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计:且拭天下》 第一章 经年梦碎 雪迟国端庆三年,国王尉迟枭纳丞相次女司徒云裳为妃。 大婚当日整个皇城万人空巷,礼部司仪官带着千人仪仗队在空阔的官道上浩浩荡荡,走在前面的百余人擎着五色彩旗咧咧生风,双辕车上架着牛皮大鼓敲的震天做响,鼎磬齐鸣声端的架势十足。 金甲武士长矛佩剑凛然肃穆,随行八匹枣红骏马并驾齐辕,三丈喜车上,赤黄流苏红纱喜幔,软帘翩跹,两排仕女手持八角赤璃宫灯跟在左右。 按例迎妃仪仗行至丞相府门前,丞相依礼率阖府上下行三跪九叩之礼,设香摆案跪听司仪官宣旨,朗告召文。 可是仪仗队府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眼看日上三竿,要延误了大婚时辰,一干人等急得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司徒丞相未着官服领着府中仆众姗姗而来,口中道“臣司徒昊接旨。”言罢一个头尚未触及地面便站起身来,掸掸襟上尘土,神色倨傲站在宣旨太监面前。 宣旨太监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丞相会公然欺君。毕竟前来观礼百姓尚众,纵使丞相野心也该顾及民心,不过显然宣旨太监多虑了,丞相大人并不这样认为。 他司徒昊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当朝天子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怎么禁得起他三跪九叩,自己以后是要高高在上的人,岂能为此事失了身份。 惯例国丈接旨,王妃当有丫鬟搀扶交于司礼内侍。云裳身穿大红喜袍,戏水鸳鸯的丝锦盖头下凤冠沉甸。袭燕扶着王后却步履沉重。 昨夜看着哭红了双眼依旧笑靥缱绻送走义兄司徒环宇的待嫁王妃,比云裳要大上两岁的袭燕突然双膝跪地“小姐,袭燕家中还有一幼弟寄住舅父家里,每月月银二两如数寄往舅父家,这是我唯一的牵挂。” 袭燕这番话令兀自伤心的云裳费解:“莫名的说这些做什么?快起来”伸手就要搀起袭燕。 袭燕闪了闪身子躲开云裳搀扶继续说道:“虽然几年前买我进来的是相府管家,但是两年来袭燕跟随小姐身边伺候左右,我明白小姐忌惮我是丞相安排,但袭燕心里始终只认小姐一主。袭燕虽然鲁笨,可心中终有善恶。明日进得宫去,怕是举步维艰,你我主仆二人需相互照拂……” 或许袭燕不如旁人精明,但是一颗侍主之心确实是赤诚的,袭燕自己交了底细只希望博得云裳信任,以后宫中岁月两人已如置囹圄,就不要在相互猜忌了。第一次交心夜谈,都明白,那高墙明苑明日这一去就是虎穴龙潭。 鲜红的喜帕阻挡了外人好奇的目光,也遮挡了新娘流连的视线, 被袭燕搀住的新娘转身回头望了一眼丞相府,也不知是隔着喜帕还是眸光蒙雾的原因,那魁巍的相府此刻在眼前始终看不真切。 这高墙內尚有一牵挂之人,迟迟没有现身“小哥哥,你生婉依的气了吗,这最后一程竟也不肯送我,是婉依让你失望了!” 回转身去步履坚定的迈上迎亲轿撵,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陆婉依的女子,有的只是名唤司徒云裳的相府千金。 待仪仗离府,宾客入府道喜,恭维寒暄之声不绝于耳,偌大的丞相府邸一时歌舞喧哗热闹非常。 不同于前院的热闹,相府后院一直被家丁严密把守的相爷小公子冲破房门,疯了一样跑上大街。 不顾一切的追着锣鼓宣天的队伍跑出老远,声声呼唤着那早已远去的新嫁娘,可再撕心裂肺的呐喊也都湮没于鼓乐声声,人声鼎沸中。没有那一张笑颜应他小哥哥。力尽疲乏终于无力的跪坐在地,仰天大喊。 昨夜离开云裳房间急昏了头的他去求父亲。可是被父亲压着做了大半夜,过后只是笑他单纯妄想,吩咐人把他关起来,大婚之礼不结束便不许他出来,所以,这最后一程他也没能再瞧上一眼。 “婉依,小哥哥说过要送你上花轿的,小哥哥食言了,不过没关系,小哥哥总会陪着你的,给你遮挡风雨,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嘴里碎碎念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一身灰尘,眼神茫然的走回相府,失心疯一样。 上妆、迎亲……寅时开始诸番礼节下来已近亥时,端坐在凤帐之内的云裳,沉重的凤冠将她的脖子都快要压断了,子夜已过,外面的喧嚣也到了尾声,却依旧没人来为她掀起鸳鸯戏水的锦丝喜帕。 