身魂分离,她们自然不会告知他,就让他当自己是个混吃混喝依靠女人的小白脸好了。许西元想。 “……你可知街坊邻居怎的说你,怎的说她?” “我不知道,亦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我娘子的朋友听风就是雨不算还自编谣言蛊惑她,挑拨离间,试图拆人婚姻。阁下可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句话?”许西元放下酒盏,义正词严地说道。 “我……是我失言了,西元见谅。”今日找许西元出来,并不是想说这些挑拨人感情,招人嫌恶的话。只是见到许西元这张笃定从容又带着几分轻佻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许西元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沉声道:“我家娘子貌若天仙,善良体贴,娴雅温柔,这样的女子谁人不爱,叶兄中意她至正常不过。只是,如今她是我妻,还请叶兄识礼守礼,休要做些惹街坊邻居误会之事,叶兄听过那许多荒唐谣言,自然晓得谣言传起来有多荒唐有多迅速。再者,我贪图美色也好,贪图钱财也好,吃人软饭也好,就算我是一滩上不了墙的烂泥,都改不了她是我家娘子的事实。我家娘子爱我,想必你看得出来,对一个女人说她所爱之人不好,一来算不上大丈夫所为,二来除了让那个女人不快之外别无用处。叶兄,你说呢?” 叶卿咬牙道:“西元所言极是,在下谨记。” “都说相由心生,叶兄怎么看都是个美人,不像是特意唤我出来羞辱我一顿的小人。说吧,有何要事?” 叶卿不懂她看起来是美人所以就不是小人的逻辑,但他找她出来,确实不是为了看她那张脸或是单纯地请她喝酒。 这事还得从中秋说起。仲秋之后,确认白素贞爱恋许西元无误,叶卿黯然神伤之余不想留在苏州。他路过三山五岳,名山大川,见了一些修道之人,风闻不少白蛇报恩之事。他顿时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这事稀疏平常,不应流传如此之广,如此之久,倒像是有人在背后鼓噪似的。随后,叶卿听说有狐仙东璜带着狐子狐孙落户苏州,怕是也为此事,他便想到了吴七郎与吴九娘。 “七郎和吴九娘,可有……异常之处?” “不如叶兄你异常。” “……许仙,我知你对我偏见,但……” “不是偏见,是意见。”也是不懂,一个心怀不轨的妖倒怀疑起别人的居心了。许西元道:“他们、东璜、你、我家那只叫青檀的狐狸乃至法海和什么鬼的杀妖贼秃,哪一个不算异常?你若是想问,七郎和九娘会否对娘子不利,我觉得暂时还不会。倘若真要害我们或是害娘子,压根不需要与我结交。就那个东璜,凶巴巴的,一根脚趾头就可以把你碾成灰,何必搞那么多花头,图什么呢?我倒是晓得你有所求有所图,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七郎和九娘图什么?” 就是猜测不得他们的目的,叶卿才觉得事情诡异,他还没从没见过一个凡人周围有那么多妖精来往。“我不晓得。”他直言。 许西元举起酒盏,碰了碰他的酒盏,道:“既然不晓得,不如就先看着呗,竹子有尾巴总会显露,不急于一时。”她冲他挤挤眼睛笑笑。 “……”叶卿瞅着许西元,好气又好笑,言辞间时不时挤兑,偏生叫他发作不出来。这般狡黠,哪里像个男人。仔细想想,许西元所言不虚。就算知晓他们别有企图,他也好,白素贞也好,能做什么呢?论道行,一个吴七郎一个吴九娘与他不在伯仲,联手起来,他只有逃命的份,更别说那个成仙的东璜。难道他劝白素贞与他一起走,她就会走?无论如何,她都会在凡间生下她的孩子,之后呢? 想到此节,叶卿一愣,大凡妖精报恩真到以身相许的地步,没听说过生了孩子就算报恩结束的。通常,妖精们都以凡人身份生活,不会告知结亲的对象自己的身份,除非有无聊的和尚道士找事,结亲对象对妖精们的身份产生怀疑,生了恐惧之心或是加害之心,妖精们才会失望离开。每一个不贪一时之欢,在人间留下骨血的妖,在此之前都已然做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且不说真的一生一世有几何,绝少有像白素贞这样的。 几次谈话,问起今后打算,白素贞似在走与留之间犹豫未决。他当时就有些纳闷,都能成亲成子,为何还要离开?她是打算拿许仙和孩子当作试炼石,用舍弃情爱成就自己的修行?他所认识的白素贞不是这样的妖精。 要说对许仙不满,看那眼睛里的情意又不像。能上天庭偷王母的仙丹,险些丧命,就已是情真的表现。好在有观音菩萨搭救。 观音菩萨几时对个妖精如此关切?他叶卿修行两千年,还从没受过观音的点拨。可见白素贞福泽深厚。 是了,叶卿本无心做些挑拨的下三滥事,甚至在他听罢传闻之后尚没有起心往凡间一探。 某次山间闲聊,一个叫孤植子的松树精在那嗟叹,可惜白蛇千年道行,为报恩舍弃修行岂不可惜,若有白蛇良友前去劝之,实在是道门之福。榕树精拂云子斥他多管闲事,道说白蛇贪恋凡人俊俏,过个十几二十年,美少年成了中年谢顶男,没有人劝她也自会离开。孤植子又道,那岂不是可以对白蛇施以美人计,诱之惑之。拂云子又斥他胡言乱语,若修行之人盲目贪恋美色,一勾就走,说明定力不过尔尔,继续修行也成不了什么大器。他还想听两人继续高论,他们却不讲了,继续争起修道之法。他这才鬼迷心窍,想看看白素贞对许仙到底是什么心思。 叶卿修行千年,鲜有陷入迷障的时候,经许西元一说,倒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当下举着酒盏连连与许西元干杯。许西元酒来碗干,十分爽快。叶卿心下更喜,通常喝酒痛快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一过二更,许西元道说要回家,否则娘子会担心。叶卿付了帐,与她一同走出酒馆。圆月高悬,偶尔有几片阴云掠过。叶卿正想与许西元郑重道一次歉,谁知双腿一软,整个人软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刚来及看到许西元被两团黑影拖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6.第四十六回 终现端倪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关门关窗, 防偷防盗。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二更已过, 该是许西元回来的时候, 平日和吴七郎出门, 都不会晚过这个时间回家。 和叶卿有那么多话说?未必见得。白素贞无端端有些心绪不宁, 嘱咐小二黑上街找找人, 免得像最先那次,喝醉了瘫在路上, 让路人带回家里。 白素贞坐立难安,道说可能是怀孕的缘故。“西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哦,毕竟有叶卿在。” “我看未必。”小青又唱反调, “姐姐,叶郎君该不会是对西元起了歹心吧。他垂涎于你,你又与许西元情投意合, 干脆杀她了事, 再谎称她被别人妖怪抓走,他解救不成。天长日久的,你就渐渐忘记西元,和他同归青城去了。” “小青,你又胡说。叶卿不是那样的人。我与他毗邻而居, 不过是年少之谊,不涉及儿女私情。垂涎之事, 从何谈起。”更何况, 天长日久, 她真能忘记西元? 白素贞试想过无数次,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无法抑制想在岁月里长河里捞取此人的念头。她可以为许仙生下孩子,但是许西元这个人,仿佛已融入她的骨血里,哪怕她剔骨去血,都无法将她从她的心里剥离。 “姐姐,你是这样想,可难保人家叶郎君也这样想啊。” “小青。”白素贞揉揉额角,觉得小青所言太过匪夷所思。 “诶,那只狐狸精呢,她能跟着味道寻人么?” “青檀是狐不是犬,方才就已不见她的踪影。”白素贞坐在桌边,按着心口,好像这样就能按捺住这颗不安的心。 她所惦记的许西元,此时就在距离保安堂不远的一处民宅里,走得慢一些,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若非念及自己如今是男子身份,一顿薄酒喝不醉人,许西元真要以为自己被人捡尸了。下意识摸摸腰间,白素贞给的香囊仍在,稍稍放下点心,摸索着塞进怀中小袋,怕掉了。脑袋整个儿昏昏沉沉,像装了一个沙漠,稍动一动,就会抖落一地的沙。 咳嗽声由远及近,有些耳熟,像是一位老者,似在哪里听到过。 如果没有记错,这声音曾殷勤地招呼她坐下,端上酒。是酒馆里的老头? 叶卿故意带她去那个酒馆?目的是什么?杀她?囚禁她? 佝偻着的老头出现在模糊的视线里,许西元揉揉眼,强打起精神道:“酒不错呀。” 老头儿自傲一笑,道:“小老儿藏了好些年的猴儿酒,怎么会不好。为了抓到你,可废了我不少心血。” 许西元也不恼,像是没听到那个抓字,道:“让老丈你破费了,我倒是赚了,难得喝到这么好的酒。和老丈你的酒比起来,那些小酒馆卖的都是猫尿。” 老头儿呵呵直笑,很是得意。“你这人还真是嘴刁。” “好说好说。老丈,可否说说你这猴儿酒是怎么酿的?” “嘿,说到这猴儿酒,真是煞费我的苦心。首先你得先找一个中空树洞,采百果置于其中,等待……”老头儿正要将猴儿酒的秘诀相告,就被另一个黄袍男子打断。 “胡龄长,你跟他说那么废话做什么,他回不去,做不成,多知道一点多一点遗憾。” “不不不。”许西元忙道,“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名唤胡龄长的老头儿和黄袍男子方才就觉得许西元有些怪,到此刻才发现为何会觉得他奇怪。尽管他们不曾掳过人,但起码有个常识,晓得被掳之人怎么都不该是这个反应。被绑架的,起码得呼天抢地,不求绑匪放过,也得问绑匪所图为何。可眼前这个人,还没完全恢复神智,却一派从容,丝毫不关心自己所在何处,只一心问那酒。 黄袍男子问道:“许大夫,你可知我们是谁?” 许西元眨眨眼,“神仙?” …… 墙角阴暗处,有个女人轻哧的声音。 许西元心中一凛,竟然是她。“王家嫂子,近来可好。”她扬起嘴角,微笑有礼地问好。 被恶鬼杀死丈夫,找来金山寺法海杀鬼的王氏被她叫破,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许大夫好记性。”她见这许仙,临危不乱,侃侃而谈,好眉好目不见半分慌张,不禁想起她那个横死的不争气的丈夫,当下冷笑道:“许大夫可还记得自己见死不救,与那恶鬼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害我家官人性命的事?”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会记得。王家嫂子,你可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 王氏冷哼道:“许大夫,休要抵赖,空行法师说你亲近妖孽,一点没错。那吴家七郎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氏怎么又跟灵岩山秀峰寺的空行搭上了关系?许西元不解,她此时已全然恢复神智,站起身反驳道:“那日法海禅师与我相谈甚欢,言下亦有招揽之意。王家娘子怎可听空行胡言。空行就是个妖僧,满口疯话。老子若能活着出去,必定要去拆他的寺庙,让他现出原形。” 胡龄长与黄袍男子相视大笑,黄袍男子道:“许大夫,论气魄还是你大,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何那些人见着你头痛了。不过你觉得今日你能逃将出去?” 那些人?不是叶卿么?按下疑惑,许西元道:“逃?我为何要逃?不知二位是谁,我看两位,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这马屁拍得舒服,老头儿和黄袍男子十分受用,胡龄长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有些眼力,我俩自然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那便是妖了。 许西元道:“空行贼秃见妖就杀,缘何二位仙长会帮他做事。前阵子我还可听说,他不分青红皂白,当街斩杀一个妖精。” “非也非也。”黄袍男子捋着胡须道,“我们怎会帮空行做事。他本事低微,奈我们如何?” “恕小子不懂。” 王氏不满二妖与许仙攀谈,怒道:“与他那么多废话做甚。” 胡龄长却不理她,自顾自给许西元解释。 “最近许大夫深居浅处,我们又不好去保安堂找你。刚巧听说这位王氏恨你,恨不得你死,她日日观察你的动向。这不,竹妖对你娘子有意,又约你喝酒,我们借这东风,请你来一趟。” 平心而论,他与黄袍男子都瞧大不起王氏,反而是许西元更合他们胃口。 “倘若早晓得二位找我,我怎么都会出来,不知二位找我有何差遣?” 黄袍男子道:“我受了别人欺负,那人太强我报仇无门。如果我能做一件让他更头疼的事情,比如让你死了,是不是也算是报复?” 许西元点头道:“算。不知这位神君意图找谁报复?” 听得神君二字,胡龄长笑说:“你这人倒有些眼力,叫他神君一点不冤。他可是偷过如来佛衣,吃过佛前灯油的。” 一般又偷又吃,再结合这位黄袍男子尖嘴猴腮,一嘴胡子的形象,不是老鼠就是黄鼠狼了。“如此说来,难道我死了能让如来头疼?恕小可无知,我是如来佛的小舅子小姨子还是他未来的爹或是丈母娘?” 黄袍男子大笑几声,一脸高深莫测,其实他不过在佛前偷油时听得一耳,全然不知详情。 许西元又问:“那老丈也是要我性命?敢为何故。” “好说好说。”胡龄长也是坦白,“老朽修行受阻,需要上真观一件宝物,正好拿你的尸体去换。” 她的尸体不就是许仙的尸体,还能去换个什么宝物?真是太看得起许仙了好嘛。“上真观?之前倒是有两个上真道士来我家中,劝我小心。说我家宅有妖,分明一片关心,他们为啥要我尸体?难道说上真观有恋尸的毛病?” 胡龄长一阵狂笑,“上真观不要你的性命,只是你若没了性命,他们会松一口气。” 这是齐天大圣才享有的殊荣,她许西元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7.第四十七回 娘子救我 几乎每一条小巷都有死角, 死角就是街巷至阴暗之处。那些大道中寻不见的东西,往往在这里可以找到。 一方黑纱随风潜入小巷, 落在地上成了人形, 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穿着素色缠枝花纹襦裙, 眸若星辰, 在黑暗里格外闪亮。地上斜斜躺着个蓝衣男子,年轻女子踢他两脚, 毫无反应,一挥衣袖干脆利落地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似有回魂效果,蓝衣男子睁开眼, 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哪怕带着掌印,依旧能看出面容儒雅, 甚是俊俏, 不是与许西元一同喝酒的叶卿还会有谁。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不确定自己发生了什么,一边回忆,一边问道:“你是谁?” 年轻女子不答, 吸吸鼻子,皱眉道:“怎的有股子黄鼠狼的放屁味。” 果然。叶卿怒道:“黄鼠狼精, 一定是黄鼠狼精。可恶, 他们抓西元做什么?这位娘子, 多谢你相救,我先去寻我朋友,怕迟则有变。” 迟则有变,若等他自行醒来,怕是真有变故,年轻女子抓住他的衣袖。“莫急。”她掐指一算阴阳,知道许西元此刻无事,眼下正在保安堂巷子口的王宅,便冷声道:“你就别去添乱了,叶卿,先回保安堂,告诉白娘子,西元无事。” 这女子的语气如此笃定又强势,叶卿不觉一愣,“你怎知她无事。” “我不会让她有事。”年轻女子再一次化作黑纱,跃墙而过。 忽然叶卿想起自己还不晓得对方是谁,忙冲着黑纱喊道:“她要问起你是谁,我如何答复?” 黑夜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不同寻常跳动的黑纱。“程青檀。”声音传来,伴随着感叹,“愚不可及。” 程青檀到王宅时,发现王宅内气氛诡异,除却内宅亮着灯的屋子,四周一片漆黑,然而就在这黑暗之中,竟隐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力量。她听见许西元镇定的声音,心念一动,方欲进入内宅,就被人扯住手,拽到隐蔽处。 “可舍得显出人形了?”不是整天没事做就去保安堂戏弄她的吴九娘连翘还会有谁?她闲适适地占据一个角落,施个法术叫人听不见两人说话。“哎,这许西元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恢复本体守在她的身边。” 拍去揽在腰间的手,大半心神落在内宅,听着里头动静,程青檀道:“我不过是来瞧热闹的,不似你们,占着大门大户,一门心思想离间人夫妻感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起上。人前道是朋友,人有难了,不是做些手脚搞破坏就是躲在一旁看热闹。” “不躲起来,怎能听到内情。我说与你听,这里头人妖一窝。上真观后山的猴妖,偷如来佛灯油的黄鼠狼精,还有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宅子的女主人。这女人的丈夫,因为好色给挖了心,死于恶鬼之手,而那恶鬼被这女人找来的金山寺法海给灭了。”说到法海,吴九娘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往宅子另一头扫了一眼。 “这位娘子和西元有何仇怨?” “她怪西元见死不救,也可能是西元待白娘子太好,她见着眼红。啊哟哟,你几时和许西元关系这般好了,西元西元的,同睡一榻睡出来的感情?” “胡言乱语,野性难驯。猴妖与黄鼠狼精因何要抓她?莫非与上真观有关?”太多个不解。 “她?哪个她?” “明知故问,无聊至极。” 吴九娘轻哼一声,道:“你这人,真个儿无趣。你绝对猜不到,猴妖道说这许西元是上真观眼里的刺,而黄鼠狼精却说,许西元是如来佛的心头肉,你说古怪不古怪?” “如来佛的心头肉?”程青檀摇头道,“那不可能。如来佛巴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怎会看重她。这黄鼠狼精必是弄错了。”想当初如来佛坐视半个佛母孔雀大明王歼灭初登大宝的黄裳,如今又怎会乐意见到转世轮回无数次一缕人间的魂,更别说会爱惜那一缕魂。 “你晓得西元是何来历?我倒是忘了,怎么说你都是和东璜一辈的老妖。” 并未在意吴九娘言语中的讽刺,程青檀道:“天道不公,强极则辱,那是我们狐族惨痛的损失,也是普天下道门的损失,这桩事涉及佛门阴私,故而除了早些年的人,旁人确实无从知晓内情。不过,东璜尽要你们做些鸡鸣狗盗的小人之事,不曾把间中原委告诉你们?” “我做了何等鸡鸣狗盗之事,让青檀耿耿于怀至此?”吴九娘气道。 程青檀笑一笑,道了两个字:“硫磺。” 吴九娘这才恍然大悟,道:“程青檀,那日施妖风吹走硫磺粉的竟是你!你那么早便在苏州护着她了……”上真观在保安堂周围洒特制硫磺粉,她感应到白娘子做法施雨,玩心大起,便送了片竹叶出去遮雨,后来有人出手,一下子吹散了竹叶和硫磺粉。当时不曾细想,以为就是白娘子本人,谁想到会是程青檀。“我不过玩玩而已……” “嘘,闭嘴。”程青檀听到许西元大笑,笑声干涩,外强中干,便让吴九娘不要出声。 黄鼠狼精、胡龄长在内宅里笑得猖狂,丝毫不知外头已强敌环伺。而王氏则十分不耐,她一早看出这许大夫是想拖延时间,或许两个妖人有恃无恐,可她总觉得夜长梦多。 许西元见黄鼠狼精和胡龄长得意忘形,也大笑几声,笑得比他们更是大声,只是她为笑而笑,实在刻意,显得空洞。但黄鼠狼精和胡龄长不免奇怪,异口同声问道:“你笑什么?” 许西元笑道:“没想到我许西元也有今天,死了能给佛祖添堵,能让道祖放心。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通常这样的人,背后总该有点来头,你可见过那些人平白无故会惦记谁?老丈你为得宝贝,难道说有了宝物就能一步登天,逃出为我报仇之人的手掌心?还有大仙你,如来佛固然是胸闷挖涩。待他知晓是谁干的好事之后,自己碍于面子不去动手,他的佛子佛孙就找不到你弄不死你了?” 见黄鼠狼精和胡龄长若有所思,王氏忙道:“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许西元又道:“想我许西元结交妖精多时,发现你们妖精有个特质。可爱固然可爱,天真也是天真。你们再想想,三界六道那许多妖,这种让佛祖郁闷、道祖暗爽的好事,会是机密?天底下就你们知道,难道你们是偷心贼,能偷到他们的心里话?还是说,你们是他们的枕边人,什么事都一清二楚?如若不是,为何别人想不到,只有你们能想到?为何旁人不去做,偏要你们来做?会否在你们计划这些勾当的时候,身后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就等着你们动手,翘首以盼,欢欣鼓舞。待我一嗝屁,黄雀在后,拿你们去邀功。看不出来,两位仙长还倒是挺有牺牲精神的。” 她一句接一句的流利,黄鼠狼精和胡龄长是一句接一句的脸色难看。她之所言,若说虚张声势,也无不可。但句句言之在理,又是他们方才都不曾想到过的。一时间,两人倒是踌躇起来。 王氏急道:“许大夫,你还真是口灿莲花。黄仙长、胡仙长,勿要忘了初衷,二位道行高深,休要被她骗了去。需知,人最会骗人。” 许西元微笑道:“王嫂子所言甚是。二位仙长,不若我再教你们一个乖?这位王嫂子的死鬼丈夫被娇娘杀死,娇娘是鬼,法海灭鬼,说她造孽杀人,违背天条。我是人,你们是妖,妖杀人是不是也会违背天条?这王嫂子,听了空行的话来对你们循循善诱。空行是谁?别的我不晓得,就知道他见不惯妖,喜欢杀妖。他不是你们的对手没错,那法海呢?法海禅师极有原则,或许他就在外头等着你们杀我,之后再收了你们成就他的功德。二位可知,之前娇娘的死,也是因着王嫂子找来了法海。” 到这时候,王氏恨不得撕烂许西元的嘴,她从袖笼里亮出一把匕首,阴恻恻地说道:“许大夫不但人长得俊,话也说的漂亮。既如此,未免二位仙长后顾,就让我来动手。二位只需让他定在原地即可,这一点当不会难做吧。” 黄鼠狼精和胡龄长对视一眼,施个法术,叫许西元动弹不得。 王氏侧着匕首,刮过许西元的面孔,啧啧有声道:“如此翩翩少年,温柔多情,又对妻子呵护备至,不知你家娘子晓得你死了,会不会如我一般伤心欲绝。这世上,叫她哪里再去寻一个不怕妖的少年郎君。” 挣脱不得,只能立在那里,幸好嘴还可以说话。秉持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许西元道:“妖的可怕之处在于远超常人的力量,而你的可怕之处,在于你的心。有句话说的一点不错,什么锅配什么盖,王嫂子,你与你那短命色胚丈夫真是一对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夫唱妇随的绝配贱人夫妻呐。” 黄鼠狼精和胡龄长不做声,闲闲站在一旁看好戏。王氏恼极,举起匕首往许西元胸口扎去。 一时间,许西元浑身的血液像是完全气化了,她身体发冷,四肢僵硬,只得眼睁睁看着匕首扎过来。 不是说香囊可以救命吗?难道这也有保质期?有的话未免也太短了吧。 许西元在心里哀嚎:“娘子,救命啊……” 与此同时,巷子中段保安堂内,白素贞一阵心悸,西元有难! “小青,小青,我们去找西元,她有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8.第四十八回 有惊无险 叶卿赶到时, 正好与俏脸寒霜的白素贞打了个照面,他见白素贞果真是要出门的样子,忙道:“狐狸,那只狐狸着我跟你说,你家官人无事。” “姐姐, 我说什么来着, 就是这个叶卿搞鬼,”小青一挥手,一把剑指着叶卿的胸口怒道:“你把西元藏到何处, 还是她已被你杀了。” “青娘子休要胡言, 我与西元在酒馆分开之际就遭到袭击, 直到你们那只狐狸唤醒我……” 白素贞心急如焚,哪有闲工夫听他解释, 执着小青的手, 对叶卿道:“这些往后再说, 眼下西元有难, 我们且去寻她。” 叶卿还愣愣地阻在门口, “你有孕在身,还是在家中候着为好。你们家那个叫程青檀的狐狸精说,她会让西元平安回来。” 香囊在西元的身上,白素贞无需掐算就能感知到她,此刻西元应当就在左近。偏生叶卿喋喋不休, 饶是她性子温和, 也起了真火, 蹙眉冷声道:“强敌环伺,我怎能放心。她是我的夫君,没有等在家中让别人去的道理。你要阻我?” 叶卿道:“……不。” 小青白他一眼,白素贞再无二话,一个转身与小青化作两道流光朝巷口王宅飞去。 两人在院中落下,落地时,白素贞稍有踉跄,小青扶住她:“姐姐。” 白素贞摇头道说无事。数月不曾御空飞行,不曾运用玄术,加上怀孕的关系,有些生疏了。到凡间这段时日,数这几个月身边环绕的同类最多,也数这几个月最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凡人,哪怕她几乎每日都会纠结去留。 两人步伐不停,径自走入王宅唯一亮灯的屋子。屋外诡秘的寂静,寂静中暗藏着呼吸,白素贞焦心许西元安危,顾不得外头是否真有埋伏,直接走了进去。 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身怀六甲的妖精来说,委实有些冒险。小青阻拦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屋内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许西元胸口有血渍渗出,躲在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子身后,那女子的面容从未见过,气息却是有些熟悉。 是玄狐青檀。 吴九娘施施然立在门口一侧斜眼瞅着一名凡妇,另一侧是个老头儿和一位黄袍男子,若没有看错,当是猴妖和黄鼠狼精。 凡妇满脸戾气,手上握着匕首,匕首染血,方才的心悸就是因为这人意图杀害西元。 当白素贞的目光扫过王氏,王氏不觉浑身一寒,哪怕先前没有正式见过,她都知道这个透着杀气的美妇人是谁。 她不止一次在街头听到许西元眉飞色舞地说,我家娘子;她也不止一次在街坊邻里处听到别人拿他们做比较。保安堂的许大夫,年少有为,体贴妻房,不似王郎,保安堂的许夫人温婉贤淑,能医病能生娃,不像王氏。他们都说,是因为她肚子不争气,王大郎才会鬼迷心窍把恶鬼当良妇给领进门。 这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法海禅师能灭鬼,却灭不了她心头的鬼,直到她去秀峰寺上香,才有人告诉她,那个女人是妖。 呵,妖。 一个妖,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妖,比凡人更像凡人,一个妖,竟还怀着凡人的孩子。 王氏不懂,许大夫因何不怕妖。妖,如吴七郎,如胡龄长,如黄袍郎,哪一个是善类? 只有她和他才是人呐。可他见到她,只有厌恶,还有不屑。 许大夫一见到他的娘子,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哪怕胸口有血仍无损他看到妻子的喜悦。这种目光,王氏从未在王大郎的眼中见过。 难道只是因为这妖有了他的孩子? 还有这两个女娘,方才黄袍郎说她们是什么来着?狐妖。对,这两个狐狸精又为何会出手相救他?他不过是苏州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大夫,哪怕他年轻有为,哪怕他温润如玉。 王氏不禁要想,莫非这许大夫身怀异能,是妖精修炼的助力,她们帮他只是为了他的精血能成全她们的修炼。 无耻的妖,就像秀峰寺那无耻的僧人,利用她的软弱,占有她的身体,利用她的伤痛,占有她的心。在她无力反抗之时,诱她骗她,挑起她的嫉妒,她的憎恨。 王氏知道自己满心皆是贪嗔痴,可是,她怨。 怨恨,有时就像一条毒蛇,咬啮她的心,吞噬她的灵魂,因此方才她才会将匕首刺向许大夫。 就在白素贞进屋之前,王氏手里那把匕首刺出时,夹带着一道冷光。它刺破许西元衣服,扎破她的表皮,尚未及皮下一寸时,许西元就给窗外一道劲力推倒在地。 变故顿生,屋里人猝不及防。 程青檀破门而入,后头跟着吴九娘。程青檀拉起死里逃生,胸口像是炸开一朵杜鹃花的许西元,问道:“你没事吧?”言语中颇有些懊恼,都怪吴九娘啰嗦,她出手慢了,让许西元受伤。 许西元松一口气,道:“多谢娘子救命之恩。”虽说不是自家娘子,但好歹小命得救,万幸万幸。 谁知唯恐天下不乱的吴九娘却说:“青檀,你信不信,西元此时心里肯定在想,啊呀呀,为何不是我家娘子。” 青檀?许西元讶然,那只每天赖在榻上非要和她们共眠的狐狸,是一个有着闪亮眼眸的大美人。大美人眼中的关切和责怪还似曾相识。她忙辩解道:“九娘你胡说,有美人救我已是幸运,况且都是我家的。倒是你,一场朋友,你说,你是不是都在看戏。” 明知许西元不过误打误撞,被说中心事的吴九娘尴尬地暗哼一声,别过头去,凶巴巴地问胡龄长与黄袍郎,“上真观的臭道士为何要置她与死地?东璜要护着的人,你们也敢乱动?”这两句问话,将她看戏的事实表露无遗。 胡龄长和黄袍郎瞬间变了脸色,他们听过东璜的名头,东璜得道之际,他们还酸溜溜地羡慕过,原以为不过是两个小狐狸贪恋美色,谁知真的给许西元说中。能让佛祖和道祖都惦记的人,岂会少了别人的惦记。 这许西元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正欲求饶,就是在这个时候,白素贞和小青到了。 她们的到来,并未减弱屋里紧张的气氛。 胡龄长和黄袍郎在白素贞进门的瞬间,就感觉自己被一道真气锁住,只要稍有妄动,这看似柔弱的孕中妖精就会催动真气将他们扑杀。吴九娘不过言辞严厉,而这蛇妖则是带着凌厉的杀意。他们各个都有着千年道行,却在一个怀孕的女妖精面前露了怯。眼下许西元不过是受了小伤,还不是他们动的手,要是真死在今晚,这个蛇妖怕是寻到天涯海角都会取他俩性命。 “娘子。”刹那的静默中,许西元按着胸口,走到白素贞身边。白素贞先一步握住她的手,一边查看她的伤势一边道:“我来晚了,累你受伤。” “我没事,稍微出点血而已,不必担心,倒是你……”许西元看着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白素贞道:“不妨事,我有道行在。” 两人你侬我侬眼里只有彼此,吴九娘和小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胡龄长和黄袍郎稍稍松口气,彼此递了一个眼色,便想开溜。程青檀踏出一步,胡龄长和黄袍郎又缩了回去。他们这才发现,这一位比之白素贞更加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49.第四十九回 扑朔迷离 许西元无事, 白素贞放心,转头向程青檀与吴九娘道谢。两人皆说不敢当。 胡龄长率先服软求饶道:“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对许官人不利,请诸位饶过小老儿吧。” 黄袍郎也道:“我被香油蒙了头,发起了积年的昏, 求几位仙子饶命, 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不敢犯。” 王氏却似乎瞧准了她们不敢拿她怎么样,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不语。 她这般有恃无恐, 让胡龄长和黄袍郎皆指向她道, 都是受了她的蛊惑。 如何处置这一人二妖倒是令白素贞犯难。这二妖未对许西元造成实质性伤害, 可难保之后不会卷土重来。而王氏是人,人妖有别, 纵然胡龄长和黄袍郎不打算守天条, 可白素贞哪怕再想把王氏千刀万剐, 都心存顾虑。尤其是有伤在身的许西元挡在她的身前, 不知是怕她冲动行事, 还是怕那几个宵小之辈突然发难。西元比谁都清楚她有千年道行,一旦置身危险,倒又比谁忘得都快,自己手足发冷,内心忐忑, 勉力支撑, 还以凡人微弱之力将她护着。这样的人叫她如何不爱煞她。 “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程青檀和吴九娘闭口不语,白素贞似乎还在为难。许西元怕白素贞没听到前文会一时心软放了二妖,先一步说道。 胡龄长与黄袍郎眼前一亮,想着自己先前对许西元不错,没有打没有骂,似有转机,忙道:“但凭许官人吩咐。” 程青檀和吴九娘对许西元出言都没有异议,两人等着看她要如何处理。方才在外头,她们可是听到了她的侃侃而谈,不管她是否腿软害怕,这份胆气倒也令人赞赏。 只有小青道:“许官人,何必放虎归山,要我说,一人一剑杀了,取了内丹了事。” 果然是小青的风格,许西元微微笑道:“二位可听见了,青娘子说了,一人一剑,取了内丹了事,然后喂狗,我保安堂正好还缺条看门的狗。” 吴九娘不知想起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程青檀瞥她一眼,白素贞与小青均是莞尔,唯有许西元冲着程青檀歉意一笑。 胡龄长弱弱道:“许大官人,还是莫要教坏你家的狗。” “那得要看你,老丈。你不是说上真观的道士巴不得我死了才安生么?哪个道士?还是一窝道士?这总要有个原委,你说呢?” 胡龄长为难地挠挠耳朵,迟疑道:“详情小老儿也不知晓……小老儿不过听上清老道提过,说许大官人你红颜祸水,让人陷入情爱温柔,无可自拔……” 红颜祸水?好好好,许西元简直要为自己的非凡魅力鼓鼓掌。她身份突变,一会儿是众神巴不得压他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一会儿是人见人想吃一口的唐三藏,这会儿又成了美色惑人的苏妲己。 她何德何能。 “还有呢?”许西元问道。通常讲这话的时候不会单独说一人,毕竟祸水也得有祸害的对象。 胡龄长看了看白素贞难看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续道:“还说白娘子色令智昏,不思进取,堕落无可救药……” 小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上清老道的话正和她意,她一早便说,许西元是只狐狸精。 吴九娘毫无顾忌地笑了,若非白素贞在场,她定然会笑出声来。 程青檀若有所思,眸色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 许西元也是要气笑了,勾勾白素贞的指头问她:“这张脸让你着迷?” 白素贞甩开她的手指,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不过凡品。” “那你为何色令智昏,不思进取?” “许是你秀外慧中?” “呀,娘子谬赞。”许西元看向胡龄长道:“你看,我娘子说我秀外慧中,不是纯以美色事人。这上清老道一定是吃饱了没事情做,闲得要管人家被窝里的事情不算,还胡乱造谣,他是不是胡编滥造的话本子看多了?” 胡龄长谄媚附和:“许大官人说的是,小老儿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那一日,上真观两个道士在保安堂周围洒硫磺,又道我家宅有妖,意在于此?”如此前后一联系,倒也说得过去。许仙耳根软,听风就是雨,道士们正儿八经忽悠,正好拿捏许仙,勾得他起疑心,自然会与白素贞生疏,说不定要请上真观的道人降妖伏魔。他们可趁机示好,又离间了夫妻关系。一来二去白素贞心灰意懒,说不定连孩子都不生就直接回山修炼去了。 许西元看着黄袍郎,挑了眉眼,不语。 黄袍郎讪讪一笑,摸摸胡子,眯眼道:“实不相瞒,许大官人,这如来佛到底是如来佛,不似道人们那般没有见识。” “哦?如来佛怎么个有见识法?愿闻其详。” 黄袍郎道:“如来佛他……如来佛他……是这样的,有次某听如来佛说,望那白蛇妖与他痴缠一生,修行尽弃,只可惜他终是凡人,寿命有限……这他不就是许大官人你嘛。佛祖盼望你们和和美美相守一生。” 痴缠一生,修行尽弃,若出自旁人所言,不像是什么好话,但是佛……许西元再度勾上白素贞的指头,这一次白素贞没有推开,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 白素贞的手有些凉。她在想,自己不过区区一个下凡报恩的蛇妖,怎会引发道人和如来佛的关注。她与上真观孰无交情,上清真人何以要让她修行。她之前一门心思想位列仙班,如来佛似是不愿纳入,他为何又希望她不要成仙。她觉得自己奉命报恩之事,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白素贞庆幸此时站在身畔的是许西元,与她双手交握的是许西元,但她不免又想,是否因为她的缘故,才导致西元背井离乡,一番错入。 “如来佛还说了什么?”程青檀追问道。自方才起,她就一心想着此事的蹊跷之处,不管是上清真人还是如来佛,所针对的对象都是白素贞。也是,如今许西元不过是个寄居旁人躯壳的灵魂,哪里值得他们大动干戈,但为何是白素贞? 东璜既然能感知到许西元的灵魂是黄裳的轮回转世,那许西元黄裳的身份确认无疑。许西元没有记忆,不,应当说黄裳没有记忆。每一次的转世轮回,她会都喝孟婆汤,从前、过往,都被那汤荡涤地一清二楚。有记忆的是她们这些一年年在修行中蹉跎的妖。 到了许西元这一世,性格大变,一点往昔的厉害劲都没有。黄裳想的只有一件事:修行,成仙,其他一切不过是烟云,她不会停留,甚至毫无兴趣。而许西元则完全不同,她贪杯,爱色,热忱,刁钻,很难想象那个曾经傲视一切被孔雀王斩杀的强者会变得这般模样。 程青檀并没有觉得许西元这样不好,相反,一开始她是被蛇妖报恩嫁人,被恩人猜忌喂符水,向天君陈情的故事吸引来到苏州的。结果蛇妖化成人形,做着人妻,妖气全无,她像吴九娘连翘那样觉得无趣。倘若嫁给凡人的代价是失去自己,那有何意思。她不懂为何白素贞会放弃简单、易行的报恩路,去选择一条艰难的路走。 沉迷美色?她不信。许仙的卖相虽好,但终究不及妖精,就是那个榆木疙瘩叶卿也比许仙多一点出尘之气。且许仙那性子,懦弱多疑,难有担当,实非良配。许西元的横空出世,倒是叫她惊喜,若非那日在城中闲逛,正巧叫她撞见许西元被人打,她还不晓得许仙的躯壳里换了一个有趣的灵魂。 若是黄裳有记忆,程青檀真想问一问她,做过妖,做过仙,做过人,最想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0.第五十回 忍气吞声 贼偷终究只是贼偷, 黄袍郎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想到佛祖还说了些什么。 白素贞见他那副鬼祟的样子,心头火起。这些妖怪,明明一无所知,自以为是, 压根不认识西元, 却就此要害她性命。难怪许仙当日见她是妖便吓得变色,宁愿留在地府也不愿随她还阳。 “两位真是听风就是雨,听到只语片言, 便要伤我夫君性命。人有善念, 天必从之, 妖亦如此。可你们为一己之私,就试图行凶作恶, 我岂能容你们。”白素贞往日温柔执礼, 鲜有怒目以对的时候, 如今满脸肃杀, 自有一派威严。 胡龄长与黄袍郎皆称不敢, 满口求饶。他俩也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妖,平时遇上寻常同类,自是不怕,若只一个小青,可轻易逼退, 但白素贞, 吴九娘, 程青檀三人各有本事,动起手来,他们讨不得好处。且两人观众女之相,皆不是好杀之人,索性一味软语求饶。 当日想要许西元之命,不过是一时兴起,天马行空一念,若非正巧两人能够遇上,一拍即合,念头终究不过是一个念头,兴许喝几顿酒就此作罢。可两人非但一见如故,又遇到了别有用心的王氏。他们就在她的推动下,步步计划,一一落实。眼下这个局面,他们从未想过。 胡龄长眼睛时不时瞥向许西元,面露哀求,谁知许西元光顾着欣赏她家娘子,直到王氏冷笑方回神留意到胡龄长的表情。她微微蹙眉,若是按她心意,恨不得将这妖这人一并杀了——方才她讲的头头是道,但实则大脑空白,手脚发冷,如有人此刻握一握她的手,必能发现她整个人还在发抖。 既然别人已对她起过杀心,有一必有二——无论那是多么荒谬可笑的理由。她不觉得对要杀她的手下留情会得到对方的知恩图报,莫说报答,就连知恩怕是也难。日后这两个妖回忆起今日之事,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记着她们的仁慈宽容,还是会觉得自己丢脸,嘲笑她们的愚蠢? 可这两只妖,白素贞不好杀也不好杀。动手必有恶战,法术无情,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偿失。如果二妖所言有三分真实,白素贞的处境可谓尴尬,她许西元不过是个垫背的,白素贞才是佛道的目标。回忆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电视,竟无一个提及此事。 由此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若二妖所言真有其事,吴九娘、程青檀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她们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东璜……真要动起手来,她们有几分可信? 那程青檀的眼睛,她记得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还有那王氏,已然是走入极端,好好的女子如今面目狰狞。要说都是她丈夫王大郎的错,也不至于;要说是因为王大郎的死,也不尽然。也许王氏本人就是个容易走入极端的人。许西元为娇娘感到悲哀,亏她还念着王氏待她的一点好。 白素贞是万万不能杀王氏的,天地难容。她也不能杀,有大宋律法。王氏伤她,她偏生无计可施,叫许西元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王氏一副死不悔改,我都对你们都错的嘴脸,她恨不得狠狠揍她一顿。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苦苦哀求。”王氏竟一派大义凛然。 黄袍怪呸道:“我们不过一时恶念,悬崖勒马,你才是处心积虑,每日监视,若无你提供消息,我们根本没法逮到许大夫。你仗着妖杀人违反天条才有恃无恐。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歹毒的女子!” 王氏不屑斥道:“二位要杀许大夫之时可没想到什么妖杀人违反天条。” “王娘子。”白素贞一手扶腰,孕态尽显,“我不明白,你何以要伤害我夫君?”她的一举一动均被许西元注意着,她才扶腰一张椅子就递了过来,狗腿的令人侧目。 小青扶白素贞坐下。她是不懂,为何要在这里磨磨蹭蹭。要杀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原因,恨之欲其死呗。她要人死,那么她就先死,天经地义。 王氏面上浮起一抹极淡的嘲弄。许夫人不明白。她当然不明白。一个得尽人间万般好的妖又如何能明白她一个凡间妇人的苦。 她与许大夫琴瑟和鸣。而王大郎稍有机会便拈花惹草,最终色迷心窍,死在恶鬼手里。 许大夫对她呵护备至,哪怕与友人纵情喝酒亦按时回家。许大夫身边围绕那么多美貌的妖,他从不为所动。起初她对许西元轻浮的态度嗤之以鼻,但在日久的监视后她却发现许大夫从不逾矩,与那些个妖也毫无暧昧举动。都说妻子有孕,做丈夫的必然耐不住需要出外寻花问柳,许大夫从不留宿娼家。 王氏原先只为别人留意许西元的举动,到后来反而是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留意。奈何她遇不上这样的男子,又听说了许夫人是妖。她怎么甘心让这样的人落在妖精手上。 “许夫人,你永远不会明白。”而她也无意使她明白。“许大夫见死不救,我为夫报仇。” 为夫报仇?居然扯到了仇。许西元怒道:“我到时王大郎已然咽气,何来见死不救!” 王氏呵呵轻笑:“你夫人是妖精,妖精那么厉害,为何就不能施法救我夫主。” “王娘子。”白素贞道:“生死有命。即便我身通玄术,亦无法改变王大郎的寿元。” 王氏还要辩说,程青檀忽然道:“王娘子真爱说笑。你若真记着你家王大官人,又怎会在守孝期内与那空行和尚修起了欢喜禅。” 王氏色变,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懊恼,又是惊怒,面上像打翻了整个染坊的大染缸似的。她起初面红耳赤,之后面如土色,牙缝里勉勉强强挤出“妖言惑众”这几个字。 “哦?妖言惑众?”程青檀嘴角微勾,露出一丝近乎冷漠的笑意。“秀峰寺空行利用行法之便,行荒淫之事,奸□□女,和他修欢喜禅的又何止你一人。”说吧,她一起上扬,面朝门外,悠悠地问了一句,“我可有胡说?” 白素贞到时就已觉察到外头有人,待程青檀说出空行的名号,她不禁吃了一惊。更叫她震惊的是,空行一身玄袍,带着极重的煞气走了进来。他面容冷酷,先是责怪地瞪了王氏一眼,随后朗声道:“既然来了,都藏着做什么?陈道兄,杨道兄,还有……法海师兄。” 此话即出,许西元、白素贞、小青三人均感诧异,而吴九娘与程青檀面不改色,显然是早已知晓。 胡龄长与黄袍怪则各自心惊,枉费他们的千年道行,竟连外头藏匿了这许多人都不知道。 法海还是那般俊美如玉,听得空行道破他的行藏,大笑一声,莲步踏入,进到房中,道一声:“许施主别来无恙。”随后,他淡然的目光扫过其余众人,道:“好重的妖气。” 许西元嘿一声笑说:“可不就是,忽然好重的骚气。” 另两人皆着道袍,许西元一眼就认出,这两个道士便是前阵子到保安堂跟她说家中有妖的那两位,上真观门下陈元一,杨元二,不知搞得什么玄虚。这两人资历尚浅,同被叫破,还有着几分悻悻然地尴尬。 热闹的一夜,普通的王宅,竟藏着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都眼睁睁看着许西元被抓到此地,看着她险些丧命于王氏之手。 莫不是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许西元被那两只妖杀死,之后呢?之后白素贞会如何?无可奈何地回山修炼?忍无可忍地杀死行凶者? 许西元握住同样迷惑不解的白素贞的手,感觉到那双温暖的手此刻和她一般冰凉。 “佛门,男盗女娼;道门,纵容行凶。好得很呐,几位,看戏不给钱的吗?”许西元咬牙切齿道。 空行冷笑不语,陈元一、杨元二讷讷不知当说什么好。 法海居然语作诚恳道:“得闻许施主有难,贫僧来了,只不过不如程娘子出手快捷。” 许西元道:“我与大师非亲非故,不敢劳烦。” 陈元一道:“这孽畜所言皆是胡扯,我等奉命下山寻此孽畜,幸而未造成大祸。我等需回去复命,改日许大夫得闲,可至上真观寻我。” 许西元冷笑:“寻你做什么?我看起来像赶着投胎的样子?” 陈元一道:“许大夫说笑了。” 真是几个烫手山芋,怎么做都不好,更因法海的出现,愈加混乱。许西元捏捏白素贞的手,之后双目一闭,假装怒急攻心的样子昏了过去。 白素贞连忙扶着她的身子,免她倒地。她不甘地垂下脸,过一会儿又抬起头。“既然诸位都已现身,那就把各自门下带回去好生管教,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我先带西元回家,你们最好希望她平平安安没有事情,否则哼。”言罢,又向程青檀与吴九娘道谢后,与小青一起带着许西元离开。 原以为还有一番冲突,谁知白素贞会轻易退让。空行、陈元一、法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当然晓得许西元是真晕假晕,可晕倒之事,均出乎他们的意料。这许西元,比想象中的难以对付,难以操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1.第五十一回 回家睡觉 回家不过眨眼, 许西元觉得自己不过转了个身的功夫,就已出现在保安堂里。都是自己人,她当然不用继续假装晕倒,白素贞仍环抱住她。 小二黑满脸关切。 叶卿错愕随后惊喜,小青则没好气地瞪着叶卿。“你怎么还在!” 叶卿不会与她计较, 见到许西元完整的出现——哪怕胸口有血渍, 他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怎么说许西元都是因他所邀出门,若有个三长两短,白素贞不找他拼命怕是也不会有好脸色给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落在保安堂里, 关切, 空洞。一时间竟没有人想要回答他。 回到保安堂许西元这才真真正正松口气, 今夜已用尽她此生的勇气,此刻整个人都是软的。白素贞晓得她的状况, 没有松手, 也不管叶卿, 施个眼色给小青, 让她准备些热水以供洗浴消乏。 小二黑晓得她们一贯作息, 回来只见叶卿独自在保安堂中,晓得白娘子亲去寻人,便先去烧水备着。随后就看着叶卿,他也像小青一般,觉得许西元未归与叶卿有关。眼见白素贞要用水, 就先一步说道:“热水已经备下, 我去准备。” 白素贞急着扶许西元回房看她胸口伤势, 叶卿尴尴尬尬地杵在保安堂里,许西元拍拍白素贞的手示意她停下,对叶卿说道:“叶兄,恕我腿软失礼。方才被猴妖、黄鼠狼精和一个疯女人抓走,幸得青檀、九娘与我家娘子及时搭救。那二妖一人有备而来,酒馆的老头就是猴妖所变,你可有恙?” 听到酒馆老头是猴妖所变,叶卿脸色有些难看:“此事是我疏忽,我晓得那老头是妖精,只因那家酒馆的酒好喝故而……” 许西元道:“那酒是猴妖酿的猴儿酒,听他说珍藏多年,今次也是托了叶兄的福。” 小青一声冷笑:“可不是托了叶郎君的福,谁知他们是不是窜通一气……” “小青。”白素贞喝止小青,不想她口没遮拦说些叶卿看上她所以加害西元的话。“西元有伤在身,方才晕倒,我要替她诊治一番,叶郎君,恕我不多留你了。”逐客之意明显。她不像小青那样认为叶卿参与其中,但西元的的确确是随他消失,因他受伤,心下难免恼恨。 许西元冲叶卿点点头表示告辞之意,她浑身乏力,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与他寒暄。 白素贞冷语,叶卿失落,道一句改日再登门探望西元自行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小青便用半大不小的声音喊:“姐姐,我先去关门,免得又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来。” 白素贞摇摇头,随她去了。 许西元胸口的伤势并不严重,刚刺出血,就被程青檀推开,流的血仅够绽开一朵花。然而白素贞一定要解开衣裳看个明白,才能全然放心,否则未观全程的她总觉得有所疏漏,而一个疏漏会被她加以放大想到无数个可能。许西元任她施为,眼睁睁看着她的眼圈发红,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几滚被她忍了下去,才出声安慰道:“我没事,小伤而已。” “怎会是小伤,怎会没事?若不是青檀娘子和九娘,你可能……可能……”一个死字在嘴边转了几圈,白素贞说不出口。没有在西元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自责;听猴妖与黄鼠狼精所言,西元的无妄之灾起因是她,她自责。 许西元握住她的手,“娘子,你看我活的好好的是不是?再说,还有你那香囊。”从怀中取出草叶纹香囊,谁知白素贞一把夺过,掷于一旁。“无用,法术不曾起作用。” “诶诶诶。”许西元郑而重之地取过香囊,故作嗔怪道:“我家娘子给我的香囊,你怎么可以随意弃之。” “那个香囊,为的是在危机时刻保护你,可是它不曾做到,要它何用?” “许是我没有在危机时刻,因而它没有起作用,娘子,你能找到我,可是因为有它?” “是。”白素贞答的不情不愿。 抱住白素贞,亲亲她的脸颊,许西元道:“娘子,因你来了,我才安心。” 小二黑就在室内,以屏风相隔,准备浴桶,注入热水。 未料想许西元这般大胆,白素贞嗔她一眼,却不舍得挣开她的抱怀。 小二黑备好洗浴的水,见两人温存,赏心悦目,也不说什么,自行关门离去。还是许西元道:“娘子,可要与我鸳鸯戏水?” 白素贞这才起身,替她取过换洗衣物,又为她宽了外衣后才下楼去。想到猴妖与黄鼠狼精的说辞,步伐沉重,小青在楼下候她,“姐姐,西元无事吧?” “无事。”白素贞闷声道。 “总算今儿有惊无险,姐姐你也早些休息。” “一想到西元所遭受之事,皆是因我而起,总觉得惴惴难安。” 小青搀扶白素贞去沐浴,白素贞道:“那两个孽畜的话你也听见了,西元此番遭难,皆是因我之过。许仙身亡在前,西元遭劫在后。小青,你说我听从观音菩萨所言报恩,是否做错了?” “姐姐,许仙之死皆因他胆小如鼠。西元之事,要怪就怪那两个妖精不知所谓,怪那王娘子因妒成恨,鬼迷心窍,与你有何关系。”小青心里想说报恩之事错得离谱,但报恩一事,受菩萨指引,已是铁板钉钉,孩子出生在即,无法转圜,她又何必说这话徒惹白素贞不快。 “可是小青,道门怨我不思进取贪恋红尘,佛门盼我与西元共白首长相依,我虽不知为何,但西元的遭遇,却是因我而起。此番事情虽了,可那些有道高僧、上真道人悉数出动,我怕之后西元还会有别的事端。” “你来凡间报恩是受菩萨指引,待生产完毕,就随我一同回山修炼,西元终究是凡人,你一走,那些神神道道的料想也不会为难她。况且,西元不似许仙,无需你凡事打点。姐姐,莫非,你还在犹疑?” 一个是亲生骨肉,一个是至爱亲人,叫她如何能斩钉截铁地说走就走,哪怕想到,她都觉得心如刀割。 “姐姐,你累了。这些事情还是明儿再说。” 白素贞道:“好。” 两人说话的档口,许西元正把自己整个儿埋进水中,热水的包围给予她安全感,复苏她僵硬的肢体,她一点一滴地回忆胡龄长和黄袍郎的对话,若起先仍有怀疑,法海、空行和上真二子的出现倒是将这一切都坐实了。上真道人不满白素贞与她亲近,似对白素贞有着别样的期待。佛祖巴不得白素贞放弃修炼和她纠缠致死。 毫无疑问,焦点确实是白素贞。白娘子方才那股子懊恼内疚的劲正是源自于此。 白素贞到底是何身份,能让佛道二门都关注如斯,茶余饭后,经声佛号里仍不忘她的终身大事。 许仙的死,她的到来,真的只是意外巧合? 许西元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可捉摸的陷阱,旁人所设的棋局,而她只是间中一枚不起眼的棋子。这种感觉使人懊丧,尤其是这个局关乎世人所说的神与佛,无论哪一边都是她无力抗衡的对象。 那么,东璜、吴九娘、吴七郎、程青檀又是怎样的存在,按照派系大概算是道门一边。他们出现在苏州,刻意与她结交,又是为何?取她的性命? 不,东璜诚然可恶,但聚魂汤与大补汤是真。吴九娘和吴七郎没有歹意,程青檀又几次助她。 所以他们算是第三方势力? 洗完澡,许西元有些无力地躺倒在榻上,小二黑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她听在耳里,一言不发。 白素贞进屋时就见到如此颓然的西元,蜷缩在那里,半点没有在王宅里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吹熄烛火,心疼地挨着西元躺下。 许西元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肚子,“明儿要去感谢青檀,上一次我被地痞流氓套麻袋,险些被斩断手也是为她所救。” “叶卿也是她发现的。西元,你有危险我未能在你身边,着实对你不起。” “是不是还觉得是你连累我了?” 白素贞嗯了一声,很是软弱。 “是你原先得罪了什么人?” “我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所以你看,这不能怪你。娘子,万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道理很对,可白素贞仍旧生气。修行了近两千年的妖,却护不住自己的心上人,任由别人插手、别人围观不算,最后竟要心上人假装晕倒息事宁人。她几时这般窝囊过。“今儿无法为你讨回公道,叫你受委屈了。” “不妨事,要真动起手来才是麻烦,惊动官府不说,你身子娇贵,若有闪失反倒亏了。人人晓得我装晕,但是他们奈我们不得,猴妖和黄鼠狼精该晓得我们有心相让,能记个情那是最好不过。明日道谢之余,我也会问一问青檀和九娘,是否知晓些什么。” 仰头在白素贞下巴一吻,许西元又道:“我们那时代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不开心就睡一觉,睡一觉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睡两觉。” “你的意思是,需要时间?” “我的意思是,两觉可以并成一觉睡。” 白素贞:…… “娘子,我要跟侬困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2.第五十二回 曾是黄裳 自从许仙变成了许西元, 白素贞觉得自己的矜持被她的现代气质一点点地磨去。昨夜本意不过是安慰,她主动温存,谁知亲着亲着一发不可收拾,难耐的烦躁化成迸流的情欲,最终在汗水与喘息中消融化解。醒来时, 西元的鼻息在后颈, 西元的手臂环抱住她,如同凡间每一个普通的清晨,温馨而美好。 想时光永驻, 留住这一刻的温馨。 白素贞忽然有些明白何以王娘子会望向她时会有如此复杂的目光, 就像那些来保安堂看诊的女病人说起许大夫, 无一不交口称赞。在她们看来,许大夫是护妻楷模, 哪怕是城中最畏妻的男子, 都不曾做到西元这样。在这些凡间妇人的心里, 一个男子若是做到对妻房忠贞, 就已是好男人。她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许仙拒绝王永昌女儿的示好,许仙不曾欺侮同处暗室的黄花大闺女,她便觉得许仙是个良人。 可是西元,西元是不同的。西元叫她沉沦。 在没有遇到西元之前,她不懂得这些。她以为她与许仙已算是一对完美夫妻。因这完美, 她觉得对得起许仙, 对得起许家, 想到离开会义无反顾。现在,她不愿去想离开,只要想到离开便会心如刀绞,哪怕她一次次对自己说,为着西元的安全,她必须离开。否则,否则这样的美好随时随地会终止,永不再来。 那个上真道人说的没错,她沉湎于情爱,不思上进。西元的每一个亲吻每一个拥抱,甚至每一个爱恋的眼神都叫她心神动摇。就像此刻,她能为自己找许多不起身的理由,怀孕使人变懒、起床会吵醒西元、今儿休息不开店,但一向醒了就会起身的她心知肚明,自己就是想赖在许西元的怀里,不愿动弹。 白素贞转身,许西元的脸、许西元的灵魂近在眼前,昨夜若非记着那碗价值连城的聚魂汤,她险些又把西元的魂魄抓出体外。 愣神间,腰间一紧,脸颊被人亲了一亲,除了西元还会有谁。 “娘子。”许西元迷迷糊糊地蹭着她的胸口。 白素贞将她抱紧,不好意思亲她,便只贴了贴她的脸颊。 许西元道:“今日与我同去吴府?” 直觉那一窝狐狸精并不乐意见到自己,白素贞道:“叶卿今儿还会来,我需得在家候他。” 听到叶卿的名字,许西元嘟囔道:“候他做什么,他对你别有企图,一心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休要听小青胡言。” “小青怎会同我说这些。不过难得我和小青想到一起,娘子你需得重视。” “好好好。”白素贞应道。“每次他来,小青总是在的,还有小二黑。”想到小二黑,她不免笑了。自小二黑在保安堂落户,对许西元言听计从,乖顺远甚寻常伙计。但凡听到些不利于西元的风言风语,总会为西元申辩一二,叶卿来家,他亦是像防贼似的盯着。“猴妖与黄鼠狼精所言,法海、空行与那几个上真道人所为不似空穴来风,叫我心里难安。我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何不妥之处。叶卿云游四海,消息总比我多一些,我想他为我留意此事。” 许西元心想:哪里需要你开口,心机竹早开始留心了。 两人又说一会子闲话,起床洗漱用过点心,许西元就去巷口吴府敲门。 照理说,道谢应当备足谢仪,但那吴府上下皆是狐妖,凡间鲜有物事能入得他们的眼。即便有,以许西元这个小小大夫的能力,怕是无法得到,她总不见得准备十七八个烧鸭烤鸡上门。纵然她有心想要促狭一回,恐九娘与青檀着恼,若正好遇上凶神恶煞的东璜,被丢出门去,十分不美。 程青檀果真在吴府落脚,东璜不在,狐妖们偷懒,引许西元在堂中落座,送上香茶后便消失不见。府内只余吴九娘坐镇,见着许西元未及调侃,许西元便对着程青檀行一大礼。 “三番两次得青檀相救,西元铭感五内。” 程青檀未料她如此郑重,微怔后说道:“无需客气,我不过是恰逢其会。” “就是。”吴九娘在一旁闲闲说道,“你都说青檀是你家的,还客气个什么。” “昨儿只是说笑,并没有旁的意思,还请两位娘子勿要介怀。” 她这般认真,吴九娘不好再打趣,反而是程青檀笑说:“无妨无妨,横竖叨唠过你们好些日子。那日我脚踝受伤,为小儿驱赶,还是西元为我治伤。” 许西元又道:“早前多亏有你,否则我定难以逃脱断手的命运。” “你怎知是我?” 许西元笑着指指眼睛,“我从未见过更闪亮的眼睛。” 短暂的错愕之后,程青檀才道:“明明不曾小看你,却每每总是小看你。许西元,难怪白素贞被你迷得连修行都可以放弃。” 许西元自嘲一笑,道:“哎,青娘子总说我是狐狸精呢。” 说到狐狸精,程青檀和吴九娘沉默,交换一个眼神。 看起来或是许仙的身体或是自己的由来与她们颇有些渊源。“之前就觉得奇怪,缘何东璜几次三番相赠贵重之药,又得七郎、九娘青眼,与我相交,自问除了借尸还魂这一点有些离奇,别的一无是处。经昨夜遭遇启发,许是目下有两拨人为了某个原因各有期盼,一边希望我家娘子早日飞升,故而希望我早些滚蛋,一边则是希望她历经尘劫不再修炼,故而盼我在凡间做她的绊脚石,不知东璜站的是哪边?” “许西元,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怀疑我们?”吴九娘眯起眼睛不悦道。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不明不白被拖入局中的感觉不好。”许西元毫不示弱地与吴九娘对视。 程青檀拍拍吴九娘的手,道:“也是,经过昨晚,不明不白的难免会有猜忌。西元,许多事情我们也不知缘由,诸如昨夜猴妖所说上真道人似对白娘子有所期待,故而对你不满,这一点着实叫人不解。但黄鼠狼精所言,你之死会令佛祖头疼,可能性微乎其微。佛祖若知你存在,怕是不乐意见到你好,而东璜与我皆知你存在,佛祖不可能不知。” “我的存在?”许西元皱眉,她并不认为程青檀所说之人就是她自己,她不过是个现代来的魂魄,孤魂野鬼,和佛祖、狐妖能搭上什么关系? “确切的说,是你又不是你。” “你指的不会是许仙吧?” “怎会是他。”程青檀不屑道,“凡夫俗子,一介庸人。” 许西元难得没有因许仙被鄙视而感到高兴,“我也不过是个凡人,青檀,我只是许西元而已,不是你们可能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听出许西元的言外之意,程青檀也认真道:“我们知道你眼下只是许西元,并不曾将你看作是别人。你的魂魄里,有我与东璜熟悉的气味,东璜因而寄居此地,吴七郎与九娘连翘当是奉她之命与你接近,顺便保护你。我猜她希望你能够重新修炼,但是你身魂不一,无法修炼,东璜疑惑,便去找寻答案。” “至于熟悉的气味是谁,七郎和九娘都不认识此人。说起来我与东璜已有一千八百多年未曾感知到这个灵魂的存在了。”说及往事,程青檀不甚唏嘘,言语中尽是惋惜与哀叹,“若是你相信轮回转世,想必不难理解,成为你之前这灵魂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其中有一次便是我狐族万年难遇的奇才——黄裳。人人都道东璜是万年里成仙的第一人,却忘了在她之前有一个黄裳。黄裳修炼不过千年,却以无上道法修成正果,谁料想她方登大宝,便被佛母孔雀大明王杀死。” 这桩公案吴九娘也是头一回听说,当下十分不解,“为何孔雀大明王要杀死黄裳?” 程青檀面露戚容,摇头道:“当时我与东璜只是有着微末道行的小妖,怎会知晓这些。只是千年来,时时留心查探,才有了一些猜测。” “黄裳以道法成佛果,想必遭到嫉恨。”许西元出言道。 “西元一猜即中,这可能是她被诛杀的原因之一,也因此千多年来佛道二门多有不睦。” 吴九娘又问:“那原因之二是什么?” 程青檀道:“听说黄裳的样貌与孔雀大明王相似,孔雀大明王不喜,故而痛下杀手。” 这样的理由,未免匪夷所思,若真是如此,黄裳死的委实不值。许西元不解道:“如来佛不管?” “另有一个传闻,如来佛对孔雀大明王有别样情感。” 吴九娘轻呼一声,道:“孔雀大明王不是半个佛母么?也就是佛祖他……” “正是,佛祖对他的母亲怀有畸恋。” “这……”吴九娘一时说不出话来,同为修行者,一朝成仙竟面临大灾,还是如此可笑的理由,怎不叫人齿冷。 相较而言,许西元反倒平静。佛祖是至尊,拥有无上的实力与权威,莫说是杀一个初登大宝的妖,就是屠尽一族,又能奈他如何。 依照程青檀所言,她可能是黄裳转世无数次的灵魂,还留有些旧日里的狐狸骚气,东璜、程青檀能依此辨认出她,佛祖也能。 那与白素贞又有何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3.第五十三回 难舍难留 叶卿如白素贞所料未约而至, 美少年心情不佳,无心打理自己,下巴的胡渣未剃干净,倒显出几分憔悴落拓的英俊。他再次向白素贞表示对许西元为人所掳的不知情。白素贞信他,将猴妖与黄鼠狼精所言说于他知。叶卿亦告知白素贞他在四海五湖之间听说的那些流言, 也答应了白素贞, 就此四处打听。 叶卿走后,白素贞回到卧房,俏丽的容颜布满阴云。没有道理, 完全说不通, 这一切毫无道理可言。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一条力争修行的白蛇, 于云云修行者众不过一缕尘埃,她没有骄人的天赋, 每一寸精进依靠的都是时光与勤勉, 这样的她怎会被三山五岳的道门惦记。 了却俗缘亦是每一位想要飞升成神的修行者必经之路, 往日她风闻些许, 但是从不挂于心间, 所知者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小妖。白素贞以为她之报恩如同旁人一样,谁知会引起如此汹涌的暗波。 小青推门进来送点心时,就见白素贞坐在房中生闷气。她将一叠小点心放下,倒了一杯清茶,道:“姐姐, 吃些点心, 省得过一会儿西元回来问, 她家宝贝娘子今日吃了些什么的时候你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白素贞并无心情吃甜食,但小青提到西元,她笑了一笑,信手捏一块酥油鲍螺,滑润鲜美,入口即化,心中郁气一下子散去不少。 “小青你的手艺真好,这酥油鲍螺不甜不腻,清香可口,西元定然喜欢……” 她尚未说完,小青便哎呀一声道:“姐姐,你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心肝宝贝那一份。” 这一回,白素贞没有反驳说许西元不是她的心肝宝贝。“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要你别讲,你忍得住?” “姐姐~~” “讲吧,你是想说我不该沉湎情爱还是要说这样下去会连累西元?” 小青摇头表示两者皆非,这些话白素贞自己能都想到,她不需要多言,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之后。方才,她见白素贞因西元而笑,笑容缱绻,似有情丝缠绕,从前提到许仙,偶尔白素贞也有这样的笑容,但从未像眼下这般沉溺,还有她忧愁时仍按捺不住眼角眉梢的那一抹柔情。 “姐姐,你对西元与现在对许官人不同。”在许仙跟前,白素贞始终做着一个好妻子、贤内助,但是在许西元这里,她的角色鲜活丰富真实,她无需隐藏她的忧她的惧,也无法隐藏,她亦无需为了另一个人费尽心机,乃至信口扯谎。若她不是白素贞,许西元必然是她的良伴。 “哦?” “如果说从前许仙在你的心里,那西元就在你的心尖,你总是惦着她,说起她你就像笼罩了一层光。” 漾开一丝极浅极甜的微笑,白素贞道:“小青,哪有你说的那样。” “姐姐,你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脸上呀就写着两个字,西元。” “西元她很是可爱,我从未想过会这样痴恋一个人,她在眼前时想她,她不在时念她,仿佛只有见到她摸到她时才安心,有时这样的感觉令我心惊。”白素贞一手按在心口,就好像这样做能将她的心上人放在世上最稳妥之处。“许仙是一桩恩情,而西元,阎君说我与她有着纠缠至深的因果,大抵是无法割弃的深情,为她我甘愿放弃修行。前几日我还想着待生完孩子踏遍三山五岳为西元找一副合适的躯壳,之后将我的修为给你……” 小青早已预料到白素贞的沉沦,可亲耳听到时却是另一番感受,一千八百年的修行,一千八百年的专心抵不过一个平凡人的爱,若那个平凡人是许仙,她大概会说那不是爱,是毒,可那人是许西元。而她的姐姐在这种时候也不忘想着要把修为给自己。 “我想给予她我的所有,可是似乎会因此给她带来灾难。小青,我若不止是山野里一条修炼的白蛇,还会是谁呢?” 小青握住她的手,迟疑许久方道:“姐姐,听说功行圆满得道成仙之后,往昔种种会一一记起,你这样……” “我这样……怕是无法得道了。红尘有爱,天道无情,昨夜那些僧道不堪,我耻与为伍。小青,往后之事难料,你我姐妹一场,我不想连累你,待我生产之后,你自去寻一处名山修炼。” “姐姐,既然姐妹一场,哪有舍你而去之理。你去修炼我陪你一起,你留在人间我也陪你,只要啊西元不嫌我打扰你们。” “她敢。她要是嫌你,你就让她饿着。” “哎呀,我可舍得,到时候就怕有些人心疼。” 两人相视一笑,小青端起碟子,把筷子递给白素贞,“姐姐,你再试试这灌藕,是用你那心肝宝贝的方子做的。” 白娘子的心肝宝贝听完自己灵魂前世的大八卦,好好与吴九娘、程青檀说着话,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她摸摸鼻子,自言自语。定是有人惦记着她,只是不晓得是讲她好话,还是要喊打喊杀。 不是每个妖精都是有所谓交集,故而在听说白蛇妖报恩嫁人的故事之前,吴九娘与程青檀都不晓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后来知道了,吴九娘和程青檀尚好,至多觉得无趣,但东璜是不屑的,在她看来任何试图染指黄裳的妖都不配,哪怕西元只是残存着黄裳的灵魂气息,她与白蛇妖的恩爱仍让她觉得碍眼。而这么个集贤良淑德于一身怎么看都不像妖的妖,非但在修行者里掀起八卦风浪,更引起佛道两门的关注,这就不由得她们猜测究竟是为何。 一个受到佛门道门注意的小妖,小妖受观音之名来人间报恩,好好可以用简单方式解决的报恩却选择了一条至为艰难之路,其后报恩的对象死了,却迎来了一个转世千年的灵魂,这灵魂曾令佛门骚动不安。怎么想都觉得其中阴谋味道甚浓。 讨论来去,见多识广的狐妖们不晓得,事主的心肝宝贝不晓得,事主本人亦不晓得。程青檀道说,她会就此事探查一番。三人随后说起许西元的状况,程青檀如东璜一般强调,一个灵魂脱离躯壳跨越时空进驻另一个躯壳,不是普通神力可为。 “九尾狐也不行吗?”许西元想到了那个能转变时空的九尾狐。 提到九尾狐,程青檀怔忡,看似没有表情却又表情杂陈,分不出是喜是忧是爱是怨,像一缸倒了二十七八种颜色的水。吴九娘勾起眼角瞥了她一眼。 许西元投去疑问的眼神,好一会儿程青檀才道:“九尾狐确实可以改变时空,但是无法将你的灵魂从躯壳里剥离,也无法使许仙的身体与你的灵魂稳固结合。此事,我会一并寻问。” 许西元走后,吴九娘追在表情如常的程青檀身旁,“你要去问她?” “是,西元的出现应当不是她之所为,但我总觉得她会知晓些什么。” “你已经几百年不曾见她了,如今要为了西元去见她。为何对西元那么好,还是她给了你一个很好的借口去寻人。” “也可能是时机到了。”宛若未觉吴九娘言语中的尖锐,程青檀淡然道。“也不全为西元,此事甚是蹊跷,又与黄裳有关,我怕间中别有阴谋。” “见着她你可会有怨可会有恨,还是你仍旧念着她?” “我此去归期未定,你留在苏州一切小心,切莫行差踏错,上真观的道士和那法海都不是好相与的,而那空行道行不高人品卑劣,你更是要留个心眼。若西元有难,量力而行,不要莽撞也勿要意气用事。” “若非你念着她,早已成就九尾,你甘心吗?” 吴九娘抓着陈年旧事不放,像是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明眸俏目中尽是不忿之色。就在方才,许西元提到九尾狐的瞬间,她忽然明白程青檀因谁功亏一篑。似程青檀这样的八尾狐,族中不多,原先吴九娘只听说她是因着情劫未过,痛失一尾,至此再没有试图经历情劫。自那以后,程青檀极少出现在族中,但是每每有人说起情劫,必然会以她为例。东璜提到她时,难免叹息,这让吴九娘更是好奇。 她与程青檀相识纯属偶然,修炼时出了岔子,亏得有人相助。当时此人自报家门程青檀,她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掉了。之后,自说自话跟随程青檀修行一阵,程青檀不赶也不管,自顾自清修,后来她觉得没趣,便自行走了。直到此番与她再聚,程青檀一如往昔,清丽似仙,妖气全无。 程青檀无奈地看着她曾经帮助过的狐妖。几百年如一日的任性好奇,瞪视她的眼神格外炯炯,不知是否该后悔当初的一念之差。“九尾难修,是我道行不够,与她无关。” “可……” “连翘。”她唤她的名字认真道:“天道无情,情劫难过,何必自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4.第五十四回 一个了结 许西元出了吴府, 听得声声哀嚎,才留意到对面的王宅门口挂出了奠字白色灯笼。驻足的路人交头接耳,说是王宅不知走了什么霉运,不过数月,男女主人尽皆去世, 一个横死, 一个自尽。有道说妻贤夫无横祸;有道说再贤惠也禁不住造孽的官人折腾;有道说那王娘子死相惨烈,一把匕首插在自己的颈部,求死之心炽盛。 许西元步伐踉跄, 未曾料及, 昨夜一心想要杀她的王娘子竟这样自尽死了。她掩上自己的心口, 那匕首定是用来刺伤她的那一把。 是怕她送官究办?还是因其与空行苟且之事为人揭破羞愧难当?或是被控制她的空行逼死? 要说她因害她而悔恨,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王娘子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 哪怕许西元险些送命仍旧这么认为。一个人被恨与嫉迷了心窍, 又受到无耻僧人勾引, 犯下通奸之事, 无法找到一个合理化的出口, 只能受空行所诱导,把一切的错处都归咎到别人的身上。 她愚蠢、懦弱,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她是可恨的可怜人。而那大模大样出入王宅,还接了做法事差事的空行,就是极无耻之人。 许西元在街对面冒着火,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得不说, 声音极具磁性, 哪怕话语里里外外都与声音主人的那一身僧袍相悖。 “阿弥陀佛,昨日凶手今日尸首,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 “见证因果,也是一种慈悲。” “呵,狗屁。一个坑蒙拐骗,一个诱奸欺凌。你们出的哪里是家,是剥了人皮吧,只留下禽兽心肠,不不不,不能侮辱了禽兽,禽兽都比你们有良知。” “许施主还是这般悲天悯人,即便险些送了性命依旧对那凶手心存怜悯。”能将许施主三字叫的那么轻佻的和尚,这世上大概唯有法海了。许西元的态度再怎么凶狠,他都置若罔闻,施施然道,“施主既然如此有佛性,何不拿起禅杖,云游四方,教诲众生呢?” “见识到你们的残忍虚伪,哪怕不贪恋红尘,都不屑与你们为伍。”许西元就差没呸他一脸。 “残忍?”法海笑了,笑容一如青空之云,“许施主何出此言。是为了那王氏?王氏行邪淫之事在先,欲伤人性命在后,她之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悔悟与解脱。要说残忍,王氏联合妖孽要杀你,岂不是更甚一筹?许施主难道不知我佛法可拈花微笑,自然也能金刚怒目。” “都说秃驴会说话,归功于打小念经,我今见大师果真如此。” “施主谬赞,小僧愧不敢当。” 原打算回家的许西元,因法海在侧,反而停了脚步,想着这秃驴几时会走,怎么还不走,就是不往保安堂的方向去。 “许施主怎的耽搁起来,不继续走归家的路了?可是觉得那家已不是家?” “大师说笑了。我是怕你来我家认门偷东西。” “原来许施主是怕小僧。”和尚云淡风清心机深,谈笑间,将一切都洞悉。 怕,怎么能够不怕,不管什么版本,法海都代表强权,他是白素贞的敲钟人,一次又一次将丧钟敲响;他也是白素贞的掘墓人,一次又一次将她送进暗无天日的雷峰塔囚禁。潜意识里,许西元就已将法海当作敌人,唯一需要小心谨慎面对的敌人。奈何这个敌人,实在太过有魅力。 法海道:“许施主对那些妖,尚且亲切友善,待小僧却冷漠一片,哎。” 秃驴假模假样叹息不算还要故作委屈,就差没来个西子捧心表示心碎,这这这,佛门弟子这样真的好嘛。 “若是我昨晚没有出现幻觉,也没领会错精神,大师,你上头的如来佛是希望我能和我家娘子互相捆绑在一起。怎么如今看你和那位空行的举动,似乎与上峰不符。” “许施主很有悟性,然则未曾入我门下,不能全然理解间中奥义。”法海收起笑脸,目光深邃,“倘若贫僧欲回金山寺,要如何回去?” “跑跳走爬,总有一款适合你。” “正是,天底下许多事情,皆是此理。” 许西元蹙眉,盯着法海肃穆冷酷的面孔,思索着。什么意思?能有多种方法实现她和白素贞的牵绊,她与白素贞一起只是实现目标的一条途径?那目标是什么? 道门想要弄死她是为了让白素贞潜心修炼,早日飞登仙界,那佛门就是不想白素贞修炼,不欲她飞升? 妖想成仙只有一条路,不让妖成仙,倒真是有千万条路。沉沦情爱是一种,被诛杀毁去修行是另一种。 许西元的目光不觉凌厉。 法海冷声道:“妖就是妖,妖性难除,许施主好生看好家中那几只孽畜,勿要犯了滔天大事。若果真到了那一步,就是小僧想法外容情也是容不得了。” 想容情亦容不得,何况他从不曾想要留情。 “有劳大师记挂,不过大师似乎弄错了,我家里头妻贤仆顺,不曾有什么孽畜,到是你们佛门里头藏污纳垢,尽是些披着僧皮的贼贱人。” 将贼贱人这个词念上好些遍,法海依旧笑容欢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好听的词。他信手一挥,指向周遭那些窃窃私语面露兴奋、鄙夷之色的路人,道:“无论在施主眼中有多贼多贱,终究是人,更何况,在愚人里头还是高人。哪怕是空行这样的,照样受人礼遇,受人膜拜,他犯戒之事即便说将出去,信者少,不信者居多。你可知这是为何?” “何止,或许不信的那些人还会说揭露真相的人妖言惑众,诋毁三宝,再愤怒一些的指不定要送官究办,或者活活烧死。” “阿弥陀佛,许施主如此明白,为何不愿随我修行正道弘扬正法?” “你佛门无端阻挠我家娘子修行,你与空行愚弄世人获利,算什么正道正法。” “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许施主,如今你家娘子修行的最大阻碍,是你本人。”法海逼近许西元,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会放弃夫妻情分成就她的修行,还是会用情爱作为羁绊让她放弃修行,或是故作大义一切都让她自行抉择?”许西元的不甘不认、还有眼里的痛苦都让他十分畅快,法海又道,“西元,你这样又和我们这些贼贱人有何区别?不过都是认准一桩事情,想方设法达成而已。” 法海目光慑人心魄,像一枚针,像一把剑,像一泽深潭。许西元闭上双目,复又睁开,先前的那一点纠结与痛快,尽皆消散。“和尚果然能说会道,若如你所言我当如何?劝我家娘子早早去修行么?我无权为她做主。一切都让她抉择不是故作大义,而是起码的尊重。她知我的难处,我也知道她的,到了某个时刻,自然会出现一个结果。不过,像法海大师这样什么都喜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人不会懂得。大师,有空管别人被窝里的闲事,不如正视一下自己的需求,还有欲望。” 说到需求和欲望,许西元面上故意浮现一个极为轻佻的笑容。 法海眼皮一跳,退开一步,沉稳如山。许西元却似乎见到了山体的裂痕。 “许施主好自为之。” “不劳大师操心。” 每一次面对法海,都像经过一场恶斗,用尽的不光是气力还有心力。 快步回到保安堂,记着前次当街抱住娘子被一把推开的教训,这一回许西元又是把她家娘子拉到房里,又是口头申请:“娘子,求抱抱。”未等到批复,她便抱住了好气又好笑的白素贞。 白素贞贴着她的面颊,回抱住她,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渴望她的怀抱。 就在方才,上真观的两位道士陈元一、杨元二带着二坛猴儿酒上门,说是道歉,实则是传达上清真人的意思。上清真人期望她在生产之后,早日抛家弃子勤奋修行,若有需要助力的地方上真观义不容辞。 白素贞道说这是她的私事,不用真人费心。 陈元一却道,上清真人志在必得。 白素贞请两个道士带话,今后若有人对她家官人不利,她一定会让对方血债血偿。她不管什么真人假人,但凡触到她的逆鳞,她都会打上真武殿让那人饮恨剑下,无论是谁。 没等小二黑和小青把两个道士连带送的酒一起丢出门去,杨元二又道,那酒是胡龄长特意给许西元的,多谢她的不杀之恩。 道士们也是困惑不解,为何上真观要为一个妖的修行提供便利,为何要去干涉别人的私事。哪怕是人妖相恋不容于天,也由不得他们去伸张正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死谁伤都是自找的。 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白素贞与许西元听不到道士们的腹诽,她们只晓得不知从何时起,一切变得复杂起来,相守竟成了一件旁人都想染指的事情。 “娘子。” “嗯。” “不过出一趟门的功夫,又想你多一些。” “我看啊是你嘴甜一些。” “咦,娘子有什么神奇的法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尝了我的嘴?” “……” “我也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5.第五十五回 九尾狐姜离 孤山本是狐山, 不少狐妖落足此地,而后西湖风光声名远播,引得不少闲人雅士结庐而居,狐妖们嫌吵纷纷离去。经唐宋两朝,诗词歌颂, 南渡之后更做了都城, 来往探访的游人不少,尤其是慕名而来仿古凭吊的。 近六百年不曾踏足孤山,此番前来, 入目的竟是大片梅花林, 不难想象当梅花盛开时, 会是怎样一番繁茂奇景。原以为往事已经随着岁月消逝暗淡,直到踏上故地, 旧日里的笑语欢颜, 旧日里的情爱纠缠, 连带着姜离功行圆满长出九尾时的骄傲脸孔一同涌上心头, 每踏一步, 过往就愈发明晰。 可过去的终究已然成为过去,如果结束时不是那么狼狈不堪,或许不至于几百年来一直销声匿迹。 程青檀从未因成不了九尾狐难过,哪怕自那以后她道行受损无法再窥天境,也无法再通过经历情劫来帮助修行。她也从未因此痛恨过姜离, 她只是伤心, 无可抑制的伤心。 她以为她与姜离在一起是一场真正的情爱, 而非因修行需要而度的情劫,对姜离的爱欲扑灭了她的修行之火。只可惜,姜离从未与她同心,也未忘记两人对手的身份。 于是,姜离成了如今狐族唯一的九尾狐。 程青檀也曾是一心想通过情劫得窥天道的狐妖,唯有在伤心欲绝的那一刻她才幡然发现,原来胜利者的喜悦真真实实是建立在失败者的痛苦上。每长出一尾,意味着有一个人为情所伤。也就是那时,程青檀才思考起用情劫助修行的不妥。她对东璜的敬意多半来源于此。 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九尾狐姜离身在何处,程青檀到此不过是碰碰运气,找些蛛丝马迹,或许更多的是找到一个回来看看的理由。谁知一踏入此地,她就感觉到姜离的气息。 几百年间不是没有想过此地,毕竟是曾经生活许久的地方,毕竟有着那样的欢愉与伤痛,但是那时她无法再见姜离,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她那时的表情。那种你明知如此何苦怨我的表情。 当姜离站在她的面前,程青檀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狐族第一的九尾狐,仍旧是青涩的少女脸孔,几百年的岁月并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印记,只是曾经一头柔美顺滑的青丝变成了银发。 “我这样像不像女鬼?半夜里能不能吓走那些喝多乱吼的酸腐文人?”姜离白衣胜雪,语调俏皮,熟谙的话语就好像她们仍是当年孤山双修的狐妖。 “若是以往,还有几分可能,如今倒也难了。那些酸腐文人怕是求欢在前,求财在后。” “啊,人心不古。”毫无真心的惋惜。“虎跑泉水已沸,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放鹤亭,在茶案前相对而坐。姜离道:“林先生死后,这地方就归我了,我不过图个方便,谁知会有那许多俗人叨唠。” 果然水已沸腾,程青檀泡了清茶,龙井嫩芽,碧绿青翠。 “林先生,名逋字君复,人称和靖先生,就是在此种植大片梅林,还养了许多仙鹤之人。” “略有耳闻。‘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可是此人?” 听得程青檀念到这首词,姜离挑眉而笑,她挑眉时总带着一分狡黠。“这首词人道是先生以女子口吻所做,实则是我向他学词而就,他觉得好便收在了诗词集里,不想青檀也有耳闻。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己平。青檀以为如何?” 程青檀抿一口茶水,淡然道:“山野小妖,不懂这些。” 姜离笑容微凝,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彼时九尾初现,她激动兴奋之余说了不少伤人的话,终使佳偶成怨侣,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她成其大道,青檀只会高兴,她从未把自己当作情劫的对象。若不是自己的话语伤透她的心,她不会道行大减,亦不会几百年了都无法突破。 今日她本在山中修行,心念一动,知是有故人来访,特意去虎跑取了泉水。几百年未见,程青檀的眉眼宛若昨日,可是那容颜下再无往昔的娇媚,她比过去更像是一个出尘隐逸的修行者。程青檀喝茶,她便看着,直到程青檀小口小口喝完一杯茶,她才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程青檀一怔,抬眼看她,姜离目光温柔,像极了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垂眸说道:“我有一友,借尸换魂,魂魄是千百年后的魂,所借之躯壳却是时下的壳,听说九尾狐有转变时空之能,故而想为她求问一二。九尾狐行踪不明,我原打算四处找寻,不曾想你会在这里。” “只是为此?” “正是为此。” “非我所为。”姜离站起身,借着凭栏眺望远处,遮掩失望之色,“九尾狐终究不是神,所谓转变时空,不过是改变时间。我可以将人送回过去,也可以将人送至将来,但是无法使人的魂魄离开身体,再让魂魄附身于另一具身体。你那朋友,必是遇上了有大神通的神。” 程青檀颌首:“与我设想一致,就是不知为何会挑上她。” 姜离转身道:“许是你那朋友,天赋异禀,能人所不能。” 想到那一日王宅所见,无论是口灿莲花还是装晕离开皆不是寻常人可为,程青檀微笑道:“她确是有些不凡。” “哦,连青檀都夸他不凡,难怪那白蛇妖恋恋不舍,更胜从前。” 对于姜离知情,程青檀丝毫不觉得讶异,“一个西元一条白蛇,佛道二门都心怀叵测,连九尾狐也惊动了。你站哪一边?” 姜离没有答,只道:“许仙是妖精克星,白蛇妖要不是遇到他,也不会落得次次无缘登天。你还是离他远些,免得给连累了。” “她是许西元,不是许仙,哪怕占用了许仙的肉身,和许仙都是两个人。你可知道,她西元的魂魄里,有谁的气息?” “谁?”姜离确实不知。 “黄裳。” 姜离坐回程青檀的对面,将面前的茶水饮尽后方道:“这一次佛门真是兵行险着,为阻白蛇妖修行竟连黄裳的魂魄也敢用,你那友人穿越时空借尸还魂,还得落到佛门里去寻因由。原以为今次终于能助她白蛇妖成仙,谁知在许仙死后佛门还有这一手,真是高人。” “许仙之死,与你有关?” “与我无关,他可是被白蛇妖吓死的,要怪呀,只能怪他胆小,胆小又耳根子软听信谗言,非要作死在酒里放雄黄。”说到许仙,姜离难掩鄙夷之色,语气亦嫌弃许多。 “这一次是何意思?” “青檀总是那么聪明,不若猜上一猜。” “和你有关?” 姜离伸出手掌,做了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动作。 程青檀终于色变,“你方才说,转变时空就是改变时间,你能将人送至未来,也能将来送回过去。白素贞和许仙的相遇并不是第一次,你转换了时空。” 姜离感叹道:“你的聪颖,总叫我欢喜。”一个天大的秘密被眼前人说破,她一点都不为此担心。 “多少次,你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程青檀的语气不再平静,她注视着姜离的白发,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是第六次。” “你疯了,姜离,你疯了。每一次逆转时空,你都会元气大损。” 姜离含笑看着旧情人冷静崩塌,她能为自己担心已是世上最好的事情。“我何尝不知。但转变时空是九尾狐的使命,更何况东岳帝君亲自来请,我敢不从?” 东岳帝君在道门中的地位虽不及如来佛在佛门的地位,但他之所令,不是如九尾狐这般的小妖可以拒绝的。 “前几次结果如何?” “多以白素贞不得善终结尾。” “……这是为何?” “每一次,她的对手都是许仙。” 正如我之前的对手是你。程青檀心道。 “青檀,这几百年你销声匿迹,从不来寻我,此次竟为了她们。这是为何?” “许是她们彼此相望的眼神,于此无情天地间还能见到如此有情人令我欣慰,许是我也一度想要这样的感情。”在姜离面前,程青檀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如今亦然。“姜离,为何道门一定要白素贞修行得成正果?” 姜离轻叹道,“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对修行无益。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再与你多说半分。你回去劝劝你那友人,仙凡殊途,人妖不伦,这是道门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不会轻易罢手,而佛门从来没有手软过,为了她和她家娘子好,该放手时早放手,免得到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 姜离说不会多说那怎么都不会再说,程青檀知她脾性,便不再问,只道:“既然是友人,只会将实情告知,不会左右她的想法。西元这人,比许仙坚毅聪敏许多,她不愿意受人摆布,也不会任人欺凌。佛道二门,若想要操纵她们,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青檀,你都几千岁的人了,怎的如此天真。佛道二门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不会伤及根基,而对于你那友人和白素贞,却是性命攸关。”姜离摊手,手掌心便出现一粒丹药,馨香扑鼻。“这是太上老君的金丹,吃了它,闭关去吧,或有一日,可突破限制,化羽成仙,不必再经历情劫。” “那你呢。”程青檀没有接,她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银丝上。少女的脸孔老妪的发色,怎不叫人心疼。方才姜离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那意味着她一直都在燃烧自己,要多少年的修行才能挽回那些失去的道行,还是怎么修炼都已无济于事。 姜离不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将丹药放入囊中,拉起程青檀的手,摊开她的手掌,把锦囊放在她的手心上。“青檀,即便你是为了别人,我很高兴你今天会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6.第五十六回 雪夜来人 程青檀离开, 吴九娘消停了许多,深居浅出,非轻易不露脸。法海、空行、上真观道士,乃至那些妖妖怪怪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踪迹全无。若非角落里那两坛没有启封的猴儿酒, 那一夜的遭遇好似梦一场。 小二黑自嘲铁打的帮佣流水的妖, 给小青一嗓子吼得抖了三抖。 “还不去帮忙搬药材,杵在这里磨什么洋工。” 磨洋工是许西元的家乡话,意指磨磨唧唧装样子, 出工不出力。有一回她说小二黑, 给小青听去觉得十分好用, 之后小二黑但凡发愣,小青就会吼一吼。 小二黑欲哭无泪, 只得老老实实去干活。他不会向许西元告状, 哪怕告了状, 许西元只会叫他吼回去。“你就说关你屁事。”关你屁事这种话要是对小青讲, 小二黑怕自己被她整死。 青娘子恶名远播。 前阵子有个病人看中小青, 想收她做妾,稍稍透露些意思,就被她骂个半死,若不是被白娘子拦住,小青一定施法术让他再也不能想房事。那晚青娘子还打算偷偷摸摸去搞事, 被候着她的许西元逮个正着。 小二黑老佩服许西元了, 在知道她女子魂魄男儿身子之后更甚。这种尴尬的情景, 光想一想,小二黑都觉得自己要发疯。青娘子最后没去成,不知西元是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青娘子放弃出气大计的,约莫最后还是把白娘子抬出来。西元惧内,青娘子惧姐,白娘子好脾气,人人皆知。也就是白娘子看到小青欺负他的时候会出声阻止。小二黑没有母亲不知何为母性,但是他觉得白娘子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无意中见到他打坐修炼,还会稍加指点一二。 妖精们销声匿迹,保安堂里还是老样子,该开门时开门,该休息时休息,入冬之后许西元极少出门,一切以东家娘子的身子为重。给娘子补补,给娘子再补补,补得白娘子腰身粗两圈,连带着保安堂里每个人都重了好几斤。 程青檀来的那日正值小雪,她踏着风雪而至,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叫人馋涎欲滴的热气香味。 这一日保安堂休诊,陶掌柜与张甲各自休息,开门的是小二黑。他晓得程青檀救过许西元,也晓得程青檀是曾经住家的那只狐狸,笑呵呵地开门把她引至饭厅。 白素贞、许西元与小青正围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只红泥小炉,炉上有一只正嘟嘟冒着热气的砂锅,香气正是从这砂锅里弥漫开的,炖成奶白色鱼汤和各种菌子。除了火炙鹿肉与麻辣雉鸡,大碟小碟的生肉、生菜摆满了桌子。光肉就有羊肉、天鹅肉、鱼肉,菜有萝卜、牛蒡、山药、冬瓜、莴苣、菘菜,还有被苏东坡称为软玉的豆腐。这年代没有辣椒,麻辣全靠生姜、花椒、胡椒、芥末与芥菜疙瘩,纯爽口辣的风格。 白素贞和许西元直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小青去拿一副碗筷,招呼程青檀一起吃饭。 程青檀才落座,小二黑又去开门,迎来了提着酒坛子的吴九娘。吴九娘见到程青檀时愣了一愣,自别后这还是两人首次见面,不过两只都是有千年修行的狐狸精,人前神情如常,大大方方打招呼说笑。 酒是吴七郎吴昀托九娘转送。吴七郎打算潜修,少问世事,往后相见再难有期,故先赠这离别之酒。小青最喜这酒,得许西元同意立时找了烫酒的工具来。 白素贞已快足月,陪着大家浅浅喝了一杯。吃完火锅,她觉得有些困倦,许西元陪她上楼休息。小青连同吴九娘一起笑她,标准妻奴。过一会儿许西元下来,两人又笑她。在一众女妖跟前,小二黑存在感极低,他自顾自老老实实吃好饭,去厨房准备洗澡的热水,等着大伙儿吃完收拾桌子。 吃好热气腾腾的火锅,吴九娘已有些醉意,程青檀与许西元说好,先把她送回吴宅后再过来与她说话。 许西元调侃她,“你这一去还回得来么?” 程青檀正正经经白她一眼:“休要胡说。” 小青耳朵尖,醉醺醺地指着许西元笑道:“她不就是狐狸精嘛。” 许西元笑骂她:“你还是蛇精呢。”吃火锅的时候她还没好意思说,其实她想过弄条蛇打个边炉,顺便尝尝现代吃不到的野狐肉。但是这一提估计就是一个死,连玩笑都不好开,只能自己默默想上一想心里笑上一笑。 打发小青去伺候她姐姐洗澡睡觉,许西元坐在火盆边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程青檀过来。小二黑收拾好桌子洗了碗,擦干净手,傻乎乎蹲在一旁偷看她。许西元问:“你做什么?也喝多了?”他不好饮酒,只喝了三杯便推说不要,小青还笑他没口福。 小二黑忙说自己没有喝多,他只是高兴。“和西元,白娘子,青娘子,还有程娘子与吴娘子一起用饭,我很是快活。” “嗯,能和这么一桌美人一起用饭,当然快活。小二黑,你个色胚。” 小二黑一愣,讷讷道:“……我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色点就色点吧。”许西元抿一口茶,轻轻巧巧地说。 “我……” 许西元放下茶盏,冲他勾勾手指头。小二黑走到她跟前,她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忙完这一阵,待娘子生好孩子,你还是回去修炼吧。” 小二黑浑身一震,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要我了?”竟带着哭腔。 这一脸被抛弃的样子是要怎样。许西元失笑,声音软了几分,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上次同你说了我的异处,还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我手无缚鸡之力,娘子要顾着我,顾着孩子,可能到时候护不周全,又如何顾得上你。” “我可以帮你。最近我听你的话,一直都在修行,每晚都是。” “你连小青都打不过,如何帮我。休要让我连累你。” “西元,我本事低微,但胜在皮实,若到时候有强敌来袭,我为你们挡上一挡,你们能顺利逃脱。”小二黑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双眼都闪着亮光。 许西元却沉下脸,道:“这样的念头不要有,一点也不要有。别说将来如何还不知晓,就算佛道二门都要我的命,打不过我给他们就是了,不需要你无谓的牺牲。小二黑,你有你自己的修行路。” “可是……”小二黑握紧拳头,十分不甘。 “没有可是。” “真不明白,你与白娘子一起,又碍着了谁。” 许西元哧的一声笑了,她搓搓手,说道:“碍着天,碍着地。也许娘子身上有不为人知的事,也许她有个自己也不晓得的身份,道门一心想她放弃红尘,潜心修炼,就是为了她能够成仙,而佛门不愿她成仙。想必,这不为人知的事等她成仙之后就能知道。佛门道门把她当作争斗的棋子,而许仙则是用来对付她的另一枚棋子……” “可现在你成了许仙。”不知何时程青檀已站在那里,她缓缓走过来,先对小二黑说道:“西元说的没错,你有你自己的修行路。” 小二黑似乎不领情,梗着脖子,红着脸道:“你们怎知这不是我的修行路?就好像西元和白娘子,道门要她成仙,佛门不想她成仙,却没有人问她到底想怎样。白娘子可以选西元,我为何不可?” “这西元有什么好,要你们人人都选她?还真是内底子里的狐狸精。”许西元自嘲道。 这山魈平时喏喏的,这会儿倒是理直气壮,“想当初若不是你和白娘子收留我,我还是山里头傻乎乎的小妖怪,什么都不懂。西元,不要赶我走。这就是我的修行路,哪怕不是修行路,也是我自己选的路。” “罢罢罢,你要作死由得你,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爱待着给我奴役就留下。现在去烧些水,我与青檀有话要说。”抑制住在眼眶里翻滚的眼泪,许西元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7.第五十七回 一切的因 得到照旧的回复, 小二黑为两杯茶添水后方心满意足地离开,步子轻快。分明是留在不可知的危险里,倒像遇上了什么好事。 程青檀道。“他倒是有情有义。” “明明就是傻。别看那么一个大个,还不够在法海的金钵里铺底。” “他待你一片赤诚。” “我运气不坏。” “运气不坏?灵魂出窍占了这么个英俊的少年郎,有白蛇妖为你倾心, 有山魈为你卖命……” “还有你与九娘这样的朋友, 又让佛门道门头疼不已。何止是不坏,简直是好极了。” 尽管让佛门道门头疼的结果算不得好,两人仍相视一笑。 “我见过九尾狐。”程青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放下后开门见山道, “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有一位通天彻地的神动了手脚。他的目的是让你代替许仙,迷惑住白素贞。许仙的魂魄到了酆都城后阎君不会让他还阳, 若白素贞认定许仙死了, 报恩之事了结, 就会回山修炼。但是倘若许仙没有死透, 魂不在身在, 白素贞一定放心不下,无论如何都会将许仙的身体妥善安顿,你和未出世的孩子就是白素贞在凡间的念想。” “谁晓得我会与白素贞真心相恋,那位通天彻地的神一定是笑坏了。” “姑且认为那位通天彻地的神得偿所愿,他有多高兴, 道门就有多气恼。你可知白素贞已不止一次害在许仙手里。” “不止一次是什么意思?”心里升腾起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尤其在想到九尾狐能够转变时空的时候。 “无论是道门佛门, 都有些修行者,哪怕是得道者得罪不起的人物,东岳帝君是其中之一。他请九尾狐转变时空,一次一次又一次,这已经是白素贞第六次遇上许仙了。这一次不晓得应当说白素贞运气好还是不好,不过遇到你对道门而言怕是不好。” “若这一次我家娘子与我双宿双飞,九尾狐会开启下一次,让她继续遇到许仙?” “没有下一次。”程青檀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就好似染上了一层霜,“转变时空极耗真元,姜离她支撑不了下一次。” 许西元颓然地倒进椅子里,最后一次,意味着孤注一掷,她这是在和全道门为敌呀。“道门要我的小命,佛门要我家娘子的小命,我们夫妻俩也算是一对同命鸳鸯了,简直天造地设,万般般配。” “佛门要白素贞的命?” “听法海那贼秃的意思,如来佛只是不想我家娘子成仙。在所有阻止她成仙的方法里,最仁慈的大概要算让她陷入温柔乡里,最直接的便是毁她道行、取她性命。佛,菩萨,得道高僧,要杀一只妖,那真是轻而易举。”许西元失神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冰凉彻骨,还真如古龙所说,水越喝越冷。“如此看来,把我塞进许仙身体里的那位大神才是真慈悲。” 九尾狐不愿告诉她白素贞因何成了众矢之的,但若许西元所言属实,那这两人不可不谓在劫难逃。轻叹一声,程青檀又道:“姜离嘱我劝你,你们斗不过佛道二门,该放手时早放手,为了你家娘子,也为了你家西元。”她早已发现白素贞在旁,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去。 白素贞缓缓从帘子后走出,批着藕色的夹袄,带着浴后清香,周身似笼罩着一层寒霜。许西元见到她来不及惊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上前握她的手,扶她的腰,让她坐在刚才自己坐暖的椅子上方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事关你我,为妻岂能让你独自担忧。”轻拍西元的手让她放心,白素贞看向程青檀,沉声问道:“青檀娘子,许仙之死,因我误喝加了雄黄的酒后现形所致,怎会与道门有关?莫不是吕洞宾寿诞那日,玄妙观前卖许仙三道灵符的道士,均是道门所为?难怪赵天君如此好说话,只叫我莫要贪恋红尘,迷失本性。” “此事确与道门有关,但不是道门直接为之,许仙是怎么样的人你当最是清楚,耳根软疑心重,正好为道门所用。我猜你酒里的雄黄亦是他受人蛊惑而加。” 恨道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恼许仙为人利用不成器,白素贞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男人,自己怎会鬼迷心窍听信他的花言巧语,一次又一次为他所乘?许西元看她默不作声,眼中寒芒闪闪,就知她恼恨,忙轻拍她的胸口,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娘子不气,娘子不气,要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人前不合时宜的亲昵,白素贞先偷眼看看神情淡然的程青檀,白了许西元一眼,嗔道:“你就惦记着孩子。” “冤枉啊,娘子大人,我关心的可是你的身子。医书上说孕妇不可生气,会影响胎儿。” “还说不是惦记孩子。”推开许西元的手,白素贞不想理她。 “你不好孩子不好,孩子不好你就更不好了,岂不糟糕。再说,孩子是你的,因为爱你,所以才爱孩子啊……” “你闭嘴!”一听到许西元说爱不爱的,白素贞又惊又喜,慌忙间捂住她的嘴。这人的现代做派总是不合时宜的发作。谁知许西元非但没有闭嘴,反而顺势亲她的手心,她收回手,又瞪她一眼。她嘻嘻一笑,才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失礼了。”白素贞对面无表情的程青檀欠身道。给许西元一打岔,因许仙而来的不愉倒是减少了几分,想着这人本意如此,白素贞横她一眼,许西元笑一笑,模样十分欠扁。 “无妨。看样子,你们是不听劝了。”两人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程青檀待要问两人有何打算,忽然表情严肃,秀眉微蹙。 许西元刚想相询,就见白素贞起身道:“何方高人光临寒舍?不如现身一见?” 只见一阵风雪打着卷飞入屋内,待要看清时,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亲尽之意的女子立于房中,那恨铁不成钢又惋惜的眼神,不是消失了一阵的东璜还会有谁。 “哟,原来是东璜大驾光临,是看病还是抓药?” 白素贞与程青檀都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客气,均抿嘴浅笑,但白素贞好歹是主人家,扯扯许西元的袖子,叫她不要无理。 因着借尸还魂的缘故,许西元尤其忌讳自己被看成别人,许仙不行,黄裳也不行。既然黄裳已经转世投胎连孟婆汤都喝过不知多少碗,哪里还有存在的可能。转世,不就是为了重新开始嘛。灵魂若每一世都被一只妖精记住,岂不是没完没了。而且,这东璜总一副她对不起黄裳、她娘子配不起黄裳的模样,十分碍眼,就连法海都没有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 东璜没理会她的幼稚,附在程青檀耳后与她说了什么,程青檀看向许西元的表情更是复杂了几分。作为仙人,东璜人脉甚广,一来二去弄清了白素贞为佛门所忌的原因。说起来,竟与许西元,不,准确的说是黄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白素贞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条小白蛇的。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在黄裳苦心修炼的时候,白素贞还是个神仙。她是北极真武大帝麾下的紫微星,同时是梨山老母座下弟子,也是她的近亲。黄裳以道门修行之法成了佛果,又莫名其妙与孔雀大明王长相相似,为孔雀大明王所忌所杀的时候,紫微星正在佛前。如来佛知晓此事,紫微星也知晓了此事。 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佛门秘辛,为道门星宿所知,换作旁人大抵是没有活路了。但紫微星与一般神仙不同,要动她,如来佛还需掂量一二。中间那些弯弯道道,东璜没有打听出来。只晓得如来佛以紫微星冒犯佛祖的罪名将她贬下凡间。 下凡的白素贞忘记前事一心向道,道门中人——知道当年旧事、敢怒不敢言的那些希望她能早日飞升,重回仙班,将当日之事告之四方——在她未修行圆满得归正道恢复记忆时,那些对黄裳死去的猜测仅仅只是猜测。佛门将她贬下凡间,就不想她重回仙界,故而屡次三番阻挠。佛道二门借此展开暗战。 对于东璜来说,白素贞能够成仙,有助于她了解黄裳当年的遭遇,即便她不与道门站在同一战线,考虑到这一层,她无法不犹豫。能够犹豫对东璜而言已是难得,毕竟她曾对黄裳怀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尽管表现出嫌弃,但东璜对许西元的观感并不坏。从吴九娘和吴七郎汇报的信息,还有她时不时暗处的观察,她都觉得许西元是个极为难得的存在——当然无法同黄裳相较。若许西元不是身魂分离的状况,她会穷尽所能让她修行。只要许西元走上修行之路,与白蛇妖相亲相爱蹉跎年华也罢,怎么都好,哪怕东璜再瞧不上白蛇妖都不会阻挠半分。 但是许西元恰恰无法修炼,而东璜乃至大部分狐族人都想让黄裳死的明明白白。道门中的其他人,或许并没有对黄裳有多少感情,只是知道些皮毛,便觉得黄裳与紫微星皆是可利用的资本,一心想因此来打压佛门。为首的便是上真观的上清真人和东岳帝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8.第五十八回 冬天的好 许西元的现代做派, 令她一年四季都想着天天洗澡。费些柴火和水是小事,但是在没有浴霸的南方大冬天洗澡,颇费一些勇气。不过冬天洗澡还有个额外的好处,换衣服的时候,下半身难免冷冷冰冰, 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别的反应就减少许多。难怪郁达夫要写鲁迅冬天不穿秋裤是为了减少性欲不和妻子同房,足可借鉴。 还魂成男子身这些时日,男人那些能做的不能做的, 许西元差不多都做过了, 能控制的不能控制的, 她也基本都能自行调节。只有自己经历过,她才敢说, 管不住下半身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想管。看她半路出家, 不也能调控得挺好。那些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的, 纯粹是想给自己作恶找借口, 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拖下水。 不过适应归适应, 喜欢也不见得真喜欢。控制,实在需要心力和毅力。 尤其是白素贞怀孕快足月,前三后三忌房事,两人又正是浓情蜜意时,动作一大难免全身窜火, 她吃不消白素贞自己也吃不消, 只能勾勾手指头, 浅浅亲吻几下,再浅浅亲吻几下。在还来得及扑灭火星的时候偃旗息鼓,一切靠意志,一切靠忍耐。 忍,固然可以忍得。可忍字头上终归是一把开刃的刀。 经常忍耐的结果是,幻想那条把许仙本体吓破胆的大蛇已不再奏效。可能是因为某段无法自控的日子里想象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整个人像接受了暴露疗法,且获得了阶段性的进展,摆脱对大蛇的恐惧。 没有恐惧的加持,幻想本身又无边无际毫无底线,忍耐给想象添上了双翼,带着幻想以某种加速度往初衷相反的直飞方向去。 白素贞的本体是一条白色蟒蛇,体型固然惊人,却没有毒性。放到现代,也不是没有家养的可能。只要把蛇的脑袋换成美人脑袋,还会觉得害怕吗?就像以前广为流传的没品笑话,一条美人鱼,你会选人头鱼身还是鱼头人身。 无论从哪方面讲,许西元都会选人头啊。 美人脸,好下口,蛇身柔若无骨,阴凉细腻,如丝绸一般,与人缠绕在一起,耳鬓厮磨,抵死缠绵,光想一想就令人血脉膨胀。 这样一想,没有取暖器、没有空调的寒冷冬天倒是也没有那么可怕,若不是冬天,恐怕许西元自己都会提出分房而居。 当然,有别的方式可以解决,但无论是让白素贞动手动脚还是自己动手,感觉都十分诡异。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白素贞常说等生完孩子补偿她。每次听到这话,叫人开心不起来,听话的重点总会偏向生完孩子,而不是补偿。 生完孩子,意味着原本压抑暗涌的那一切会逐一展现出来,或许会如积郁已久的大浪那样汹涌而来。如果能有选择,她倒宁可白素贞怀个哪吒,一胎怀三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命的诞生意味着麻烦的接踵而至和别离的可能。 有时许西元会觉得孩子可怜,若父母相爱,孩子就是爱的结晶,而现在,他就是个抵债品。许西元不止一次听到小青说孩子是债,白素贞欠许仙的债。不仅如此,现在这种状况,怕是只有道门才希望孩子早早出生。 其实孕妇不该有太多思虑,对胎儿不好,而且胎儿对大人的情绪也会有相应感知,他会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受欢迎。因此,许西元才会每天和白素贞一起胎教,对胎儿说说好听的话。也因此,她和程青檀说好,等白素贞产后恢复,再一同去找九尾狐姜离问个明白。她担心过去那几次的结局太过惨烈,会影响白素贞的心情。 而孩子的母亲,此刻正自责自己的芳心错付。自己曾全心全意对待的人倒像是别人安排的帮凶,如果没有许西元意外的借尸还魂,她还陷在贤妻良母的假象里。如果对象是许仙,自己生完孩子会就此干脆离开? 兴许她会离开,但不会干脆,她无法割舍孩子,也无法当机立断地放弃许仙——她的恩人,她的丈夫。 兴许她不会离开,毕竟有那么多人希望她堕入尘劫,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取她的性命。 想来也是可笑,道门变着法要拆散她和许仙,却使她认识了西元。她的西元,温柔善良多情聪明有趣,连东璜都对她另眼相看。 东璜走前与白素贞有过一场私下的谈话。她对白素贞坦然相告,无论为了道门还是为了了解黄裳被诛杀的真相,她都希望白素贞能够继续修行,早登天界。她觉得白素贞前半生道心澄澈,不升仙未免可惜。就算因为此前种种,白素贞反感佛道神仙,不屑为伍,但成仙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才有可能去做出改变,既然白素贞是紫微星下凡,那就更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白素贞告诉她,她只想和西元过平凡的生活。 东璜没有嗤之以鼻,亦没有嘲笑,只是语重心长道:“事情发展至此,已不是你可以自行选择,或许,你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我会与东岳帝君一谈,让你在人间多留五十年。我不是为你,只想了解真相,为了真相我可以等上千年,那再多些时日又有什么要紧,总比横生波折,被佛门的人搞些破坏要好。不过,你先别高兴太早,东岳帝君既已让姜离先后六次转换时空,怕是早已失去理智,故而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在东岳帝君愿意罢手之前,只怕你们的麻烦会接踵而来,我不会帮你们亦不能帮你们。” 最后,东璜竟还嘱咐她看好许西元。“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观许西元此人,行事狂放,难保将来不做出些极端之事,你须得小心。” 行事狂放倒也未必,现代做派放浪不羁倒是不假。 许西元洗完澡,一边喊着冷冷冷冷冷冷,一边急急忙忙钻进被窝里,手手脚脚全扒在白素贞身上,被窝里有汤婆子,孕妇温度又比平时高几度,没多大一会儿她又发出舒服的声音来。 全然不介意这人把自己当作人性汤婆子用,脚抵着脚给她取暖,白素贞道:“你倒是不怕我着凉。” “娘子啊,你好歹是有着一千多年修行的妖,怎么会着凉。” “哟,这会儿你倒记着我有修行我是妖。早前是谁怕我给病人过了病气,叫我别在前头坐堂?”也不知是谁,每天紧张得不得了,唠唠叨叨的。 “还能是谁,一定是个关心你爱护你爱你的好人。知道是一回事,难免担心是另外一回事,是不是娘子?” “是你个头。” 许西元笑眯眯:“么么哒。” 白素贞忙推开她凑过来的嘴,“别闹,等下又难受。再不老实,罚你睡地铺。” “我不睡地铺,不睡不睡不睡,再不要睡地铺了。要我睡地铺,除非你打晕我。”嘴上嚷嚷,身子却摆摆正,娘子说的没错,闹着闹着勾起了火,只能憋着,憋着憋着就难憋了,那滋味不大好受。她还能用旁的方式,白素贞却不行,要是引起假性宫缩影响孩子,就不大妙了。 这时代生孩子全靠人品,纵然白素贞是千年的妖,也得要实打实的生,没有半点捷径可走,要是不巧早产,谁又说的清会不会有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59.第五十九回 温情夜话 白素贞听她胡搅蛮缠, 笑骂道:“无赖。”无需点灯,她都能想象出许西元此刻的娇憨模样。那是她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样子。 许西元猜到她偷偷把她的魂魄拽出来,每次问她对她的魂魄做了什么,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有些事,可叫人知, 但绝不可说。 白素贞是断然说不出口, 因对西元好奇,把她从头到脚、从头到尾、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摸索了好多次的。若不是东璜那碗聚魂汤,若不是东璜再三警告, 每次身魂分离都会使魂魄与躯壳重新契合, 容易被孤魂野鬼夺舍——白素贞不信有她在会有什么孤魂野鬼胆大至此, 但她挺着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总不好太过放纵。 西元的魂魄在许仙的躯壳里, 她更能自持克制——每回想到许仙、或是有人谈到许仙, 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愤懑, 好些时候颇有些迁怒西元的想法。西元一味让她依她, 她使性子西元就伏低做小, 变着法子哄她开心,让她一腔哀怨尽去。 说起来,白素贞早先怪责过自己水性杨花,丈夫才死不久,就和占了丈夫躯壳的魂魄勾勾搭搭, 彼此她以无法抗拒许仙的躯壳作为借口, 小小自我欺骗过几日。可是那段时间里, 无论她做什么,许西元总以为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许仙,明里头她听任她这般想,暗中却恼火憋屈不已。程青檀说在九尾狐转变时空的那几次,她都因许仙而不得善终,许仙是她的克星,她分明觉得许西元才是。 她忽而叹气,许西元以为她想到许仙——任谁知道自己无数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都不会痛快,换成是她一定手起刀落先把那人杀了,管不了自己犯蠢,但是可以防患于未然。她眼珠子一转,道:“娘子,请你莫要怪我,要怪也怪那个狐狸精黄裳,你从仙君变成妖精,和我实在没有半毛钱关系。” 原以为她横竖要安慰自己或是说些撒娇的话,却不防她这样说。白素贞哭笑不得,自己哪里会怪她。她不曾把她当作许仙,又怎会把她当作是黄裳。“谁会怪你,东璜讲的那些,我全无记忆。你说,我真有可能是那紫微星下凡?”许西元不提,她一时想不到那茬。她一向只觉得自己是个求道的小妖,与人为善,人也与她为善,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仙君下凡历劫。 “待我看看。”许西元左看右看,一会儿唔,一会儿嗯,那架势就差没有动手检查一二了。 “看那么仔细,就那么一星半点的光能看出什么来?” “啊呀,娘子,了不得。”许西元惊呼道。 “如何了不得?” “依我所见,娘子你貌若春花,冰肌玉骨,芬芳馥郁,秀外慧中,超凡脱俗,人可做的妖可做的仙自然可做的。” 白素贞扑哧笑道:“油嘴滑舌,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嘴不油,不信你感受一下?”嘴唇在白素贞嘴角轻轻贴了一贴,许西元又伸出舌尖舔了一舔,一触即回,像只偷腥的老鼠,“是不是,我没说错吧。”那番让她老实些的话早被她抛在九霄云外。 “不油,你那桂花口脂不是白擦了?”白素贞挑着眼角,白她一眼,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哪有方才躺在榻上想到从前今后将来止不住要叹气的衰蛇样子。 “擦口脂也是为了你呀。” “哦?如何是为了我?” “一来,你若是没擦,我可以替你补上一层。” “啐。” “二来,不擦口脂,这天寒地冻,嘴唇干裂,你亲起来不舒服怎生是好?” “啐。”白素贞没忍住,在许西元腰上掐了一把,明明不曾使力,许西元仍轻轻呼疼。她嘴上说她活该,手上却替她揉腰。谁知没揉几下就叫许西元给按住了。 “怎么?” “娘子,你也老实些。” 白素贞一愣,立时笑了出来,收回手,搁在快足月的肚子上。许西元探出手,与她十指相握,突然紧握的手感觉到胎动,似是腹中孩儿不甘寂寞,也想参与其中。 两人相视而笑。 “孩子啊孩子,过些日子你就要呱呱落地,可不要让你娘太过辛苦。生产是人生第一大痛、第一大苦,你娘也是血肉之躯,十月怀胎已受尽苦楚,胎位自己摆摆正,到时候顺顺当当的,好吗?” 这个人,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差点吓哭了,眼下倒是有模有样,白素贞好笑道:“痴儿,你同他说这些,他如何能听得懂。” “诶,娘子有所不知,胎儿能听懂,也能感知你的情绪,别人是否喜欢他,他也全都知道。” “因此你总是叫小青待他好些?” “是呀,孩子是无辜的。他可吃着你的血,受着你的温养呢,可惜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容易随父亲,许西元想想又摸着白素贞的肚皮对孩子说:“你呀你呀,长大了要好好做人,尤其要爱护妇孺,敢作敢当。做男人呢,至要紧是顶天立地,不要叫爱你的人伤心,晓得吗?” 胎儿适时一动,许西元喜道:“不错不错,能听教就是好孩子。” “西元不喜欢男孩?” “更喜欢女儿,不过这世道为女不易。而且啊,这年头继承香火不得要靠男孩么?要是真生了女儿,难道你还要再生一个?”小说电视里都说白素贞会生个儿子,许西元也没想过她会生女儿。毕竟真要还债,一举得男最是方便,而且还是文曲星转世,以后要考状元。生女儿难道男扮女装去考状元不成?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老天总不会安排白素贞的孩子接孟丽君的班。 若是再生一个,是她的孩子……又多一年的时光……白素贞意动。“西元,我们……可以……” “生孩子太辛苦了,我可不愿意你再来一次。”许西元忙打消她的念头,再生一个也还是许仙的dna,算了吧还是算了吧。“诶,娘子,你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名字不是该两个人一同取么?白素贞问:“西元可有想法?” “生猛的可以叫梦蛟,书生气的可以叫仕林。”压根不用自己想,全都照搬就好。 许梦蛟?许仕林?白素贞皱眉,“是那些故事里的?” 许西元讪讪一笑,“是呀。” “我不喜欢。”不喜欢没有西元的故事,更不喜欢故事里的自己。“你可是孩子名义上的爹实际上的娘,不许偷懒。” “娘子,想名字那么复杂的事情,有没有奖励?” “还想要奖励?” “想。”许西元点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等有了好听的名字再议。” “娘子,这奖励非得先给才奏效。”许西元说得煞有其事。 “哦?是何道理?” “你想啊,有爱的奖励,才有爱的名字。当然,若没有爱的奖励,名字自然也会有,可总是会缺点什么呀。娘子娘子,你说是也不是?” “是你的头。”白素贞想一想,勾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浅一吻。 许西元并没有趁机缠她,反而很是满足地哧笑几声,又去和孩子讲话:“儿啊,你想要个怎么样的名字呢?许家宝?许一?许求真?许地山?许广平?许巍?许晴?许冠杰?许志安?许美静?……哦,许茹芸!” 窗外寒风时时吹过,街上只有打更人哆嗦地行路,月色清辉给这冬日的夜更添一分寒意,而幔帐内却是一片温馨。明明诸多纷扰在前,许西元在身侧,听到她对孩子絮絮叨叨,竟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白素贞心想,小青一定会说这是冤孽。可哪怕真是冤孽,她亦甘之如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0.第六十回 再起风云 年华似水容易过, 好梦从来最匆匆。患难夫妻爱不停,冤家纠缠几时休。(1) 那日的火锅,倒像是散伙饭,带走了东璜与吴九娘。吴九娘说她道行低微,一直听命于东璜, 东璜招她来她便来, 现在东璜不便相帮,她只得回去继续修炼。红尘滚滚,一点都不好。 许西元笑她, 只有青檀好。 吴九娘也笑, 是, 只有青檀好。漫长岁月,修行寂寞, 可修行与情爱相悖。幸好她不走情劫那条路, 尤其此次见识了白素贞和许西元这股子痴恋劲, 她怎么都不会去碰情劫。情路好比那万丈深渊, 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临别时, 她悄声在许西元耳边道,说起来许西元还得谢谢她,谢谢她的花。 呵呵呵呵呵呵,许西元也在她耳边道,谢谢你一窝。 程青檀也走了, 留一支信香给许西元, 约好白素贞生产后打算去见姜离时再见。两人心照不宣的是, 若许西元有难,她自会出现。那晚东璜让她独善其身,她坦言做不到。朋友有难,她无法不相帮相助。 许西元待要劝阻,给她一句话堵了回去,“休要劝我,我不过见不得那些神佛为了一己之私,把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不是全然为你。” 她们这一离开,还真是铁打的小二黑,流水的狐狸精。 临盆在即,白素贞身子不便,难得去保安堂一次,她怕许西元忙不过来,总是遣小青去前头帮忙。许西元觉得她行动不便,又将小青遣回去看着白娘子。 一来二去,小青不乐意,不想全程参与两人的恩恩爱爱,干脆窝在保安堂里假装捣药躲个懒,反正这几日保安堂里病患不多。前阵子妖精们来来往往的,她虽时不时因此说许西元胡乱勾搭,但也有滋有味。妖精相处起来总比日日想着生计、闲来嚼人舌根的凡人有趣许多。眼前突然清净下来,许西元一门心思在白素贞身上还不觉得有啥,她反而觉得冷清。 许西元见她没精打采,笑问她是不是要冬眠。 小青破天荒没与她拌嘴,认真问:“之前热热闹闹,现在冷冷清清。七郎也好,九娘也罢,或许再不会有相见的时候。西元为何不觉得难过?” 不难过吗?不见得。夜半难免惆怅,她与九娘颇为投契,失去了这个朋友,甚是可惜,但人各有前路。许西元道:“人生就像是长途旅行,在旅程中时不时会遇到同行的人,有些人与你投缘,有些不。那些人与你所有的缘分不过是一段旅程,或长或短,或多或少,极少人能与另一个人相伴一生。爱人是,朋友也是。”不是她不难过,只是她知道聚散终有时。 此番话在任何一代似乎都不合时宜,大多数人都想着长长久久,永永远远,鲜少有人想着一开始就只是一段。小青像是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姐姐呢,那姐姐呢?你不想和姐姐相伴一生?” 许西元看她一眼,小青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只要她说出半个她不想听到的字,她就会一拳头砸过来。起先许西元讨厌小青,因她不分青红皂白乱下杀手。现在她倒觉得她有些意思,分明喜欢白素贞,恨不得她马上抛家弃子与她一同共赴仙山,修炼成道,晓得白素贞放不下自己,便甘心陪她在人间。她想和她的姐姐在一起,但姐姐爱上别人,她也只能守在她的身边。 自己刚来的那段时间稍微与白素贞挨得近些,都巴不得她化成一道烟立刻全散了。之后自己避嫌,她又怪她不负责任。大抵她觉得全天下的人爱白素贞都是应该的,若白素贞爱上谁,谁就必定要死心塌地。 等着她表明心迹,这人却只顾看着自己笑,小青不满道:“许西元,你笑什么?” “笑你啊,傻姑娘。”许西元摸摸她的头。 这人把自己当成小女娘,真当她是自己的姐夫了嘛,小青气不打一处来,那笑容里和白素贞一模一样的关怀又是怎么回事。她不好一巴掌拍烂许西元的手,只能偏头犟道:“好好说话,动手动脚,成什么样子。” “啊,是是是,青娘子是大姑娘了。” 一口血,一口血卡在小青的喉咙里。 许西元收拢了笑容,煞有介事地说:“糟糕了。” “怎么?” “最近你给娘子补得太好,她不愿吃那么多,害我都胖了。” “……许,西,元。”小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 “其实你也胖了。”许西元不怕她,继续道。 “呸呸呸,你胡说。” 哈哈哈……许西元大笑不已。 小青咬牙跺脚,怒道:“我要去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哈哈哈,好啦好啦,跟你开个玩笑嘛,还要去告状,还说不是小孩子。” 谁跟你开玩笑,小青没好气:“那你快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和姐姐相伴一生?” “怎么可能。”这会儿许西元方严肃道,“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与娘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哼,你想得倒美,你也不是不知道姐姐是什么人。” “我也觉得是我想得太美。”小青的语气里里外外透着骄傲,许西元有心与她说笑,故意问道。“你姐姐是什么人?” “姐姐她……姐姐娇艳如花胜天仙,宛如月里嫦娥下凡间。要不是要报那许小贼的恩情,早就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哪有你什么事。你想再与她结缘啊,需得好好恳求上苍,修行正道。”2 “是是是。啊呀,若是能与娘子在一起,我宁愿做那月宫里吴刚……” “你还想做吴刚,你可晓得人家吴刚……” “不不不,我是说,做那吴刚手上的斧头,砍得了桂树,宰得了玉兔。”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青娘子,你不是狗哦,吐一个象牙我看看。” “……!!!” 在小青快要举拳头之前,许西元连忙又道:“诶,其实呢……有句话说的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白首同心。我以如此之诡异的身份能与娘子相知相爱,足见我与娘子的缘分。她之所能远甚于我,与我一起,她要担待的太多,我只怕她受苦,可我又知道她素来坚贞,若她不离我必不弃。不过上苍这么靠不住,哪里敢求下辈子。只要这一生,我也觉得足够,就不连累她求仙问道了。” 小青嘶的一声,做了个遍体生寒的动作,口上说许西元肉麻,心里倒也觉得这人一贯不凡,起码不贪心。若换做许仙,小青保证许仙一定要完今生要来世,这样好看、贤惠又倒贴的白娘子,他不用尽她怎会甘心。难怪那窝狐狸精,个个都对她青眼有加,自己的姐姐还不算太瞎。 “西元,那几个狐狸精明知你来日或有劫难却与你划清界限,你不失望不生气吗?”小青好奇又问道。 “若是普通小事杀个鸡钓个鱼,我会骂他们不够朋友,但你都说是劫难,既然是朋友,自然希望对方安然。他们各自都有立场,何必要淌这个浑水。我都叫小二黑滚回山野苦心修炼。” “什么?他答应了?!”小青叉着腰,怒问道。要是小二黑敢答应,她先去打他个满头包。 “他死活不肯,哭着喊着要陪葬呢。” 小青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小青,你也想修炼成仙的吧?” “那是当然。”小青心情大好,捣药的劲头比方才足了许多。她性子鲁莽,但又不笨,自然能猜到许西元后续之言。“既然和姐姐结为姐妹,我自然要跟着姐姐,她在凡间我在凡间,她去修炼我去修炼。怎么,你嫌我碍着你们?”她停了动作,想了想认真道:“姐姐认定了你,最多以后我不和你做对了。你不许去吹枕边风,姐姐又要唠叨。反正我不管,随便她怎么说我都不走。” 许西元微笑道:“吹枕边风什么的,我哪有那本事,知道你们姐妹情深。” “那是。”晓得许西元打消了念头,小青也笑。许西元若跟姐姐提说,姐姐免不得要找自己说这说那,结果与现在并不会有多少差别,可省了口舌。 两人轻声聊天,全然没注意门外头有人鬼鬼祟祟地窥探,也没留心陶掌柜好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陶掌柜和张甲一把将小二黑推出来,小二黑一脸不解地对两人说道:“陶掌柜方才说,这阵子巷口吴宅空了出来,有人说里头有妖精,还说许官人与那群妖精有来往,也是妖精。故而这些天,求医问诊的比往日少了许多。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嘛,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我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1.第六十一回 谣言声声 差张甲四处偷听消息, 加上陶掌柜所闻,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狐妖们陆续离开,原本热闹但又充满神秘气息的吴宅一下子空荡荡的。有个偷儿半夜摸去吴宅想捞些好处,不知被什么吓到了,连说有妖怪。 吴宅与保安堂素有来往, 大伙儿都知道, 当然吴宅不仅仅只和保安堂有来往,还有不少公子哥,可不知为何谣传吴宅对门王大郎的死是保安堂许大夫养女鬼造成的, 金山寺法海禅师因此来收妖。法海收妖, 苏州城许多百姓都见了, 还有人见到女鬼前脚从保安堂出来,后脚就遇上了法海。会养女鬼又和妖怪有来往的自然也是妖怪。 后头就愈发离谱了, 张甲再三打量许西元和白素贞的脸色, 才敢往下说。 为何许大夫会派女鬼去缠死王大郎呢?因这王氏去保安堂看诊, 被许大夫瞧上了, 几番勾搭王氏都不为所动, 许大夫这才起了歹念,从王大郎入手……之后王氏得知真相,羞愧难当,不堪凌辱,自尽以求解脱。 这蛋扯得实在有些远, 许西元听罢面色发青, 对着张甲道:“说我贪图王家钱财谋财害命, 我倒也忍了。说我看上王氏那脑残女人,我是瞎了嘛。我家有娘子还能看上别人?实在闲的慌,要找人勾三搭四也勾搭小青啊,再不济我可以勾搭小二黑,也比那王氏能看吧。” 陶掌柜、小二黑、小青和白素贞均是一头黑线。许官人,你这重点不对呀。 张甲轻咳一声,欲言又止。 这是要表达不同意?许西元抬抬下巴:“你说。” 张甲道:“东家娘子自然是品貌俱佳、待人亲和,可如今在外头人眼里她可是身怀六甲,而青娘子……凶名远播。” “你说谁凶!”小青呼啦一声道。 张甲忙道:“外头人外头人,因而外头人以为东家你看上王氏也不无道理……” “好啦。”白素贞扯扯暴跳的许西元,缓声道:“如此看来,约莫是些宵小之徒眼红我们保安堂,恶意中伤。医馆开在此间,这些日子也救治了不少乡亲,真要觉得保安堂有妖,随他们去。谣言止于智者,大家且不必理会。年底在即,这一年三节阖家团圆,我们早几日放假便是,其他该有的应有的断不会短了你们。若有闲言闲语到眼皮子底下,你们也说落说落。我家官人,她一派斯文样,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哪里会是什么妖怪。至于官人看中王氏之说更是无稽,王氏都不曾到我们保安堂来过,何来看上。” 陶掌柜和张甲应声道:“那是那是,东家与东家娘子都是宅心仁厚,与人为善,造谣生事者可恶。” 许西元与白娘子说定不主动澄清,怕越描越黑,平日怎样还就怎样,三三两两也有不信谣言不听谣言的老病患前来。多有刻意端详的,像是多看几眼就能分辨人妖似的。 许西元觉得可笑,有时问对方可曾看出些什么来,对方讪讪一笑。 话说这保安堂许西元与白素贞夫妇,素有善行,又有美名,若是普通闲言碎语没几日便消弭无踪。这一次,谣言并未如寻常那般,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竟不时有人在保安堂外张望,起初窃窃私语,后来明目张胆评头论足起来。什么看这许氏夫妇并这丫鬟与小厮,端的容貌惊人,越看越不像正经人家。 许西元心道:乡野小人,浅薄无知。这年头考个状元也得看脸,容貌不好你去考个试瞧瞧,保管皇帝不想见你。 有人说,早前苏州城那场瘟疫,说不定就是许氏夫妇联合妖道,一个下毒一个救治,收买人心。 许西元默默呸他一声:还收买人心,你的人心很值钱么?又不能吃,还不给钱,收买你的心喂猪嘛,猪都嫌腥气。 也有人为她说话,说许大夫救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妖怪,也是好妖怪。 边上的人马上说他胡说,妖怪都是妖害人的,哪里有什么好妖怪。 许西元哼一声,心道:没见识。害人的人多还是妖多?自然是人多。 有人说,这许大夫看似好眉好貌,看不出来色字当头心狠手辣竟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许西元冷笑:王氏那也叫色,根本就是蠢,给我擦鞋我都不要。脑残,旁人说啥你都信。 小二黑听得旁人中伤她,就要出去赶人,还没走两步,就被许西元伸出脚拦了回去。“你干嘛去?” “赶人。”小二黑老老实实回答。 赶人,也不怕出去给人一顿揍,说不定那些人就等着保安堂出人给他们看笑话。许西元一边伸手烤火,一边慢悠悠道:“大冬天不嫌冷嘛,小事情,不必理会,被人说说也不少块肉。”自个儿两只耳朵继续竖着,听门外的动静。 又听到外头在说,白娘子这般美貌动人的小娘子怎的会随了这个妖人,莫不是许大夫深通房中之术。另一个说,做大夫的难保没藏些私货,再说妖怪迷人心窍,采补一番也实在正常。 话语渐渐有些粗糙,听得许西元直皱眉头。 旁边还有人道,难道你们不晓得,许大夫是在临安城里犯了事,才到苏州服劳役。这许夫人千里迢迢投夫而来,恁的痴心。偏生有些猥琐的人,什么都往猥琐里套,说来说去又肖想起白娘子在床上是何等的骚媚淫荡。 许西元心头火起,悄声让小二黑去抬一大桶水来。说她无所谓,只当笑话听过,由得别人编派,但是说白素贞她就完全不能忍。 “哐”的一声将门打开,门口三两个地痞似的混混站在那里,和通常在人门口说人坏话的不一样,见她开门不逃不避,像是故意候在那里,也不知是谁请来的群演。 许西元大吼一声:“大,扫,除,咧。”一挥手,小二黑天生神力,举着水桶往那几个地痞混混头上浇。混混躲之不及,冷水劈头盖脸,浇得直打哆嗦。 混混们吼道:“姓许的,你这是干嘛。” “大扫除,没听见么,都打过招呼了还杵在门口。”许西元冷笑几声,道,“还以为你们想洗个澡,净个身。” 眼看混混们要来找事,小二黑把桶一扔,操起棍子,一副谁再啰嗦揍谁的架势。别说,颇有张飞孤身一人长坂坡断后的气势。 许西元冷声道:“拿人钱财,求的是财,做过头了,就要拿命来挣,棍棒无情,不晓得值是不值。” 混混们被她说中心事,露出怯意。 “官人,不必与他们置气。若再有人造谣捣乱,一律叫小二黑打一顿送官就办。”白素贞一脸寒霜被小青搀扶出来,别于她往日娴雅的样子。而小青听门口唧唧歪歪,气得要死,早就想教训这几个人,还是白素贞拦着,免得她动用法术,生出事端。 这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待产孕妇、一个寻常丫鬟,不过一个孔武有力的奴仆,混混们倒也不十分害怕,不过看这许大夫的脸色甚是难看,与往常温文尔雅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像是随时随地会失控一般,一时也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们不过拿钱办事,犯不着与人性命相搏。混混们互递一个眼色,纷纷作鸟兽散。 许西元只恨这年代没有高压水枪,否则定要叫他们好看。她已猜到,此事说不定与那些僧僧道道有关,故而不让小二黑与小青动用法术,免得落人口舌。只是这几个混混出言侮辱白素贞,她实在忍不下那口气。 “西元,进屋来了。”混混走后,许西元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来。白素贞叫她好几声,都只见她握紧了拳头纹丝不动。白素贞待要去拉她,只见她一连呼出好几口浊气,才回转身对她笑。 这强颜欢笑的笑容叫她看的有些心酸。适才楼下的动静她和小青听得一清二楚。小青还笑西元,无端端到门口烤火偷听,也是闲得慌。谁知那些人会越说越难听,说到西元,西元还能当笑话听,说到自己,西元就坐不住了。她怕她被人欺负,便急急下楼。 “西元……”白素贞牵住许西元的手,因为生气尚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孩子一定会安然出世的。”许西元同她保证,声音还有些涩然。 白素贞笑得温柔,“我知道,随我来。” 小青会看颜色,没有跟上去,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楼,不由自主叹了一声。 小二黑也随她叹了口气。 小青没好气:“叹什么叹,晦气。” 小二黑道:“西元说,被人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所以旁人说她,她无所谓。可旁人一说白娘子……” “你懂什么,那是她的心肝宝贝。以后你若喜欢了别人,得像西元学着点,万万不能像许仙。” 许仙?在常人的眼中,许仙就是西元。“许仙什么样?” “欠揍的样子,总之……” “总之好好修炼,一心向道。”小二黑果断道。情之为物,太过要命,纵然他看许西元和白娘子两人,四目相对时眼睛里都可以滴出蜜,嘴角都挂糖霜,他仍觉得这缠绵让人心惊胆战,他委实消受不起。 这两人长吁短叹的时候,二楼卧室里,许西元和白娘子正互相轻轻舔舐着小二黑见过的糖霜,至温柔,至缠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2.第六十二回 没完没了 一大清早, 尚未睡醒,就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像是被抬进了菜场里。 哎,许西元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扰人清梦是要遭报应的。不过这年头, 连造谣生事她们都暂时无计可施, 还谈什么报应。 幸好她有世上最甜蜜的药,解救她一早被吵醒的起床气——一个轻柔的亲吻,印在她的脸上, 她把另一边脸也迎了上去, “娘子, 还要。”于是另一边也被盖上了爱的印记。照例,这是要有来有往的。 短暂的亲昵过后, 许西元豁然睁眼, 这下终于有勇气面对这个狗屁倒灶的世界了。她倒要看看, 今天又是谁来捣乱。 造谣这档子事情, 她并不畏惧, 只是眼下这个时机不好——眼瞅着白素贞预产期就是这几日,谁也不晓得她到底几时会生,一家子上下都为此忐忑,随时待命,哪里有心情去应对其他。叫她感到至为恶心的也正是为此, 要用雷霆手段, 何妨光明磊落, 明刀明枪来杀人就是了,了不起你跟围剿花果山一样,天兵天将齐出,就算粉身碎骨,她也浑然不怕。何至于在别人要生产前搞这一出,实在卑鄙。 稍作洗漱,许西元穿衣下楼,打开房门,一股子冷风,她打了个哆嗦。小青就在外头,一脸不耐烦又生气的模样,若非白素贞再三交代,不许妄为,怕是以她这性子,要杀将出去了。 要是能拿把大砍刀杀出去,许西元倒也愿意。她烦透了乡亲邻居的欲言又止、议论纷纷、窃笑不已,那些人亏得平时还都笑脸相迎,客气来去,就如此轻易听信谣言。兴许那些人平时就已心生不满:秀恩爱死的快、无事总给妻子献殷勤非奸即盗、没事装什么假好人义诊、进妓馆不留宿是装柳下惠嘛、娘子又漂亮又能干你也配、娘子贤惠也就算了通房丫鬟那如此娇俏……要生嫌隙,随便哪个都是理由。再者,自许西元变成了许大夫,与当世格格不入之处太多。她许西元若是妖怪倒好了,喷火龙最好,噗噗一把火,将一切烧个干净,烧个清净。 许是生了同仇敌忾之心,小青心情不佳,但态度甚好地告诉许西元,外头闹哄哄的,她已窥见有个道士在外面,正经道士,颇有些修为。小二黑守在楼下,没有开门。 许西元点点头,道一句辛苦你了。“你去伺候你家姐姐就好,我去面对外头残酷的世界。”一转头,慨然而去,很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 小青竟给她夸张的悲壮语调和苦瓜面孔逗笑了。 到了前头,小二黑抓着根粗壮的棍子,小心翼翼地守在门口,生怕无知乡亲被歹心道士挑唆硬闯保安堂。许西元揉揉鼻梁,实是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副样子。她不免后悔,前几日若自己即时澄清自己不是什么妖怪,眼下的处境会否好一些。但仔细一想,若真有人处心积虑,无论她怎么说事情都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只能希望对方以为她蠢笨、傲娇,对她放低警惕,不要使太过高端的绝招。 有容易挑动情绪的愚民作为帮凶,就算大罗神仙在此怕也讨不了好去。 小二黑一见她,旁的没有说,只问她可用了早点,适才青娘子买了胡饼回来。 许西元道:“甚好,快取一张来我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那些牛鬼蛇神。岂知她才咬了两口,外头就敲起了门,听敲门声,十分客气。许西元施了个眼色让小二黑躲里头去,小二黑起先不肯,直到许西元瞪他好几眼才磨磨蹭蹭地到后头去。 将半张胡饼叼嘴里,双手拉开门,就见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玄衣道士,许西元咬一口胡饼一边咀嚼一边问:“无上天尊,这么早,道长有何见教?头疼脑热还是流涕咳嗽?” 中年道士和看热闹的乡民均是一愣,平素里许西元总一副书生模样,斯斯文文,有礼有节,鲜有眼前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中年道士是第一回见她,不曾想是个眉目清朗的翩翩少年郎君,他轻咳一声未来得及答话,许西元又问他:“道长可曾用了早饭?若是没用,不嫌弃胡饼粗糙,进来吃些无妨。” 中年道士给她温言细语一问,竟有些脸红。他名方芝山,非上真观直系子弟,素日醉心修行不通事务,也不得上峰欢心,这次因他道法出众,才被上清真人派了这任务。当日他方领差事,杨元二师弟便叫他自求多福。 上清真人口口声声说这许大夫是狐媚妖怪,他原以为是妖怪凶猛,谁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观这许大夫样貌,哪有上清真人所言半分妖气。只是上清真人说许大夫是狐妖,他就得是狐妖——方芝山始觉为难,收妖是一回事,胡乱指认别人是妖又是另一回事。可近日里上清真人成天凶神恶煞,脾气暴躁,若此事不成,全观上下怕是难有宁日。故而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无上天尊,许施主不必客气,贫道不饿。” 许西元哦了一声,自顾倚门吃饼,暗中观察这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中年道士。道士也观察她一会儿,才道:“贫道上真观方芝山,路过此地,发现施主这里……有妖气。” 许西元瘪瘪嘴,眯眼笑看那方芝山,“路过,哦?” 方芝山被她哦的有些窘迫。 许西元道:“说起来,上真观还算与我有些交情。”她努努嘴,给方芝山看保安堂一角放着的两坛猴儿酒,封口上还有上真观的印。“你们上真观有没有两位道士,叫陈元一,杨元二,酒就是他俩送来的。” 方芝山咽咽口水,暗骂陈元一、杨元二不够意思,没提到这一点。当然,提到了又能如何,该办到的事情他总是要办到。 两人的对话全给围观乡亲听得去,他们也在窃窃私语,一头说上真观与许大夫交好,许大夫怎会是妖怪,一头说上真观勾结妖怪不是好地方,也是浮想联翩各有所信。 方芝山听得那些话语,暗道一声不好,当下把脸一正,道:“我观施主此处,妖气环绕,甚是凶恶,再看施主本人……” 许西元冲他笑一笑:“如何?” 方芝山后退一步,跳下门阶,大声道:“施主你本人就是个妖,上清真人一说一个准,说你是狐妖你便是狐妖。” 这道士倒是有些意思,良心未泯啊,硬着头皮把王八说成绿豆,还揪出始作俑者的上清真人。 上清真人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老年痴呆,非要来搞上一局,他以为把自己认作妖,给她们惹点麻烦,白素贞就会知难而退,乖乖回山修炼?异想天开。 许西元道:“哦,晓得了。既如此,道长要怎的?” 按照上清真人的意思,自然是要收妖。可眼前此人分明不是妖,方芝山就算拿出那些降妖手段,现不了他的原型,要是不巧把此人打死了,他自己还得要吃官司。上真观不是法外之地,杀人偿命不是开玩笑的好嘛。正为难时,一把清丽的声音响起,大腹便便的娇娇妇人走至许西元身边,方芝山眼前一亮,这这这,这才是妖哇。 白素贞与方芝山打一照面,就知这道士深浅,上清真人派人过来必是有过一番算计。这道士自然不是自己对手,一身正宗玄门道术,比起小青和小二黑则要厉害少许,可她即将生产,哪能使出法力。她轻轻在许西元耳畔说了。 许西元一转眼珠,就看出方芝山想说白素贞是妖,忙提醒道:“道长,你也看到了,我家娘子临盆在即,你要来吃个茶吃个斋,那是没啥问题。你要胡乱动手,伤了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怕是大家都落不到好去。” “可是……可是……”修行了大半辈子的方芝山想不通,妖精怎么会怀胎生子。以他所见,妖精幻人无外乎吸人精气,食人血肉,助力采补。受孕一事,于世间女子皆是大亏损,何况是有道行的妖。 “可是什么?道长莫要忘记你们上清真人所言。”许西元冷言提醒。 方芝山一怔,上清真人认定许西元是妖,不是白素贞,可明明……“许夫人,可否容贫道为你诊脉?” 许西元拦在白素贞跟前,“你要做甚。” 方芝山讷讷道:“贫道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只想确认尊夫人是否真的受孕。” 肚子那么大,又是快要生了,难道生个枕头出来?许西元只想把这道士打的满头包。只是这道士,语气诚恳……她正犹豫,白素贞手腕递了过去。“道长请。” “得罪了。”方芝山搭上白娘子的脉门,面露惊异之色,最后深深看了白素贞一眼道:“恭喜许夫人,只是……哎,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她是妖,还是可惜她甘愿怀孕生子。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长言重了,人各有志。” 方芝山心绪稍平,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搞破坏、毁名声。他已广而告之许大夫是狐妖,这也算是完成任务,能对上清真人有所交待了吧。“既如此,其他的事情往后再说,往后再说。贫道先行告辞,叨唠了。” 围观民众想是未料事情会如此发展,嘘声四起,各自散去。 许西元好气又好笑,朗声道:“劳烦道长传话给那牛鼻子上清,老而不死是为贼,老而天真是为蠢。” 方芝山也是妙人,哈哈笑几声道:“许施主多保重,这话小道可不敢传。” 一早便是一场闹剧,转眼间人都走了,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可许西元心里却升腾起抑制不住的烦躁。 下一次,会是何时? 白素贞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手指头划过她的掌心,道:“西元,自今日起,保安堂暂且关了,给张甲和陶掌柜算好工钱,让他们先行回去吧,一切等年后再说,可好。” “好。” 白素贞勾勾她的手指头,柔声道:“来,陪我用早饭。” 那边厢,有看戏不过瘾的围观民众将此事告到了官府:保安堂的许大夫是上真观认定的狐妖,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身为青天大老爷的陈知府早就风闻谣传,前几日他不过一笑了之。一来他觉得妖怪什么的说辞简直可笑之极——妖怪闲的没事开医馆药铺积功德不成?二来他夫人难产全靠许仙,许仙对他算是有恩。三来,他见过许仙,毫无妖气。他认定此事是三皇祖师会人老心不死的大夫们眼红保安堂造的谣。 可有上真观的道士认定许仙是妖,那性质就不同了。要真是妖,他一个苏州知府抵不抵妖精的饱还不得而知呢,如何做主。正头疼间,家丁来报:夫人有请。 陈夫人和两个丫鬟就在偏厅,丫鬟一人手里一个婴孩,正是陈知府的那双龙凤胎儿女。 陈知府见着孩子,露出笑容,逗弄了一会儿,方问他夫人怎的来了。 陈夫人道:“近日里有个谣言闹得沸沸扬扬的,说许大夫是妖怪,郎君可曾听闻?” 一听此话,陈知府头疼病愈发严重了,忙将最新情况告知。 陈夫人不置可否,道:“听说许夫人即将临盆,这是有谁在闹事,让她生孩子不得安宁么?郎君,别的不说,之前那妖道士下毒是许夫人调配解药救的大家,你可还记得?她对我们苏州城有恩。” 陈知府道:“夫人有所不知,上真观道士可是出了名的有道之士,若所言为真,那……” 陈夫人轻轻哼了一声。 陈知府讪讪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当初许仙发配来苏州是因为库银被盗,我听说库银失的蹊跷,都道是妖怪偷盗库银,说不定……” “我才不管这些。”陈夫人道,“我只知他们夫妇对我家有恩,在我受尽苦楚都无法将孩子生下的时候,是许大夫帮忙。郎君,你看看你那两个孩儿,可还健康可爱?” 陈知府闷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如今有人生事,郎君你自然要帮他们,早早将流言扑灭,好让许夫人安心生产。” “好好好。我去找上真观问个究竟?” “要就是上真观那群道士弄鬼呢?”陈夫人信佛,平素对道士也算有礼,方才听说道士讲许仙是妖怪,她便有些不乐意。“你再派人去金山寺请法海禅师,法海禅师是有道高僧,总不至像那些道士那般胡言乱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3.第六十三回 还以清白 接到苏州知府陈大人的帖子, 小沙弥跑得飞快,“禅师,禅师……”一路嚷嚷着,半点没有出家人应有的仪态。 法海坐在七峰亭,看到唇红齿白小沙弥从寺门口一路急吼吼地跑向他, 觉得很是有趣,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如那佛寺壁画一角的拈花微笑。心绪飘到了苏州城,那许施主早些年不晓得有没有小沙弥这般可爱。 目下正值隆冬, 金山寺门口到七峰亭路程不短, 小沙弥跑到他跟前已是一头汗水。 顺手递块帕子给小沙弥。小沙弥红了脸, 禅师就像是菩萨。 “别着凉了。”法海道。 “谢……多谢禅师。” 看罢陈知府的来信,法海不紧不慢地折好, 表情说高深也是高深, 说莫测也是莫测。 “那群牛鼻子道士也是无聊, 专挑人家生孩子的时候挑事, 半点慈悲心全无。要是那白蛇生下一堆蛋来, 还得要孵,岂不是与他们所求所愿相悖。若是因此失去了孩子,报恩之事不是得重来一次。” 小沙弥见平时深藏不露的法海禅师笑得这般畅怀,不觉看呆了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禅师方才说, 白蛇产卵?” 法海又笑, “这白蛇本是要产卵的, 让她得了天地之灵气,直接胎生。” 小沙弥惊诧不已,“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呵。法海扫他一眼,兴致怏怏。凡夫俗子终究是凡夫俗子。若换做那许施主半点意外都不会有,要是有人惊讶,她反倒会说别人大惊小怪。 不过凡夫俗子也有好处,所谋求的东西简单明确,行为亦可估测,问一个小沙弥就仿佛问了恒河沙等身。“如若你曾因为一人饱受委屈,被人诬陷,还因此危及生命,你会如何?” 法海禅师竟有问题会问他,小沙弥一阵激动,想一想才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身为佛门弟子,自当效法我佛。\"他以为答的精妙、讨巧,欢喜地看向法海。 岂知禅师不为所动,淡淡道:\"哦?\" 小沙弥也非蠢人,见禅师这般反应,知是不喜欢他的答案,忙改正道:“这是弟子的心愿,如今尚没有这般修为。贪嗔痴仍在,若真遇上这样的人,自是速速离开他为上,万不可为他所累。” 凡夫俗子的统一答案。法海点点头,又问:“倘若那人是你的妻子、家人?” 小沙弥忙道:“禅师,为求正道,弟子甘愿舍弃一切。” 法海瞅着他笑了一笑。小沙弥以为禅师认同,也回之一笑。法海挥挥手,小沙弥退了开去。 法海这才露出一丝极为浅淡的轻蔑笑容,自言自语道:“无趣。” 不知那些道士事怎么想的,还是说上清真人老糊涂了。道门此番作为不过是逼的夫妇同心协力,哪怕蛇妖再想修行,都会担心自己丈夫被人欺负而留在人间。那蛇妖是好相与的?呵,更何况有那个女子在,那人像是怕人威胁怕麻烦上门的?又不是凡夫许仙。 许仙,这许仙就是生的一副好皮囊,蛇妖看中他也说不好算瞎不算瞎。毕竟自己也觉得这皮囊赏心悦目。 法海抬眼看这苍茫四合,清冷凡间,心下可惜白蛇妖已是临盆在即。若非如此,道门此次断然讨不得半分好处,苦修一千八百年是白修炼的么?他期望白蛇妖与道门内讧,大打出手,死个把道士、路人那是至好不过,这样他就有理由斩妖除魔。 像空行那样行事无忌,于修行无益,法海素来珍惜自己的名声,谨慎行事。尤其是白蛇妖,兹事体大,佛道二门里想法各异,若一招踏错,给旁人落下话柄口实不说,自己也落不到好。 收到法海回复后,陈夫人偷偷去保安堂见许西元与白素贞夫妇。 陈夫人的悄然到访,保安堂上下均感意外。她到时,许西元正吵吵着要吃火锅,白素贞说她吃不下。两人说笑着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字,全无半分被冤枉被诬陷困在保安堂里的感觉。 小青给陈夫人奉上茶,许西元与白素贞各自说些寒暄话。陈夫人是个直爽人,说道是府衙内对保安堂最近的谣言很是头疼,陈知府决定找金山寺的法海禅师与秀峰寺的空行大师前来苏州府,免得冤枉了许大夫。两位大师在明日到达苏州,届时陈知府会请许大夫过堂一叙。 陈夫人没有问许西元是人是妖,也没问其他,只将明日信息告知。 许西元与白素贞互看一眼,笑道:“陈夫人,若我是妖怪,你这是通风报信让我走人呀。” 陈夫人正容道:“人有善念,天必从之。你们夫妻俩对我、对苏州城的百姓皆是有恩,大伙儿有目共睹,我身为知府夫人,总不能叫流言蜚语毁了你们。实不相瞒,请法海禅师是我的主意,请勿怪我多事。身为知府,有人状告,我家相公也是为难,且这谣言撒布的时间一长,假的也会成真,故而我才请他去找法海禅师,他又自行去找了空行。有两位法师在,上真观那些道士,总不能一味颠倒是非黑白。” 怨不得陈夫人好心办坏事,佛道一掺和,也难说到底如何。要是能借此平息谣言倒是一桩美事。愚昧乡亲的破坏力比佛道二门大多了。许西元躬身道:“多谢陈夫人。近日里,我与我家娘子也为此担忧,此事若放在往日倒也无妨,眼下拙荆临盆在即,我真是……忧心重重。” 她的担忧半分没有矫饰,陈夫人不禁微笑道:“素闻许大夫爱妻宠妻,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明日你只管前往府衙,我会来这保安堂,如若许夫人有生产迹象,我自会找替你们找到合适稳婆。” 许西元一揖到底,“多谢陈夫人。” 次日一早,陈知府派人来找,请许西元往府衙一行,共商要事。四下里无数双眼睛无数双耳朵看着听着,原以为是要抓捕这妖怪,谁晓得衙役态度这般客气。 白素贞不放心,想让小青跟随许西元进衙门。许西元连说不要,只道是娘子最重要。万一陈夫人有事耽搁,小青脚程快,方便去找稳婆。昨夜许西元特意留下字条,将稳婆甲乙地址注明还画了路线图,稳婆甲上选,稳婆乙备选。白素贞笑她啰嗦好像笃定她今天会生一样。 世事难料,按照电影电视的常规戏码,要生都是在这种紧张时候,每少一个人,生娃的概率增加百分之十。宁可做好万全准备仍需静待,也好过真需要了找不到人。 白素贞、小青在门口送许西元,甜水铺子里探出珍娘的脑袋,同是孕妇,深知怀孕之苦,许大夫的传闻珍娘听得不少,她打心眼里是不信的。但她的丈夫林二哥和母亲齐氏却关照她不要多管闲事,是不是妖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和其他街坊态度一致。这不,她才朝白素贞友好笑笑,就被齐氏喝骂。白素贞怎会当一回事,点点头,回以一笑。 府衙的气氛相当好,许西元到时,法海端坐。空行正与陈知府说着佛法,见到她时,礼貌点头。 法海绽开一丝笑容,“许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少见这年少成名的法师如此欢雀,陈知府偷瞟了法海一眼,欢喜之意不假,心里到底放心了几分。法海嫉妖如仇,世人皆知。 许西元忍着头皮发麻,客客气气行了一礼。继而对陈知府说,她要报官,她要求知府大人还其公道。 陈知府没料到这出,眼皮跳了一下。空行瞥一眼微微一笑静待好戏模样的法海,不语。 许西元道,近日有道士诽谤,非说她是什么妖怪,弄得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累得她无法开门做生意事小,怀孕妻子成日忧心忡忡事大。若是有个闪失,就算是让道士抵命,也换不回来。说到抵命,她眼中寒芒一闪,陈知府心里头一突。 许西元又道,她许家祖居临安,有家有底,姐姐姐夫就在临安,哪里会是什么妖怪。此次谣言流传之久,是有人故意陷害。“求大人为草民做主,严惩造谣生事的妖道。”说到最后,许西元声音恳切,一揖到底,极具感染力。 陈知府连忙将她扶住,道说,今次请许西元到府衙也是为此。 上真观道士认定许西元是妖,有人将之告到官府,许西元自称被冤枉,两方面各执一词,“本府特意请来金山寺的法海禅师与秀峰寺的空行法师,就是为了还许大夫以清白。” 法海呵呵笑了起来,道:“倒叫知府大人晓得,许施主自然不会是妖,她非但不是妖,还和我佛门有缘。小僧几次三番都想让许施主入我佛门,许施主总说尘缘未尽。” “不不不,法海禅师,在下是沉迷女色,毫无慧根。” 得法海亲口认证,陈知府大喜,道:“有法海禅师为许大夫证明,那本府倒可为许大夫讨要公道。再有敢胡乱议论,私下造谣的,本府按我大宋律例,可治其罪责。空行法师以为如何?” 听得陈知府所言,许西元并未觉得开怀,反而觉得悲哀,一个人是妖是人,竟要旁人佐证,若法海与空行都指认她是妖,她是不是就此变成了名义上的妖怪,直到被人打杀方了?在苏州城这些日子,她与白素贞治病救人,行善积德,没有害过一人,也没有医死过一日,即便她是妖,她就要为此被人唾弃杀害吗。 空行扫视法海与陈知府,目光落在许西元身上,“他不是妖,他那娘子是妖。” 陈知府一怔。 法海拦住暴跳如雷,几乎炸毛的许西元微笑道:“许夫人不是快临盆了么,是人是妖到时便知。说不定生下个蛋,要说是人也很是勉强。” “放你娘的屁,你才生个蛋。” “许施主,十恶八邪,七恶咒骂言语暴,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陈知府又觉头痛,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怪自己多嘴,问什么空行。不问那客气一句,此事便已了结。若非有人告到跟前,他一点都不想理会什么妖妖怪怪,真有妖怪他一个知府能做什么?管不了也没那本事去管。 正胶着之时,有衙役来报,保安堂的小二黑急找许大夫。 陈知府心道来的正好,忙请小二黑进来。 小二黑一进门见到许西元,险些扑倒在她跟前:“白,白,白,白娘子要生了,要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4.第六十四回 天降麟儿 许西元走后不久, 白素贞腹中疼痛阵阵,小二黑按照许西元走前吩咐,烧足热水,权且当作消毒用。 小青先去了稳婆甲处,稳婆死活不肯跟她回去, 说许大夫是个妖怪, 怕许夫人生个怪物。 之后小青又去了稳婆乙处,稳婆乙也不肯跟小青出门,因为道士说最近她犯太岁, 不可出门做生意。 简直气死人, 若非临出门白素贞关照, 小青会把她直接绑回家。 小二黑一边汇报,许西元一边骂人。 “去他爹的怪物。” “直娘贼道士, 臭牛鼻子死全家。” 陈知府首次见书生样的许西元骂爹又骂娘, 一方面觉得稳婆可恶, 一方面又觉得有辱斯文。 “现在呢, 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二黑道:“青娘子让我先请你回去, 白娘子说没有稳婆也成。” 也是,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剖腹产,无非就是给孕妇打打气,喊喊口号,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用力、再用力, 之后剪个脐带啥的。两个稳婆都没有着落, 大不了她们自己来。她就不信了, 别人在厕所里都能生个娃,她们还需要稳婆。 拿定主意,许西元向陈知府告罪道:“知府大人也听见了,因这谣言,累得我妻子生产没有稳婆,说什么犯太岁,定是那些恶毒道人故意为之。请恕我挂念妻房,如若知府大人再招,小人必当从命,眼下我还得先回去陪在妻子身边。” 陈知府刚要说好,法海和空行倒是先说:“不妨不妨,我们同去。” 许西元暗骂一句粗话,这两个秃驴是要做甚,待白素贞产后虚弱一网打尽么。 法海淡笑道:“许施主还在等什么,既然空行师兄说尊夫人是妖,我们就去见证一下,这生的是人是妖。若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空行师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样便是对知府大人也有交代。” 陈知府忙点头道:“同去同去。我们等在外头就好。许大夫勿要太过着急,我夫人她已去帮忙……” 许西元忧心忡忡,也懒得与他们废话,谢了陈知府,只对法海和空行说,见到小孩不要忘记给红包就好。她先走一步,紧赶慢赶,半路上不忘让小二黑先溜。“等空行走了再回来,省得到时候两秃驴见你多生事端。”小二黑不想溜也还是先溜了。 陈知府和空行自然没在意小二黑中途失踪。法海不会错过这些细枝末节,到保安堂门口,走到许西元身边问:“怎不见那送信小哥?” “许是送药去了吧。”许西元顺嘴一说。 “哦?”法海不信。蠢人这么多,许西元妖名远播,还会有人上保安堂来抓药?抓妖倒是差不多。 “啊,这家伙居然偷懒!”许西元故作恍然,佯怒道,“亏得禅师提醒,这刁仆一定是偷懒去了,等他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法海呵呵笑笑,没有当真。“每每觉得许施主已可预料,又每每令人耳目一新。许施主,你随我出家吧。” 饶是许西元已然心无他物,仍被法海这认真深情的话吓得抖了一抖。“别了好嘛,禅师,你不过看中我的皮囊,许你多看我两眼,在我最美丽的时候。等有了娃,哭闹声声俗物缠身,少年弟子弹指老,求你看我一眼你都不肯。” 说完,她疾步冲向卧房,“小青小青,娘子如何。” 最终许西元还是没能实现亲手给白素贞接生,男儿身不可进产房是其一;哪怕她再哭着喊着要进去,说自己是女子也没用,陈夫人亲来帮手是其二,也是她喝止许西元不要胡闹;其三,白娘子顺产,生得很快。 许西元几乎喜极而泣,方才她一通胡搅蛮缠,陈夫人都不放她进门,她只得故作沉着又无法沉着地在门外徘徊。法海没有继续逗她,自顾自念着不知什么经文。这一刻,许西元希望自己也会念经,至少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里头生娃的白素贞痛苦,在外头等待的人更是煎熬。尤其是许西元出现在白素贞身边时,白素贞就已怀孕,她的出现从某种意义说像是对孕妇的保驾护航。她伴随着她几乎整个孕期,间中有过对腹中孩子的轻视,有过忽视,有过敌意,但到了最后因爱这孩子的母亲,将这爱惠及到孩子,哪怕这孩子是要归还给这具躯壳的债。 许西元想着电视电影里,每一次白素贞都会平安生下孩子。她知道她终将平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忐忑着,一直都听说生孩子的疼,她希望她能生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便不用疼那么久。她听着里头的呼叫,暗自下了决心,她不能再叫她受一次这样的苦。 法海说:“许施主无须太过担忧,白蛇产子,上承天意,必然顺利。” 不算是好听的话,可许西元握住他的手,连声感谢他。法海睁眼看看她,又闭上。 之后空行走进来,坐在一旁,听到惨呼时浓眉皱了几皱。 陈知府磨磨蹭蹭到保安堂不久,只听得外头一阵惊呼吵嚷,他才命人出去看发生何事。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法海豁然睁眼,“恭喜许施主。”随后才是陈夫人出来报喜,“恭喜许大夫,喜得麟儿。” 空行煞风景,分明听到陈夫人报喜,偏生又要问:“不是蛋,不是妖物?” 陈夫人不喜,冷声道一句法师说笑了,便使个眼色着陈知府打发空行。陈知府也觉得这和尚过分,人家都胎生了,还说人家是妖实在过不去。他放下一件心事,整个人轻松不少,琢磨着要怎么还许西元公道。 许西元不管这些,匆匆谢过陈夫人又告罪一声,急急入房见白娘子。进房前一刹,她听到法海说:“哦,还是文曲星转世。” 小青把襁褓里的孩子递给她,说到孩子一向凶巴巴的脸也添上几分喜意。她不知当说恭喜不当说恭喜,还是说了,“恭喜西元,母子安康。” 许西元擦擦眼泪,接过孩子——肉乎乎的一团像母亲,“你姐姐怎样?” “呶。”小青努努嘴。 床榻周围已收拾干净,白素贞枕着高枕,含笑看她,脸容疲倦还有些经受苦痛后的狼狈。 许西元吸吸鼻子,快步走过去,把孩子放在她身边,搂着她亲了又亲。 白素贞推推她:“一身汗渍渍的。”产妇不能沐浴,她此刻也有心无力。 “我来帮你擦擦。” “别,有小青帮我。” “不,我来。你觉得身子如何?” 白素贞犟不过她,不再反对,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两人逗弄孩子一会儿,把孩子交给小青抱。许西元打了热水替白素贞擦身子,待整个儿擦过,白素贞才觉得身上爽利一些。 小青把孩子放回白素贞身边,问道:“诶,姐姐,这孩子叫什么?” 许西元与白素贞互望一眼,方想起尚未确定孩子的名字。 最后许西元决定,给这文曲星下凡的孩子取名叫许家宝。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最初祝愿。不管他是债,是孽,是羁绊或是牵扯,都将被许家视若珍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5.第六十五回 人无远虑 许大官人被妖怪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一时间保安堂门庭若市。使许西元摆脱妖怪谣传的并不是知府大人的支持或是公告,而是许家宝出生时天空中降下的一道霞光。 那一日,陈知府与夫人刚踏出保安堂,就被一群乡里乡亲团团围住,陈知府吓一大跳, 衙役正欲驱赶。有人问保安堂里头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才天边一道祥云,云霞光芒万丈落入保安堂里。还有好些个远远看见的,以为是什么宝贝, 循着光芒找到此地。也有人以为是起了火灾, 探头探脑的。 陈知府借机把两大高僧作证许大夫不是妖怪一事公布于众, 说这事时,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一个人是人是妖竟要道士和尚来证明。陈知府道, 在保安堂里, 他不曾见到什么光芒, 不过刚才许夫人诞下麟儿。 既然不是妖怪, 生儿子的时机又有神光笼罩,难道是菩萨不成。前一日还在嘀嘀咕咕妖怪要害人,眼下巴不得求菩萨保佑,竟有不少人当街跪了下来。 空行和法海走出保安堂时,叩拜祈福的人还未散去。两人破天荒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有道者见性见佛, 无道者见相见佛, 看到秃头当法师, 把好人当成怪,把妖孽当好人。 这霞光加上白素贞生了个儿子,传着传着变成保安堂许大夫有仙人所授生子秘方,还自带背后故事。说到是许大夫年少时调皮爱玩,时常在山间行走,一日在山上遇见个白发老翁向他求助。许大夫顽皮也心善,帮助老翁。谁知这老翁是吕祖化身,点化许大夫学医从善。之后许大夫在临安习医,吕祖在临安见到他,便传授他生子妙法。 小二黑将这故事绘声绘色的讲来,白素贞和小青好笑不已,许西元只想骂粗话。因谣言把她当作妖怪疏远她的是这群人,因谣言把她奉上神坛的也是这群人,愚昧不堪。 过了许家宝的三朝礼,保安堂还没有要重新开业的打算,外头每日有人来探,小二黑与小青出门采办总会被人问几时开业。小青懒得理他们,被问烦了就说我们许大夫是妖怪,只害人,不治病,要治病去找上真观的道士们,保管治得了不孕不育。乡亲们见她态度恶劣,越发肯定了许大夫有生子秘方,只管陪笑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望许大夫大人大量,早日开业,诊治苏州城老百姓。把小青气得完全没了脾气。 孩子出生那日,许西元便写了家书回去报喜,过了几天收到来苏州城公干的钱塘县捕快——李公甫的手下代送的家书与礼物,原来是许娇容近日生了个女儿名碧莲,不能去苏州看他,故而托人转交。按照白娘子的指点,许西元请来人吃酒并拿了丰盛回礼托人送回家。 生儿子这种大事,放在寻常人家,定是要请周围的邻居吃个酒席的,但是许西元这一次,只在三朝礼时叫人往知府、永昌行送了三朝礼时要吃的汤饼,其他该办的一概没办。邻居少了个能搭话的平台,怪这许大夫小气。 许大夫是很小气,给人冤枉是妖怪,天天被人指指点点提心吊胆臭道士有何戏码会否对娘子不利,没下毒还礼已是仁义,还搞什么邻里关系。她还想递状纸去告造谣的上真观诽谤呢。要不是白娘子再三说算了算了,她才不会算了。即便是算了,许西元想到还会忿忿不平,她赌气,保安堂不开业,门外求生子秘法的依旧络绎不绝。 白娘子由得她去,许西元在家里帮忙带带孩子,她也能轻松不少。好在许家宝一出生就乖,爱笑爱睡,晚上少有吵闹,不讨手脚。照顾孩子之余,许西元不忘每日给白素贞按摩,好让她早日排出恶露。但是白素贞总觉得近来的许西元怪怪的。她生产之后,许西元仿佛变成了柳下惠。生孩子之前,两人情浓意浓,哪怕不好做些什么,许西元都会勾勾搭搭,挨挨碰碰。现在她像是转了性子,嘘寒问暖一点没少,但是好像完全没有那种心思。白素贞不禁要想,是不是自己生孩子之后,人胖腰身粗,整个人都肿了还没恢复,因而贪爱色的许西元嫌弃她不好看了。但许西元不是这样的人。 许家宝满月之后,听说仍不时有人上门问起生子之方。许西元终于有了上元后开业的打算,似是在盘算什么,天天躲在书房里翻医书,有时候竟废寝忘食半夜里才回房,不像之前动不动就要黏在她边上。 白素贞心存疑惑,又不好直接问她怎么不跟自己亲热了,只能变着法儿问小青,小青又说西元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不免惴惴不安。 这一日,许西元回房晚了。白素贞躺在床榻上,看着她进门先看孩子,之后蹑手蹑脚凑到跟前看她。她闭着眼装睡,忽然觉得脸上软软的,是西元偷偷在亲她,待西元在她身侧躺下,又亲亲她的额头。 为何只亲额头只亲脸呢,她又不是许家宝,白素贞不满意。 之前——和邻里仍有来往的时候,同是孕妇的珍娘被她娘齐氏陪着又来看过几次诊。齐氏是个嘴巴不能闲着的田舍妇,叨叨不绝说着:生完孩子恶露未尽时同房对男人不好,但要是男人实在要,可以酌情考虑;为何生娃不让男人看,就是怕男人看了吓得软了再也不要跟女人好;男人要是变了心就会冷淡你——每句叫许西元听见都会骂狗屁的话,到她嘴里都成了真理。 白素贞自然不会将这些浑话听进去,西元不是男人呀。但现在西元这样,她反倒想起了那些,难道男人女人都一个样?她翻个身钻到西元的怀里。自从程青檀提到九尾狐几次转变时空,每一次她都敌不过许仙。白素贞就对许仙这个躯壳产生了厌烦。要不是日日所见都是许西元的魂,她保不齐一把火烧了这躯壳。 许西元才感觉到来自香软娘子的诱惑,这压抑多时的身体蠢蠢欲动,她暗道不好,就觉得身子一轻。 …… 逐渐恢复法力的白娘子把东璜的劝告抛到九霄云外,又把她给拽了出来。 有道行就是任性。 没了躯壳带来的隐忧,许西元径自吻上她心爱的娘子。这些日子亲也不敢亲,抱也不敢多抱,真是快把她憋坏了。西元的热情排山倒海,白素贞又惊又喜。她恶露未尽,不好放纵,但西元没有这个问题。娇娇魂魄,任她搓扁搓圆,捻拢挑拨,要不是魂魄没了躯壳不可在人世活动,她还要那躯壳干嘛。 待白娘子狠狠拨弄西元魂魄几次,报了冷淡之仇,方才停手。 “娘子,你的怨念很深啊。”西元的魂魄整个儿覆在白素贞身上,再不用担心会压到碰不起的胎儿。 “哼。”白素贞终究没忍住,“这几日何故待我冷淡?” “哎,娘子大人,我何曾待你冷淡。”白素贞生娃已把许西元吓个半死,她只怕这副躯壳作孽,再过些时日两人若同房相亲,在这个没有避孕措施的年代,她要如何是好?只得先从不方便的时候克制起来,免得到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让白素贞又受生育之苦。 白素贞给她说得啼笑皆非。那边孩子醒了,她又把西元塞回躯壳里,起身去给孩子喂夜奶。至于第二天西元又像踩棉花那般飘飘的走路就是后话,反正人都有其适应性,许西元相信自己飘着飘着也就习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6.第六十六回 天雷地火 过了十五, 保安堂重新开业,陶掌柜和张甲回来上工,被求子的乡亲吓了大跳。许西元笑脸相迎,好像之前被人误解被人白眼都没有发生过。乡亲们见她如此,也自是心安理得的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一笔抹去。 哪怕一再声明, 生子之方仅能增加生子的可能性, 并不包生儿子,求子的人仍络绎不绝,未免他们影响到其他病人, 许西元安排了领号叫号的步骤, 每天只看十位。因其限量, 诊金自然收得也高些。 不过半个月功夫,赚得盆满钵满。月底算账的时候, 许西元乐得合不拢嘴, 曾经遭受的委屈虽不能因此而忘记, 但至少可以小小解气。 白素贞和小青也犯疑, 就连她们都没有什么生子秘法, 许西元这半吊子大夫哪里有法子?莫不是前阵子她日日翻阅医书翻出来的秘方? 可她仰天长笑的样子,实在是可笑又可疑极了。 小青特意留心看了那些人如获至宝的秘方,回来同白素贞讲,那方子并无甚特别。孕前给男女双方调理补气,让男方节欲禁欲, 孕后给女子多是用于安胎, 只是每个人体质不同, 几味药略有增减而已。每次开方,许西元都要说明,生子需要天人感应,凡人光补不行,要积德行善,且每个人情况不同,切不可盲目服用他人的方剂。最重要的是,她一再提醒,本方仅供参考并无百分之百的可能得子,毕竟,凡事都有配额,你有了别人就没有。 饶是如此,求子者依旧听得两眼冒光,一再点头,觉得许西元真是个好大夫,以前错看她了。 每回听到这话,许西元多是心里头一声冷笑,面上微微一笑。 有个饶舌妇人,把许西元霸占王氏这个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听闻许大夫有奇方,厚着脸皮来排号。在这个没有电视电影网络,八卦就是最大乐趣的古代,讲是非这种事情自有人会偷偷告诉事主。许西元知道这妇人可恶,小青与白素贞也知道,白素贞心慈手软,她说算了必然是算了,小青想着捉弄对方几下,不曾想许西元对那妇人很是客气。 医馆关门后,许西元勤快算账,白素贞哄娃。小青敲门来问,为何对长舌妇人格外客气。 客气?许西元扬扬账本,首次诊金五贯,陆陆续续的药钱贯穿长舌妇整个孕期。对这样的客官不客气怎么行呢。 对,是客官,不是病患。 小青惊讶道:“一次五贯,一天十个就是五十贯,难怪你如此高兴。” 白素贞却是道地的医者父母心,疑惑问道:“可要是那人回去服用后无效该如何是好?” “我一早言明,再三强调,生子之事各有命数,也有排号单据画押为证,怨不得我,告不得我。再说,管她回去生个什么王八羔子,也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情,也可能是平时缺德事做太多。上天给她生的娃按个屁眼已经是大造化了。” 小青这才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大方,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呢。诶,西元,你那些方子是怎么回事?我看看都是安胎用的,何来生子之说。” “确实都只有安胎作用。我也不是大罗神仙,怎么管得了生子生女呢?” “那你……岂不是哄骗她们!”正直良善的白娘子忍不住说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姐姐,他们是怎么对待你和西元的,被骗也是活该。”小青嫉恶如仇,已将许西元归为自己人的范围,恨不得亲自动手教训那群人。 “哄骗?”许西元笑笑,“我可没哄没骗,她们非要天天在门口问,啊呀,许大夫生子秘方生子秘方。要是我说没有秘方,她们倒以为我是骗她们呢。又没说包生儿子是不是?不如让她们好好安胎,定定心心生个孩子,总会有人生男,也总会有人生女。到时候,生女的要怪我说没效果,生男的一定会骂他们心不诚。” 小青笑弯了腰:“啊呀呀,怪不得你前阵子总是翻箱倒柜找医术呢。” “可不是嘛。”许西元从白素贞手中抱过许家宝,“过几天休息,去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新花布给我娘子、青姐还有小二黑买起来,新玩具给我儿子买起来。”小孩子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是为她的语气所感染,也呵呵呵的一直笑。 白素贞摇摇头。 “娘子觉得不妥?” 白素贞觉得这样的行事有些邪气,又不想说教泼许西元冷水,一时倒不好说什么。 许西元目光一闪,道:“娘子,他们说我是妖,还说要烧死妖精呢,别说我不是,就算我是,就该被人白眼被人烧死?再说,他们干嘛非要死活生儿子,女儿不好吗?重男轻女,没有让他们断子绝孙我已经是积德行善了好不好?”她早憋了一肚子气,那时是因为顾忌白娘子有孕不好太受刺激,之后杀人下毒都犯法,一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法子整治那些人。难得那群人自投罗网给她找到个来钱又出气的途径,偏生白娘子不喜欢。 白素贞千好万好,就是心肠太软不好,放在今天就是圣母病发作。纵然许西元爱煞白素贞,可自己苦心的策划得不到心爱之人的赞同,她有点憋屈。她本就不是什么十世大善人,又素来厌恶重男轻女,就算没有冤枉她那档子事,她都会想点招来整治这群人。更何况,他们还冤枉她。 感觉到许西元的不快和流露出的戾气,白素贞心头一滞,她也知道西元最恨被人冤枉,还没等她说些软语。许西元以为白素贞不满她的所为,胸口闷闷的有些生气,把许家宝还到白素贞手里,说道:“我先下去收拾一下东西。” 小青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愉,同白素贞说道:“姐姐,你心肠未免太好了,被人欺负上门,还总是算了算了。这次我也不帮你。” “你啊,别老是跟着瞎起哄。” “啊哟,姐姐,我总觉得,西元比你更像妖。” 白素贞郁郁哼道:“别带坏孩子。” 小青轻笑一声:“他爹是许仙,能好到哪里去。姐姐,我不管你们咯。你好好安慰你家心肝宝贝。” 白素贞的心肝宝贝,在楼下跟小二黑闲扯一通,又算了算春节后开业一个多月的进账,郁结稍解,便洗漱回房。 回到房里,只余一盏油灯,许西元照旧先看孩子,才脱衣睡下,谁知才刚躺下,就被白素贞拽了出来,身魂分离。那躯壳还被推到地席上,为此她们还特地给躯壳安置了一个软软的地席,毕竟这躯壳还得要重复使用。 这娘子啊,对外面的人都客客气气,光会对自己人手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啊,娘子。”许西元叹一口气,窝在她娘子的胸口,要不要抱那么紧呀,灵魂会被闷死吗? “怎的现在才上来,恼我了?” “唔……” “我只是觉得……” “嗯?” “罢了,你做什么总是对的,莫要同我置气。” 暗叹一声娘子觉悟真高,许西元装出思量的样子,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气了。” “讨厌。” 自那日尝到了与魂魄翻云覆雨的妙处,白素贞私下里已不复往日忸怩,哪怕自己不便,隔几天也要把许西元拖出来操弄一番。亲吻过后,许西元问她:“娘子可会将人缩小成寸的法术?” 白素贞不解,缘何要缩小成寸? 许西元虚虚看一眼外头睡熟的孩子,故作神秘道:“娘子可听过一个故事,叫灯草和尚?” 白素贞听到和尚两字就觉得烦,道:“不曾。” 许西元笑道:“娘子不喜和尚,那就用尼姑代替好了。” “和尚姑子一般讨厌。” “好好好,那就说我。” “你说。”许西元时不时会和白素贞说些现代的奇妙故事,白素贞以为这又是其中一个,便提起精神听着。 “传说在从前,有个你嫁于他人为妻……” 才起了个头,白素贞就抗议此处不妥,不妥之处有二点,一从前需要传说的时候她还是条小白蛇,二从前她也不想嫁给他人为妻。 许西元好笑地咬咬她的嘴唇,又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故意粗声粗气道:“还听不听了?” “听,但是不许将我嫁给他人。” “好好好,那就嫁给许西元。”