无所谓了,踏出相府的那一刻起云裳便已打定主意,以后会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宫里的女人,不偏执王上,也不暗合丞相,她不争宠,也不要荣华,只求能在这深宫里做一个平凡女子碌碌一生就好。 外面更鼓漏鸣,在寂静的洞房花烛之夜辽远回荡。云裳明白,她这不受宠的王妃,显然不受待见,她以后日子怕是难过。 是啊,她是有着谋篡之心的丞相的女儿,王娶她为后明摆着就是引狼入室。让她入宫只是不得以而为之。 只是刚刚踏入宫门的云裳万万料想不到,她相府千金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将会是无穷祸端,和她穷极一生也再难碰触的爱恋。 遣散所有宫女内侍,这没了新郎的洞房花烛不需要这许多人伺候。 苦笑一声,扯下盖头,摘下凤冠,看它从自己掌心慢慢滑落到浅碧琉璃的地面,震落一地的珍珠,四处滚散。红烛摇曳,滚落的烛泪划过鎏金的蟠龙。新婚夜静的怕人。 褪|下红妆,换上简洁的青纱罗裙。坐在七弦琴旁,手指轻挑琴弦,美妙的琴音随之溢满整个新房。只是如泣如诉的节奏和主人的素服与这金烛锦帐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这是云裳自己谱的曲子,为洛尘谱的曲子,在这个她和别的男人大婚的日子里弹出来,真是说不出的酸涩与讽刺,耳边回荡的还是那句话“婉依,我要你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洛尘哥哥,你在哪里?真如丞相所说,离我而去了吗? “轰……嗡……”手掌拍在琴上,猛地转身拾起刚刚被她丢在地上的红妆,双手用力撕成条条碎布,新床|上子孙被被铰成碎片,眼泪慢慢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为我穿上这身嫁衣的不是你,洛尘,我不要奢华的婚礼,不要虚无的荣耀,我只想要你啊!”压抑许久的人终于无助的哭出声音。 暖云阁外,雪迟国王尉迟枭 冷眼瞧着这一切邪魅一笑:“司徒云裳,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宫闱深如海 云裳进宫月余,因为王上不曾踏入暖云阁一步,明显的被冷落,是以纵然有权倾朝野的丞相做后盾,云裳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王宫这种地方是女人的天下,而且还是一些空有其表,败絮其中的女人的天下。王后之位只有一个,王上也只有一个,权利使人痴魔,纵然皇帝傀儡,可这后宫的权利却是真实的。 况且能入得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家中显赫,谁又敢说这天下就一定会是司徒家的。所以人人都想凭着姿色美貌无骨柔情分杯羹去,有了宠爱,有了王嗣自然也就有了一切。 但是被众人争夺的对象对这些儿女纷争却是隔岸观火置若罔闻。闹吧,越热闹越好! 是夜尉迟枭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琳廊上,眸光夜色一样深邃。白天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殿堂之上王爵大人无意中冲撞司徒丞相,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刺入王爵胸口。文臣本不可以配兵刃上朝,但是四十年前,司徒丞相以肉|身护助先王,挡下了刺客刺向先王的长剑,于是先王颁下旨意,从此以后特许司徒丞相带佩剑上朝。 当初不过是为了邀买人心之举,以为一个文臣带不带剑不会有多大威胁,却不想四十年后王室最大的威胁正是他。 这些年司徒丞相觊觎王位,不但培植自己的势力,还练得一身好功夫,待先王有所察觉想要罢官裁权时为时已晚,王室势力大厦将倾。司徒暗地刺杀太子,先王无法,这才将太子易容送出宫,方能逃过一劫。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在向反对你的人宣示你的地位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谋略,谁才是真正的王!”被传言寡断无用的王此时目光狠砺,唇角讥诮,意志决绝。 尉迟枭自从十三岁继位,司徒昊用尽办法封住尉迟枭的耳目,无所不用其极的迫害忠良,试图架空王权孤立年幼的王。