没忍住,深深亲吻娇憨的娘子后,许西元才继续道:“从前有个白素贞嫁给了许西元,有一日许西元外出做生意,白素贞闲着无聊找了个变戏法的婆子回家来,婆子说她有个夜里才能变的戏法。到了夜里,婆子就变戏法给白素贞看。婆子说:请白娘子解了衣衫看看,我印了个印子在你身上。白素贞性子腼腆,哪里肯依,但又想看这婆子到底弄什么玄虚,到底是解了衣衫。” 说着西元便解了白素贞的里衣,低头在胸上吮出个印记来,续道:“白素贞一看,诶,奇了,胸上竟真有个红印。” 白素贞被她这一下弄得身子发软,横她一眼,“然后呢?还有更厉害的戏法没有?” “啊,那白素贞也是这么问的婆子:可有更厉害的戏法?婆子说,白娘子且看。她就那么一指,出现了一个三寸小娘子。”西元伸出两根手指,在白素贞身上点了几下,就当作是那小娘子在走,“婆子说,这是西元,西元来见过白娘子。” 白素贞轻笑出声,“唔,西元成了三寸小娘子,之后呢?” 许西元道:“那西元笑嘻嘻地同白素贞行礼,她摸摸肚皮道,夜里有些饿了,问娘子讨些奶水吃,就钻入白素贞的衣衫里,伏在白素贞饱胀的胸上吮吸起来。”白素贞浑身发麻,只觉得整个人空空荡荡,虚浮不安,双腿不自觉缠上来,口中道:“别……” 许西元道:“被那三寸小娘子西元一番逗弄,白素贞已湿了好些,叫那小娘子赶紧出来,勿要再作怪了。西元小娘子一听,真就从衣衫里出来,消失不见了。” 白素贞问:“那三寸的西元小娘子去了何处?” “唔,她这一走,白素贞心里更是空落,忙问,那西元去了何处?婆子道:娘子勿急,这西元知情知趣,自会在娘子要她出现的地方出现。”两根手指比划的小人跃过白素贞的腰枝小腹,一路向下行走。“谁知那西元,竟是个不识路的,在白素贞身上磕磕碰碰,跌跌撞撞,走到了一处洞天福地,只见丛林葱葱,水流潺潺,西元弯腰下去尝了一尝,仙家妙露,果然非比寻常。既然路遇福地,自然不可错过,西元在洞府门口四处打量,寻到一粒灵石,像是能打开洞府之门,引她去那奇妙处遨游。这灵石曼妙,西元驻足细细研究许久……” 许西元嘴上说着,手指不停画圈揉搓着,白素贞早已身子发烫,埋首在她的颈窝轻喘,“我恶露已尽。” 产后已足三月,精心调理,白素贞恢复得极佳,许西元轻轻一笑,与她亲吻许久后又道:“之后西元步入那仙源水道之中,涉水穿行……”行到紧要处,白素贞来寻她的嘴唇,她顾不得再说那故事,只与她吻得难解难分,手上亦不曾停了动作。 白素贞久旷,又被她说的情动,一人一魂直到鸡鸣才停了这番不休难止的恩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7.第六十七回 物归原主 地府无日夜四季, 终日暗暗沉沉,一府之长阎君手握轮回之权,素来铁面无私,毫无差错,眼前却有些犯难。他收到东岳帝君消息, 让他按照计划行事。计划, 他哪有答应他们什么计划。佛道二门以白素贞作为幌子争斗千年,他本不欲参与其中,当初东岳帝君说是最后一次恳请他帮忙收容许仙魂魄, 他勉强答应。现下, 倒成了计划参与者。自古贼船易上难下, 诚不欺人。 东岳帝君信中字字句句都说白素贞沉迷情爱,无心向道。谁引白素贞入这情爱红尘暂且不论, 阎君也觉得可惜, 但也觉得这纯属白素贞私事, 当日白素贞下地府找许仙, 他不过好言相劝一番做了罢。 九尾狐一连几次逆转时空, 均以失败收场,这最后一次道门原以为缩短许仙阳寿可绝了白素贞后路,谁知道高一尺佛高一丈,高人把空壳子填满不算,还填出个交错纠缠来。也不知是道门太倒霉, 还是佛门太高明。 东岳帝君不信人间情爱觉得尽是虚空, 抵不住岁月流年, 抵不住诱惑丛生。阎君在地府见多了炎凉薄情,痴男怨女却也不曾少见。茫茫人海,难免生出一两个情种。用这些卑劣手段,非但无法阻挠,还使人情比金坚。何苦来由。 现下看白素贞和那突如其来的许西元好了,又要多生事端。为何就不能听听东璜的劝,顺其自然呢。 顺其自然,那一魂一妖也无法天长地久,至多百年,白素贞必能收心修行,还毫无怨言,要是运气好些有了孩子之后摩擦口角不断磨去感情,指不定两三年就散了呢。 奈何东岳帝君说,他不甘心,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他再不出手。 “阎君,你找我?”孟婆听唤前来,就见到一脸犯难的顶头上司。通常阎君露出这种表情,多半是要做些违背本心又难为至极的事情。 阎君问她,近来那许仙如何。 许仙作为奈何桥的赠汤童子已有数月,阎君从未问起,今日一问又是这副表情。孟婆斟酌言语,据实相告。那许仙近日来常念叨他娘子的好,温柔可人,能干贤惠,不似孟婆这样说话不中听,还想着要回家去找娘子,悔不当初。 “他不怕白素贞是妖?” 孟婆笑得讽刺,“我也拿此话问他。他一说许是他当日看错了,又说哪怕是妖但至少不曾害他,温柔缱绻,还拿钱来助他开店。他还问我白素贞肚里的孩子会不会是妖。呵呵呵呵呵,真想让那白蛇妖来听听,看她是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来闹一次地府把她家官人领回去还是一口吞吃了他,怕只怕吃下去肚子里也不干净,得闹上好几天。诶,阎君,算算日子,白素贞应该生产了吧。生的是妖还是人?” “她为报恩而去,自然生了个麒麟儿,文曲星转世。” “哦,那真是便宜了许仙。阎君,许仙如今身在地府,白素贞生了孩子之后要如何是好?还留在凡间帮他拉扯儿子长大不成?诶,这算不算凡人说的拖油瓶?” 阎君皱眉看看孟婆,这属下在地府经年,仍有古道热肠是好事,但有时候这张嘴,他也有些吃不消。“闲话休提,叫你来是有事要吩咐。” 孟婆恭敬道:“但凭差遣。” “取一点孟婆汤喂那许仙喝下,施个法术让他忘记白蛇现形与地府之事,之后送他回去。” 这消息并不亚于当日要留许仙在奈何桥做赠汤童子,孟婆一万个不解:“阎君,不是说那许仙阳寿已尽?” “帝君赐命。” 孟婆又问:“之前阎君提过许仙的肉身为黄裳转世所用,如今时日已久,身魂稳固,要将那魂魄赶出肉身,怕是会伤害到魂魄,这要如何是好?” 阎君无奈道:“那身魂并不稳固,你只消速速将许仙的魂魄推回肉身即可。” “这又是为何?” 阎君黑脸一红,粗声粗气道:“还不是那白蛇精,恣意妄为,把魂魄拖出体外行那夫妻之事。你此去千万小心,勿要惊扰白蛇。” 嗯。嗯?嗯?嗯?嗯?嗯?! 阎君此话透露的信息极多,什么叫把魂魄拖出体外行那夫妻之事,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只可惜阎君说完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架势,只说等把许仙送回去之后,另有要事吩咐。孟婆只好将一肚皮疑惑好奇咽了下去。 待夜半之时,孟婆将许仙的魂魄送到许家,听到屋里头嗯嗯啊啊咿咿呀呀咯吱咯吱,看到地下许仙的肉身歪歪斜斜躺在地席上,还有什么不明白,不由得庆幸自己是把许仙弄晕拖来的。 未免打草惊蛇完不成任务,孟婆按捺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等着屋里头的完事。她一会儿感叹白素贞觉悟的早,一会儿怪阎君叫她造孽棒打鸳鸯,一会儿悲悯起白素贞好事多磨,一会儿给那欢畅无比的魂魄默默赔不是自己帮不上忙,期望她能有好去处,一会儿又抱怨两人非要这么不知轻重的恩爱缠绵以至于给奸人有机可趁。她在外头心潮澎湃,那一妖一魂在里头高潮迭起。 一直等到黎明,孟婆觉得自己耳朵快要生疮流脓的时候,里头终于消停了,她不放心又等了一会儿才把许仙的魂魄往肉身上一丢。许仙的魂魄本是原装标配,许西元的魂魄离体时久,许仙魂魄自发、轻易地把鸠占鹊巢多日的许西元给挤了出去。孟婆暗道可惜,却也不便多留——阎君再三关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她不敢将许西元的魂魄带回地府或另行安置。 到了早上,白素贞被许家宝的哭声惊醒,起身时只觉有些怪异,但孩子哭闹,她怕吵着西元,便忙着给孩子换尿布,又是哄,又是喂奶,可许家宝还是啼哭不止。 “哪家的孩子如此吵闹?” 白素贞待要回答是你家的,猛然一震,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颤抖。 死去多时,本该在地府做赠汤童子的许仙——她前世的救命恩人、正牌丈夫、怀中孩子的父亲,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起身下榻:“娘子,我怎的四肢无力,脚下虚浮。你身子还好吗?嘶,端午刚过,怎么就这样冷了?” 端午刚过,端午刚过……白素贞按耐住几欲跳出的心,深吸一口气:“都要开春了,怎的还是端午。” “开春?”待看清楚白素贞腰身瘦了,还抱着个白胖的娃儿,许仙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你你,孩子都已经生好了?为何我还记得端午那日,我们在房中喝酒,本来要去看龙舟,娘子你身体不适,便做了罢。之后我上来看你……之后我上来看你……啊,娘子,帐内有蛇!”许仙脑海中出现了大蛇吐信的样子,吓得缩到白素贞的身后,双手拉着她的衣裳,半抱着她。 “哪有什么蛇,你是做了噩梦,别吓着孩子。”如今的白素贞哪里还容得许仙近身,她难掩厌恶地挣脱他的手,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到叫小青。 到了此刻,她终于相信,眼前人是许仙,不是西元。也不是西元在同她开玩笑,她甚至没有机会跟西元说,这并不好笑。 许仙回来占了原本属于他的身体,那西元去了何处? 白素贞翻翻找找,想在房间里找到一丝半点许西元的灵魂,气息全无。昔日东璜的警告冒了出来,“每次身魂分离都会使魂魄与躯壳重新契合,容易被孤魂野鬼夺舍……”自以为道行高深,孤魂野鬼不敢近身,谁晓得,谁晓得会被地府的人趁了机。她又是懊恼、又是悔恨。 心急如焚的当口,许仙还在喋喋不休地问。 “这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吗?” “可是儿子?啊呀,娘子,辛苦你了,有了儿子终可耀我许家门楣。” “娘子,为何我一点都不曾记事。我只记得端午……” 他说个不休已让白素贞头疼,偏生还要像从前那样伸手来拉人,又想抱孩子,又想撒娇抱娘子。 白素贞没耐住,顺手将他一推。 许仙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万分:“娘子,你做什么?” “呃,呃,我……”白素贞到底没有撕破脸皮,“孩子一直哭,我心里着急。” “他怎么哭了,是饿了还是尿湿了?让我来抱抱。” 白素贞急着找魂,便将许家宝塞给许仙。 许仙不抱则已,一抱这孩子哭得更凶了。他大惑不解:“我是他爹,他怎么像不认得我一样。娘子,他是不是饿了?你给他喂奶吧。”说着,又把孩子递还给白素贞,“娘子,你在找什么?”不知是否魂魄多日未近女色,许仙只觉得白素贞身上甜甜香气引着他心思大动,哪怕还有些头昏脑胀,身下亦是蠢蠢欲动。他把孩子交过去的同时,故意摸了摸白素贞的手。 “啪!” 不曾想,瞬间就吃了一记耳光。还没等他愤怒地质问她你做什么,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原来是白素贞忍无可忍,施个小法术,让他暂时昏了过去。 “小青,小青。”小青怎的还不来。 “西元~~”西元你又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8.第六十八回 再下地府 近日许西元时不时身魂分离一下, 小青看得出来,也约莫能猜到所为何事。自许西元几次三番被坑害,白素贞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人间厮守,小青日渐淡了对白素贞的心,平常也会用腿软的事情和许西元打趣。白素贞唤她的时候, 她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这会儿姗姗来迟, 却见许西元躺倒在地板上昏了过去。她以为两人闹了矛盾,西元故意装死——她姐姐是不可能舍得让她的心肝宝贝躺地上的。 “哟,这是做什么?”小青从许西元身边经过时, 还故意踩她一脚。 “小青, 你看她。” 小青一看, 哦哟,许西元脸上有个巴掌印。“姐姐, 她做了啥你要打她?还打得这么狠。” 白素贞头顶上简直要冒青气, “小青, 你看看清楚, 他是谁。” 小青再看看, 大吃一惊道:“姐姐姐姐,怎么变成了许仙,西元呢?” 掐算阴阳无法得知许西元魂魄的行踪,白素贞灰心道:“西元不见了。地府趁我不备把许仙放了回来,西元出现以来都是以魂魄的形式, 我无法用搜魂法术寻她。我要去地府问个清楚。”说罢, 她把许家宝塞进小青怀里。 “姐姐, 姐姐,要是许仙醒了该如何是好?继续打晕他?” 白素贞心烦意乱,哪有心情管许仙的事,略想一想,道:“他醒了就随他去,反正躯壳是他的,现下我们也不欠他什么。他若问起来,就说他撞到了墙把脑袋给撞坏了,对陶掌柜和张甲也这么说,小二黑且不用瞒他,只叫他小心勿要露了马脚。” 小青应了。 “哟,这不是白素贞嘛。”黄泉路的尽头,地府门口,黑白无常带着新到的生魂,再次与白素贞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情急之下,白素贞不忘礼数,拱手道:“两位神君有礼。” 白无常还她一礼。 黑无常一向没有好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怎的总是来投。” 白素贞道:“我找阎君寻人,两位神君请了。” 黑无常嘿嘿笑道:“你不是要找许仙么,现在把许仙还给你了,你还要找谁?” 心道一声果然,白素贞凝眸道:“我来找许西元,一名女子,清清秀秀,白白净净,说话时总有点神气,神君可有瞧见。” 说到许西元三个字时,倒是透出几分焦灼与温柔,黑无常不禁嘲讽道:“男的你要找,女的你也要找,真是荤素不忌男女不禁。” 无视讽刺,白素贞义正词严:“白素贞无意于口舌之争,还望两位神君自重。” 黑无常还要再说,给白无常拦住,“你与她说那些做什么。” 白无常对白素贞道:“白素贞,我们兄弟俩不曾见过你说的那人,阎君目下也不在地府。” 不在地府?这……白素贞慌了心神,足下步伐不停,径自往地府去。 招魂幡一闪,黑无常拦在她的跟前,“都说了,阎君不在。” “神君,请借道。” 剑拔弩张之际,孟婆走了出来,“白娘子,你要找的魂魄不在地府,且从未来过。”她料定白素贞会来地府找人,单靠黑白无常恐怕拦不住她,只看她冷若寒霜似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剑,孟婆就觉得不妙,阎君不在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解释一二。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她还是操作者,实在没道理让白素贞真和地府神兵打杀。 “此话当真?” “我没有必要骗你。” 白素贞又问:“敢问神君,上次你说许仙阳寿已尽,为何他会重返阳间?” 孟婆露出少许尴尬,斟酌道:“命由天续。” 白素贞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否容我面见阎君?” “实不相瞒,任由帝君添寿,私放魂魄还阳,阎君已属失职,他自解职务受罚去地狱讲经,如今地府事务由我与判官暂代。” “为了许仙,阎君竟然……”白素贞只觉得不可思议。 孟婆叹道:“他有他的苦衷。” “请问神君,像许仙这样的情况,魂魄归体,那原先躯壳里的魂魄会去往何处?” 那白素贞,面露哀求,嘴角微颤,孟婆想劝她放手亦做不到。眼见这佛道二门借白素贞报恩之事斗法已牵连到太多的人,直至波及地府,她原本还真想劝她一劝。放过自己,放过许仙,放过为了佛道二门斗法的芸芸众生,可她又有什么立场。 “你是问那许西元?” “是。”听到许西元的名字,凄楚的人面上有了一丝生气,眼角眉梢染上一抹显而易见的爱意。 孟婆在奈何桥千年,见过数不尽的哀怨情愁,一看她这副表情,她就晓得现在的白素贞与当日来找许仙的那位不同。那时她或许比现在理直气壮地讨要她的官人,但也不过是理直气壮,现在的白素贞大有为爱义无反顾之意,飞蛾扑火之势。 “孤魂野鬼,又是在无声无息时被挤出肉身,若不是立刻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为外力所魂魄尚有留恋,会去惦念之处,留恋之所。” 惦念之处,留恋之所……白素贞待要再问,陡然听到孩子的哭声,所谓母子连心莫不如是。她只得匆匆与孟婆道别。 孟婆一声叹息,同黑白无常说道:“她也是可怜人,以后莫要为难她。” 且说那许仙醒时,小青正逗着摇篮里的孩子,见他醒来,翻一个白眼道:“日上三竿啦,许官人,保安堂还开不开了你那大夫还做不做了?” 许仙瞬间觉得,过去的日子回来了。可为什么是过去的日子呢?他不禁犯疑,摸摸有些疼的脸,看看周遭的环境,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家宝,你看你爹,傻乎乎的,你长大可千万别学他。” 家宝?为何他会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他儿子明明应该叫梦蛟、仕林,他都想好的了。什么家宝,听起来像卖首饰的商贩家的孩子,一点没有斯文气。“他叫许家宝?” “是呀,许官人,还是你自个儿取的呢,说家宝是你许家的珍宝,日后就靠他光耀门楣了。怎么你不记得?”小青撒谎可谓浑然天成,“该不是清早你从榻上滚下来,摔倒了头吧。许官人,你可认得我是谁?” 从榻上滚下去?难怪脸上有些疼,他就觉得娘子不会打他耳光。娘子那么温柔,待他那么好,怎么舍得打他。想通此节,许仙笑了,“我自然认得你是小青。小青,你当我摔傻了么?” 小青也笑,我当你是真傻。 “诶,小青,娘子呢?” “啊,姐姐……噢,姐姐出门有些事情,叫我看好你和你儿子。” 许仙洗漱后回到保安堂,陶掌柜、张甲都是老样子,没问他怎的消失许久,看来他应该确实是摔到了头。自己给自己开了活血散瘀方子,摔到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不过当看到魁梧英俊的小二黑时,许仙愣住了。小二黑也似另两人一样,叫他一声许官人。许仙喏喏应了,看他看他又看他,横竖总觉得不对劲,他好像从未雇用过此人。 他偷偷问小青,那黑黑俊俊的是何人。 小青奇道:“小二黑还是许官人你求着娘子雇佣他的呢,你说他呀手脚勤快,虚心好学,还忠心耿耿。” 许仙挠挠头。 “许官人,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好像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啊呀,许官人,你可别吓我。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摔到头可怎么办呀。” 许仙给她吓一跳,强自镇定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事的。只要我还记得娘子和……和家宝就行。” 小青假笑道:“是是是。”可是姐姐压根不想记得你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69.第六十九回 魂不守舍 话说母子连心, 许家宝在许仙怀里哇哇大哭,把他亲娘给招了回来。被亲娘抱着哄着,许家宝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看着娘亲笑。 许仙在边上搓手搓脚有些窘迫,他不知是怎么了, 这孩子就是跟他不亲, 见他就哭,就算是陶掌柜、张甲和小二黑都比他招孩子欢喜。有一度他几乎觉得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怎么看怎么像他。他也怀疑过自己并未亲身经历孩子的出生和满月, 否则怎会和儿子如此不熟络, 更别说那难听俗气的名字家宝了。 可一来自己抱娃的架势太过熟门熟路, 一点不像是刚开始抱娃的,二来店里头的人都不觉得他曾经消失过, 三来人人都可以作证许家宝这名字是他亲口说的。许仙琢磨着, 自己中邪的可能性大过撞到头。要不, 改天找个道士和尚来家里看看? 许仙偷偷瞥了心不在焉哄孩子的白素贞一眼, 娘子最讨厌他求神问道。要去找, 也得要偷偷的,悄悄的,不能给她发现。 白素贞哄着孩子,觉得孩子不认许仙总不是办法。只能轻声跟许家宝说,这是他的亲爹, 他不能连亲爹都不认, 不认爹是不孝, 会天打雷劈。末了把孩子递给许仙,让他和孩子多熟悉熟悉。 小青听到孩子哭声,以为白素贞尚未回来,一进屋看到白素贞脱口就问:“不在下面?”说完看见许仙觉得不妥,吐了吐舌头。 白素贞白她一眼,答:“没有。” 许仙随口问一句:“小青,什么下面?娘子方才去哪了?” 要是往常,白素贞和小青怎么都编个话来圆,不知是否和许西元在一起久了,白素贞懒得找借口也懒得扯谎,只不咸不淡说一句没什么,她出去了一趟,没有继续说。 许仙不满,想问问清楚,白素贞道她要去保安堂看看,让他好生带孩子便没再理会。她一走,小青跟在身后走。 许仙越发胸闷想不通,这带孩子的事情不都是女人的活吗?哪有妻子去前头抛头露面,丈夫在后面带孩子的道理。娘子这是生他的气还是在闹脾气?他又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娘子。总觉得醒之前好好的,醒来后怎么都不对劲,难道是娘子来了月事心情不好?也不会啊,以前他干再荒唐的事情,白娘子都没给过他冷脸。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抱着孩子跟下楼去。 男主外女主内这种事情,早在白素贞和许西元在一起的时候,已然丢到九霄云外。西元只有怕白素贞累着才不让她去前头店里,平素两人换着带孩子和看诊,也其乐融融。可见合乎天性的习惯,极易养成。 几步路的时间里,小青已告诉白素贞,自己骗许仙早上摔到了头,所以他有些事情记不清。 一到保安堂里,小二黑就过来问白素贞,许西元可是被黑白无常拘了魂。白素贞同他说不是,西元不在地府。不在地府会在何处?她一时间也想不到。西元失踪,自己固然着急,小二黑平时忠心耿耿,待西元一片赤诚,第二担忧的怕是他了,便和颜悦色宽慰他几句。 谁知,白娘子安慰小二黑的样子叫许仙看到了。许仙顿时怒火中烧,自己的妻子对一个伙计的态度好过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饶是许仙一向温和可亲,在这一天的连番打击里也动了真怒,坚决要把小二黑赶走。“一个伙计,和主母窃窃私语成何体统,看你这样子,倒像是……倒像是作奸犯科的盗贼。我们保安堂,请不起你,你还是另谋他就吧。” “许官人,慎言。”小二黑梗着头,压着火,怒道。 若单只是骂他像盗贼要赶他走,小二黑一点都不生气。可这许仙里里外外都把白娘子扯进来讲,话里倒像是说白娘子和他勾勾搭搭不成体统。在小二黑心里,许西元有事不在,那他理所当然要保护好她所珍视的一切。在这一切之中,又以白素贞为最先。若非顾念着许西元也用这具躯壳,他老早就一拳头揍得许仙连爹都不认得。 白素贞情知许仙是因她而怒,小二黑不过是他出气的对象,给小二黑施了个眼色叫他莫要出声,自己柔了声音道:“官人,你好端端的撒什么气,恁的吓坏了孩子。” 白娘子和声缓语,许仙觉得方才是自己无理取闹,但看那小二黑浓眉大眼,粗脖子红脸地倒像是要打他,心中惴惴,躲在白娘子身后道:“娘子,我们怎会用这般凶神恶煞的人。要是吓到了病人该如何是好。” 白素贞耐着性子道:“官人此言差矣,要叫病人晓得,我们无缘无故辞了伙计才是落人口舌。你可知方才小二黑同我说什么?” “委实不知。” “方才啊,小二黑不好意思问你摔了脑袋的事情,只好偷偷问我。” 许仙心中怒火稍平,哦,原来是关心他。“可是,可是他……”他这般凶狠,要真打起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官人,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是在怀疑妾身?”白素贞故作凄然,“妾身自问不曾对不起许家半分,若官人这般想,我……我……” “娘子,哎呀,娘子,我怎么会怀疑你呢。”许仙急道,“我只是一下子气糊涂了,娘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怀疑娘子。” 小青在后头听着白素贞半真半假的应付,心下不以为然。按她的心思,一言不合打昏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施个小法术的工夫,何苦要委屈自己和这庸人虚与委蛇。她对许仙向来不客气,尤其是姐姐受委屈的时候。“许仙,刚才那番话要是传了出去,变成保安堂许大夫怀疑妻子白氏与伙计有私情,你要姐姐如何做人!” “这……这……是我失言了,娘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许仙连忙赔不是。 白素贞吩咐小青,将小二黑的工钱结一结,再替他写封举荐的信,好给新东家看。“省得以后说句话也被人怀疑。” 许仙忙阻止小青:“别别别,娘子,小青,方才是我糊涂了,胡言乱语,哪能就这样把他赶走。”他终究是没拉下面子给小二黑赔不是,倒是小二黑气量大,一摆手就算了。 白素贞给小二黑一个眼色,叫他自个去忙,抱过许家宝带着小青委委屈屈地上楼,只留给许仙一个背影。 许仙也是一肚子委屈苦水无人可诉,坐在保安堂里,横想竖想都觉得有蹊跷。正好张甲到他身边,他想了想张口问道:“张甲,你说若是一个女子突然对她的丈夫冷淡,说明什么?” 张甲道:“她丈夫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被她发现了。” “……倘若她丈夫并未做对不起她的事……” 张甲道:“那多半是她做了对不起她丈夫的事。” 这话许仙听进去了。白素贞这大半日魂不守舍,待他态度恶劣,似是不愿看到他,与从前判若两人,除了在不知不觉中白素贞心里有了别人,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楼上卧室里,白素贞把孟婆的说辞全盘告诉小青。“小青,你说西元最惦念之处会是哪里?” 小青道:“除了你那,我想不出有别的地方。” “我也觉得当是我处,可是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找不到她的魂魄。我甚至想着,或许,或许可能不是我处,毕竟她还有个千年后的家。小青,你说西元会否就此消失,再不出现?”想一想白素贞又道,“不可能,青檀说灵魂穿越时空连九尾狐也办不到,何况是她一个平凡的魂魄,西元不会回去。她这个人平时嘴凶,可还是软绵绵的一个人,突然离了躯壳必然会害怕,她……” 小青沉默片刻后劝道:“姐姐,你当初嫁给许仙是为了报恩,如今孩子生了,恩也报了,已不欠他们许家分毫。你留在人间是为着西元,倘若找不到她,你何不就此回去继续修行。” “小青,休要再说,我一定会找到她。” 白素贞心忧如焚,偏生许仙又来纠缠不清,晚上入房说想把许家宝的名字改改,改成许仕林。如若西元这会儿在,白素贞自然随他去改,可西元现在下落不明,白素贞心里觉得这是她和西元的孩子,不情愿更改,但又想着许仙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便说今日夜了,来日再说。 白素贞本想待许仙洗浴时给许家宝喂奶,奈何许仙不是西元,没有每日勤洗澡的习惯,她只得放下幔帐躲在帐后喂。 许仙倒是没有怀疑,白娘子生性腼腆,他一贯知晓。只是这烛火摇晃,映得帐内的身影引人无限遐想,他心思大动。等白素贞喂完孩子出来,他便上前缠着求欢,给失了耐性的白素贞一掌劈晕。 如今已是无法,白素贞沐浴更衣,到观音像前焚香求问,西元魂在何处。 菩萨真是个妙人,还是那句老话,一字记之曰心。 白素贞不是当哭当笑,只得叩谢菩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0.第七十回 漏网之鱼 回到房中, 安抚了哭闹的许家宝。许仙仍歪歪扭扭躺在地上,白素贞叹息,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和许仙从一见钟情,全心维护,见之跃然, 到如今看到就厌烦,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时间,两人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确切的说,应当是她单方面变了, 许仙还是老样子。娘子管好家中事, 他去保安堂做他的许大夫, 有事没事找娘子。 说起来,这应当是时下里大多数女子共同的生活, 相夫教子, 贤良淑德, 丈夫说要就给, 相比起很多人而言, 她算是好的。至少,许仙卖相好,知书达理,胆小听话,一心一意。但是她不是凡妇, 她是见过天高地广的妖。就算她曾经把自己当作寻常妇人, 那也是在遇到西元之前。她不晓得自己竟可以作为妖与人一起生活, 也不晓得这世上有人惧妖如虎,也有人偏爱妖精,更不晓得爱是包容所有,无论她是人是妖,在那个人眼里她就是她。 然而这个人现下却失踪了。一缕魂,渺渺茫茫,遍寻无处,怎不让她心忧如焚,心乱如麻。 见到许仙时本还有三分愧疚,毕竟,她负他在前。恐惧异类算得上人之常情,哪怕许仙的话令她伤心,但远不及此刻。因这忧心,愧疚反倒成了不满,白素贞厌恶许仙,因为他的重现,才使她的西元没了躯壳,哪怕这躯壳她俩都已厌烦,哪怕这躯壳本就是这个凡夫的。于理,白素贞觉得自己不该,毕竟,这人也曾是她的恩人,她的丈夫。可一想到佛门道门用报恩之事作为较量,就像吃了只癞蛤蟆一般恶心,连带着越发讨厌许仙了。 吩咐小二黑将许仙搬上床榻,施个小法术让他昏睡到天明。 小二黑宽慰她,西元一定在某处,她一定好好的。 白素贞让他不要介意许仙说的那些话。 小二黑道:“我不介意。他不是西元,西元也曾经要我走,我就是不走。”憨厚的汉子忆起那日许西元无奈地留下他,说不尽的得意。“白娘子,虽然我法力低微,但是一定会保护你的。” 白素贞看着他黝黑真诚的面容,不禁笑了,“为了西元?” 小二黑讪讪一笑,“不光是为了她,她和你都待我很好。你勿要太难过,西元知道了,也会难过。” 白素贞道:“我省得。” 说也奇怪,白素贞可以和西元魂魄许仙身子同榻而眠,却无法和许仙魂魄许仙身子同榻,连坐榻上都不愿,于是她自个儿盘膝坐在凳子上运功。 天亮后又是新的一日,许仙醒后早已忘了昨夜发生何事,他的记忆停留在白素贞喂他儿子的那一刻。看着白素贞哄孩子带娃,昨儿的些许不快怨念全消。带孩子是体力活又不仅仅是体力活,他不过抱了一会儿,胳膊酸痛不说,还给许家宝哭得头昏脑胀。若没有对他的爱意,白素贞不会如此耐心对待他的孩子——他们许家的根。 许仙穿衣收拾床铺,忽觉身上有样嗝手的东西——一只草叶纹香囊,看着针线倒像是白素贞手笔。白素贞从没给他做过这种小玩意,莫不是觉得她忽视了自己,所以做个香囊赔不是?对之前误会白素贞,许仙有了些许歉意。但细看这香囊,尽管完好如新,从表面的磨损程度来看,并不是新制之物。莫不是之前就已随身携带?可许仙毫无印象。 难不成白素贞偷人!是那奸夫,留在这床榻之上? 仿佛被自己可怕的念头吓到了,许仙抖抖颤颤地看向他的妻子,随即又觉得自己委实不该。白娘子是远近闻名的贤良,素来对自己又好,怎会有偷人的可能。许仙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怀疑这种事情,一旦念起,便如同毒蛇猛兽,若无法求证,心里倒像是被蚂蚁啮咬被马蜂蜇。 “娘子,这香囊,我怎的从未见过?可是给我的?” 白素贞一看,是她给西元做的香囊,原本是保她平安所用,现如今连魂也不见。她轻叹一声,道:“这香囊是我自己用的,给我吧。” 许仙方想起尚有这种可能,可是之前从未见过他娘子佩戴什么香囊。他捏捏香囊,闻了闻,气味不像是放些什么草药香料,自说自话打开瞧瞧。 才开了个口,就被白素贞劈手夺过,“拆它做什么。” 许仙心中疑惑更深,如果他没看错,香囊里除了些许香料,尚有一缕青丝。 谁会把自己的头发藏在香囊里自己随身携带? 白素贞没给他机会问个清楚明白,只因许仙打开香囊的那个瞬间,她感觉到了西元灵魂的气息,待她香囊在手时,这感觉越发强烈。难以抑制的激动之下,她将许家宝放入摇篮里。“我有事去小青那里。” 到了小青房里,白素贞将捂在心口的香囊打开,轻念咒语,许西元的灵魂从香囊里弹了出来。 “西元。”白素贞抱住西元的灵魂,喜极而泣。她终于找到她了。 西元不过愣了两秒,回抱住几日不见的娘子。 小青在一旁看着两人深情相拥,亦喜亦忧,识趣地走了出去。 话说孟婆将许仙魂魄放归那日,西元与白素贞水乳交融,魂魄疲极倦极,被塞回许仙的躯壳不过是草草附着。孟婆吹了口气,就把许仙魂魄送还到原本的身体里。原装标配,比鸠占鹊巢的魂魄更易与身体契合。 西元的魂魄无所凭依,触动白素贞给她防身用的香囊,香囊中所施的法术把魂魄吸入,白素贞的法术针对妖怪厉鬼而施,许西元虽也可算成是鬼,但到底是白素贞熟悉的魂魄,因此法术没有伤害她,自然也不会就此放走她。一连三日,她被白素贞的发丝所缠绕,过着甜蜜又煎熬的日子。 许西元每日都在想,白素贞会去何处寻她,白素贞会有多担心,多挂念。待听到许仙灵魂被放归之后,她难免要想,白素贞会否错有错着,就此恢复原先的生活。无论怎样,许仙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当初白素贞留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占了许仙的躯壳。西元又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若真是如此,道门怕是要笑坏了。为了赶白素贞回去修行,不惜设计许仙被吓死,同样为了赶白素贞回去修行,又处心积虑把他从地府弄回来。 在听到白素贞对许仙冷言冷语、还给了他一耳光时,许西元不禁大哭起来。 谁会想到兜兜转转,白蛇传里的白素贞最终爱上的是她而不是许仙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1.第七十一回 一波未平 白素贞有一千一万个对不住, 若不是自己不听从东璜的劝告把许西元从躯壳里拉出来,西元也不会遭此一劫。弄得现在连个像样的肉身都没有,只能以魂魄的形式存在。魂魄,鬼,不能喝水不能吃食, 无法与人相触。两人之所以能拥抱缠绵, 不过是因为白素贞是妖不是人。她怪责自己,恣情纵欲,连累西元。 激动惊喜过后, 她满是自责。 西元亲亲她的脸道:“我受够了用那具身体与你一起, 那是别人, 不是我。哪怕我只能以灵魂存在,娘子, 我想要独占你。” 白素贞回以更热烈的亲吻, “我会为你找一具合适的躯壳。”以灵魂方式在她身边太过危险, 黑白无常会否来拘魂暂且不说, 魂魄离体太久极易魂飞魄散, 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娘子,我听到你打了许仙。” “诶?”不妨西元笑着讲出这话,白素贞红脸垂头,她一时情急,不仅打了许仙耳光, 还把他劈晕了呢。“嫌我凶?” “不不不, 极欢喜。以前看那些故事的时候, 就想着几时你能把许仙打一顿,终于有种得偿所愿的感觉,虽然打得还不够。” 白素贞啼笑皆非。“西元,他终究是我的……” “你的什么?”许西元似不愿这样放过她。 “我的救命恩人,我孩子的父亲。” 幸好,白素贞没有脱口而出她的丈夫。 许西元日日在香囊里,听着两人谙熟的对答,想象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子,那时没有自己,也没有佛道二门、诸多妖精,有的只是报恩结亲的姻缘,守家开业的安宁。 许是香囊里没有光亮,黑漆漆的一片,容易使人那些幽暗的小心思浮现。即便她为得到白素贞热烈的爱情与真心感动不已,却仍旧对许仙有敌意。 许仙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又何德何能,能站在白素贞的身侧。许仙何德何能,能欺负她爱的女人整整六次。她还记着九尾狐那里,有她随时可以去了解的真相。她要去,要带白素贞一起去,让她看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失去肉身,成为灵魂无所依托,许仙的回归,令西元患得患失。 这三日功夫,白素贞担心的都是西元在哪里,而就在左近的西元显然想得更多。她不怀疑自己会被白素贞找到,找到之后呢? 许仙回来了,她们注定不能以往常那样的模式生活。白素贞不会也不能天天将许仙打昏。家宝还小,回不了杭州,无法托付给许仙的姐姐姐夫,白素贞不放心家宝——母子连心,她就算去到地府也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算她下定决心立刻离开,孩子一哭,她能走多远?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明明已经交托给许仙的姐姐,明明已和小青一起飞离凡尘俗世,可孩子哭了,母亲的心乱了,一个调头,就回去哄孩子,结果如何? 金钵候着,雷峰塔底一关几十年。 或许白素贞无法说出口,自己是妖,即将离开,或许压根没有想过。把孩子带走更不可行,那是她的债,她的骨肉,也是许仙的。 这么看来,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 如果许仙看的见她,发现他的妻子和一个女人在他家里道说衷情,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们现在的情形倒像是她和有夫之妇勾搭成奸,如今丈夫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那她这个第三者是退位让贤还是怎样? 还是说仗着许仙看不见她,就把她藏在小青的房间里与白素贞偷情? 许西元几乎要笑了。 感觉到怀中人突如其来的阴郁,白素贞问:“西元……你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她这个人?她喜欢。 眼下的处境?她厌恶。 可再不喜欢也得要面对解决。她问:“你指什么?” “我说许仙是救命恩人,是孩子的父亲。” 许西元摇头道:“救命恩人与孩子的父亲都是无可争议转圜的事实,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我的’。嘘,娘子,让我抱着你,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不愿做电灯泡的小青步出房门就遇到许仙,许仙问她:“娘子在你房里?” 小青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许仙没打算进屋找娘子,反而招手把小青叫进自己屋里,吞吞吐吐。 “许官人,有事吗?还是你要去保安堂,让我看孩子?”小青没心情跟他玩你猜你猜的游戏。这皮相一如往常,可眉宇间的神态举止气度全然不同。本来看着也是个谦谦君子,这会儿倒有些可厌。 “好啊,好。小青,你姐姐不在的时候家宝就麻烦你了。诶,小青,你觉得家宝好听还是仕林好听?仕林仕林,拔萃翰林,是不是很好?”昨日得了白娘子改日再说的回复,许仙不甘心,挖空心思想找个同盟。 这是要改名字的意思?随便孩子叫什么,小青不在乎。从好的方面说,是姐姐的孩子,从另一方面说,是姐姐的债。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懂这些。你之前不是给孩子取名叫家宝?” 许仙说不出自己之前鬼迷心窍的话,他压根没有记忆。他想想又问道:“娘子,她……近来可有奇怪之处?” “我姐姐她……”小青故意欲言又止。 许仙凑近了脑袋,给小青一推。“我姐姐每日忙着家务照顾你儿子,没甚奇怪之处,倒是许官人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小青,你!”许仙又气又急,转念又想,这是不是说明他家娘子并无任何不妥,是他自己多想了?可他心里上上下下的,仍是觉得诸多不妥。对着小青他又不好问她姐姐近来可有和别家男子过往从密。“小青,你姐姐在你房里做什么?” “你管她做什么?许官人,都那么晚了,你怎的还不去保安堂?” 许仙哼声下楼。小青冷笑,姐姐在干什么,姐姐在她房里安抚她的心肝宝贝。可惜呀,如今她的心肝宝贝不是许官人你了,是许娘子。 小青幸灾乐祸。 保安堂前,道人悠悠晃晃。 叮铃~~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道人的吟唱:“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归来归来……” 叮铃~~叮铃~~叮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3.第七十三回 前缘尽弃 ,“观音菩萨妙难酬, 清净庄严累劫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三十二应遍尘刹,百千万劫化阎浮。 瓶中甘露时常洒,手内杨柳不计秋。千处祁求千处现,苦海常作度人舟。” ——观音菩萨偈 紫竹林内,莲花座上, 观音大士手执净瓶, 龙女与善财分立左右,太乙真人坐于近前。就在方才,观音大士同太乙真人提出, 请他为许西元再铸人身。太乙真人犹豫, 他之犹豫并非因为此事难为, 而是他一时想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他每想到一个借口,观音大士自会用一个解释来否定这个借口。 道门与佛门的暗战旷日持久, 从一千八百多年前黄裳被孔雀明王诛杀, 紫微星被贬下凡, 佛道藉此展开了无数较量, 道门偶有小胜, 但终是不敌。这一次只要许西元魂魄消散,兴许会与前几次不同。太乙真人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终究希望紫微星能够迅速返回天庭,将黄裳被杀的真相揭露。 可观音大士,身份有些微妙, 如来佛前常客, 道门十二金仙之一, 从头至尾相助白蛇妖。 观音大士道:“如她所愿,不过百年,届时她功行圆满,自然会潜心修炼,得道成仙,何苦紧逼不舍。劳师动众不论,累得那九尾狐青丝成白发。” 太乙真人道:“大士此言差矣,若不是白蛇妖沉湎情爱,哪有九尾狐多次逆转。只许他们佛门暗中使诈,不许我们勉力回天?” 观音大士道:“对白素贞而言,都是你们。佛道相争,一场儿戏,何须如此。阎君已自罚去职,下地狱讲经,还不足以让你们警醒?你们一再逼迫,就真以为没了许仙、许西元,白素贞会如你们所愿乖乖修行?只怕是到时鱼死网破,你们空等千年。” 这……太乙真人道:“没有人会为了个死人放弃千年修行吧?” 观音大士但笑不语。 太乙真人叹道:“也不知佛门哪位大能出手,竟找到转世千百次的黄裳魂魄,将未来带至现在。若不是那魂魄有黄裳的气息,我真要以为是如来佛干的。” “过去现在未来,不过一念。”观音大士忽然皱眉道,“善哉善哉,上清真人居然起了杀心。”她轻抬净瓶,净瓶瞬间化为虚无。 “这上清!”太乙真人一听这话也是头疼,要是许西元的魂魄消失于天地之间,怕是东璜那边没法交待。即便有东岳帝君在,东璜发起疯来,上真观上下讨不了好去,倒霉的是上清的徒子徒孙。 “将许西元打的魂飞魄散,种下恶业,对道门对上真,有何好处?”观音大士目露悲悯之色,看向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暗叹一声,道:“法轮明暗室,慧海渡慈航。大士果然慈悲为怀,菩萨心肠。”算是把给许西元一副人身之事应承下来。他所铸之身,若非遇上神器仙器,等闲也可以用上个好几百年呢。 话说招魂铃爆炸之际,许西元的灵魂被吸入净瓶之内,即刻收到净瓶水的温养,破损的灵魂暂时得以保存。 程青檀的黑纱尽碎,白素贞的手鲜血淋漓。每个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不已,一片静默之后,程青檀回神看向上清真人道:“上清,你妄动杀心。” “我是为了……” “你是为了谁?为了我?为了道门?还是为了你自己?修行悠悠千载,你不过借此掩盖你的无聊打发你的寂寞,你是如此,东岳帝君是如此,你们都是如此。我白素贞的事情,何劳你们插手?我修炼也好,堕落也罢,与你们有何干系?为何你们非要一次次的逼迫我设计我摆布我?连西元都不放过。就算你们是神,是仙,那又如何?我白素贞再不稀罕。”鲜血一滴滴的流下,白素贞抬掌打在上清真人胸口。这一掌,所用气力不大不小,刚刚好将上清真人打出保安堂,落在门口,上清真人笔挺的道袍上,血手印昭然。 “上清,你最好祈祷西元平安无事,否则除非我魂飞魄散,一定屠尽你上真一门为西元偿命。”白素贞目光幽冷,透着心碎,若非她知晓要去何处找寻西元的魂魄,此刻上清真人已身首异处。“滚。” 温婉娘子变成煞神,在场的人均是第一次见到。小青心酸,小二黑瞠目,许仙惊骇,连目睹这一切的许家宝都忘了啼哭。一直躲在柜台后头的陶掌柜与张甲,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程青檀却为许西元感到一丝欣慰,若是她见到自家娘子这副模样定然十分欢喜。 “姐姐,你的手。” “不碍事。”不过是受到招魂铃爆炸波及,白素贞摊开被鲜血染红的手掌、合拢,伤口立时恢复。 许仙倒吸一口冷气,想起端午那条大蛇。端午之前,白素贞已有些不妥,似是比平常人更容易觉得热,精神不济。端午正日,白素贞与他共饮雄黄酒后听说雄黄脸色大变,让他自己去看龙舟,自己躺上了床榻。他还以为自己在酒里放错了药,查看回来,美娇娘成了大白蛇,吓得他三魂七魄尽去。 白素贞看向许仙和他手里的孩子,她想去抱抱孩子,许仙把孩子抱得很紧,眼见她望来,更是往后缩了一缩。 “蛇。”许仙道。 只一个字就把白素贞阻在当场。 程青檀才不理会他们之前的爱恨情仇,晓得西元的魂魄为观音所收,她没甚可以做,同白素贞说了声,她先回西湖,改日再叙。白素贞向她道谢。她一笑,来也无声无息,去也无声无息。 夫妻一场,闹成现在的情形,谁也不想,但是白素贞没有时间和许仙解释,只好对小青说:“我去紫竹林求菩萨帮忙,你替我为家宝找个奶娘。” 许仙本是惊恐万分,听闻此话,愤怒盖过了惶恐,“我儿从今日起名仕林,我自会为他找个奶娘,不必劳烦你们。” 白素贞按下酸楚,又说了孩子的衣服、尿布,所用之物存放之处,总是母子血脉相连,许家宝大哭着要找母亲。可许仙硬生生地抱住孩子,“仕林,莫哭,从今往后你再没有娘亲。我们爷俩相依为命。” 小青不满道:“许官人,你这又是何必,姐姐到底是家宝亲娘……” “住口,你们这些妖怪。”白素贞是蛇妖,那小青,应当也是妖怪,还有那小二黑。 “妖怪?妖怪怎么了,你还不是靠我们妖怪才有了自己药铺,有了妻子,有了孩子,靠你自己吗?妖怪。哼。要不是观音菩萨要姐姐还你的恩情嫁给你,她早就飞升成仙了,妖怪。”小青满是不屑,与许仙撕破脸皮,过去积压的种种她都想一股脑儿砸在许仙脸上。 “小青,别说了。家宝……家宝也好,仕林也好,劳烦你看顾一下。小二黑……” 小二黑站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素贞:“白娘子,我在。” “不要担心,西元她不会有事。只是眼下这情景,怕是我们的缘分已尽,你自行回去修炼吧。” “白娘子……”高高大大的壮汉,几乎要哭了。 “你性子单纯,专心修炼,别再来凡间,这些日子你也见识过那些人的伪善,自己小心为上。” “是。白娘子,若是西元好了,她想我的话,在老地方留话。” “好。”被小二黑那句老地方,勾起了些许南山寺那晚的回忆,白素贞浅浅一笑。 最后白素贞的目光还是落在许仙和许家宝的身上,她想到许仙心心念念要把家宝改成仕林,想到西元曾说后世的传说里,她的儿子就叫梦蛟或是仕林。也罢,终究是许仙的孩子,他想要叫什么就由得他吧。 “官人……”才刚开口,便有些哽咽,无论如何他们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有了一个孩子,孩子尚小,尚不足半岁。 白娘子将事情逐一交待,许仙的心方平静下来。今天似是发生了太多,从遇见那道人开始,不,从捡到那香囊开始,一切的一切走上了一条诡异的道路。 他确证了妻子红杏出墙,确证了家里有蛇——蛇妖,确证了他的妻子是妖。而这妖似乎很是厉害,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也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就是妖呢?她如此美丽,美的毫无妖气。她如此贤惠,勤劳,为他着想,怎么就是妖呢。 倘若她不是妖,只要她和那只鬼一刀了断,只要她回头是岸,他依旧会接纳她。 她终究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若是没有她,没有她…… 方才小青说嫁给自己是因为观音菩萨,因为报恩,那就是说她不会害她。尽管许仙没听说过不会害人的妖,但既然有菩萨……只要别人不知她是妖,只要她不害自己,她依旧娇艳如花,依旧娴雅可亲,那似乎他也能接受她是个妖怪。 想通此节,许仙眉宇一松,道:“娘子,你舍得仕林,我们的孩子?” 不妨许仙会这样问她,白素贞微怔,“不舍。” 许仙抱着仕林,向前一大步,又退后一小步,“娘子,你可忍心孩子那么小就没了母亲?” 白素贞道:“不忍。” 小青站在一旁,看着许仙花言巧语,姐姐像是要被说动的样子,不由得冷笑。许仙倒是出息了,地府一游,还阳之后连妖怪都不怕了。明知姐姐爱上了别人,竟还晓得用孩子来引诱她,好得很呐。 “娘子,你来抱抱仕林,他要找妈妈,过一会儿他该饿了。” 抱过孩子之后呢?孩子会一直黏在母亲的身上,母亲作势要放开,孩子会哭,母亲不忍心,孩子哭得更大声。 一次,一次,又一次。 母亲会放开孩子?还是母亲会永远抱下去? 小青想出声提醒她的姐姐,西元的魂魄在观音菩萨那里,魂魄是否完好还犹未可知,但说了之后呢?在人间这段日子,她见过许多母亲,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就像是被套上了枷锁。似乎女人生来就该是母亲,但凡一个女人有一丝放弃孩子的想法,就会为世人所唾骂。成为母亲——无论是否出自真心,即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比黄泉路还要可怕。 姐姐是母亲,姐姐是妖。家宝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债。 “官人,小青会找到可靠的奶娘,在此之前,你可用米汤喂仕林。我欠你一个解释,但现下我实在没有时间。日后我会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家宝我儿,为娘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还记得西元吗?娘要去救她。”白素贞转头看向小青,没有再看许仕林一眼,“小青,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若是有人难为你,你就自己先回去修行,事了之后,我们再来寻你。” “娘子!”许仙不敢置信,他那贤良淑德堪称典范的妻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青意外地看着她的姐姐,心甘情愿地应道:“好。”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5.第七十五回 苦尽甘来 ,乾元山金光洞——乾, 天;元,一,道门三十六福地之一,太乙真人所居之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白素贞按下云头,在金光洞外放出许西元的魂魄, 原以为她在袖中会怕, 岂知刚出来就探手摸她的脸。任她摸上脸,白素贞才侧头避开,红脸道:“你做甚么。” 许西元理所当然道:“我好奇。照说上头风大, 在你袖中都觉得风呼啦啦地吹, 娘子你没头盔没护目镜居然还飞得好好的没被吹成面瘫……这不科学。” 前半句白素贞听懂了, 后半句拆成每个字都懂,拼在一起就不知她到底在讲什么。许西元又道:“不过灵魂都能出窍了, 也确实不用讲科学。”说着她自顾哈哈笑。见白素贞莫名其妙地看她, 觉得她这副样子十分可爱, 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一口。 “哎呀, 休要胡闹。”白素贞嗔她一眼。 两人进入乾元山附近, 太乙真人就有所感应,一举一动均在他的感知之内。许西元亲白蛇妖的时候,他刚送茶入口,不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忙叫伺候的童子领那一妖一魂进来。 白素贞与许西元分别同太乙真人见礼。只见真人冉冉白须、天庭高阔, 撇去目中探究之意不谈, 颇有出尘之姿。这算是头一回见到真的神仙, 许西元行礼时,更带上五分真诚。 态度诚恳,太乙真人满意地捻须,嘴上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白素贞道:“确有所求,求真人为西元重铸人身。” 太乙真人道:“重铸人身之后,可是桥归桥路归路,你去你的修行路,她走她的凡间路?” 白素贞微怔,看看西元又看看太乙真人,道:“重铸人身之后,我与她白头到老,待她百年之后,再去想修行之事。” 不曾想白蛇妖如此大胆说得这般直接,太乙真人道:“想必你也知晓,你得道之事关乎道门,佛道二门为此明争暗斗千年。你不愿助道门成事,我为何要助你?” “这……”是要赖账的意思?本以为观音菩萨说定的事情,哪想到还有波折。 “这问题可否容我作答?”许西元举手道。 太乙真人问:“你是?” “在下姓许名西元,21世纪沪上人氏,莫名其妙被神选中流落此间,曾是良好市民,如今大抵算是孤魂野鬼。久闻真人大名,如今一见……” “嗯?” “方知弟子万幸,真人仙姿,百闻岂如一见。” 太乙真人捻须点头,甚是满意,口上道:“我看你不像是孤魂野鬼,倒像是马屁精。你说,我为何要相助你们。” 许西元微微一笑,道:“真人帮助我们,不外乎一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菩萨说真人答应她为我重铸人身,便是答应了,菩萨总不会扯谎。 再说修行之事,修行与否是我家娘子自己的选择,佛道二门争斗不是为她,也不曾知会她。她不过是个工具,是个牺牲品,哪怕她再不愿相助也已助了你们五次。道门的计划屡次失败,究其原因,不在于她,至于在谁,我不便猜测。 这些日子,我也算接触过不少佛道弟子,领教了各种手段。若是真人略有耳闻,便可知晓我几乎死于道门放出的妖精之手,又遭道门陷害为妖,更别说这一次几乎被道门炸的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许西元顿了一顿,看向面露尴尬的太乙真人,对着白素贞笑一笑,又道:“道门想置我于死地之心如此强烈,是否已忘了需要慈悲为怀?还是说,慈悲只是佛门之理? 再看佛门法海,他不知多想斩妖除魔,把我家娘子打杀成为他的功德,但他所做的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后发制人。若他运气好一些,或是我家娘子心性不稳一些,法海跟在道门身后捡捡皮夹子,道门这第六次早就玩完了。真人,我不知这主事之人是蠢还是单纯到以为拆散一对相爱之人只要让一个人死就能成事。” 上清真人所为可谓狠决,白素贞想到此节便觉得气愤难当,冷声道:“弟子已同上清说明,不屑与他为伍,这样的神仙我不做也罢。” 许西元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莫要生气,上清歹毒只是他一人所为,你不见真人亦不屑与他同流合污吗。” 太乙真人瞥一眼许西元,道:“巧言令色。” “随我来。”太乙真人亲带白素贞与许西元至五莲池。 时下不过早春,池内却已是接天荷叶,莲花朵朵。 “诶,以藕铸身,不是和哪吒一样嘛,会不会三头六臂。”许西元乐道。 白素贞也是欢喜,拉住她的手,欣喜点头。 太乙真人立在池畔,正容道:“我既已应承慈航真人,自会为你再铸人身。”他轻念口诀,仙指一点,从足下至五莲池金光闪烁处显出一条路来,待细看此路,竟以千万利刃铺就。“如你们所见,当日我门下弟子哪吒所用之身就是这一池的莲花,但铸身之莲,需你们自行去取。” 许西元敛了笑容,问道:“真人指了这条路出来,意思是只能走这条路不成?” “正是。任何重生都需要献祭,当年哪吒重铸莲身,剖腹、剜肠、剔骨肉。你若是有肉身在,依此献祭即可,现在我只得为你们开一条血路。这条血路,需以本相通过,任何法术皆无法使用。” 许西元已无肉身,把灵魂拧成毛巾也无法挤出一滴血来,依太乙真人所言,若要取莲,需白素贞以本相踏上血路去取。 白素贞对许西元说:“你且待一会儿,我片刻即来。” “不。”许西元忙拉住白素贞道:“你不要去,待我想想,总有别的方法。” “西元,这就是唯一的方法。要肉身,需要献祭,我有法术,去去就好。”事关道法仪轨,白素贞比许西元要明白得多。有些事情,只能按照流程去做,多不可,少不可,哪怕没有道理,也需依此而行。 “不行。你没听说,那上头法术无法使用嘛。这是实打实的上刀山,我怎可让你为我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不行不行。”许西元拦住白素贞,对那太乙真人喝道:“真人该不会是想要让我们知难而退,故意刁难我们吧。” 太乙真人冷笑:“黄口小儿,勿造口业,切记祸从口出。白素贞,我是道门中人,本不愿予你这个机会,都是慈航道人叨叨不休。你走也罢,不走也罢,全与我无关。她叫你不要走,正好,我还省了金丹呢。” “多谢真人,我去。”白素贞并无半分勉强,上刀山也好下油锅也好,只要能为西元取得肉身,她怎么都会愿意。 “娘子,你不要去,我们不要他们的人身。” “西元,别闹,不用莲身,难道你要随便找一具尸体还魂不成?” “……大不了,我就做个鬼好了,或者就到个泥娃娃或是千纸鹤里,晚上出来放放风。娘子,我不想你受那么大的罪。”有一版白娘子传奇,白素贞为了让法海放许仙出来,答应法海的要求,一路跪上金山寺。许西元不愿看到白素贞为她受苦。 “胡言乱语。”白素贞看着许西元着急到快要跳起来的灵魂,笑道,“倘若今日要为我取得人身,需要你去走那血路,你去是不去?” “我当然会去。” “那不就是了。西元,我对你与你对我,并无二致。” “可是,可是……” “还是你仍觉得,我爱你之心不如你爱我之心。” 许西元垂下头,她不曾这样比较过。白素贞轻拥她,在她唇上一吻,之后将她的灵魂收到那枚香囊里。 “娘子,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白素贞,你!你放我出去,否则等我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白素贞!” 白素贞不理她,将香囊交到太乙真人手中,郑重道:“我家西元见不得血,劳真人看顾。” 太乙真人接过鼓鼓囊囊、窜来窜去的香囊,摇头叹道:“你去吧。我既已答应,便会做到。” “多谢真人。” 踏上血路,曼妙的女身立刻化为白色大蟒,这是白素贞的本体,她有些许私心,不想被西元看到她的真身。 大蟒窜行在血路的利刃之上,不一会儿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千年巨蟒的皮再厚也敌不过献祭的刀刃。每前行一段白素贞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斩了千千万万刀,她咬牙忍痛,唯恐自己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她没有告诉自己一定要将这条路走完,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将这条路走完,为西元完成献祭。她只想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一朵开得最好看的莲花,那样才配得上她的西元。 第一滴鲜血顺着血槽路基滴入池内,之后是第二滴,第三滴……鲜血没入池塘,很快成为滋养这一池莲花的养分。 五莲池边,侍奉的童子、经路的飞鸟,乃至周遭万物生灵,似都屏息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间万籁俱寂。 唯一有声的是太乙真人手掌上那一枚香囊,当许西元的灵魂终于透过香囊的封口窜出来时,白色大蟒已快行至终点。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会儿功夫血已尽染。 许西元第一次知道,蛇也是会有那么多血的。是谁说蛇是冷血动物,她分明觉得,那血路滚烫,烧灼她的双目,炙烤她的心。她努力克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已泣不成声。她觉得白素贞应该不想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如同其他爱人一样,希望自己在心爱之人面前保有最好的一面。 一个忍着痛楚无声前行,一个忍着心痛无声哭泣,太乙真人暗叹一声。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天,怕是也算不出转换时空第六次白素贞会有这般际遇。 走过血路,已成血色的大蟒变回娇娇女体,一身藕色的衣衫被鲜血所染透。她无力行走,整个人趴在地上几乎爬行向前,前头是一朵开着正好的莲花。 许西元瞠目看向太乙真人,救她,她说,求你。 太乙真人一声长叹,大袖一挥,血路消失。 浑身浴血、体无完肤的白素贞瘫倒在许西元的身前,一手捏着一支莲花,花瓣有血。 “娘子!”许西元扑倒在血人跟前。 白素贞却是挣扎出一个笑脸,“幸不辱命。” 太乙真人命侍奉童子再取莲花一支,荷叶三个。右手往白素贞身上一洒,金粉落在白素贞伤口,帮她的伤口迅速愈合。“死不了。” 侍奉童子取来莲花与荷叶,眼睛红肿,似是哭过。 太乙真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丢人现眼。” 将藕杆折成近二百零六骨节,又将莲花花瓣片片掰下,铺成两仪;三个荷叶按照上中下,天地人放置,再取一粒金丹放在两仪之中。太乙真人擒住许西元魂魄后颈往摆放好的莲荷堆的一扔,喝到:“许西元不成人形,更待何时!” 只听得哎哟一声,跳起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眼露桃花,赤身裸体的小娘子。 得太乙真人治伤灵药,短短功夫白素贞身上伤口愈合,不过因为失血过多,仍是虚弱。眼见心爱的女子有了实体,与灵魂所见一般玲珑可人,白素贞欣喜若狂,站起来向她走去,“西元。” 听到娘子叫唤,许西元哪顾得上其他,跳跳蹦蹦地就要去抱白素贞。 一个血人,一个裸体,太乙真人看不过去,把一片散落的花瓣变成衣衫,丢给许西元。 白素贞帮着西元手忙脚乱将衣服穿妥,双双拜在太乙真人跟前道谢。 太乙真人摆摆手。 “真人。”许西元又有话问。 “何事?” “我如今有了那么高级的莲花身,能不能修个仙。” “你倒是想,若你的魂魄是黄裳,尚可修得,可你早已历经千世,再无修炼的根基。你想想,若你能修炼,怎会被送到我这里来。”太乙真人道:“你这躯体,比寻常肉身强些,不过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你们好自为之吧。” “真人。” 太乙真人翻个白眼,“又有何事?” “我家娘子她还要不要紧?” 白素贞忙道:“我不要紧。” 许西元不响,一双眼睛巴巴望着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的白眼快突破天际了,“方才给她用的可是当年我徒儿被化血刀所伤后用的仙药。你说要不要紧?”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哼。” “真人。” 太乙真人猛一个转身,“你又有何事?” 许西元走到他跟前,又行个大礼,道:“真人大恩,铭感五内。” 难得见她乖乖巧巧,叫太乙真人想起哪吒幼时桀骜难驯,野性难除,偶尔天真烂漫叫师父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道:“罢罢罢,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哎。” “我知道真人为何一再唉声叹气。” “哦?” “真人心里为我和娘子感到高兴,又觉得如此高兴与道门所需相悖。故而只能装出嫌弃我们的样子来。” 白素贞盈盈拜倒,大量失血后的苍白未减半分清丽,“多谢真人。” 太乙真人扶起她,语重心长道:“适才走了血路,虽有灵药止血生肌,也得好生休养调息。好生修炼,勿忘初心。” “是。如今我方了悟,西元便是我固守的道心。”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7.第七十七回 亲爱的你 ,白素贞身体外伤已愈, 觉得不便在乾元山久留,遂向太乙真人告辞,先带许西元回青城山——她的老巢,待她恢复往日功力后再做打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她自然可去别处,但是她在青城山修炼已久, 做人妻子的时候来不及留恋怀念, 可是在受伤的时候格外想念那个她曾经待了千多年的地方,就像是一种本能。 今次有许西元跟随她一起回去,两人先去山脚下的镇上买了干粮上山。白素贞亏损的真元非几日修行就可恢复, 但行日之功, 可使她回复七八成的真元。 从后山一路向上, 风光极盛,临近原先居住的洞府, 白素贞难免近乡情怯, 一时驻足远眺。其实下山时日不久, 远不及她旧时修炼, 闭目睁眼就是十年百年。只是在这一年里, 她与小青结拜、成亲生子,与许仙诸多纠葛,到眼下身边的人陪她回到故里,发生太多事情。谁又能想到,当初一心向道报恩只为求了却尘缘飞升成仙, 如今却对曾经向往的地方望而却步, 再不憧憬。 许西元见她踌躇, 打趣道:“娘子远远一望,可是见到了曾经的老情人?是花妖还是木怪,兔子精还是山神老爷?” “啊?” “不晓得要跟老情人怎么介绍新情人?不妨事,我可以自我介绍。” “你又胡说,我哪里来什么老……情人。”白素贞横她一眼。 “竹叶青兄……” 白素贞踩她一脚。 “嗷,那是忘带钥匙?” 白素贞这才笑了:“哪有什么钥匙。你这张嘴,就会胡言乱语。” 许西元亲她一亲,在她脖子上蹭蹭,道:“什么就会胡言乱语,瞧不起人啊,娘子。我这张嘴,明明会许多,待你身子大好了,我得让你加深一下印象。” “你这人……”白素贞轻轻推她,自顾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听她说。“娘子,自真人重铸这肉身之后,你还没有检查过。” 许西元的语气很是认真,白素贞停步端详她:“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诶,哪哪哪都不适。娘子,你都不想亲手检查一二?” “……”白素贞没好气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无赖。快走。” 许西元边揉腰边哀声道:“哎呀呀呀,想当初叫人家小甜甜,如今新……唔,如今旧人胜新人,倒是叫人家无赖,嘤嘤嘤。” 白素贞啼笑皆非,无奈地牵住她的手,却叫她举至嘴边一吻。 出门时封了洞府,这会儿解了禁制入内,一切是离去前的模样。奇花争艳,异草竞秀,虽不似太乙真人处仙气逼人,也是一派逍遥自在的好地方,洞内深处还有温泉汤浴,倒比那金光洞享福多了。 许西元啧啧称奇,赞声不绝。 白素贞好笑道:“如此稀奇?” “嗯,稀奇,简直是人间仙境。” “不过是寻常住处,如何敢称仙境。” 许西元勾着她的下巴,故作轻佻,“光是有你这样的美人,就足可称之为仙境了。” “讨厌。” 命许西元在洞中等着,白素贞去外头准备饮水、摘些野果洗净。常年在山中生活不觉清苦,到人间一遭后,反倒觉得山中生活多有不便,所用之物粗糙简陋,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不知西元会否习惯。当下有些歉意地对西元说道:“这几日我须打坐修行,你渴了有水,饿了吃些干粮野果充饥,若要生火需在外头,方便也是。我每日会出来给你弄些野味,你若实在无聊就去山里走走,但切莫走得太远。山路崎岖,容易迷路失足。” “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修行。” 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白素贞摸摸她的脸,浅笑道:“看我做甚,你别看我,免得扰我心神。” “哎呀,娘子,已经到了我看着你就能扰你心神的地步了吗?方才人家叫你检查,你还不愿呢。” “是呀是呀,你看着我就可扰我心神,故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她不晓得她的目光灼热,白素贞在她的眼波里,无处遁逃。她深情的凝视、别有深意的笑容,都叫人难以招架。 将白素贞的手捉到唇边轻啄几下,“娘子娘子,那我老老实实的,每天只看你一眼好不好?” “一眼?” “嗯,一天看一眼,一眼看一天。” “呸。”抽回手,将自己那石床铺上软席薄被,尽量弄得舒适一些,可看来看去都觉得寒碜。白素贞丧气道:“西元,早知这里如此不便,就该让你在山下镇上等我。不如我送你下山吧。” “我不要。”许西元脱去鞋子,干脆就在石床上打滚,“我不走我不走,娘子你不要赶我走。”滚着滚着,把白素贞拉倒在床,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这样看我做什么?” “趁你尚未修行,先多看两眼。” “这样近,如何看得真切?”将许西元推开少许,细看她的眉眼。娇柔秀气,细腻白嫩,与魂魄所呈现的样子一模一样。莲花身比起她的真身来,丝毫不会逊色。摩挲西元的面容,眉毛、眼睛、脸颊、唇角,往日和魂魄欢好,如今终可以实打实地摸到活生生的真人,白素贞不胜唏嘘。 她将亲吻印在西元因她的注视现出一抹红晕的面颊上,印在西元含情荡漾的眼睛上,印在西元粉色的如初绽莲花一般的嘴唇上。她摘去西元头上固定发髻的木簪,拔去自己发髻上的金钗,长发流泻。她看到西元眼里不加掩饰的惊艳,一丝媚笑随之漾开,她欢喜见到心上人不加掩饰的爱慕。 前一秒被披散开来的发丝所诱,后一秒许西元便觉得自己被白素贞抱住,齐齐落进那汤浴里,不知白素贞施了什么法术,两人的衣服撒落在水池边,微烫的热泉中姣好的女体紧贴在一起。 用法术脱衣服什么的,太荒淫有道好嘛。 “不愧是娘子,深知我心,晓得我担心你的身体,想仔仔细细,从里到外,从外到里好生检查一番。”调笑归调笑,许西元担忧不减,太乙真人也说,既然是献祭,献祭者必然元气大伤,她又是化作蛇形,走过血刃。 “我只要调息修炼几日即可,放心。吓到你了?” “浑身浴血的你?是。忽然昏倒的你?是。” “那露出原形的我?”白素贞说出耿耿于怀的担心。 许西元故作沉吟,白素贞目光灼灼,炽热的亲吻过后,西元才说:“不如你再现一次原形看看?” 白素贞重重一记拍在她的屁股上。“那日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何事?” “禀娘子,你昏倒之后,随即化成原形,我身娇体弱,自然搬不动你,是太乙真人将你挪到金光洞里。我本来一直守着你,真人说叫我不必太过担忧,你只是借昏迷之际自行修复伤势。”指尖划过白素贞胸前的肌肤,想到那一日惊险的场面,许西元仍旧心有余悸。“我心中烦躁,只好借着鞋子和吃食的因头去找太乙真人的茬,谁叫他非要指条黑路给我们走。” “真人大量,没有难为与你。” “神仙也有好有坏,就跟人一样。我白天惹事,晚上就睡在你边上,以防你随时醒来。” “你,你竟睡在我原形身边?” “是呀,要不是你受伤了,我不晓得好不好碰你,我就抱着你睡啦。原形也好,人形也好,不都是你嘛。” “你不怕?” “刚开始瞧着有一丁点害怕,后来……我摸了摸……嘿嘿,手感还不错,就不再怕了。” “摸了摸?” “是呀,就像这样,轻轻地摸摸。”吻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白素贞,许西元亲手示范轻轻摸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白素贞娇嗔地白她一眼,这人能待她如此,旁的话也不需要再问。 “娘子,你有没有听说过,口水有神奇地镇痛止血功能?” “我不曾……唔。” 两人在那汤浴池中拨云撩雨,一时间春水涟漪,夏涛翻涌,将那新人旧人统统变成了旧人。 待躺倒在那石床上,白素贞懒洋洋地与许西元说着今后的安排,待她恢复七八成真元之后,先去苏州找许仙,把自己与他的纠葛原原本本说来。自己对他不曾有过亏欠,也没有想要害他,如今恩债两清,也是该要做个了结。被改名叫仕林的家宝,是他们许家骨肉,她不舍得,也必须要舍得。 而小青……小青总说要和她一起,她修行小青修行,她在人间小青也在人间。如今她已决定与许西元双宿双飞,小青愿意修炼便随她去修炼,愿意与她们一起嬉戏人间,便嬉戏人间。“西元,你说好不好?” 原先嫌弃小青这个一百瓦的电灯泡,但相处日久,也有了感情,小青想怎样就怎样,许西元没有意见。只是,想到白素贞回去见许仙,一个官人来,一个娘子去的,她总觉得不爽。现在她不再是许仙,称呼白素贞娘子,总有阴魂不散之感,叫她名字白素贞,显得生分;白白、素素、贞贞、素贞、卿卿……说不出的肉麻怪异。 “西元,可是睡了?”她不吭声,白素贞还以为她睡着了。 “嗯,亲爱的……咦,亲爱的这个称呼如何?娘子娘子,从今往后,我就叫你亲爱的如何?” “呃……”又是她的现代做派,这称呼听得她头皮发麻。 “可亲,可爱,就是亲爱的,算是目前天上人间独此一家的唯一称呼,如何如何?” 她这样兴奋,白素贞自然依她。“好是好。” “可是觉得不惯?” “嗯。” “无妨无妨,亲爱的,我多叫叫,你多听听,大家就都习惯了。来,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79.第七十九回 重回苏州 ,上山时, 走一段飞一段,下山时,白素贞携着许西元御空飞行,西元把脑袋埋在白素贞胸前,生怕风大刮到面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在山上要啥没啥多有不便, 真下山了倒生出几分不舍。就像是杨过与小龙女, 离开活死人墓另觅一处生活,凡间俗事接踵而来,想要抛却红尘俗世, 也得看这滚滚红尘是否愿意将人放过。 两人在苏州城外的南山寺落地。小二黑曾说, 若要找他, 只需要在南山寺内留下信息。南山寺大殿里的观音像还在,被有心人擦拭得干干净净, 连带大殿也是, 破损的门窗被修理好了, 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气派。殿外的大水缸里盛满了干净的清水。 许西元与白素贞互望一眼, 难道有行脚僧在此落脚, 或是有心人要借此地弘扬佛法? 随着一声激动的大吼:“西元!”,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白素贞忙拉着许西元闪到一边,劲风裹着的庞然大物顿时扑了个空。待落地时变成了人的模样,英姿勃勃的俊脸满是喜悦, 不是小二黑还会有谁。 “西元。”妖与人一样, 似乎拥抱是他们与生俱来表达高兴的一种方式, 乍见人身的许西元,小二黑兴奋地就想抱住她。天晓得他有多担心再也见不到她,天晓得他每天都在观音像前祈求,菩萨保佑,能让许西元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回来。 “停!”闻到小二黑身上几日没有洗澡的味道,许西元忙喝住了他,“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小二黑委屈地垂下头,白素贞轻笑出声。 到底是跟随许西元一段时日,小二黑马上醒悟过来,自己回南山寺之后,每天都在整理修缮,尚未来得及清洗,许西元一定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味。 “西元你等着不要走。”说着,小二黑径自跳入水缸里。 许西元与白素贞面面相觑,不曾想小二黑识趣、性烈如此。一会儿功夫小二黑从水缸里窜起来,也不管身上湿嗒嗒的都是水,就抱住西元大叫起来:“西元,西元,西元。” 饶是许西元再嫌弃,也不好推开这个高大壮汉,要说这世上全心全意惦记她的,怕是只有小二黑了,像孩童一般真挚直白。她一手抱住他,一手拍拍他的背脊,“是呀是呀,我回来啦,我很好。你居然能认出我真是不容易。” “气味,你身上有西元的味道。” 谁会想到山魈尚有个嗅灵魂的鼻子。 好一会儿,小二黑松开许西元,发现把她的衣服弄得湿湿皱皱的,一脸不好意思,这时他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看着他们十分好笑的白素贞。 “白娘子……”小二黑黑脸一红。西元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东主,他只是太过激动。 白素贞没有要怪罪的意思,笑道:“她没事,她很好。你呢?” 小二黑说他不习惯。说来可笑,山中百年抵不上人间几月,许是在保安堂里的日子太过舒心。“西元,你还回保安堂吗?” “会回去几次。” “那我……” “这次回去,不过是她了却旧事,之后或许我们也会浪迹天涯,云游四海。你啊,就留在此间,广袤天地,任你遨游,还不好么?” 小二黑嗫喏道:“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家。” 拍拍小二黑的肩膀,许西元道:“怎么像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我们再开店需要伙计,就叫你来帮忙好不好?只怕到时候,大爷你忙着修成山精,顾不得这些。” “不会。”小二黑肃容道:“我一定会去。” 许西元伸出小指头,“那么,我们来拉钩。” 小二黑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与她拉钩,之后从观音像的肚子里取出几封银子交给许西元。对于小二黑这种藏钱行为,西元一把冷汗。 白素贞与许西元同小二黑再次道别后,入苏州城,先找了家成衣铺子换一身干净衣服,又去城里找了家小饭馆吃饭。天天干粮和野味,真是要吃出鸟味来。 待许西元过了嘴瘾,白素贞方问她,那钱是怎么回事。 原先的生子秘方赚了不少,基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定律,许西元把一些钱交给小二黑作为私房钱,万一今后有个难言之隐,也好解燃眉之急。保安堂的日常经营所得属于许仙,她唯一敢动的就是基于自己毫无节操的生子秘方所赚的钱。这事情她同白素贞提过一提,当时白素贞忙着奶孩子,大概是把这事整个忘记。如今许西元一讲,白素贞才隐隐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从饭馆里出来,往保安堂的方向走,忽然听到有个迟疑的声音在叫“许夫人?”。 许西元耳朵尖,一看迎面走来个稍显臃肿的女子,是隔壁卖甜水的珍娘。白素贞对她一笑,“珍娘。” 珍娘刚出月子几天,奶水充足,小青找上她做许仕林的奶娘。今天上街给孩子卖些东西,不曾想会遇到失踪多日的许夫人。谣传许夫人同人私奔,看这样子又不大像。她怀疑的眼神瞥过许西元,眉清目秀的姑娘家,站在许夫人身边气度大方,不像是她的侍女,冲她笑一笑,对白素贞道:“许久不见许夫人,可是遇到了难事?近日许大夫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家汉子说他成天在外头喝酒。仕林也总是哭哭啼啼的。” 听说许仙与仕林这般情景,白素贞本来微笑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向她道谢之后,心急如焚,一路疾走。 保安堂中,不见许仙,张甲与陶掌柜见到白素贞,欣喜若狂,似是完全不记得白素贞离开那日发生了何事。一见东家娘子,苦水泊泊泊地往外冒:东家天天买醉,诸事不理,医馆不顾,孩子不管,问起东家娘子,就说和别人跑了……两人偷眼看看跟着白素贞进门、像进了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和他们打招呼的许西元——东家娘子总不会跟个女人跑了呀,难不成是东家要纳妾,东家娘子气得回娘家,又替东家寻一房妾室。 白素贞点头表示知道了,问起许仙,说是去外头买酒,便命张甲去把许仙找回来。 回到楼上,小青正抱着许仕林咿咿呀呀的哄,很有几分做娘的架势,凌厉的面容不光柔和也憔悴几分。 许西元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小青上上下下打量换过皮囊的许西元,没挑出一点毛病来,才收回目光,把许家宝塞进白娘子怀里。“姐姐,你儿子成天哭哭哭的,他老子又不管,把我都哭烦了。一个人到底要造多少孽,才会想要做母亲呀。” 听闻此言,许西元又差点笑出声,她捂着嘴看向一到母亲怀里就咯咯笑的原家宝现仕林。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一点不错,他这笑直把母亲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几乎要笑碎了去。 小青揉揉手臂,又看过几眼许西元现在的样子,同白素贞细说她们离开后的事情。 那天白素贞走后,许仙暴跳如雷。愤怒减轻他的恐惧,无措又加深他的愤怒。他试图将这气出在小青身上,但小青怎会任他撒气,先施法术除去张甲与陶掌柜的记忆,又寻到隔壁珍娘处,珍娘奶水充足,答应做许仕林的奶娘,每日喂之以乳汁。许仙终日借酒消愁,弃仕林于不顾。孩子认母,母亲不在,时常哭闹,小青无法,只好做几天仕林的母亲。 按下心头悲伤,白素贞抱着仕林亲了又亲,听小青一遍遍控诉许仙的无能与过分。许西元几次想插嘴,但一看白素贞的表情,便什么都没讲。不一会儿,许仕林哇哇哭泣,摸摸尿布没有湿。 小青道:“他是饿了。” 白素贞才要解衣喂奶,想想还是问小青,平素喂奶是带仕林过去,还是请珍娘过来。小青道,都是她带仕林过去。今次,白素贞让小青带人过来,估摸着这会儿功夫,珍娘也该回到家。 小青去请人,许西元站在她的房里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白素贞把仕林递给她,她才高兴地接过孩子抱了抱,又被白素贞接了回去。 珍娘过来一边给仕林喂奶,一边道,她还以为许夫人回来之后会自己喂。 白素贞只说自己奶水不足。 许西元瘪瘪嘴,之前白素贞奶水充沛,但隔了几日没有喂奶,奶水自然会少。她听说停止哺乳期间,乳腺容易结块堵塞,在山上几日,每日都会帮白素贞挤出些许乳汁,又是按摩,又是以冷泉水冰敷。亏得昏迷那几天白素贞变成蛇身,否则真要是奶结,疼痛难忍,指不定还会发烧生病。若今次喂了,一则恐怕白素贞再难下决心离开,二则又要把这些再经历一遍。 说起来大概只有在成人电影里头才会有所谓的奶水py。以前的同学曾提起过,哺乳期间一不小心奶结,痛得她要死要死的,女儿吸奶不够,叫丈夫也帮忙吸奶。丈夫一边吸一边说母乳难喝。她一边被丈夫吸,一边忍痛,心里还不停得骂她丈夫,要不是他,她何至于受这种苦。就这样两人不性冷淡的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情py。 小仕林吃饱后满足地笑,珍娘将她交还给白素贞。 白素贞送上银钱,珍娘待要推辞,白素贞道:往后都需要珍娘帮忙,若是不受,她心里难安,再说她也需要多多进补才能喂饱两个孩子,这些钱不过是一些小小补贴。 珍娘这下不好意思地把钱收下,直说自己奶水足喂两个孩子没有问题。 送走珍娘,张甲把许仙领了回来,许仙一身酒气,手里头还拿着酒壶。今日时间还早,他尚未大醉,听说白素贞回来了,先是一喜,又听说带了个女人回来,又是一怒,这会儿看到许西元,他不禁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道:“这位娘子是何人!”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1.第八十一回 依依作别 ,许仙不愿和离也不愿写休书对白素贞和许西元而言除了有些膈应之外影响不大, 至少她俩没有成亲重婚的风险,对许仙自己倒是成了不可再婚的障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眼下他一时激愤不愿意等过些时日可能就想开了。对此白素贞和许西元并不担心。 白素贞交待完始末,许仙表达不愿和离的心,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白素贞道, 她之后会在苏州留几日, 过几天再来探仕林和许仙,如果许仙愿意的话。 许仙心乱如麻,不知自己和仕林要如何生活下去。他不禁对白娘子哀求道, 他可以不在乎白娘子是人是妖, 也可以不在乎白娘子和许西元的私情, 他只求她不要离开他们父子。 白素贞稍稍收拾几件衣服,就听许仙在一旁声泪俱下的痛诉, 她心中百感交集, 有伤感也有一丝明悟。在原先她在乎自己是人是妖的的时候, 许仙已做出过选择, 眼下她不在乎, 她也不在乎许仙是否会原谅她和西元的感情,有过错的是她,不是她和西元的感情。可叹许仙终究不是她的良人。 “汉文,旁的我也不知要如何说,只盼你能早日振作起来。你既已把家宝改名叫作仕林, 想必对他抱有期望, 他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珍娘已答应做仕林的奶娘, 保安堂也已是苏州城里赫赫有名的医馆,你以前说要济世活人,正可将保安堂继续经营下去。” 走出房门,小青背个小包袱、许西元抱着摇篮等在外头。 许仙一把抢过摇篮,厉声道:“娘子!你就这样狠心离开我们父子,你要我往后如何同仕林说起你。” 小家伙本睡得正香,被许仙一晃醒了过来,咿咿呀呀地哭。白素贞下意识伸手要去抱,许仙将孩子护在身后,他怕白娘子一时心狠,把孩子也抢走。 许西元看了白素贞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小青道:“随便你怎么说,说姐姐死了、跑了都无所谓,你再找个老婆让仕林认她做亲娘也没有关系,反正债还了,大家两清。” “小青!”白素贞瞪她,这种时候怎可再说些话来刺激许仙。 小青不以为然地说道:“哎,许官人,你就当姐姐现在报恩结束,要回去修炼不就好了。人妖殊途,仙凡有别,你们总是会分开的。” 呵呵呵,许仙忽然看着许西元笑了起来,“那么她呢,不也是人。呵呵呵,好一个人妖殊途,仙凡有别。你们走吧,反正总有一日你们会重蹈我今日覆辙,劳燕分飞,生死离别。” 此话戳到白素贞心惊,昔日所发的誓言犹在:若她报恩后不回山修行,会死于雷霆之下,葬于山峰之中,而她眷恋的人不得善终。她一个踉跄,手足冰冷,几乎站立不稳,这时西元的温度经由手掌传递过来。 许西元道:“许官人,骂人一时爽,之后想想也是会后悔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和……白娘子总是有着前世的缘分,何苦如此。再说生死离别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俗。当然我说啥你都听不入耳,那就说句不好听的吧,以后我们怎样与你无关。” 到三人离开保安堂,白素贞也没再抱到过许仕林。许仙始终紧紧抱孩子抱在怀里,姐姐姐夫远在钱塘,现在只有孩子是他唯一的亲人。 小青提议去原先巷口的吴宅落脚,东璜、吴九娘离开之后,那宅子就一直空着,无人居住。考虑到白素贞与小青辨识度太高,人人都知她们是保安堂许家的人,贸贸然住进空置的吴宅,难保周围的街坊邻居会说些什么闲话,加上吴宅有过闹鬼的传闻,总是不好。 最后一番商议,三人决定飞去西湖畔的孤山,小青原是在断桥下修炼,这会儿正好顺路回去。本欲直接在孤山落脚,但是许西元道,天色将晚,万一去了青檀处没有吃食该如何是好,她们一个两个的餐风饮露,她可不能光喝西北风。于是三人在临安城内寻一家客栈住下,到夜市吃饱肚子,待明天再去拜访程青檀与九尾狐。 吩咐客栈小儿备下热水,许西元准备在房中沐浴,小青把白素贞叫了出去,“我借姐姐一用,等下还你。” 许西元道好,暗赞小青拎得清,已经开始明确归属,知道她姐姐是她的了。 白素贞随小青回房,小青犹犹豫豫。白素贞道:“小青,你有事但说无妨。我离开几日辛苦你了。如今西元有了人身,待见过青檀与九尾狐了解道门动向,一切也算是尘埃落定。往后何从何去我们一同合计。” “姐姐,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冷不防小青说出这样的话,白素贞怔忡,小青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出来。 “姐姐,我以为这句话很难讲,每每想到都觉得伤感,到真说了出来,却觉得也不过如此。”小青微笑道,“你先听我说。道门无情无义,佛门奸险狡诈,你有了西元,成仙已不再是你的目标,你们有广阔大地,有相爱的彼此。我再跟着你们,岂不是像西元说的电灯泡。” “以前她说笑而已,那时你和她……” “我晓得西元是说笑,我也是说笑。那时我讨厌她,现在嘛我觉得她还挺讨人欢喜的。” “呃?” “哎呀,姐姐,我说的是不讨厌那种欢喜。今儿我问她,往后有何打算,她说要与你云游四海做个江湖骗子。” 白素贞笑问:“江湖骗子,她真这么说?” “嗯,她说是江湖术士,那不就是江湖骗子嘛,还说呀要写些山水志。” “西元她……” “西元她真是可爱是不是?”小青调侃道:“姐姐呀,可是看你家西元从头到脚哪里都好?” “那倒也不尽然。”白素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青,你照样可以与我们一起做……江湖骗子。西元她定是欢喜与你一起的。” “我知道。姐姐,这段日子看着你的变化,我就在想,你从前对着许仙百般依从,而我对你也是。今后,我也该走我自己的路,你不要觉得难过,因为回去修炼是我自己的主意。” 这……白素贞默然。小青的成长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要说曾经的小青离不开她,其实她也是。初到凡间就有了小青这样的姐妹助力,她与许仙的婚事也由小青一力促成,保安堂开业后家事基本都有小青操持。若没有小青,她尚不知自己会如何完成这报恩之事,若没有小青,许仙魂归地府时想必她更难以面对。 “姐姐,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白素贞不舍,小青亦然。不论姐姐是否知晓她没有宣诸于口的默默注视,姐妹之情总是在的。 “我当然为你感到高兴,小青长大了。我也会难过,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姐姐。”想好了要欢欢喜喜,泪水却在眼眶里涌动。被白素贞拉住手,姐妹二人相拥而泣。洒过些许泪水,两人相对一笑。 小青道:“明日我就不和你们去程娘子那处了,若他日有事,尽可来断桥寻我。” 白素贞道:“好,小青,你性子急躁,凡事需思量再三,与人后路。” “哎呀,我知道了。姐姐,你快回房去吧,等一下你那心肝宝贝等急了,要哭着找你呢。” “净胡说。” 回到房中,白素贞沐浴后依旧落落寡欢,许西元看她的神色,估摸着当是小青要求单飞,白娘子一时不舍。她不提,她也不好劝,再说今日又是跟许仙摊牌,又是抛夫弃子,想必她心里不好过。西元当作什么都不晓得,照旧帮她检查乳腺有无结块,稍许挤出些乳汁。这事情一旦做惯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旖旎仅存在于最初的想象之中。 往日上榻两人总要温存一会儿,西元估摸着白素贞没这心情,在晚安吻之后安安分分的闭目躺下。 平常她总是亲爱的亲爱的叫个没完,难得一天不主动勾搭,白素贞倒觉得不大习惯。她自个儿老实睡觉,不像是闹别扭也不像是累得不行。她观察她一会儿,没等到动静,不满地捏住她的鼻子。 “亲爱的,干嘛?”一会儿功夫,许西元已睡得迷迷糊糊,拨开白素贞的手,往她怀里头钻。 这人居然快睡过去了。她满腹心事,这人不问不听,居然还睡着了。 “哼。” 许西元皱皱鼻子,“怎么?小青跟你说她不与我们一起了?” “你知道?” “大约猜到些。” “为何不同我讲?” “她自己会跟你讲啊。亲爱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有自己的方向目标,我们该为她感到高兴,是不是?” “哼。” “其实我也很惆怅啊,往后吃不到小青的手艺,哎。”惆怅,真的惆怅。 “……嫌我的手艺不好,嗯?”白素贞狠狠掐了她一把。 这会儿许西元是彻底醒了。“怎么会,亲爱的你聪明能干,做什么都好,这不是平时难得吃到你手艺吗。再说了,我也不舍得你老是给我做饭呀。”她摸到白素贞的手,放在嘴巴亲亲,“那么好看的手。” “呸。”抽回手,白素贞狠狠瞪她一眼。没有丝毫威慑力,在许西元眼里,她家亲爱的连瞪人都那么温柔可爱。 “亲爱的亲爱的,你再瞪我一下嘛。” “哎,你真讨厌。” “那你要不要和如此讨厌的我亲个嘴?” “亲你个头,不要。” “哦,那就亲头好了。”把额头贴到白素贞嘴唇上蹭一下,许西元又乖乖躺回去。 白素贞给她弄得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弹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怎么不问我与官人谈得如何?” “嗯?”怎么又是官人?官人官人的还没完了? 西元语气不对,白素贞才意识到称呼的不妥。“汉文,许仙……你着恼了?” “哼。” 白素贞轻笑,摸着她的脸,亲亲她的嘴,“好啦。一时失言,请西元勿怪。” “再亲一下就不怪了。”许西元怪声怪气地说道。 西元的嘴唇像青城山上的晨露,似初春尚未融去的薄雪。稍有一些温度,雪就化成了水,一滴一滴,似被压抑在唇齿之间声声隐忍的轻哼。 与西元一起,白素贞总有一种分不清自己是人是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酥软的没有骨头。有时恨不得双腿化成蛇形,把西元整个儿紧紧缠住,有时又觉着绵绵软软的双腿正足以填补对方的空隙。 人们总说蛇是寒凉的动物,但她总能轻易被西元撩拨起热情。 不,西元就是她的热情,她跃动的深情。 缠绵过后,白素贞喜欢西元整个儿趴在她的身上,她可以感受到她的重量,这点重量对她来说微不足道。昏昏欲睡之际,许西元道:“要不给你那许官人塞个美人?” “有用?” “哎呀,这可不好说。毕竟这世上要比你温柔、比你好看、比你贤惠的娘子一个都没有。有句话说的好,宁要我家亲爱的一根手指,不要别家娘子一块金砖,没错了。” “哦?” “嗯。” “你倒是晓得指头好,别人不晓得,但凡有个金锭别人就会把我卖了。” “……亲爱的,了不起啊,你居然会说荤话了!” “啪。”迷糊的白素贞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又羞又恼,重重打了下西元的屁股。 “哎哟,亲爱的,手下留情啊,奴家可经不得你摧残。” “……睡觉。” “诶,亲爱的,我有个办法让你那许官人速写休书。” “嗯?” “你只要啊,哗啦一下变成白蛇,别说是和离书、休书,就是叫他写遗书他也写了。” “啪——” “啊~~~美人儿手下留情,奴家依了你还不行嘛。”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3.第八十三回 私人对话 ,金山寺, 七峰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法海百无聊赖地坐在亭中,看似坐禅,实则发呆,俊俏的面孔透出几分无聊。他的掌心里是飘来的淡粉色花瓣,在皓如莹玉的手掌衬托下, 美得不见烟火。禅师这般玉佛下凡的模样叫信众看去, 估摸着金山寺的香火会更旺盛,佛像真身两三年便可轮番换上一换。 捻起一片花瓣,对着花瓣吹口气任它飘走, 再捻起一片花瓣, 再吹口气任它飘走。 惊蛰已过, 往年已有不少妖妖怪怪冬眠复苏,行走人间。冬眠过后是妖怪脑子最不好使的时候, 却是法海最容易收妖的时候。不是因为妖怪弱, 而是这时候妖怪忙着补充冬日里缺损的精华, 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 一不小心就出了人命。 人命一出, 法海就好出手收妖,金钵一照,妖精瞬间化作人形,随便往什么亭子、古井、桥墩下头一丢,哪里都是妖精的牢笼。 然而今年惊蛰过后好一阵, 都不曾见有什么作恶多端的妖精出现, 连小偷小摸的妖精都没有。 法海真要以为, 妖精们集体吃素修佛修道去了。他拖着下巴,将掌心里最后一片花瓣吹走。若不是上清真人这个鲁莽的愚道士,他尚能去苏州城打个转与许西元说笑几句。 法海消息灵通,得知险些被上清真人打得魂飞魄散的许西元已在观音大士的指点之下,于太乙真人处得了莲花身,算得上是因祸得福。而上清真人回到穹窿山上真观之后,就被三清真人关禁闭,为此东岳帝君也无何奈何。按理说东岳帝君已黔驴技穷,不知会就此作罢还是暗中兴风作浪。 说起了观音大士到底了得,能说动太乙真人赠许西元以莲花身。这莲花原只给了太乙真人的徒弟哪吒再铸人身,皮实耐揍不易老,不曾想那许西元还有这等造化。听说许西元在太乙真人的金光洞住了几天,鸡飞狗跳的。 如此一来,白蛇的尘缘怕是无法了断,注定要与许西元双宿双栖,逍遥人间,直到许西元的肉身老死。佛祖心事了却,道门的奢望无法实现。 法海一声叹息,“可惜,可惜。”也不知是在可惜什么。 另一边,小沙弥引着玄色厚袍年轻郎君往七峰亭面见法海禅师。这年轻郎君生的方面大耳,甚有财相,但在这暮鼓晨钟的寺庙里总显得油腻一些。他姓徐名乾字不息,祖籍镇江,世代经营药材,是金山寺里的善知识,时常听法海说法,亦不时捐些银两檀香,今年里头药材铺开去了苏州,忙个不休。这会儿刚有几日空闲,便到法海处谈禅说法。 法海见他来了,便带他去客堂坐着,小沙弥奉上茶后退下。徐乾先交代了自己近来动向,在苏州为开药材铺忙活,近来终于万事齐备,得空来见禅师。 听到苏州与药铺,法海心思一动,问道:“贫僧曾在苏州收妖,见过一家医馆叫作保安堂,不息可与他们有生意往来。” 保安堂,保安堂。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徐乾轻敲桌子,想了起来,“禅师说的可是阊门附近那家传闻颇多许姓的保安堂。” 传闻颇多?法海一下子来了兴致,面上却不经意道:“小小医馆有何传闻?” 徐乾微笑道:“禅师有所不知。这保安堂东家姓许名仙字汉文,曾有一娘子姓白,两人在苏州行医小有名声。去年苏州城的水井被歹毒道士下毒,是白娘子寻到了救治的法子,一时被称为活菩萨。而这许仙嘛,也算是乐善好施,交友甚广,有个生子秘方广为人知,但似乎和道士总不对付。” 和道士总不对付,那可不嘛,道门巴不得她走在街上被一道雷给劈死。法海窃笑,“哦?竟有此事,怎么说?” 徐乾道:“上真观的道士时不时去保安堂说他家有妖,一会儿又说这许大夫是妖。” 法海颌首道:“此事贫僧有些印象,知府陈大人请了贫僧与空行师兄为他见证,那一日正逢白娘子临盆。说起来,贫僧尚欠许施主家小郎君一份礼物。” 徐乾讶道:“倒不想禅师与保安堂还有这份交情,弟子回苏州之后也要做做保安堂的生意。不过禅师可知,保安堂前几日又出了一件大事,上真观的真人又去保安堂捉妖,白娘子气恼许大夫总是放道士进门兴风作浪,抛下儿子离家出走,以至于现在许大夫每日醉酒,判若两人。” 法海暗笑一声,什么判若两人,压根就是两人。他合十惋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别不过数月,怎想到许施主家中出了这等变故。恶道猖狂,佛门宽广,贫僧觉得许施主与我佛有缘,只盼他早日脱离困境。” 徐乾道:“禅师慈悲为怀。” 道门那些人就是蠢,从东岳帝君到上清真人,总打着拆散的名义撮合别人。失败几次总该吸取经验教训了不是,偏不。狗急跳墙,采取极端手段。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在别人感情最好的时候去破坏。一破坏,人就以为自己是天崩地裂回肠荡气的真爱。哪怕那份感情千疮百孔,经不起推敲。法海全程参与道门的六次时光逆转,这还是白素贞头一回愿意放弃孩子。 许西元啊,可惜可惜。法海又叹。 孤山。 姜离问起白素贞可要晓得前五次时空逆转所发生的事情,白素贞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想和不想,说起来都显得艰难。姜离明白她的心情,留她们在孤山暂住,想清楚了再问她不迟。 按理说,那些都是属于白素贞的过去,她理应去了解,可那些过去似乎不会对现在产生任何影响,也没有任何残存的记忆。若过去美好,现在除了唏嘘还能做什么?若过去不好,不过徒增伤感。不过,许西元很难想象一辈子瞒着另一个人——亲人、丈夫,自己是妖的事实,难道这一生里,她都用妖术或是化妆使自己不老吗?她又想到,可能白素贞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每一次道门在觉得功败垂成的时候都会让姜离逆转时空,一切重来。 save—load,像是游戏,但却是一个人的人生,道门何其残忍。 许西元一个人坐在廊下看月亮,姜离向她走来,整个人像是被一层银光笼罩。 扫一眼她的银丝,许西元问道:“值得吗?” 没头没脑一句话,姜离却听懂了,“帝君之命,小妖怎敢不从。” “九尾狐也算是小妖?” “接近神仙但又不是神不是仙,不是妖是什么?人有人的情非得已,妖也有妖的。”姜离问她,“你不怪我?” 许西元好笑道:“怪你的情非得已?” 姜离一笑,也是,“说起来,你应当谢我。若不是一次次的逆转时空,哪有你的亲亲我我。” “我也不会谢你,一来不是你把我弄来的,二来我离家千里万里,终究是背井离乡。” “想家?” “有时候。人说心安之处即是家,这几个月少有安定的时候。最开始担心自己被揭破又怕自己被当成别人害了别人,怕再也回不去。之后担心自己被赶出去,怕做不好那个许大夫,怕自己对白素贞有了不该有的感情,那可是白娘子啊,别人的妻子,而我不过是占用了她丈夫的躯壳。后来……后来怕她始终挂念许仙把我当成了替代品,怕她听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孩子,怕自己连累她,怕自己忽然消失回到一个没有她的地方,时不时心惊肉跳。直到现在,我依旧在忐忑着。”这些话都是她日常所想,从未与白素贞讲过,不知怎的竟对姜离——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九尾狐说了出来。兴许是今晚夜色温柔,触动了她心底那丝脆弱。 “真是可怜。”并无怜悯之意的怜悯,姜离轻笑道:“难道现在是在怕自己年老色衰,没几年就被白素贞抛弃?” 许西元笑了出来,“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多谢提醒。” “值得吗?”那许多担忧,焦虑,不由自主。 许西元又笑,“这个问题我倒是也没想过,如果细想一下,我家亲爱的好看、善良、聪明、能干、还会飞!她可是亏大了。千万不要提醒她。” 姜离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也与她一样,望向月光,“青檀说的一点没错,你果然与许仙不同。有许多人永远只想着自己付出许多,想着对方竟连一个人也不是,是妖,好像妖精天生就低人一等,没有与他们平等的可能。他们施予妖与他们平起平坐的权利已是恩赐,哪怕这种平起平坐只是基于掠夺。” “何止是妖,人也是。”上对下,男对女,无一不是,哪怕到了现代,依旧如此。 姜离道:“无怪前五次,白素贞多以悲剧收场。” 许西元看向她:“多悲?” 姜离道:“你可知对妖精而言最悲惨的是什么?” “失去道行?” “惨,还不够惨。” “死去?” “死很惨?” “好吧,不够惨,起码不如失去道行惨。那是什么?”许西元好奇地问。 “失去自由啊,是失去自由。”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5.第八十五回 三次往事 ,身在别人家的地头, 昨夜许西元与白素贞相拥而睡,很识趣的没有做那拨云挑雨之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次日许西元醒来时,白素贞已不在身畔,她梳洗后出门找人,却见白素贞、程青檀与姜离三人皆在厅中。白素贞见她来了, 迎上前替她略整衣衫, 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方拉她至桌边吃早饭。 妖精修炼,不眠不食亦不打紧, 而许西元纵有莲花身, 不过是个实打实的平凡人, 一日三餐均不可少。她又嘴刁,故而白素贞一醒就去城中早市买了粥饼腌菜、蔬菜豆腐、油盐酱醋、锅碗瓢盆, 回来时见有刚捞上来的鲤鱼便也买了两尾。一户人家, 除了营生, 设计一日三餐、四季衣裳必不可少, 早起时遇到青檀, 得了借用此处厨房的许可,她就想着给西元做饭。在保安堂时,小青厨艺高超,她之前有孕在身诸多不便,甚少下厨。西元也曾起兴跟小青学烧菜, 但始终掌握不好这里的火候作罢。 待许西元用罢早餐收拾碗筷后, 发现白素贞仍坐在桌边, 望着窗外发呆,阳光斜斜照进来,投影在她犹豫不决的脸上,半是阴影半是光明。待察觉到许西元进来时,她下定了决心。 “西元,我想请姜离娘子告知过去那五次时空逆转发生何事,你觉得如何?”掏出手帕为许西元擦干手,白素贞问道。 许西元笑道:“我早说了,你的事情你的决定我总是支持你的。” 白素贞的决定来得如此之快,姜离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她坚持在许西元在场的决定让她略感诧异。不过对于她而言,只想将前五次的经过告知白素贞完成最后的使命即可。按照东岳帝君的要求,倘若第六次失败,姜离需要将前五次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白素贞,这才是东岳帝君最后的孤注一掷。对于迷恋许仙的白素贞而言,知晓了前五次她与许仙的爱恨纠缠还会执迷不悟的可能性甚微,然而东岳帝君没有算准的是,这第六次已与许仙无关。 姜离不管是许仙还是西元,她只需要施展一个小法术,让前五次像走马灯式的呈现给白素贞即可。施术前,她看在青檀的面上特别提醒了白素贞,此事是出于东岳帝君的安排,她需再次确认她想知晓的意愿。白素贞的手始终与许西元交握着,依旧说她愿意知道。 随着姜离手指轻灵的摆动,白素贞与许西元面前像是出现了镜像,首先入目的是一只黑鹰。 第一次往事 黑鹰叼着小白蛇落在山头,正欲啄其七寸,被一老人所救。老人姓许,居于许家沟村。 千百年过去,小白蛇化成人形成了白娘子,为偿还果报报答昔日的救命之恩,嫁给了许家的后人学徒许仙。成婚之后与许仙感情笃深,经常用草药为邻里治病,人称白娘娘。 那只黑鹰转世轮回后成了法海,法海是金山寺的主持,一次信徒拜访说出了白娘娘的名讳,信徒说他们商量着要为白娘娘建个小庙,感念她的功德。法海大为恼火,他上承佛旨要让白娘子永留人间,他又不甘心白娘子承受人间香火,便决心置她于死地。屡次挑唆许仙与白娘子之间的关系,欲置白娘子于死地。 金山寺一战,白娘子水漫金山,早产生下儿子许仕林。法海用佛赐金钵罩住分娩不久的白娘子,将其镇压在雷峰塔下。十八年后,许仕林高中状元,回乡祭祖拜塔,救出母亲,一家团圆。白娘子留在人间和许仙一起继续生活。 直到道门找来九尾狐回溯时光。[1] 第一次往事终结 白素贞看完第一次往事,手足发冷,若无九尾狐,那就是她的现在。她在何处,雷峰塔底,等着文曲星转世的儿子学成救母。而所谓黑鹰化身的法海与她有私怨又受命于佛让她永留人间。 若是按照第一次的原貌进行,白素贞须在雷峰塔中待足十八年,作为水漫金山触犯天条的惩戒。之后与许仙再续前缘,也算是一种圆满,许西元这样想着,不觉握紧白素贞的手。没有九尾狐,白素贞就要与许仙渡此一生,实是难以想象。 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这是出自于白素贞的选择。许西元一个晃神,就听白素贞道:“有劳姜离娘子。” 第二次往事 道门有感于所谓报恩,牵连甚深,故而在白娘子仍是小白蛇时,护其成长。千百年后,白娘子幻成人形,结交小青,于西子湖游春时,见到许仙,一见钟情,经借伞还伞,两人结成夫妻。白娘子与小青为助许仙成事,两次盗物,令许仙先发配至苏州,复又发配至镇江。 许仙几次怀疑,均被白娘子化解。之后许仙去金山寺进香,白娘子再三关照:不要去方丈处,不要与和尚说话,去去即回。许仙一一应了。待到寺中,不防被主持法海所见,追至渡口,青白二人亲操小舟本欲接许仙回去,法海说破两人身份,许仙不肯上船。白娘子与小青再三劝告无用,又因法海动手,便潜入水中。 许仙回去之后,发现白娘子与小青不在,更觉她们是妖。刑期一满,速速归钱塘姐姐姐夫家,谁知白娘子与小青已在等候,更说许仙一会儿迷恋女色,一会儿被和尚所迷。小青暗中警告许仙,若有胡说,必不轻饶。 为了家人安全,许仙只得虚与委蛇,然则姐夫也发现白素贞与小青的蛇身,被小青以全城人的性命再度威胁。 许仙求助金山寺法海,法海与他金钵,在金钵前白素贞与小青自暴身份,只因迷恋许仙美色,贪恋红尘。法海得意地将青白二妖收复,造雷峰塔以镇压,更有四句偈语:西湖水干,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许仙看破红尘出家,拜法海为师,一夕坐化,留有话语:“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第二次往事终结 比之第一次的结局更为不堪,白素贞又一分心凉,她才要请姜离继续,只听许西元说一句册那,轻声道:“这不是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塔嘛。” 见白素贞不解,许西元又解释道,宋朝之后是元朝,元朝之后是明朝,明朝有个冯梦龙,专写古今八卦事,他著有一本《警世恒言》中一篇就叫《白娘子永镇雷塔》,大致与这一段经历相仿。 两人相对默然,许西元轻揽白素贞,在她鬓发边一吻,道:“不若今日到此为止。” “不。”白素贞不愿,既然开了头,她就打算把之后的全都了解,下一次怕是再没有勇气与心情。 第三次往事 第三次,道门与小青接上了头,命她从最初就守着白素贞。千防万防防不住宿命的爱恋,防不住怀春妖精的心。 再一次,白素贞在西湖断桥上对许仙一见钟情,成为夫妇。作为佛旨承办人的法海,一如既往的挑拨许仙与白素贞的关系以期让白素贞失去理智触犯天条,许仙依旧耳根软,听信法海,诸多怀疑。 无可避免的许仙被法海留在金山寺里等待白素贞与小青的搭救,这一次法海未能如愿以偿地迫使白素贞犯戒,因在最后关头,小青救走差点触犯天条的白素贞。许仙被法海讲经说法所触动,在金山寺出家,更主要的是他怕青白二人找他算账。 感念小青深情,白素贞与小青在青城山结庐同修,但因小青对白素贞有了私情,有违于道门的命令,故而这一次被再度终结,时光逆转。 第三次往事终结 倒是不曾想,白素贞和小青还有这么一出,白素贞与许西元面面相觑,许西元忽然有些明白,这一次缘何小青对白素贞暗生情愫,一切皆有天意。 白素贞似乎依旧不敢置信,“小青她……小青她……”这不知何从说起的模样惹笑了许西元,西元握住白素贞的手,故作愁眉道:“亲爱的,你该不是发现小青才是你的真爱要抛弃我吧。” 白素贞甩开她的手又反握住,瞪她一眼,道:“休得胡说。” 许西元瘪瘪嘴。依这几次时光逆转来看,每一次道门都会就前一次的结果对下一次行事做出相应调整。只是很不幸,每次都会有意外发生。这所谓意外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或是当事人本身的主观意识,再加上法海这个永远都在的搅屎棍,勿怪道门每次都讨不到好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暗流涌动 ,许西元与白素贞暂住在孤山, 闲来畅游西湖登高泛舟,如胶似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莫不如是,真是连神仙都要看出几分眼红。 而独自一人抚养儿子的许仙, 每日周旋于保安堂生意和给许仕林把屎把尿, 甚是辛苦。喝酒是他唯一能和自己独处时的消遣,将酒买回家中,哄许仕林睡着后小酌几杯。 他已将地府之事尽数忆起, 一会儿咒骂白素贞, 一会儿想想后悔, 一会儿觉得妖精配不上自己,一会儿又觉得世间女子无人可与白素贞匹敌。他不懂, 为何白素贞不能一直这样骗他到死, 那样他就不必面对这等事情。回想自己受人唆使几次三番想证实她是妖, 而今证实了又如何, 还不如不知。 许仙恨小青盗取库银, 害得他被判发配苏州,颠沛流离,举目无亲。他尤恨许西元鸠占鹊巢,妖言祸众,勾引娇妻, 毁人婚姻, 致使他失去自己, 孩子失去母亲,家破难圆,简直无耻之极。 一封家书千行泪,也不知当如何告诉姐姐、姐夫。若据实以告,姐姐姐夫怕是要吓着,若只是说白素贞失踪或是病逝,又觉得心有不平,总不能说白素贞与人私奔。偏生他心里仍有幻想,明知白素贞不会回来,又忍不住想要她回来。真是愁煞许仙。 如此忧愁愤懑,酒成了最好的解忧之物。一日,许仙去酒馆打酒,被一锦衣郎君叫住,这郎君不是别人,正是药材铺昌隆号的徐乾。那日与法海禅师闲聊后,徐乾对许仙起了三分兴趣,有了结交之心,既然在酒馆遇上,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便请许仙喝上一盅。 徐乾是生意人又有功名在身,口才甚佳,与许仙先说些保安堂药材进货之事,之后又道说,有一日在街上见到个美貌女子,名叫小青,容貌身姿很合他意,一问之下才知是保安堂的。他妻子早逝,一直没有再娶,那日对小青姑娘一见倾心,不知许仙是否愿意为他说道说道。 许仙放下酒盅,叹一声道:“小青姐已不在保安堂了。” 徐乾故作惊讶,问道:“可是嫁人去了?” 许仙道说不是,兴许是酒意上涌,想找人倾诉,兴许是徐乾看起来太过亲切,许仙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半真话。小青是白素贞的姐妹、丫鬟,如今做姐姐的与人私奔,小青自然会跟着姐姐一起跑路。 徐乾没有笑话,只是用一种我明白你苦楚的目光看着许仙,拍拍他的肩膀道:“难得汉文坦诚相告,如有需要,不息在所不辞。” 许仙道:“不息,不息,这个字我喜欢,敬你。” 两人干一杯。徐乾问道:“尊夫人这般情况,汉文可曾想过报官?” 报官?许仙心里头冷笑,报官,哪个官能管的了妖。口中却道:“总是一场夫妻,她觉得我有诸多不妥,要自寻幸福出路,便由得她去吧。只是苦了我儿,仍在襁褓就没了母亲照料,我一个大男人总没有女人家细致,幸而有隔壁珍娘的帮衬,否则……哎。” 徐乾来苏州时日不短,但是比起许仙人脉广路子多,便说他认得有个女人被丈夫休妻,要贴补家用,家世清白,手脚勤快,若许仙需要可以介绍给他照顾家里,煮饭洗衣打扫皆不在话下。 许仙忙向徐乾道谢,约好了明日先相看一下是否适合。 在徐乾的刻意笼络之下,两人称兄道弟,关系日进。许仙振作精神,悉心经营保安堂。然而妻子一别杳无音信,他心中凄苦,只得寄托于神灵,徐乾与他说些经文,他便也开始接触佛经。 一日,徐乾来找许仙,说是法海禅师在寒山寺讲经,请许仙同往。这些时日以来,许仙从徐乾处听说不少法海禅师的动人事迹,又听说他降妖伏魔,心下不免一动。往日白素贞不喜他结交佛道中人,如今有这般神仙样的禅师,他倒是来了兴趣,想见上一见,便与徐乾共赴寒山寺。 法海禅师讲经,深入浅出,佛理明晰,他看起来温润如玉,眉目有情,许仙从未见过如此独具魅力的年轻禅师。 他认真地注视着法海,法海也打量着他。正经许大夫,皮囊依旧,神采不复,可惜可惜。奈何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落魄了依旧是美人。这便是美人所专属的权利。 当法海站在许仙的跟前展现如春天一般和煦的风采时,许仙已为他的风度所折服。或许是出于自身的苦楚终于找到佛法这一解脱的途径,或许是法海注视他的目光太过温柔多情,又或许是被法海那一番义理所动,在寒山寺里许仙拜法海为师。 白素贞与许西元并不知因她的离开,许仙兜兜转转终拜入法海门下。昔日少年郎君,聆听佛法指引,成为法海最虔诚的弟子,他需要佛法渡他走出妻离家破的困境。 而她们纵情于山间水间之余略带忐忑,难得的平静之时,她们难免会想,道门是良心发现偃旗息鼓,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一向与白素贞不合,循循善诱她触犯天条的法海,这一次不曾与白素贞结仇,会否还会如之前那几次一样,誓不干休。这些暗涌的思虑深藏于两人的心里,时时观察,日日留心。 不光如此,白素贞对许仙与许仕林总有一分愧疚,无论许仙如何不愿与她还阳,总是她做了对不住许仙的事情在前,是她对许西元情难自禁,无法自拔。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这份心情,许西元便提议她掐指算算,看看许仙与许仕林近况如何。白素贞起先不肯,后又不再坚持,将阴阳一算,一喜一忧。可喜许仙每一天都努力使他的生活回到正轨,仕林并无不妥,所忧的却是许仙和法海搅在了一起。 许西元得知此事,说不出是好是坏,这一次她所识得的法海与之前看到的都不相同。法海待她不差,除了一门心思想叫她出家之外。他甚至鄙夷他的信众,觉得他们都愚不可及。这样的法海收许仙为徒,说不定……她被白素贞搂在胸前,两人躺在榻上说话,想到这一点时整个儿兴奋起来。白素贞觉察到她的情绪,不解地问,“可是想到什么?” “想到了一个可能。许仙和法海的一个可能。” “汉文他请法海来收我?”白素贞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么一个。 “不不不,先前我占着许仙躯壳的时候遇上过法海几次,法海说许仙好相貌,仪表堂堂,想来是和你一样看中了许仙的卖相。” “呸。”许西元的话里不止有调侃,先前她就遇上过法海几次,连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法海也在,法海到底是在说许仙好相貌,还是看中了她。“以法海之修为不会瞧不出你是谁。” 许西元嘿一声道:“或许他压根不在意里面是谁。” “你的意思是?” “法海是颜控,只爱美少年,至于美少年里面是啥,他不在意。你不晓得,我们那时候有好几个电影电视,说的就是法海看上了许仙,还说法海老和你作对,要把你关起来,就是因为许仙。” “这……”龙阳之事白素贞不觉稀奇,只是不敢相信,她的前夫和她的宿敌……“法海是修行中人,怎可妄动淫心。” “所以他只是看看,收集一下,你不晓得,他之前老撺掇我出家。出家拜他为师,正好满足他的收集癖好。” 被许西元语气里的跃跃欲试给逗笑了,白素贞故作吃醋道:“西元,你之前也说,只要生的好看便什么都可以。那法海相貌堂堂,你也时常念叨,怎的不曾随他出家,嗯?” 白素贞那声鼻音恁的销魂,许西元心里头痒痒的。她家娘子平素里端良贤淑识大体,从来不施小性子,偶尔娇憨一下便很是撩人,探手入她衣内,贴的她更紧些,道:“你说是为何?” 白素贞眼波流转,装作不晓得她那不安分的手在使坏,“许是你吃不得素?” “唔,到底是亲爱的,不过若是我拜了法海为师,说不定也不用吃素。” 脑海里出现法海与许仙行那龙阳之事的画面,觉得自己被许西元带坏了,白素贞嗔道:“我是指初一十五,一日三餐,你说到哪里去了。” 许西元在她的锁骨处舔舔,道:“哦,我也是说平日吃食,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白素贞轻哼一声,“都怪你。” “嗯,都怪我。怪我太欢喜你,只看得见你,什么法海美人,什么佛祖道尊,那是谁那是谁。” “呸……你这人甚是油滑。” “那你喜欢吗?” 按住西元的手,白素贞咬着下唇道:“你可是忘了青檀的嘱咐?悠着点。” 这妖鬼仙神想偷听偷看,她还能阻得了她们?许西元道:“那你小声些。” “呸。” “说起来,我们也吃了好几天素了,是不是?”她的轻声呢喃,每一字都像是染上了情欲。几乎要烧红了白素贞的眼。 翻身将西元压在身下,白素贞抽出她那只调皮的手,一手按住了,一手去解她已然不整的衣衫。 “亲爱的你要做什么?” “吃鱼。西元,你记紧了要小声些。”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89.第八十九回 盛情相邀 ,青山新色, 澄空杜鹃泣血,春潮起,禅师波心难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七峰亭外春光好,正是一年姹紫嫣红时。七峰亭内,英俊的法师结跏跌坐, 面如刀锋冷澈, 头顶一道彩虹澄明。 法海禅师回金山寺后,就在七峰亭静坐,如今已是第七日, 而他头顶上的彩虹, 七日不散, 澄澈如初。 忽然,法海清明的识海出现许仙脸, 怜悯、悲愤、不平半点无损于他的清逸。法海道:“小哥真是好个相貌。” 许仙似认得他又故作不认得他, 想要拉开他的手却拉不开, 只得一脸无奈道:“大师, 你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许仙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好笑的事情, 却又一本正经道:“多谢厚爱,然则在下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斩妖除魔我力有未逮,出家修行之事,还是算了吧。” 法海的思绪如一叶孤舟,在浪涛里翻滚折腾。他的额头隐隐出汗, 盘坐的身躯微微摇晃。 法海念道:“一切众生, 种种幻化, 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花,从空而有,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1] 识海之中又起幻音: “大师说笑了。” “大师这是要做什么?” “大师言重了。” 大师。大师。大师。 法海念到:“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应当远离一切幻化虚妄境界,由坚执持远离心故,心如幻者,亦复远离,远离为幻,亦复远离,离远离幻,亦复远离,得无所离,即除诸幻。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虽尽,不入断灭。”[2] 山妖鬼魅似随着那声声大师盘踞到他的身上,缠上他的腰,抱住他的背,趴在他的肩头,抚摸着他的脑袋、面孔,他的胸膛,他的下身,他一无所动。 无论那些妖媚如何挑逗,他都纹丝不动。 “师父,你做什么。” “师父,轻一些。” 倏尔他仿佛又听见了许仙的声音,在他硬挺进入许仙之后,他哀求他又渴望他。 “大师——” 法海表情痛苦,头顶上的彩虹亦随之黯淡。 他继续念道:“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3] 突然一片飞花落到法海的肩头,瞬间化为齑粉,彩虹散去。法海张开眼,满是戾气。 “许西元,白素贞。”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人名字,法海目光如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要如何像从前那样诱得白蛇妖出手,触犯天条?如今白蛇妖所在意之人有四:许西元、青蛇妖、许仙、许仕林。如今青蛇妖已回到西湖修行,恐难出山。把许仙、许仕林带到金山寺,白蛇妖不会主动来寻。要扣留这对父子师出无名,白蛇妖也未必会受要挟。对她而言,恩情已报,缘分已尽,哪怕心有挣扎也敌不过许西元的巧舌如簧。 只有许西元是白蛇妖的软肋命脉。公然去抓,有七分风险,白蛇妖、狐狸精一起出手,他须得掂量几分。且此人性情狡诈,又有一群妖怪相帮,一个不巧惹来东璜强出头的话,他讨不得好去,也是麻烦。法海因紫薇星下凡之事有功,已遭人嫉恨,若要多生事端,怕是不少人会落井下石。 是人就会有弱点,许仙耳根软、易猜忌;白蛇妖重情,动心后便会死心塌地。 那么许西元的弱点为何?自以为心存兼爱之心,将人妖混为一谈;嘴硬心软,稍许对她好些就把对方当作好人。胆大妄为,胆大妄为?不如找个因头,直接把许西元邀入金山寺中,不愁那白蛇妖不来找人,之后历史重现,白蛇妖逃不过永镇雷峰塔的宿命。 不,白蛇妖与狐狸精物以类聚,想必九尾狐会告诉她事情始末。那她便会知道道门逆转时光,也会知晓自己前几次的命运。她知晓就意味着许西元知晓,许西元一旦知晓就不会冒这样的危险。说起来,她还真把那白蛇妖放在心间。 除非有一个她不得不来,白蛇妖也希望她会来的理由——一个与她有关的理由。 法海想到许西元的身世,她自未来而至。他不知那位大能将黄裳转世多次的魂魄弄到许仙的躯壳里所图为何,至少从阻止白蛇妖成仙来看,此事已成。然而对许西元而言,她不是黄裳转世,她是作为许西元的存在。而一个人流离失所,哪怕她已心有所属,但想到那去不了的将来,见不到的亲人,必然会有所遗憾。 甚好。 法海冷笑着,一步步走出七峰亭,他每踏出一个脚步,四周便沉寂一分。待至金山寺大殿,七峰亭外春光不再,亭外芳华尽为乌有。 西湖,孤山。 绽放的春花渲染了整个西湖,白日里游人如织,到了夜间四下安宁,只有皎洁的月光欣赏这无边春色。静夜中偶有床榻吱呀,轻吟叹息,忽然吹来一片云,遮住了月色,似是月儿见到了叫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躲了起来。 幔帐内,人影交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孤山之上,也只有借居于此的许西元与白素贞有此缠绵之意。 云收雨歇,许西元趴在白素贞的身上任她摩挲着自己的后背,不声不响。 “还在想法海的那封信?”下午收到法海的信笺,许西元就有些心神不宁。不是法海的信有威胁之意,反而十分典雅客气,足见法海禅师的水平。信里先叙说法海对她的想念之情,又提到许西元身魂分离之事,说是有些情况想与许西元聊上一聊。如果西元对自己如何到来,为何到来,能否回去之事有兴趣,不妨上金山一聚。又说金山寺山景如画,江天一色,西元定会欢喜。 许西元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在想那秃驴骗我去寺里是有什么阴谋。说不定是他新收的徒弟凡心未尽,色心又起,央求他欺我骗我,其意在你。” 这酸溜溜的语气,难为她一想就想到这点。白素贞笑道:“他可不曾提到我。” “不需要提你,这秃驴贼奸,晓得我们情比金坚,你一定会陪我一起上金山寺。然后搞一出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把戏。” 白素贞摸摸她的后颈,顺着她的语气道:“许是那秃驴收了新徒弟尤不满足,觉得西元比那徒弟聪慧许多,想借此让你拜他为师。” “拜他为师做什么?我有你,谁要去听王八念经。” 亲亲西元的脸,白素贞笑道:“谁知道你。你不是常说,只要生的好看就行。嗯?” 许西元往上挪了些许,与白素贞脸对脸,额头抵着额头,嘴巴亲着嘴巴,含含糊糊道:“哪有你生的好看。” “哦?若是我没有那秃驴好看,你就要随他修行了不成?” “怎会,那秃驴哪有你湿滑温润。” “呸……” 两人温存一会儿,白素贞又问她:“想去?” 许西元嗯了一声。法海这一回算是掐准了她的七寸,无论她是否想要回去,到这里来这桩事情实在使她困惑,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忽然想到千年之后自己在金山寺白龙洞失魂,那她是否可在金山寺里给将来寻她尸体的人留下直语片言。 “既然想去,去就是了。法海也不会拿你如何。”出于直觉,白素贞始终觉得法海都西元有着好感,断然不会害她。 “那可难说,他要是对你怎样,比对我怎样更要我的命。”许西元翻个身道,“之前你答应我的还记得么?” “答应你那许多事,我可不记得你说的是哪件。” 许西元瞅着她,勾勾她的小指头,“我们拉过勾的,一万年不反悔的。” 白素贞嘟着嘴道:“记得记得。” “真记得?”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刻都不曾忘。满意了?” 许西元嘻嘻笑道:“一般满意。” 说去金山寺就去金山寺,第二天用过早饭,许西元与白素贞就向姜离和程青檀道别。程青檀不知法海为人,只关照西元一切小心,不要逞能,她心里总有些惶惶,想叫许西元不要今日就去,又觉得说这话不妥。暗中将阴阳算来,混混沌沌又不似悲事。待两人走后,程青檀同姜离说:“她俩此去,我总觉心中不安,偏生又算不出什么。” 姜离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且看她俩的造化,你已对她们的因果介入太多,应当潜心修行才是。” 程青檀狠狠白她了一眼。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1.第九十一回 尘埃落定 ,像是为了应和白素贞丧失之痛, 青天白日,乌云滚滚,闷雷阵阵,好端端的天一下子暗沉起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时间天地昏暗,奔雷涌动, 这情形叫法海想起了水漫金山。 道门逆转时空, 白蛇妖任意妄为,水漫金山,荼毒生灵, 这一次难道她悲伤过度, 运起玄法, 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他不免心中一喜,是了, 刚才她还说过, 若许西元有个三长两短, 要全寺替她抵命, 好得很, 好得很。 法海不知,许西元临死前就怕白素贞一时冲动,被他所趁,犯下错事,因此她再三提醒白素贞答应过她的事情。还能答应她什么, 不就是无论她发生了何等事情, 都不可做有伤天和害人性命之事, 就算白素贞气急攻心,也断不会违背对许西元的承诺。他这算盘,是打不响了。 四位比丘僧仍为方才那幕才震撼,齐齐念经像是要超度亡魂,许仙惊魂过后,一边安抚大哭不已的儿子,一边挪到法海身边。“师父,这天是怎么回事。” 而被认为暗用法术的白素贞,仍声泪俱下地祈求观音大士显灵。端午许仙被吓死她仍有办法可想,可此时,许西元没有气息,游魂如丝,她一筹莫展,只恨不能以身相待。而今天象突变,白素贞受到感应向外张望,且看是哪位神仙降临。 出乎众人意料,程青檀与九尾狐落地时雷声依旧。程青檀轻呼一声,来晚了,直向白素贞和许西元走去。 自两人走后,她心绪不宁,经过竹林时,一根竹子断裂,她暗道不好,掐指一算,知是许西元有难,就与姜离一起赶来此地。姜离劝她莫要着急,道是横竖已晚,急也无用。她气的差点要跟她动手。 姜离还道,西元与那白蛇,此时缘分已尽,命数如此,更改不得。 程青檀问,何谓此时的缘分? 姜离没有详加解释,只道叫她看着就好。她目下玄功不济,只能勉强看出这几分来。 危中有机。 这句危中有机,给了程青檀一些安慰,但她在见到许西元没了生机的尸体时,眼泪夺眶而出。本是机敏的佳人,如今却歪歪斜斜倚在白素贞的身上,这不过才得了莲花身几天,竟然就这样死了。 “姜离,有何办法救她?” 姜离与西元无深厚情谊,见她这样也有一分难过,但生死无常,她亦回天无力。说来可笑,三个修行千年的妖精,一个还是近乎神的九尾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半点法子都没有。 姜离道:“秃驴的法器如此厉害,她已咽气,有何办法。况且,她来此世间,本就魂魄脆弱,如今受到重创,魂魄飘茫,怕是要聚魂才能使灵魂不散。” 白素贞与程青檀待要问如何聚魂,法海却已按捺不住。“妖孽,此乃佛门清修之地,岂容你们说来就来。” 冷笑声破空而至,“佛门清修之地?我看是藏污纳垢之所。” 法海握紧禅杖,后退一步道:“东璜?” 这冷澈如寒冰的声音除了东璜还会有谁。落下云头的东璜,着一身玄色金边广袖宽袍,立于遮天蔽日的广袤天地之间,不似神仙,倒像是煞星。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声势似千军万马,目光如电,直射法海。 许仙与那四个比丘僧,几时见过这等云里来去,说出现就出现的场面,震惊地合不拢嘴。尤其是那四个比丘僧,头一回见到妖精,还都是貌若天仙的妖,各个牙齿打颤,经文都念不利索。 东璜的目光将在场之人一一扫过,与姜离等人点头示意,见到西元的尸体时,露出悲悯之色。 “东璜仙君来此,不知有何赐教,你我分属不同,小僧怎不记得与你有何往来。”即便对上气势如虹的东璜,法海不见丝毫怯色。这些人的出现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她们来得如此之快。 东璜冷哼一声,并不理他,朝着某处虚空道:“有劳二位。” 虚空之中突现两道青烟,竟是地府代理阎君之职的孟婆和上真观掌教三清真人联袂而至。未等白素贞相询,孟婆先将来意说明。阎君去地狱讲经之前,早有吩咐,若有朝一日许西元遭难,就去上真观找来三清真人一同为许西元招魂。 孟婆将一小瓷瓶丢给白素贞,道:“这是地府的孟婆汤,有聚魂之功,也有忘却之效。阎君命我与你说明,并不是我们故意用此让她将你忘记,三魂七魄也是人的七情六欲,多欲多思不利于魂魄稳固,故而要为她聚魂,需先喂她服下此汤,这样才能保证她的灵魂完整。至于招魂之后,魂魄去往何处,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 忘却,意味着许西元的灵魂去往何处都会忘记她与白素贞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一桩深情在许西元处不复存在,尽付流水。 白素贞接过瓷瓶,凄然一笑,“多谢神君,有劳道长。” 孟婆不忍,又道:“此汤分量不多,你们若是有缘,她还是会把你记起的。” 白素贞道:“多谢神君,有心了。魂若不在,任是记取也无用。”她的动作丝毫不见犹豫,程青檀帮她扶起许西元的脑袋,捏开她的嘴,白素贞打开瓷瓶,将孟婆汤喂下。其实许西元已然断气,但莲花身一缕神魂不灭,竟将孟婆汤吞咽下去。 喂下孟婆汤后,两人退开,让位与三清真人。 三清真人略一点头,取出昔日上清真人也曾用过的招魂铃,一手摇铃,口中念念有词。 另一边,法海犯疑,却对三清真人能够为许西元聚魂略感放心,比起许西元殒命白蛇妖痛苦,他宁愿看到白蛇妖殒命许西元痛苦。给四个比丘僧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行离开,正想交待许仙,却听东璜在问许仙:“怎么你还不报官?” “报官?”许仙抱着儿子,抖抖索索。眼前的女人是妖是仙他弄不清,但比起白素贞,她更像是妖,浑身上下散发着随手可以将他拍扁又不屑为之的气场。 东璜道:“死了人不需要报官么?” “可,可她,可你们……”许仙想说你们都是妖,要他如何报官,且此事与法海有关。他偷偷看了法海一眼,见法海也在注意他,便垂下了头去。 法海道:“东璜仙君,何苦为难我的徒弟。西元她没有官府的印信,也无任何证明可证实她是从何而来,就算是要报官的话,小僧只能道说,西元顽劣,攀塔游玩,不慎跌下,就此殒命,世事无常,阿弥陀佛。”他转头看许仙:“可是如此?” 许仙看着那头悲痛不已的妻子,手上安慰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愣是说不出一个是字。 东璜瞥一眼法海,道:“你徒弟倒比你有些心肝。” 法海冷哼一声,道:“他仍旧执迷不悟,人妖相恋,有违人伦,此刻他该庆幸白蛇妖已经离他而去,否则说不定被害死的是他。” “师父。”许仙忍不住说道:“我娘子她断然不会害我,她不过为了报恩才与我成亲。” 法海哈哈大笑,“报恩,什么报恩成亲,压根就是个笑话。汉文,若没有我,哪里会有什么报恩。你以为,是谁让白蛇妖欠下你的恩情。” 东璜冷眼看他,本是俊伟不凡的禅师,怎的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她才想动手教训他,就听得虚空中的冷笑,“呵,你们佛门就出这种不肖之徒,难怪步步走入末法时代。”竟是太乙真人与观音大士一同出现。 金山寺众神云集,从山脚往上看,祥云环绕,下方信众纷纷跪下朝拜不已。 众人向太乙真人与观音见礼。白素贞抱着许西元的尸体拜倒在观音座前。太乙真人一声长叹,可惜可惜,可惜这耗费心血的莲花身,可惜这聒噪有趣的小女娘。 观音大士亦是一叹:“六次时空逆转,道佛二门牵连甚广,如今也该是做个了断了。” 白素贞悲声道:“求观音大士垂怜,告知西元魂魄所向何处。若无法留于此间……观音大士既可将她从未来带至现在,必然可以将她送还回去。” …… 众人的猜测被白素贞说破,齐刷刷看向合十道善哉的观音。 太乙真人嘿一声道:“居然是你,当日贫道提及此人,大士竟打了个机锋,过去未来不过一念,妙哉妙哉。老道不晓得大士此举何意。白娘子报恩嫁给许仙是大士你的指引,她几次救许仙、救西元也是大士你的指引,此举要说对佛门有益,可西元的魂魄怕是如来佛并不乐见,此举要说对道门有益,怕是也不见得。” 观音大士道:“紫微星被贬下凡,起因是黄裳,自该有黄裳解开这一切的恩怨。道门当初一念之差,设计许仙被白素贞吓死留在地府,本座此举也不过是告知尔等,没有许仙也可是别人,紫微星合该有此情劫。道门几次三番逆转时空,牵连无辜,实属不该。” 太乙真人不悦道:“大士怎的不说,若非逆转时空,紫微星现在何处?” 观音大士道:“兴许她早已回归天庭。” 姜离忽然插嘴道:“先前弟子告知白素贞与许西元几次前事,许西元有言,白素贞心无杂念,修道如此,为人妻子也是如此,若非道门几次出手步步相逼,怕是白素贞早已了却尘缘。” 太乙真人一甩袖子,暗骂东岳帝君糊涂。他指着法海道:“那你们这佛门逆徒,又该如何处置?” 观音大士道:“法海受相见欢所迷,心魔作祟,触犯戒律在先,复又误入歧途,令许西元身死,自该受罚。法海,你可认罪。” 认与不认只是态度问题,与实质并无区别,法海只得道:“弟子认罪,愿领惩罚。” “如此甚好,六道众生皆有佛性亦有魔性,为心魔所乘犯下错事,人与妖殊无差别。这些年你镇压了不少妖精,日后雷峰塔重建完毕,你自去塔里修行,待雷峰塔倒,方可出塔。” 这分明是白素贞之前的待遇,法海咬牙道:“谨遵菩萨法旨。” 观音大士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他一脸不服为异。 “白素贞。” “弟子在。” 观音大士和声道:“倘我将许西元的魂魄送回原体,你有何打算?” “弟子愿等她千年,与她重逢。” “待许西元魂魄归体,她不记前事,不知曾与你有这样一段深情,或许她另有自己的生活,你还执意要与她重逢?” “是。大士明鉴,亲眼见她一切安好,弟子才会放心。她记得我也好,不记得也罢,若有缘便再续前缘,若是无缘,弟子不会去打扰她,从此天各一方,就此作别。” 太乙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真有人会为个死人放弃千年修行,等待千年还只为确认对方安好。要是这千年里,她心无所碍,一心求道,何愁大道不成。“白娘子,人有寿命所限,妖有天人五衰,若是在此期间你天人五衰不是白等一场。” 白素贞淡笑,面容坚定,“西元所在即是我道心所向,若是无缘相见,那就这样吧。只盼孟婆汤有奇效,叫她此后再也不要记起我。” “你你你你……痴愚不堪。”太乙真人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善哉善哉,难得你有这份痴心,本座便于你这个机会。从今往后你就随我回紫竹林修炼,倘若真愿等候千年,与她相见,那有朝一日许西元记得前事,与你再续前缘,你便会失去道行修为,从此做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落入轮回,待下一世再修功德回归天庭,你可愿意?” “弟子愿意。” 观音大士颌首微笑,她受如来所托,要妥善解决这旷日持久的佛道之争,终于在今日落下帷幕。如来不愿紫微星就此回归天庭,她便与她千年时光,待前缘尽了,想必那时如来已改了主意。道门多次逆转时光,九尾狐修为耗尽,有旁观的道门中人对此举十分不满,想来这千年里也可以消停一些。而佛门诸子,自诩正道,受皇家所重,不可一世,经由此事也可给他们些教训,可谓一举多得。 白素贞将许西元莲花身清理干净,最后在她的额头上一吻,轻声道:“西元,等我。” 之后这具莲花身与魂魄被观音大士收进净瓶里,白素贞随侍在她身侧,此间事了。东璜、姜离、程青檀、三清真人各自回去,法海安排寺中事宜。太乙真人对着观音大士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无奈笑道:“到底是观音大士。” 无人再望抱着许仕林的许仙一眼,最后观音大士同白素贞说:“随我回去吧。” 白素贞这才看向不知所措的许仙,道:“好生教养仕林,他是文曲星投胎,必会光耀你许家。” 许仙喏喏应了,只将许仕林牢牢抱住。 他只有他了。 金山寺山头缭绕一时的祥云终于散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只道是菩萨显灵,惠及众生,谁又晓得,这祥云后还有另一番茫然与心伤。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3.第九十三回 结伴同行 ,看个白龙洞能把自己看到昏阙, 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口干舌燥就是浑身疼痛,尤其是小腹这里,就像是受到了猛烈的冲击,由不得许西元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了“朋友圈事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突然昏倒,觉得疼痛, 一看, 发现自己一侧肾脏被人取走。不过通常这样的事件中,当事人会被发现醒转在满是冰块的浴缸里。 许西元则不然,她置身于一个相当好闻的怀抱, 软玉温香被人抱满怀——大概自她记事起, 就没被人这样整个儿抱过。 羞耻又尴尬。 更尴尬的是, 她惊魂尚定掀衣服自摸一通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万幸的是, 这笑声的来源并不是怀抱的主人。怀抱的主人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替她拉好衣服, 本意兴许是免她尴尬或是以免她着凉。 辨清笑声来源是个英俊的和尚, 许西元小吃一惊。待看清怀抱的主人是个极具古典气质的美人之后, 许西元恨不得方才被白龙洞吸入钱塘江底。 在一个美人面前如此丢脸,她何止尴尬,根本就是羞愧难当。尤其是这美人还以一种怀抱婴儿的姿势抱住她。她坐于美人的大腿,倚着美人的手臂,一手环着美人的腰一手捂着小腹。美人的另一只手为她拉下衣服之后就搂在她的腰间, 像是怕她掉下去。 与美人对视足有一分钟, 许西元被她温柔、欢喜的眼眸所抚慰, 稍稍减轻了些许尴尬。 美人见她一直摸着小腹,便问她:“有何不适?”目中的关切令人如沐春风。 许西元揉揉疼痛的地方,道:“像是被鬼撞了……有些疼。” 美人忙掀起她的衣服又按又摸仔细查看,然后道:“未见外伤也未见内伤,应当无事。” 给她的素手一摸,许西元心跳加速之余,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脸热发昏之际,和尚揶揄道:“还不舍得起来?” 许西元悻悻然白他一眼,心道:“关你屁事。”当下利索地站起身,对美人道:“不好意思。” 美人依旧含笑看她:“不妨事。” 少有人这般作答,许西元略挑了挑眉。但见这美人盘发,露出白皙颈脖,戴着珍珠耳钉,穿灰绿色的长袖中式衬衫,盘扣处绣有一朵白色玉兰花,外头罩一件米白色的中式长款风衣,盘扣同样绣着灰绿色玉兰花,下身是一条白色直筒长裤,清一色棉麻质地。气质清雅,目光澄澈多情,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又多跳了几下。 “刚才……” “刚才你正在白龙洞外张望,忽然晕倒在地,我见你不像是得了什么急症,便扶你在此休息。若你再不醒,我只好与……这位大师一起送你去医院了。” 许西元挠挠脑袋,憨笑道:“大概是那白龙洞有妖气……” 她瞥了听说有妖气就嗤笑一声的和尚一眼,想着在人家和尚面前说寺庙里有妖气不大好,忙说道:“也可能是我早饭吃少了,低血糖大概。多谢二位。”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许西元心里有不少疑惑,比如这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能将她这样抱在怀里。这两位样貌出众的和尚与美人私下在此相会所为何事。一念之间,她已在脑海中脑补了和尚和美人的各式关系。 她自饮了一些孟婆汤后,前事不记,哪晓得和尚、美人对她熟悉万分,只凭眼神就能晓得她在想啥。 一时间,和尚发笑,美人无奈。 免得她越想越离谱,白素贞请她坐下后问道:“西……你是一人来此游玩?之后会去哪里?” “是啊,一个人,要不是实在太喜欢白娘子也不会来这里了,门票那么贵,一点都不划算,还莫名其妙晕倒。之后,可能去焦山或是江边、北固山看看?新开发好的西津渡我还没去过,也可能直接做车去扬州。” “你很喜欢白娘子吗?”美人笑问。 “是啊,你也是?” “不,她喜欢许仙。”和尚故意插嘴道。 许西元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那美人辩解道:“西元,别听他胡说。”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啊。”美人道,“方才你昏厥的时候,仍有意识,我问你叫什么,你就告诉我你叫许西元。因此,我才判断你应当无事,没有送你去医院啊。” 和尚又是一声嗤笑。 这和尚太讨厌了,空有一副好皮囊,整个儿六根不净。许西元问美人:“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美人道:“我叫白素贞。” 许西元忍俊不禁,白素贞?“那这位大师,莫不是叫法海吧?” 和尚也笑,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法海。” …… 许西元干笑几声,“可惜少了个许仙哦。” 白素贞没有笑,法海也没有笑。 许西元转了转眼珠,难道这白素贞背着丈夫许仙与法海偷情?不对呀,法海不是应该喜欢许仙嘛。而且,面前这美人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感觉,无论是配上许仙或是配上和尚,都十分不搭。当然这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她不过觉着可惜,十分可惜。 法海道:“有西元足矣,要许仙做什么,白小姐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呵呵。” 许西元道:“大师说的也有理,我一直都觉得许仙和法海,哦,那个法海,才是一对。” 法海:“呵呵。”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许西元站起来就想离开,不曾想白素贞掏出身份证递到她跟前,“我就是叫白素贞。” 许西元窘迫地扫了一眼身份证,啊呀,难得见人身份证照片那么可爱的,美人和非美人的差别大概从身份证照上可见一斑。 身份证显示白素贞是江苏苏州人,比她大三岁,今年三十有二,生日是五月六日,金牛座。 “不止我叫白素贞,说来可笑,许是长辈的执念,我家每一代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必定要叫白素贞。” 眼前浮现吼一声白素贞,三代人应声的场景,许西元顺口问道:“你丈夫不会叫许仙吧?还有个儿子许仕林?” 白素贞:“……” 法海轻笑出声。 白素贞抿嘴道:“我尚未结婚,哪里来的丈夫。倒是曾有个江湖术士说,我前世有个恋人叫西元,哦,好像与你同名,也姓许。法海禅师,你可记得此事?” 法海忍笑道:“记得,记得,小僧记得此事,那人叫作许西元,言午许,东西的西,公元纪年的元。” 许西元眨眨眼,“……也是巧,缘分。不过江湖术士的话,还是不要轻信为妙。” 法海又道:“小僧还记得,观音大士有言,此人不光是你前世的恋人,今生也会与你相伴一生。” 许西元心道:还观音大士有言呢,吹牛皮也不打草稿。 白素贞却没有想到法海会这样说,感激道:“多谢大师吉言。” 总觉得这一僧一美说不出的古怪,若非两人生得甚和眼缘,许西元早拔腿跑了。她眼珠子一转,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先去扬州,就不在这里久留。 谁知白素贞也道,她尚未去过扬州,想往扬州一行,“相请不如偶遇,西元也说有缘,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许西元尚未来得及找个借口说不好,就听这法海道:“巧了,小僧要去高旻寺,正可与二位施主一起。” ……真是拒绝都无从说起,难道要说自己忽然又有事情不去扬州了? 白素贞显是瞧出她的勉强,道:“西元若是另有要事也不要紧。我只是想着,横竖有缘,又都是一个人,也可有个照应。” 美人面上有淡淡的失望,连带着许西元心情也随之暗淡起来,她忙道:“没有要事,没有要事,我们可以坐公交车过去,很快的。” 白素贞欢快地挽住她的手臂,道:“听你安排就好。诶,西元,方才疼的地方还疼吗?要不要我再替你检查一下?” “不疼了。”被你摸过就不疼了……许西元心道。说也奇怪,看美人一笑,自己的心情也随之雀跃,脑袋不晕,连疼都不疼了。 颜控真是太可怕。 镇江至扬州有城际班车,十分便捷,许西元买票的档口,法海陪她,白素贞去麦当劳买了汉堡回来。汉堡属荤腥,没有法海的份,法海瘪瘪嘴,白素贞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许西元想说不要,但白素贞柔声劝道:“不是低血糖嘛,不吃一点,再晕倒怎么办?” 是怕吃了你的东西昏倒啊……许西元心道。 出门在外,总要多一个心眼,尤其是近几年,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有心人”。她是较早一代的背包客。那时候搭车结伴的许多,并不像现在这样,每做一件事情要思考安全性的问题。 许西元也不知是近年来媒体发达,暴露出许多原本存在但未经宣布的事情,还是人心真的变坏了。 陌生人的水和食物,在她不是饥渴交迫的情况下,通常不会接受,更别说在机场或是边境地区别人叫你带东西过安检了。看着眼前的汉堡,她有些为难。白素贞买的是她是喜欢的板烧鸡腿堡,又像是做示范似的打开一个自己先吃起来。 可这个好看的女人,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不对劲。无论是她的举止、神态、话语,还是执意要与她同行亲近她的态度,都让她觉得不妥。更不要说,她一想到对方因她的拒绝而难过,心就像揪起来一样;而对方一笑,她又像骨头轻了一般也随之而笑。 难道是自己的共情能力太强? 白素贞见她如此防备,不禁垂下头。现在的西元和之前的西元不一样,从前的西元连妖精都不怕,可现在的西元竟连她都要怀疑。 三人上了城际列车,白素贞与许西元坐在一起,许西元握着那个汉堡,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那个,白小姐,其实……” 她一开口,白素贞就望定她,一副会认真听她讲,她说什么都会记得的模样。 在这样的目光下,许西元无论说什么都觉得心虚,但她又不能不说,只得硬着头皮说:“其实我……已经摘除了子宫,没有生育能力,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背不能扛,性格又偏激,容易走极端。” 白素贞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真是摘除了子宫,忙道:“我可以啊。” “啊?” “这些我都可以。你看,方才抱你,我都不用什么力气。若是再要生个孩子,我也是可以的。而且,现在科学昌明、科技发达,女女生女并不稀奇,甚至不需要用到第三人的……嗯,dna。” 许西元越听越觉得诡异,一脸窘迫道:“……这世道,养个孩子不易吧。” “不用担心,我在杭州、苏州都有家叫保安堂的中医馆,生意尚算不错,养孩子没啥问题。过阵子还会将总部迁去上海。为何你会摘除子宫,怎的没听你提过?” 许西元无语。有个叫白素贞的开了保安堂连锁医馆,好像还打算女女生女……她觉得不是自己的脑袋坏了,就是耳朵坏了。 法海一直在后座留心听两人对话,憋笑不住,把脑袋凑到前头对白素贞讲:“施主啊,许施主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人贩子,就找错对象了。她不能生,干不动活,说不定还要走个极端灭门啥的。许施主你说小僧说的对不对?” 拐卖人口?她以为她是拐卖人口,要把她卖去山里?白素贞不可置信地看向许西元。 许西元呵呵干笑。不可否认,这和尚总结到位。 “……”白素贞生气地别转了头,再不想理她。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5.第九十五回 正是当时 ,法海肃然的样子, 颇有些高僧的风范,还是世人想象中的那种高僧,举手投足俱是佛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除却这种时候,他就像个爱管闲事的泼皮猴子,自来熟那种。许西元在心里默默呸他, 他好似听见一般, 冲她呵呵笑,还问她要不要同去高旻寺。 用法海的话来说,一言难尽高旻寺的好, 四大禅宗寺庙之一, 前有德林和尚, 又有文龙方丈,还有好些从香港台湾来的和尚在内修行。有个和尚见不得人拜他, 人若拜他, 他必还礼, 求求你不要打扰他修行。 “后头还有个门直通瓜州古渡是不是?” “是——咦, 西元你去过?”在法海的一再坚持下, 他对许西元的称呼从许施主直接跳至西元。尽管许西元觉得他们根本没有那么熟。但是法海这个人,脸皮厚过钟,又是佛门中人,出于礼佛敬佛之心,许西元没怎么同他计较。比起法海, 还是这个叫白素贞的女人更叫她坐立不安。 白素贞的一言一行温和有度, 只是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体贴关心, 远远超出一个陌生人应当有的距离。奈何此女真是一个美人。哪怕许西元觉着有些不自在,仍有如沐春风,禁不住去看她的感觉——鬼使神差般的。她自问不是温情的人,对于别人的感受素来与自己无关的都不会多搭理,可对方因自己产生的那些点滴情绪,她非但看在眼里,也会因此而内疚。 “西元,问你可是去过高旻寺,你老看人家白小姐做什么?” 被法海一召唤,许西元还魂似的,就见被她看得颇有些不自然的白素贞和一脸八卦的法海。假装没听见后半句话,许西元道:“去过两次,大殿尚未修缮好之前去过一次,修缮后之后又去过一次。” “还想再去一次么?”法海诚意邀请。 许西元偷偷看一眼白素贞,她想再去坐一次渡口的摆渡船,但是说好与白素贞同行,临时改变行程,加上之前一些事情,她怕白素贞以为她是不想与她一起。 白素贞注意到她问询的目光,假装毫不知情。 “白小姐,你想不想去高旻寺转转?” “若是我不愿入寺?”白素贞知她心思,忍不住故意试探。 许西元如她所愿那般为难地瘪瘪嘴,道:“不愿入寺是因为有别的信仰的缘故?我们可以不进大殿参拜,就去后面的古渡走走,坐个摆渡船。就是王安石那首诗,‘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里头的瓜州古渡。” 如今可不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你还。白素贞待要说好,只听法海叹息道,“小僧还知晓一首白乐天所做的《长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不知白小姐可曾听闻。” 不知法海要搞什么鬼,白素贞微微一笑,道:“我才疏学浅,不懂诗词,只是听此阙中思人归家的爱恨悠悠,想来古今亦然。” 有种这两人打哑谜,自己全然摸不着头脑的感觉,难道白素贞在思念远方的人,丈夫、恋人? “白小姐该不会是在思念一个叫许仙的人吧?”许西元笑问。 白素贞幽幽瞥她一眼,“许小姐真爱说笑。”没有一点笑的意思。 法海倒是笑了。 “白小姐,你要不要同去高旻寺,要去的话,过会儿该下车了。若是不去,若是不去。”许西元为难地纠结了好一会儿,道,“你若是不去,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微信、电话,到了扬州市里我好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咦,你不是说要一起玩的嘛。”许西元一人东游西荡惯了,偶尔在路上也会与人搭伴。但是像白素贞这种情况,没问清去处目的就先行结伴的,少之又少。但她既然答应,就将此作为一项约定,改变既有约定,她会心生不安。 白素贞摸惯她的性子,晓得她有些着急,依旧语气飘忽地说道:“许小姐方才不是还将我当成拐卖人口的,哦,我才想起来,之前你醒的时候先摸了摸腰,是不是把我们当成要割你肾的了?许小姐还是先去做个x光检查,看看肾还在不在。” 未想到白素贞会提及此事,许西元讪讪一笑,摸摸下巴道:“白小姐说笑了,我的肾还没两个盐水瓶好用。后来我想想,白小姐要是想取走我的肾或是其他部位,尽管拿走便是了。” “哦,若是我要你的心呢?” “啊?” “心脏,我的意思是。” “哦。白小姐刚才对我笑笑,我的心就扑腾扑腾跳,后来白小姐又白我一眼,我的心就咯噔咯噔叫。心脏见到了白小姐,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许小姐,我们初次见面,你说这话我要如何理解?”白素贞皱眉。她能够百分之百确定西元没有认出她来,甚至一些熟悉的感觉都不曾有。对于西元而言,她是一个初相识的女人,对一个初相识的人讲出这种话,可谓十分孟浪。她不免怀疑,此人说得这样顺口,怕是日常就说习惯的。今日是她,昨日是谁,明日又会是谁? “我说笑,如果你觉得不好笑的话——”许西元尴尬地垂头,“对不起。”初次见面,确实轻浮,幸好自己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恐怕要遭白眼吃耳光。 白素贞一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说笑?我还以为许小姐要说对我一见钟情呢。” 法海一如既往地发出不合时宜的笑。许西元与白素贞同时瞪视他,他忙道:“高旻寺到了,要下车。” 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三人下车,才免了继续尴尬的境地。 许西元心里一万个后悔,流年不利,出门前没看黄历,在景区昏倒不算,还被一个漂亮女人看轻了。她几时这样尴尬过?从来没有。自己怎么就能顺嘴说出那么无聊的话呢,对一个陌生女人,一个白素贞。真要是白素贞听了,还不一巴掌拍飞她。对方不会误会她对她有意思吧? 她一时又觉得这个女人有毛病,明明是白素贞先讲什么要她的心,她不过顺口发挥一下而已。怎么又变成是她不对呢?她就该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对呀,对呀,她就是对她一见钟情怎么样,看那女人还凶什么凶。 哼。 她一脸的百转千回,白素贞的心也跟着百转千回,“西元。”她忍不住这样叫她。 说也奇怪,被她这么一叫,倒像是安抚了毛躁的许西元。 到底是美人,还有一把好嗓音,西元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许西元只觉得说不出的熨帖、舒服,连带骨头也轻了不少。“怎么?” “我没有思念许仙。”望定许西元,白素贞说道,“你知道叫白素贞最大的困扰是什么?”没等许西元作答,白素贞又道,“叫白素贞最大的困扰是人人都来问我许仙如何,就好像白素贞这个名字注定要和许仙捆绑在一起。已经有一个白素贞被许仙绑住,还不够嘛?我确实在思念一个人,但那人不是许仙。” 许西元微怔,噢了一声。想想也是,白素贞长那么大,但凡是个人晓得白蛇传的故事,势必会用许仙、许仕林和法海与她打趣。一次二次新鲜,三次四次可笑,十次二十次的就可憎可恶了。 看不得她傻愣愣的样子,白素贞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转身微笑道:“走吧,坐摆渡去。” 她眼波流动,笑容温婉和煦,在春日的阳光下,明媚可人,许西元的心不争气地又加速跳动几下。 这样的人会在思念谁。 白素贞与她并肩而行,两人早已将卖力的法海禅师丢在身后。从高旻寺门口至渡口,两人皆是不发一语,却又出奇的默契宁静,尤其在忽略法海这件事情上。 许西元一直在想,奇妙的半日,诡秘的邂逅,放到小说里,自己怎么都该是白素贞的思念对象吧——姓许,又叫西元。可从白素贞态度来看,她似是对许仙十分反感,自然也不会思念自己。被这样的人思念着不知是何感受,许西元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走南闯北这些年,除了家中父母,似是没有什么人会对她如此缠绵的牵挂。哪怕白素贞将那份深情藏匿的极为妥帖,许西元仍旧能从她坚定的眼神里看到怀念与思恋。 一早从祈盼期待、激动、失望到恼怒,白素贞的心绪可实在称不上平静,走着走着,她豁然开朗。876年前,她和许西元——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怀孕妇人,一个是占据丈夫躯壳的孤魂女鬼,自相识起就是别扭的夫妻。那时候两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就是柴米油盐、病人、医馆、孩子,跳过了许多现代人才有的阶段,比如恋爱。 既然观音菩萨给了她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何苦还要恋栈往事,纠结于从前,就当是和西元初识岂不更好。当初恨不相逢未嫁时,如今两人皆是罗敷未婚,正是当时。一如这乍泄的春光。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7.第九十七回 全面搜索 ,一年总有一半时间不在本市的许西元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住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母亲常说她浪费钱, 既然离家近,又不常回家,为何还要在外独住,白付租房的费用。 许西元一向觉得作为成年人,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 有自己的独立住处是一件紧需的事情, 倒不是为了随时方便带人回家,而是就像猛兽需要一个地方独处疗伤,人也需要。况且独立住处可以减少与父母80的日常矛盾, 提高80的幸福度。 但是上海的房租并不怎么平易近人, 许西元所租的房子在一大片新老交错的住宅区内。她租的是老公房, 相较新房而言隔音稍差一些——时常能听到夜半麻将结束后意犹未尽的牌友“深情”的马后炮、深夜归人高跟鞋的踢踏声、半夜车内音响开到震天响足以蹦迪的缺德人、邻里被打骂孩子哇哇哭泣、野猫野狗狭路相逢后的厮打叫嚣、还有不知谁家日常的哭喊摔家私打架声,但胜在便宜。这些声响也补足了一人生活所缺乏的烟火气。 许西元去医院拿了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后回家, 无意中看到对面小区外有家门面颇大的中医馆开业在即。她颇为玩味的观察那家仍在进行最后软装的医馆, 从门面的装修布置、选址来看, 估计会生意兴隆。新富人群最爱拔火罐、针灸、养生, 且具备办各种年卡的经济基础。待看清中医馆的招牌, 她不免心情有些复杂——保安堂。 但凡看过新白娘子传奇的人都会知道保安堂。许仙和白素贞在苏州的医馆,发家的起始——保安堂。若是她没有记错,金山寺遇到那叫白素贞的美人也提到过这个名字,保安堂。这是巧合还是巧合?是正好有个相同的名字?还是苏州保安堂的分店?等等,美人曾说过要将保安堂的总部迁往上海, 难道这里会是旗舰店? 未免太……巧了。 许西元当然不会以为白素贞是故意把保安堂搬到这里——尚未确认此保安堂是否彼保安堂, 要是故意为之, 那实在太过惊悚。白素贞不要她的肾,不要她的子宫,总不会图她的人。和白素贞那么个丰韵合度的美人比起来,她许西元什么都少一点。白素贞总不见得是来报恩的,还非她不可。 从这家店的装修进度来看,早在她们相遇之前,一切都应当是计划好的,否则几日的功夫哪里会那么快就把装修都搞定——难不成还是那套五鬼搬运之术——在21世纪搞这套,无数不在的监控与网络、24小时昼夜不分的生活中如何能逃得过别人的眼。不过这家店的东主若真是白素贞,未免太过巧合。她都能想象到那些新媒体广告上会如何书写。白素贞、许仙……那日她认真严肃地同她说,叫白素贞最大的困扰是人人都问她许仙,如果她不想别人问起,为何还要用保安堂这个名字呢。 敲敲自己的脑袋,一个店的名字就引起猜想无数,要是再见到人,不是得死一大批脑细胞。不过是个旅程中遇见的过客而已,即便她叫白素贞。即便她深邃的眼神、波动的眸光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即便她们同坐过一条摆渡船,湖面的风儿吹起散落的发丝,她一手拨到耳后,她的颈脖光洁白皙引诱着她咬她一口。 要是吸血鬼就好了,可以堂而皇之地咬人,说起来就是功能性吸血,而不是别的莫名其妙的理由。 回到家里,一有空就会想起白素贞和她的保安堂,也不知点评有没有。许西元打开点评搜索保安堂。苏州、杭州的保安堂,口碑不错,点评四星,看起来很真实,都说医生亲切可靠、医馆干净整洁,尤其是白大夫,迷人善良有耐心,还有想要白大夫给扎针拔罐的。 许西元心道:烙铁要不要。 逐条评论往下翻,白大夫本人是焦点。正经中医药大学毕业,家族历史可上溯到清朝。有人猜测她的婚姻状况,这一条下方评论好些条都是在八卦。没戴戒指、听说有爱人,但是爱人从未出现过,有人见到有超级帅的帅哥来找,也有美人来找。关于许仙的话题说了几句,有人猜她被包养,被一群人驳斥,医术太好怎么可能被包养。 许西元心道:这年头只要女性生活的好一些就有人这样恶意揣测,呸。 带图的评论里有不少白素贞的照片,穿着白大褂,温和可亲,或站或坐或与人说话或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水。居然还有人在照片下面求嫁求娶。 许西元心道:走错医院了,应该去宛平南路。 最新的几条评论有人提到白素贞要去上海发展,每月仍会去苏州、杭州看诊,但基本重心会移往上海。不少病人纷纷表达可惜和不舍,有人理解有人不满,觉得她重利爱钱,也有人说她去上海是为了一个人。 翻遍了保安堂所有的网络评论、工商注册信息、大学校友名录,许西元仍觉得不过瘾,试图找白素贞的微博、邮箱或是其他,但是缺乏关键词,白素贞也没有诸如校内、人人、开心网的信息。 她来来回回点着白素贞的微信,很想和她说话,可是说什么呢?总不见得跟她说,自己从白天到半夜一直在网上看她的资料,仍觉不够过瘾。即便白素贞前世欠了她的情欠了她的钱,也会骂她一句十三点吧? 可万一呢? 万一白素贞不骂她,还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她要怎么回? 难道要说自己像抽风似的发花痴? 之后呢? 白素贞会不会把宛平南路的地址发给她?还是建议她看看医生? 许西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好奇驱使她不断想了解她,看她的照片,看她的信息,她的直语片言。这种好奇极为磨人,稍稍得不到满足就会让她坐立难安。 这时候微信响了一下。 素:这么晚还不睡,可是要修仙。 哈哈哈哈,许西元大笑,没想到白素贞还知道半夜不睡是在修仙这种说法,紧跟潮流。 诶,为何她会知道自己没睡?为何她会发微信给自己,在三更半夜,猫狗发春人发癫的时候? 定睛一看,上一条是由她发送的。 西元:c 一定是她在无意中按到了界面,没留心自己发送出去的,幸好只是个c,不是别的什么c开头的中文词。但既然误打误撞,应当算是有缘。 许西元搓搓手。 西元:你不是也没睡嘛,夜深人静刚好修炼是不是? 回复隔了几分钟才来。 素:是。 许西元又是一阵大笑,没想到白素贞还挺有幽默感的。 她更没想到的是,白素贞当真是在修炼,看到许西元问她是不是在修炼,她几乎都要以为她想起来了。但随即又想到许西元应当是顺着她的话问的,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她的西元主动联系了她。这几天她可是一直忍耐着没有去打扰她。 素:c是何意? 西元:手误。 手误?就是找错人的意思?白素贞苦笑,内心涌起一些不甘来。这么夜了不睡觉,是想着找谁? 在没有遇到许西元之前,白素贞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从来没想过用法术去看她,但是现在两人近在咫尺,不怕因为相见而错过相识,她又会法术。 要是被人看见?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拍不到灵魂。 主意已定,白素贞凝神闭目,元神出窍,没留意到许西元的后一条消息。 西元:手误的意思是打错字,不是找错人。 两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白素贞到许西元家里时,许西元正抱着手机嗷嗷叫。“不会是生气了吧?不应该啊,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会生气的人。难道是突然昏迷睡着了?” 白素贞想打她的头:“你才突然昏迷。” 顺着西元的手机,白素贞看到刚才那条错过的消息,不觉一笑。要是早一秒收到,她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无论西元是否知晓,白素贞都觉得窥人隐私不好,尤其是西元,她一定会生气。 可既然来了…… 第一次潜入西元的住处自然要到处看上一看。屋子不大,算得干净,阳台上挂着晾干还没收拢的衣服,家里四处堆着各色书籍。桌上的屏幕里开着网页,大概方才是在工作。 只是网页里的内容一见之下有些眼熟,小照片里的那个人,倒像是她。 走近桌边一看,不得了,保安堂,白大夫,缩略图里的人果然是她。原来这人在查保安堂,是因为对自己好奇不成? 许西元等不到回复,便伸了个懒腰拿衣服去洗澡。白素贞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浏览记录里清一色的保安堂、白素贞,还有她所念的大学、她没有注册过的社交网站。总而言之,她在互联网上搜寻一切与她有关的信息,就像很久之前她一直所做的那样。 只是白素贞不确定,这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网络中的她,猎奇还是想念? 坐在电脑跟前,她能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还有那个赤身裸体的人。一别八百七十六年,如今只是水声,就被勾起了一丝欲念。 “西元……”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99.第九十九回 一个误会(小修) ,文字回复之后是许西元发来的一段语音, 没有她说话的声音,只有嘈杂的背景,白素贞依稀可以听到那边有男声在唱歌,有女声在劝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可能是她按错,随手发了出来。 在人间这些年, 又上过大学, 对于夜总会、ktv这类现代声色场所,白素贞听过不少传闻。什么捡尸体、洗手间妙处、不要喝未开封的饮料,诸如此类。她盘膝坐在床上许久, 始终无法凝神修炼, 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许西元, 一会儿是她兴致勃勃乐在其中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喝多了醉醺醺口不择言胡乱抱人的样子。 讨厌的西元。白素贞放心不下, 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 闹哄哄的音乐、咯咯咯的笑声, 笑声不属于机主本人, 白素贞心头火起, “西元,你在哪?” 那边不知有什么好笑的,笑声始终停不下来,接电话的女人一边笑一边说:“许小姐去了洗手间,你是谁?” 白素贞深吸一口气, 缓了声音说:“我是她朋友。夜了, 我要接她回家。请问你们是在哪里?” “呵, 盘丝洞。”说完就挂了电话。 …… 白素贞看过西游记,晓得盘丝洞,也在杭州待过,听病人谈起过杭州有名的夜总会盘丝洞。她认命地找到盘丝洞所在,换上外出的衣服,御空飞去杭州,幸好她有法术又勤于修炼,可以在短时间内到达外地。 过了大约半小时,白素贞在临近盘丝洞的监控死角落地,感应到许西元仍在附近,她慢步走到装修得妖形怪状的盘丝洞门口。这是她从不曾踏足之处,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众生相昭然。有人兴冲冲地进去,有人勾肩搭背出来,各个醉醺醺的。有人冲到门口哇啦哇啦的大吐,边上的人拍着他的背,有人蹲在路口大哭,还有人抱着包昏睡一侧。 白素贞揉揉额角,这个不省心的西元。 没多久许西元走了出来,满脸通红,视线迷蒙,有个年轻男人跟在后头,说她喝多了要送她回去,比许西元更醉三分。许西元连声说不要,自己可以回去。“秦总不是还有后半场嘛,你玩你的,我没事。”一个年轻女人拎着名牌包包勾住年轻男人的手臂,娇声道:“秦总,我们走吧。” 许西元暧昧地冲年轻男人笑笑,挥挥手,身形一晃,被白素贞扶住了。 以为自己撞到了人,许西元连声说不好意思,待看清来人的脸,酒意立刻被吓走一分,连忙站直了说:“咦,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她记得今天是保安堂开业的日子,白素贞作为老板应该在上海才对,怎么会出现在杭州,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被称作秦总的年轻男人见她有朋友在便跟她道别,说了句明天继续,就拍着年轻女人的屁股走了。 白素贞见状,才晓得这两人要去干嘛,不禁皱起了眉。“不和他们一起?” “不啊。”许西元笑笑,“我跟着去拍现场实况然后做直播么?会被抓的。”两人面对面站着,仍能闻到白素贞身上带着湿气的浴后的芳香。许是酒精的作用,她竟凑到白素贞身边闻了闻,“啊,好香啊。怎么洗了澡还来这里?” “也不看是为了谁。”白素贞轻声嘀咕了一句,冤家。“你要去哪?” 许西元掏出酒店门卡,几步路功夫就到的酒店。白素贞从她手上接过门卡,“走吧。”许西元哦哦应了,没有要她搀扶。 看步伐和说话的语调,这人并不像是喝得很多,她还知道和门童说谢谢。可到了酒店房间里,白素贞就觉得她整个人一松垮,画风突变,一边闻着身上的味道,一边嫌弃地说“都是烟味,难闻死了。”一边自顾自脱衣服洗澡,全然无视房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白素贞哭笑不得,干脆躲在暗处看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西元洗头洗澡刷完牙后穿着内裤汗衫,像条腌过的死鱼似的重重倒在床上,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摸出手机。她整个人就像是坐上了海盗船,晕得天旋地转,但是她还有桩重要的事情没做。打开微信,没有白素贞的任何消息。她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坏人,不理我。”过一会儿马上道:“哎,大概是累了,毕竟开业,忙了一整天。都怪姓秦的不好,害我错过了开张。”她还想在网络上搜几张保安堂开业的照片,不想手一抖,手机砸在脸上。 许西元嗷嗷叫唤,白素贞悄声大笑。 过一会儿,酒劲上涌,昏头昏脑的人终于睡了过去。 白素贞从暗处走出来,眸色暗沉,她已被酒醉的西元完全忽略。若是随她回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许西元醉了,又一点没有防备心,白素贞摇头叹气,告诉吴九娘,她人在杭州要明早才能回去。 吴九娘道:“怎么突然跑回杭州,想你的青妹妹了?” 白素贞:“……” 吴九娘:“不要叫我猜对了,你的心肝宝贝在杭州?” 白素贞:“……什么心肝宝贝啊,人家现在都不认得我。”还去夜总会和一群莺莺燕燕喝得醉醺醺的,不像话。 吴九娘又道:“既然费那么大功夫回了杭州,不要浪费,干脆去店里看看,新店开了老店也要常巡视。” 白素贞道:“新店麻烦你了。” 吴九娘道:“放心。” 她一向放心吴九娘,叫她放心不了的人正呼呼大睡。白素贞关了灯,在许西元身后躺下。西元,她的西元,她等待了876年的西元就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之处。从背后抱住西元,贴上她的背脊,西元只动了一动,没有丝毫反抗挣扎,乖巧的一如往常。 “西元。”别于面对面交谈时的愉悦,抱住西元使白素贞得到了极大的宽慰,仿佛一个拥抱就能化解她多年等待的艰辛。谁会想到时隔这许多年,她的感情并未如时空一般流转,反而一如既往的眷恋。哪怕此人全无记忆,贪杯好色没心肝,也依然是她心爱的西元。 不知自己身陷美人怀抱的许西元,做了一个香艳的美梦。梦里她从盘丝洞出来的时候见到了白素贞,她问她:“你怎么来了?”白素贞说:“我在等你,省得你被蜘蛛精珠抓走。”她笑:“我又不是唐僧。”借着酒意,抱住这个几乎占据她全部心神的女人。之后场景切换到酒店,两人从进门后一路亲吻到床上。 梦里发展到什么程度许西元记不清楚,但是醒来的时候,那犹在耳畔炽热潮湿的呼吸却叫她心神荡漾。她居然做了个春梦,春梦的对象还是白素贞。 白素贞和自己?她想,怎么可能。 白素贞和自己?她笑,怎么可能。 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许西元看到这个女人,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 为什么春梦的对象会在她的房间里? 为什么春梦的对象会从洗手间走出来? 白素贞不知她做了个有自己的春梦,只看到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昨夜的不满顿时涌上心头。“西元,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回去换衣服。” 许西元心道:换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wtf,发生了啥。“那个……” “有事晚些再说,我要回保安堂了。”走到门口,白素贞故意表情复杂地看了仍在震惊中的许西元一眼,“昨晚……哎,算了……”她关上了门,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讲。 发生了啥,发生了啥,许西元喝得七荤八素,一点都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梦里的旖旎…… 天呐,难道梦里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难道她和白素贞? 天呐。她居然酒后乱性,乱性的对象还是白素贞。 手机响起,许西元被吓了一条,来电的是秦总,“西元,没想到你居然认识白大夫。” 许西元一惊:“你怎么知道?” 秦总笑道:“我喝多了又不是瞎,白大夫昨晚特意等你接你回去的。诶,你俩啥关系啊。你说你一直都没找男朋友,该不会是喜好淑女吧?不过这个难度高了一点,你知不知道白大夫很多人追的……要是追上了也不错,可以找找开开后门。哈哈,要是人家晓得白大夫在盘丝洞等接人,估计要吓坏一群人。” 不知道,不知道,她统统不知道。许西元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啥让她会做那么一个梦? 匆匆和秦总说再见,许西元发消息给白素贞。 西元:那个……昨晚? 白素贞看看手机,没有理会。 西元:那个那个,昨晚你来接我了? 明知故问,白素贞依旧不想理会。 西元那个来,那个去,始终问不出她最想知道的那些事:为什么白素贞会去接她,她和白素贞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没有那个梦,她未必会想到那回事。但是梦里的亲吻那么缠绵,那么炽热,那么叫人心动,情难自已,一想起来身体的某处就会发生些可察觉的微妙反应,恨不得和对方扭成一条蚯蚓,实在叫她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一连收到十来条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的信息,白素贞都没有理会。她知道西元要问什么,也知道不回她消息这人会一直惦记着惦记着,但她就是不想理她。 哼,活该她胡思乱想。白素贞心道。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1.第一百零一回 同眠而已(修改版) ,小青这一招下雨天留客, 屡试不爽,想当初西子湖畔留许仙,用的也是这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她施完法术,颇为玩味地看向白素贞,挤挤眼。 听着外头骤然而起的风雨雷电之声, 白素贞一时无语, 就算是留人,也不用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姐姐,还不去找你的心肝宝贝, 等下给雷劈到就不好了。” 白素贞拿着伞出店门, 许西元不在视线所及之处, 近处有个可避雨的亭子,满满当当挤着好些人, 里头也没有她。她只得展开神念, 以法术锁定许西元所在。 遇上突如其来的雷雨, 在没有雨具的情况下, 人不是找地方避雨, 就是跑去一处可避雨的地方,她倒是好,也不管风大雨大,只慢悠悠走,从容不迫地好像要去就义。 咦, 白素贞停住脚步。西元边上站着个身形挺拔的女人, 穿着风衣, 一手执伞,微微低头,嘴角含笑,在与她说话,相谈甚欢。 方才西湖边,她见过这个女人,与西元同坐在一张长椅上。还真是巧。 小青这下雨天留客,也不知为谁留的。 确是有人早一步看到淋雨漫步的许西元,既然有同坐之谊,石凌波好心地为她撑伞。只是这许西元,少许惊讶过后竟露出一点失望。 自己不是她想等的人咯。会意的嘲讽一闪而过,石凌波友好微笑。“嗨,那么巧。” “啊,是你,石小姐你好。”雨不小,伞不大,许西元不习惯与人挨得这样近,有意识地后退一步与人拉开距离,半个身子落在雨里,她浑然不在意。 “过来些,都淋到雨了。”石凌波把她拉进伞可容纳的范围,“你叫西元是不是?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雨说下就下。西元,你要去哪里?” 鼻尖阵阵花香,说不清是什么花的味道,兴许是夹竹桃,许西元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这人好眉好目,盛气并不凌人,有一种霸道的温柔。 这样的人总不会是人贩子吧。 许西元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她的手,说:“可能要回去。啊,我姓许,你可以叫我许西元。”西元,西元,和你很熟吗?叫名字就行。她摸棱两可地说要回去,也不说回哪里,对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存有三分警惕。 与假想中四处与人为善的背包客不同,出门在外,许西元总保持应激状态,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吃力,但安全。她不爱扎堆,少看热闹,不搭车不逃票,不去警告有危险的地方,或许会少一些别人的乐趣,但多几年四处闲逛的寿命。电视、网络时常有不听劝阻前往危险地带,劳民伤财大举搜救的胆大分子,她与他们不是同道。 有人曾因此嘲笑过她——胆小鬼,这也担心,那也恐怕,何必要出门。她笑而不语,心里却道,匹夫之勇,找死何用那么麻烦,黄浦江盖子又没有盖。 哦,在外头,她也懒得与人争执。有些人,尤其是男人,时常为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冲冠一怒,意气用事,好似不做死就会有损他们的男儿气概。她力气小打不过人,万一动手会吃亏。 有些女人,总觉得户外是男人的领地,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亦懒得搭理,察觉不妥,出于同性之谊提上一句,人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都随她们。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争一时之气。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她与他们不同路就好。出门在外的首要原则,各自为自己负责,行有余力,乐意助人就助一把,没有贴着人家的屁股硬是要为别人好的。她讨厌别人“为她好”,自然也不会为别人好。都是独立个体,都有脑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 她有这样的性子,才有初见白素贞时的戒心,白素贞待她太好了,这样的好,对于一个陌生人,她消受不起。但白素贞不知道的是,以她这个性子,初次见面能与她这般熟谙,也只有白素贞一人。 石凌波不是白素贞,没有特殊待遇,但是这石凌波异于白素贞,听出她想与她保持距离,仍旧亲亲热热地叫她:“西元,不若我们去前头避雨。天气预报没说下雨,估计是一阵阵的,说不定很快就停了。相逢即是有缘,你说呢?” 许西元呵呵笑,笑容很假,可在白素贞看来,却是和人有说有笑。 “西元。”随着嗔怪的唤声,许西元的手被人拉住,与此同时,那人把她拉到自己伞下,为她撑起一方晴空。而她一脸呆滞的表情也撞入那人的眼里。“下雨了,随我回去。” 许西元的表情有些怪异,有惊喜也有说不出来的古怪。古怪是因为她联想到了电视剧,杭州西湖、突如其来的雷阵雨,一个姓白的为一个姓许的撑伞,之后……之后他们就去双茶巷的白府拜堂成亲。 