但是丞相还是低估了他年轻的君主,几年时间他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心腹与死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等时机一到背水一战。 远处又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抚涤着尉迟枭的心,让他诧异自认为坚毅的心竟有那么片刻的柔软。这几日总是能够听见这琴音,幽婉缠|绵的感觉似曾相识。终于忍不住问向一直在身后护驾不曾作声的侍卫“夜,哪里传来的琴声?” “回王,是暖云阁。” “暖云阁?”尉迟枭嘴角牵出一个邪魅的笑,他想起来了,暖云阁住的正是他新纳的王妃,司徒丞相的女儿司徒云裳。 司徒老贼的用心他哪能不知,相府小姐司徒云裳的美色早有耳闻,把她嫁入相府,无非是欺他年幼,手中没有实权,借美人之计暗度陈仓,达到摆布自己的效果。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他的女儿进宫以来他碰都没碰过。 “我的王妃近日可有什么动作?”从云裳进宫之日起,暖云阁遍布尉迟枭耳目,司徒老贼想借此制约他,又何尝不是送了一个线索到自己身边。 夜一招手,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尉迟枭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王上,王妃宫中近日没有可疑人出入,只是晚膳时候,袭燕姑娘端了一碟馒头,娘娘边吃边哭,甚是伤心的样子。” 黑衣男子日日守在暖云阁外,王上想知道的东西毫无线索,倒是这个娘娘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几个馒头也能吃的梨花带雨的,也不知是睹物思人还是事有机巧。 “哼!”轻哼出不屑的声音,宽袖一扶,尉迟枭对这个王后到来了几分性质“摆驾暖云阁”。 深夜即兴而往,没有任何一个内侍,夜也隐去身份,尉迟枭一扫朝堂上的怯懦龙行虎步 。不知是怎样的人才弹得出这样动情的曲子,如泣如诉,如呜如咽,万不要可惜了这一首曲子。 远处的人儿穿着淡紫色的纱裙,云髻斜挽,清淡的如同清秋的月色,葱白玉指舞于琴弦之上,只是无论是曲子还是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尉迟枭不由思忖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司徒老贼的女儿,看起来温婉之色果真不负王城第一美人盛名。 尉迟枭踱到暖云阁,径直坐到云裳对面的位置,云裳起身跪拜:“参见王!” 尉迟枭面带微笑,却是冷纹入理“你怎知我就是王?” 云裳淡淡一笑,“团龙花纹刺绣的衣裳天下谁人敢穿。”云裳没出口的是整个后宫能有如此凌厉眼神,如此不怒而威气场的除了王还能有谁,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王一人吧,更何况深夜出现在这御花园中搭讪天子嫔妃,当这天下人都没有脑子吗。 “你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相较于眼前这个女子,尉迟枭更关心那首曲子,人说曲由心生,他不知道做这首曲子的人有过怎样的境遇,但是他听起来总觉莫名熟悉。 “凤栖无”云裳不卑不亢。 “凤栖梧?”冷笑一声,“谁教你的?”会意错字义的尉迟枭加深了对云裳的厌恶,在他眼里云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幻想玷污了这首曲子哀婉的情感。 “没人教,云裳随性而弹。”见尉迟枭眼中闪过一丝疑问,云裳明白是王会意错了,忙出言解释,“不是梧桐的梧,是有无的无。” “凤栖无”,尉迟枭轻念着这三个字,又是一声冷笑,这女人是在慨叹孤独了,“那好本王成全你”。起身尉迟枭向寝宫走去。 跟在尉迟枭身后,云裳难免有些紧张,就是今天了吗,自己被吃干抹净?随后又安慰自己,半年来他都没来过凤仪宫,或许他对自己只是突然好奇而已。 想到此处,微抬起头,正对上尉迟枭宽阔的背影,那背影蓦地让她觉得好熟悉,就像她的洛尘哥哥,想到洛尘,心不免又是一阵抽痛,悲伤与绝望再度蒙上她的双眼,不管怎样,洛尘与她注定无缘,而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的丈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就只为羞辱我是吗 云裳紧随尉迟枭进了寝殿,夜隐去身形暗中守卫。 