所以她自自然然问了一句。“回去成亲吗?” “啊?” “你看电视剧里都这样演。” 就知道胡说八道,白素贞横她一眼,摸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想得美。”她的西元一发癫,真能做到旁若无人,浑然忘我。这不,石凌波被她冷落在旁。 白素贞是个周到人,不会忘了边上还有一个女人。她大大方方地对她笑,客气地说:“你好,我姓白,今日幸好有你,没叫她多淋雨。”一副母鸡护小鸡,我的人劳你关照的样子。 石凌波眼见这两人眉来眼去,玩有情似无情,无情还有情的游戏,也是一笑:“我姓石,名凌波。白小姐客气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我和许小姐是同乡,撑个伞而已,小意思。既然她有了伞,我就先走了,有缘再会。” 许西元高兴地对她挥挥手:“多谢石小姐,再见。” 石凌波对她笑一笑:“西元再见。” 多少再见不再见,许西元没放在心上。 白素贞觉着有点古怪,一边替她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那位石小姐是你朋友?” “不是啊。”许西元连忙否认,“今天在西湖边见到的,那么多椅子不坐,非坐我边上,还是个自来熟,一口一个西元西元的,好像很熟一样。看在她好看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白素贞的手一顿,她觉得她好看。只要好看,她可以不计较别人的自来熟,那还可以不计较什么? 许西元没察觉她的不快。这样近的距离,温柔的动作温柔的人,手帕还有浅淡的香味,她的心不争气的砰砰直跳,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怎么,还在回味石小姐的美貌?”她走神又不说话,白素贞生气,以为她还想着那好看的石小姐,念念不忘。 “嗯?诶?”许西元眨眨眼,握住伞也握住她的手。如果她的胆子有她的脑洞那么大,她会握住她的腰。 痴痴呆呆,真是个傻的。白素贞缩回手,不想被她握着,“头发都湿了,下雨怎么不躲也不跑?” “不想躲,懒得跑。” “你啊,也不怕着凉生病。” “生病了正好去找你,免得回上海之后查不出病症,找不出理由去找你。” “找我还需要理由?” “不需要吗?” 白素贞眼里满是碎碎的光,像是雨点落在西湖里点点滴滴都是涟漪。她收回手帕,接过许西元手中的伞,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问道:“晚上还有事要办?” 她避开那个问题没有答,许西元眯了眯眼,“没有,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那今晚跟我回去?” “方便吗?” 白素贞白她一眼:“你不方便?” “就跟昨晚一样吗?” 昨晚,还惦记着昨晚。白素贞无心继续逗她,老实告诉她说:“昨晚你喝得醉醺醺的,发了语音给我,我不放心所以来找你,送你回酒店。谁晓得你死活抱着我不肯让我走,我只好留下。” “其他没有了?” “其他?其他你还想有什么?” 居然没有了,许西元有些失落。她苦思冥想一整日,就换来一个什么都没有,好歹要亲一亲啊,就算为此被打个耳光,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几句话的功夫到了保安堂,保安堂里的小青笑得玩味。“许小姐不是还有事?” 许西元指指天,“天公做美,下雨了。” 小青暗道,什么天公做美,还不是靠我小青做媒。她自是不知,她这媒差点做到别人身上去。 三个人一起回白素贞的家。从保安堂出来,雨就停了,许西元没说既然雨停了我就走吧,白素贞也没提,只牵着她的手。像是约定好了,两人肩并肩,说一两句闲话,回答小青的问题,偶尔视线碰撞,纠缠片刻。 白素贞家里陈设简单,干干净净,像她这个人一样,通通透透,似无所求。墙上挂着一幅黑白老照片,两地的保安堂里都有。清朝时期的保安堂,门口立着当时的当家人,大概也叫白素贞。这眼睛眉毛鼻子,许西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哪怕是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她都觉得像是一个人。 “白小姐,这该不会是你本人吧?” 白素贞啊了一声,道:“是呀。” 许西元呵呵笑,她以为白素贞说的是祖上也叫白素贞,只是这两人形似神也似,像得就跟照片是ps的一样。她想一想,偷偷把墙上的照片拍下来。 她当然不会想到白素贞没有开玩笑也没有骗她,照片上的人确实是白素贞本人。她想到的是白素贞和有些假装百年老店,号称有传承的一样,租个服饰,拍个假照,然后做旧了挂出去,跟真的一样。倒不是她存着要揭秘的心思,纯粹是发现白素贞和小青不住同一个房间心情大好,加上被白素贞晾了一整天后无聊搞事的心作祟。 白素贞哪晓得她心里那些弯弯道道,只叫她先去洗头洗澡,自己给她煮一碗姜茶凉在边上。 “姐姐,西元果然以为我和你有一腿。刚才她发现我和你不住在一间屋子的时候松了口气。”小青偷偷喜欢过白素贞,她知道许西元知道,两人暗搓搓较劲过一阵子,当然以小青完败告终。但是在某些方面,小青可比白素贞要更了解许西元。 “她呀,就爱乱想,白天还以为昨晚我和她有什么呢。” “哦,昨晚。”小青冲白素贞挤挤眼。 白素贞揉揉额角,“嗯,这西元太不省心。刚才我去接她,她和一位石小姐站在一起,石小姐还为她打伞。” “诶?巧合还是故意?” “谁知道。这都八百多年过去了,总不会还有人惦记我们吧。” “这可难说。今时不同往日,佛道二门均是式微,谁晓得有没有人故意找些事情出来。” “说到这个,小青,你可知有哪路神仙以神祇为名?” “不知,哪有这么狂妄的神仙。姐姐,你遇到了?” “昨儿开业,我收到一捧彼岸花,署名神祇。” 小青笑说:“莫不是姐姐的追求者?” “哪有什么追求者,净胡说。”不是那些多事的佛道就好,好不容易等到了西元,白素贞只想安安宁宁与她共度此生。 “姐姐,不是我说你,你下凡至今学成业大,裙下之臣无数。可这些年除了许西元,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有一个西元还不够,要别人做什么?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嘛?” “知知知。”这都多少年了,小青看到白素贞的痴心脸,她就忍不住翻白眼。“知道她是你的心肝宝贝。” 不省心的心肝宝贝湿漉漉地走出来,接过姜茶喝了几口,就接到秦总的电话,“西元啊,你跑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今晚天上人间的嘛。天上人间诶,你心心念念的天上人间诶。” 许西元这才想起来,她一整天浑浑噩噩想着白素贞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给忘了。这次项目完成,秦总说好了带她开眼界,一天盘丝洞,一天天上人间,但是眼前……“糟糕,我忘了。”她说。 秦总在电话里嘲笑她:“你个猪头,这种好事情都会忘,你快来快来,我把房间号给你。这里的风格和盘丝洞不一样,赶紧来体验体验。” 她也想去体验啊。可……许西元偷偷看看白素贞和似笑非笑的小青。“我在朋友家里,来不了,这次就算了,多谢你的招待。哎,是我没福气。” 秦总听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又不是在男朋友家里,什么朋友啊,居然比天上人间魅力大。算了算了,不来就算了。” 挂了电话,白素贞取了吹风机出来,让她坐下,自己给她吹干头发,她说要自己来,白素贞按住她,让她不要动。刚才那通电话,那不舍得的表情,好像割她肉似的。“要出去?” “不去了。”言语中还有些不舍得。 “本来要去哪里?” “……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比盘丝洞还要高档一点的娱乐场所。白素贞意外,小青在一旁笑了出来。 许西元也笑,干笑。尽管她觉得压根没什么,但是在白素贞跟前,好像说要去那些地方总归不妥,尤其是她昨晚还是在盘丝洞。一天一家夜总会,白素贞要怎么看她。 怎么看她。 白素贞不懂,为何这许西元总爱去些声色场所。从前去妓馆,现在去夜总会。 “主要是秦总要去,我跟着开开眼界。” 又是开开眼界。 小青笑着回自己房间。 屋里只剩白素贞和许西元两人,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嗡嗡嗡的响声。 好一会儿白素贞才出声:“好了。” “我就是好奇,对于没去过的地方都好奇。”许西元转过身,仰头看着她说,“我是个旅行作者,会去各地各处,把好玩的地方推荐给别人,所以我对那些地方都好奇。若是有地府一日游,太平间探险,我也想去。”以她与白素贞现在的关系,她不必同她解释,她也不喜欢解释。但是一想到眼前如玉的美人可能误会她是个不正经的人,她就抓心挠肺的着急。 “我知道。”白素贞摸摸她的脸。对于西元主动解释,她很是满意。“你喝些姜茶驱寒,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睡我床上,想睡沙发或是……想和小青睡也无妨。” “和你睡,反正昨晚也睡过了。” 白素贞:“……” 其实许西元并不习惯与人同睡,她不像那些旅行者那般无论在哪都觉得妥帖安心。她常年孤身在外,时常保持警觉,故而她很容易就被些许动静惊扰。可是这位从见到她第一眼起就待她特别温柔特别友善的白小姐,她有亲近的心。从昨晚那个梦来看,似乎不止是亲近。就像刚才,两人靠的这样近,近到她需要克制克制再克制才能不伸出手去抱她。 那白小姐对她又是什么心思呢?一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语出半真不假的暧昧,她有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有时对她的试探不予回应,可那份善意没有人会怀疑。仅仅是善意吗?许西元觉得不止,就算是圣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人领回家一起睡觉。那柔和目光中的克制缱绻,做不得假。 可,为什么呢? 原想借着同睡试探一番,谁晓得白素贞竟盘腿坐在床上打算闭目打坐。 许西元惊讶不已,“白小姐,你这是要修仙吗?” 白素贞微笑道:“我习惯睡前打坐,你先睡吧。”说完,她闭上眼睛。既然决定要和这人在一起,这人又是如此聪明,总会给她瞧出蛛丝马迹,干脆将一切自自然然地呈现出来,还以真实的自我。反正许西元会自行脑补。至于她能否接受,接受到何等程度,已不在白素贞担心的范围。从前是这人教会她做自己,那她就在这人的面前做自己。 许西元把白素贞是真白素贞,萧青是真小青,法海是真法海的事情想了八百遍,笑得乐颠乐颠也没有半分当真。摸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之后,就一直躺着看白素贞。慈眉善目,端庄可人,像是菩萨。微翘的嘴角,湿润的唇瓣,似有若无的呼吸起伏又像是诱惑。 如果她以亲吻作为开始,她会否给予她热情的回应。她会否容许她解开她的睡衣,睡衣后的身躯会是何等柔软。她的呼吸会在耳畔,时而短促时而绵长,她的吻会贴着她的颈脖,之后是不知昼夜不分彼此地缠绵。 她会否如同自己一样,光想想就血脉偾张,难以自己。 忽然白素贞眉头微皱,许西元脑海中一切的旖旎幻想化为乌有。她才惊觉,自己对着白素贞竟产生如此不堪的幻想,羞愧不已。 倘若白素贞晓得她脑子里想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一定会把她的想象变成真实。然而千年道行,看不透人的幻想。在许西元的注视下,白素贞渐入禅定,而许西元也敌不过睡意趴在她的腿边沉沉睡去。 白素贞这才睁开眼,多年前她与西元在太乙真人处求一具肉身后现形休养,彼时眼前的人是不是每晚就这样睡在她的真身边上,毫无芥蒂,全心放开。她收功将许西元放在枕头上,又替她盖好被子,最后在她额头落下亲吻后躺下。等了这许多年,她岂会错过与她同眠。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3.第一百零三回 再见青檀(修改版) ,这突如其来又似积郁已久的亲吻并未延续许久, 柔软的嘴唇上,很快有了咸咸涩涩眼泪的滋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许西元才想为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莫名感伤道歉,却发现白素贞如她一般眼泪婆娑。本就灿若星空的眼睛,因眼泪显得水波荡漾,闪烁着光芒, 格外迷人。 白素贞擦去眼泪, 露出笑颜,似水中莲花,“西元。” 许西元只懂得嗯一声, 心里有一块地方, 在白素贞的笑容中塌陷。这叫她想起初见白素贞那次, 不知为何,想哭。 并不是因为悲哀或是伤情, 更像是从灵魂深处涌现的欢喜。 喜极而泣。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共情能力太强。 现在? 现在她觉得她们理应属于彼此, 天崩地裂, 毁天灭地, 都应当如此。而之前, 之前只是有这样的预感。 如今是因为达成所愿。 白素贞不知许西元那些滑稽可笑的想法,若是晓得了,估计也会点头同意。 她本就是与她在一起的。没有别人。 光靠拥抱与对视已无法宣泄此刻澎湃而出的强烈感受,两人深吻在一起。 直到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白素贞,方便么?”门外清脆的声音, 不属于白素贞的助理吴九娘。 慌忙间, 白素贞放开西元, 一手替她擦眼泪,一手替自己擦眼泪,风姿绰约的佳人,看起来倒有几分狼狈。 “青檀啊,进来吧。” 进门的是面带揶揄之色的程青檀,她已从吴九娘处得知许西元在这里,哪怕有做电灯泡之嫌,她都想见见许西元。 时隔876年,程青檀依旧八尾,她没有继续走情关道,反而选了别的术法来修。保安堂开张之初,她也曾帮过白素贞的忙。说是帮忙,也有其修行的需要。今时不同往日,要出世还是得先入世,经过人世间的变化流转,才能更好的稳固道心。此番下山,一是为修行上的困惑,二是为见见老友。 近百年来人世间灵气薄弱,少有精怪能通过原先的途径修炼成仙。 人一旦前行艰难,就会格外珍惜难得的事物,比如颇有修炼天赋的白素贞。程青檀难免会想,万一许西元记起旧事,白素贞失去修行,今后要怎么办。修行鼎盛的大纪元已然过去,往后灵气只会更加稀薄,白素贞从头开始,需要付出多少艰难岁月。 其实以白素贞的道心与修为,若没有一个许西元,她飞升指日可待。可是她偏偏心有所碍,心有所属,心有所衷。这一点,修行界的妖妖怪怪佛佛道道无比嗟叹,有捶胸顿足觉得可惜的,也有心存不满觉得她自甘堕落的。但无论是谁,基本都听说过876年金山寺一战,那一日白素贞的悲戚撼动日月,就连观音菩萨都现身开示。 成仙还是等待,早已是修行界里最热门的赌局,在这876年里输掉过修行者的法宝无数。 每一个十年他们都希望听到白素贞放弃等待的消息,每一个百年他们都希望听到白素贞飞升仙界的故事。可无论哪一年,等来的都是——怎么还在等。 然而等待这许久的感情,终于有了个好的开始。 修行界近来又开了新的赌局:许西元是否会恢复记忆。 有人觉得记忆十分重要,记忆是她与白素贞共同经历的点滴,若是失去了,白素贞怕是会不甘心。 有人觉得记忆只是曾经,过往,若是没有了便没有了,至少她们会有现在和将来。 若是许西元恢复了记忆,白素贞瞬间会从道行高深的大妖成为凡人,仙凡之别,只有做过仙才晓得。就跟亿万富翁一下子口袋里只有一百块一样,那滋味怕是会十分窘迫。 若是许西元没有过往的记忆,白素贞会否隐瞒她妖精的身份,若是没有隐瞒,如今的许西元会否还同当初一样对妖精毫无芥蒂。 这些话题一时间在修行界议论纷纷。也怪修行实在太过枯燥、寂寞,几百年里都没出什么大事,惹的修行者们尽往八卦里头钻。 前些年地府的孟婆格外吃香,有不少人找她打探消息。这孟婆汤到底是真是假,效用几何,在什么条件下会失去效用。孟婆因此得了不少好处。可近年来,却少有听说孟婆的消息,就连冥府也淡出修行者的话题许久。876年前阎君去地狱念经后,地府的消息便少了。唯一与外界有些许来往的是孟婆,而孟婆如今又没有音讯,怎不叫人起疑。但似乎修行者中少有人关心此事。 程青檀听说现时修行有一种新法子,无须再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无须休养生息,无须行善积德,只要掌握某种东西,就能在人世间获得修行的力量,一举成神。有些修行者跃跃欲试想去寻求这种东西,但是在程青檀看来,颇有些诡秘的感觉。 她原本不信,只觉得是以讹传讹,但有一次与东璜偶遇,东璜顺嘴提及,还道说如果程青檀有意,大可一探。当时她即刻婉拒,因这说法虚无缥缈。东璜看她时目露深意,那个眼神,她至今想来心口依旧别别跳。 此行程青檀打算和小青、白素贞说说此事。再者也打算提醒白素贞,她的事情再次被闹得沸沸扬扬,保不齐有妖精道士和尚没事找事。 今时不同往日,修行难成,飞升无日,穷极无聊之下那些人无视法度,难说会做出些甚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只为消遣。而她在无意中获悉,有个水仙成精的妖怪对白素贞嗤之以鼻,她不信世上有人会对白素贞这样平凡无奇的孽畜妖精执迷。 要是程青檀当面听说,一定会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妖好看。 至于许西元是否有旧时记忆,程青檀一点都不担心,看她见到自己眼睛发亮,满脸写着美人啊美人,但一转眼又看向白素贞去,就晓得她逃不出白素贞的手掌心。 这不,在她来之前两人竟还流了眼泪,能相对流泪的基本上已是感情笃深。 难道许西元已记得前事?程青檀眼神询问白素贞,白素贞摇头。 好吧,总不可能是两人躲在房间里切洋葱。 白素贞为两人介绍,“这是程青檀,我的好友。这是许西元,我的……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许西元眉开眼笑,娟秀的脸上像开了一朵海棠花。一吻定情,她已是白素贞的女朋友,白素贞也是她的女朋友。 敲门的美人俏皮灵秀,冲露出惊艳之色的许西元眨眨眼睛。许西元朝她友好的笑笑,钟秀如斯,她都不好意思怪她做电灯泡。 程青檀故意对许西元说:“好久不见。” 白素贞无奈地暗叹,无论是程青檀、吴九娘还是小青,都似乎存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她不想说的那些陈年往事,她们都希望许西元起疑主要询问。看准了自己不愿对西元撒谎,也看准了自己不会主动对西元讲那些过去。 许西元自然也觉出这“好久不见”里应当有些意味,似乎她们都在用熟悉亲切的语气告诉她,她与她们久别重逢。 她能分得清楚哪种属于自来熟,哪种属于尴尬熟,哪种属于真的熟。 程青檀与她说话的口吻应当是真的熟,就好像曾经某个时候,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你好啊……”许西元摸摸脑袋,有些无措地看向白素贞,白素贞只同她淡淡一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又看回那个眉宇间皆是风轻云淡,举手投足尽是暖风和煦的女人。这个女人给她一种清风明月般远离尘嚣的感觉,丝毫没有一丝烟火气息,联想到白素贞的打坐。许西元问:“程小姐该不会是修道的吧?” “怎么会这么说?”程青檀与白素贞都觉惊讶。 “感觉。”许西元挠挠头。其实她还有恍惚,方才白素贞的亲吻,白素贞的眼泪,还有她自己的眼泪,搅合得她的心七上八下,整个人痴痴呆呆的。 程青檀忽然笑了,“不仅仅是修道,还一心想要成仙呢。” “呵呵呵……”白素贞和她的朋友说笑起来都像是真的。 程青檀与白素贞有事要说,许西元先走一步。穿过大街的人流,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她才觉得有些真实感。 刚才,她同白素贞表白。 刚才,白素贞亲吻她。 刚才,白素贞哭了,她也是。 刚才,她有了人生第一个女朋友,唔,希望是唯一一个。 简直要仰天长笑好不好。 于是她拿出手机,在朋友圈里的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圈里的人都来问: 中彩票了?——好过中彩票。 结婚了?——国家政策不允许。 有什么好事?——不告诉你。 发癫了?——你猜对了。 神经病。——哈哈哈。 法海这个八卦多事和尚像开了天眼:恭喜。 许西元想:就不回他同喜了。 到了晚些时候,白素贞看到这一条,仿佛看见许西元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她也笑。 真是傻。 傻。她评论道。 许西元:你喜欢吗? 喜欢,她哪会不喜欢,她喜欢了足足有876年。 之后许西元去白素贞处又见过程青檀两次,一次是在保安堂里,一次是在白素贞家里。 白素贞做了一桌素菜,说是朋友小聚,一起吃饭的还有吴九娘与小青。 各个都是见识非凡奇女子,谈笑风生,丝毫未有不妥之处。 许西元端着酒杯,听她们说些自己半懂不懂的事情,偶尔被她们的目光扫过。白素贞并不因她的沉默对她忽视半分,时不时递来关切的视线,比起太多人的求而不得,她觉得自己万分幸运。 这样好的女人,居然对她情有独钟。 虽说喜欢可以一个人的事情,可但凡动念总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会喜欢自己。而两情相悦又是人世间最无法安排的一件事情。 高中时代,她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书,里头最令她感慨的便是这句话:爱是一条法规,相爱是一种偶然。多年以来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如今遇到这样的偶然,她如何能不为之庆幸欢欣 这天晚上吴九娘有些醉意,小青拉她去阳台说话。白素贞去厨房收拾洗碗,许西元与程青檀两人还在喝酒。 许西元看着她的侧脸、水润的眼眸,“我总觉得见过你。” 程青檀抿一口酒笑出声来:“西元,你是在搭讪吗?” “……”许西元做了个夸张的要死表情,“程小姐,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女朋友在里面,你不要害我。” “哦?”程青檀歪着身子,笑盈盈地看她,“你敢说没有偷偷看过我?” “当然没有。我都是正大光明看你好吧。你长得好看,吴小姐和萧小姐也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就多看两眼。” “等等,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头。” “哪里?” “你叫我什么?” “程……小姐。” “你叫九娘什么?” “吴小姐。” “你叫小青?” “萧小姐啊。难不成我要叫她小青……姑娘?那多奇怪,人家还以为我念台词呢。” 程青檀笑道:“把小姐、姑娘都去掉。叫名字就好,你这人,太见外。” “嘶……”才认识没多久就叫名字,青檀,九娘,小青,感觉怪怪的好嘛。一想到如果要叫白素贞,素贞,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叫我什么?” “青檀。” “乖,很好。” 这熟谙到近乎挚友才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想问她为何会有“许久不见。”,只见程青檀又抿一口酒,状似无意地说:“也许在不久之后,我们这些人会一个个离开她,只剩下你了。” “诶?你们要去西伯利亚?”这颇有些认真凝重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她很不容易。有些事或许轮不到我来说,有些话或许压根不需要说。但是西元,我希望你们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手。”目睹白素贞这些年的坚持,程青檀忍不住说一些她本不该说的话。 “会发生什么,父母反对?我这边不怕。还是她有个凶残的前夫或是已经有了孩子?难道还会是整容失败,做过变性手术?”已婚有娃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整容变性……“不会真是整容变性吧?” 变性,还变形呢。“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说,许西元忽然发现自己对白素贞的了解不深。 白素贞家里没有亲人,朋友就这几个,平时忙着保安堂的事情,没有特别爱好。倒是没问过她之前是否真的有前夫和孩子。 前夫和孩子?难道还会是许仙不成?许西元歪歪嘴角,这话她不敢问白素贞。不过,按照程青檀的说法,白素贞应该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多半是些在她看来颇为严重的事情。 可谁没有秘密呢? 她试想过好多种可能,都觉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便正经道:“人世间许多事情都难以言说,我无法保证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尽管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前,我就挪不开眼。我能保证的是,如果将来我们之间出现问题,我一定会先尝试解决,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 “这样便足够了。”与许西元碰碰酒杯,程青檀很是欣慰,她知道西元不会让她失望,无论是否保有之前的记忆,西元总是西元。 “要是她真是白娘子,蛇精,我还求之不得呢。” 白素贞收拾完厨房出来就见她的心肝宝贝一脸向往,她捏捏她的脸,就着她的手喝她的酒,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什么求之不得?” 程青檀:“你家心肝宝贝,巴不得你是蛇精。” 很好很西元。 “你家心肝宝贝还觉得你有整容变性的可能。” 白素贞:“……” “我没有!”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5.第一百零五回 各有野花(修改版) ,白素贞并未与叶卿闲谈许久, 她记挂保安堂里的病人,一顿饭后就匆匆赶了回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回来就有胆大八卦的小护士问她,刚才的帅哥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只是一个老朋友。”她与叶卿有多久未见?八百多年。她还以为叶卿早早位列仙班,谁知竟在红尘中历练。 现在不是, 以后就是了。小护士们不甘心, 这样好的男人怎能不是她们心目中的女神白大夫的男朋友。不行不行。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吴九娘走出来赶人,“那么喜欢帅哥,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 自己去追呀。”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好几个小护士两眼发光。被吴九娘瞪了一眼。“干活。” “哦……” 对上白素贞, 吴九娘那幸灾乐祸, 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又冒了出来。 看到这张脸,白素贞心里一突。吴九娘爱看热闹, 尤其爱看她和西元的热闹, 一旦现出这种表情, 估计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吴九娘说:“方才你的心肝宝贝来过, 你前脚出门, 她后脚就来了,应当是看到你和叶卿一起出去的。” 一想到她出门之后,少不了小护士们的闲言碎语,诸多揣测,白素贞的面色就有些不好。 “你那心肝宝贝吃醋了。啊, 也难怪。本来说好了明天回来吧, 紧赶慢赶想早点回来给你个惊喜, 结果呢,被人抢先一步,还要听别人说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好配。哎呀呀,好配好配。” “九娘。这是她跟你说的?” “不是,以上都是我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听到那些个好配,西元她都没心情敷衍我,还要假装自己不在意。哎呀呀。”还以为许西元是个不会吃醋使性子的人,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白素贞沉默。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想来那人是真的吃醋。 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发信息问她有没有吃晚饭,那人也没有回复。 非但吃醋,还与她闹别扭。 捏着安静的手机,白素贞叹了声气。无怪西元要生气,不管是谁听到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很配,都是要不高兴的。尤其是还不能堂堂正正当场告诉那些人,她才是正主儿。 不想这876年过去了,人可以上天入地,而女女相恋,却仍是避忌。 还是妖精好。 妖精的世界里,这都不算事情。 白素贞自问可以告知众人,西元才是她的女友,相伴一生的人。不知西元会怎么想。 到了保安堂结束营业的时候,许西元音讯全无,还不在家里。 白素贞心里有些堵。就是生她的气,出门也该同她说一声。 可如今她与西元的关系和之前不一样,之前两人是夫妻,现在是恋爱对象,不像夫妻那样需要互通行踪。夫妻尚且有秘密,别说是恋人。 恋人也不像夫妻那样,有固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夫妻之间再吵架别扭,总有早晨和晚上的时间可以利用。 白素贞觉得她应当花多一点时间与西元相处。不如和她住在一起? 现在提出这个建议,西元会不会被吓到。说到底对于西元而言,她们认识才一两个月,对彼此的家庭、彼此的生活都不是很了解。 新问题难住老法师。修炼了二千五百多年的白娘子被难住了。 谈恋爱也有谈恋爱的烦恼。 这恋爱到底要怎么谈。 许西元并没有像白素贞所想的那样故意不接电话故意不回信息,她压根没有看到。回家后尚来不及收拾行李,西元就接到曾生的电话。 曾生是某次旅途中认识的朋友。那还是许西元第一次去西藏,开往拉萨的火车,沿途美景无限,头一回见的旅人,大惊小怪惊呼连连。惊呼下,必有投契者,好些个都是独自进藏的旅人,说起各自行程,有重合的,就留下联系方式一起包车。 曾生和许西元同行林芝线,两人共同见证南迦巴瓦峰的展露。这些年过去曾生没有忘记那一次旅程,也没有忘记西元,这一次来上海,特地约西元见面。 逢年过节曾生都会问候西元,西元对他的印象不错,他如此诚意,她又不想一人在家想什么配不配的事情,就答应一起晚饭。 其实西元与曾生的交集不多,说来说去也不过回忆往事,或是说些旅行见闻。曾生一直关注西元,看了不少她写的旅行攻略,不仅关注,还十分惦记。一见之下,曾生发现西元就是她喜欢的那种女孩,干脆利落洒脱不做作,与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很舒心。许是这一餐饭吃的太惬意,又许是西元的笑容太惑人,曾生想问西元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西元。”他叫她的名字,轻咳一声,还是有些紧张。 许西元一扬眉,好似听到了电话声。 苹果手机就是这点不好,铃声难做,懒人们都用默认铃声,默认来默认去,电话响了都不知道是谁的。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来电的是白素贞,之前已有两个未接来电。西元吐了吐舌头,她没有听见。 “西元,我家停水了。” 声音无奈又恼人。也是,这个时间停水确实烦。“有没有找过物业?” “……物业说要明天才有人上班。” 西元沉默了一会儿,“那,要不要去我家?” 白素贞就等她这句话:“你人呢?”带上了一点点撒娇。 西元看了一眼曾生,又看了看时间。“我在和朋友吃饭,过一会儿就回去。要不你先去我家找我妈拿钥匙?我等下发地址给你,很近的。” 愿意让她去找她母亲拿钥匙是意外收获。白素贞说:“好。” “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西元问。没等白素贞说要还是不要,她哦了一声,“对哦,差点忘了。你好像跟别人吃过了。” 呵呵,那个很配的人。 白素贞:“……” “我会跟我妈说你去拿钥匙,也会尽快回来的。” 发母亲家的地址给白素贞,看到白素贞发来的好几条信息。 素:回来了? 素:你人呢? 素:那只是普通朋友。 素:西元 素:西元 素:西元 光是想到白素贞叫她西元的语气,柔柔的,娇滴滴的,像是能掐出水,她便是心里一荡。 西元:才看到消息,你拿了钥匙先去我家歇着。 曾生一直假意四处张望,才看到有人好似在看他们,注意力便被许西元的那通电话给吸引过去。见她发完信息,又告诉母亲有朋友会去拿钥匙,作为一个心细的男人,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许西元对电话里那人的态度和别人不同。比之旁人要来的更亲密,更谙熟。他试探地问:“要不是知道和你打电话的是个小姑娘,还以为那是你男朋友。” 西元将手机放在一旁,“人除了可以有男朋友,也可以有女朋友呀。那是我的女朋友。” 拿着杯子的手一抖。“前阵子还没听你说谈恋爱,那么快就有了女朋友?” 西元笑:“缘分来了挡不住,我也没想到。刚才电话你听到了,不好意思,我要早些回去。”曾生的眼里有她,再笨她都瞧得出来,幸好白素贞打来电话,省去一番口舌。 要她说不好意思你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她说不出口。对方好不好,其实她不知道,也没想知道。说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要是她直接说,我没有那心思,不喜欢你,说不定别人说恋爱像买鞋试过才知道合适不合适,相处过才知道喜欢不喜欢。她总不能说,有些鞋她看一眼就知道不想买。 挂断电话之后,白素贞发愣。这不在她的预期之内,她打电话是因为叶卿告诉她,在餐馆里见到一个与许西元很像的人,和一个男人谈笑风生。男人的态度很殷切,像许西元的女人笑得很高兴。 白素贞以为许西元只是生自己的气不接她电话,谁知她另有约会。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情绪,鬼使神差之下,就有了这通电话。 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要见到许西元的父母,她的……公婆?许仙父母双亡,只有姐姐和姐夫,因着官司,不好相见,用现代人的观点看,她算是“逃过一劫”。和西元一起,这个劫是逃不过去了,总有一日要一起面对她的父母。饶是千年蛇精,想到这一幕,不免也有些胆怯。 首次见家长,虽然只是拿钥匙,白素贞不想失礼于人,来不及问西元她的父母喜欢什么,便想着那些来看病的中老年人,反正与健康相关总不会错。 白素贞出手,许西元的父母就被吓了一跳,冬虫夏草、人参一株,还有保安堂的储值卡一张。 保安堂新开不久,但是阿姨妈妈们消息传递极为迅捷,只要一人去过,基本上这一片的老阿姨都知道。在老阿姨的群体里,保安堂已是小有名声,白素贞也是。人亲和温婉,做事地道,有些喜欢做媒的已经盯上了白素贞,打算把自己的儿子、侄子一并推销过去。 许西元的母亲杨家凤没想到,这白素贞居然是自家女儿的朋友。 只是来拿钥匙就拿钥匙,送这些东西做什么。杨家凤只当是白素贞会做人,连连说,要是许西元有她一星半点好就好了。 白素贞坚定地站在西元这边:“西元很好。” 杨家凤心花怒放,自家的女儿自己可以嫌弃,但是人家必定是要夸赞的,尤其是像白素贞这样的人夸。她在心里默默把白素贞归到允许西元结交的那一类,叫她有空来家里吃饭,又叫她认识好人给西元介绍。 白素贞应了前者,后者嘛,她模棱两可地说:“阿姨不是不知道西元的脾气。她若是愿意,我一定替她介绍。” 阿姨呀,你可看见你的眼前就有一位。白素贞自问对于西元而言,没有人会比她更好。 拿到钥匙,名正言顺地进入西元的住处。房间里有些杂乱,行李刚被打开,东西没有收拾,人就匆匆地出去了。白素贞挽起袖子,把西元没整理的衣物统统拿出来,要机洗的丢进洗衣机洗,该手洗的替她手洗。几天没住人,家里有些脏,白素贞晓得西元见不得脏,于是吸尘拖地擦灰一并做了。 这些事情若用法术,不过片刻功夫就可以完成,但是白素贞踏入凡间之后,就做好总有一天会成为凡人的打算。所以不需要用到法术的地方,以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从不轻易动用法术。上次临时飞去杭州,上上次元神潜入许西元房间,都是特例中的特例。初时总觉不便,日子久了倒也习惯。现代科技发达,许多事情已不需要用法力实现。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7.第一百零七回 贼心不死(修改版) ,一夜缱绻, 腰酸背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许西元趴在床上,摸着快断了的腰,半点不想动弹。 凡事须有节制,不可纵欲妄为,古人诚不欺我。 思及昨夜, 脸红燥热, 依旧觉得不可思议。都说初夜涩涩然,她与白素贞却可称之为疯狂。想她一向以见多识广理论丰富自夸,除了得一先手、偷桃吃花外, 在白素贞手里半点没讨到好, 反倒是被她拨弄来去, □□,几乎成了捂熟的巧克力——一滩泥。 白素贞怎么就这么能撩拨呢。怎么就这么熟练呢。明明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到了床上一秒化身成妖, 妩媚风情的简直要了她的命。难怪世人都要找个上得了厅堂, 下得了厨房, 乱得了床帏的老婆。 她的妻, 时常打坐搞得超凡脱俗跟修仙似的,偏就如此妖娆入骨。所谓上床妖精,下床仙子,莫不如是。还耐力持久,精力旺盛, 许西元觉得自己是不是缺乏锻炼了不止一点点。 在炽火熔岩之下, 什么害羞、胆怯、忐忑, 没有的,没有的,统统没有的。在白素贞的手下,她只消做一件事,受着,继续受着,保持受着。哪怕她是鬼,是妖,是怪,要她的骨肉精血,她只有一声好,拿走拿走,别无二话。 白素贞这样的人居然还促狭,撩拨得不上不下还问她要不要。 “西元,要吗?” “你说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给我个痛快好不好。”许西元素来是痛快而豪爽的。然而在白素贞手里,就算她是钢筋,也只能化成一池水,一点渣渣都没有。 “西元,还要么?” “不要了……” “嗯?不要了么……” “嘤嘤嘤。”哭唧唧,求放过。 许西元快要死了,真快要死了。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真这么死了,能不风流嘛。 这偏离了许西元的预设。倒不是要分什么角色,辨明攻受,而是颠覆了自我认知。在她的设定中自己的攻受成分起码五五之数,一半一半,谁知一下子成了二八。 二八?二八!跟五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白素贞能按时起来去保安堂上班,而她只能躺倒在床上——懊恼,回味。她身上的睡衣是白素贞早上给穿的。昨晚,实则是今早,两人就这么袒诚如婴儿一般相拥而眠。 诡异,但美好。 美好的程度可与初见玛旁雍错媲美,皆是恨不得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诡异,也委实诡异。 许西元与白素贞一起时日不长,两人又各有事忙。尤其是白素贞,医馆新开,名医坐堂,总离不开她。她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尚来不及言及过去。两人年纪不算小,换作旁人,早已是□□、人母,年纪有时候意味着经历。当然有像许西元这样,忙着东奔西跑,心如橡皮,无视艳遇的存在。 可白素贞呢?都市人,可能性太多。从她昨夜的表现来看,要么天赋异禀,要么熟能生巧。饶是不在意别人过去的许西元都忍不住想问一问: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姐姐)? 不止如此,许西元在白素贞肚子上见到一道花纹。这花纹在她母亲身上也有,许妈妈杨家凤曾说,这是妊娠纹。也即是说,是怀孕生养过的留念。 难道白素贞还生过孩子? 可是她从未提起过。以许西元对白素贞的了解,若是有过丈夫,她可能不讲,但若是有过孩子,她不至于丝毫不提及。 白素贞的形象,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哪怕她再是一个女强人,好大夫,看起来仍旧眉眼柔和,温婉和煦,是个适龄者都想娶,是个孩童都想叫妈。若单只是如此,许西元觉得自己不会为她神魂颠倒,毕竟她不想找妈。在这样的表象之下,时不时在许西元面前流露出天真俏皮与腹黑,才是最让她动心不已的地方。 扯远了,许西元狠狠锤了自己的腰几下。不能想着想着不妥,就歪去白素贞是多好上头。 回转到不妥。要是有过孩子,以白素贞的为人不可能不去看一看,不可能不要孩子,不可能不提到孩子。 难道她生的那个孩子,死了? 许西元脑补了这样一个故事:白素贞在学校时遇人不淑,遇到渣男一枚,不巧有了孩子,孩子可能生下后得了不治之症夭折,白素贞化悲痛为力量,以救治苍生为己任。而那个渣男,则与她分道扬镳。之后白素贞遇到心仪之人皆是女性,练就了…… 唔……所以自己算是第几个?白素贞这样的姑娘,若是她想,黄金十二宫可以轮好几次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什么的。 许西元越想越离谱的时候,白素贞带着比平时多三倍的笑容看诊,保安堂里的病人不免都问上一句:“白大夫,有喜事?”白素贞笑而不语,唯有她那捎春的眼角出卖了她。 “啊哟哟,白大夫,陈年老醋冒金子了?”能这么嘲笑白素贞的只有熟人如吴九娘。 白素贞似喜非喜地摇摇头,什么话。 “小别胜新婚,果然激烈。”吴九娘故意点点她的胸前,帮她拉好衣服。“只是那小身板,经得住你折腾么?” 白素贞白她一眼,保安堂的等候区忽然发出阵阵私语声,原是那叶卿又来送花了,结合白大夫一早的喜气,病人们都以为和叶卿有关。 叶卿足下一顿,看向秀眉微蹙的白素贞。吴九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下露出一点斑驳。叶卿一见那暗红色的印子,仿佛看到一条蜈蚣,千年往事涌上心头。妈的,又来。 按说时隔876年,在明知白素贞一心向着许西元的情况下,叶卿早该对白素贞息了心思。可一来,叶卿的本体是竹子,一根芯子通到底,没有弯弯曲曲的心;二来,修道之人寻一道侣实在至寻常不过,对他而言,许西元终究是平常人,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三来,无论时隔多久,每次见到白素贞,一如初心,欢喜这种东西,发乎本心,无法抑制;四来,白素贞与许仙的恩债已了,再无牵扯。 这一次他云游后再见白素贞,是打着“万一呢”的主意来的。 可似乎,他又来晚了。昨天还好好的,相见甚欢,今天,今天已有了那刺眼的印记。 那许西元怎的下手如此之快,分明昨日有人同她表白,她怎么一转眼又去勾搭白素贞。 不知廉耻,简直岂有此理。 “啊哟,叶先生,你怎的又拿花进来了,要是我们这有个花粉过敏的病人,要如何是好。不是害我们医疗纠纷,吃官司嘛。”都是修行千年的妖,谁还猜不楚他那点小心思呀。昨天人家才因为他吃了醋,今天又来了,要是那一位瞧见了还不知要怎样呢。 吴九娘素来任性而为,帮亲不帮理。这几百年与白素贞亲厚一些,几百年前与许西元亲厚,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叶卿。再者这叶卿连续两天送花来是要干嘛。此次与叶卿再会,吴九娘觉得他身上出尘味少了,倒是多了几分现代男性的浮夸与油滑,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骚气。就像是原先好好一根竹子,栽在庭院里或是山林里,有一天这竹子不知怎么的,找来工匠在身上雕个花,自以为美。 叶卿倒也晓得花粉过敏,尴尬一笑,“说笑了。” 哪知吴九娘没想给她台阶下,冷冷道:“谁与你说笑。昨儿有人一进门,就过敏了,狂打喷嚏不止,忙得要死还得找人丢花。是不是,白大夫?”吴九娘的言下之意有二:一,花引起麻烦;二,花是摆在外头的,送也白搭,赶紧拿走。 谁晓得叶卿脸皮厚了,对白素贞做一个委屈又俏皮的表情。“你一个人住,家里冷清,放些花也好润润色。”他今日带来一大束黄色的玫瑰,朵朵水润。 这俊俏的模样看直了围观小护士的眼,白素贞尚未发话,她们偷偷点头。对呀,收了嘛,收了嘛,人比花娇,人若是无法朝夕相伴,花在也是好的。要是有这么帅的男人给她们送花,别说是那么好看的玫瑰了,送狗尾巴草,她们也要。 吴九娘笑:“你又知道她是一个人住。” “总不见得小白是与你一起住。”从前叫白素贞小白,总有人阻止,叫叶卿不要让人难做,需得称呼许夫人,现如今不作兴什么夫人,叶卿终于扬眉吐气,一口一个小白。 小白! “哦……”身后是低低的吸气声。吴助理似乎暗示白大夫与人同住,难怪今天一来春风满面,与平日不同。那人居然比这位风流潇洒的叶先生更讨白大夫的欢心。 是谁是谁是谁。 两人针锋相对,白素贞甚是无奈。她倒没有想到叶卿会别有用心,只觉得多年相识,拒绝不妥,可要是收下,叫西元知道了,更是不妥。“这花,今天我收下,下次别再送了,不要破费。正如九娘所说,这里来去的都是病人,要遇上一个过敏严重的,总是不好。” 说着,将花递给那群八卦小护士。“呶,你们拿去分了,省得天天眼红。” 叶卿眸色微暗,吴九娘却是一笑。 “昨日尚未问你,你与西元……如何?” 提到西元,白素贞眼睛亮了,笑容更灿烂两分,“挺好。” “她,恢复记忆了?” “不曾。” “昨日那个男……” 叶卿待要再说,白素贞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电话显示,说了句失陪,就躲到办公室里打电话。 吴九娘又道:“哎呀,看这样子,一定是西元了。一晚上在一起还不够,白天还要亲亲我我,真是耽误事呀。小竹子,你说是不是?” 呵,叶卿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管闲事。” “呵呵呵呵呵呵,我闲嘛。不过彼此彼此,你也是一如既往的贼心不死。”吴九娘斜眼看他,“小竹子,这年头修炼不易,你不去好好用功,老往我们这里白跑做甚么呢。” 叶卿刚要离开,听到吴九娘这话,颇为得意、讽刺地转头道:“对你而言自是修炼不易,于我,君不见我已另寻他法,另辟蹊径了么。” 叶卿走时嚣张一笑,被从里头出来的白素贞看个正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谦谦如玉的竹林郎君如此乖张,不觉微怔。 “你出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好。” 在白素贞的办公室,吴九娘打开电脑,在微博找到许西元参加的那个论坛现场照片。 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你家心肝宝贝做活动,你没有看?” “看了大半,之后有病人。”白素贞不解,许西元没提到论坛上发生怪事。 “我见到一位老相识,在现场问你家心肝宝贝问题。” “老相识,西元她……”才想说西元不曾提起,方忆起她压根不认得什么老相识。“是谁?总不会是过去那些臭道士。” “一个你怎都想不到的人,变成了你家西元的迷妹。” 待看清楚那人的脸,白素贞惊讶更深,“东璜,这……”确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确切的说,是仙。 东璜已然成神,怎会来此凡间,还参加旅行论坛。 她找西元有何目的?是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876年过去,白素贞发现自己看不懂的不光是叶卿,还有许多人。 吴九娘看她这般样子,知道她也没个主意。她以前为东璜办事,对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东璜此番,意在西元,具体要做什么,除非她说,无人知晓,她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而另一件事,“白素贞,你可有想过让西元修行?” “实不相瞒,过去我曾想过,只是这事,要看西元自己的意愿。但如今这情况,修行对我们而言已是难如登天,何况是她。” “你可曾听过信仰之力?” “可是成仙成神后,接受供奉信仰,之后获得非凡力量?” “从前是这样的,但现在……”吴九娘看一眼白素贞,道,“现在有一种修行,在成神之前就可以获得信仰之力,之后通过发展信众获取更多信仰之力来成为神明。修行界称这种神为新神。传说新神的鼻祖自命神祇,只要找到这位神祇,在她的帮助下即可获得信仰之力。” 神祇…… 白素贞和吴九娘同时想到那篮赤火一般的彼岸花与金字卡片。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09.第一百零九回 一个误会(修改版) ,理论上来讲, 许久不见是旅人们的标准问候,但是常年在外行走的许西元却是最近听得最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许久不见,意味着曾经见过。 曾经见过的人,多多少少会在记忆里留下印象。尤其是最近同她说许久不见的人,各个都不是路人面孔, 但凡见过, 必然记得。 要是半点印象全无呢?某一个瞬间,许西元怀疑自己穿越了,掉落到什么异次空间, 穿来穿去那一种, 抹去记忆那一种。 而眼前出现的人否定了这种可能。 按照恐怖片的定律, 凡异常状况下出现的人,十之有九是坏人——特别是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人。勤恳老实的通常扮猪吃主角, 凶狠型坏人;朴实无华路人脸的常常是变态型坏人;英俊潇洒格外帅的, 就比如当前这个, 常常是阴狠型坏人。 这个疑似阴狠型坏人, 许西元有印象, 新鲜的印象,新鲜到完全担不起许久不见这几个字。至于印象,也不如此人卖相这般好。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人破坏了她的意外之喜,是白素贞的旧友, 是保安堂里那群傻护士口中的霸道总裁, 是她的情敌, 叫叶卿。 情敌不算,还眼瞎。 “你认错人了,我姓许不假,不是什么大夫。” 叶卿轻轻笑,有点小说里邪魅的味道,给傻护士们看见了多半要嗷嗷嗷花痴地叫,可惜许西元不吃这一套。 做作。她心道。 “许大夫,真不记得我了?我是叶卿。” 叶卿?很有名吗?“我不看电视,只知道叶利钦。” 显然叶卿不晓得叶利钦是谁,略一皱眉想一想。 也不怎么聪明。 许西元怀疑,他的皱眉也经过精心设计。这么一看,她倒是觉得白素贞不会喜欢这个人。白素贞待人温和不假,但十分真诚,像这种做啥都像自拍偶像剧的,陪他演戏掉价,看他演戏倒胃口。她看不上。 “呵呵,许大夫还是老样子。真不明白,怎么她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前半句不懂,后半句懂了。许西元稍稍露出些讶异,道:“这有啥不明白。你看我,横看有趣,竖看好玩,从上往下看,喜欢,从下往上看,欢喜。不过以叶先生的审美情操和智商,不懂再正常不过。” “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叶卿走近几步,讥诮道,“只是你都不记得了呢。” “我的记忆没有丝毫缺失,叶先生,你认错人了。”感觉到危险,盘算了七八种逃跑方式没有一种能跑掉,许西元便没有动,“有什么话找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一边喝咖啡看别人晒太阳讲不好么?你不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她能够理解叶卿的恶意,但是不会想到,眼下的环境正是叶卿所为。 对于叶卿而言,千年大妖,随意划出个空间引人入内,不过举手之劳。“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会如此?” 意外这种事情,是想就能想出原因的么? 再怎么想,许西元都不会想到有妖。她一愣,上下打量叶卿一番,道:“见鬼了?你是鬼?”有脚,有影子,青天白日出现过。“呵,我想我还能分得清人和鬼。如果你知道为何这样,就请说,如果不知道有想法可以说出来讨论,其他故弄玄虚什么的,恕我不奉陪。” 呵呵呵呵呵呵,叶卿又笑,“能分得清人和鬼,就凭你肉眼凡胎如何分辨。再说,这世上又不只有人和鬼。” “呵呵,是是是,有妖有神还有怪。”许西元面上皮笑肉不笑,心里暗道真糟糕。和一个精神病人一道被鬼打墙出不去,比真的遇到鬼还要命。鬼还能讲道理,念个经,谁能跟精神病讲道理?精神病要砍人几时挑过日子。 她这敷衍的样子叫叶卿看得冒火,左手微曲,许西元整个人从健身器材上离开飞到他的手里。“若不是非你不可,我也不想管这闲事,但既是非你不可,你又想不起来,就让我帮帮你好了。” 什么非她不可,想不起来。非但听不懂这人的话,许西元还不懂自己为啥一下子就被拽住了衣服。 刚刚那手是啥?暗器?武功?幽冥鬼爪?还是个会武功的精神病?“那个,叶先生,凡事好商量。想不起来我可以慢慢想,不如你给点提示好吗?” 叶卿呵呵笑,“提示啊,提示就是白素贞。” 叫一个自以为没有失忆的人回忆失去的记忆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何区别?“哦~~~我想起来了。” “哦?你想起什么了?” 想起你是个精神病。“叶先生,你先放手好不好,你看,我胆子那么小,被你这么抓着,心里好生害怕。一害怕,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不打紧,我帮你。”凶残的精神病固然可怕,温和的精神病更甚三分,斯文温和的精神病大概是凶残精神病里的顶配。 “等等等,等等等,叶先生,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哦?” “白素贞嘛,我女朋友,我的妻子。” “还有呢?” “还有,唔,我们应该是旧识,还有萧青,吴九娘,唔,还有程青檀和你……”许西元一边报出“许久不见”的名单,一边观察叶卿的表情。听到那些名字叶卿微微眯起眼,眼中闪过一道碎光。许西元晓得,自己猜对了。 “呵。”随着轻蔑的笑声,叶卿抓着人的手一紧,另一只手捏个法诀。 他没有全然把握能使许西元恢复记忆,但是可以用多种法术刺激她的记忆。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植入她的记忆,启发她的记忆,这样说不定她就能想起往事。 他可以做到的事情,白素贞自然也可以做到。只是这样的法术,并不保险,任何有可能对许西元造成损伤的事情,白素贞都不会做。记得从前,许西元是她的心肝宝贝;记不得从前,许西元还是她的心肝宝贝。只要在一起,是否记得往事,白素贞没有旁人那般在乎。新梦旧梦,都是她和西元的梦。 白素贞在乎的事情叶卿不在乎。许西元想起来,白素贞会失去修为做一个凡人,叶卿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许西元想不起来,白素贞会难过,叶卿也不想看到。但是对他而言,后者明显要好过前者。故而,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使得许西元永远都记不起来,他求之不得。就在方才,许西元报出那些熟悉的名字,叶卿心脏一缩。要是她真的记起…… 不,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最好。 歹念骤然升起,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间。 “放开她。” 许西元先是一喜,随后一忧,这种精神病,她们打不过。“报警,他他他会武功,你快报警。” 会武功?来人与叶卿皆是一愣,他们都以为身份已被揭破。 “愚蠢。”叶卿斥道。 来人当然是收到许西元信息的白素贞。白素贞本打算等许西元一起回家,久候不至,她以为西元在家与双亲闲聊晚了。收到信息,她和吴九娘从保安堂出来,她同吴九娘说方才她有些心绪不宁。吴九娘笑她,一日不与心肝宝贝一起晚饭就开始心心念念记挂,这般黏人定要给西元嫌弃。 谁知竟是真的有事发生。 还以为是哪路不长眼的过路妖精,不曾想却是老熟人叶卿。 白素贞一向视叶卿为友,岂知沧海桑田,叶卿非但没有长进,反而做出挟持西元的事情来。西元是她心尖的宝,是她的逆鳞。无论是谁,打着任何名义,她都不容对方伤到西元的一根毫毛。 “小白,我不过是想帮你。”到手的人,叶卿不想放开。 “不必,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且将她放开。” 叶卿不甘心。“要是她……” “住口。叶卿,放了她,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白素贞目露寒芒,许西元看得分明。平常温婉的美人狠厉起来,半点不显可怕,反而别有一番风情,气势凌人得叫人忍不住要发花痴。奈何精神病当前,她不免又叹,白素贞到底只是寻常医生,碰到精神病也莫可奈何。精神病哪里怕人威胁。 僵持的两人不知许西元把叶卿当作精神病处理。许西元也不晓得,白素贞已锁定叶卿气机,若有妄动,她已做好了重创他的准备。 也不知过了多久,抓着西元的手,渐渐松开,许西元觉得自己被猛得一推,就进了白素贞的怀抱。白素贞将她横看竖看,摸着她的头她的脸她的肩她的手。“西元,可有伤到哪里?” 被人像球似的推开,能伤到的大概只有自尊,要是推到一个美人怀里,自尊倒也不必伤了。 “我没事。”她没说,鬼打墙让她受到了惊吓。但很快白素贞把她整个抱住,紧紧抱住,紧到她能晓得方才她有多担心。 “那个,不报警么?让一个精神病在马路上不好吧?万一杀人发狂什么办?”叶卿消失在视线里,像是就这样走出了鬼打墙。一万个不妥,一万个诡异,许西元首先关心的还是要不要报警。 “精神病?他,他不是精神病。” “那是神经病?”被白素贞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外走,原先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鬼打墙,居然就这样通了。一个转角的功夫,就到了有人有灯的大路上。“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可以走了?不是鬼打墙?不可能啊……你刚才怎么来的?” “我收到你的消息,急忙沿着你平时走的路来找,就看见你和叶卿。” “一找就能找到?” “嗯。”白素贞点头说是。寻常小法术,困不住她。 “见鬼了……我真的走了几圈没走出去。”许西元着急。 “你别急,我当然信你。说不定附近有人家里有丧事,冲撞了。”不撒谎也不坦白,白素贞停下脚步,伸手摸她的脸,柔声安慰她。 “可是那个叶卿……” “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那……” “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要是……” “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他,好不好?” 白素贞都这样讲了,哪里还有不好的道理。 两人手拉手,一路走回去。一番惊魂后,许西元洗个热水澡,软绵绵地窝在白素贞的怀里,白素贞也不多话,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抱着她。 许西元越想越不对劲。“那个神经病叫我许大夫。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素贞一怔,摸着她的后颈道:“唔,应当是认错人了。” “唔,是不是你们保安堂有个长得和我挺像的人,是大夫,然后他以为我是她?” 白素贞:“……” 许西元抬起头与白素贞四目相对,她有个问题没有问出口:神经病认错不要紧,至要紧是你有没有认错? 每一个和白素贞相熟的人都用“许久不见”作为打招呼的方式,想来极有可能是许久不见。白素贞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她抱在怀里,那样子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方式。 如果说有一个人与她长得像,白素贞与那人又向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这倒也说得通了。联系到白素贞可能结过婚生过孩子。许西元判断,故事应当是这样的: 保安堂里曾经有个人和许西元长得很像,也姓许,过去和白素贞是一对。也就是说,那个让白素贞生了个娃,又死了娃的渣爹姓许。 擦,那岂不是说她长得很像男人? 不,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姓许的渣爹是个女人。至于孩子,就是姓许的卵子,弄个精子受孕,也可能不用,然后让白素贞去生——之前白素贞提过现在科学昌明、科技发达,女女生女并不稀奇,甚至不需要用到第三个人的dna。所以白素贞会那么快喜欢她。 白素贞对外宣称自己就是那个人,然后失忆了。所以她的朋友都说许久不见。而叶卿追白素贞未果,记恨姓许的渣爹,也以为自己是那人。 这样串起来,就完全说得通了。之前的种种不妥,疑惑都能找到应有的答案。 现在问题是:白素贞把她当成谁。 是失忆的许渣,还是长得像许渣的许西元。 那么她算什么?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1.第一百十一回 记忆瞬间(修改版) ,白素贞的解释很合理, 许西元能听进,也接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其他不对头的地方,她一时想不到,便不去想。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处, 彼此最私隐之处无处遁形。许多平时难以留意的小问题会逐一凸显, 白素贞既然说了有问题就问,许西元老实不客气就问。她从未听白素贞提到父母,无意问起时, 白素贞只说父母早亡, 其他不愿多提, 连亲带摸胡混过去。许西元以为别有隐情,怕她伤怀便没再多问。 一次许西元网购, 要买些日常用品, 便问白素贞要买什么牌子的牙刷牙膏卫生巾。白素贞说无所谓, 西元用什么她用什么。许西元遂想起, 白素贞好像没提过来例假的事情, 难道每个月那几天完全舒服没烦恼?她就去问白素贞。 白素贞当即红了脸,一是羞的,二是惊的。她作为一个存活千年的妖,古代礼法根深蒂固,哪怕有过学生生活, 也从未参与过关于月事、房事的讨论。而且, 自从她生完孩子去紫竹林修炼之后, 早已停了月事。西元和她不一样,原装现代人,从高中起住宿就开始寝室夜话无所不谈,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没啥不可说的。 白素贞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许西元看的好笑,从椅子上起来去逗她,“你这是在害羞吗?我们都这样那样了,还忌讳说这个?” 拧一把许西元腰间的肉,白素贞只好说,她已许久没有月事。 又是个许久。 如果不存在生病或怀孕问题,每个月没有那几天,是大好事,一来省钱,二来省事。若是可以选择,大概是个人都不愿有这种麻烦。但规定该有的东西没有,总是不妥,许西元问:“是身体的缘故吗?你自己是大夫,看不好?” 白素贞斟酌言辞,决定据实相告,“我修道多年,早已斩断赤龙,故而绝了月事。” 许西元张大嘴吃惊不已,那嘴巴足以塞个鸭蛋。“这么神奇?那我能不能练?我也不想来啊啊啊……” “呃。怕是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说起来,你和那个叶卿是不是会武功?他抓我的时候,那身手绝对是加了特效的。” 要说武功的话。“确实会一些。” 许西元已是星星眼,摇着白素贞的手,“白素贞白素贞,你怎么这么厉害?” 白素贞但笑不语。 许西元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知道白素贞会武,缠着她又问:“你是几时学的武功,怎么会去学武功,有内力吗?会轻功吗?真的能点穴么?白素贞,以后若是我们吵架,你不会点我笑穴麻穴,不会揍我吧?”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白素贞白她一眼,“你呀,总想着我们吵架做什么?” “万一嘛。不过应该吵不起来,你那么好,说什么我都觉得自己理亏。”一句话,她想是一回事,但是从白素贞这里得到的解释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得不佩服。 “这话说的。那这样好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没等许西元说好还是不好,白素贞便含住她的耳垂,“好不好?”她妩媚多情,许西元哪堪撩拨,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 这天晚上,许西元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的白素贞飞来飞去,翩若蛟龙,手执宝剑,与人缠斗不休。比几日前对上叶卿时,更为狠厉,她从未见过这样凌厉的女人。梦里头她没有见到自己,只晓得自己站在高处,见他们打斗,担心不已。 第二个梦更可怖,白素贞艰难地在布满刀刃的路上爬,千刀万剐,浑身浴血,她仍旧不停地往前爬。 “娘子,不要!”骤然惊醒,许西元满面泪流,慌忙地摸向枕边人,不过半秒的功夫,已被枕边人搂在怀里。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时花暗香。屋里没有开冷气,电风扇吱呀吱呀地作响。睡着了尚不觉得什么,两个人贴在一起很快就出了汗。可偏是这汗,这体温才叫人安心。 白素贞拍着许西元的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怀里的人似惊弓之鸟,打开台灯,解开白素贞的睡衣,认真认真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她一脸惊魂未定,脸色发白,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确认没有异样后脸色才好看一些。 白素贞不以为怪,任她施为,待她检查过后,才扣上睡衣,抽几张纸巾给她擦汗擦眼泪。 “我梦见你和人打架,你拿着剑,还会飞。之后又梦到你爬钉板,不是钉板,是插满刀的路,你就在那刀刃上爬……我……我……我好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插满刀的路?打斗?她记起来了?欣慰、喜悦、酸涩涌上心头,一时间白素贞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西元,你……”心脏突然间一阵紧缩,她只觉得一股内息在体内乱窜。 走火入魔?不应该啊。 许西元仍在悲伤恐惧之中,没有发现白素贞的异样,直到白素贞搁在她背上的手一抽,她才觉得不对头。“你怎么了?” “无事。”白素贞捂着心口,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之感席卷全身。 “我刚才是不是叫了什么娘子?” 心脏又是一缩。白素贞忙运功调息,额头布满汗水。 “你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了吧?”许西元惊问,正打算打电话叫救护车,被白素贞拉住。 “不是,不是生病。我突然内息不稳,要运功打坐。” 白素贞盘腿而坐,内息似化作千万条龙四处奔窜。待她强行压制住紊乱的气息睁开眼时,发觉自己道行有损,修行倒退。 昔日观世音菩萨犹在耳边,“有朝一日许西元记得前事,与你再续前缘,你便会失去道行修为,从此做个普通人。” 昨夜许西元有梦,梦里是她们曾经的过往,西元叫出娘子,因孟婆汤失去的记忆略有恢复,故而她的修为有所损失。也即是说,若是许西元一点点恢复往日记忆,她的道行便会一点点的失去。 设想过的情景,远不如真正遇上这般真实。 在千百次想象、假设之后,白素贞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失去道行这桩事情,但此刻,她心乱如麻。想着从无到有的过去,从有到无现在,她即将失去力量,或许是一觉醒来之后,或许在大街上走着,或许是在给人看病的时候,或许……任何一个时刻皆有可能。 真正的失去,在此生过完之前,不会逆转。 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会如此惶恐、不舍。 白素贞没有劝说自己这是件好事,反而放任自己的情绪,她的手在发抖,心也在抖。 凡人,她距离凡人,不过一步之遥。假装凡人和凡人的感觉应当是完全不同的。她可以控制不用法术,前提是她有。若有朝一日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她是否仍旧能够做好现在的自己。 若是西元想起一切……她的道行修为便真没有了。 这些始作俑者全然不知,噩梦与担忧之后,她困倦难耐,终于趴在她的腿边睡得正香。 抚过她的头发、眉宇、鼻梁、嘴唇,方才她的西元哭着从梦里醒来,叫她娘子,情真意切。 一声娘子,竟被她叫的这样好听。 保安堂的经营不需要法术,为人诊治不需要法术,和西元在一起不需要法术。 若有朝一日,西元厌她弃她,纵有法术也是无用。 若没了修为,月事重来,大概以后可以和西元聊一聊哪个牌子好用。 罢了罢了,所有的忧心恐慌都为她此时的柔情所湮没,白素贞终露出一个浅笑,就这样顺其自然罢了。 该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强求不来。 俯身抱住许西元——她876年的等待与惦念,她此生唯一的牵挂与爱,她的道心,白素贞合上眼。 解释内息紊乱这桩事情十分简单,许西元觉得是她半夜惊梦吓到了白素贞导致她的走火入魔。那两个噩梦更是简单,前一个她将之归结为得知白素贞和叶卿会武功,后一个她与之前讨论的例假话题相关联。 许西元自由联想的很是完整,不需要白素贞任何补充说明。而那声娘子则为她所忘记,醒来之后白素贞没有提,她一点不记得。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连累白素贞走火入魔,内疚之下,殷勤非常。 一直到端午节前。 在白素贞的时代,一年三节,春节、端午与中秋,而现代,倒也无甚稀奇。在大都市,不过是众多购物节中的一个。春节,买买买;端午,买买买;清明,买买买……没有一个节日不是与购物相关联的,更不要说大众媒体、电商平台无中生有的节日。 端午节于白素贞而言极为特殊,不是好日子的那种特殊。与许西元重逢之前,她因修为的提高,安然度过每一个端午。但这一个端午,叫她有些心惊肉跳。 那种烦躁难安的心灼感又出现了。 小青和吴九娘都劝她找个地方避一避,只要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或是躲去杭州都可以。 白素贞犹豫再三,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历史重演把人给吓死了,虽说许西元不是许仙,但……谁知道呢。 这年头人人晓得雄黄酒有毒,不会再饮雄黄酒,但……万一有什么变故呢。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3.第一百十三回 惊魂之后 ,许西元心潮澎湃, 白素贞心如死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前一次端午,吓死许仙时她没有意识,这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许西元的惊恐、焦急、关切、了然,看着她出去又回来,最后走出那扇门, 再也没有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屋里的亮光一点点暗沉,整个陷入黑暗,就像她的心一样。 白素贞终于化成人形, 站在房门口, 白玉般的手握在门把上。不过一个简单的开门动作, 此刻却如此简单。一向沉稳有力的双手,竟因犹豫略有些颤抖。 罢了, 伸头一刀, 缩头亦是一刀。有些事, 躲不过。该她的命运劫数, 便是她的命运劫数。 深吸一口气, 猛然拉开房门。门外没有人,白素贞不甘心。 书房,没有人。 厨房,没有人。 阳台,没有人。 卫生间, 没有人。 桌子底下, 沙发上, 没有,没有,没有,整个屋子里都没有。 西元还是走了,像从未到过。 白素贞宁愿她从未到过。 阳台的窗帘已被拉至两旁,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子里,不像是端午灼热的骄阳,倒像是冰箱里的灯光。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她的西元一去不再回头。 蛇没有泪腺,无法哭泣,但是人有。恢复人身之后,白素贞的眼泪再难止住。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终于还是无法躲过这个魔咒,这个宿命。 她捂着脸,眼泪大滴大滴透过指缝。 也许她该庆幸,毕竟西元好好的来,好好的走,没有像许仙一样,生生被她吓死。 许西元提着外卖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她心爱的姑娘,散着头发,跪坐在地板上掩面哭泣,何其狼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身上疼还是怎么?”自己没哭也没死,她哭什么? 哦,难不成出来没见到人以为她走了? 完全没想过要走的许西元心软成一滩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走了?我不走,我在这里。叫了外卖,刚去外头拿。呶,金枪鱼披萨,午饭没吃饿死了。你饿不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白素贞生气,很生气,她瞪着许西元,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方才她在绝望的深渊里,以为这人走得一干二净,再无旧情。她痛诉宿命无情,苍天无眼。 这个人倒好,拿外卖!吃披萨! “你没看到桌上的字条吗?怕你变回来见不到人着急,我还给你留字条了呢。” 许西元自问并无不妥,放下披萨,伸出手要拉她起来,被她狠狠拍开。 “我怎么看得到字条,我怎么看得到……”亏她说得出来,留字条,拿外卖。说着说着,白素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看不到她有多伤心多绝望嘛。 “我不知道你要多久才好,以为起码到晚上。” “你是嫌我出来的太快,用的时间太短!” 这还是许西元第一次见到如此恶狠狠,刁蛮不讲理的白素贞,她却忍不住笑了。白素贞这人,向来温温和和,细声细气,她一向都好奇她与人吵架是什么样。上回叶卿那次,已让她见识到些许雄风,不曾想……竟是这么可爱。 “你笑什么!”她居然还笑,还敢笑。白素贞恨不得打她,咬她。 下一秒,这人却抱住了她,发狂似吻她。 “你……”白素贞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她吃下去了。不满足于口舌之欲,她的西元将她扑倒在地上,探手抚摸她的全身,舔舐着她的乳尖,咬啮她的柔软。 她的西元疯了。白素贞这样想着,她想挣脱,偏又绵软得挣脱不得,西元的手,西元的舌头不停地逗弄、给予。她想说不要,却只能唔唔的呜咽出声,去贴近,去迎合。 西元停不下来,她也停不下来。 一整日的担忧、惶恐、焦灼、绝望、惊慌、伤心,都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情欲中得以释放。 短暂的热情之后,白素贞躺在地板上,长裤半褪,衬衣半解,一手捂着半边脸。她一向奉行古礼,从未在太阳没下山的时候行过房事,也没在除床榻以外的地方行过房事。许西元方才所为,完全颠覆她的礼节,偏生这人浑然不觉,替她拉好衣裤,稍事收拾后就歪在她的身旁,意犹未尽地轻啄她的脸孔与肩膀,撩拨她尚未平复的情潮。 白素贞抬手推开她,却被她在手心里亲了几下,只好偏过头去避开她的亲吻。 “怎么?”方才白素贞伤心之后娇蛮的样子实在叫人情动,叫她忍不住想扑倒她,欺负她,再欺负她。 “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 白素贞瞪她一眼。她笑笑,又亲她一亲,“晚上能做的事情,白天一样可以做啊。再说天都黑了。” 跟这人永远都扯不清。白素贞只好又瞪她一眼。 这瞪人的模样也可爱,惹得许西元收不住想要吻她的心。一边亲昵温柔地吻她,一边说:“我没想过离开,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在一起。我爱你,白素贞。你是我的女朋友,心上人。你在我的心里面,不信你摸摸。” 忍着眼底再次泛起的泪光,白素贞哽声道:“哪怕我是蛇妖?” “不管你是蛇妖,蛇精,还是蛇大仙,蛇大王。” 几乎破涕而笑,“你又胡说。” 腹中作响打断了许西元的胡说,“啊,饿。” 白素贞擦擦眼泪,“那我去做饭。” “做什么饭,椒盐大王蛇嘛?我买了披萨。” 好吧,披萨。白素贞对那披萨有些怨言,“都凉了。” “我去烘一烘。” “那我去换衣服。” 白素贞才要去洗脸换衣服,就听许西元哎呀一声。“等等等等,我有一桩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语调严肃,表情严峻,白素贞不自觉忐忑。“你问。” “我不是那个许仙吧?” “啊?你不是许仙,你是西元。” 许西元这才像活过来似的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幸好,幸好。哦哟妈呀,吓死我了,害得我担心半天。” 白素贞不敢相信,“这就是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对呀。”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不是那十三点许仙更重要?许西元不明所以地看看白素贞,见她满脸无语,便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换衣服。我去烘披萨。呀,饿死我了。” 眼前其他的事情都不如她的披萨重要。 吃过东西之后,两人干脆就在白素贞家里住下,延续黄昏时分那场短暂的情事。不知是否因为心结已解,白素贞比往日更加热情与投入,真叫许西元体会到什么是蛇精的妖娆。 缠绵而后,白素贞与许西元相拥在一起。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哪怕疲极倦极,亦难以入睡。 许西元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 “萧青就是小青?法海是真的法海?” “是。” “法海怎么那么十三点,螃蟹壳里憋坏了?” 白素贞道:“法海是被关在雷峰塔下,不是螃蟹壳里。他原本的性子不是这般,许是在雷峰塔里顿悟了。” “他怎么会被关在雷峰塔里,不是你嘛?” “此事说来话长。” “不急,慢慢说。诶,那叶卿是妖怪?青檀是妖怪?吴九娘也是妖怪?为啥小青在杭州,吴九娘反而在上海?” 白素贞道:“她们都是妖,青檀、九娘与小青都在人间修行,小青修行之地在杭州。” “诶,小青不是暗恋你嘛?” “西元?不要胡说。戏说做不得准。” 许西元嘀嘀咕咕:戏说?明明是她亲眼所见。 “青檀是什么妖啊?” “你总是对青檀格外友善。”876年是如此,876年后也是如此。 总是?“青檀看起来好相处,原来她说的我们之间的大问题指的就是你的身份。那她到底是什么变的?” “玄狐。” “啊呀,狐狸精啊居然,这年头狐狸精都像仙女,天呐天呐。那吴九娘呢?该不会是蜘蛛精吧?” 咬咬西元的耳朵,白素贞道:“你再这样,我便不说了。” “我就感叹感叹,没别的意思。啊,我想到了,吴九娘看青檀的眼神不对,她说不定也是狐狸精。” 看她说起狐狸精眉飞色舞的样子,白素贞不禁笑道:“还说呢,小青总说你是狐狸精。” “啊?我哪有这种殊荣。”眼珠子转转,许西元也笑,“她该不会是指我把你给迷住了吧。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诶,所以你提到的前夫……是许仙?儿子是许仕林?后来你离开了许仙?等等,你和我,你不会也是来还债的吧?还是来要债?” “西元,你的问题真多。” 许西元嘿嘿笑道,“我有个外号叫十万个为什么。”相当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既如此,待我把事情从头告诉你。许仙确是我的前夫,我与他成亲也是为了报恩,之后有了孩子,你给他取名叫许家宝。” “我给你们的儿子取名叫许家宝?我?”不是说好了她不是许仙嘛。 “唔,就是你。我记得当初你想了好些名字,什么许广平、许志安、许美静、许茹芸、许纯美……”想到这些名字,白素贞觉得好笑,她第一次知道那些名字背后的真人时,当真是哭笑不得。 “这事,还得从那一年的端午节说起……”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5.第一百十五回 问明真相 ,为许西元开启解惑大门的是法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位把雷峰塔底坐穿的大和尚使用新媒体炉火纯青, 在微博上开个账号,美其名曰:弘扬佛法。他是一代高僧,见解独到,生得伟岸正直,很符合人们对智慧高僧的想象。几次原创被转发, 引得无数路人来围观, 故而微博粉丝众多。 然而法海微博为数不多的关注列表里,有一个许西元。这就为许西元带去不少粉丝,加上她参加的那个旅行论坛在网上有视频, 她应对得宜, 为人风趣, 好些论坛、旅行网站上都有她的攻略,着实吸引了不少关注者。 在她最新那条微博下面, 有法海的评论。 法海:白素贞真成凡人了?! 不认得白素贞和法海的, 见到这条评论至多一笑, 但许西元却不免有疑问。什么叫白素贞成凡人了? 法海认得白素贞, 两人有宿怨, 尽管上回在金山寺里见到的法海,与其说是法海更像是道济。法海这么说,必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凡人意味以人的身份行走于世?不,白素贞一向如此。 凡人意味着非妖,失去道行, 没有法术? 纵然白素贞在她跟前几乎没有显露过法术, 但她应当是会法术的。 因为许西元知道白素贞是“白素贞”, 所以白素贞成了凡人? 所以“成为凡人”是观音菩萨救许西元的条件? 脑中一旦有了猜测,就想要去证实。问白素贞?若愿说上回就已经直言。问吴九娘?说不定让她自己去问白素贞。 问法海?兴许法海愿意告诉她。会不会骗她,让她与白素贞生嫌隙? 只要不中计就好。 许西元直接在微信上问法海。 法海一看到法海禅师四个字,不禁失笑。这许西元,难得这般客气,问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西元:法海禅师,冤有头,债有主,我来向你索命啦。 这是恢复记忆了?不,原以为许西元发那句女朋友是白素贞的话是因为她恢复了记忆。但从许西元对他的态度,法海当即做出判断,白素贞把过去告诉许西元,但许西元没有恢复记忆。 若有了记忆,语气怕是不会如此。过去的许西元讨厌法海,乃至后来厌恶法海,金山寺再见,这许西元对他这个法海,没有厌恶之心。 真正的身临其境与道听途说终究是两回事。 到底是孟婆汤,哪有那么容易就恢复的前世记忆。 况且,许西元恢复记忆,真是白素贞所求所愿? 以一己之心度人,换作法海自己,宁可杀死对方,或是用法术把对方的记忆掐灭,也不容许身边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对于修行之人,道行比命重要,他不信白素贞不这么认为。当然,或许许西元比白素贞的命重要。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知道白素贞没有失去道行法力,法海莫名一阵轻松,倒像是与他有关似的。若是白素贞就这样变成凡人,那实在是太过无趣。 时隔876年,法海依旧觉得人妖殊途,他对妖精的恶感,并没有虽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只是这个世道……已非法海所处的那个年代。 他虽在塔底,不见日月,但六识仍在,外头的腥风血雨,一无所漏。那些年的杀戮、斗争,鲜血顺着泥土向下,渗透到雷峰塔底,血越来越凉,越来越酸,越来越苦,就像人心。 他一向觉得凡人愚蠢,如今也不例外。 既然凡人如此愚昧该死,那死在谁手里,也与他没有关系。 因此,他对妖精放下金刚怒目,对这尘世拈花微笑。他自去修行,凡尘俗世,关他屁事。 奈何时不我待,如今的尘世,灵气稀缺,修炼艰难,他一个秉承正道的佛门弟子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妖精。存活至今的妖,若无杀孽,仍旧向道,法海倒觉得他们坚贞,另眼相看一些。 故而,对白素贞,他也是有点兔死狐悲的心态。金山寺一见,他并无恶念,无论是对许西元、白素贞,还是与白素贞同行的妖精们。 法海:西元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 许西元这人虽每每有惊人之举,但她心思透明,与她有过一番接触的法海不难猜测她的心思。无缘无故,许西元不会用这样的口吻与他交谈。 知道因果,兴师问罪?西元不会。 套近乎,拉关系?西元不屑。 因此唯一的可能性是,她觉得白素贞有所隐瞒,到他这里问问有无疏漏之处。并不是说她不相信白素贞,或许正是她太相信白素贞对她的深情,所以才来问他。 西元:到底是大德,大智慧。请问禅师,那个“凡人”是何意思? 法海:正是西元想的意思。 西元:禅师啊,能不打机锋,干脆点吗? 法海:小僧不是小浣熊。 许西元抓着手机想骂人,这死和尚。这死和尚居然连小浣熊都晓得,入世太深。 法海:西元但有所虑,不若直接向当事人询问更为妥当。此事若由小僧转述,纵是讲述实情,难免有离间之嫌。 贼和尚倒晓得撇清关系。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无论从谁那里得知都不如问白素贞妥当。 但是白素贞…… 许西元盘腿坐在床上,摸摸下巴。用诈的肯定不行,白素贞待她好,可是绝不笨,有时候三言两语拨千斤,什么话都给她绕过去。好几次许西元要问她的话,都被她三讲四讲说忘了。她看似说了好些,但回头想想似是而非。 白素贞洗澡出来,检查门窗、煤气,关灯后进房,就见到许西元一脸筹谋,看见她时眼睛一亮,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许西元见她时常眼睛一亮,意义多样,多是想表达那种“哎呀呀,你真好看”的意思。现在却是一副正中她下怀的模样,似是准备已久,等她自投罗网,与平时等她欢好缠绵时的样子也不同。 “法海知道我晓得过去的事情。” “他以为我是想起来的。” “与此同时,他也以为你成了凡人。” “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我记起前事或是知道前事,与你会否变成凡人有关。想来想去,我想不明白。亲爱的,你怎么看?” 白素贞心里咯噔一下,一句比一句直指要害,才要说法海说笑,可许西元眼里的精光和好整以暇等她回来的样子说明,今遭无法蒙混过关。早前看到法海的微博评论她就觉得要糟,以许西元的敏感与天马行空的联想,被她发现端倪是迟早的事情,可这也太早太快了吧。 “西元,你是在质问我吗?”白素贞坐到她的身边,索性撒娇。 “不敢,我是在请教你。” “哪有你这样请教的。”白素贞哼哼道。 许西元挠挠她的手心,“要是觉得我请教的法子不妥,你就教我,我把礼数全补上。需不需要斋戒七七四十九日?” “诶……”白素贞倒是想说好,四十九日太短,最好是四十九年。 “是不是嫌四十九日太短,最好我斋戒四十九年,嗯?四十九年对着你不动心,就算动心也只能看着,不亲不抱,你受得了?” “讨厌。”爱人太聪明有时也麻烦,尤其是聪明还不依不饶,什么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时候就显出许仙的好来,好糊弄,随便说个借口就能混混过去。可西元不行,除非想个一丝不苟的完美理由,否则总能被她寻到问题。要是真说谎骗她,白素贞也不情愿,许西元讨厌为她好的谎言。 “我知道许多事你不同我说,是觉得为我好。”握住白素贞的手,许西元循循善诱,“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与我相伴一生的人,不是我爹妈,不需要完全为我挡风遮雨。哪怕是父母,我现在也是一个成年人,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能力。你知道什么是恋人?恋人就是可以分享开心乐事,也可以分担忧愁意外的人。若是有一天真发生什么事情,你希望我跟个傻子一样一筹莫展,干着急?” 白素贞嘟起嘴道:“自是不愿。”可她也不愿把那些事情告诉她,叫她心烦意乱。 “不愿我像个傻子,还是不愿什么都告诉我?” 心肝宝贝太能说会道也是愁人。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白素贞横她一眼,用最不经意的语气说:“观音菩萨曾提到,若是你记取前事,与我再续前缘,我会变成一个凡人,经历生死轮回……”她忽然觉得手上一紧,便摸摸许西元的脸道,“是人是妖,我本不在意,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一切安好。西元,我本想着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是否重续前缘根本无关紧要。只是,只是,我见到你之后,仍旧放你不下,所以几次三番与你一遇再遇。能与你一起经历生老病死,才算是真的携手白头,这样很好啊。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目光盈盈,满含期待,只想许西元说是,她便能如释重负,揭过此篇,偏生许西元瘪瘪嘴。她一瘪嘴,白素贞就知道这家伙要和她唱反调。于是她先发制人:“西元难道不愿与我携手白头,只愿见我年轻容貌?哼,我就知道,你只喜欢好看的人,若是将来我老了丑了,你就不愿再看我了。” 许西元简直被她气笑,咬咬她的手道:“有一点你说的极是,我们是否重续前缘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是否记得你,都会一次一次爱上你。” 心肝宝贝的情话至为动听,白素贞温柔一笑,却听心肝宝贝又道:“因为我只喜欢好看的人嘛,是不是?” “哼。” “白素贞,你在医院里见过很多缺胳膊少腿或是失明失聪的人吧?” “见过。” “他们会否心怀不甘,怨天尤人?要接受自己残缺这个事实,需要多久?” 白素贞猜到之后她要说什么,忙道:“没有道行修为,并不是残缺,你看都没有残疾证发,也没有补助领。” “呵。难道你就一点不会不甘心?” 白素贞不愿骗她,也不想承认。“我已经许久未曾动用法力,平日里根本用不上。” “有没有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一回事。白素贞,我晓得你看重我,心里只有我,但是同样的,我也看重你,心里只有你。你希望我如何,我对你亦是如此。我没修行过,不知修行之艰难,但是你已有千年道行,一旦失去,来世重修,堪比登天。若是与我一起需要你做这样的牺牲,我不愿意。” “你是什么意思。”白素贞咬着下唇,紧盯着说不愿意的心肝宝贝,生怕她说出不要再一次这几个字。 “我的意思是,既然法术如此厉害,那有没有那种能使人彻底忘记,一点都想不起来的法术?” “以我的修为没有万全之策。” “没有万全之策,那即是说,还是有法子的。那我们可以想想,能有什么法子,我也去问问法海,劳烦他打听打听,集思广益。只是这样,我势必想不起来过去。”将白素贞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许西元道,“这一点,我怕是要对你不起了。但是今后,我们还会有许多今后……”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7.第一百十七回 他乡故知 ,在旅行的开头两天, 许西元深刻感受到刻骨相思的滋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其中包含两层,一是生理上的。日日相拥而眠,一旦少这么一个人,少一道体温,总觉难耐。 一是心理上的。朝夕相伴, 难分难舍, 平时不见得每时每刻都想,但人不在身边,少见一刻像一年, 起码三百二十五声叹息 幸好现在有网络和即时通讯设备, 时时发几句语音、文字、图片消息, 以慰相思。没有病人的时候,白素贞始终摸着手机, 看着手机, 生怕她的心肝宝贝来消息不能第一时间回复。倒和医馆里那些谈恋爱之后废寝忘食的小护士有几分像。 白素贞是医馆的老板, 是护士们的衣食父母, 精明的小护士会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否则怎么有上有所好下必奉焉呢。她摸手机看手机的次数多了些,自然瞒不过那一双双有心的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有刀光剑影的江湖就是浆糊。人在浆糊身亦不由己,随时随地有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天皇老子都不例外, 更别说是白素贞。 白素贞有女朋友在保安堂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女朋友时不时爱上保安堂窜门也是人所共见。经常出现的人突然不出现, 老板还一天到晚看手机,对于闲着的人来说就是件可以说道的事情。 这不,有吵架分手的嫌疑。 之后是一连串的早知道。 早知道那人平时和吴助理说笑,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早知道那人不像是长久过日子的。 早知道那人不怀好意思,贪图白大夫美色和钱。 早知道女人不靠谱,长不了。还是那一位风度翩翩的男人好,怎么最近都不见人来。最后话题还是落到叶卿身上,多日不见的英俊男人,叫人朝思暮想,偏生白大夫不喜欢。亏得白大夫是她们的上司,否则估计这会儿她们该说白大夫眼瞎。 无辜躺枪的吴助理可没有白素贞的好性情,故意在人前问白素贞:“你家西元是不是给人迷昏了,这几天信息少了嘛。” 白素贞哪晓得她是说给别人听的,“她呀,七转八弯去个村子,那里不是旅游区,信号不好,充电也不太方便,所以消息也少。昨晚还说那边的土酒很好喝,冰粉也好吃。这个人,昨天喝了好几种酒,梅子酒桃花酒李子酒兰花酒玫瑰酒,今天还要试好几家米酒呢。真是个贪杯的家伙。” 这宠溺的语气,生光的眼波,只要耳朵没聋眼睛没瞎都晓得两人好着呢。 闲言碎语被压了下去。 事后白素贞才反应过来问吴九娘是怎么回事,吴九娘把这几天的糟心八卦一通说给她听。“这一个个的,也不怕嘴角流脓,舌头生疮。亏得是你,要是我,哼哼哼,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把她们给开了。” 白素贞一笑了之,“就为了这个,不值当。招人培训多麻烦,还得付赔偿金。” 吴九娘也笑:“诶,你说,要是她们晓得你家西元老爱去夜总会呀妓馆呀,还不得疯了。” 别人的八卦主角许西元,正在小村子里尝百酒,每家每户都有佳酿,粗糙但甘醇。她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记录张家烈李家平王家的米酒异常温柔,李家的炸虾炸小鱼滋味特别,齿颊留香,王家的……完全没法吃。小村子的交通、住宿、饮食,每一处都亲身体验,从小村子往周边辐射的去处,一一考察、拍照,务必使游记攻略周详细密,具有参考价值。 同时她也在村子里听故事,走的地方多了,对方言的理解能力多少强一些,人家说着夹生的普通话,她勉勉强强也能听懂,七零八落加上自己补充,回去再结合网络润色,简直妙得不得了。 在村子待了差不多七天,计划基本完成。晚上洗了澡在月光下给白素贞打电话,白素贞照例先问她,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碰到可疑的人,有没有…… “都好都好,除了想你。” 隔着电话,四下安宁一片,颇有些荡气回肠的味道。白素贞似是不胜羞赧,轻声道:“想我不好吗?” 像是受到感染,许西元也压低声音,“想你想断肠,你说好不好?” 手机的那一头许久没有出声,好半晌,白素贞似下定决心,“那我……” 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西元说:“诶,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明天去县里坐车,最快的话,后天、大后天可以到。” “定下航班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还有,少喝些酒,虽说你酒量不错,终归是在外头,万一遇到心有恶念的怎么办。” “好。我知道。”常年在外,这样的警惕心许西元还是有的,她当然不会喝的大醉。 酒至微醺,才是最惬意的一刻。 两人絮絮叨叨,说医院、护士,说当地风俗,一整天吃啥喝啥都和白素贞讲,等挂断电话,口干舌燥。几辈子加起来也没说过那么多话。说起来,许西元选择独自旅行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少说废话。可这一通电话下来,好像基本都是废话,白素贞不会嫌弃吧? 许西元想到就问。 白素贞看到这条信息,啼笑皆非,“不嫌弃,喜欢。” 得了喜欢二字,许西元觉得欢喜,笑眯眯回房洗漱。 洗漱完,听到外头有狗叫人声。许西元心里笑那条狗,不知来的是谁,只叫一声就没了声音,不像她到的那天,大黑狗足足叫了好一会儿。她起码站在那对这狗说了十五分钟好话,就在她觉得这狗大概听不懂普通打算放弃的时候,大黑狗才不叫唤。 现在倒好,恶狠狠地就叫一声。 很快她就知道来者何人。因为没多一会儿,借宿的主人家来敲门问她,愿不愿意和独身女人同住一间。那女人也是一个人出门旅行,结果迷了路,走了一大段冤枉路,走着走着走到这里。愿意的话,主人家便不用再收拾一件屋子出来。 老实说,许西元不大情愿。糟糕的同伴会使旅行变成地狱,同屋也是。试想一个洁癖遇到一个丝毫不讲究的,一个开着灯才能睡着的遇到一个有一点光亮就睡不着的……但是她又不好拒绝,一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二来,主人家既然有此一问,必然是觉得这样最好;三来,从住宿的情况来看,要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出来,估计得到半夜。 秉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信条,她没先说好不好,只问那姑娘人呢。 姑娘从主人家身后走出来,漂亮得像山里走出一只金凤凰。她背一只书包,穿一件快干t恤,外头罩着银色防晒服,标准旅人打扮。待看清脸,结结实实吓她一跳。 什么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完全没有的事。 他乡遇故知放在从前大概算是喜,放在跟踪狂满天飞的今天,这半生不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忽然出现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许西元只觉得惊吓。 尤其是那人的口吻,“啊,西元,真巧。”一点都听不出来是真的巧,连那声“啊”都虚情假意得很。 主人家却喜道:“你们认识啊,那真是太巧了,真有缘,今晚你们一个屋,好好聊聊。” 许西元尚未想好说辞,那姑娘就说:“叨唠了。”有一种淡淡的讽刺。 摸摸口袋里的香囊,许西元心下略定,微笑道:“客气客气,都是过客,进来再说。” 这漂亮姑娘正是旅行论坛那天,一连问许西元好几个问题的那个。若只是街上遇到,许西元还不至于心惊肉跳。这种明显对她有兴趣,又在遥远他乡遇见的才是真可怕。尤其想到危情十日…… “那个,你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在附近走,怕不怕?” 漂亮姑娘笑了一笑,讽刺之意愈发明显,“不怕。” 那语气活脱脱像是在说,别人怕我还差不多。 许西元拍拍胸口,略有些夸张地说道:“你胆子真大,换做是我。估计要吓得半死。诶,你饿不饿?这里过了饭点就没饭吃了,不过我有泡面,还有点饼干,不嫌弃可以先垫垫饥。哦,洗澡的话,这里晚了没有热水,不介意可以冷水冲冲。还有我不习惯和人睡一起,不过这个床超级大,将就将就也可以对付一晚上。” 漂亮姑娘从背包里取出衣物毛巾,“不必客气,我不饿不用吃这些,也不用睡觉。先去洗澡,你正好可以问问别人,我是谁。”说完同她眨眨眼。 不饿不用吃,不用睡。换做以前许西元就当她是客气说笑,或是把她当作坏人不愿吃她的东西,可自从知道世上有妖,她心里就打起了小鼓。难道这漂亮女人也是妖精? 还叫她去问问别人她是谁。 她还能问谁?白素贞。 是不是这女妖认得白素贞,也认得她。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的不安稍稍减轻。 电话接通后,白素贞好奇她怎么又打来,“怎么了,有事还是有变化?”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上次去参加旅行论坛的时候,有个蛮好看的女人问了我好些问题?” “记得。”吴九娘还特意找出视频给她看,是东璜。“她又出现了?” “对,她是谁啊?以前是不是认得我们?好的坏的?吃素还是吃荤?” “她就是我同你提到过的东璜,已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哦,东璜。吴九娘的旧主,与许西元某个前世有旧,“神仙不是被贬才能下凡,还是说她是来出差的?” 她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好笑,白素贞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许西元哼哼道:“你笑得那么好听,你女朋友知不知道。” 白素贞又笑:“你知不知道,嗯?” “你‘嗯’的特别销魂,你知不知道?每次一听到,我就忍不住……” “闭嘴。”在许西元大说荤话之前,白素贞及时喝止她,东璜在侧,她又要口没遮拦。叫东璜听去,成什么样子。 “好好,闭嘴,等我回来再说。你说她半夜三更来这荒郊野外找我做什么?” “我亦不知,过去她不曾有害于你,只是……你莫要轻易许诺,说话也不要太过放肆。”咽下那句凡事小心,遇到东璜,倘若她要对西元不利,不是一个小心就能解决的事情。东璜一向志在黄裳,可西元终究不是黄裳。 与白素贞说过之后,许西元唯一的不安尽去,她大剌剌坐在椅子上,看着东璜从卫生间走出来,用一种久别重逢的语气对她说:“东璜啊,许久不见。” 眼见东璜闪过错愕,她不免暗自得意,终于轮到她对别人说‘许久不见’。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19.第一百十九回 成神诱惑 ,在东璜忍不住想把许西元敲晕, 或是施法让她闭嘴时,山顶到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许西元还在不依不饶,“你好好一个神,用什么脚走路,不是可以直接飞嘛。腾云驾雾, 瞬间转移。” “你这么啰嗦, 白素贞倒也受得了?” 许西元用一副我家白素贞最喜欢我你羡慕嫉妒恨都没用的语气说:“受不了可以攻啊。” 东璜:“……” 朝阳露脸,毫无预兆,悄悄在云层后头展露一线光芒, 许西元与东璜停止斗嘴, 不约而同望向那一线金光。 天空似打开一个缺口, 一扇天门,予人无限的召唤与引诱。 随着金光万丈, 山下层层叠叠的梯田终于显出繁盛的面貌。 登高望远, 尤其是在日出时刻, 确有几分豪情万丈, 仿佛君临大地, 我主沉浮。 东璜听得许西元“呀”一声赞叹,不觉微笑。再看此人,发丝凌乱,阳光照到脸庞,染上层层金色, 神情动容专注, 宛若沐浴圣光, 为天地万物所感动,比之方才那刁嘴毒舌的呱噪样,不知可爱多少。一双雪白赤足小小巧巧,站在泥地之上,她忽觉不忍,不该让如此纤足染尘。 许西元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怕也只是一声嘲笑——神仙也有恋足癖,之后脚底板在泥地上蹭个几下,不为别的,只为刺激一下东璜。如东璜这样有藐视一切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凌人盛气,不管人愿意与否,用强硬手段逼迫她上山看日出,像是权威的代表,很容易激发起她的叛逆挑衅之心。 哪怕日出确有其美。 然而东璜温和的侧脸,消减了许西元的挑衅之心,金光洒在她的头发颈脖,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翩然若仙。 “呀,今天才知超凡脱俗,宛如谪仙的美是哪一种美。” 东璜以为她在说日出,才要取笑,却发现她在说自己。许久无人敢当面称赞她的容貌,她不觉有些羞意,微微垂首。 待太阳完全升至天空,周围已无半点白云遮面,许西元伸个懒腰,摸摸肚子。 “饿了。” 一双白玉无瑕的手伸来过来,掌中是一只麦当劳的麦香鱼汉堡。 许西元大笑。试想,倘若东璜给她的是一只馒头,都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笑。 被她的笑声所困扰,东璜的柔和逐渐变成锋利,“你到底要不要吃?” “要,要。哈哈哈……哎哟喂。”接过汉堡,竟还是热的。“难道是你大早去买的?” “昨夜来之前买的,记得你说过喜欢。” “是是,喜欢这个,哈哈哈……” “再笑就没了。” “哎哟,不要在意,不要小气,既然给我买了,就让我吃嘛。”怕东璜真把汉堡抢回去,许西元三口两口把东西先吞下肚子。吃进去的才是真汉堡,哪怕被揍得吐出来都在所不惜。 一边吃,一边笑。一个神仙,拿出一只汉堡,多么诡异的混搭,交错时空。 吃完,她用手背擦擦嘴,也不再要求喝咖啡喝水,只正经道:“你说吧。”她自然晓得东璜是有话要说,否则不会吃心吃力,大清早大老远把她拎到山上来,还备好了早饭。 她决定回去就在微博上写,比起麦香鱼她更喜欢牛肉米粉,双份牛肉加个蛋,再加一点点辣子,不要葱。说不定下会东璜取出的就是一晚香喷喷热腾腾的牛肉米粉而不是汉堡。 哦哦,还要再写一条,咖啡的话要拿铁,脱脂奶做,不要糖,加多一份咖啡因。 越想越是好笑。 东璜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沉着脸,闷声道:“笑够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笑你,我是高兴。你如此体贴入微,我怎能不感激涕零。” 东璜面色稍霁,眺望四周,近处皆是绿油油的梯田,远处崇山峻岭,只有在乡野少人处才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但空气里已没有过去的灵气涌动。 要是放在南宋,此间当是修行妙处,然而如今,修行一日难过一日。她不自觉暗叹,纵然已是飞升,仍为那些后继的修行者担忧。如此恶劣的修炼条件,难不成真要另寻他法。而以别种法门晋升成仙,佛道又会持何种态度。 近年来,仙凡二界变数颇多,地府销声匿迹,新的修行方式崛起,不少凡人借取信仰之力获得信仰一夜成神。对这种极为不寻常的状态,佛道二门罕见的平静无波,实在叫人看不明白。按说,新生势力的崛起势必会影响到旧有信仰,至少在东璜看来,新的成神方式对于以往的修行来说,是一种极具诱惑的方式。 因为诱惑,故而致命。 今时今日,佛道二门的影响已大不如前。而新神的触角遍布各处,形态万千,信奉者分布极广,跨度极大。 他们一无所觉?东璜并不这样认为。 佛道的平静之下,难说暗藏什么玄机。至为诡异的是,大家对新神忌讳莫深,对地府动向避而不谈,反而却对白素贞和许西元始终惦记,或观望,或好奇,或蠢蠢欲动。 各方均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东璜不信修行界已无聊到不思修行,只看八卦的程度,尤其是在如此恶劣的修行环境之下。 只是她看不透。 她在天界独来独往,少有知交友人,除非有人上门寻求帮忙合作,少有她有求于人的时候。那些事诸多禁忌,不好随意与人商讨。东岳帝君、西岳帝君,一个个守口如瓶,就更不便前往打探消息。近年来觉得在凡间自在,多在凡间走动,不与神仙往来,以往的关系更是疏淡。 说起来,许西元作为一界凡人倒是能与妖精有说有笑,她作为同类,却总是难以融入。从前那些个小妖小怪围拢在许西元处,今日这些小妖小怪都靠向白素贞去了,还一起经营什么医馆。 经营医馆也好,今日灵气稀薄,广结善缘,广积功德总是好事。这是最为缓慢,最为扎实的飞升方式,但也是最为稳妥的。 “西元,你许久之前的前世是黄裳。” 许西元一直等着东璜开口,却冷不防听到如此直接的话,一时怔然。她扯出一个笑容,想问是写九阴真经那个黄裳,还是写散文那个黄裳。但东璜的语气里有一种沉重的怀念感伤,叫她把玩笑话咽了下去。 “黄裳是千万年间狐族中难得的存在,以往狐族修行,多走情关修九尾。她却不然,一门心思拜师学艺,心无旁骛,以纯正道法,修成正果。彼时我不过是狐族一个小妖,偶然间听说她的事,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她,受她点拨指导,我也选择了另一条修道之路。 在狐族之内,天下之间,没有一个人,一个妖会像我这样了解她。黄裳一心修道,并不为己,更是为狐族正名。狐族的情关路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修行捷径,尽管也有其凶险之处,一向为其他修行者所诟病。他们看我们狐族不起,觉得狐族只晓得淫乐之事,走旁门左道。 黄裳成功了,却又失败了。谁都不会想到,她只因与佛母孔雀明王长相相像,便被她一举击杀。是不是觉得这个理由很是荒唐可笑?”东璜侧脸看一眼听得认真的许西元。 许西元道:“世间有许多荒唐可笑的理由,叫人死于非命。天界人间,都是一样,可能地府也是如此。说来说去都是人,逃不出人的行事法则。” “你说的不错。黄裳之死,天界隐瞒至深,等闲之辈,无人知晓,但是我却有所感应。黄裳死前一瞬,传讯于我,只有四字:佛母杀我。你无法想象当时我的震惊和悲愤,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怎敢如此。那时,我没想过为她报仇……”说到此处,东璜一顿,看向许西元。 许西元点头表示理解:“连你的偶像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更没办法,没想报仇,是人之常情。” 东璜叹道:“乍闻此讯,我惊骇不已,当即告知狐族长老。你猜长老如何回复于我?” “你因思念太过,已然着魔。黄裳已成正果,妖仙殊途,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修行,总有一天会与她在天界重逢。你连忙否认,长老叫你闭嘴,佛母的事情,岂可妄议。是也不是?” “呵呵呵呵呵……”东璜冷笑不已,“都叫你给说中了。” 许西元耸肩道:“我一点都不以猜中为喜。” “那是你有善心,明是非。难怪青檀、九娘对你青眼有加,白素贞亦倾心相许。” 这夸赞的话从东璜嘴里出来,总觉得不那么真实。许西元忙问:“之后呢?” “之后,我自然乖乖听话,不再言语,若非当时我的修为在狐族里数一数二,长老怕是不会容许我活着。他暗中留心我许久,待发现我真的只是修炼,再没有提过黄裳此人此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也是,佛门嘛,谁招惹的起。事关佛母,佛母就像是太后,多嘴只有杀头的份。” “正是如此。但我从没有一天忘记此事,待实力日益强大之后,陆陆续续从别处听到不少消息,这才叫我拼凑起事情全貌。那一日我发誓,若是他日遇到黄裳转世,一定好生教她好生修行,尽我所能,给她帮助,有朝一日她能有通天彻地之能,就会想起灵魂最初所发生的事情。 千多年来,只有当你出现时,我才有所感应。故而,我寻到苏州,只为领你进入修行法门。谁知,你竟是身魂分离的情况,只有残魂,无法修行。我便知道,你的出现一定不是巧合。只是没想到,这与观音大士有关,也没想到,你与白素贞的一段情背后牵扯甚广。我知道你没有当初的记忆,但是你应该有所感觉,白素贞也一定对你交待,我对你,并无恶意。” “唔。”许西元心道:没恶意不代表有善意。她依然谨慎以对。 “你在金山寺为救白素贞而死,几百年后,我同白素贞一样,也在留意你的消息,对你的了解更甚从前。对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坦诚至关重要。” “嗯。” “西元。”东璜面向许西元,直望进她的心里,“你想要修行吗?有道行,会法术,和白素贞一样厉害,甚至比她而厉害。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操纵你们,没有人敢再操纵你们。四海任你遨游,天上人间任你来去。你就是神,新的神,真的神,之后,拯救世界。西元,你不是一直都想拯救世界吗?” 她的眼眸里闪动着热切的光芒,比朝阳更耀眼,更滚烫。许西元一时愕然,头脑发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1.第一百二十一回 三个法子 ,飞机落地已是申城午夜, 带着困倦取行李后直奔机场到达出口,尚未见到白素贞,就已听到她的温柔声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西元。” 不知用上什么法术,这一声仿佛近在耳畔, 许西元重重呼出一口气, 有一种重回人间的真实感。在听到白素贞声音的刹那, 她心底发出终于回到家的幸福叹息。 这些年在外东奔西走,没想过出门要人送,回来要人接。因航班延误的缘故, 起飞前, 她还特意关照白素贞不必接她。沪上交通便利, 市内安全,她自己叫车回家就好。 白素贞说, 她不怕晚。 “在家我也惦记着, 倒不如去接你能早点见, 西元, 难道不想早点见到我?” “想啊, 可是……” “啰嗦,到了等在那就好。” 不得不说,无论多晚,知道有个人始终等你,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归宿。 属于你的, 独一无二的归宿。 和白素贞在一起之前, 许西元会觉得归宿的说法很可笑,像是一种依附。她不需要依靠谁,在这世上独自来去,潇洒如风。看别人双双对对,也少有羡慕之感,即便羡慕也不是因为那种归属感。而和白素贞在一起之后,她方知何为归属感,就像地心引力,让你知晓,总有一处在牵绊,总有一处在惦念。 伴随归属感出现的是患得患失,别人如何她不知晓。白素贞与她,有先天的差距。 这差距反而是安全感的来源,不是人妖殊途带来的压力。人妖本就殊途。一个修行千年的妖,数百年的等待只为与她重逢,这样的深情厚意,岂是常人可及。 人的寿命短暂,百年对人类而言,是长足一生,对于妖精而言,却只是区区一瞬,弹指一挥。故而人会不断寻找新鲜刺激,以使这漫长一生精彩纷呈。而妖精却想着,两人盘桓不过百年时光,须得尽心珍惜,方不致于辜负悔恨。 从出发点来看,许西元觉得自己没必要患得患失,可为何会如此不安呢? 飞机上升起落,穿过云层颠簸不已,许西元的思绪亦随之起伏跌宕。 哪怕尚有隐忧,但眼前的日子太过安逸幸福,没有旧历可考,一切都是全新,故而她不知将来会如何发展,不知要如何掌控命运,所以才会觉得不安。 “西元,这边,你左手边。” 待看见巧笑倩兮的白素贞,许西元的心终尘埃落定,那些动荡难安全都生出翅膀飞走了。 “来,背包给我。” “很重。” “我力气大。”白素贞接过她肩头背包,二十几斤的包在她手里轻如鸿毛。 想到电视里白素贞在镇江提药材惊住许仙那一幕,许西元笑了出来。 白素贞先是诧异,随即明白,横她一眼。她在人间这些岁月,把与“白素贞”有关的统统看了个遍,尤其是西元曾经与她说过的那几部。 “刚才你是用了法术?”许西元悄悄问,否则她怎么能那么清楚听到她的声音。 白素贞失笑,点点她的耳塞,下飞机之后,两人一直保持通话状态。 拔掉耳塞,许西元傻眼。 白素贞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很累吗,都傻了。” 在她手心里蹭一蹭。许西元:“还好,飞机晚点,归心似箭,等待太磨人。” 白素贞一向知道等待的煎熬,“回去就洗洗歇着,明天我休息,一整天都陪着你。” 许西元挑眉,“在哪里陪?” 白素贞又横她一眼,“你呀。你想在哪里陪就在哪里陪,好不好?” 当然不好,比起好好好你说了算,更叫人心痒痒的是你讨厌,含嗔带羞什么的才迷人。不过白素贞例外,她无论何时都迷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驰神往。 她当初怎么会把白素贞当作有拐卖妇女嫌疑的坏人? 简直是神来之笔。 待上车后,白素贞递了个象印的保温杯给她。 冰镇绿豆汤,甜度刚好,丝丝薄荷清凉。喝一口,像是仙丹妙药,解世间千愁万绪。 许西元心里像是开了一朵小花,凑过去亲亲白素贞的嘴角,白素贞一笑,发动汽车。 “天气一热你就喜欢绿豆汤,还喜欢我做的。以前你总夸小青做饭手艺好,但是你独独喜欢我的绿豆汤……” 飞行之后,午夜的大脑难免迟钝。许西元心道:她几时尝过小青的手艺。 白素贞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从前,她记忆里残缺的一部分。 说到从前白素贞尴尬,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大概是怕她因为记不起来而有压力。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如果获得记忆的代价是白素贞失去法力,就让她一辈子记不得从前好了。 但是,或许白素贞在意。 “以前那些我统统记不得,你是不是很伤心?” 白素贞忙说,“没有。” 许西元挤挤眼,“一点都没有?” “意料中事,至多觉得遗憾,哪会为此伤心。能再见到你,已是菩萨垂怜。”如果不是车行高速,白素贞会将车停在路边,她可不想叫西元误会她对过去念念不忘。 “我知道。”许西元没有多说,藉着红灯,手背碰碰白素贞的手背。 等到家洗干净躺到床上,恨不得整个人陷到床里去,迷迷糊糊间,感觉到白素贞在摸她的脸。 “有心事?” 摸到白素贞的手,亲一亲,“你猜我出门遇到谁?” “谁?” “东璜。” 自吴九娘提到东璜在活动上问西元问题,白素贞就晓得,她正式出现是早晚的事情。 “我本来可以坐早一些的飞机回来,都怪她,非要提着我去看日出。我都说我只看日落不看日出啦。” 钻进白素贞的怀里,许西元投诉道:“你知不知道,她像提个兔子小鸡似的,提着我的后颈。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白素贞摸摸她的后颈。“有。毛病很严重。” “东璜是不是暗恋那个黄裳,说到黄裳的时候,她那个激动啊。就因为我不知道那辈子可能是黄裳,她居然要叫我修行,成仙,乖乖,吓死宝宝了。” 抚摸后颈的脖子一顿,“她叫你修行?” “嗯。”扭扭脖子让白素贞不要停,许西元嗤笑一声,“你还记得有人在微博问我小时候的梦想吗?” “记得,你说做个隐士,或是拯救地球。那人是东璜?” “对,是东璜。”从颈后抚摸到背脊,许西元觉得舒服,始终闭着眼睛。 东璜也像她一般关注西元的日常,白素贞蹙眉,“如今灵气稀薄,东璜如何助你修行?” “我没问,她没说。诶,你说灵气稀薄,那你要怎么修行?”许西元霍然睁眼,坐了起来。“你老实告诉我,现在要修行是不是很艰难?什么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我是一点都瞧不出来,现在还有吗?青檀、九娘和小青迟迟没有飞升,是不是因为修行的环境恶劣?要是你真没了现在的道行,岂不是糟糕透顶。不行不行,最近你别同说以前的事情,免得我想起来连累你……哎呀,东璜那个骗子……” 她絮絮叨叨,比修行的人更急三分,白素贞好笑之余又是感动,干脆吻住她让她噤声。 人说小别胜新婚,在贵州的时候总幻想见面之后要如何亲热。但此刻已是午夜一点,一整天的奔波之后许西元早就困倦不已,白素贞的亲吻温柔缠绵,有情无欲更叫她想舒服地想要睡觉。 一吻过后,白素贞关灯,“眼睛都困得睁不开,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西元咬咬她的胸口,“你还没回答,我还没说完。” 怀里的人一向不老实,要是不答她的问题,她起码可以磨上三天三夜。 白素贞只能道:“这一年年的,灵气确实不如以往。” “这一点东璜不会不知道,但是她很笃定她可以让我成神。” 白素贞也觉得奇怪:“听说现在有一种速成的法子,青檀提过,没有说得太明白。啊,青檀还道,是东璜告诉她这个法子,若她有兴趣,大可一试。一举成神,无需千万年的岁月与苦修,西元,你不动心?” “哎,你几时听过不骗人的速成班?一举成神我是不信的,一举神经可能性大些。” “可是东璜,不似会骗人。” “日后再遇到她,我会多问一问。这次没把话说满,我就说要回来与你商议。” “西元。”从怀中人的语气判断,她即便问也是为她,而不是为自己。从前西元问过太乙真人修行之事,彼时她身魂分离,不可凝神聚气,难以修行。但现在她似乎没了修行的念头。“你不想修行?” “啊,我?我没想过,修行成神,感觉很好麻烦。我怕吃苦,没有毅力,也不觉得修行有什么好。”至于东璜所说与白素贞成世成世在一起,她没敢提,也没敢说。东璜的诱惑很直接,但最重要的一点,她始终没有提及:成神之后,过去的记忆会否一股脑出现,白素贞是否会因此失去法力。纵然东璜提过几次白素贞,但直觉告诉许西元,东璜并不喜欢白素贞,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 过去东璜待她如何,光从那直语片言里,瞧不出虚实。但是唯一叫东璜挂心的是黄裳,而不是她许西元,这一点可以笃定。故而,对着东璜,她只说三分实话,其他多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的胡搅蛮缠。 她妈打小教育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没有过去记忆的前提下,凡事只信五分。 至于为何白素贞例外,实是因为她太爱这个女人,为她着谜,哪怕被她欺骗,亦是甘之如饴。所以她选择无条件信任她。 往白素贞怀里挤挤,许西元又说:“东璜答应带我去一次地府。” “诶?” “我向她请教,如何解决我记忆的隐患。” “西元!” 听出白素贞语气里的惊诧,许西元摸摸她的腰,又在她脸上蹭蹭,“东璜说,我失去的记忆不稳定,是因为孟婆汤的剂量不够。要彻底消除那段记忆有三个法子:一是回到过去,回到喝孟婆汤的那个节点,喝下完整的孟婆汤,这样我就不会再想起以前任何事情,跟转世投胎一样。” 之后她还要再等八百七十六年,无尽的期盼,无尽的等待,换来一场全新的相遇。白素贞不愿。 “这个法子的可操作性极低。东璜也说,当初我回到过去,依靠大能,应该就是观世音的力量,重来一次,观音菩萨怕是不会愿意。” “其二呢?” “其二是我随她修行,成神,习得太上忘情,便能将过去这一段尽数忘记。” “太上忘情?如此高深的玄术,这……” 亲亲白素贞的脸,许西元道,“这第二个法子后头,我打了许多问号。现在看来最容易的是第三个法子。去地府讨要一剂完整的孟婆汤,喝下去之后会将前尘往事统统忘记。” “统统忘记?” “是,相当于我们要重新开始。但是我会拍好我们俩个的视频,留下信件,告诉自己你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不会再叫你等待,也不会再叫你受到一点冷淡对待。” “西元,其实,不必如此费劲,或许孟婆汤药效能支撑很久,很久,你不会再记起从前,我不会失去法力。或许……”三个办法,一个虚无,一个飘渺,一个残酷。 哪一个白素贞都不想要。 可是西元到底抱紧她,“亲爱的,事关重大,不能心存侥幸。” 如果白素贞不是白素贞,她大概会学电视里那些甜傻白,来个“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但她是白素贞,而怀里的姑娘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她自然晓得为什么她如此着急要忘记自己。 一时间静默,屋里头只有空调发出制冷的嗡嗡声,许西元太累,几乎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不知过了多久,白素贞才问:“那么我是谁?我们是何关系?” 娇憨又委屈的声音,哪怕在迷迷糊糊之间,许西元仍觉得有些好笑。她半是清醒半是迷蒙,寻到一处香气馥郁咬上一口,“你是我此生所爱,我的归宿,我的港湾,我的白素贞。至于我们的关系,当然是相亲相爱的爱人、伴侣,我们,起码是要相伴一生一世的。” “哼。” 最后,白素贞又是满意又是傲娇的轻哼,可爱极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3.第一百二十三回 中途插曲 ,机舱里, 东璜靠走道,白素贞靠窗,许西元缩在两人中间,努力往白素贞边上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白素贞看向舷窗外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起飞时, 她握住许西元的手。她会飞, 也坐过飞机,但每次坐飞机,起飞降落都会紧张。 飞行, 是控制在自己手里, 而坐飞机, 是控制在别人手里。 自从有了飞机,报纸上就一直在说飞机事故有多惨烈, 白素贞会担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脱困, 实在是个难题。出行时, 她通常会坐火车或是汽车, 极少选择飞机作为交通工具。这次偷偷随西元出来, 心里的忐忑加倍。 身为凡人的许西元贸贸然去地府,白素贞不放心。鬼门关一经关闭,要等来年才能开,要是她遇到什么事情出不来,岂不是糟糕透顶。况且, 佛道二门沉寂许久, 谁也不知他们下面会有什么动作。 东璜固然厉害, 到底隔了一层,不是她亲自相陪,她总觉不安。 想到东璜,就想到那个更激烈的事情。 白素贞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许仙的魂魄回来是在她与西元欢好之后,她就不信,地府的人时间掐得那么准。吴九娘说笑时亦无意间透露过,东璜晓得她与西元的事情。 明明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偏生这些神君仙君一个个都无所顾忌,把她家当作自家的后花园。等回去之后,在西元的住处布下阵法,谁再来偷窥,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西元哪想得到她女朋友心里正风起云涌,把脑袋隔在白素贞肩上,往她耳朵里吹口气。白素贞的耳根瞬间红了,侧脸白她一眼,眼波娇媚,似嗔非嗔。瞧得人心里痒痒,正要凑上去亲她一亲,白素贞别过脸,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拧了一记她的大腿。 “注意点影响。”她压低声音说。 许西元揉揉大腿,不情不愿坐直了,轻声嘟囔一句:“影响挺好的呀。”正经不过两秒钟,“白素贞,你是不是练过双手互搏啊?跟小龙女学的还是跟周伯通学的。” “啰嗦。” “我给你拧疼了。”她撅着嘴,在腿上揉啊揉啊。 白素贞以为真是自己下手重了,忙给她揉,一边揉一边说。“谁叫你老是不注意场合。” “哎,从前还当我是心肝宝贝,一句重话都不说,现在得到了人,就完全不当一回事了是吧。又掐又打的,呜呜呜。连说两句话,亲一下都不给,呜呜呜。” 她这假哭声音虽不大但腔调实在浮夸,引得上机后闭目养神的东璜侧目。 白素贞才要软语安慰,就看到东璜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着恼,连带语气也不怎么好。“别闹了。大早起来不累吗。” 打情骂俏本是两人互动才有意思,白素贞不接招不算,反而有些厌烦。凉水从头淋到脚,许西元这会倒是真委屈起来,闷声闷气哦了一下。靠着椅背,干脆也闭目养神。 眼睛闭着,嘴巴撅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这倒不是她刻意摆出来的样子。平常两人就是这样,白素贞至多笑眯眯叫她老实一些,哪有那么凶的。 白素贞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好的时候,许西元正睡得迷迷糊糊。早班机准点率高,但起得早容易犯困。刚想应她,可想到刚才白素贞凶巴巴的样子,又不想理她,于是假装没有听见。 夏天出门穿得少,机舱里冷气却是十足,怕许西元着凉,白素贞替她盖上外套。 过一会儿,许西元感觉到身边一暖,白素贞拉起座椅扶手,整个人依偎在她身边。体温叫人心中一动,闹脾气的人哪还有什么脾气,只觉心中一荡,一件衣服遮住两人,衣服底下是两人交握的手。 “西元,对不住,我不该凶你。”白素贞软语道。她一向不与人说重话,尤其对象还是她的心肝宝贝许西元,心里不知多懊悔。 “你不凶我你想凶谁,你也只能凶我了。” “你不怪我?” “长得好看总是占点便宜。” 捏捏许西元的手,白素贞道,“不要同我置气,要是不高兴你直说。我实在不该同你发脾气。” “你有理由发脾气,不开心对我发脾气很正常。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庙里坐着的泥菩萨。不过,我不认错啊,不要叫我认错。” 发脾气实属正常,只要她不咬定这事有对错。本来她们俩日常闹惯了,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回白素贞纯粹是受了东璜的刺激。 白素贞弱弱地问:“那,要我认错嘛?” 许西元白她一眼,“你这样,我会咬你哦。” “给你咬给你咬。”白素贞闭上眼睛。舷窗外云层叠叠,太阳直直照射过来,将她的头发睫毛染上一层金色。她生就眉眼温和,而今嘴角微勾,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笑意。 浓烈的爱意在胸中翻腾涌动,许西元不觉恍惚,她从没想过会如此深爱一个人,也从没想过会被人如此深爱。 久久未见她动作,白素贞睁开眼,就见许西元诚挚钟情的眼眸,随即轻碰她的唇皮,点到即止没再造次。轻吻过后,坐回座位,笑容灿烂,像是得到蜜糖的孩子。 许西元当然晓得大庭广众不可过分招摇,原先所为,更多是因为白素贞容易害羞,她最喜欢白素贞为难羞赧勉为其难点头答应的样子。 方才一番打情骂俏,音量极小,但又如何逃得过耳聪目明的东璜,就是她想闭耳不闻也是不能。全程听着两人闹别扭和好,绵绵情意,只觉肉麻,眼下没了声音,东璜诧异望去,只见终于消停的两人身上盖一件衣服,头碰头挨在一起,闭目养神。狭小的空间上方似是被一层糖做的薄雾所笼罩,甜腻地叫人嘴巴发苦。 羡慕,疑惑,怀念,暗沉,鄙夷,压下眼底诸多情绪,东璜再次合眼。 下飞机之后,白素贞去洗手间,许西元等着拿行李。 东璜在她身边,突然嗤一声道:“蛇性本淫,切莫被迷乱心神。”说完之后,一脸淡漠,像是从没说过一般。 许西元顿时火冒三丈,“注意你的语气,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东璜没有理会她。 “你可别忘记,你是狐狸精,知道狐狸精是什么吗?书里出现迷惑书生概率最高的一种妖精,不淫不荡?还真觉得书生迷恋狐狸精是因为狐狸有毛好摸?” 东璜眸中寒光一闪。 许西元没有住口的意思,迎上她的目光,忽然笑一笑,“口出恶言是因为眼红嫉妒吧,眼红嫉妒是因为想要吧?自己想要就去找呀,老是偷窥别人有什么意思。现代是不是各种好?想看啥看啥,有唯美有狂野,什么色系都有。不用老是去别人家蹲点偷看了是不是?” 什么唯美狂野,什么色系,东璜一开始还听不懂,但是听她说去别人家蹲点偷看,自然就联想到那活生活香的一幕,历时年前,经久不散。一口浊气直冲脑门,咬牙切齿道:“没你们好看。” 没想到东璜那么不要脸,许西元笑了,“哟,那晚上我们仨一间房好了,3p好不好?眼见再实不如亲身体验。” “……”东璜咬牙道:“对我有所求,你还如此嚣张?” “彼此彼此。” 眼里头各是风起云涌,毫无笑意,偏偏脸上带着笑容。 待看见白素贞,许西元冲她招招手,顺口问东璜:“你吃不吃辣?” 东璜一愣,她还想着要不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什么?” “吃火锅啊,难得来一次重庆,不吃火锅怎么行。你能不能吃辣呀?吃素吃荤?白素贞和我都能吃辣,你不吃辣我们就点鸳鸯锅,吃辣就点九宫格。放心放心,我请客。” “……” “你不会没吃过火锅吧?” 东璜别过脸,好一会儿才说:“没有。” “难道你不用吃饭?吃霾就能饱?” 白素贞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失笑之余,捅捅许西元,“休要胡言。仙君早已辟谷。” “那你吃不吃?” 东璜:“吃。” 许西元眉开眼笑。不过她中午吃米粉,晚上吃火锅的愿望没有达成。 按照东璜的行程,三人一行先行搭乘汽车前往丰都县落脚,待太阳落山之后,再出来寻找鬼门关。故而凡人许西元只能在再三哀叹中以垃圾食品果腹。 “哎,算了算了,吃鸡使我充满热量。” 一块吮指原味鸡,白素贞撕成几块,塞一块到她嘴里,自己吃一口。 她吃完就“啊。”表示还要。 东璜一忍再忍,硬生生忍住没把手里的鸡骨头塞进她嘴巴里。 白素贞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喂食,一点看不出不情不愿。她知许西元故意使坏,明知东璜见不得两人恩爱,非要搞点事情刺激她。心上人如此幼稚,她有什么办法,只得全力配合。 东璜不知翻了多少次白眼,最后忍不住对白素贞说道:“等了那么多年等来这么个糟货,我都替你觉得冤。” 眼神阻止立刻要答话的许西元,白素贞眼里都是笑意,“西元很好。” 好,许西元当然很好。在汽车上不忘教东璜唱歌。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东璜自然不会唱,但是架不住许西元一路哼哼,最后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句。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嘿嘿。”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5.第一百二十五回 地府秘辛 ,许西元发癫一如既往, 所遭的白眼一如既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知不知道这些鬼是怎么死的?”东璜一本正经地问。 “怎么死的?” “被你恶心死的。” 许西元待要仰天大笑,就听得一阵尖利的鬼啸之声自远而近,她被白素贞用力一扯,拉到身后。 一道黑风劲气,夹杂着酸辛的味道扑面而来, 许西元才来得及掩住口鼻, 就见东璜抬手一指。 寒光射出,变成一个银色光圈,将黑气禁锢。 黑气难驯, 竭力挣扎, 光圈收紧, 收紧,再收紧。 不过几息功夫, 黑气逐渐化成人形, 落在地上, 显出满是戾气的年轻面容。 “我不想死, 我要还阳。什么六道轮回, 统统都是胡说,地府是监狱是屠宰场,在这里,你永远无法进入轮回。呵呵呵呵,新来的死人们, 轮回之路已断——” “轮回之路已断是什么意思?原先能转世投胎, 现在不行了?”许西元比白素贞和东璜更惊讶。 年轻男子待要再说, 金刚杵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头顶。 没有脑浆四溢,只有逐渐变淡的灵魂。年轻扭曲的面孔在刹那的恐惧后,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许是因为最后与她说话的是许西元,故而他朝着许西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容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散。 “捣乱地府,企图颠倒阴阳者,诛。” 一个身穿黑衣皮裤的女人出现,宣告年轻男子在此世间的彻底消失。 身魂俱灭。 黑衣女人的目光扫过一旁无动于衷按序前行的亡灵与不告而来的地府三位生人。 “有劳神君相助。”她朝东璜行礼。 东璜颌首,“举手之劳。” 黑衣女人望向白素贞与许西元,面上的严厉为温和与一抹戏谑所取代,“许久不见。” ……又是这句。 许西元抽抽嘴角,“许久不见。” 白素贞拱手为礼,介绍道:“这是孟婆。当日多亏有她的孟婆汤。” 孟婆?!许西元瞪大眼睛,从头到脚看这一身黑客帝国行头的女人。 厉害了,朋克版孟婆,还以为她是凯莉安莫斯、劳拉或是爱丽丝。 “可是觉得我这一身很酷?”孟婆冲她眨眨眼。 伸出大拇指,许西元说:“酷毙了。” “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嘛,免得被时间淘汰。” 寒暄过后,黑客帝国版黑白无常出现,同东璜行礼过后,看了白素贞一眼。 白素贞微笑:“二位神君有礼。” 黑无常呵呵一笑,“白素贞,这一次你来地府找谁?”目光掠过许西元,他故意道:“该不是又来寻你那许官人吧。” 白素贞面不改色:“神君说笑了。” 黑无常待要再说,白无常扯他一扯。他这兄弟同僚,自那年被白素贞硬闯地府见到阎君,每回都要讥讽一二。别人一桩深情记挂千年,他倒是好,一桩嫌隙记挂千年,十分无聊。 孟婆挥挥手,着黑白无常看好进入地府的魂魄,自己给三人引路。 东璜与白、许二人在鬼门关开启的日子联袂而至,当是有备而来。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为的会是何事? 是对地府之事有所察觉,还是…… 孟婆引路的同时,不忘留心观察三人。许西元好奇地东张西望,白素贞拉着她的手,时不时回答她一些啼笑皆非的问题之外,若有所思。东璜走在前头,面无表情,偶尔露出讥诮。她一直在听许白二人说话。 东璜关注许西元,因她有黄裳的魂魄气息。 白素贞一向不理世事,只为她的情情爱爱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都走遍。从前是许仙,现在是许西元。 许西元这个人,胸无大志,正好和白素贞凑成一双,眼里只有你侬我侬,没道理会来管地府闲事。 除非是有求于地府。 可这许西元不是失去从前记忆了嘛,怎么和白素贞勾搭上的? 孟婆掰掰手指头,据消息白素贞与许西元重逢的日子应当是三月一号。哪怕因封锁消息的缘故,如今地府通讯不如旧时灵通,饶是如此,她也听说这一场重逢收到诸多关注。有些好事之徒前往围观不知低调,被金山寺的法海收拾了几个。 相遇至今不过六月,两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且许西元随白素贞进入地府,当是已晓得白素贞的身份。在没有往日记忆的前提下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步入地府,阴气浓重,许西元不觉打了个冷颤。 孟婆道:“此处亡魂众多,故而要比外头冷一些。” 此言一出,东璜与白素贞均是面色一变。 地府名义上是亡魂归处,但实则只是个中转。人死后,魂魄出窍,被带至阎罗殿,查生死簿,按照生前所做诸般事宜,决定他之后要往何处,蝼蚁草木,人妖牲畜,各去其所。唯一会留在地府的是那些需要经受地狱刑罚之人。 地狱里的亡魂再多,也不至于到亡魂众多影响气温的程度。 东璜问道:“阎君在何处?” 孟婆道:“实不相瞒,阎君仍在地狱念经超度亡魂。” “地狱的亡魂如此之众?” 孟婆苦笑:“不止是地狱的亡魂。” 带三人至阎罗殿内坐下,孟婆说道:“地府之事暂且不提。三位此来,所为何事?” 东璜看一眼许西元,“我不过是引路人。” 孟婆看向许西元,许西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讨一碗孟婆汤。” 孟婆打趣道:“很多人作死作活想保留前世的记忆,你倒是好,来讨孟婆汤。生活如此辛苦,是打算忘记谁?”她还故意看一眼白素贞。 “确切的说,我来讨半碗孟婆汤,和八百七十六年前那一份合二为一,刚好凑成一剂。这样说,孟婆小姐应当明白了吧。” 被称为小姐的孟婆如何不明白。一剂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抛却。许西元再不会想起她曾借尸还魂变成许仙,也不会想起她与白素贞的这段孽缘,自然白素贞也没了失去道行的风险。 “喝完之后,不止是你没想起来的那些。而是从出生开始,所有的记忆都将不复存在。你的家人、朋友、爱人,一切的牵扯与温情你会尽数忘记。这样你也舍得?” 并不那么舍得,但是没有别的选择。“家人朋友爱人总是在的。我会把所有的关系都写清楚。”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否仍有感情是另外一回事。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你说你有就会有的是不是?”孟婆嘴角微勾,笑得有些残忍。“要是那时候,你知道自己与白素贞是一对恋人,但是完全没有爱恋,你又当如何,叫白素贞又如何?” 许西元摇摇头,握住白素贞的手,“就算我一次次失去记忆,不记得所有的人,我也会爱上她的。” 孟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失忆一次,爱上一次,当是拍《初恋五十次》啊。“你如此笃信,本来予你孟婆汤也无不可,但是……”孟婆苦笑,“地府已非往日地府,再无孟婆汤可用。” 晴天一声响雷,震得大地都要抖三抖。 没有孟婆汤可用,意味着亡魂无法去除过去记忆,转世轮回夹带过去记忆,会极大破坏人间现有的秩序。 东璜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地府会有如此之多的亡魂,她赫然抬首,看向孟婆,目露寒光。 孟婆的苦笑更涩,“仙君明白了。” 不止是地球人满为患,地府也是。每天有如此之多的人出生,也有许多人死亡。近百年来,大规模战争屡见不鲜,孟婆汤的材料早已耗尽。 因为无法抹去灵魂记忆,人死后只有天堂地狱两条路可以通行,轮回之路就此被堵死。虽说不是每个亡魂都能投胎做人,但地府的人没法放有前世记忆的人去投胎做猪做狗。 地府空间有限,加上灵气稀薄,无论如何扩展也只能到今天的地步。 “非是不为,实在是无力为之。” “地府也流行封锁消息?”听完这惊天骇地的消息,许西元忍不住插嘴。 孟婆道:“这种消息透露出去,会引起天下大乱。又不能关照众生,下面没有孟婆汤不能转世投胎,不要随便死,要死的话,生前多做善事,或是多做恶事。” 东璜道:“佛道二门的那些人,没有出手?” 此事牵连甚广,瞒得了寻常修行者,但绝对买不了漫天众神,要说封闭地府是阎君的主意,那绝无可能。 “实不相瞒,地府能有今日的暂时稳定,也靠佛道二门出手相助。只是,你们也知道,灵气不若从前,信仰之力亦不如前,法力难继,佛道难为。我们已然想尽一切办法,在地府闹事捣乱的人,也一并送去地狱,仍是于事无补。” 许西元问:“这不是变相的官逼民反?” “你有更好的办法?” “专业人士没有,我怎么可能有。” 孟婆道:“还是如此奸猾。”对上许西元,她说话略微轻松一些。“我们也曾做过实验,选一些人带着记忆投胎。你猜结果如何?” 许西元想笑没笑。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谋反失败的依旧重操旧业,死去的人都对前世有执念。明明已经再世为人,可以重新开始,偏偏要选一条走过的路。” 许西元问:“没有例外?” “有,极少。这些是带有怨念的,放那些为爱要生要死的回去更糟。肉身没了,只能重新投胎,因果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有些投到前世所爱的人家里,你说妙不妙?” “妙不可言。弗洛伊德的理论果然是既有理论基础,又有现实依据。”许西元面露同情。 “故而,你所言及之事,不是地府不愿帮忙,实乃无从帮起。还请二位见谅。”言罢,孟婆躬身朝白素贞与许西元行了一礼。 白素贞忙起身回礼,“神君万勿如此。方才听神君所言,一切系于制作孟婆汤的材料,就没有可替代之物?” 孟婆叹道:“孟婆汤所用的材料,除了一味,地府皆有,偏生这一味是至为紧要之物,非千万年时光不可得。当初……一场大战,此物落入一位大妖手中,如今在何处唯有那大妖知晓,奈何大妖早已转世投胎不知多少世……罢了,此乃地府机密,今日无奈道出,还望三位为地府守秘。” 白素贞与许西元齐声道:“理当如此。” 东璜却看着孟婆,露出深思之色。 既无所得,便没有继续留在地府的必要,三人告辞而出。 没能得到原以为唾手可得的孟婆汤,许西元不免失落。东璜所说三个法子,最容易达成的反而成了最难的一条。而回到过去几乎没有可能,修炼到太上忘情的境界又遥不可及。她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白素贞知她如己,见她面色怏怏,软语相邀。“西元,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旅行。横竖我已请了几天假,不若四处玩一玩?” 许西元歪歪脑袋。 白素贞故意撅嘴道:“怎么,你不想与我同游?” “我只是想到一首歌。” “什么歌?” “歌名就叫《携手游人间》,里面有两句唱词。不求生生世世,不想朝朝暮暮,但愿平平淡淡,携手共游人间。” 低头一笑,白素贞又道:“可是我想与你朝朝暮暮,要如何是好?” 她言语亲昵,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许西元心中一动,停下脚步。 “怎么?” “这里都是鬼,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故而?” 故而不是大庭广众,不怕别人看去。 拥抱,亲吻。 管那些行尸走肉般的鬼魂如何看待。 两人深情拥吻,早将东璜抛在脑后。 孰不知自出阎罗殿后,东璜故意走慢几步,借着黄泉路上弥漫的大雾遮掩身形,折返地府。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7.第一百二十七回 母女之间 ,回到上海之后, 白素贞先给许西元安排了全套体检,除了肝火旺、颈椎有问题之外一切正常,心脏没出什么毛病,观察几天,突然而然的那一下巨疼也没有再次出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神秘的来, 神秘的走, 若不是那一下实在深刻,连回忆都心惊肉跳,许西元只当自己在那一瞬产生幻觉。 地府的机密, 答应孟婆保密, 白素贞没有告诉程青檀、吴九娘和小青, 只道说地府有变,喝孟婆汤忘记一切的方案行不通,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小青和吴九娘没多少言语, 追问几句地府的事, 白素贞语焉不详, 她们也没穷追猛打, 心里各有一番计较。 程青檀倒是念叨一句:“可怜的西元,你俩好好的就好。”她讲话素来中肯,惋惜归惋惜,但若是没有办法,不如过好眼前的生活。“不过你俩好着呢, 西元不是才在微博上撒过一波狗粮。” 这话要是换作吴九娘来讲, 多半还会说, 西元要小心给人当街套个麻袋揍。 白素贞笑而不语,那些傻话,西元惯会对别人讲,一副洋洋得意不知有多么了不起的样子——好像这是个时代特征,这个时代,人人都在互联网上生活。她点滴记在心头,依旧每日做她的白大夫,守着她的心肝宝贝。 白素贞想,如果这是她的一生也很好,实在成不了仙就成不了仙,有从前的经历、各色传说做比照,现在的她已是最好的她。不是没有遗憾,可谁的人生没有遗憾。 至于她的心肝宝贝,暂时没空想别的事情。受到微博评论的启发,她在想是不是要买一对戒指,或是跑去国外结个婚。现在两人住一起,形式上跟结婚相去无多,最大的差别是心理感受——结婚意味着包含更多责任、承认的羁绊。 许西元没想过要结婚,从前一想到结婚后包含的诸多责任义务,她就不寒而栗。当然,她也不在乎结婚这种事情。婚姻是一种经济组织,以财产增值为前提,她无需通过婚姻增加财富收入,也没有养育子女非婚生不能轻易报户口的担忧。但是她遇到了白素贞,她想与白素贞暮暮朝朝,一生一世。她愿意对白素贞承担责任履行义务。她想和白素贞成为一家人。不光是恋人,女友,爱人,更是家人,至亲。尽管目前在国内的法律并不认可这样的关系。 对她而言,这只需要一个心理转变的过程,但是白素贞在乎那个形式。白素贞骨子里传统,喜欢郑重的承诺和象征性的仪式。地府之行得知没有来世,让许西元想到了结婚——哪怕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关联。既然她现在和白素贞在一起,打算长相厮守、共度余生的那种在一起,那结一结就结一结好了,横竖再不会有别人。 白素贞的态度呢? 白素贞的态度一向简单明了,和她在一起,一直,永远。先前她们开过关于“妻子”的玩笑,白素贞喜欢做妻子甚于女友。 杨家凤打开门,就看到她一脸荡漾,不知有什么事情笑得满面春风。 “啥事体嘎开心?讲出来让你妈开心开心。” 许西元推着母亲肩膀进屋,笑嘻嘻地说:“见到亲妈的这种开心,不晓得我妈你能不能有我这样深刻的感觉。” 很久没出现也不知在搞点啥,杨家凤本打算兴师问罪,被女儿这记马屁一拍,倒也很有几分高兴,嘴上骂她:“光会讲好听的,住那么近,也不见常回家。” 常回家要被念叨,还是做客人的好,难得见一次才能客气,天天见,吵架都来不及。 如果能带白素贞回家就更好了,每次回家她都这样想。白素贞有保安堂,有小青和吴九娘,也有程青檀,是事业是道友,是朋友,但是她没有别的家人。她应该有家里人,西元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 “白素贞……” “白素贞……” 母女俩同时提起一个人,许西元说:“你先说。” 白素贞周到体贴,人情世故上不知胜许西元多少,平日里有些好东西,会叫许西元送回家,许西元更是在母亲面前时时称赞,是以杨家凤对她印象绝佳。 “你大姨妈的朋友有个儿子……” 听到这种开场白,如果长刺,许西元浑身的刺都得竖起来。 “年纪轻轻很有本事,自己有个进出口公司。” 哪里能跟白素贞比,白素贞有保安堂,哼。 “一米八,人老实,卖相也不错。” 许西元斜着眼:“你见过?” 杨家凤:“那倒是没有,你大姨妈说的。” “大姨妈大概觉得五官齐全就叫卖相不错,没看到病例上有梅毒艾滋就是人老实。” 杨家凤拍女儿一下:“说的啥话。我还想介绍给你呢,但是你大姨妈的朋友看中了白素贞。她儿子三十八岁,白素贞多大?” “三十二。” “那么大了呀。” 许西元心道:大?呵,说出真相吓死你们,何止是大。她起码有三千岁了吧。 三千岁,许西元笑了。 “大什么大,还小呢。不过和大姨妈朋友的儿子不配,六冲,忌讳。” 杨家凤想一想,面露惋惜之色。“哎,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好多人都想把儿子介绍给白素贞呢。知道你跟白素贞熟,让你帮着拉拉线。” “我有毛病啊,吃饱了没事情做拉皮条。”把母亲搭在身上的手拨开,许西元只剩下鼻孔能讲话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你教的。你跟那些吃饱了的阿姨妈妈说,有空睡觉做做梦,其他的想也别想。” 杨家凤不高兴:“关你啥事情。” 许西元更不高兴:“那关你啥事情。” 杨家凤:“我自己去问她。” “我的亲娘啊,你做这事有啥好处吗?” 杨家凤想一想,“没好处。” “那你吃饱了没事情做,实在闲得慌就去做志愿者,服务社会,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啥?” 杨家凤:“我倒是想给你介绍。” “呵呵。我不用,白素贞也不用。人家有对象,好着呢。” 杨家凤一脸怀疑:“没听你说过嘛。她有对象还不结婚,还跟你混一起?对方是什么人,有钱没钱,卖相好不好。” 许西元摸着下巴,“上海人,钱……没啥钱,卖相……还行吧。” “不可能吧,她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你要劝劝她。” “这种人怎么啦,有工作会生活,你管她喜欢谁。” “喜欢她怎么不跟她结婚?再过几年,她生孩子都困难。” 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白素贞已婚丧偶,儿子也早早翘辫子了。“生什么生,世道那么差,不生。啊哟,妈,你懂不懂什么叫有喜欢的人啊,亏我还觉得你独树一帜,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跟外面那些老太婆一样啦,只晓得结婚没结婚。”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把人当人,不把感情当感情,只晓得结婚没结婚。 结了?可惜。 没结?正好。 没结就是可以调用的资源。张三李四都能往没结的人身上推。 哪里是介绍对象,压根就是配种。 顶着许西元的白眼,杨家凤又告诉自家女儿,“好,不说她,说你。有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许西元嘿嘿冷笑,“不用麻烦,我有喜欢的人。” 杨家凤一听赶紧问:“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几时带回来给我瞧一瞧。” 这不是早瞧过了吗。炽手可热的热门相亲对象白素贞呀,刚刚还提到呢,还一门心思不遗余力挖墙脚呢。 到底没一次性把是谁说清楚,许西元丢给她妈两个字:“你猜。” 杨家凤把她旧时的同学猜了个遍。 许西元:“不对,你再猜。” “不猜了,猜不到,你认识的人我又不是每个都认得。”杨家凤没好气,“你该不是说那些电视明星吧?” “不是。” “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嘛?” 许西元洋洋得意:“人家把我当心肝宝贝。” “那你们讲过几时结婚嘛?” 是否结婚仍在其次,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给白素贞戴上戒指,让那些没长眼的看一看,白素贞是她的她的她的,其他的阿猫阿狗休想染指,也省得那些人削尖脑袋要介绍对象。 哼。 杨家凤又问:“几时?” 许西元:“明天。” “明天好啊,明天……明天?消遣你老娘好玩是吗!”杨家凤狠狠捶她好几下。“怎么世界上有你这种人!” “我怎么知道,问你呀,你生的。哎哟,亲娘,你是我的亲娘,轻一点啊,谋杀亲女啦~~~” “你说不说?” 许西元抱住杨家凤,箍住她的双手,“我招,我招,女大王饶命。” 杨家凤几乎破功笑场,“讲。” “噢,那人你认得。” “是谁?” “你还夸她好来的。” “到底是谁。” 眼看拳头又要举起来,许西元坦白:“白素贞啊。” “……”杨家凤气得差点骂粗话。 有时候坦白未必从宽,说真话也没有人信。 被亲妈打出家门第二天,许西元就跑去商场里看戒指,一个人,偷偷的。 放假回来,白素贞忙得不得了,没空管许西元,只晓得她这两天神神叨叨,神神秘秘,不知在做什么。她以为许西元还在纠结地府的事情,谁晓得夜里面,西元又是摸她的手指,又要这样那样的,把她撩得心头火起,将人按倒在床狠狠温存一番方了。 没等许西元把戒指选定,九月的一天,东璜到访。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29.第一百二十九回 走走形式 ,神仙集会, 闻所未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什么蟠桃盛会、佛衣会、人参果会,光想一想就叫人心生向往。 旧神有莲花、风火轮、避水金睛狮、白龙马、九灵元圣当坐骑。新神呢?门前可有祥云为骑,还是骑着鼠标、u盘,卧在光碟、键盘之上?或者是随身机甲…… 天底下头一号不爱凑热闹的许西元接到这个邀请都忍不住要搓搓手。 白素贞?白素贞也好奇。 这些年没少从程青檀、吴九娘和小青那里听说信仰之力和新神,终于有机会窥见一角, 按捺不住的紧张。 新神法力如何, 与法海相较孰高孰低,与东璜比呢? 按照许西元的设想,新神聚会既然设在西塘, 那必然是平时和寻常一样, 到了开始聚会的时间, 新神们会开启一个结界,或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区别仙凡, 只有执特别通行许可的人方可入内。 聚会前一星期, 许西元收到东璜的快递, 红黑相间金线镶边的信封里装着两个吊牌——参会证, 吊牌里各有一枚芯片,届时刷卡入内。 刷卡,不是靠意念,很好很现代。 信封是聚会定制,按照这纸张的厚度质感, 价格不菲, 上面有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神会。 怎么不是神交。许西元轻轻嘀咕一句。 再看这字, 富贵逼人,她越来越像觉得是神经病大会。 进入吊牌上的网站,查看注意事项,许西元赫然发现,这个神仙聚会有一套完整的体系流程。神会作为小型沙龙聚会只是前戏,为期两天的神会之后有面向大众的论坛和评奖活动,最后一天颁奖仪式全网络直播。 许西元的眼睛差点没有掉下来。 这是神仙大会?是互联网大会吧。 神会的财大气粗并不只是体现在对外物料的质感,也体现在参会人员的待遇。所有拥有参会证的人员,均有古镇免费三晚住宿与住宿酒店的免费三餐供应。原打算只参加第二天神会的许西元当即决定,提前一天到西塘。 许西元的时间松散,白素贞却是每天都有病人要看。倒不是说保安堂无她不可,只是她这恒古不变的医者父母心,让她时刻牵记病人。跑出去一到两天已是特例,一走走三天,她实在有些难办。 许西元并不难为她。“呐,两张参会证,一人一张。我提前一天过去打打样,刺探一下军情。说不定能从工作人员那里问出些东西来,还能看到各路神仙是怎么去西塘的。” 放许西元一人先行,白素贞不放心,若是“人会”倒也算了,可现在是“神会”,还是她一无所知的新神之会。纵然东璜有可能在场,她仍旧不放心。 不放心所谓的新神,也不放心许西元。 她这心肝宝贝的德性,她晓得。嘴上总说自己低调不爱管闲事,实则是个容易惹祸的胚子。嘴巴老,眼神贱,脖子梗,脑袋硬,讲话难听起来是真难听,一遇到事情还不怕事。 参会的是神不是人,各个有法力。法力不代表心胸开阔,万一同西元计较起来,她鞭长莫及。不是每个神都像太乙真人那么无聊寂寞那么好说话。 “只是为了先去看热闹?”白素贞问。 许西元笑嘻嘻地吐吐舌头,当然顺便占一下便宜。 白素贞点点她的鼻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不可能啊。”许西元一脸无辜在她腰间摸了一把,“这算占便宜嘛。” 啪一下打掉她的手,白素贞捏她的脸,“老实点,好好说话。” 心肝宝贝乖乖看着她。“不光是为了占便宜,最主要一点是,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你想呀,正式聚会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私底下看到的又是另一角。” “那为何不想我与你同去?” 许西元举起双手,“没有没有,我当然想一起去。但是你保安堂不是有事嘛,你这人对病人那么上心,提前走不是得坐立难安,日夜牵挂,时时惦念。” 她说得是如此夸张,表情中还有几分假装的幽怨,白素贞笑出声来。“你这是吃醋?” “嗯!”许西元狠狠点头。 温婉的女人搂着她,柔情似水:“我只对你日夜牵挂,时时惦念。” 许西元捂着心口,喃喃说:“完了完了。” “何事完了?” “我的心,你摸摸,我的心软成一滩泥。” “哎呀呀,我的骨头全酥了。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白素贞失笑,在她胸前掐了一把,不轻不重,招得她嗷嗷直叫。 平日许西元作威作福,上蹿下跳,白素贞不会管她还由着她,偶尔添把火加个柴。但是在未可知的危险面前,白素贞一点不动摇。 白父母心素贞终究敌不过白宠西元狂魔素贞,最后东挪西排,腾出时间,和许西元一起提前去西塘。 坐上大巴,许西元才想起来要向父母报备行程。杨家凤多嘴问一句。“一个人去还是和别人一起。” “和别人一起。” “噢,一个人在外面自己小心点……嗯?和谁?” “白素贞啊。”许西元摸着身边人的手,得意洋洋。 杨家凤不大相信,越发觉得女儿有鬼。“人家正经大夫,有保安堂要管。难道像你一样成天东游西晃。到底和谁?”她心里不免希冀,该不会是那个“喜欢她把她当心肝宝贝”的人吧。 “呐,不信自己听。”简单粗暴地把手机举到白素贞嘴边。 白素贞瞪她一眼,捋捋头发,“阿姨好。” 杨家凤在电话那头吓一跳,暗骂自己女儿是个十三点。“白大夫,真是你啊,是不是元元逼你去的啊。伊人来疯,你不要睬她。” 白素贞未语先笑,“阿姨叫我名字就好。西元没有逼我,是我……非让她带我一起。一直忙着保安堂,终于有空歇口气透透气。阿姨不用担心,以后叫西元带你一起出来玩。” “她,她才不要带我一起。” “阿姨不嫌弃的话,我带你出来一样玩。我们玩,不带她。” 哎哟喂,这白素贞太会讲话了,杨家凤喜上眉梢,只叹不是自家女儿。 两人客客气气说几句,手机回到许西元手里。 杨家凤:“你看看人家素贞,多好的孩子。再看看你,气死我了。” 说看白素贞就看白素贞,美丽的眼睛里只有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唔,好,好得不得了。”许西元大大方方表示同意,一点没和母亲还嘴的意思。“你也让她做你的孩子呗。” 杨家凤:“呵呵呵,你要是个儿子,我还能想想。” “女儿也能想,你让她做你女儿好了,一个半个都可以。” “神经病,人家有自己的妈。好好和素贞相处。”来自妈妈的日常嘱咐。 “好,我们好好的。” “不要老是欺负人家,别说你没有,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 “好,我都听她的。” “你别光说好好好,是是是,掉转头就不老实。” “亲娘欸,你不信我,还要冤枉我。我是你亲生的嘛?”许西元嗷嗷叫。 “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冲马桶里去了。” “你倒也不怕堵塞下水道。” “好了好了,不讲了,注意安全。” “好,妈,你看,我是不会骗你的。” 挂断电话,杨家凤心里有些小突突。最后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对头。 又是好好的,又是听她的,还说不会骗自己。 指的是什么? 白素贞全程含笑听母女俩斗嘴吵架。这样的母女关系,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她出生便是一条小白蛇,不知道是从哪个蛋里破壳而出,为何而生,修炼到成人,全无亲情可言。 小青与她姐妹情深不假。 和许仙成亲之后,乃至有了孩子,她方有血脉相连的感觉。但这孩子,是债,最终逃不过被舍弃的命运。 此身为人,白素贞做过妻子,做过母亲,做过女友,却从没做过女儿。 做女儿会是什么滋味?她呆呆看向许西元,眼眸中有点点憧憬的光。 “怎么?” 白素贞摇摇头,抿嘴唇笑了一笑,“你和你妈妈感情不错。” “是,挺好的。只是不晓得以后她会不会想要打断我的腿,或是和我脱离关系啥的。” “啊,为何?” “我终是不会如她所愿,达不到她的要求,走不了她想要的人设。” “你是指……成亲?”在人间那么多年,又在保安堂听无数病人诉苦,白素贞自然晓得父母最想要子女做的是什么。 成亲、生子。 为这两桩事情,多少家庭鸡飞狗跳,多少父母说干口水,多少儿女流干眼泪。 白素贞垂下头,若是西元没有遇见她,会否听从父母的话,会否遇到知心的男人,与之成亲。这样的想法让她不舒服。 察觉到心上人的黯然,许西元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白大夫,没有你,我还是条单身流浪狗。可自从有了你,我一下子成了狗粮生产机,还是加强版那种。你说,你厉害不厉害,重要不重要?” 白素贞啼笑皆非。 “结婚与否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你也许我从此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孤独终老到死都不晓得情为何物。现在有你,一切都不一样了。再说,我是要结婚啊,国家政策不允许,我有什么办法,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我不知道。”白素贞眼睛是弯的,嘴角是翘的,眼眉是掩不住的欢喜,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偏还要傲娇一下。“什么叫作你是要结婚的,和谁结,几时,我怎的不知。” “嗯?”许西元故意板下脸,“你忘了,你之前就说要做我的妻子。” “我几时说要做你的妻子?” “呶,就刚才。” 抬手捶一下油嘴滑舌的西元,白素贞轻轻哼一声,“你妈说了,让你不要欺负我。” “你是要跟我妈成亲还是要跟我成亲呀?” “哼,你不是说,国家政策不允许。” “暗度成仓,换一种方式总可以吧。那你要不要和我成亲?” 心里千肯万肯,又嫌许西元的样子太过玩笑。就算是从前成亲仓促,也有个媒人小青在,确保一切都是认认真真的呢。可是许西元方才同她母亲讲的话,句句又有深意,像是在打预防针。 说要,好似太过儿戏,成亲对她而言是大事。 说不要,她才不想说不要。 “哪有你这样的。”在许西元大腿上拧了一把,白素贞别过头去。 她是老式人到了新社会,知道谈恋爱,知道同居,也知道这两样不等于结婚。诚如西元所说,政策不允许,但是她总想着,有别的形式可以代替。她不需要婚礼,也不需要公证,但是她需要西元的表态和一个能证明两人和之前不同的东西。 可以是申明,比如在社交媒体上广而告之,告诉四方友人;告诉彼此亲近的朋友,她们是妻妻,比女朋友内涵更丰富的关系;也可以是某个物件,宣告拥有彼此的身份证明物件,比如说戒指。她觉得戒指就很好。 如今心上人提出这个问题,白素贞不是不开心,但是那说笑的语气和地点又让她不是太开心。 “还没成亲你就家暴,白素贞,你看你。” 白素贞转头瞪她,模样有一点小委屈,“我怎么?” “你掉了东西。” “诶?”白素贞一怔。 摊开手掌,两枚亮闪闪的铂金指环就躺在许西元的手掌心。“亲爱的,是不是你掉的?” 这一下实在是始料未及,白素贞顿时眼圈发红。许西元本是笑着,见她这般不免无措。 “怎么啦,你不喜欢?那个那个,从地府回来我就想提了,但是没找到合意的戒指。我想着平时没见你说喜欢钻石,我自己又喜欢光板的,所以就买了宝格丽这一款arry 。当然,也是因为有钻的太贵……不过你要是喜欢,以后赚钱了再买过……” “你怎么不同我说?” “我想给你个惊喜啊,而且回来之后,你每天都在忙。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变成惊吓?你不喜欢嘛?” 许西元小心翼翼。 “没有。”白素贞吸吸鼻子,眼泪没有落下来,“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很欢喜。” “真的吗?”许西元还是不放心。其实这一幕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求婚嘛,总要找个气氛好又浪漫的地方,哪有在巴士上贸然又仓促,连个盒子都没奉上。但是莫名其妙天时地利人和,戒指又在身边。“唔,那不如我下次重来过?” “重来什么重来,莫不是小气不肯给。” 许西元呵呵笑,替她戴上戒指的时候,手还有些抖。明知她不会不愿意,明知她不会不喜欢,明知她们的命运早已牵连在一起,可她依旧心慌慌,为这终身大事。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白素贞想起有好几天,这家伙神神秘秘不知在搞什么,有事没事还打量她的手指。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用以后再买过,这个我就很喜欢。”接过许西元手上另一枚戒指替她戴上,双手交握在一起烨烨生辉。 “咔嚓。”许西元摸出手机拍下照片。 以为她要发在朋友圈里,白素贞忙阻止她,“你不是要发朋友圈吧,给你父母瞧见,岂不是,岂不是……” “他们总会知道的。”许西元眨眨眼。 “不成不成,此事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好,依你,依你,都依你。诶,等一下,你好像还没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啊。”手上的戒指光灿灿,白素贞的心里喜滋滋。“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1.第一百三十一回 一个偶遇 ,客栈远离东街酒吧一条街, 在石皮弄附近,靠近烟雨长廊,算是闹中取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要是靠近酒吧街,怕是整晚不得安宁。 许西元不是第一次到西塘,她来的时候, 西塘尚没有大规模开发。第一次来是大学那会儿, 周末才收门票,第二次来已经设了售票点,需要客栈的人带进去才能逃票, 第三次, 可以逃票, 但是主要出入口都设了关卡,靠近就让你掏出门票给他们检查。由此产生争吵无数, 为这关卡, 许西元只能看着天下第一鳝丝面的招牌迎风飘。她才不想掏这贵的要命的门票钱, 一次就要五十块。 因这难看的吃相, 穷凶极恶的态度, 越来越多的古镇拔地而起,许西元再没有来过西塘。全国一个古镇现在基本一个样,有桥有水有米酒有牛肉干有芡实糕有酒吧,还有一样的非洲鼓,一样打鼓音乐, 一样的人潮汹涌, 无趣得很。 白素贞没来过西塘, 一路都在听许西元讲: “古镇只有早上七点之前能看,蝗虫大军没到,有片刻宁静。平时晚上安静一些,周末的晚上就不行了,除了人还是人。今晚人不多的话,我带你去坐船,晚风习习,听划桨的水声,可舒服啦。” 白素贞笑:“好。” “从前来这里,每次都回去常环秀桥边的豆腐花,水嫩水嫩的,再放些虾皮紫菜。诶,豆腐花你吃甜的咸的?” 白素贞又笑:“咸的。” 许西元比比大拇指,是一国的。 “也不晓得这么些年过去了,那老头还在不在。有一家天下第一面还挺好吃,浇头味浓料足,鳝丝可鲜了。还有那附近有家卖芡实糕的也很好吃。等下看看我原先吃饭那家店还在不在哦,那家叫响堂,就在河边,我们可以点个白水鱼、椒盐南瓜、毛豆菱角、葱油蚬子,现在六月黄是没有了,但是应该有河蟹,来炒一个,再叫一壶花雕咪咪,啊,神仙般的日子。” 白素贞还是笑:“吃吃吃,就知道吃。” “嗯,喝完我们就去坐船,之后回家继续吃。” “吃那么多你还吃得下?” “嘿嘿,吃你啊。” “呸。” 拉着白素贞的手,晃一晃,许西元笑得有牙没眼。 两人被分配到的客栈是个老宅,院中有一颗桂花树,客栈老板很是客气,大概觉得被招待入住的都是些了不得的有名人物。老宅子是木质结构,踩着咿咿呀呀的木梯,白素贞和许西元到二楼。她们的房间在二楼,雕花木窗,雕花木床,白色蚊帐,带一个阳台。 客栈老板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老宅子隔音差的缘故,房间里没有配备电视机,若是有看电视的需求可以去楼下正厅看。 许西元问:“有别的客人入住吗?” 客栈老板答:“目前只有二位,主办方着我们留足三日空房,明天应该会人多一些。” “主办方有没有说,会有哪些人来住?” 客栈老板的答案很妙:“都是客人。” 客栈老板不知内情,许西元也没再多问,等她走后,洗个热水澡,躺在大床上闭目养神,等着白素贞洗完一起午睡。九月的天,在太阳底下走过一会儿,出了些汗,外面热热闹闹地为影响力大会做准备,到处都是人,两人没有闲心出去溜达。 影响力大会,神会。 难道照搬地府在丰都城里搞酆都城这套,玩大隐隐于市?明面互联网网红大会,暗地里是新神聚会? 说海天盛筵她就信,神仙大会?切。 她想象中的神仙,宽袍广袖,广额厚唇,大耳垂,要么是那种仙气十足如月里嫦娥的。 可照这架势看,很有可能看到的是蛇精脸,柚子胸,大露背,齐逼小短裤。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东璜该不会耍她吧。新神新神,新的神经病,一个粉丝一年道行,百万粉丝就是神,千万粉丝是宙斯啦? 好在住的地方不错又不要钱,吃喝都免费,否则她说不定问东璜讨路费。 “白素贞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许西元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在想什么?” “问东璜收车钱。” 白素贞笑着躺倒在她身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罩门软肋,有自己的兴奋之处。女人浴后潮湿的香气总是叫许西元把持不定。她只要闻到这个湿哒哒充满欲望的气味,就会心猿意马。心思如冬眠过后的动物,在原野里尽情放飞撒欢。 挨着白素贞嗅啊嗅的,像一只泰迪。 知她莫如白素贞。这家伙故意在她脖子、耳后闻呀闻的,蹭啊蹭的,蹭得她怪痒的。她就晓得她动了心思。 “你做什么。不是午睡嘛,睡睡好。” 摸到白素贞手上的戒指,许西元说:“我还没吻过我的妻子。” 说到妻子,白素贞就觉得奇怪。虽说西元一向主意大,但有事都会和她商量一二,今次买戒指、成亲的事情居然一字未提,想来这个凡事都爱汇报的人是要憋坏了。“你怎么想到成亲的?” “脑袋被你腿夹的。” “许!西!元!” 好好一桩正经事,被她一讲,立刻变味。 眼见心上人有翻脸的趋势,许西元连忙正经说:“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没有这个我们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对啊,但是总好像少了些什么,我想成为比女朋友更亲密,联结更深的那种关系。” “你不是不喜欢结婚嘛。” “是呀,但是我想跟你结婚。你想不想?” “想。” “等回家之后,我们请青檀、九娘和小青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 “我回去买几张帖子寄给她们。” 白素贞不解,“打个电话即可,为何要发帖?” “大红喜帖,有个别称知道吗?” “是什么?” “红色炸弹。领不了证,办不了婚礼,但是好歹要收一点礼金。不如我去酒店订几桌,把亲戚朋友一起请了,顺便收红包吧。” 白素贞气结,咬她的下巴,“你怎么想得出来。” “光送不收亏得慌。” “你到底是要收红包还是要同我成亲?” “戒指都戴上了,你说呢?当然是要同你成亲。”日后那些阿姨妈妈看到白素贞手中的婚戒,总不好叫她离婚再给她介绍对象吧。许西元一付奸计得的模样。“当然能收回点钱就更好了。” 如果有白素贞有少女心,此刻一定碎成渣渣,饶是她没有少女心,都不想搭理这个人。 奈何许西元牛皮糖似的黏住她,她哪里敏感就往哪里撩,轻一下重一下的,弄得她也有些把持不住。 转头就想教训几句,谁知刚好被她噙住嘴唇。 “老板说,这里隔音不好。” “没关系,现在没有别人。” 深深浅浅的吻,渐渐发烫的身体,明明心是满的,装填的都是对方,却总还是不够不够,要想更多,要想更久。 下午的时光都消磨在床事上,彼此的气味互相晕染,分不清谁是谁的,晚饭出门前各自淋浴,方洗去一身淫靡之气。傍晚时分,已没有早前的喧腾,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一个挽着另一个,时不时对视一眼,眼神都是勾着的。 寻一家湖边餐馆用饭,一壶花雕,白水鱼、椒盐南瓜、毛豆菱角、葱油蚬子、昂刺鱼豆腐汤,许是下午力气用得太多,许西元吃了一大碗饭才觉得饱了。 太阳下山之后,古镇核心地段,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点起红灯笼,许西元带着白素贞坐上一条小船。船上除了她们尚有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坐在她们对面。双方照面,互相笑一笑点头致意。 许西元明显觉得白素贞脚步一滞,用眼神问她:怎么啦。 白素贞摇摇头,表示无事,但看那女孩的眼神讳莫如深,抓住许西元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晚风送爽,佳人相伴,此时又是难得静谧,许西元的脑袋搁在白素贞的肩膀,很是惬意。 对于两人不曾掩饰分毫的亲密,年轻女孩大感兴趣,眼神时不时瞟向握在一起的手,待看清两人所戴对戒,方出言问道:“你们……” 注意到她的眼神,许西元干脆抬手让她看个明白,咧嘴笑说:“妻妻。” 白素贞觉着她这副得意的样子十分好笑,轻推她一把,想叫她低调一些。 年轻女孩眨眼微笑:“真好。”笑眼弯弯的样子十分甜美。 许西元笑说:“谢谢。” 真诚的笑容打破船舱里的陌生感,年轻女孩自我介绍:“我叫空空,色即是空的空空,你们好。” 如果许西元喜欢浏览各色网站、爱看成人动作电影的话,就会知道这个空空是个颇有名气的动作演员。然而她涉猎再广,于此一道,不过寥寥,所以她简单自报家门。“你好,许西元。” “白素贞。” 听到白素贞三个字,空空睁大眼睛,露出惊讶之情:“是那个白素贞吗?” 许西元插嘴:“不是那个白素贞,是这个白素贞。” 空空扑哧一笑,胸前一颤。 许西元这才发现违和之处,空空面容可爱,宛如少女,但身形已然是个极具风韵的成熟女人。伟岸如此,街头罕见。她眉头一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这空空十分聪颖,西元眼神不过一晃,她就知道她想问的问题和什么有关。将散发别到耳后,空空的笑意淡了几分,说:“是真的,没有做过手术。” “哎哟。” 她话音刚落许西元腰上就被白素贞狠狠掐了一下。 “太失礼了。” 白素贞的训斥不似作伪,也不是因为吃醋。空空释然,耸肩道:“没关系,很多人问过,我都习惯了。” “不是啊,我不是问这个,我只是想问你累不累。”许西元急忙解释,她压根没想到真假好不好。“我不大都觉得跑起来累得慌,别说你这样的。不好意思啊,是我太失礼了。”说完她垂下头,是真觉得不好意思。 空空反倒一笑,先前些许不快尽数散去,“是我误会了。老实说,以前挺累的,习惯就好。” 游船结束,互相道别,空空摆摆手:“明天见。” 直到看不见空空的人影,许西元才感觉白素贞整个人放松下来。“怎么,她哪里不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3.第一百三十三回 信仰之神 ,第一场神会在许西元与白素贞抵达的第二天晚上举办, 地点是河岸边东街一家酒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秉承早到占据有利地形好观察的原则,许西元和白素贞早早吃了晚饭。开场前一小时先去古镇外的停车场张望,没有想象中的飞毯仙鹤,只有不少好车,玛莎拉蒂、莲花、保时捷、法拉利、宾利争奇斗艳。不难想象, 到明晚这个时候, 还不晓得有多少壕车。 但没有见到飞禽走兽的坐骑,许西元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一只能飞能骑的老鼠总比一辆911叫人欢喜。 白素贞笑她:“根据道路安全法和飞行管制条例的规定,你想的那些坐骑统统都不好上路。” 也是, 难不成在牛头、老虎屁股处挂个车牌?还是为它们开一条飞行通道? 未经许可的盲目飞行, 是会被雷达、卫星探测到, 被炮弹打下来的。 要是新神多是空空那款,骑在毛驴、狮子、神兽身上一路招摇, 人家一定以为她是拍新片, 还有有伤风化之嫌。 旧神旧坐骑, 新神新坐骑, 很合理。 两人看一会儿跑车, 正好往神会去。在古镇的主干道上,东璜出现了。清冽的面容,稍加修饰的淡妆,修身西裤搭一件衬衫,十成十的都市女郎装扮。许西元毫不客气地对她吹了一声口哨。 东璜和白素贞一样了解她好色的德性, 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但心里多多少少因这恭维感到高兴。 “准备好去神会了?”她问两人。 白素贞道:“有劳仙君。” 东璜颌首:“顺路而已。” 转身挪步之前, 余光触及一道光芒,是夕阳照在戒指上反射出的光。这道光并不亚于夏日正午的日光,甚至比之更加刺眼,东璜眯了眯眼,先前的高兴淡去不少。 走进小巷深处的酒吧,与别处聚会、酒会并无不同——除了入场更加严格之外,需刷参会卡与面部识别确认身份。许西元亲眼看到,门口的保镖彪悍地阻止几个好奇者地进入。有一个甚至被保安丢了出去。 许西元凑到白素贞的耳边轻声问:“是不是人?” 白素贞点头确认,安保人员都是人。 会场布置亦无特别之处,有酒有小食有水果有调酒师,万幸音乐轻柔,若是撕心裂肺那一种,怕是待不到十分钟,许西元便要逃走。 她们三人算是到的最早的,寻一个角落的台子坐下,从这个角度,刚好看清每一个进门的人。 许西元蹦蹦跳跳去给她们拿饮料,东璜嘱咐她:“今日所见之人龙蛇混杂,万勿造次。”和白素贞一样,她也怕她不经意的惹事生非。 许西元出奇没有还嘴,态度绝佳虚心接受,引得东璜多看她好几眼。 取三杯莫吉托和一叠薯片花生回来,东璜和白素贞坐在那里好像一动也没动过。她们两人从没互相表示过善意好感,东璜态度冷淡恶劣,白素贞礼貌客气,但也仅仅只是礼貌。只有在许西元向东璜释放好意的时候,才为配合而配合她。也即是说,白素贞的礼貌只是出于天然的和善与对西元的支持。许西元猜测,白素贞讨厌东璜肆无忌惮地进入她们的生活,没有人愿意活得跟小白鼠一样被人窥探被人观察,她们不是她的宠物。 东璜是不懂得这个道理,还是她的身份使她压根不屑于懂得这个道理。 角落里的三人各怀心思,破天荒的,许西元收敛不少,没有与白素贞不合时宜的情浓意浓。尽管在东璜的眼里,这两人由始至终散发着凡人腻味爱恋的酸腐气息。 陆陆续续有人进门,各个打扮地光鲜亮丽,在暗搓搓时不时摇晃闪烁的灯光下,显得美轮美奂。这样的灯光最容易掩饰一个人的妆容。 叫许西元跌破眼镜的是,进来好些个不知身份的浓妆艳抹女人,长得张张标志性的网红脸。 “你看你看,那个圆尖下巴,开的双眼皮,那个也是。” “啊哟喂,这个下巴磨得那一个尖啊,搁台子上会划出印子来吧。” “哈哈哈哈,现在真是流行长直发披一边啊。” “要是这些脸拍个大合照就精彩了,妥妥是一个找茬游戏啊。” 她肆无忌惮地发表评论,白素贞和东璜听着发笑,刻薄是刻薄了一点,但每一个都说到了点子上。 “哎哟,亲爱的,你猜我看到了谁。” 看到谁她会阴阳怪气? 顺着许西元的目光看去,白素贞见到一个老熟人,一度撕破脸的老熟人,叶卿。 白素贞皱眉,他也获得信仰之力,成为了新神? 在白素贞看到他的同时,叶卿也看到在角落里的三人。他径自走过去,当从前那场对峙、那场算计从没有发生过。 端午前,布置好一切之后,叶卿和石凌波躲了起来,没在周围现身,以免露出马脚。按照他们的设想,见到白素贞真身的许西元,不说吓得魂飞魄散,起码吓个半死,对白素贞产生心理阴影。最低限度,两人会闹别扭。 谁知剧情压根不朝他们设想的那样展开。 端午后第三天,打算验收成果的两人被手拉手甜腻腻的情侣塞了一嘴劣质狗粮。 色诱不稀罕,挑拨离间不成功,难不成再抓一次人打得她妈都不认得她是谁? 白素贞会救许西元。就算把许西元弄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白素贞大闹天宫也会去救她。陷在爱情里悲愤交加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来,他们猜不全。但是他们知道总有一天白素贞会知道这事情是他们做的,给一个凡人陪葬?叶卿自问没有堕落到这种程度。再者,石凌波不会同意。 叶卿下意识环顾四周,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还没到。 像在酒吧遇到熟人一样,叶卿态度亲切,见她们杯中ojito快要见底,又给她们端了三杯过来。 经过上次鬼打墙的遭遇,许西元没打算给他好脸色,但是人人叫她低调,又摸不准这竹叶青到底是什么路子,她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东璜冷冷淡淡,这种小妖,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白素贞客客气气,寒暄几句。在叶卿身上,她没有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是比昨晚偶遇的空空更强,强到收敛力量还是初窥门径。她很好奇,不知如今以她和叶卿的关系,当问不当问。 叶卿没让她犹豫多久,直接告诉她,旧法已是老黄历,他刚投入新神门下,另有修炼的捷径。修为涨得很快,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你们也是来找新神的?新神……”重见白素贞,白素贞愿意与他说话,让叶卿心情大好,但是不小心看到白素贞手上的戒指,那朴实无华小气巴拉连颗小钻都没有的光板戒指,不光扎眼,还扎心。 “新神如何?”留意他的目光所及,白素贞没有掩饰,反而大大方方和西元戴戒指的手放在一起让他看个够。 “咔嚓。”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西元,好久不见。”和叶卿一样搞好小动作就消失的石凌波出现了,一身绿色裙装,手拿最新款苹果手机,伪文艺气息十足。照片里,许西元呆滞,白素贞微笑,她没有胆量把东璜拍进去。石凌波看着照片呵呵直笑,“还记得我么?要不重新来一张?” 许西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不需要,石小姐,劳烦把照片删一删,我不上照。”哪怕石凌波与当初西湖边偶遇的形象差别很大,她照样认得她。甚至,她开始怀疑当初不是一个巧合。 “好好好,依你。”石凌波不大高兴,但还是把照片删了,之后调转摄像头,摆了好几个姿势自拍,自拍完直接上传几个图片社交网站。 许西元心里默默骂了句粗话,思忖此人是不是和叶卿一样,都是新神。 兴许是碍于东璜的缘故,石凌波拉着叶卿在边上一桌坐下,问好之类的话早已说过,东璜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他们不敢多话,惟恐惹这个煞神不快。许西元又不去向她打听新神的事情。 石凌波问:“西元,你怎么不问我新神。” 许西元淡然道:“见到自然就知道。”一点也没说传说中好奇宝宝的样子。 石凌波气结。 这两人的出现至多只算是短暂插曲,没多一会儿,酒吧里几乎每个有法力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作为凡人代表许西元只问道一股子不大好闻的金属气味。 随着这个力量,一个打扮浮夸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吸引到全场目光,他桀骜一笑,摸摸手上那枚堪比鸽子蛋的祖母绿戒指。 许西元心里嘀咕:也不怕出门被剁手。 再看那个男人,头一偏,露出一侧耳钉上的钻石。最夸张的是他腰上的皮带,主体由黄金铸成,上面镶嵌各色宝石,以许西元什么都不懂的眼力,都能看出这些宝石的品质。 “这是谁啊?走在路上像是几十个亿在飞。”感觉到气氛的凝滞,许西元压低声音问。 她说得这样轻,又有音乐在放,按理说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听不到她说的话。在东璜吐出“孔方。”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个男人朝许西元看了一眼,毫无感情的一眼。 许西元缩缩脖子。 直到一只猫和一只狗打着进门,诡异的气氛才消散一空。 确切的说,是一只棕色泰迪追着墨绿色狸花猫的屁股,狸花猫一记肉掌将泰迪抽开,泰迪不依不饶。一猫一狗就在这酒吧里上蹿下跳,互相追逐起来,打归打,很有道德地没把酒杯盘子扫一地。 简直成精了。 许西元看看白素贞,问唯一可能的知情者东璜:“他们都是神?” “是,孔方的本体是什么,你应该能猜到吧。”东璜喝一口ojito,施施然说道。 “孔方孔方,我靠,孔方兄,是钞票啊。” 白素贞惊骇不已,失声道:“他是死物,怎么会。”从没听说过没有生命的死物本身也能成神。 东璜解释道:“财富之神,怎会是死物,这世上还有谁拥有的信众会比他多,论起信仰之力,有谁能及得上他。被赋予运用这股力量的能力之后,他自然无所不能。” “那猫狗也是?对哦,喵星人,汪星人……太玄幻了,太玄幻了。亲爱的,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信天地有灵,信鬼神因果,信自己的心上人是白素贞,但是要她信金钱是一种神;满场打满场跑,会喝酒会吃剥开心果的猫狗是神,她有些招架不住。 如她所愿的东璜,她眉头一挑,许西元就觉得大腿被掐,差点痛得跳起来。“你那么用力干嘛。” 东璜微笑:“怕你不醒。”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5.第一百三十五回 不屑为伍 ,躲在一旁, 竖起耳朵偷听的叶卿和石凌波为许西元捏一把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叶卿是旧识,知道她一贯犟头倔脑,但明知面对的是何等人物还如此彪悍实在令他难以想象。几分钟之前,许西元刚表达过对造神之主的赞叹。 沈小姐捉摸不定飘忽的态度很难让人愉快,白素贞亦有不满, 尤其是一进门就对她使用幻术。 算什么意思。 下马威? 但是对这位散发着神经气质的神祇, 白素贞自觉惹不起,惹不起的人她躲躲总可以吧。 当下,她扬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对沈小姐说道:“沈小姐, 抱歉, 西元没有那个意思。感谢你让我们来这里见世面, 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沈小姐没有让她们即刻就走的意思, 一双妙目盯在许西元身上, 似是她不说, 她就不会放她们走。 东璜也有些想不通, 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对立起来。 “沈小姐。”许西元站起身,一手撑着台子,仗着对方坐着她站着居高临下看回沈小姐,“你那么美,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欢喜都来不及呢。” 很好, 很西元式的回答。 尽管在这样的气氛里一点都不好笑, 沈小姐却笑得很欢欣。“那么欢喜, 怎么就要走了,不多看两眼吗?” “不敢多看,我怕……”她故意看一眼白素贞,“回去跪搓板。” “呵,白素贞怎么舍得。她为了你走过千刀万刃,等你近千年,跪豆腐她都会心疼吧。” 面对揶揄,许西元一向坦然受之,就当他们在嫉妒。“所以我们要早些回去,困了。” 她打个哈欠,像是为了证明真的困了。 沈小姐下巴动动,示意她们坐回去,“不是还有事情没有谈好。” 许西元依旧站着,问:“要谈什么?” “你不想修炼不想成神不想习得太上忘情不想忘记那段你记不起来的过去么?” 许西元回答地干脆利落:“不想了。” “咯。”东璜将酒杯放在桌上,不满地看向她。 “真不想了。虽然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是这事情太复杂,我做不了。” 沈小姐又笑:“不用你出卖灵魂。你看,他们不是都很好。” “是很好,招摇撞骗,坑人钱财,确实很好。”既然说了,就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无视东璜和白素贞的劝阻,许西元道:“今天到这里的人,我认得不多,唯一认得的,是个不要脸祸害女性吃人血馒头的人。或许她是有许多信众,跟着她一起发癫,被她推进火坑还给她数钱,或许她卖人血馒头发了大财,但是我不屑于和这样的人为伍。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老公出轨是因为女人条件不如老公,高攀了他’、‘父亲强奸女儿是因为母亲pu过高’、这些是人说的话嘛。她是沈小姐旗下一大员,想来沈小姐对她十分认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大家三观不合,所以我想这种事情不适合我。看着她,我觉得恶心。” 白素贞摸摸她的背脊安慰她,这个家伙是真的气坏了。 沈小姐轻轻鼓掌,“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不过有一点你错了,认可她的不是我,是她的信众。可惜啊,你太天真。” 许西元:“沈小姐,你觉得我傻可以直接讲,我不在意。” “不不,实在天真,天真地可爱。西元,你告诉我,你真以为那些佛佛道道都是正义人士?” 许西元果断说道,“不是,有些卑鄙无耻。”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白素贞,卑劣至极。 “这一点上,他们与我并无太大区别。最大的分别在于,按照老路子,他们的办法很难行得通了。你想一想,有多少人妖鬼怪想要成神成仙,可惜他们求不到我这里。而你,你不需要求我,你只要点头。一个点头,从今往后,你便会拥有无数信众,无穷的力量。”沈小姐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在说不点头就是个傻子。 可许西元不光是傻子还是个痴子。“我不要。”她说,她不要。 她不要成为别人的心灵寄托,她不要满足别人变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与“哎哟妈呀”为伍,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要。 “那白素贞的道行,你也不要了吗?” 她唯一的软肋,要穴。 白素贞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揽过她,“沈小姐,我的道行我自己做主。” 沈小姐的眼睛亮了,比起许西元,她对这位白素贞更有兴趣,“如今灵气稀薄,修行困难,你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修成正果。用我的法子,保管你能早日正道飞升。你和那些毫无修炼基础的人不一样,就算日后你不再依靠信仰之力,道行也不会倒退。如何?” 其实,沈小姐这个人,长得好看,气势十足,姿态大方,态度坦白,和白素贞说这话的时候,更显出十足十的诚意。要是没有那些叫人倒胃口的“神同僚”,许西元不至于如此反感。但是她这个人,说好听点,理想主义,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尤其是触及她底线的沙子。像“哎哟妈呀”那种人,她没拿个榔头敲死她,已是对法律敬畏。故而,对于给与“哎哟妈呀”力量的沈小姐,她怎样都没有办法多欣赏一点。 而白素贞,一颗素心,捷径充满诱惑,动心不过瞬间,一点动摇都没有。“多谢盛情,此番好意心领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不喜欢?”自生于天地之间,沈小姐还未遇到过如此之多的拒绝,非但拒绝,斩钉截铁,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她要给予力量,给予法力,居然还有人说不要。 提到她,白素贞的笑容也不一样,一股子温柔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好像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含笑看一眼别扭的心肝宝贝,白素贞道:“和西元没有关系。我的修行,只一颗心,一条路。” 尽管心里念叨着愚蠢会传染,一向讨厌白素贞的东璜也无法否认,这一刻的白素贞帅气极了。 从酒吧走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白素贞和许西元不由自主同时呼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两人相视一眼,不管周围是否有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 神也好,力量也罢,统统和她们没有关系。 一个亲吻后,松开彼此,手牵手往客栈走。 白素贞问:“明天一早回去?” 许西元乖乖地应:“好。” 此番神会之行的结果和地府之行一样糟糕,三种方式已去其二,彻底忘记前事的可能性已基本为零。白素贞本就不存希望,纯粹是陪许西元走一趟,与小青、吴九娘和程青檀分享过神会见闻之后,就把此事放下。倒是许西元怏怏不乐,意兴阑珊好几日。 白大夫请假出门几天,回来多一个戒指,在保安堂里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也挡住不少介绍人的心。好些个要把她介绍给自家子侄的,暗自叹息。通常老想着给人介绍的,多半是那些八卦心强,爱管闲事,喜欢东问西问的人。有人恭喜也有人好奇,面对她们的诸多问题,白大夫没有多说。 那些人问来问去,无非就是:你真结婚了? 白素贞说是。 丈夫是做什么的?年收入多少? 白素贞笑笑。 看来收入不太高,否则戒指怎么没有钻。没有钻还是婚戒嘛,那些人为白素贞不值。 又问丈夫对你好不好? 白素贞又是笑。 看这笑容也该知道,新婚燕尔不会不好。 八卦的人继续问:有孩子了? 白素贞说:没有这个打算。 那些人就开始叨叨生娃要趁早,否则拖啊拖的拖成高龄产妇对孩子不好。 吴九娘听到了直笑,可不是高龄嘛,几千岁呢。 嗯,正宗的千岁。 那些人还是没完:最好要两个,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女娃做姐姐。 吴九娘心道:拉倒吧,生个女儿来照顾弟弟,吃饱了撑的。 等这群人走了,吴九娘不忘跟白素贞讲:“这群老太婆可真是烦,管闲事都管到别人被窝里了,闲得蛋疼。”后来想想这帮人都绝经了吧,蛋都没了。 白素贞笑说:“你管她们呢。” “嘿,要是她们晓得你嫁的人是个女的,还不得翻了天。诶,她们不来看病了怎么办?” “怎么办?身体是她们的,我们能怎么办。”白素贞才不在乎这些。她开保安堂起初是为了有个身份,做生不如做熟。之后是因为负责,她想把事情做好。再一心为病人着想,也不会容许病人管到她的被窝里。“我们保安堂,治病救人,来不来都由得她们去。” “西元呢?又出门了?”好些天没看到许西元来店里,吴九娘还怪想她,吐槽的时候少个配合默契的,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啊,最近在打包东西。租的房子到期,房东要涨价,我让她搬去我那里。” “早该搬去你家了,浪费租房钱。” 从西塘回来,西元做什么都兴致不高。白素贞干脆给她找点事情做,添置家具、整理、打包,无一不是费时费力的事。尤其是许西元那些书,一点点挪去白素贞家。每天扛个十几二十本,扛了十来天,也只是冰山一角。 吴九娘见过许西元的母亲,西元也跟她说过,她母亲还想帮别人挖她墙角。“你们的事情,她爹妈可晓得了?” “我让西元慢慢说,太急反而不好,万一刺激了老人家,总是不美。” 吴九娘笑她:“就是你想得周全,像你这样有家底的美人儿,到了婚姻市场那是一个抢手货。你没看见那个姓王的,嘴边有颗痣的老阿姨,晓得你结婚之后老大不乐意嘛,好像你该是她家儿子的一样。她儿子身份证上可比你小好几岁呢。” 白素贞摇头苦笑。她可不这么觉得,风言风语里有不少打她主意,又嫌她年纪大的。再说,男女符合国家政策,女女是政策不允许。 “哎呀,幸好西元不听家里的话,否则……你这婆媳关系,也挺要命的。”想到电视里那些婆媳大战的情节,吴九娘咯咯直笑。 做人烦,嫁作人妇更烦。 “网上说,嫁人要嫁那种有房有车父母双亡的,还蛮有道理。” 白素贞吃不消,推一推她:“好啦,啰嗦,干活去。”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7.第一百三十七回 佛门秘事 ,美差缘起于星空传媒的一档直播节目, 直播背包客旅行全程,项目负责人刘芝芝通过微博联系许西元,作为合作的最佳备选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许西元高兴之余觉得意外,据她所知,外面不乏比她更适合的人选, 她害怕镜头, 没有娱乐精神,打算退隐江湖,安于一处。 “我不懂得镜头, 噱头那些, 也不会搞气氛, 我一向独自来往。”咖啡馆里,许西元迟疑地对年轻的项目负责人说。 刘芝芝始终微笑着说:“没有关系, 摄像全程跟拍, 不需要你做任何设计。” 许西元的疑问明明白白摆在脸上:这样会有人看? 刘芝芝喝下一口弗瑞白, “许小姐, 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宠物店直播关门后店里宠物的动态, 你觉得会有人看吗?” 有啊,许西元反应很快:“二十四小时直播滚滚也有很多人看。” “所以呀。” 刘芝芝没有把话说得更直白。面前的女人露出腼腆的笑容,没有被比作宠物后感到冒犯不高兴,反而说道:“可那是滚滚哈士奇或是其他猫猫狗狗。”动物能治愈,她, 她大概只能致郁。 “许小姐, 这只是一个比方, 人们总是对自己想过却做不到的事情感兴趣,独自旅行是其中之一。选择你是因为我之前看过你在一个活动上的表现,生动有趣。在直播过程中,你不需要有任何改变,当然,你处理私事的时候,直播会中断。” “可是那样很奇怪啊,万一我一时兴起忘记镜头,去偷个桃子摘个瓜,岂不是不好。” 刘芝芝被她无辜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来,“许小姐,随行的会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你是不会忘记镜头的。” 从利益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用自己投资,出行一切有星空传媒负责,初期效果好,会有品牌加入。节目有一定市场效应之后,还会有想推广旅游的景区来寻求合作。 “说不定能找始祖鸟赞助包啊,衣服啊,裤子啥的。”床事未必每日有,日常交流从不间断。许西元会告诉白素贞今天做了什么,看到什么或有趣或糟心的话题,白素贞会说她的病人。“不过始祖鸟的市场部应该不在大陆,现在广告最多的是北面和哥伦比亚。对方说第一次需要磨合,可以先去个近些的地方,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问说明心动,心动之余存在顾虑。 顾虑什么呢? 许西元说不好。可能是变化,可能是直觉。她不擅长与人一起旅行,哪怕是做节目,但又觉得这是个机会,错过可惜。 白素贞问:“想去和不想去的比例是多少?” 就是因为比例是五五之数才无法决定啊。 白素贞笑,摸摸她的脸又亲一亲她,“睡醒再说。” 睡醒再说是一种秘方。 如果睡醒前有人托梦影响决定,则是偏方。 这天夜里,许西元做了个梦,一开始她以为是黑客帝国,等看清楚人,才发现是地狱究竟有几层。 依旧是皮衣皮裤朋克十分的孟婆。 这会许西元没忍住,看着皮裤笑了一会儿,笑得孟婆的脸有点僵。 “那么好笑?” “是。”上一回因为礼貌,这一回是梦,她的梦她总可以笑吧。孟婆是个甜甜的萝莉脸,配上一身黑衣黑裤,像是穿错了大人衣服的青春期叛逆少女。叫她怎么能不笑。 叛逆少女黑着脸,许西元说,“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我怎么会梦到你,真是奇怪。” 孟婆恨不得拧着她的耳朵转三圈,但她有所求。“西元,有个不情之请。” “要我给你烧纸钱,还是三层别墅?” 孟婆瞪她:“烧你。” “那得问过我妻。” 一个称呼少一个字,孟婆被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作呕吐状。 许西元故作惊讶,“我们二人世界挺好的,我不帮人带孩子。” 这张嘴老贱老贱,无怪东璜提到她就牙痒痒。孟婆一向觉得,东璜对她爱恨交织。不再与她废话,孟婆直言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找我的目的?你想要孟婆汤,我知道孟婆汤缺少的那一味材料在哪里。” 通常这样的开场白和孟婆期待的表情之后是告诉对方,她是唯一能找到那味材料的人。跳过这一步,许西元问:“为什么是我?” 孟婆道:“不是你,是黄裳。黄裳转世到你这世,原先的灵魂气息怕是所剩无几,但是我们走投无路,只好什么方法都试一试。西元,你帮我,帮地府,各取所需。” 许西元意动。她对轮回不甚在意,也不想着来世能如何,但万一白素贞变成凡人却没了轮回,她无法转世无法修成正果回归天庭岂不糟糕。她却不想,若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怕是有人比她更急。 孟婆又道:“再者,若是有了孟婆汤,重开轮回路,能解救无数地府魂魄。上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地府不堪重负,时日再久一些,那些魂魄一旦生乱,怕是会被佛道二门的高人神将打得魂飞魄散。那些因果报应,那些旧爱新愁,都会随之烟消云散。一旦魂魄真被毁灭,谁也不知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说完,她重重叹息。讲话时孟婆偷看许西元的表情,按照东璜的说法,这个人远比看起来更热情更有救助世界的心,可对此加以利用。话里虽有些小小的算计和私心,但此番说法,并无不实之处。 年少时想要做个英雄的心稍稍占据上风,许西元问:“那个材料是什么,我要如何找到它?” 孟婆道:“此物名忘忧草,与黄裳有灵契。你只需多往乡间山里跑,就有机会找到它。” 又玄又抽象。 诶,忘忧草不是金针菜嘛,要不是在梦里,许西元多半会去柜子里拿。 得到许西元的肯定答复,孟婆好心提醒她,近来佛道二门对新神有所警惕,如非必要,不要与新神混在一起。 孟婆的提醒事出有因。 西塘的神会引起轰动。不光是互联网的盛事,更是修行者的盛事。一大波拥有法力的云集在一起,其中有些人无法自控使用法力,虽被加以控制,但瞒不过四方众神。人数之多,力量之强大,叫关注此事的修行者弹眼落睛。 原先一直对这股新生力量不甚在意的佛道二门,如今不得不在意,不得不正视。在他们修行停滞的百年光阴里,新神已然悄然成势。 而流落人间的紫微星如今出现在新神集聚之地,叫知晓往事的人警觉。八百七十六年前,观音现身,给佛道二门围绕白素贞产生的争斗画下休止符。若是白素贞修成正果重回仙班,佛祖并无异议,佛门中的睿智一系都觉得不必纠缠。可要是白素贞和新神纠缠在一起。没有修行千年的妖走过新神的道路,传统的修行加上新神的法门,白素贞会强大到何种程度,会否直接威胁到他们。这些不得而知。 要是白素贞念及旧恶与新神联合报仇呢? 也不得而知。 紫竹林,莲花台,观音座前,如来佛法相凌空而现。 彼此合十行礼。 这是千年来两大尊者首次相见,没有人先开口。紫竹林幽幽的阳光落到如来的法相上,透着淡淡金光。他的双目之中,眸光悲悯,一见之下,叫人顿生被人理解的热泪。谁也无法否认,这位佛门尊主,释家领袖,自有其超然风姿。哪怕只是法相,都予人不可冒犯的庄严之感。 不知多少弹指后,如来问观世音:“释道都言,孔雀明王杀黄裳,起因是黄裳容貌与她相像,观音尊者以为如何?” 观音大士道:“这还是世尊首次提及黄裳为孔雀明王所杀。弟子以为,孔雀明王佛法精深,不会如此着相。” 如来微笑道:“到底是观音尊者,黄裳确为孔雀明王所杀,但并非是因为相。尊者应当听说过末法时代,乱象横生,空有教而无修行者。” 观音大士道:“弟子有所耳闻,如今灵气稀薄,修行者止步不前,正是处于末法时代。” 如来颌首道:“万年前,偶有所感,在末法时代,会出现一个毁佛灭释之人。纵千万年来,灭佛之举从未间断,佛光亦从未熄灭,但是那一人会给释门带来毁灭重创。新神的出现,意味着此次与过去不同,于释门而言,是一场劫数。” 观音大士问道:“黄裳是应劫之人?” 如来没有直接回答:“黄裳修成正果,起初我们不以为意,孔雀明王在无意中得知她曾地府寻找过忘忧草之后,觉得她极有可能是那应劫之人,心起杀念,将之杀死落入轮回。行事匆匆,不巧被紫微星君瞧个正着,怕她有所听闻,便将她一并贬下凡间。为此事,我已私下惩戒过孔雀明王。” 观音大士道:“黄裳身死,无人可寻到忘忧草,孟婆汤缺少这至为重要的一味,地府轮回路断。这一切,都是因果。” 如来道:“千年来,任由释道二门胡乱揣测,放任二门以紫微星君作为斗法工具一是为掩人耳目,二是拖延紫微星君返回天庭的时间。但是新神与她们频频接触,让我略感不安。” 观音大士问道:“世尊是担心这个因果会落到许西元身上?” 如来道:“确有此虑。” 观音大士道:“弟子以为,许西元并不会与新神合流。” 惊讶于观音大士的肯定,如来问道:“尊者何以如此笃定。” 观音大士道:“多年前,许西元身死,我曾与白素贞有约,若是许西元恢复往昔记忆,白素贞会失去道行变成凡人。如今白素贞与许西元情投意合,再续前缘。许西元断然不会选择法力而使白素贞失去道行。” 如来道:“若是她不知晓走上这条道路会使她忆起前事?” 观音大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此,世尊则可以彻底安心。若是真有人将她引上那样一条道路,她只会与之决裂,而不会与之合谋。再者,黄裳的魂魄已历经百千次轮回,早已不是原先的黄裳。” 如来道:“如此甚好。” 观如来之言,所虑者唯黄裳一人,对新神并没有道门提及就咬牙切齿深感危机的恨恨,观音大士好奇问道:“世尊如何看新神。” 如来道:“新神脱胎于天地之间,汇集这千百年的钟灵毓秀,她之所生乃是天命。她之所衍,是大势所趋。而今步入一个崭新时代,旧时代种种难免受到冲击颠覆,然而不破不立,人间如是,释门如是。百千万劫以来,释门不断随时代更替而革新,这正是释门的力量所在。顺势而为,亦是修行。而修行之道,并不因成就果位、位列仙班而终止。” 言罢,如来法相散去,观音大士再度进入禅定状态。 风过林间,吹响竹叶沙沙,好似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39.第一百三十九回 再见故人 ,得到杨家凤的认可, 白素贞与许西元更是蜜里调油,星空传媒节目组进家门拍摄的计划变得无比顺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攻略、地图、行程计划、车次安排,刘芝芝为许西元行前的缜密计划惊诧不已。 “西元,功课做那么仔细,不会影响出行的乐趣吗?” 摄像机镜头里, 衣着休闲的背包族“老司机”略有些紧张, 拘谨地浅笑。“比起迷路、搭错车、错过住宿点或是遭遇别的意外,小小减少乐趣并不会使旅行无趣,相反, 因为有了安心的保障, 能够更好的去体验旅行的乐趣, 在遇到意外时会觉得惊喜,而不是惊吓。” 注意到许西元的表情十分丰富, 刘芝芝问道:“说的这么有感触, 是不是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呢?” 许西元给她一个“太囧, 不堪回首”的表情, 道:“如果你像我一样背着三十斤的大包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地方满大街找合适的住处, 一定会像我一样刻骨铭心。” 刘芝芝:“不会高原反应吗?” 许西元捂着心口:“附赠的高原反应也是刻骨铭心,强烈的锥心疼痛,头痛欲裂,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事先做好功课。” 这西子捧心的样子, 任谁都不会怀疑当年的经历是何等的悲催, 摄像机后的摄像师唧唧直笑。 拍过一轮装备和行前准备, 拍摄工作告一段落,许西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刘芝芝拍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视线扫过客厅里的相架,亲密无间的合影,眼神里的甜蜜,手上的戒指,无一不昭示房子的主人是怎样的人。刘芝芝又说:“私人生活方面,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把这部分内容剪掉,不会让你的柜门就此被拆。” 从来没进过柜子的许西元笑道:“不剪没法播出吧?” 刘芝芝耸肩:“是呀,现在明里暗里管制那么多,节目越发难做了。天晓得哪里会踩到雷,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时代样板戏,和谐你我他。” “可惜越是禁忌观众越是不买账,他们就想看刺激的。” 敲定出发时间,收拢拍摄器材,有其他人来接刘芝芝团队。“西元,这次拍摄会有个助理和你一起,是个男人你介意吗?” “诶,只有男人了吗?团队里不会就我一个女的吧?” “不不,男女都有,给你增派的助理是个男生,负责协调工作。其实我也喜欢用女生,拎得清,又勤快,但是这个男孩子人不错。” 许西元皱眉,“长得好看应该不介意。” 刘芝芝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怪好看的。” 她打开门,外头已经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剑眉星目,身型紧致健硕,十分有腔调,如果不是面上有一分忸怩的话。“你看,像许黑这种长相可以吗?” 为许黑的小胡子小小惊艳一把,许西元特意看一眼他身后,还是个翘臀。 “可以。”她说。共事而已,应该不会相处很长时间,只要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气就好。“许黑,你好啊,之后拜托了。” 英俊的汉子在她的主动招呼之后红了脸,和他硬朗的外表完全不匹配。 呃,是害羞了吗。 许西元忍笑。 没过几日,做过两轮短小的宣传之后,许西元坐上开往绩溪的火车。这不是她第一次走徽杭古道,刚毕业那个高温夏天,她脑袋烧坏似的一个人走完全程。 那时候一心想着浪迹天涯,现在出门倒是万般不舍,在家门口与白素贞磨叽半日,横亲竖亲才依依不舍背包出门。 许黑作为她的临时助手在楼下等她,见她一个人出来,忙接过她手中的背包。除了必要的招呼之外,许西元没有与人攀谈的习惯。她不主动开口,许黑也不搭腔。 到了候车室,许西元给白素贞发完消息,又在微博上发送动态。她抬起头,许黑这张型男俏脸都出现她的面前。 “西元,你需要什么?”型男很自来熟地叫她的名字。 可能因为许黑态度好,卖相佳,表情特别诚恳,一路上也没有主动搭话的缘故,许西元没有阻止他的自来熟。“许黑,你和我现在是团队成员,你负责联络沟通,不是我的助理,我也不发你工钱,不用对我那么周到。” 许黑不在意地说:“应该的。西元不要同我客气,我应该要好好照顾你。”眼见许西元的表情有些古怪,许黑忙摇手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出门在外互相照应。” “出门在外,每个人首先对自己负责,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大家负责了。”许西元礼貌又不失距离感地说道。 其实她的话,对于热情的许黑来说有些冷漠,换作别人大概会不高兴,觉得这人不近人情。但是许黑一点不觉得什么,反而开开心心点头称是。“西元你说的是。” 颇有些狗腿的感觉。 许西元面孔略抽。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高大的英俊男人露出可爱的懵懂表情,违和的反差吸引了周围无数目光。 许西元干咳一声,“问。” “为什么她没来送你呀?”还冲她眨眨眼。 “咦,你怎么知道有个她?” “呃……刘姑娘,刘小姐提过,你有个美丽大方、温柔能干的对象。” 对白素贞的诚恳恭维令许西元眉开眼笑,“刘小姐真是有眼光。”之前还觉得许黑是不是别有所图,但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那双偶尔会回避对视的眼睛里,闪动着叫人看不懂的激动和赤诚。 “我和她约好,出门只接不送。因为不想她两个人出门,一个人回家。” 说到白素贞,许西元整个人就自带强光,还是很多粉红泡泡那种强光。 许黑由衷道:“西元,你们感情真好,真好。” 后一个“真好”里头,含着欣慰的激动。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但这一回,许西元灵光一现。 许黑是不是有一个同性爱人,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翘了辫子,或是敌不过世俗压力分手了。所以他看到别人相亲相爱格外感触。 越想越像是那么回事,心肠软了几分,待他更温和一些。 许黑想不到其中关窍,只知道许西元莫名软化,很是开心,这一开心,便是越发殷勤。但他的殷勤,始终维持在许西元能接受的线上,不会越界,许西元便由得他去。 公费旅行,一样是睡硬卧,许西元在中铺,许黑在上铺。配合摄像拍了一段视频之后,进入车厢的熄灯模式。 作为一个容易惊醒的人,西元在火车上的睡眠只能勉强算作休息,时时睡,时时醒,每一次鸣笛,每一次靠站,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点都睡不踏实。她将之归为旅行应激状态,令她每时每刻保持警觉,费神费力,但是安全。 到半夜时,上铺翻下半个身体,时暗时亮的车厢里,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牢中铺的人形拱起。一只手如树杈一般张开,朝人形伸去。 对面中铺的男人刚看完最新的热门连续剧,一个翻身,被对床半截身体吓一大跳,胳膊撞在隔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后,迅速将被子遮到脸上,心神整个儿放在耳朵上,留心听着。 咔嚓,咔嚓,咔嚓…… 火车在铁轨上运行,发出整齐规律的声音。 格啦啦,格啦啦…… 隔壁的隔壁有人在磨牙。 呼呜呜,嗷…… 鬼哭狼嚎般的打呼声。 短促的呼吸不断消耗被子里的氧气,逐渐升高的二氧化碳浓度令人头晕。 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男人偷偷地拉开被子侧边,独有的火车厕所清洁剂的味道涌入被中。 没有黑影,没有倒悬的半截身体,只有交错的灯光照在窗帘上的投影。 隔壁中铺上的人突然翻了身,男人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彻底探出头去。 刚才他看到对床上铺那个男人对中铺那个女人意图不轨。 只是他眼花吗? 天亮后,靠站前,有准备下车的旅客陆陆续续爬起来。男人躲在被子后头,悄悄打量对面的人,热络的英俊男人,礼貌的中铺女人,好像在暗示他昨晚看到的只是幻觉,或者,是一个梦。 下火车之后,与摄制组会合,为掩饰隔夜面孔,许西元戴上口罩和墨镜,在镜头里安利出门必备法宝之一——进得了茅坑,晒不着太阳的口罩。 前往古道,依旧是乘坐当地小巴。小巴晃晃悠悠穿过良田,驶入群山。许西元信手拍几张照片发给白素贞后传上微博。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微博粉丝涨了有二万多人。 惊讶之余,翻查转发记录,在西塘有过同船之谊的空空关注了她,并转发她出门的微博。 “十年修得同船渡的原来是你呀,旅行安全哦。比心比心” 有相熟的粉丝纷纷在评论里留言,问她怎么会认识空空,除了同船渡,有没有共枕眠。 有人翻出她戴戒指的那张照片,问是不是空空。 脑洞大得突破天际,许西元懵了。 幸好有人找出空空的手和照片里的手做对比,得出结婚对象不是空空的结论,否则头条该变成“性爱女神原来是拉拉”了。 是星空传媒的推广?空空的形象和这档节目调性不符,没道理会找她推广啊。 在刘芝芝处确认此事不是公司行为后,许西元相信,这应该只是同船一渡好心人的顺手转发。 这么一个转发,按照业内价格,起码得要好几万。 她这是免费享受了大v推广套餐? 不回复,不礼貌,回复……说什么好? 西元回复并转发道:“多谢女神,有缘再见。微笑脸”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1.第一百四十一回 月夜之凶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多谢支持。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小二黑挠挠脑袋,回道:“一柱香前,吴家七郎邀许官人一同喝酒。许官人说不在家中用饭,会晚些回来。” 小青见白素贞面色不愉, 给白素贞夹了一筷子菜, 骂了许西元几句:“这许官人,怎的不晓得打发人来说一声呢,让人白白记挂着她。小二黑, 他去何处喝酒?” 小二黑刚扒了一口饭, 听小青这么问, 忙放下碗仔细回忆,“吴家七郎好像说是……说是……” “桃夭馆。”小二黑久久答不上来, 张甲顺口答了一句。 小青哦了一声, 没有追问。 张甲答完, 借着低头吃饭, 偷偷打量白素贞和小青, 她俩听到桃夭馆的名号没有任何反应,必然是不晓得桃夭馆是什么地方。他自保安堂开张以来就做了伙计,对白素贞和许仙的了解不浅不深。放在以前,许仙没有禀告过妻房,是绝对不会应人之邀一同喝酒的。今儿必定是因为被白娘子打了, 心里不痛快, 明知那桃夭馆是个妓馆, 仍旧兴冲冲地随那吴家七郎同往。 “张甲。”白素贞有心事,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一抬眼,这张甲一脸想说又不欲说得表情就落入她眼里,“有事直说便是。” “是是。”张甲心里一突,同男主人道了声抱歉,如实告诉白素贞。这桃夭馆,是苏州城小有名气的妓馆,妓人琴娘善琴善诗好美男子,似他们东家这般的,应该是能入琴娘之眼。末了他还关切地叮嘱白素贞早些休息。言下之意是,许官人进了那桃夭馆,估计多半要明早才会归家了。 小二黑不喜张甲这般暗示,“休要胡说,许官人知书达理,与白娘子恩爱有加,怎会做那种事情。” 张甲口上说是,心里却要笑几声,东家娘子固然貌美贤良,全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号人物来,但是如今怀了身子。东家怎么说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和东家娘子截然不同柔媚入骨千依百顺的琴娘,又怎会放过。 可惜张甲终究是不够了解他的新东家许西元。一来,她不晓得桃夭馆是妓馆,要是晓得跑得更快,哪个现代人不想见识下古代青楼?二来,许西元不是男人,更不喜欢千依百顺的女人。 乍见一旁作陪布菜劝倒酒的琴娘,许西元是惊喜的,她没想到一个陪酒女娘会如此美丽。但被明示暗示可留下过夜,弄清楚桃夭馆是什么地方之后,又有些说不清的失望。她原以为,青楼会是像电影电视里那般,一排艳女挥着手帕争奇斗艳在那里招呼,官人,你来呀。谁晓得竟不是这样的。 一个桃夭馆,不过一个鸨母四个丫鬟几个厨房里的帮工,两个妓人,如她身侧的琴娘,如吴七郎身侧的桃娘。吴七郎让琴娘陪在她身边,想来她的身价更高一些。 从打招呼说笑的语气不难看出,吴七郎甚是熟谙此间,不过吴七郎与两女调笑归调笑,言谈举止并无丝毫猥琐之处,半点动手动脚全无。他飒然如君子,许西元更是谈笑自若,丝毫没有首度踏入风月之地的青涩。 她这般洒脱,吴七郎极为欢喜,一下子将她引为知音。这个年代刚经历渡江南迁,力图北伐,平时所见之人,不是太过迂腐,苦大仇深,便是太过放纵,生怕明天就要死了似的用尽今朝,全然不懂什么叫色而不淫。琴娘相中她愿意自荐枕席,她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说假装不解其意。琴娘与桃娘起初还以为她是要故作正经一番,直到琴娘不经意间笑倒入她怀中,她不动声色得扶住琴娘后挪开少许,她们才发现这苏州名医许大夫是真的正经。 “西元。此酒性烈,可还对你胃口?”许西元饮酒痛快,吴七郎惊喜,又恐她喝醉,故出言提醒。 “甚好。”许仙家里尚有一姐,前头还有个许仙,许西元不想和许仙合二为一,故而说自己排行第三,许家三娘,也算得名正言顺。几杯酒下肚,又聊得痛快,吴七郎建议两人以表字相称。吴七郎名昀,字景行。许西元道自己字西元,借人身份过活已是无奈,能稍微做一下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想做自己。 “此酒何名?何处有卖?此间的酒都一股子浑糟糟的水味,喝多少都不痛快。”吴昀温温润润的,带来的酒却是如此辛辣甘甜。 听许西元说的豪气,琴娘与桃娘皆掩口而笑。许大夫平日里斯文有礼,不曾想喝起酒来这般不羁。 吴昀朗声大笑,很是愉快地说道:“西元所有不知,此酒非是寻常酒可比,是我母亲娘家走动时带来的,有个诨名叫醉八仙,莫说是寻常凡人,就算是大罗神仙贪杯也是要醉上一醉。” 一听是吴昀母亲娘家,就知是狐族之物,妖精就是会得享受。 大抵这世上除了她家那个妖精就没有活得比人还地道的妖精了。 狐妖多妖媚,男女皆然,尤善揣摩人的心思,许西元眉心一蹙,吴昀就察觉她有不快之处,稍一思量开口问道:“西元该不会是在为王家那只恶鬼感到惋惜吧。” 法海到处,谁人不知,尤其是像吴家这样有着妖精血统的。 许西元本是想到白素贞而怅然,被吴昀一问倒是不好解释,也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下来,“景行兄有所不知,娇娘,那恶鬼,原本是个山魈,被人捉住剥皮后死去才变成了恶鬼。她所杀之人,均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之人。在被秃驴打死之前,她还在保安堂与我闲扯。她又惦记王氏,又想我收留她。说来可笑,我明知她罪有应得,却难免感到伤感。” 吴昀举杯敬她,“西元真是慈悲为怀。” 普通百姓见和尚收妖,莫不拍手称快,和妖精沾边的难免兔死狐悲,如有半边妖精血统的吴昀。像许西元这样心怀悲悯、不带偏见的人,少之又少。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琴娘与桃娘又为两人满上。吴昀劝许西元吃些炸鹌鹑,这是他今儿在林中打的。“若非景行心有不忍,西元今日可有炙鹿肉可食。” 许西元露出好奇的表情。 吴昀道,他今儿上山打猎,本可猎一头母鹿,但母鹿回身保护小鹿,让他不忍猎杀。 “景行兄才是真慈悲,西元佩服。”这一回是许西元举杯敬他,两人又是饮尽。连续两杯满饮,许西元双颊泛红,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如此俊俏的郎君,偏生心地温柔,谁人不喜。 琴娘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加了一筷子鹌鹑肉送到许西元嘴边。“许大夫快吃些东西,免得醉了。” 酒过三巡,整个人舒张开了,畅快无比,许西元也不扭捏,直接在琴娘手中吃了,笑眯眯地说,玉手加持,这肉格外香甜,引得众人大笑。 又说笑几句,许西元问起法海。 吴昀说,妖魔鬼怪,大罗神仙,均靠实力说话,这法海有如来佛的金钵加持,等闲妖精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他一路降妖伏魔,收获了不少名声。“这和尚平素也算讲理,只是手段颇为凶狠。” 许西元凉凉一笑,“拈花微笑是佛法,金刚怒目亦是佛法,雷霆雨露均是他的佛法。” “西元似乎不喜那法海?” “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凡事总要找个自以为是的名头,明明是杀就说是杀,何必搞个正义的旗号,号称自己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呢。不过是个由头、借口、说辞而已,背后无外乎弱肉强食。” 吴昀不甚欢喜,举杯道:“西元真是坦荡人。我敬你一杯。” 许西元应了,酒到碗干。 倒是琴娘嗔道:“许大夫都有些醉意,吴官人怎的还劝他酒。” 吴昀大笑道:“琴娘甚是偏心。我与西元兄一见如故,但醉何妨?” 他说得潇洒,许西元心有所感,也道:“多谢琴娘相护,西元感激。人生难得七郎,但醉无妨。”她来这年间几月,接触的人不外乎白素贞、小青、家里头的伙计和病人,鲜少有能聊得来的。白素贞背负太多,报恩、孩子、修行,与她又总隔着一个许仙,如今可能更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小青与她有虐待之仇,中间隔了一个白素贞。小二黑就像是个懵懂的弟弟。娇娘性烈又有趣,故而她会为了她的死而难过。这吴家七郎景行,闲谈山水,别有见解,是许西元所识之人当中难得能真正说上话的。 她渴望可以谈笑江湖的朋友。 许西元勉力睁眼,入目是焦灼期盼的目光,目光有情似星,眉目如画。 “官人醒了。”乍然的惊喜似花开。随着她的喜,整个世界仿佛都醒了,都亮了。 “官人醒了,太好了姐姐。” 官人?官人是个什么东西? “小青,官人终于醒了。”由衷的喜悦,真情实意,好似没有对方便没有自己。 官人?是谁?我? 迷迷糊糊的视野里,除却高髻带花的妇人,便是青色的纱帐,烛火熏眼,一切皆是模糊的、陌生的,不可思议的。 不,这不是她熟知的世界。 许西元再度昏厥,不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又二日,许西元昏迷二日,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弹半分,唯有听觉与知觉尚存,搁在瓷枕上的脑袋疼。 她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姐姐,如今怎生是好,许官人是死是活?” 手指搭在她的脉息,时而温暖,时而冰凉。 “官人魂魄归位,身体温热,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不用再去地府搜寻魂魄,可偏生与我推算的相悖。”更多的是一把温柔的声音,素来从容、镇定、温和、坚韧,此刻倒也有几分犹疑。 这个声音的主人时时在身畔,只要许西元能感觉,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官人,一心一意想要你好,为你好,如今不曾想却害了你……” “你可要快快醒来。” 忏悔有之,期盼有之,思念有之,憧憬有之。 这声声哀戚的厚意浓情,让许西元不想起来也不敢起来。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不是什么官人,也没有如此深情的妻,她是个妥妥的女人。 声声唤时时盼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许是她身体的原主人。 她一起来就意味着宣告原主人的魂魄无法归体。 哪怕与她存在着利益冲突,她也不忍心占着别人的身体,毕竟原主人有人期盼有人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压根连眼皮都睁不开,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听了两天,想了两天。许西元大致琢磨出了自己的处境。估摸着自己莫名其妙灵魂转移、借尸还魂,这么说固然有些不吉利,但失去了魂魄的身体只是躯壳,天晓得还算不算得人,可能被人发现送还父母处一烧了之也未尝不可。 至于离魂的原因不明。她只记得自己早上点了一笼四个灌汤包、一碟大煮干丝、一杯绿茶,嫌包子太腻只能吃下一个,之后就在镇江一个寺里东游西逛。 那寺中有一处白龙洞,听说直通钱塘江。她探头望那洞穴,又窄又深,之后……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3.第一百四十三回 有得有失 ,这还不够吗? 对于一个上位者而已, 这确是足够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几经谋划,屡屡挫败,真佛也有三分火,何况是东岳帝君。 他不是没想过放下,在许西元死的那一刻, 慈航道人将一切终结的那一刻。他以为这事情已经有了定局。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在东岳帝君这里,时间毫无意义。 在人世间的岁月长河里, 他甚至没有主动想起过白素贞和许西元。 除非别人提及。 然而提到白素贞和许西元的人太多太多。每隔一段时间, 总有不甘寂寞的修行者去探得一点消息四处流传。 每一次提及, 都是一个提醒。提醒他,他曾经的失败。 也许是因为失败过太多次, 到最后成为耻辱, 成为一根刺, 一个结, 牢牢地钉在东岳帝君的心里,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悄然长成一个隐形的心魔。 心魔在白素贞与许西元重逢的那一刻爆发。 若不是白蛇妖沉溺情爱,为人所趁,他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东岳帝君,响当当的道门人物, 位高权重, 当然不会觉得这事都是他们作出来的, 反正错的都是别人。 是佛门,是法海,是白蛇妖,是许仙,是许西元。 让他失败,让他丢脸,更是错上加错。 既然是错,便由不得他不拨乱反正。 所以在八百七十六年之后,东岳帝君出手了。一出手便是七寸,让昔日的忠仆变成今日的索命鬼。 但,饶是东岳帝君也绝料想不到再厉害的法术控制不了人心。 人有了心,便有了挣扎之力。 哪怕许黑挣扎得很辛苦。 这份辛苦,王超看得最为清楚。 一路上,许黑起码有十几次得手的机会,每一次都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天真的山魈发现自己不妥,仍一门心思惦记着护主救主,并不立刻抽身而去。 也亏得他一片忠心脑袋不是很好用,否则王超没有这个机会,看戏的机会。 对许黑,他有一丝怜悯,但是东岳帝君的差事,他不好拒绝。这年头修行艰难,连一点寸进都是大捷,他无法拒绝太上老君的金丹。 没有一个一心求道的修行者抗拒得了。 良心这个东西王超不是没有,但良心和同情心抵不过金丹,抵不过积极进取的心。 许西元咋咋呼呼道:“东岳帝君不是神仙嘛,还帝君呢,怎么那么无聊小心眼?” 这哪里是神仙,简直是神经病嘛。 王超道:“就是如此无聊小心眼。许娘子,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许西元讲不出不要给我痛快,也讲不出求速死。“等,等一下。你有手机嘛,我想打个电话。” 王超笑道:“若是你想着让白娘子救你,还是死心吧。白娘子晓得你身陷危机,但是她赶不过来。此地离上海远矣,不是随便飞飞就能到的,且不说,御空飞行尚有被发现的危险。” 许西元道:“我不是想她来救我,我只是想告诉她一声,很抱歉没法子与她相守一生,让她不要为我报仇,原先该如何,还是如何。总要交待一下遗言,是不是?” 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擦掉脸上的血,稍许整理已狼狈不堪的睡衣,脑袋里空空的,像是什么都想过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冰冰凉凉,手脚、脸都是,不知浑身上下那些血液都到了何处去。 见她折腾出几分冷静来,王超又笑:“只是可惜,我不曾带手机。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许娘子,若是早知有今日,会否仍与白娘子纠缠不清呢?” 许西元板着脸,斜眼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暗指是白素贞害我。我死了也不是她的责任,你是凶手,东岳帝君是凶手,如果能化成厉鬼报复你们,我不会客气。我与她是恩爱缠绵,不叫纠缠不清。修行管修行,劳驾还是多读几本书吧。” 被她的伶牙俐齿讲得有些恼火,但旋即想到,她已是个将死之人,死人逞一下口舌之快,也没什么大不了。 王超朝许西元拱拱手,瞅一眼死死盯住他的断臂许黑,微微一笑,“如此,请许娘子上路。”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自他掌心升起,称得他的脸像个在冰柜里放置许久的死人。 “许娘子放心,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如果能跪地求饶讨得一命,许西元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从善如流马上求饶,她一向都晓得,一般敌人给你求饶的机会,多半是想羞辱你。感谢王超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否则她会为难。求生是一种本能,当知道自己没有生路可言,一切倒是可以看开,但若是给她一线希望,哪怕知道可能换来的是羞辱,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敢说自己会不会大义凛然,慷慨就死。 人生短暂三十载光阴,她算不得富裕,时有拮据,但从来没亏待过自己,要说遗憾,总是有,但悔恨…… 许西元忽然一笑,她的人生没有悔恨。 没有那些个“如果当初……就好了。” 也好。 许西元闭上眼。 却被人猛然一推,冰蓝色的光芒被那人挡前身前,用他仅剩下的那只手。 不是许黑还会有谁。 “呵,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王超念一声口诀,冰蓝色的光芒炸开。许黑的右臂整个碎成模糊的血肉。 许西元的眼圈红了。 断臂使许黑失去平衡,半个身子倒在地上,见西元不走,反而朝他走过来,他急道:“西元,你快跑啊,我没事,你快跑。” “呵,真是深情款款呐。”突来的变故没有阻止王超的决心,亦不曾使他有半分动容。他向两人走近,一步,两步。 许黑一个挺身站起,默念口诀,左脚点地,一道火墙凭空出现,拦在王超与两人之间。他吹一口气,火墙分出一枝火箭直朝王超面门而去。 许黑纵有奇遇,以修为而论与王超不是一个级别的。 王超闪身避过,一个弹指,火墙顿时化为乌有。“厉害,厉害,东岳帝君的法术都失效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许黑目光沉沉,注视着王超,嘴上对许西元说:“等下你自己跑,白娘子会来的。” 许西元不肯,“那你呢。”这要是个杀人越货的,她就跑了,这是个会法术的妖道,她能跑去哪里。 再说,许黑为她断去双臂,她不忍心跑。 “西元,你洪福齐天,一定会获救的。”话音刚落,许黑一个闪身,双腿钳住王超的下半身。 光凭气力,王超挣脱不了。 钳住人不算,许黑把他这辈子会用的法术,挨个试了一遍。 可这也无法困住王超。 许黑才不管那么多,他一门心思要让西元跑,要困住王超,所以他变回山魈的样子,紧紧锢住王超。 被这么一搞,王超怒了,右手一伸,一把剑当空而来,却不妨手臂一痛,挨了一刀,长剑脱手。 许西元没有跑,她用她的瑞士军刀,狠狠扎了王超一刀。 若是她这一刀,扎在王超脖子上,或许对他有些许阻碍,但她到底是文明人,从没想过要杀人,所以直接捅的是手臂。 王超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山魈一个凡人搅得如此狼狈,修行的风度全然不见,手底下再不留情,念个困仙咒绑住多手多脚的许西元。只见法剑凌空,虚划一道剑光,生生斩断许黑的一条腿。 血溅得他一头一脸,就连周围的薄雾也染上了血色。 仅剩下一头一腿和一个身体的许黑仍不死心,拖着残破的身体去咬王超。 王超待要卸去他的獠牙,不曾想颈脖间一凉。脑袋腾空飞起,落到一旁的泥地上,渗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是自己无头的身子和割断他脖子的那个人影。他的嘴巴半张着,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似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困仙咒对凡人没用。 为什么一把小刀能割掉他的脑袋。 为什么他会死在许西元的手里。 为什么许西元会有法力。 然而,随着无头的身体软倒,他再也无法知道原因了。 他也没法看到,割掉他脑袋的西元,正蹲在一旁大吐特吐。 几乎奄奄一息的许黑目睹了这一切,三魂七魄差点被吓出窍。 这不是简简单单依靠肾上腺素能做到的事情。 浓雾散去,山间崭露真容,月色正好,不远处的农家里犬声相闻。 只是此处的断手断脚、断头尸体,一地的浓重血腥,与此刻的静谧实在不符。 随着微风轻抚,血气往四周散去,很快这里会有人来。 “尸体怎么处理?”吐完之后,许西元问道。 许黑才想回答,却见她发出一个怪声之后,走到王超的尸体跟前,手掌凌空一抹,脑袋和尸体统统化成齑粉。 “西,西元?”许黑叫她,有些不敢相认。 许西元又问:“怎么救小二黑?” 许黑道:“不用救了,你看我,没的救了。西元,你,你怎么会有法力。” 许西元答非所问:“一定要救。” 没多一会儿,她取出一粒不知哪来的药丸塞进许黑嘴里,语气温柔不少。“乖,咽下去。我会想法子救你的,不行就把你种到土里,等明年秋天长出来。” 许黑唧唧笑了。 真不懂这有何可笑的,四肢仅剩下一肢,没胳膊少条腿,半死不活,快去阎王殿报道了,还为这一句话笑个不停。 泪意涌起,被忍了下去。 “我会找到忘忧草,去地府换蜈蚣精华救你的。” “西元……”许黑懵懂地看着她,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很快失去知觉。 微光一闪,许久不曾出现的东璜出现在许西元的身畔。 西元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比月色更冷。 东璜将许黑的残躯收入瓶中,又施术冲去血渍,方对许西元说道:“找到忘忧草之后寻我便是。” “呵。” 没理会她的冷脸,东璜又问,“你可有想起什么?”问时小心翼翼,带着希冀。 “拜你和沈小姐所赐,我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男人,长过幻肢,我家娘子是白素贞。” “还有呢?” “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东璜,黄裳都死了几千年,你还想给她招魂,以为我有了修为有了法力,就能记得不知道多少世之前的事?要做梦就赶紧去睡觉。” 东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偏生拿犟头倔脑的许西元没有办法。最后冷冷说道:“是你自己答应成为新神的一份子,别一副被胁迫的鬼样子,没有人逼你。” “是,是我自己答应的,要不是你们赶得巧,于此临危时刻问我一问,我和许黑可就死了。”许西元拱拱手,躬身行个礼,“多谢你和沈小姐的再造之恩,我敏感五内,他日必有回报。”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许西元听到沈小姐的声音,问她是否愿意成为新神,成为别人的信仰,达成信徒所愿,若是愿意便会得到无穷的力量,与信仰同在。眼看许黑要被王超杀死,许西元没有犹豫,没空犹豫。 “好,我答应你。” 获得足以切掉王超狗头力量的同时,那些被孟婆汤封存的往事涌上心头。 她想起来了,曾经的恩爱,共同的岁月。 可是她不敢想。 在说出我家娘子是白素贞时,许西元的心是虚的。 赤足走回农家,在房间门口被张云叫住。 “西元,你没事吧?”蓬头垢面,身上褐色点点,赤着一双脏脚,由不得张云不乱想。 “没事,没事,睬到狗尾巴,被追着跑了一路,拖鞋都掉了。” “被咬到没有,这里的狗应该都没打狂犬疫苗。” “没被咬到。”许西元看着她,扯扯嘴角,做个苦脸。“我先回去洗洗,刚还掉沟里了。” “快去吧,人没事就好。” 是啊,人没事就好。 她没事,有事的是白素贞。 看到三十九个来自白素贞的未接来电,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笔趣阁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4.第一百四十四回 忐忑一夜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 多谢支持。  怕火堆被风吹灭, 许西元抖抖豁豁去关寺门, 忽而吹过一阵大风,她一用力,将寺门关的哐哐作响。 “嗷~~~”一声哀嚎。 许西元心下一抖, 是狼还是野狗?菩萨在此坐镇, 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 山妖木怪作祟吧? 有白素贞c小青这两位大妖在前, 说明这世道确实有妖精的存在。有她借尸还魂在后,说明这世上也有鬼魂的存在。也即是说, 荒郊野外出现鬼怪的可能性太大了。 她应该没有那么倒霉, 才从虎穴逃脱,一脚踏进魔窟吧? 好在有观音像镇在殿中。战战兢兢至天明, 许西元对着塑像祈求。“观音大士, 请保佑我这个迷途弟子平平安安呀。有什么妖呀怪呀的, 请它们绕道而行吧,弟子不是唐僧肉也不是童子身, 吃了不长命也不会长修为。” “哧。” 竟有一声嗤笑。 “谁?”渐亮的天色给了许西元勇气。 一只黑色的如扫帚一般的爪子扒在寺门口,随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走进殿中。 “什么东西?”许西元拣过一根木棍护在身前。 “你差点废了老子的爪子, 还敢问老子是什么东西?”似狗,似熊, 黑乎乎的一团, 看不真切。 “废废了你的爪子?我好好的废你爪子做甚。” “你还好意思说, 占我地盘,烧我柴,怎么有你这么凶恶的恶人?” “你的地盘?”听此物之言,但也未见凶狠,反而指她为恶人,许西元大着胆子说:“我不知这里是你的地盘,抱歉抱歉,借住了贵宝地一宿还请见谅。” “哼。” 哟,还是个傲娇的妖怪。 许西元想一想问道,“敢问你食素食荤?此处怎么也是佛门清净地,不好食荤吧?” “直娘贼的你管我吃素吃荤,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嗷” 问吃荤吃素是为了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吃呀,否则谁管你,许西元心道,但是听得此物惨呼连连,她又问道,“诶,我好歹学过点医术,要么我给你看看?” “你不怕我?” “听说妖都可以随意化形,不如你变得好看一些?变得好看一点我就不怕。” “去你娘的。”山魈口中骂骂咧咧,化身一大汉,络腮胡子鹰沟鼻,细看下倒也有几分英俊。 对着有形人身,容易说话多了,还是这种猛男。许西元先作揖赔了个不是,又说这里既没有竖牌子警示,关门的时候又没有人出声,她也不晓得外头还有人在呀,说到最后她还怪这大汉半夜里吓他。 半夜做妖确实有把她吓走的念头,谁晓得这厮怎么都不走,反而累的自己受伤。山魈的手剧痛不已,听她在眼前唧唧歪歪,十分不耐。“你到底看不看了?” “看看看。”许西元哈哈一笑,给那大汉诊脉又看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黑。” “黑兄,你怎么也算个妖怪吧?怎的手骨如此脆弱,我这不过关门的力气,你就都断了?如今先给你把骨头接了绑好,免得长得错位,你看如何?”折几根树枝c扯了衣服做布条,替那山魈接骨绑手。手上利落,口中也不得闲,“黑兄,听说这妖怪可以自行运功疗伤的,为啥你” 山魈面色难看,他确实有自行修复的功能,但是他还小呀,有外力相助能省却不少功夫。 “哦,我懂了。你道行不够。”许西元暗赞许仙人虽懦弱,但在医术上还真有几分本事。她不过按照记忆照做,似模似样。 山魈待要骂人。只听许西元道:“黑兄,眼下只能草草包扎,若能服上几剂接骨续筋c消肿止痛c舒筋活络c活血化瘀的药就更好了。” “” “不如这样,你自去苏州城阊门附近的保安堂取药,就说是许仙让你取的。” “那你呢?” “我暂时没想好去处,不如你让我在此多住几日?” 多住几日?我看你是想赖着不走。山魈暗骂这啰嗦大夫鸡贼。害他受伤,为他治伤,还想占了他的栖身之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完全不怕妖的人。早前也有些和尚c旅人路过,他只消风儿一吹,甩几下门,或是发出些怪声,那些人早就吓跑了。哪有像眼前这种明知他是妖怪,仍旧死赖着不肯走的。 “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山魈吹胡子瞪眼,故作凶狠道。 “” 许西元先是一惊,随即笑道:“我看你不像恩将仇报的。你这一脸我是好妖的面相,不似有些妖” 她还没来得及把有些妖骂个狗血淋头,领着白素贞寻上门的小青就一脚踹开了门,大声道,“什么有些妖,你指谁?” 许西元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嘴上却不含糊道:“你说我指谁?我当然是指那些不知诗书礼仪为何物,去别人家也不晓得要敲门的。” 山魈本想跟着一起训斥,可这貌若朝花的两名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青衣这位,煞气逼人。他咽咽口水没有作声。 “你”小青大怒,挽了袖子就想打她。 “哦,来呀来呀,你就会欺负我,你还有什么本事?弄死我好了。”许西元见白素贞在场,看她的目光温和,不似要寻仇,便有恃无恐,梗着脖子撒泼道。 “小青。”白素贞喝止道。 来的路上她们觉察到寺中有妖气,未免打草惊蛇,隐了身子张望,没想到目睹了许西元给山魈接骨的全程。 这人披着许仙的皮囊,明知山魈是个妖怪,夜里吓过她,却是一片坦荡,就像是对着普通病人一般。相较而言,同床共枕一度恩爱的夫婿听闻她是妖精后便口出恶言c只求离开叫人唏嘘。 白素贞暗叹一声。 “姐姐,你看她!”小青跺脚道。既然打不了许西元,只能拿山魈出气,“你断了的爪子接好没有?还不走?留着断另外一只爪嘛。” “啊呀呀,你这个人怎么到别人家还那么凶,太没礼貌了。”许西元道,“黑兄,好男不跟恶女斗,这眼前亏你就吃了吧。若是过两日我不在此处,记得去阊门保安堂复诊。” 妖怪一向是以力服人,眼见打不过,绝不留下寻晦气。山魈说了声告辞,变成原形一溜烟跑了。 山魈变来变去,许西元啧啧有声,倒也没有流露半分惊异之色。 白素贞对她好感大增。“许娘子,随我回去吧。” 许西元却笑,“这位娘子说的是哪里话,回去,现如今我有处可回么?”半日折磨,一宿折腾,她早已身心俱疲,此时的笑容又是倔强又是委屈。 “许西元,别给脸不要脸,姐姐是看在许官人肉身的份上,才让你随我们回去的,你以为” “小青”白素贞厉声喝道。 许西元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道:“两人都是有大神通的人,直接取了肉身走便是,还问个什么。” “小青,你去外面等着。” 小青犹豫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走出殿外。 白素贞走近许西元,搭她脉门,看她神色,“许娘子魂魄康健如初,我就放心了。” 她低头屈身行一礼道,“小青性急c行事鲁莽,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万幸没有酿成大祸,还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许西元虚扶道,“不敢。” 白素贞柔声道:“我不知你因何而来,但既然占的是我家官人的身体,足见我们有一场因果,而且,你总要生活,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听到有一场因果,许西元眉头跳了跳,白素贞一脸正经。想来,这因果只是因果,而不是现代人常说的那种因果。 “更何况你总是个女子,流落在外,我始终难以安心。说起来,我们各有异处,适才我在外头观许娘子之言行,落落大方,远胜世人,想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不若就在保安堂安家。萍水相逢,终是缘分一场,外人看起来我们依旧是夫妻,关起门来做个姐妹,也并无不可。待我生下腹中孩子,重归山林,这医馆药铺就交给你了。你说呢?” 白娘子语气温柔,有商有量,始终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纵然许西元一口气还没消,仍说不出反对的话。她偷眼看看外头。 白素贞知她所虑,先前在小青手上着实吃了大亏,受了大罪,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小青她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一时情急才用对你用了法术。” “豆腐心,我看是臭豆腐。”许西元嘟囔道。 白素贞抿嘴一笑,执了她的手道,“我们回去。你可是饿了。” “饿死了”担惊受怕一夜,她可是滴米未进,悬着的心放下之后,五脏庙开始抗议。 小青见她俩亲亲热热地走出来,不快道,“姐姐你拉着她做什么。” “诶,你姐姐说了,在外我们仍是夫妻,妻子拉着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嘛。”许西元皱了皱鼻子按哼一声。 叫你喜欢你姐姐,老子就回去做个电灯泡,五百瓦,照亮四方,坏你好事,让你一辈子只能和白娘子做姐妹。 哼,恶女人,气死你,气死你。 “小青,你又来胡说八道。”心肝宝贝什么的,白素贞哪里会承认许西元是。想到许西元在妓馆里和那美貌的吴七郎和妓人不知在干啥,她心里头就火燎火燎的,“小青,那你随我去。这西元,真是真是” “真是过分,真是不知所谓!”白素贞真是半天也真是不出什么鬼来,小青替她补充道。 桃夭馆距离保安堂两条街,许西元常说孕妇需要适度运动,白素贞没有坐轿,和小青一同走过去。到桃夭馆时,候在楼下被馆内丫鬟搭讪的小二黑见是白素贞本人惊得差点显了原型。 吴昀正和七分醉意的许西元聊起狐族大能九尾狐,传说九尾狐有改变时空之能。 许西元问他,九尾狐是否可以穿梭时空,自由来去。若真有此事,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时代。 吴昀也有些醉意,只道九尾狐居无定所,非常人可寻,且改变时空是极度消耗修为的举措,九尾狐不会轻易施展。因有旁人在,他没道出如今狐族仅有一位九尾狐。 “西元,我家中有一妹妹,九娘,说认得你,几时来我家坐坐,见见我那九娘。” 许西元痴笑几声。 “我家九娘的美貌可是远近闻名,她之见识不下于我,对狐族秘事了解甚多,就是性子有些活泼,主张很大。她这年纪本该与人定亲,她一直瞧不上,故而家里也由得她去。” “活泼好呀。”许西元笑说:“女人还是得有些主张,景行家中对女郎不错。” 对视一眼,似是心有灵犀,实则莫名其妙各想各事,大笑起来。 两人醉意渐浓,提到妖精鬼怪也没有多少避忌,琴娘和桃娘以为两人说的都是话本和志怪故事。 她们阅人无数,平常多有文人墨客c达官贵人来此,从不曾见有人聊这些聊得这般兴起。吴七郎搬来苏州不久,已是桃夭馆常客,不为风月,只因桃夭馆厨子尤善炸鹌鹑与鱼羹,每次来都为解馋,与琴娘颇为相投。他虽与一些公子贵人有来往,琴娘还是首次见他喝得这般尽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5.第一百四十五回 凡人素贞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多谢支持。 随白素贞回家,倒不是说她信了她外人面前做夫妻,关起门来做姐妹的说辞。 白素贞客气, 她可不敢当福气。 那流浪被吓的一晚, 着实折腾, 她思来想去, 不知为何会穿越到许仙身上,今后要以何营生,但无论怎么看白素贞处知根知底,算是最为妥帖的去处。 只要小青离她远些。 噬心之苦非同寻常, 直接作用于魂魄,不止是刻骨铭心那么简单。虽然此术已解, 小青对她也只是冷言冷语,但是只要靠近小青, 她便会浑身疼痛,不自觉地颤抖。 小青起初以为她是故意假装,好几次试探后发现, 真是噬心之术的后遗症, 心里倒也有几分内疚。尤其是许西元跟她们归家之后, 每日早起晚归,对保安堂里的事情十分用心, 打烊后还要在书房里看些医书。一开始她不乐意给许西元在房里打地铺, 虽说她是个女子心, 但终究是男子身,生怕姐姐吃亏了去。 可是白素贞却说,名义上她是许仙,是她的丈夫,自然当与她同处一室。 小青说不过白素贞只好拿许西元出气,给她搭的地铺硬邦邦的,过两日她发现许西元浑身痛的毛病没好,又规规矩矩不与白素贞多搭话,心中不忍,待她好了许多。 过了三日,许西元在保安堂内坐堂,白素贞心念一动,叫了声“小青”。 小青进得房中,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白素贞道:“你去前边看看,似有妖气。” 妖气?哪个妖怪敢大模大样跑到保安堂来?这是要挑衅呀。 小青到店里,陶掌柜与张甲都向她问好,她摇了摇手,叫他们各自忙去。待看清许西元对面坐的大汉,笑了。她道是谁,原来是前几日那只山魈。 许西元检查他的断爪,横看竖看后叹道:“居然已经好了,黑兄,你体质真好。” 山魈那张黑脸红了红,“亏得你援手。” 许西元笑道:“说起来你断爪是我害的,现在你好了我便放心了。不过黑兄,你是不是没有发育好,骨头那么脆。” 发育是什么?山魈不懂。爪子昨日便好了,他在南山寺犹豫一日,今天才按照许西元所说来这保安堂寻她。 “许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借钱?没有。”许西元回答的很干脆。 山魈黑脸又一黑,“我不是问你借钱。” “那要干嘛?要我的命?不给。”一个妖怪的不情之请,许西元自问办不到。 “也不是。”山魈急道,“我我我,想来你店里做伙计。” 啊?许西元揉揉耳朵,她刚才没有听错吧?这山魈要来这里做伙计? “我力气大,可以搬东西c跑腿c打杂,有人捣乱能打回去。不用工钱,晚上可以睡店里。” 将山魈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直将他看得黑脸涨得通红,许西元才道,“今天又不用学雷锋做好事,黑兄你这是要干嘛?给我一个理由。” “雷锋是谁?” “一个善人。” 山魈不好意思地挠头道:“那天那天我见你,就觉得,觉得你是个好人” 嗯?难道是荒野之外,破庙之内,这山魈对她,不,对许仙这个美少年一见倾心?不顾他有家事就要来勾引?许仙还有这特质? 不可否认,这山魈变作的人卖相确实不俗,放在现代就是个粗犷肌肉男。但是她许西元不好粗犷肌肉男这一口。 “嘶,黑兄,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但是咳咳,在下家有贤妻,不好男色,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明白许西元言辞之意,山魈忙站起身,高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淡定,淡定。不要激动。” 谁叫这山魈一脸忸怩,怪不得她要误会呀。 “那你说,你是何意思?” “山中修炼很是无趣,那日见你,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 妈蛋。这是来找乐子的?许西元面色不虞。 “我是想投奔你。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棒棒哒,山魈竟然跟她拽文。“你是禽类?” “不” “那你择什么木,栖个什么鬼。简而言之,你就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生活?” 山魈连忙点头。 “你吃人么?” 山魈摇头,“我以素食为生。” “饭量大么?” 山魈指指张甲,“和他应当差不多。” “光干活不要钱?” 山魈点头,十分乖巧。 许西元一边端详他,一边思量着,将来万一真的和法海或是其他什么妖怪杠上,这脆骨山魈兴许有些用处?如今只怕这山魈凶性大发害人有白素贞和那谁在,应该能制得住他吧。只是不晓得白素贞肯是不肯。 一直躲在珠帘后听两人对话发笑的小青见许西元竟认真考虑起来,忙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啊哟,你别过来。”许西元见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也不晓得自己是得了后遗症还是落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心理毛病,总之,她要离小青远点,远点,再远点。为了少受罪,她连小青时时向白素贞献殷勤都顾不上破坏。 小青见她这般,止了脚步道:“你不能把他留下。他是”朝陶掌柜与张甲看了一眼,小青踌躇道,“他是哎,总之,你不能把他留下。” 山魈幽怨,垂下了头。 “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你在店里等着。”许西元起身,叫陶掌柜看店,自己去找白素贞,经过小青时,特地绕了个大弯。小青跺脚,跟在她身后,想想停下来对那山魈说,“老实点。” 山魈很老实地应了。 卧房内,白素贞端坐,若有所思。她听着朝她而来的脚步声,跳脱轻快。和许仙的不同,许仙有事时总是先叫娘子娘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许仙从未有这样干脆的脚步。 她与许仙没有共同之处,哪怕她占了许仙的皮囊。寻常人能看到的是许仙,但白素贞又怎会和寻常人一样,就是小青,看许西元就是许西元,能直接看到她的魂魄,一个秀气清丽的年轻女子,有着与时下女性截然不同的气质。独立c超然c自由,哪怕身处他人的躯壳,始终爽朗自如。 许西元回来三日,她与她相处三日,每日同室而居,但所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无非就是礼节性的问安汇报店中情况,请示她是否能去书房看书。她与她没有任何碰触,不知是避嫌还是什么原因,哪怕因小青的靠近感觉疼痛亦是,毕恭毕敬的倒比那店中伙计更甚。 她待之以利,她回报以礼。 许西元此番所来,必然是为了方才她所感应到妖气。 这个人,怎么就不怕妖呢?她之不惧,并非出于自己借尸还魂的经历,似乎是完全没有防备异类的心,或者说,从根本上,她就把人与妖当作同类。 白素贞坐在房中沉思,身上是那件常穿的紫色衣衫,端丽娴雅,哪怕见了好些天,依旧叫人惊艳。许西元眼前一亮,随即又沉寂下去,她以为白素贞正在思念许仙。 先施一礼,再将山魈所请告之。 小青紧随其后,许西元让她进屋,自己站在所能站立的最远处。 “还疼?” “嗯。” “我一时想不到何药可医。” 许西元轻笑一声,极淡极淡,笑声中有一丝冷意。“也许假以时日就好了。” 白素贞待要看清,那一抹冷意骤然消失。日光透过窗棂照在许西元的黄衫上,竟将她照出一些挺拔来。 “你为何想留下那山魈?” “他不坏,店里多一个帮手也不错。气力活交给他就好。” “若是一时兴致没几日就走了?” “走便走了。我只担心他野心未驯,一不小心吓到人连累保安堂就不好了。” “不怕他加害于你?” “若想害我当日我就遇害了,哪里需要费这波折。” 白素贞看她一会儿,“若是你想让他留着,我会着小青看好他。” 小青一听那山魈一来就是她的事情,忙道:“姐姐” 白素贞摆手道:“你驱使五鬼不是很顺手么。小青,依你所见,那山魈可有恶意?” 那山魈和许西元聊的不知有多开心。小青道:“没有恶意” “那就让那山魈留下便是西元,你去告诉山魈,做店中伙计,月俸和四季衣裳不会短他,但需谨慎做人,否则,严惩不贷。” 许西元心里头咯噔一声,这是白素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否则这心肝怎么会像被叫碎了一样,要么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色迷心窍,好心之色发作。“好,多谢白娘子。我这就去了。”这声告辞比之以往多了一分温柔。白素贞只当她心里高兴,没有在意。 待许西元离开。小青给白素贞倒了杯茶方道:“姐姐,这许西元,真是个奇怪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6.第一百四十六回 青檀出马 腰背的伤没好之前, 白素贞被“软禁”在家里, 不让她去保安堂, 不让她在家干活。一日三餐是许西元做的,家务也是许西元做的, 若不是白素贞控制饮食, 怕是蹭蹭蹭就得胖几斤, 好几斤。 白素贞是一向忙惯的人, 如今要她做个菩萨供在那里,她不习惯, 要求出门透气, 许西元只给她在阳台透气, 就连杨家凤要她去家里头吃饭, 西元也没让她去, 只自己去提了炖好的汤回来。 非要出门? 非要出门也不是不能, 反正许西元现在力气有了,脸皮本来就厚,要出门就得让她背着——万一碰到没长眼的c路上打打闹闹的c横冲直撞的呢, 万一被他们撞到呢。 白素贞真是要气坏了, 哪有那么多万一。照这么说, 干脆别出门了, 去逛个商场还要被跳楼的砸到呢。 许西元深以为然。 “你这是非法拘禁。” “没有不让你出门呀。” “你不讲道理。” “对,我不讲道理。” “我不想理你了。” “我理你呀。” 白素贞拿她没办法, 天大的火, 被她两声娘子一叫, 硬生生发作不了。 更夸张的事情还在后面,待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其实早好了,被允许去保安堂之后,许西元每天管接管送。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偏生她一定要送过去接回来,一点都听不进白素贞说不要。 白素贞无法,只好同吴九娘与程青檀诉苦。 谁也没想到,失去道行的白素贞还来不及为自己没了法力愁苦,倒先是被西元搅得烦心。 谁也没想到,天仙娘娘般的白素贞会有一天苦恼地趴在办公桌上问策。 程青檀和吴九娘坐在她的对面,互望一眼,禁不住大笑起来。程青檀好一些,只是轻笑。 吴九娘笑得拍大腿。“哎哟,我看你俩每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没想到你会受不了啊。” 白素贞也觉得自己这模样有几分搞笑,一起笑了几声。 吴九娘问:“你是不是嫌她烦了?” 嫌她烦?怎么可能。与西元暮暮朝朝,是她的宿愿,她怎都不会嫌她烦。 对西元,她的包容无穷无尽。 烦恼是因为她担心。 “我有些担心。”说笑过后,白素贞正色道,“那天之后,西元对她有信仰之力一事再没有提过一句。” 程青檀问:“一字未提?” “一字未提。” 程青檀又问吴九娘:“她与你嬉闹惯了,不曾问你?” 吴九娘想一想道:“什么与我嬉闹惯了,最近她都没怎么跟我说过话。啊,我提到法力c信仰之力,她就马上换个话题。” 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对劲。许西元这人是个大嘴巴,有好事一定会在她跟前显摆,拥有法力在吴九娘看来是好事,可她没提,非但没提,还刻意回避。说明她不觉得是好事。若是寻常烦恼,许西元早就跟白素贞撒娇,这件事不寻常,她不好同白素贞讲,但是可以同她讲。她没说,说明这事情对她而言非但不是好事,还是件想不通的坏事。 程青檀看向白素贞:“西元在家里可有显露法力?” 白素贞道:“没有,她的力气比从前大,会提重物,力气活一手包办,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没有问过如果使用信仰之力,也没有再提。” 程青檀沉思道:“会否有这样一种可能,她与新神的契约只是让她力气大一些,但没有法力呢?” “那晚她与我视频的时候说,是她杀死王超,也是她把王超的尸体毁去,如果没有法力,如何杀,如何毁。”白素贞的眼底漫出一丝担忧,“西元最近怕是没有怎么睡觉。每晚我们一起睡下,我没了修为,睡得倒还不错,没什么失眠辗转,但是也没了以往的警醒。有天晚上,我睡得不是很沉,夜半迷迷糊糊的她给我掖被子,还有天早上,我醒得早,就觉着她盯着我瞧,她说她刚醒,但是那个样子,不是刚醒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多少该念叨一下小二黑,吐槽几句东璜吧?在家她一字未提。西元这人,你们也知道,心里存不住事,要说这事她没放心里,看着不像。我想和她谈,她就问我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明显地转移话题,加上她最近总觉得外面都是坏人,随时会有意外,跟进跟出的,我便更担心了。” 程青檀蹙眉,沉默片刻后问道:“西元想起过去,有没有同你说起过去?” “没有,除了,除了唤我几声娘子之外,没有任何涉及。”这是白素贞忧心的另一处。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她聊一聊。” 程青檀主动提及,白素贞当然说好,西元一向听青檀的话。相爱的人不愿对方为自己担心,不愿成为对方的负担,也有难以启齿的事,这种时候,一个贴心的朋友就显得尤为重要。程青檀是此中翘楚。白素贞与吴九娘如今算是比与小青更熟络,更亲近,但是在重要的大事上,她更倾向于信任程青檀,更不要说一向引程青檀为知己的许西元了。 晚饭时间,白素贞带着程青檀和吴九娘回家吃饭。 近来白大夫“身体欠佳”c精力不如从前,分拨不少病患出去,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迟到早退也不少见。病人们纷纷八卦,新婚的白大夫该不会是有喜了吧,看她休息的架势,精神不如以往,说不定这一胎不是太稳,需要安胎。在这样的猜测之下,病人对白大夫的日常不在很是多了几分理解。 吃过晚饭,特意为程青檀和许西元留出聊天的空间,白素贞和吴九娘回保安堂,有吴九娘在,许西元没说要送白素贞。程青檀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收拾桌子c洗碗c擦干净c放好,十分稳妥,看似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 待许西元摆好茶盘,泡好生普,程青檀抿一口茶后,道:“白素贞很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许西元挑挑眉:“菜不好吃?” “菜很好,是人不好。” “人影响菜,菜好,人怎么会不好?” “那好,我问你,小二黑在东璜那里,你几时把他弄回来?” “不知道。” “小二黑断手断脚,你当如何救他?” “不知道。” “孟婆所托忘忧草,你如何去寻?” “不知道” “你的信仰之力如何,会否有不妥之处?” “不知道。” “你知道如何运用法力,可要我教你?” “不知道,没有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个个都是许西元不愿去想,不愿去答的,偏生程青檀问个不休。 说好的知心可人呢? 她眉眼之间,不耐尽显,还带上些许戾气,程青檀当没有看到,继续问道:“你几日没睡了?” 有法力的另一个好处——精力旺盛,尤其是像许西元这种新神,不用修行,靠着几波宣传涨信仰之力,修为噌噌噌的窜,十来天没合眼一点都不要紧。她每天与白素贞同起同睡,说话应答一点没有困意,自问不该有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 “白素贞讲的,至于她为何知道,知道后为何没说,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嘛?” “”再有心都瞒不了枕边人。 “西元,当时什么情况,我没有亲眼所见,但小二黑这般惨状,想来十分危急。于此生死存亡之际,你与新神达成契约,获得信仰之力是为了要救小二黑,也是为了自救要活命。你要是死了,你觉得白素贞能回去修行早登仙界嘛?她一定会去地府,会去仙山海岛,四海八荒去找救你的法子。” 许西元动动嘴,没有说话。 程青檀道:“你可是想说,那也好过她失去道行?你想一想,一则,恢复记忆是契约的附带产物,怪不得你。二来,相亲相爱两个人,非要死一个,是活着的那个痛苦还是死了的那个痛苦。还是说,你宁愿让白素贞背负这一切痛苦,为你奔波愁苦,也不愿意做活着的那个?” “我不是不愿做活着的那个,我只是不愿她失去修为是因为我。” “这是她的选择。只是八百七十六年前,她怕是不会想到,自己选择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你不堪重负,饱受煎熬,你自责,会让她也自责。呵,情爱果然不值,真不值,这样下去早晚离心成怨偶。要我说,不如趁早散伙得了,她做她的凡人,你做你的新神。” 程青檀难得说严厉的话,一说就把许西元眼睛给说红了,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还气呼呼地瞪着她。 “你看我也没用,我不是白素贞。要我是她,早给你一耳光,打不醒多一耳光。” “你是九娘附体了吧?” “我是九娘附体早动手了。” 许西元举手投降。二十一世纪果然灵气稀薄,连程青檀都温柔不再,凶神恶煞起来。看来,只有她家娘子是本世纪最后一个温柔可人。 见西元面露懊恼c后悔之色,程青檀又道:“突遭变故,你失神无措,想假装一切如常来证明一切如常,但你也知道,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是啊,许西元苦笑,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青檀,我觉得,我被人设计了,就连上次出门,也在别人的设计之中。找我合作的星空传媒,大老板是新神沈小姐。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谁是可信的。” 曾以为一朝身死,能换来与佛道二门的和解,得一世清静安宁。谁晓得,八百七十六年之后,风雨依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7.第一百四十七回 身心安慰 这一天的工作仍旧以许西元到保安堂接白素贞回家告终。 每天接送这种事情, 其实大部分旁观者充满羡慕, 尤其是那些晓得西元是老板爱人的小护士们, 换做她们, 断然不会有白素贞的半分不自在。甚至, 因这管接管送, 送饭周到,西元谋取了不少小护士的心。 对于许多人来说,分分秒秒形影不离就是爱的体现——若是不爱,谁愿意时时刻刻在一起呢。 然则当事人双方,无论是白素贞还是许西元, 都不会这样认为。 就算有一百零一条理由解释每天接送,许西元心里清楚, 最根本的原因和她所能说的借口相去甚远。 许西元会来保安堂, 白素贞并不意外,丝毫不见半分不耐烦或是愠色。 倒是吴九娘嘲笑她:“哦哟, 你又来了。” 许西元也笑:“是啊, 我又来了。” 吴九娘:“早也来晚也来,也不怕别人多看多生厌。” 许西元转头就问白素贞:“厌弃了吗?” 白素贞笑着把她没翻好的衣领拉出来:“永远不会。” 许西元对吴九娘挑挑眉。 吴九娘心里哼哼几声, 嘴上道:“厌弃也不会说呀, 怕伤害你脆弱的自尊心。” “我懂, 你是嫉妒, 嫉妒使人发狂。” 两人打几句嘴皮官司, 许西元和白素贞手拉手回家。 上下班接送, 白素贞不反感, 之前许西元常在保安堂吃完晚饭和她一起回家,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她担心的是许西元的状态。她们没有就此深谈,但彼此都知道这是个问题,拖到今日找青檀旁敲侧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明明该是我好好照顾你体谅你,反而总是要你来照顾我。明明失去更多的是你” 白素贞不得不佩服程青檀,她一出马,事情就迎刃而解。青檀总说是她太纵容西元,待西元太好,导致西元总窝在她的怀里,不愿面对现实。可是谁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呢,她爱她,自然将自己所能给予的统统给她。她需要时间,她便给她时间。她要空间,她便给她空间。她想要逃避,她便由得她逃避。 而从前她所能给的更多。 感受到许西元手心传来的热量,白素贞说:“西元,我失去的没有你想象的多。你所有的,也不是因为我的失去而来。非要说的话,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会死?” 白素贞说的是八百七十六年前,金山寺那一役。 许西元说,“所以都怪法海是不是?” “法海禅师这会儿估计要打喷嚏。出事那天,他打过电话给我,说道门有人要对我不利。” “那天你没说。” “冲我来的,我当然不想你担心。你恨他吗?” 恨? 想到法海,许西元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恢复记忆之前,她觉得这个和尚贱兮兮的像是济公,后来知道他是真法海,在雷峰塔下关了几百年,感觉很微妙。恢复记忆之后,此刻被白素贞一问,也没有激起过多的恨意。 “不恨,我觉得他是个十三点。” 白素贞笑说:“世易时移,如今一切都变了,是不是?和从前种种截然不同。西元,你有没有过去记忆,对我们的感情没有影响,就像我有没有修为,对我将来的人生没有影响一样。你也许不晓得,即便是妖,是仙,也有天人五衰的那天,会消亡于此天地之间,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八百多年来,我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在遇到你之前我会天人五衰,现在不用担心了,是不是?从前我想得道,想成仙,可自从知道那些算计之后,我便觉得得道与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如果只是你变成凡人,我还好受一些,现在的我,尴里尴尬的。” 白素贞停下脚步,连带许西元一并停下,秋夜的月色里,她眸光如水,映出心上人的不平c委屈和忐忑。 小青知道她恢复记忆后的表现,冷笑连连,一再说,她就是这样幼稚c不成熟,逃避现实,满是谴责,但白素贞觉得西元已经做的很好。围绕西元所发生的事情,本就不是寻常,换作任何一个别人,或许从开始就已逃之夭夭——可能人之所以讨厌异类,就是讨厌因为差异所带来的种种问题。 白素贞不会拿西元同别人比。她也从没想过要心上人担负什么,她从来都是:有事发生她来解决,后来她尝试学着让西元参与。 小青和九娘常说,她会把西元宠坏。 她不觉得这是一种宠坏。 有能力可以为心上人撑起一片天,为什么不? 再说,西元碰到神神怪怪的事情,起因是她。说到底,究其原因是她连累西元面对她从没想过面对的人和事。西元将她视若常人,爱之珍之,对她而言已是足够。 青檀说,她把西元看得太弱,西元未必愿意一直在她的庇护和羽翼之下。 不可否认,她的心肝宝贝自有风华。 白素贞道:“现在的你很好,你不想用法力就不用,想用了,我会教你,若是不想我教,九娘c青檀,乃至小青c法海,都会教你。西塘那晚,我们见到形形色色的新神,不是都很好嘛。” 总有一种人,在你的面前,在你的身边,用她无尽的温柔不断不断告诉你:在这世上你不是孤独一人,你有她,你很好。对许西元而言,白素贞是这样的人,对白素贞而言,许西元也是这样的人,因此她才能在漫长的光阴里等待c蛰伏。 没有得到许西元肯定的答复,却被她抱起来,转了几圈,白素贞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算是想通还是没想通。 “我是个白痴,我是这世上最最最幸运的人。”许西元这样说到。“我背你上去吧?” 心情一好就要作怪,白素贞不打算纵容。 “不要。” “我抱你上去吧。” “不要。” “我扛你上去吧。” “不要,你老实点。” 老实的两个人一直要到家里才不老实。 这大概是白素贞整个妖生加人生,几辈子加起来最为放纵的一个晚上,没有丝毫的节制,只有你来我往至原始的索取c给予,到最后变成凡人的她体力不支,昏昏睡去,任由西元给她擦拭整理c更换衣物——就像她之前给西元做的那样,已然是第二日天光。 生物钟让白素贞在闹钟设定的时间内准时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柜子上的手机,被人重新塞回被子里。 “继续睡吧,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一整夜的缠绵使她身体发软,困倦得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但几千年自律非同小可,回忆今日安排,没有特地要来找她的病人,白素贞才安心地放任自己,钻入身边温暖的怀抱。 做妖时她勤恳不怠,时时修行,哪怕怀孕时亦不曾懈怠,也不曾任由自己沉迷情事,毫无节制。做人之后,反而散漫起来。 世人多以妖精放纵,实则不如凡人多矣。为妖者,走在一条非常道上,多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宏大志向。要得道,除却一些另辟蹊径,走的多是正统修行路子,不说天赋,勤奋是首要。 故而正常修行者,多视情爱为祸,谁也不想倒霉地沉溺于情事里头。即便一开始为修行,之后真情所致,白素贞始终克制。现下,她修为尽去,勤奋已无必要。偶尔的自我放纵,感觉不坏。 若放在从前,白素贞必然会觉得不好意思,可待她睡到午后,真正清醒,想到昨夜放荡,却是一点羞耻感也没有,反而有种神清气爽,郁结全消的舒爽。 “醒了?” “唔。” “喝水?” “好。” 许西元早就起床了,一开始不舍得放开她,抱着她躺了很久,后来看她不知要睡到几时,干脆洗漱后坐在床上做事,见她醒了,取过一旁早早备好的水喂她。白素贞撑起半边身子,就着她的手喝水,少见的乖巧。 喝完大半杯水,白素贞够了,许西元把剩下的喝光后将杯子放回原处,回身就见白素贞目光闪闪地看她,裸露的肌肤上激烈欢爱后的印痕若隐若现,微弯的眉眼里都是爱。 说也奇怪,在浓烈的爱情面前,言语苍白无力,此刻许西元浑身上下c血脉翻腾,叫嚣的都是爱,可是这份爱,除了我爱你三个字之外,她竟不知要如何用语言表达。 最后,两人依偎在一起。许西元道:“想把你吃掉,不够,想和你融为一体,也不够,我不晓得要怎么说才算是够了,你来摸,你来感受,心在跳,是因为你在跳动。” 这会儿白素贞倒不再说她花言巧语,扯扯她的下巴,喜气洋洋地说:“肉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8.第一百四十八回 积极应对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 多谢支持。  吴九娘随着她的眼神望向那位娴雅的娘子, 端庄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无怪如此令人惦记, “那下次吧。”她说:“你休诊一日, 我们再去骑马, 许夫人若是喜欢, 可以坐轿子与我们同去。你这医馆停一天也不会死人,真要死也不差这半天一年的了。” 想到之前的双休日和此时的年中无休, 许西元道:“突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倒是一点都不迂腐, 这性子和母族的人有几分相近。吴九娘咯咯笑了一会儿, 道:“许大夫, 你这人还蛮可爱的嘛。我可以和七哥一样教你作西元么?” “自然可以。”许仙c许大夫c官人, 这种称呼统统不是许西元, 只有西元才是她自己。 “西元,我和你说了这会子话,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要不是吴九娘一脸正经, 许西元一定她犯了花痴的毛病。不可否认, 吴九娘美若天人, 尤其是身上总有一种爽朗又娇媚的婀娜姿态, 可要喜欢她,中间还是隔了七八个白素贞的。若不是对她有兴趣, 又怎么会生出说几句话她就对自己有意思的想法? “我可以说实话么?”许西元瘪嘴问道。 “西元但说无妨。” “你觉得我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会以为你喜欢我, 就因为我们站在这里说了几句闲话。” “啊。”吴九娘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相当高兴地说道,“你倒是比那些男人好许多,有些男人可烦,我一时好心情同他们闲话几句,他们就骨头轻得觉得我对他们有亲近心。还是女人好,西元,你说是不是。” “我忽然又无言以对。” 吴九娘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比起男人我更喜欢女人?” “挺好啊。” 吴九娘微微笑问:“好嘛?” “很好。” “若是我说,我喜欢许夫人呢?”吴九娘花俏的眼波投向白素贞,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 她人见人爱,哪里轮得到你呀。许西元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没有关系。” “与你可有关系?”似乎不信许西元如此豁达。 “与我?与我也没甚关系,只是九娘,我家娘子她不会喜欢你。”她有许仙,怀了孩子,她还想做神仙,怎么轮都轮不到一个吴九娘。 “哦,因你二人感情笃深?” 许西元倒是很想说是,可“原因有许多,一来,她如今有了身孕,你大概不会明白孩子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二来,她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去追寻。” 本不过开个玩笑,谁晓得许西元答的这般认真,吴九娘眉心微蹙,随即又笑了,“许夫人有了身孕,你不是会啧啧啧,西元,若是要找妓馆,可千万记得让七哥介绍你几家好去处。” 怕耳朵尖的听去,许西元做贼似的环顾四周,见没人留意她俩说话,方道:“找妓馆做什么,妓馆里的酒可没有你家七哥的酒好喝。” 她倒是醉翁之意在酒,吴九娘道:“谁说是酒。我是问,你可忍得住?” 许西元才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暗叹一声狐族血脉就是那么百无禁忌。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就敢和男人这样讲话,换成白素贞,怕是连提到都会脸红心跳。她故意正经道:“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有很多种解决方法,并不一定需要别人的帮助。” 不想她会这般作答,吴九娘上下打量她好几眼,方显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懂了。 “吴家九娘?”先前白素贞忙着看诊,仍分出一分心神在许西元这处,她全程听着两人对话,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莫说这两人如今是一男一女,就是两个女子这样的谈话也委实耸人听闻,妖精都不带这样的。正好后头已没有别的病人,她走到门口,打断了两人谈话。 吴九娘万福道:“见过许夫人,七哥说西元有趣不似今人,一聊之下果真如此。不打扰你们救人,我该走了。西元,下次约骑马泛舟看月亮哦。” 临走还要坑她,真是。“她胡说的。”许西元忙表忠心。 “我知道。你怎么不答应她两日后去骑马?” “店里怎么忙得过来,我可做不出让你劳心劳力我去玩耍的事情,还是以后休诊一日再去无妨。”倒了杯水,递于白素贞喝。 白素贞接过,喝了几口,把杯子还给她,眼见她拿这杯子又倒了水自己喝,脸有些发烫,“西元,你可喜欢做大夫?” 从没想到喜欢与否,人设如此,不做大夫能做什么。“做大夫挺好,反正我也不会别的。啊,娘子,日后休诊,我们也可以出去逛逛,如果你身子方便的话。” 娘子?昨夜她是怎么叫她的?白素贞,一字一顿。“不记得昨晚叫我名字了?” 诶?许西元一惊,昨晚还叫她名字,白素贞?素贞?连名带姓和光叫名字不带姓差别可有些大,但是她叫她素贞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肉麻。她不信自己能叫出口,除非“那个那个,我昨晚叫你名字做甚?昨晚我们有没有?” “什么?” “发生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是很奇怪的事情?” 许西元颓然,她要记得还问她做甚。“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你来桃夭馆接我,旁的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说往后不可再有的事情?既然你说不可再有,那应该是没有,我这力气扑不倒你,绝对。” 白素贞:“” 想明白此节,许西元顿时放了心。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白素贞。她拉着白素贞的手道:“昨儿那个和尚,我还没同你说,那和尚是法海,他杀了娇娘!” “法海?就是你说” “对,就是那个秃驴,号称有佛祖金钵,收妖灭妖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就不会管。这秃驴还想诱拐我出家。”他看上许仙这皮囊的事,许西元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同白素贞讲。 “那你如何答复他?” 许西元理所当然道:“我跟他说,我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白素贞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哪个美色?” “天下间除了你还有谁人。” 这话换作别人讲,轻浮的很,放在许西元这里,许是早已习惯,竟觉得天经地义。白素贞笑着嗔她一眼,“花言巧语。” “哎哎,昨儿对不住了。”心平气和不胡思乱想时,昨日白素贞为何会当众推开她再明白不过。 “什么?” “没经你同意,我就抱了你。秃驴给我的震撼太大,我一时觉得自己无力没有办法保护你,有些软弱,以后不会了。” “西元”不曾想,一时的软弱不是为了恶鬼被灭,而是因为自觉无法保护她。明知她是修行千年的妖,远胜她这许多,她还想着要保护她么。若是此刻在内室,白素贞不会吝惜一个拥抱。 “真的,以后不会了。你也别因为同我置气,总自己坐堂,如今你有了身子,还是多休息为好。” “谁同你置气了。”白素贞横她一眼,“为何听你所言,我心中不安?” “因为秃驴?” 白素贞扯她袖子一角,“我总觉得,你随时要离开我似的。” “我能去何处,还不是靠你收留,倒是你” “西元。”白素贞道:“你是自由的,你并不欠我什么,无论是身体还是别的。我虽不欲你走,但是还得要告诉你,若是想离开,你随时都可以。”光是想一想,她的俏脸不自觉地发白。她不想她走。 “我不走,就算无论怎样,我都不离开你。”许西元说这话时,眼眸闪亮亮的,像是承诺。“只是有件事,我想问明白。” “何事?” “晚上,晚上我再问吧。”哪怕已经做了决定,还是想要问个明白。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居于旁人的身躯已是委屈,她不想连感情都是旁人的。 “我们去楼上,你现在就问。”经过昨晚,白素贞岂会不知她想问的是何事。 “许大夫”门口有个老头唤她,年纪老迈,被个老太太搀扶着,颤颤巍巍的。 许西元看着白素贞并不答腔,白素贞一时无语,也没有应声。 老头子又叫她:“许大夫。” 白素贞不忍,只好道:“还是晚上好不好。”似是央求。 早知便会这样,许西元笑笑,转头看向那对年迈老人,朗声道:“老人家请这边坐。” 眼下许仙大半只脚踏在棺材里,白素贞与他夫妻一场,想他什么都是好的。哪怕对过往有过隔阂,但人不在了,就是好的。她说什么都不对。更何况,许仙终究是白素贞的夫,而她立场不对,身份不对,旁人的家事由不得她插嘴。 “造次?”小青冷哼一声,运起玄功,也将许西元的魂魄逼出身体。“你害得许官人难以还阳,姐姐功亏一篑。你可知姐姐有多伤心?” 许西元暗道,我的娘,都说小青暗恋白素贞,这哪里是暗恋,是赤诚诚的明恋啊。她还来不及辩解什么,心口便是一痛,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口啮咬,疼痛难当。 “也让你尝尝这百蛇噬心的滋味。” “青姑娘,求放过啊痛死我了。” “青姑娘,饶命” “啊救命啊” 这痛楚远甚肉体的折磨,就像是有一台粉碎机在胸腔里,将她的五脏六腑打碎,不停的打碎,搅成烂泥,又像是从高处坠入千万块钉板构成的深渊里,锥心c蚀骨,一次又一次,起起落落,痛被无限放大c放大c再放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49.第一百四十九回 与神对话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 多谢支持。 更何况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保安堂如今经营有序,何必没事找事, 招人眼红, 惹人猜忌呢。 白素贞苦心经营, 为的就是保安堂名声大噪, 成为苏州城第一的医馆,她把许仙美化过的志向当作遗愿来完成, 但是许西元不会。不招摇一事白素贞听了许西元的劝, 但待知府走后, 白素贞刚想对看热闹的人群宣布保安堂义诊三十天, 就被许西元扯了袖子拉回房中, 美其名曰好生歇着。 “西元, 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想同乡亲们说义诊之事。”白素贞不解,出风头阻拦,义诊也阻拦。莫不是不舍得那些诊金?但直觉告诉她, 这事又不是那么简单。 方才知府嘉奖, 许西元应对自如, 沉着冷静, 不卑不亢,若换作许仙, 对上知府他定是会紧张, 怎么说都是民对官, 下对上。知府陈大人的感激真切,许西元对知府夫人能平安生下龙凤胎亦感高兴,但完全没有官褒奖民的那种兴奋感与荣誉感。 是没有把保安堂当作自己家的缘故?思来想去,白素贞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毕竟许西元平时忙前忙后,看诊抓药,耐心耐性。 “外面热,你先喝口水。”许西元为她倒了杯水,递给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白素贞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你不赞成义诊?还是恼我没有同你商量?”往日她与许仙一道,于医馆经营一事素来都是她做主,她说什么许仙不会说个不字,但许西元素来比许仙有主意得多。 许西元一愣,待要解释。小青这个口没遮拦c狗嘴里吐不出象牙c不跟她唱对台戏就不舒服的女人先插嘴道:“这保安堂和她没有半分干系,她有什么好着恼的,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好心收留她不过是看在” “住口,小青,休要妄言。”白素贞及时喝止了小青。 没有因此流露出半分不满,许西元微笑道:“青娘子所言甚是,你们好心收留我是看在这具肉身的缘故,我省得。我今在保安堂,也是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不能吃白饭不是,保安堂是你们的,想要如何一切当然由白娘子做主。” “口口声声由我姐姐做主,你昨儿个不是叫我们不要招摇,今儿姐姐要义诊又给你阻止了。这叫由我姐姐做主?我看你倒是想做她的主。”从前小青不愿义诊,义诊来的人多,吃力的不得了,还没有一点收入,叫她说那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许西元说不好,她就要和她作对,谁让她姐姐忙活来去想大搞一场的计划也给她三言两语否定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姐姐平素连她的话都未必听,昨天却偏偏听了这许西元的。 “不敢不敢。” 白素贞白了小青一眼,让她不要再说。“西元,你有想法不妨一说。” “是。不知白娘子打算义诊多少日?” “三十日。” 许西元一笑,道:“娘子仁心,义诊我自然支持,但三十日之数,太多。其一,义诊三十日会导致想要看诊的病人都会到保安堂来,抢了别家的生意。其二,原本看得起病的有钱也趁此机会来看,有损保安堂的利益。其三,人喜欢占便宜,秉持着不看白不看,不看就吃亏的信念,没病的人也会来凑这热闹,增加保安堂的负担。人满为患,一有疏忽,便会被人挑剔,到时候什么替知府看诊热情,替穷苦百姓看诊敷衍的话说不定到处流窜。届时有心人和试图打压保安堂的那些就大有文章可做。” “其他理由倒也是了,第一条算什么,抢别家生意有什么关系?” “青娘子,予人便宜,自己便宜,这话你应该从来没有听过。”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辛苦。”不知怎么的,她越是侃侃而谈,小青就越看她不顺眼。 许西元耸肩,已是懒得理她。这位青姑娘喜欢作对,由得她去作对。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蛇的脑容量比较小,所以小青才这般不智。但细想一下,白素贞也是蛇呀。 白素贞一直端详着始终面带微笑的许西元。这人的笑容极冷,带着疏离,语气却是诚恳。“西元似乎还没有说完。”她喜欢她娓娓而谈的样子。 许西元道:“义诊日日可行,每日限五名,由病人自行提出,遇上那些穿金戴银的,自然不给他们义诊。可以先进行一段时间,之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白素贞略想一想,便觉此法可行,行善在于持久,虽说与她造势的苦心有悖,但这样也好。她笑着看向许西元,“就依西元所言。”她的目中有光点点,温暖和煦。许西元一怔,冷硬的笑容在脸上瓦解。 小青见白素贞又接受了许西元的意见,道一句:“姐姐你又听她的。”一跺脚,自顾自走了。 许西元行一礼,打算离开,白素贞留住她,温言道:“小青没有坏心,许是和官人感情笃深,所以对你颇有怨言,请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怪罪于她。” 和官人感情笃深?和许仙感情深?许西元简直要笑,她是和你感情笃深,嫌我碍眼恨不得每日以身待之。她心头发笑,面上却是冷峻,“我哪有资格怪罪她,她要是不顺心了再给我来个噬心什么的,岂不要命。白娘子你请放心,我视她如姑奶奶一般,就差没有供起来了。” “西元。”白素贞牵着许西元的手,让她坐下。“我知你心中不平。那日的事,是小青的不是。” 许西元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想怀疑这是白素贞在对她使用妖法。 被一个美妇人脉脉温情地看着,滑如凝脂的手就搭在她的手上,那温言软语在说你的委屈她都知道。冷言冷语不能使她退让半分,可体己的话却让她心中那道墙塌了半壁。她鼻子一酸,眼里蓄了泪。 但一想到小青,她吸了吸鼻子马上又更委屈起来,明明是小青蛮横不讲理,凭什么叫她不要怪罪她?她就要怪她。 白素贞又道:“小青她有口无心,有些话你听过便算,不要往心里去。” “是了。”许西元垂头道,“不敢。” 这别扭的样子让白素贞一笑,食指弯曲抵在她的下巴上,抬起她的脸,许仙的孱弱和许西元的倔强重叠起来,终究是许西元的样子更为鲜明。一直到许西元给她看得不晓得是发怒好还是发火好,白素贞才道:“一开始或许是不想官人的躯壳流落在外,但眼下我觉得西元甚好。” 一句西元甚好,在许西元的心里炸开了一片烟花。 许西元想到变成许仙之前,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是椰子,眼下的心情就又像是被砸开口的椰壳,流出清甜清甜的椰汁。 多么神奇。 这一定是妖法吧吧吧吧吧。 知府陈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他也像帮助老乞婆祖孙,但老乞婆祖孙一个瞎一个小,周围没有人可证明她们是为何人所害,故而这桩官司,是要不了了之了。 得知此事,许西元怒不可遏,自衙门回来之后,她整个人板着一张脸。变成许仙后还是头一遭这样。她心情不好,语气比平时更冷上三分 按照以往剧情,该是官差去陈府搜查时,白素贞主动让小青去找毒药在哪。可是被自己阻止了救人之后,白素贞听了自己的话没表示要插手。许西元在店中挪步,思量到底要不要央求白素贞和小青去陈村雨举证。 她不愿想白素贞,想到白素贞身体失控的感觉会再次出现,她一向觉得人因情而性,因爱而性,哪怕是因性而性都好过控制不了这下半身而性。她也一向觉得认为无法自控生物本能的都是借口。她相信自己只是不适应这具更具生物本能的身体。比无法自控更糟糕的是,她能想起那种焦灼的叫嚣,那种渴求,并不亚于沙漠中缺水缺食的行人。 可那个是白素贞,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怀了凡胎的白素贞。目前白素贞大概是能够体谅她对这身体的无法操控,可要是再这样,白素贞会不会一掌劈了她,让她魂飞魄散? 许西元觉得,她有必要好好体会下本地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此地的勾栏瓦舍在何处。 实在不行就去找专业人士解决下生理问题——冒着安全的风险。艾滋约莫不会有,但是花柳c梅毒可就难说了,她记得以前旅行遇到的医生姐姐说过,梅毒就算好了,也能检查得出来。这还是在现代。这古代梅毒能治? 她回去要好好翻翻医书,了解下有无预防性病的药剂可用。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解决生理问题解决出生理疾病来了,岂不是更要命。借尸还魂得了性病,这种古今第一人她不想做。 再不济的话,只能研究下药物去势了就当是做变性手术。许西元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偷眼看她的小二黑撞入她的视线。 同样是妖 许西元瞄向了小二黑,她招招手,小二黑赔笑着凑到跟前:“许大官人有何吩咐?” “你可会隐身之术?” 小二黑点头,笑道:“许官人忘记南山寺那晚我躲在外面吓你了么?” 许西元面孔一僵,“吓我你很得意?” 小二黑忙收敛笑容,“不敢。” “哦,是不敢,不是没有?” 不知这主人今日为何胡搅蛮缠,小二黑连忙表明自己的衷心:“不曾得意。” 许西元磨了磨牙,问道:“若是让你去某人家中寻一件东西,待官差来了交到官差手上,你能做?” 小二黑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胜任,“那何尝需要隐身之术?” 许西元刚想笑,笑容便垮了,这山魈智商跟不上,万一办砸了指不定要连累大家。 “许官人。”小青全程听着两人窃窃私语,对许西元这种有任务找山魈的做法,她表示不理解,虽说他们有过节,但眼前明明摆着一个技术精良道行高深的专业人士,哪里轮得到山魈?小青仗义道:“姐姐说了,老乞婆祖孙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0.第一百五十回 一朝春尽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多谢支持。  白素贞刚走, 小青露出狰狞之色,冷声道:“我姐姐与许官人的感情, 哪里容得别人来说。她打你两掌还是轻的。” “抱歉, 是我造次了。”许西元晓得是自己多嘴引来掌掴。 眼下许仙大半只脚踏在棺材里,白素贞与他夫妻一场, 想他什么都是好的。哪怕对过往有过隔阂,但人不在了, 就是好的。她说什么都不对。更何况,许仙终究是白素贞的夫, 而她立场不对,身份不对,旁人的家事由不得她插嘴。 “造次?”小青冷哼一声,运起玄功, 也将许西元的魂魄逼出身体。“你害得许官人难以还阳,姐姐功亏一篑。你可知姐姐有多伤心?” 许西元暗道, 我的娘, 都说小青暗恋白素贞, 这哪里是暗恋,是赤诚诚的明恋啊。她还来不及辩解什么, 心口便是一痛, 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口啮咬, 疼痛难当。 “也让你尝尝这百蛇噬心的滋味。” “青姑娘, 求放过啊痛死我了。” “青姑娘,饶命” “啊救命啊” 这痛楚远甚肉体的折磨,就像是有一台粉碎机在胸腔里,将她的五脏六腑打碎,不停的打碎,搅成烂泥,又像是从高处坠入千万块钉板构成的深渊里,锥心c蚀骨,一次又一次,起起落落,痛被无限放大c放大c再放大。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条大蟒蛇缠绕,就像是动物世界里解说的那样。蛇缠住人,慢慢蠕动,越缩越紧,人的骨头随之揉碎,一块块,一点点,逐分逐寸被碾碎。 许西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碎了,却还能从每一抹碎屑里感受到痛。从每一根发丝里c每一滴血肉里c每一寸骨头里渗透的痛。 人体有自我保护装置,痛苦达到一定程度,自我保护功能开启,人体失去意识,昏厥过去。可许西元眼下脱离了肉身,只剩下魂魄,自然无法开启昏迷功能。一切的痛只能生生忍受。 她在地上滚作一团,刚开始还迭声求饶,可小青始终冷眼以对。每隔一段时间,将她的灵魂逼回肉身,免得躯壳受损,稍事休息之后再次把魂魄逼出来受那噬心之苦。 明白小青是有意折磨,许西元便不再求饶,再到后头连痛都叫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她只能发出模模糊糊地近乎于嘶吼的声音。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然而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她又如何求死呢。 那一厢,白素贞飞至地府冥界,才落地身形便是一晃。她此时已有身孕,还未到二月,自该小心再小心,然而最近麻烦事一件跟着一件,片刻都不得安宁。忧心许仙,白素贞深呼吸几次,镇定后方准备迈入地府。 “哟,这不是白素贞嘛。” 黄泉路迷迷茫茫,黑c白无常带着新收的生魂进地府,在门口就遇上前来寻夫的白素贞。 前几日黑c白无常拖着许仙的生魂边走边提防,就怕半路杀出个白素贞把许仙生魂抢回去。 谁料想,她竟迟了几日才来。 晚矣。 白素贞拱手为礼,客气道:“二位神君有礼了。” 黑无常明知故问道:“白娘子怎的逛到我地府地界来了?” 白素贞微笑道:“敢问二位神君,前几日可拘了我家官人的生魂,如今他魂在何处?” 白无常不答反问:“你家官人是谁?” “我家官人姓许名仙自汉文,临安人士,苏州城的大夫,端阳那天失的魂。” 黑无常道:“端阳呀,好几日之前呐。早受了阎君发落,该去何处就去了何处。” 白素贞心头发急,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好声气道:“不知阎君将我家官人发落至何处?劳烦二位神君通禀,说我白素贞求见。” 黑无常语出不耐,道:“你当我们阎君那么空闲,地府是你家后花园,你想见就见?” 白无常扯扯黑无常衣袖,没有如他一般刁难,反而和颜悦色道:“你想见许仙也不是不可,随我们来即是。” “有劳神君。”白素贞一喜,没想到官人的魂魄仍在,没有进入六道轮回。 进地府,黑c白无常先将所拘生魂交给牛头马面,后领白素贞过六道,在奈何桥前停步。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美少年立于孟婆之侧,笑若莹玉,不是许仙还会有谁。 白素贞唤一声:“官人。” 那美少年一见她,顿时色变,忙矮了身子缩在孟婆身后,口中疾呼:“救命啊,救命啊,那妖怪要来抓我了。” 这反应黑c白无常一早便知,两人不语,光立在一边看热闹。 白素贞压下心头沉痛,好言好语道:“官人,你让为妻好找,跟我回去吧。” 哪知许仙躲着,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嚷嚷道:“你走开,你走开。你还要我回去做什么,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这个妖怪,别过来,别再害我。” 白素贞脸色变了几变,面露戚容,仍挤出一个笑脸,道:“官人,我是你的妻子,又怎么会害你。” “我就是给你吓死的,还说没有害我。我离乡背井吃官司,也是因为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官人,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还是孟婆不耐,一把将许仙拉扯出来,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躲在我身后算什么。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清楚便是。”又对白素贞说道,“许仙如今是我奈何桥增汤童子,他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回去。” 许仙站于白素贞跟前,总觉不安,无法躲在孟婆处,便往黑c白无常处走。 白素贞不解,“敢问神君,我家官人如何成了你奈何桥的增汤童子?” 孟婆道:“那日许仙被拘生魂来我地府接受审问,阎君查过许仙生死簿,说她阳寿已尽,阴寿未尽,不好还阳乱了因果,便留他在冥界做事。” 阳寿已尽,阴寿未尽 “我不信我家官人是如此短命之人。” 孟婆嗤笑一声,道:“阳寿是寿,阴寿也是寿。在地府当差有何不好?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修成正果,进入神仙编制呢。倒是你,贪恋少年美色,迷恋人间情事,弃修行正道于不顾。” 白素贞辩解道:“我是受了观音之命前来报恩,了却这段姻缘。”她望向许仙,语调悲切,“官人,你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害你。你曾在一千多年前救我一命,此番我还你恩情” 那一日白蛇真身骇人,许仙记忆犹新,他心软不过几秒,忙跳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无福消受你的报恩。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黄泉路,你同我就此散了吧散了吧。” “官人”不曾想日夜恩爱的丈夫如此绝情,白素贞心头一片伤情,她捂着小腹哀声道,“官人,你弃往昔恩爱于不顾,竟连自家骨肉都不要了么?” 骨肉?许仙这才记起,在他被吓死之前就得知白素贞怀孕的消息,彼时有多惊喜,今时就有多惊吓。“天晓得你怀着的是人是妖,是卵生还是胎生人妖殊途,还请放过。”他躬身行礼,势要和白素贞划清界限。 “官人” 戏看到这里,黑c白无常和孟婆均觉无趣。 孟婆劝道:“白素贞,我看你还是算了,这样的男人要来做什么。就算他跟你回去了,没了地府记忆,日后怕是也会惹出无端祸事。倒霉的还是你。何必呢。” 话虽难听,许仙却附和道:“就是呀,这位娘子请不要想不开。” 白素贞收拾心情,正容道:“报恩一事,兹事体大,还请神君通传,容我面见阎君。” “到了黄泉都不死心,罢罢罢,方才我已经传讯阎君,你去见他吧。” “多谢神君。” 白素贞去见阎君,许仙不用跟她,见她走了,竟长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孟婆斜他一眼,“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想到那条大蛇,许仙仍惊魂不定。 “也是。”孟婆轻笑一声,道,“你若是还怕,可求阎君赐你孟婆汤一碗。” 许仙郑重考虑,这法子倒也可行。 这么落力,就为了白素贞?难道说上真观什么道士头子看中白素贞,找了小喽啰来挑拨离间,之后趁虚而入?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白素贞坐在桌边,凝视许西元的眸色晦涩难名,浑然未觉一缕发丝散落在脸畔。小青站在她的身侧,为她马首是瞻。这对姐妹c主仆一贯如此。姐姐坐着等,小青便站着等。她不知两人在楼下发生的事情,但白素贞的异样,她却是知道的。 白素贞在等许西元主动开口解释,等着等着,就见那人杵在那里神游。瞧那脸色,约莫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种神情时常能在许西元脸上看到,梦幻般的仙游,似灵魂出窍,又没有真的出窍。 想什么这样入神? 白素贞无奈,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下来。“西元。” 她一叫,许西元回过神。自那夜之后,每次白素贞叫她的名字,她难免会想起她伏在自己身上,像一条蛇那般缠绕自己的样子。一旦想起,便会露出那种古古怪怪想笑又忍笑,想说又忍话的表情。白素贞见多了,便晓得她在想什么。 “许西元!”她气道。 声音不可谓不严肃,恼羞成怒莫过如是。 “小的在,白娘子有何吩咐?”许西元一改连日冷漠,嬉皮笑脸地应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有隐情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 多谢支持。  昨天没有打雷没有异象, 也没听说从天而降一个混元金斗砸那位青姑娘头上呀。 真是古怪。 古怪归古怪,白素贞让小青跟去陈村雨家, 许西元没有推辞, 论战斗力,十个小二黑也及不上一个小青。 囫囵吞了早饭, 两人急急忙忙出门。小青道:“那老匹夫心思歹毒,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他。” 许西元以为她要杀人, 忙拦在小青身前, 阻止道:“不可不可,青娘子你不可冲动, 再怎么样杀人都有伤天和, 你不可杀人。” 小青听到那句不可,起先恼怒,但许西元言语中颇有维护之意,只是这维护的有些奇怪,不说杀人会惹官司,反说杀人有伤天和,斜她一眼,道:“谁说我要杀人了。”语气软了三分。 许西元笑道:“不杀人最好,你只要按住他的手脚, 我来打他, 打得他满地找牙。”她往虚空里一个左勾拳, 一个右直拳,还虚踢了一脚下身。 小青扑哧一声笑了,难得许西元放下一直以来的芥蒂,同她正正常常的说话。昨日同白素贞说了许西元的那一点心后,许西元还魂后的一点一滴尽数回忆,越发肯定自己已窥得这人的心思。 不满于许西元的动心,又无法否认像白素贞这般天仙似的人儿,谁人会不对她动心,倘若许西元对白素贞半分好感全无,怕是她会更气她的眼瞎。但姐姐一日未忘情于许仙,旁人便一日没有那个机会。姐姐对许西元一日比一日好,但在小青看来,这一切都是基于许仙的肉身,哪怕姐姐总说西元不提许仙。而姐姐若有朝一日能对许仙忘情,又如何会留恋尘世,以白素贞的修行,没有许仙这个报恩的障碍,位列仙班指日可待。 有幸加入修行大军的妖所求为何,不过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别说是妖,就算是人,有了成仙法门后,谁不是趋之若鹜。 三想两想的,难免对许西元同命相怜,用许西元识得她以来至为温和的语气道:“你也算得上一个有趣的人,难怪姐姐最近笑容多了一些只可惜姐姐一门心思记着许仙那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就” 就什么?许西元一头雾水。 陈村雨家就在眼前,她按下疑惑,待要上前,只见郑太生提着药箱被人送出门来。许西元拉着小青往墙脚躲,等郑太生走到跟前,才叫一声,“郑大夫。” 郑太生被她吓一跳,停了脚步,方施一礼,“许大夫。” “郑大夫那么早不会是去陈大夫家出诊吧?陈大夫怎么了?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不成?” 郑太生面露被说中的尴尬,“许大夫说笑了。” 许西元与小青对视一眼,陈村雨还真的遭了不测?“郑大夫,昨夜小侄被两个贼人暗算,一顿狠打不算,贼人试图折断小侄的手臂。那两个贼人说,是受了陈大夫的指使。” 郑太生又是一惊,“折断手臂?这必是歹人诬陷。” “诬陷?”许西元冷笑道,“下毒杀人都做的出来,何况买凶。既如此,待我去陈府与陈大夫对峙一番,哦,是了,我当先去报官。” “稍等,稍等。”郑太生道,“许大夫请稍等片刻,且听我一言,这陈大夫不会买凶的人,他昨夜在府中被人毒打,差一点手臂都被人折断。我想,应该是有人蓄意针对我们苏州大夫,意图不轨。” “什么,陈大夫昨夜被人毒打?” 郑太生无奈点头。 “是什么时候的事?” “亥时,说来也奇,陈大夫好端端的在家中就寝,怎的就会被人打,他报官后官差直说他胡扯。”郑太生捻须道,“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走得夜路多了,哪有不见鬼的道理。”既然陈村雨受伤,这时候她倒不好上门打人。只是陈村雨受伤的时间和她被袭的时间巧合的有点离谱。“既然陈大夫受伤了,我去他府上探视探视。” 说探视,没有准备任何礼物,许西元不管那么多,照样带着小青大摇大摆地要求见人。陈村雨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她讥讽了一顿,又瞧了瞧伤势,和昨夜那两人下手的部位基本一致。 查探清楚伤势,许西元方和小青一起告辞。 小青道:“这老贼不会是自己叫人打的吧?” 许西元摇头道:“这老贼做不出这种事情。他看我时有惊有惧,明明恨不得将我丢出门外,却偏偏好言好语同我们说话,心中实在有鬼。买凶打我,定然是他。至于为什么出钱揍人的反被揍了”那必然和昨夜那个黑纱美目女子有关,难道是什么搬运大法?把自己挨的打全都挪到那老贼身上? “那是为何?” 许西元摸摸下巴,正经道:“可能是长得不讨喜,有点讨打?” 回到保安堂,白素贞正替许西元坐堂,与病人说话亦时泛着柔和的光。前番王道士下毒事件后,大伙儿称她作济世活人的活菩萨真是半点没错,要论医术,举苏州城的名医也比不过这位慈心仁术的白娘子。 踏入店中见到白素贞,许西元未觉自己都整个柔和了起来,抿着的嘴,皱着的眉,也因堂中所坐的妇人舒缓。 这个变化,落入有心观察她的小青眼中更佐证了她的猜想,待小青随着许西元的眼神看到白素贞投来关切的一瞥时,禁不住心里泛酸。 “你自己同姐姐说吧,我去做饭。”小青黯然道。 方才还好好的与自己打趣,怎么一下子落寞起来,许西元不解。 白素贞招唤她看诊,直到午间吃饭,才有空问许西元早上回来的如此之快。 许西元将陈村雨的情况说明,迟疑地说道:“我看那陈村雨的伤势,有些像替我被人打了,这世上可有什么法术是可以代替人被打的?” 毫不意外得到白素贞肯定的答复,说罢解释道,她与小青皆通些玄门法术。 “我晓得。如此说来,救我那女子也像你们一样通些法术?或许是鬼是妖也说不好。” 妖?白素贞眉头一跳。 许西元道:“嗯,既然我可以借尸还魂,小二黑可以山魈化人,可见这个世道是有妖鬼存在的。既然存在,那应当不止一个两个,你说是不是?” “或许吧。”白素贞见她面容兴奋,半点没有惧怕,便问:“西元不怕?” “我相信妖鬼和人一样,都遵从一定的制度规则,也像人一样,有好有坏,大家同处一世,又何必惧怕。我只怕不约束自己力量随心所欲害人的。昨晚那位娘子,救我于危难,对我有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害怕。” 白素贞喟然问道:“倘若妖鬼与你朝夕相处,你也不怕?” 许西元扑哧一笑,“小二黑不就是和我们朝夕相处嘛,长得好看便成。” 而杀死王大郎的真凶——美人儿恶鬼,此刻正笑吟吟地坐在许西元对过,石榴色的纱裙,雪肌花容,若不是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煞气,于此人少的阴天不失为保安堂里的一道美景。 可这煞气的味道实在有些重,许西元揉了好几次鼻子。 美人儿恶鬼不满,杏目一竖,指着许西元的鼻子道:“许大夫,你是何意?”连指甲都是血血红的,不知是否鲜血染就。 许西元苦着脸,一副不想招惹精神病的表情,道:“这位娘子,难道你闻不出自个儿身上的煞气?闷闷的,腥腥的,话说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呀。” 美人儿恶鬼答得老实:“没数过,好色的男人那么多,死个十七八个也不稀奇。”她抬手闻闻自己,“为何我闻不到你说的煞气?” 许西元敲敲鼻子,“你鼻子不好。” “你鼻子会灵过我?你是妖精?”妖魔鬼怪的五感都要好于凡人,美人儿恶鬼怎么都不信区区一个凡人的鼻子会好过自己。 “那便是另一种可能,你长期处在这样的煞气之中,鼻子早已经适应这股味道,因此闻不出来。” “姑且信你。” 她一出现在保安堂,身上的煞气便弥漫开来,寻常人如陶掌柜c张甲未必闻得出来,但白素贞c小青和小二黑确实确确凿凿被熏到了。 许西元没有吩咐,小二黑便躲在后头偷看,他记得这个恶鬼,随随便便挖人心脏还自以为很有道理。 白素贞和小青觉得不对劲,一个下楼,一个从后院进店,见小二黑在帘后偷看,陶掌柜和张甲有样学样也偷偷看许西元和那恶鬼,他俩不知那女人是恶鬼,只当是和东家说笑的小娘子。两人发现白素贞来了,忙假装低头,还重重咳了几声,像是要提醒许西元。 小青挽了袖子待要把恶鬼赶走,白素贞拉住她摇了摇头。 咳嗽声落到美人儿恶鬼的耳朵里,她娇笑道:“你的伙计可是忠心,他们提醒你你家娘子正看着我们,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同你有奸情?” 许西元想也没想,“他们吃饱饭没事做闲得慌,怎么想都有可能。” “哪有你这般说自家伙计的。那你家娘子会这样想么?” 许西元扫了帘子一眼,笑道:“不会。还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美人儿恶鬼道:“你可以叫我娇娘。” “娇娘,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贵干?我观娘子之相,不像是有个头疼脑热的。” “我来抓药。” “何药?” 娇娘递了个媚眼,道:“催情药。” 许西元心里一突,想到匣子里放着的相见欢,口中道:“没有那种药。” 娇娘道:“你这不是医馆药铺么,怎的没有?我看你这大夫,也不那么有用。” “大夫治病,催情药害人。” “那是你孤陋寡闻,催情药也能治病。” 呵,许西元心想,这是要治性冷淡还是神经病? 她哎了一声道:“娇娘,强求无福。你杀了别人的官人,哪怕那人十分不堪,但总是她的结发丈夫。你若是再用药物迷人心智,还让不让她活了?”那夜就听这恶鬼对着王氏姐姐姐姐的叫,甜腻的来。先夺人丈夫,再杀丈夫占妻子,这恶鬼怎的这般草莽。 娇娘摸着胸前一缕长发,闷闷的说道:“你这大夫,怎么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却知道那么多。” “这位娘子,我也很无奈。”那王氏长得不好看,人不好脑子也不好,也不晓得她看中对方什么。“你看中那人什么?” 恶鬼之所以称之为恶鬼,是因为面上带煞,又因杀人和怨气的缘故,再美的脸在不笑时总有几分凶恶。可提到王氏,娇娘凌厉的脸上竟掠过温柔之色,连带着煞气也弱了些许。“她劝我离开的时候,是真心为我好,还给了我盘缠。” 还真是抓着一点温暖就凑上去的缺爱恶鬼。 “许大夫,我要抓药。”有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帘子后头躲着的人统统走出来,小二黑扶人,白素贞接待,小青接了药方交给陶掌柜。 都借此机会好生打量恶鬼。 许西元见白素贞瞧她,对她笑一笑,“娘子,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诊脉检查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2.第一百五十二回 天不懂情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多谢支持。 知府内定的下任三皇祖师会会首,苏州城小有名气的许大夫,因霸王嫖被打个半死就贻笑大方了。 想到自己被人拳打脚踢, 白素贞与小青听说此事后的表情, 许西元禁不住哈哈大笑。 她跌坐在石桥上, 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仰天朝着朗朗月色,面露戚容。此地离故乡甚近, 从前不过半小时的动车距离, 如今却是怎么都回不去了。身在异乡为异客,说不尽的孤独道不尽的惆怅。 喝多了酒, 被热风一吹, 尽也有些昏昏。许西元撑着地想站起来, 不曾想一个黑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她,抬手要把那布袋扯开, 却被人钳制住了手脚, 拖到别处。 刺鼻的腌臜味因着夏日更重几分,许西元竭力挣扎, 挣不开对方,“谁?你们意欲何为?”心底下有几分惊惶,声音倒是从容。如今是男身, 遇上打劫的至多要钱或是暴打一顿, 缺胳膊断腿糟心的都是白素贞, 若是死了。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准死一死也就回去了。她不自杀,但要被人杀了也怨不得她。 “许大夫好胆量,近日里得罪了谁,只管找那人去,兄弟们不过是看钱办事。也不要你的命,取了你那救人的手。”答话的声音低沉,言语里满是调侃,不知是要剁手还是打折,说的这般轻巧。 许西元气笑道:“朗朗乾坤做这等犯罪之事,你们不怕官?” 对方也笑:“许大夫说笑了,谁知道我们是谁呢。” 许西元道:“你倒是自信,对方有胆买凶杀人,待官府追查到那人,那人还有胆包庇你们不成?再者,怎么说我都是苏州城名医,谁没个头疼脑热呢。” 边上有一混混样的男子低声喝道:“与他废话这些做什么。早完事早了。”说着在许西元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 未经排出的酒液被那一拳打得呕了出来,布袋里,衣衫上尽是混杂了胃酸的酒气。 钳制她的人一时也没了好气,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将许西元一顿狠揍,许西元蜷缩在地上护住头脸,一句讨饶也无。倒不是她托大,一来她心中有气,对许仙,对白素贞;二来,她好奇白素贞对许仙这皮囊的珍视程度,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三来,这拳脚相加落到身上,一开始剧痛难忍,再往后竟不疼了。 莫说是她,就是打的人也觉得奇怪,这许西元明明纤腰细身,可打在她身上竟像打在胖子身上。打人时听到求饶有时挺烦的,但远不止打人时听不到求饶声那么没有成就感。混混打烦了,把许西元架起来,硬生生就要折断她的手臂。 一阵冷风刮过,吹来丝丝冬日里才有的梅花幽香,混混和许西元同时打了个冷颤。 许西元只听得一声暴喝“谁”,之后就被喊着救命的混混丢下。那冷幽的香气走近,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香味不属于白素贞也不属于小青。 除下套在头上的黑布袋,许西元恍然为何混混会惊吓逃走。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清亮幽深风情无限的眼眸,欲说还休。混混仓促之下约莫是把眼睛的主人当成了鬼,她惊艳过后倒是看的分明。美眸女子着一身黑纱,连遮住口鼻的都是黑纱,整个人像是融进了夜色之中,不知是精灵还是鬼魂。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稍作清理污秽,许西元对那女子行礼道。 黑纱女子嗯了一声。 许西元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责怪,她不解地看向黑纱女子。黑纱女子也看着她。两人在僻静处对视良久,遥遥渐有人声,黑纱女子嘴角一勾,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许西元的眉心。许西元只觉眉心一凉,便倒了下去,心中暗道不会摔得脑震荡吧,就跌进了一个冷香四溢的怀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后是温软熟悉的身体,有人正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除了白素贞不会有别人。说也奇怪,在许西元过去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虽识人无数,但从不曾有人予她和白素贞同样的感觉。白素贞是妖,可在她这里有着如大海一般的宽容,能够无条件接纳她所愿意接纳的一切。 “醒了?怎么身上有伤?” 身上?许西元才发现满是污秽的衣服已被人换了,身上是沐浴后才有的舒爽。 “你爱干净,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洗浴更衣。” 许西元无所谓,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她的,白素贞用也用过不知多少次了,随便她怎么处置,洗个身体不就像洗件衣服那么简单。 白素贞没有她这般想得开,哪怕与许仙做过夫妻之事又有了孩子,赤身裸体相对尚是首次。这裸体不是她的丈夫不算,小青还说这裸体里的人喜欢她。天晓得她是如何按捺着羞涩之心替这人洗浴更衣,说起这事她还有些面红耳赤,未免许西元问沐浴之事,白素贞先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与人口角?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你了。” “还不是陈村雨买凶揍我,还想要我一条胳臂呢,哼,明天叫小二黑去打还他。诶,小二黑帮我打人会不会有伤天和啥的?那让他按住那老贼,我自己去打。” “送你回来的只道你喝醉了,不曾说你被人打了。你的伤势不重,像是留了手,胳臂也好好的,不曾断。是谁救了你?明儿备一份谢仪,好生谢谢他才是。” 那双明眸倏然出现在许西元的脑海里。“不知是谁,蒙着脸,只晓得是个女人,美女。”可是她并不曾喝醉。 白素贞失笑道:“蒙着脸你都晓得是美女?” “眼眸动人,料想是个美女,不过应当不及你。” 白素贞抿嘴一笑。许西元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她正打发小青和小二黑出门找人。这人怨气冲冲地出门,现下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半点脾气全无, 许西元轻呼一声,坐起身道:“都忘了你有身孕,万一压到孩子就不好了。” 白素贞道:“不妨事的。” 许西元跳下床榻,桌上放着水和毛巾,她洗漱后用盐洁牙后方觉得浑身舒坦。 白素贞唤小青进房收拾,小青沉着脸教训道:“许西元,你这么大一个人怎的半点不知分寸?喝一晚上酒,不知姐姐会担心么?” 还以为小青会说她拎不清,寄人篱下没有自觉,作天作地出妖蛾子,不曾想换了个说法,搞得她们像是自己人。许西元不好意思地朝白素贞行了一礼。她自己浑不知觉,小青却看出她面中隐隐藏着喜色。 “今日之事,我也有错处。无论如何,能以此种方式相识亦是一种缘分。往日是我太过沉湎于哀伤,望西元见谅。” 许西元连说不敢当。 白素贞又道:“三皇祖师会会首一事,既然是邀请你,由你自行斟酌。” 许西元犹豫一会儿,道:“若是我拒绝出任三皇祖师会会首?” 白素贞道:“那拒绝便是。” 目光扫过正欲端着脸盆出去的小青和一脸倦容的白素贞,许多话在许西元嘴边滚了一圈,仍旧说不出口。 小青回首看她一眼,道:“你们早些休息。” 当晚,许西元自觉地睡地铺,心有不甘又别无他法,躺了一会儿,酒意过去,人反而愈发清醒。也不晓得救她的女人是谁,是人是鬼还是妖?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怎的这世上那么多妖怪。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睡不着?” 静夜里,白素贞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说春风又不似春风那般无法捕捉,说煦日又比那煦日灼人心扉,说沙漠里的绿洲又饮之愈渴。闻其声,人安宁,人满足,闻其声,人悸动,人渴望,想静静躺着听她的声音,又想挨近她拥抱她。不知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拥抱会是何等滋味。 许西元心中又是一叹。许是因喜欢那个传说而对白素贞寄予了太多美好的期待,加上遇到不可解释难以接受的困境将白素贞当作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怀的是不合理的期待,发的是莫名其妙的火。白素贞对她没有救援c关怀的义务,哪怕把她当作许仙收留已是义举。 她望着蚊帐内隐约可见的身形,低声道:“吵到你了?” “不曾。”白素贞道,“睡不着的话,不若同我说说你?” 移到榻前,跪在地铺上,阻止白素贞起身,许西元轻声道:“我是2017年3月1日在镇江金山寺游玩时到这里的,一切毫无预兆,不知我父母发现我失踪后会担心成什么样。” “我老家在上海,距离苏州一百多公里,也就是二百多里的地方,现在可能叫华亭县。” 温柔滑腻的手拂过许西元的睫毛,最后落在她的脸颊,“两地相隔不远,随时可以去看看。” “沧海桑田,那并不是我的家。” “可怜的西元,不妨将此处当作你家。” “此处?你这还是保安堂?” 白素贞微怔,想到小青所言,没有即时作答。 许西元也是一怔,此话太过突兀,极易惹人误会,忙轻咳一声道,“晚了,别的以后再说。你是孕妇,需要睡眠。” 白素贞应了一声,仍柔声安慰道:“西元,我只知万事皆有因果,你此来必有缘由,只需静待即可。” “多谢你了。”许西元感激,握住她的手。玉腕幽香,她鬼迷心窍地嗅了嗅。 白素贞触电般地收回手,嗔怪似的唤她名字:“西元” 许西元惊觉,这样的举动太过孟浪。“那个,那个,我只是想闻闻那是什么香不,我一定是在梦游。晚安晚安。” 说罢,她往地铺上一躺,薄被子盖过脑袋,遮住撒着腾腾热气的脸。 太尴尬了。 其实作为一个有千年道行能化成人形的妖精,白素贞并不惯与人同睡。初为人妻那夜,许仙一夜忙碌,她身体和精神高度紧张才能睡得安稳。第二天许仙就因库银之事被抓了起来,两人一直到苏州再叙,才有了同床的机会。 早年怕为人所趁,平白变成别人功力大增的丹药,故而鲜少与人为伍。妖精修炼不乏结成道侣双修的,说是说事半功倍,但实情如何倒也未必见得。两人相对,虽有伴可互相商量,但难免多些事端。这许多年,她见过不少因耽于情爱乱了修行的同类。 无论是他人的前车之鉴,还是白素贞自己的一片冰心,在过去漫长的修炼生涯,她独来独往,一心向道,白日飞升就是她的终极目标。直到她觉得自己功行圆满,去求观世音菩萨指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3.第一百五十三回 希望之光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多谢支持。 那流浪被吓的一晚,着实折腾,她思来想去, 不知为何会穿越到许仙身上, 今后要以何营生, 但无论怎么看白素贞处知根知底,算是最为妥帖的去处。 只要小青离她远些。 噬心之苦非同寻常,直接作用于魂魄, 不止是刻骨铭心那么简单。虽然此术已解, 小青对她也只是冷言冷语,但是只要靠近小青, 她便会浑身疼痛, 不自觉地颤抖。 小青起初以为她是故意假装, 好几次试探后发现,真是噬心之术的后遗症, 心里倒也有几分内疚。尤其是许西元跟她们归家之后, 每日早起晚归,对保安堂里的事情十分用心, 打烊后还要在书房里看些医书。一开始她不乐意给许西元在房里打地铺,虽说她是个女子心,但终究是男子身, 生怕姐姐吃亏了去。 可是白素贞却说, 名义上她是许仙, 是她的丈夫,自然当与她同处一室。 小青说不过白素贞只好拿许西元出气,给她搭的地铺硬邦邦的,过两日她发现许西元浑身痛的毛病没好,又规规矩矩不与白素贞多搭话,心中不忍,待她好了许多。 过了三日,许西元在保安堂内坐堂,白素贞心念一动,叫了声“小青”。 小青进得房中,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白素贞道:“你去前边看看,似有妖气。” 妖气?哪个妖怪敢大模大样跑到保安堂来?这是要挑衅呀。 小青到店里,陶掌柜与张甲都向她问好,她摇了摇手,叫他们各自忙去。待看清许西元对面坐的大汉,笑了。她道是谁,原来是前几日那只山魈。 许西元检查他的断爪,横看竖看后叹道:“居然已经好了,黑兄,你体质真好。” 山魈那张黑脸红了红,“亏得你援手。” 许西元笑道:“说起来你断爪是我害的,现在你好了我便放心了。不过黑兄,你是不是没有发育好,骨头那么脆。” 发育是什么?山魈不懂。爪子昨日便好了,他在南山寺犹豫一日,今天才按照许西元所说来这保安堂寻她。 “许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借钱?没有。”许西元回答的很干脆。 山魈黑脸又一黑,“我不是问你借钱。” “那要干嘛?要我的命?不给。”一个妖怪的不情之请,许西元自问办不到。 “也不是。”山魈急道,“我我我,想来你店里做伙计。” 啊?许西元揉揉耳朵,她刚才没有听错吧?这山魈要来这里做伙计? “我力气大,可以搬东西c跑腿c打杂,有人捣乱能打回去。不用工钱,晚上可以睡店里。” 将山魈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直将他看得黑脸涨得通红,许西元才道,“今天又不用学雷锋做好事,黑兄你这是要干嘛?给我一个理由。” “雷锋是谁?” “一个善人。” 山魈不好意思地挠头道:“那天那天我见你,就觉得,觉得你是个好人” 嗯?难道是荒野之外,破庙之内,这山魈对她,不,对许仙这个美少年一见倾心?不顾他有家事就要来勾引?许仙还有这特质? 不可否认,这山魈变作的人卖相确实不俗,放在现代就是个粗犷肌肉男。但是她许西元不好粗犷肌肉男这一口。 “嘶,黑兄,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但是咳咳,在下家有贤妻,不好男色,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明白许西元言辞之意,山魈忙站起身,高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淡定,淡定。不要激动。” 谁叫这山魈一脸忸怩,怪不得她要误会呀。 “那你说,你是何意思?” “山中修炼很是无趣,那日见你,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 妈蛋。这是来找乐子的?许西元面色不虞。 “我是想投奔你。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棒棒哒,山魈竟然跟她拽文。“你是禽类?” “不” “那你择什么木,栖个什么鬼。简而言之,你就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生活?” 山魈连忙点头。 “你吃人么?” 山魈摇头,“我以素食为生。” “饭量大么?” 山魈指指张甲,“和他应当差不多。” “光干活不要钱?” 山魈点头,十分乖巧。 许西元一边端详他,一边思量着,将来万一真的和法海或是其他什么妖怪杠上,这脆骨山魈兴许有些用处?如今只怕这山魈凶性大发害人有白素贞和那谁在,应该能制得住他吧。只是不晓得白素贞肯是不肯。 一直躲在珠帘后听两人对话发笑的小青见许西元竟认真考虑起来,忙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啊哟,你别过来。”许西元见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也不晓得自己是得了后遗症还是落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心理毛病,总之,她要离小青远点,远点,再远点。为了少受罪,她连小青时时向白素贞献殷勤都顾不上破坏。 小青见她这般,止了脚步道:“你不能把他留下。他是”朝陶掌柜与张甲看了一眼,小青踌躇道,“他是哎,总之,你不能把他留下。” 山魈幽怨,垂下了头。 “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你在店里等着。”许西元起身,叫陶掌柜看店,自己去找白素贞,经过小青时,特地绕了个大弯。小青跺脚,跟在她身后,想想停下来对那山魈说,“老实点。” 山魈很老实地应了。 卧房内,白素贞端坐,若有所思。她听着朝她而来的脚步声,跳脱轻快。和许仙的不同,许仙有事时总是先叫娘子娘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许仙从未有这样干脆的脚步。 她与许仙没有共同之处,哪怕她占了许仙的皮囊。寻常人能看到的是许仙,但白素贞又怎会和寻常人一样,就是小青,看许西元就是许西元,能直接看到她的魂魄,一个秀气清丽的年轻女子,有着与时下女性截然不同的气质。独立c超然c自由,哪怕身处他人的躯壳,始终爽朗自如。 许西元回来三日,她与她相处三日,每日同室而居,但所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无非就是礼节性的问安汇报店中情况,请示她是否能去书房看书。她与她没有任何碰触,不知是避嫌还是什么原因,哪怕因小青的靠近感觉疼痛亦是,毕恭毕敬的倒比那店中伙计更甚。 她待之以利,她回报以礼。 许西元此番所来,必然是为了方才她所感应到妖气。 这个人,怎么就不怕妖呢?她之不惧,并非出于自己借尸还魂的经历,似乎是完全没有防备异类的心,或者说,从根本上,她就把人与妖当作同类。 白素贞坐在房中沉思,身上是那件常穿的紫色衣衫,端丽娴雅,哪怕见了好些天,依旧叫人惊艳。许西元眼前一亮,随即又沉寂下去,她以为白素贞正在思念许仙。 先施一礼,再将山魈所请告之。 小青紧随其后,许西元让她进屋,自己站在所能站立的最远处。 “还疼?” “嗯。” “我一时想不到何药可医。” 许西元轻笑一声,极淡极淡,笑声中有一丝冷意。“也许假以时日就好了。” 白素贞待要看清,那一抹冷意骤然消失。日光透过窗棂照在许西元的黄衫上,竟将她照出一些挺拔来。 “你为何想留下那山魈?” “他不坏,店里多一个帮手也不错。气力活交给他就好。” “若是一时兴致没几日就走了?” “走便走了。我只担心他野心未驯,一不小心吓到人连累保安堂就不好了。” “不怕他加害于你?” “若想害我当日我就遇害了,哪里需要费这波折。” 白素贞看她一会儿,“若是你想让他留着,我会着小青看好他。” 小青一听那山魈一来就是她的事情,忙道:“姐姐” 白素贞摆手道:“你驱使五鬼不是很顺手么。小青,依你所见,那山魈可有恶意?” 那山魈和许西元聊的不知有多开心。小青道:“没有恶意” “那就让那山魈留下便是西元,你去告诉山魈,做店中伙计,月俸和四季衣裳不会短他,但需谨慎做人,否则,严惩不贷。” 许西元心里头咯噔一声,这是白素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否则这心肝怎么会像被叫碎了一样,要么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色迷心窍,好心之色发作。“好,多谢白娘子。我这就去了。”这声告辞比之以往多了一分温柔。白素贞只当她心里高兴,没有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白蛇传之娘子救我》正文 154.第一百五十四回 家有妖妻 此为防盗章, 未购买80的将在48小时后显示, 多谢支持。 是谁声声唤着, 官人, 官人。 是谁殷切切盼着, 官人,官人。 香软的怀抱中有一丝血腥,幽暗c深邃的血腥。 许西元勉力睁眼,入目是焦灼期盼的目光,目光有情似星, 眉目如画。 “官人醒了。”乍然的惊喜似花开。随着她的喜,整个世界仿佛都醒了,都亮了。 “官人醒了,太好了姐姐。” 官人?官人是个什么东西? “小青,官人终于醒了。”由衷的喜悦, 真情实意,好似没有对方便没有自己。 官人?是谁?我? 迷迷糊糊的视野里, 除却高髻带花的妇人,便是青色的纱帐,烛火熏眼, 一切皆是模糊的c陌生的, 不可思议的。 不, 这不是她熟知的世界。 许西元再度昏厥, 不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又二日, 许西元昏迷二日, 不能言c不能语c不能动弹半分,唯有听觉与知觉尚存,搁在瓷枕上的脑袋疼。 她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姐姐,如今怎生是好,许官人是死是活?” 手指搭在她的脉息,时而温暖,时而冰凉。 “官人魂魄归位,身体温热,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不用再去地府搜寻魂魄,可偏生与我推算的相悖。”更多的是一把温柔的声音,素来从容c镇定c温和c坚韧,此刻倒也有几分犹疑。 这个声音的主人时时在身畔,只要许西元能感觉,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官人,一心一意想要你好,为你好,如今不曾想却害了你” “你可要快快醒来。” 忏悔有之,期盼有之,思念有之,憧憬有之。 这声声哀戚的厚意浓情,让许西元不想起来也不敢起来。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不是什么官人,也没有如此深情的妻,她是个妥妥的女人。 声声唤时时盼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许是她身体的原主人。 她一起来就意味着宣告原主人的魂魄无法归体。 哪怕与她存在着利益冲突,她也不忍心占着别人的身体,毕竟原主人有人期盼有人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压根连眼皮都睁不开,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听了两天,想了两天。许西元大致琢磨出了自己的处境。估摸着自己莫名其妙灵魂转移c借尸还魂,这么说固然有些不吉利,但失去了魂魄的身体只是躯壳,天晓得还算不算得人,可能被人发现送还父母处一烧了之也未尝不可。 至于离魂的原因不明。她只记得自己早上点了一笼四个灌汤包碟大煮干丝杯绿茶,嫌包子太腻只能吃下一个,之后就在镇江一个寺里东游西逛。 那寺中有一处白龙洞,听说直通钱塘江。她探头望那洞穴,又窄又深,之后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总不见得是被那洞穴吸了魂,吃了肉身。 难道说是因为浪费粮食所以魂魄离体? 这是一种惩罚? 几时能回到原来的身体,原来的世界,原来的时代? 也许老死的时候,许西元心想。从美妇人的措辞不难判断,这个时代较她所在的时代要早。 也即是说,如果在同一维度,如果人有转世,总有一日“她”会“回到”原来的时代。 多么讽刺。 她简直要哭了。难道因为浪费了三个灌汤包c大半碟干丝她就要受到惩罚,被关进陌生人的躯壳里? 天道顽劣。 “姐姐,许官人似乎能听到你的话,你看他有眼泪。” “官人。”温柔妇人扑将过来,夹带起一股桃花香风,她轻轻柔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小青,官人能听到我们说话,说明他的魂魄无碍,许是南极仙翁的灵芝尚需时间发挥药效。” 什么南极仙翁,什么灵芝?!!! 饶是许西元以淑女作为人生目标,也不得不骂一句粗口,哦,册那。 小青c姐姐c南极仙翁c灵芝c许官人,这个剧本不大对,又有些熟。 难道她现在这具躯壳是那个耳根软c心肠硬c脑袋蠢c该信啥不信,不该信啥偏要信,吃软饭还坑老婆的杀千刀许仙? 美妇人是白素贞,还有个是小青? 哦,n一n一n一。 还是让我死吧死吧死吧许西元怒气攻心,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好了。眼皮子能睁开,手脚能动,脖子能转悠,脑袋会疼,肚子 肚子也能咕咕叫。 “官人你终于醒了。”美妇人不甚喜悦,“可是饿了?你昏睡了好些天,着实叫为妻担心。” “小青,端些粥上来。” 她凑近许西元,又是把脉又是探查,许西元怕她一眼识破自己不是原装魂魄,忙别转了头去。 美妇人神情一黯,依旧软语,“官人,你多日未进饮食,先漱口用些米粥可好?” 肠鸣如雷,焉有不好之理。 许西元点点头,就着美妇人的手漱口。 “姐姐,粥来了。”脆声女子端着碗碟,许西元闻着米粥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回。 脆声女子未语先笑,“许官人,你可算醒了。这几日姐姐为了你日夜难安,天天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你呢。” “小青~~” 美妇人不欲她多说,取了碗与调羹,舀一勺粥,吹一吹才送至许西元嘴边。 真个儿体贴。 许西元张嘴便吃,心中暗道,如果她所料不差,这身体的主人即是被这美妇人也就是疑似白素贞吓死,那可不得日夜难安嘛。 按照正常情况,时下刚过端午。端午佳节,身体的主人自己作死非要喂他娘子雄黄酒,害得他娘子显出原形,胆小的身体主人被吓得肝胆破裂,一命呜呼。 然则待白素贞醒转,悲伤不已,上去九天盗灵丹被抓,得亏观音保释,之后又受观音指点去南极仙翁处取了灵芝。 理论上来说,服用灵芝后身体的主人如若不醒,白素贞就该去地府冥地抢魂魄。 按照先前所闻,白素贞认为灵魂稳固,所以没有下去抢魂魄,于是她的魂魄在这个身体里安营扎寨,鸠占鹊巢。 许西元脑中思量,嘴上也不得闲,白素贞喂一口她吃一口,待一碗米粥喂完,她还张着嘴。 白素贞柔声道,“官人可是还要?” “嗯。”许西元应声。她都饿了多少天了,都快成饿死鬼投胎。 “你一连几日不曾进食,第一餐不可吃得太多。”白素贞劝道。 许西元可怜巴巴地看看她又看看空碗,白素贞哎一声,只得吩咐小青再去取一碗米粥。 两人单独相处时,气氛总是古怪。白素贞挨近她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许西元便是一惊。 妈妈呀,你女儿在被白素贞摸诶。 呸,不是摸是搂。 心情真不是一点点的复杂。 固然许西元对故事里的许仙c白素贞和小青都熟悉,但白素贞是妖,是一个有着一千八百年道行,黑白无常都奈何不了的妖,若是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心肝宝贝许仙,一定翻脸无情。 要是她认为自己害了许仙怎么办? 她现在寄生在许仙的身体里,白素贞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怎么办? 她不是永远回不了家了么? 更何况,她看过不下三个版本的白蛇传,有妖性重一点的,有人性多一点的,还有佛性多一点的。眼前这个不晓得妖性c人性和佛性比例是多少。 许西元正大光明地偷偷看她,清泠泠的眼c轻袅袅的身子c婀娜多情的样貌,哪怕她是个女人芯,还没恢复元气,都想往她怀里钻呀! 真不晓得许仙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个美人儿死心塌地,当真只是为了报恩? 还是器大活好? 摸了摸下身,许西元心中啐道:也不是什么重型兵器呀。 诶,等等! 方才她摸到了啥? 作为一名女性,近三十的女性,她头一回摸到自己的下身长了个不该有的东西。 许西元脸色大变,惨白如纸,她怎么就忘了许仙是个男的。 但凡性别为男该有的器官他都有,该有的毛病他也一样不落。 眼下,她占据了这躯壳,也就是说,这器官归她了。 许西元翻了个白眼险些又昏了过去,她身子一抖,整个儿被白素贞揽进了怀里。 “官人,何处不妥?” 她要怎么回答? 浑身上下都不妥? 还是下面多了一节? 造成这等尴尬的罪魁祸首一枝花相见欢,白素贞没有将之丢弃,反而叫许西元收起来放在店中。 翻遍书房各式医书都没有找到关于相见欢的介绍,许西元寻思这种植物可能仅存在于人迹罕至的妖精横行处。她总觉得对此花,白素贞的了解应该更多一些,但是出于忌讳没有全盘告知她。 两人关系诡异,她不好去问白素贞,问小青和问白素贞没有差别,唯一可以问的小二黑却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她连说小二黑不争气,让他空闲时背千字文,省得不读书丢死人。 不过白素贞不说,她不知,那夜访来客是知还是不知?她始终想不通这么做对那女子有何好处。要么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找人恶作剧?可人家的闺房秘事,于那些人有何乐趣?这年头又不能装个摄像头窥探一番,若是为了看个现场版真人秀元神出窍未免小题大做。 指不定那年轻女子与白素贞有仇,目光如炬,一眼看出她不是正版许仙,故而戏弄于她。 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夜年轻女子来访,见她行路的样子不像是住在远处的。这几日许西元有事没事四处转悠,再没有见过那年轻女子。难道也是个妖怪? 这妖怪未免太多了些吧。 救她的黑纱女子呢?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黑纱女子的眼睛会说话,似是饱经世故又似与许仙相识,年轻女子则俏皮许多,当是从前听说过许仙,并未见过许仙的,想来应当不是同一个人。 莫不是许仙往日的风流债?自己没有记忆,并不代表不存在呀。他一世里救了白蛇,难保下一世不救个螺蛳,救条咸鱼什么的。黑纱的可能是芝麻精,夜访的是蝙蝠精,要不要凑齐七个报恩的妖召唤一个大妖呀。 如果人人都来结亲报恩,许仙怕是吃不消吧。 许西元坐在门口乘风凉躲白素贞,一边吐槽许仙自得其乐。小青看到心里不痛快,施个法术挪走了她的凳子,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许西元拍拍裤子上的灰,回首就见到小青不忿的面孔,还冲她哼了一声,她对她笑笑,不去理会。 小青从白素贞那听说些许那夜发生之事,受她之命查探相见欢,又见许西元与白素贞生分了,直骂她占了便宜还薄情寡义,也不管这生分之举是白素贞授意的。 “姐姐,那许西元真不是好人。你都与她那样了,她还对你这么冷淡。” 白素贞无奈道:“那夜是无心之举,我下凡本为报恩,待产子后自当继续潜修,她对我息心不是正合你我之意?”她与许西元朝夕相对,自然对她的态度感受至深。哪怕叫她一声,许西元都要行一礼问,白娘子有何吩咐,毕端毕正。她只得吩咐,其余的话实在说不大出口。晚间,她躺在榻上,许西元给她看个背影,娇弱倔强的女体蜷缩在许仙里躯壳里,满脸皆是我不高兴。这副样子,同住的白素贞怎么高兴得起来,两人的关系分明才好了不久。 小青道:“我们自去修行是我们的事情,可是她这样不对啊。她对你有情就该从一而终,尤其是和你都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就能不负责任?” 白素贞道:“小青,你要西元如何负责?”以拥抱亲吻作为礼节的那个时代的人,想必没有负责任的说法,实在要说,也当是她对许西元负责。 “我不管,反正她这样就是不对。你不知道,方才她坐在门口,往来的小娘子招呼她,她还对着那些小娘子笑,真是招蜂引蝶。你都难见欢容,她凭什么那么开心。” 许西元素来随遇而安,这些日子相处,白素贞已然发现她的秉性,就冲她夜宿南山寺能招个山魈回来帮工可见一斑。她又常说自己喜欢长得好看的,偏生外头美貌的男子女子如此之多。“你又作弄她了?” 小青这才笑了,“我踢了她的凳子让她跌一跤。哼。” “小青,莫要欺负西元。” “姐姐,你老是帮她。” “好啦。”白素贞不想她再提许西元,便问这几日查探有无收获,可曾找到许西元所说的年轻女子。 小青一无所获,若不是小二黑也见到那名女子,她都要认为是许西元编出来骗她们的。 “西元怎会骗人。” “啊哟,我只是说她像是骗人又不是说她骗人。姐姐,过去你总是官人官人,如今就是西元西元,怎么比那人间凡妇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青一万个不满,身为妖毫无妖的自觉,同凡人扯什么情深。人与妖不同寿,真有海样深情,人一生不过百年,能有什么损失,倒霉的还是妖精。 白素贞一时无言以对,默然半晌才道:“休说浑话,什么凡妇凡妇,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多生事端。” 这会儿轮到小青无语了,还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生事端呢。“姐姐,许西元知道也无妨,她又不是许仙那胆小如鼠的,说不定啊,她晓得我们的身份会多爱你一些呢。” “会吗?” 呀,竟还有丝丝雀跃是怎么回事。 小青恼怒地轻推白素贞,道:“姐姐!” “我的意思是,她怎会如此。” 头一回,小青产生了不想再与白素贞多言的想法。 说不定那年轻女子是许西元串通小二黑编造的。许西元从小二黑那晓得相见欢的用途,找来用在姐姐身上,和姐姐春风一度后,让姐姐不得不把她放在心上。小青忍不住要想,无论是许仙还是许西元,都比白素贞像妖。她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青,我只是难得见对异类心存善念的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谁叫你是姐姐呢。” 白素贞嘴角微勾,继续手中针线。她在为尚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衫,倘满月后离开此间,把孩子交托许仙的姐姐姐夫抚养,与小青回到青城山继续修炼,以期早日正道归真。每每想到此节,她心痛难忍,此时更添一分怅然。若许仙仍是许仙,此世尚有姐姐姐夫,不致孤单,如今许仙是许西元,她孑然于世,又有谁人。思来想去,自己竟是许西元此世最亲近之人。 “小青,你说她,所来为何?” 小青暗哼一声,道:“她?她是谁?” “小青,你明知故问。” “哼,我怎知道。” 白素贞待要再问,忽闻一阵强烈的刺鼻气味,针线与布衫皆落在地上,她浑身发烫,灼热难忍,与此同时,小青亦是如此。 此时,有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在保安堂周围洒上一圈浓烈的粉末,走至笑意盈盈的许西元跟前道:“大官人,你可知宅中有妖?” “狐族是众妖之中,与凡人接触最多的一族,许是和他们的修行方式有关。我们修炼讲究清幽,凡间最为喧哗,诱惑也多,不利于修炼,却是最好的试炼之地。若是道心坚毅,在红尘走一遭之后仍能坚守初心,则升仙有望,许多狐族经不住人间的繁华与情爱,反而折在此处。” 许西元举手问道:“那狐族为何要选择这样一种修炼方式呢?太过考验妖性了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科学。 小青不答反问,“你可知九尾狐?” “听说过,真有九尾狐?”传说苏妲己就是九尾狐变的。 小青点头,“九尾狐非妖非仙,是狐族至高无上的大能,见之则吉,有机缘的能成人间王者。几乎每一个狐族的人都想修成九尾狐,寻常的狐妖每经历一次情劫方能修成一尾,也即是说成为九尾狐需要经历至少八次情劫。一次情劫都有可能毁去修行,莫要说要经过整整八次情劫。” 许西元听得两眼放光,“那狐族到凡间,是因为凡人多,好挑选情劫的对象嘛?为什么不挑别的妖精?或者在本族内选人?在狐族之内选人不是更方便么,一次能解决双方问题,一渡渡俩。” 这样多的问题,这样多的奇思怪想。白素贞听得好笑,伸手弹许西元的额头。寻常人见到被挖心的尸体或是听说妖精后人,早吓得魂不附体,若是许仙早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便吓晕了吧,也就不会有得知狐族的后续。 这动作实在亲昵,小青眸色微黯,顿时失却了说下去的欲望,不耐道:“许西元,你怎的那么多问题?都那么晚了,你不睡觉,还有孕妇要睡呢。” “呀,是是是,是我太兴奋了。”这一次许西元没有觉得小青挤兑她。晚上一来一回费去不少时间,回来之后又把王宅之事连带吴七郎一起同白素贞说了,这会儿怕是快要子时。“白娘子,抱歉抱歉,一时忘了你需要早眠。你身子要紧,还是快睡吧,有别的问题我明日再问。” 还问 小青白她一眼。 白素贞笑道:“西元甚是好学。这个问题我来答你如何。” “还请娘子赐教。” “情要成劫,必然情深,若是你知道对方只将你当作修行工具,又如何能深情得起来。同为狐类,都有此需要,若一方有歹心,只为哄对方入局,岂不更糟。况且,狐族虽多终归有限,要寻到一位可以渡劫之人,也是困难。所以许多狐族之人多往人间历练。再者,人比起妖精终究寿命短暂,若情劫难渡,总有淡忘的一日。” 听完解释,许西元叹了一声,“可若是两人真诚相爱,想一生一世,那狐妖岂不是太可怜了,要早早面临失去爱侣的痛苦。” “因此,人妖不恋是最好的选择,就算要恋也该找个匹配的妖。”小青望向白素贞,若有所指地说道。“况且,我们不似狐族,只消专心修炼,大道可成,不用非去渡那情劫不可。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居心昭然若揭呀。许西元瞥她一眼,了然一笑,却没有出声反驳。 白素贞双眸透出一丝迷惘,只道,世事无常,情爱一事非人力所能控制。 许西元以为她想到许仙,一边扶着她往榻上坐,一边道:“怎么都好,但是呀,莫要混淆爱和责任就好。” 白素贞问:“此话怎讲?” “爱是爱,发自内心浑然天成无可抗拒,但认为自己应该爱而去爱则不是这样,有时人会混淆。” 小青道:“听你们说爱爱爱的我头都疼了,姐姐你早些休息。”说罢,启门而去。 许西元说完那句,顺手替白素贞除了鞋袜,万幸,妖精不用缠足。白素贞面上蒸起一层热气,伸手挡了挡,没让她继续替自己脱外衫。 “夜了,不劳师动众洗澡,我去擦擦,你先睡吧。” “你速去,我等你,有话要问。” 许西元再次回房,白素贞着了内衫,倚靠在榻上等她,见她来了便让她坐在榻边,自己直起身端详她一会儿后问道:“今儿见着有血洞的尸体,一点都不曾怕?” 不曾想白素贞等她是为了问这个,许西元老老实实说:“乍一看有点惊悚,气味也不好闻,叫人反胃。还想过那个吴七郎和王氏是一伙的,把我骗去想吃了我。” 白素贞莞尔,“你很好吃么?” “如果我说我的魂魄有香气很好吃,但是肉质一般,会不会很不要脸?” 白素贞轻笑不已,几乎要埋进许西元的怀里,“我晓得你前头指的什么。”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不过许西元听懂了。不似生气,还好还好。 “那吴七郎姿容好看么?”白素贞又问。 “啊呀,颇有魏晋之风,那叫一个风度翩翩,风流俊雅。” “哦,那恶鬼呢?” “美艳,我见犹怜又招人欺负的那种美艳。” “难怪西元这般胆大。”白素贞表情微妙,似嗔似怪,斜斜瞥她一眼,“果真是好看就行,嗯?女儿家怎的这般贪色?” “冤枉,我只看看而已。再说,有白娘子你珠玉在前,旁的美色哪里入得了眼。” “花言巧语。你与那吴七郎在门口可聊了好一会儿呢,不是因为他生的好看?” 许西元偷笑,要是拿许仙这副躯壳去搞个基,不知白素贞会不会疯。 白素贞哪能猜到她的想法,见她笑而不语,便又横她一眼,从枕边摸出一只草叶纹香囊交给她,嘱咐道:“如今我身子不便,你又总在店前忙碌时不时还要出诊,外头好看的妖妖怪怪这许多,你这人胆子大,恐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把这香囊随身带着,若遇危险,我自会来救你。” 这还是许西元第一次拿到白素贞的秀品,虽说身上的衣衫也是她缝制,但总觉得这种小东西在古代人这里别有讲究。她拿起香囊放在鼻前闻,提神醒脑,待要解开看看装了些什么,给白素贞按住了手。情急之下,手竟按在了她的嘴上。她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心,只要她稍动一动,便是一个亲吻。怕白素贞不喜,许西元没有动作。 白素贞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道:“我在上头施了法术,一解开法术便会失效。” “那香料用尽时?” “我自会更换。总之,你不许打开。” 听出白素贞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她的不许听来格外诱人,有一种执拗的娇憨在,眸中那一丝光芒里裹着化不开的柔情,把许西元的心勾得悸动连连,欣喜之余忙保证自己不会打开。 这一夜,她做梦都好像跌进了春花里。 他素来铁面无私,实话直说。 白素贞被他这一问,心头多了一分茫然。 “阎君,尚有一事。”挪着脚步欲走未走,陡然想起许仙的肉身里还住一个路过的许西元。 白素贞将许西元的情况略说。 阎君查阅后也是称奇。“本君只能查到她与你有纠缠至深的因果,未来因c未来果,现在果c现在因。” 她再问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回程时,白素贞把许仙遥遥相看。许仙的言语,字字如刀,剜心蚀骨。 曾经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竟这样化了流水。 白素贞不甘心。 西湖相逢尚在眼前。她寻高人,他站高处,少年风流,她一眼就相中了他。初初还有些惴惴,怕这美少年不是她所寻之人,然而他竟是。 他胆怯,她便主动,他身无长物,她便逐一供给。新婚夜如此痴缠,情话说的那样好听。 他被牵连吃官司,她便来寻他。他容得别人调戏她,她也只当是他势弱有求于人。给他开药铺,为他劳心。他听信谗言,回家抓妖,她也由得他去。他讨不回金银,她去。 只因他是她的恩人。 他说,他不负她,只爱她,这一生这一世。 现如今,竟口口声声说她是妖,怪她害他,还说他们的骨肉也是妖。 如此薄情,如此寡义。 一时白素贞心冷如西湖之水。 直到她听见惨呼。许西元的魂魄被小青逼出体内,正受那噬心之苦,苦楚难当。 白素贞暗道不好,忙运功将魂魄送回肉身,收回那噬心之术。 “小青,你做什么。”眼见许仙的肉身气若游丝,面如金纸,许西元魂魄之气渺渺。白素贞责怪道。 小青不以为意,说道:“谁让这孤魂野鬼占了许官人的身体,让你伤心。我就让她同样尝尝伤心的滋味。姐姐,许官人可是轮回去了?” 提到许仙,白素贞神情一黯,只是眼下有一桩比许仙更棘手之事。许西元的魂魄本来与许仙肉身相契,但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小青几次施法使身魂分离,再加上噬心之术,魂魄经不起这番折磨,只怕立时三刻间就要消散于九天之间。“小青,我要以内丹温养许西元的魂魄,你为我护法。” 小青不满道:“姐姐,她破飞魄散就破飞魄散,有什么打紧。” “住口!尚不清楚事情始末,你怎可贸然打散她的魂魄,魂魄一散,她从天地间消失,你岂不是坏了她的轮回。于你亦是一道罪孽,日后功行如何圆满又如何飞升?”白素贞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坐在榻上,檀口微张,吐出一颗金色内丹。 小青捏开许仙的嘴,内丹进入许仙体内,来回流动c盘旋。 约莫过了三刻钟,白素贞收回已然变成白色,失却光芒的内丹,软倒在榻上。随着许西元魂魄的壮大稳固,许仙的肉身亦不再呈现死相。 小青扶起白素贞,急道:“姐姐她是我弄成这样的,应该我用内丹温养她。你” 白素贞拍拍她的手,虚弱道:“无事,你道行还浅,由你来费时又费力。我且睡一会儿。她若是醒了,你好生待她,不要再折磨她了。” 小青嘟嘴不满道:“知道了,知道了。先前就是许官人,现下还是许官人,永远都是他她它。” 白素贞隐约听到她的嘀咕,暗叹一声,小青终究是年青c心浮气躁容易闯祸,并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梗在她心里尚有几件大事,自青城山见观音,得她指示到人间寻找前世的救命恩人,对许仙一见倾心后,她遵从人间法则,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如今更是有了许仙的骨肉。经阎君一提,倒是对报恩之事有了疑惑。 如果许仙没有遇到她,现在还在临安城里做药铺小学徒,无大出息大变化,但胜在稳定又和家人一起,不用背井离乡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早逝。许仙之死,她有责任。待十月怀胎生下许家骨肉,她自可按照最初所想,与小青回山修炼,以期早日修成正果。 那许西元又是怎么回事?阎君只说与她有因果,又是纠缠至深的因果。她想到因果已觉头痛,何况还要纠缠至深。 思来想去不甚明了,只能等元神恢复后向观音求助。 白素贞歇了一晚起身,许西元不在身边,她以为许西元还是像前几日一样睡在店中。 小青打水来伺候她洗漱,吃了茶与点心之后,白素贞方命小青将许西元请来房中说话。既然她已占许仙的身份过活,有些话总要说说清楚。人前他们仍是夫妻,睡店中不是长久之计,要打铺盖也得睡在房中,免得别人看笑话。还有她有孕在身的情况,也得一并让许西元知晓。 谁知小青扭扭捏捏,一会儿说许官人忙,一会儿说请他干嘛,总是推脱。 “小青,许西元人呢?”白素贞沉声问道。 每次她板起脸,小青就不敢继续扯谎,只得实话实说。“她走了。” 原来昨夜白素贞睡下后不久,许西元就醒了过来。一醒就想大呼小叫,小青怕吵到白素贞,忙禁了她的声,把她提到房外。“我一靠近她,她就像发了羊癫疯一样,骂我丧心病狂,还高声呼痛。明明她已经好了,还在那里装。” “哎,小青。你那噬心之术,哪里是她一个凡人经受得住的?就算是你受了此术,也得褪一层皮。你下手太不分轻重了。如今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你要我好生对她,我就好生对她,她推我我都没和她计较。她自己胡乱跑了,鬼才知道她在哪里。哦,或许这位许娘子回了自己原来的家里,或者去了什么花街柳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