坐在凤床正中,冷冷的盯着眼前束手而立的女子,邪魅的勾动嘴角:“你就要这样侍寝吗?” “侍寝?!”他真的要自己侍寝吗?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心怦怦乱跳,双颊已红如晚霞。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云裳壮着胆子走到尉迟枭身前。 把云裳时而苍白时而酡|红的脸色尽收在眼底,尉迟枭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上前为尉迟枭宽衣,生疏的动作回避的眼神,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尉迟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自己是高估了司徒老贼和他的女儿了。 衣服解到一半,尉迟枭裸|露着上身,兴致盎然的单手托起云裳的俏|脸,撩唇一笑,这诱人的唇色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呢。 第一次被男人触碰,云裳的脸红到脖子,身子不由战栗的向后一闪,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端正身体,不期然却碰上尉迟枭探过来的唇。 “不愧是司徒丞相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对男人,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尉迟枭的话让云裳的脸更红了,双眼眼蒙上一层嗔怒,瞬间被柔情掩饰,她已是他的妃子了,而她必须为她的小哥哥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那么接下来怎么继续啊。”尉迟枭很满意云裳的反应。 一把将云裳拽到怀里,霸道的吻下去。本想挣脱这男人的怀抱,可是身份的差距和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让云裳放弃了挣扎,认命的闭上双眼。 强烈的激吻使云裳的呼吸有些不畅,偏了几下头,尉迟枭终于放开了她,以为他终于要放开自己了,努力的调整呼吸。可是尉迟枭的手就覆上了自己胸前,第一次被男人这样轻薄,云裳不觉惊叫出声。 马上意识到虽然是女被她屏退,可是门外还有侍卫在守护,羞得云裳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叫|床,似乎还早了点,才刚刚开始呢。”摇摇头,尉迟枭不无嘲讽的笑笑。云裳越是怕羞,他越是不知收敛的大声。浑厚干净的嗓音在空旷的寝室内甚至出现轻微的回音。 一把撕裂云裳的上衣,扯下胸前鹅黄色的抹胸,牙齿轻轻地啃噬上去。 本能的身体向前一弓,双手紧紧抓|住床单,陌生的战栗感更强烈了。虽说是自己的夫君,可毕竟是才见过面。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就这样让她接受他的掠夺吗。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扩大,贝齿咬紧下唇,试图以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本王的爱|抚似乎让你很满意啊”,松开口中的柔软,尉迟枭恶意讥笑。 “不要!”云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纤手推拒着尉迟枭厚实的大手,出声拒绝。 “不要?那怎么行!”一手握住云裳两只纤细的手腕,放置在头顶,一手拉下云裳身上最后的遮挡。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吓到,云裳啊的惊叫出声。虽说进宫前的确有人告诉过她男女欢|爱的事情,也被迫看过那些画着男女交|合图画的东西,但都因她的羞涩草草扫了几眼就应付过去了。 扭动身体想摆脱他的掠夺。可是柔软的身体,优美的弧线,在尉迟枭眼里只是**的勾引,这一刻他迷惑了:真的是未经雕琢吗,还是欲推还就? 加速手指的速度与力道,下|身传来微灼的痛楚,紧张的心情根本无法适应尉迟枭的节奏,没有任何情|欲蔓延,云裳心里只有被恶意羞辱的感觉。 “嗯……”一声长长的嘤咛毫无预兆的溢口而出,让云裳更觉羞怯,在他的眼里自己一定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吧,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失控呢,门外可是还有人在啊。 “嗯……不要……放开我”翻扭着身体,却不想两团浑|圆摇晃的波动正充斥着身上男人的视觉。 英眉一蹙:“你这是在邀约吗,爱妃?”他当然理解云裳的意思,但是这女人不知道她断句的不当会给人造成错觉吗?咽下口水,这女人真的挑起他的**了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不是的……恩……”不等云裳说完,尉迟枭的唇再次封印住身下人儿的檀口,长舌长驱|直入,不停的翻|搅。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是玩弄够了,松开手中钳制的柔夷,尉迟枭跪坐在床|上。 等待着尉迟枭下一步的动作,云裳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是尉迟枭却起身下床,穿上云裳帮他脱下的衣服。一扫刚刚被挑起的**,脸上毫无波澜的平静更衬托出眼中的冷漠。 身上的重量减轻,裸|露的皮肤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眸光下,接触到清凉的空气,整个人不禁一瑟,也使她清醒了许多。他并不打算要自己,那么方才又为什么那样对自己:“你就只为了羞辱我是吗?” “聪明的女人,我喜欢!”刚毅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柔,他不喜无趣的女人。 “那么你满意了?”倔强的昂起头,忍住眼中的泪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哭泣了。 “很期待爱妃下次的表现!”勾动唇角,目光深邃的比夜色还浓:“司徒老贼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会在他女儿身上加倍的讨回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寝宫,只留下一具早已疲惫的灵魂,空洞的凝视着摇曳的门扇,男人间的权利争夺,与她一个弱女子何干?! 尉迟枭出去后,袭燕急忙走进来,轻声询问:“娘娘?” 收拾好烦乱心绪,云裳换好衣服,声音还有些颤抖说到:“进来吧”凤首一抬点向刚刚被尉迟枭撕烂的衣服淡淡的“烧了吧”。眸中闪过一丝阴鹜,这耻辱的东西再不要看到,如果可以真想连这王宫一起烧了。 袭燕叫来小宫人吩咐备水沐浴,捡起地上破碎的宫装亲自去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麻烦找上门 暖云阁里一阵忙乱,暖云阁西面的来仪宫却是出出进进有条不紊的忙着。 “王上,臣妾新编排的舞蹈可好?”一声娇喘,一紫衣女子柔弱无骨的栖到尉迟枭身上。 她本是离傲小国和亲的公主,平日里嚣张跋扈,尉迟枭面前却是藏了一身娇纵,把个贤妃模样做的淋漓尽致。她来,为的就是王后的宝座,哪成想伺候了尉迟枭两年,把握后宫大权两年,眼见后宫日渐充盈,更是使尽手段,她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凭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饮尽杯中之酒,掩下心中嫌恶,面上带笑“爱妃跳的甚好,美丽极了”。这女人脂粉浓郁,枝钗乱颤,一身香粉味道呛人口鼻。可是人道他雪迟国王纵情酒色,他当然要做足了样子,不能让那些人失望了。至于眼前这女人,哼!留她还有用处。 猿臂向纤腰下一拦,口中叼住送过来的葡萄“甜,真甜!”细细嚼过一脸陶醉,“只是同爱妃比起来,不及万分之一?” 一句话赞的仪妃笑的合不拢嘴,一双眉眼眯得天边弦月一般,覆唇上去,急急吻住:她要这个男人,更要他的一切,包括天下…… “王妃,夜里风寒,加件衣裳。”袭燕臂上搭着一件绣着红梅底边的白色披风走近云裳,不无怜惜的说到,那瑟缩纤弱的身子现在风口里可怎么得了。 微微一笑,云裳面露歉意“麻烦你了。” 瞧着那一地高洁的菊花一时出神,竟忘了添衣裳。 “王妃那里的话,这是奴婢该做的。”袭燕言由心出。 凤目微嗔,佯装动怒“这深宫之中,也只有你我二人能相依为命,你又何苦与我疏离,不记得出阁前咱们发下的誓言了吗?你答应我私下里叫我妹妹或者云裳的!” 大婚前夜,袭燕一表忠心,云裳实在感动,她也曾做过丫鬟伺候过人,知道很多事情,身份有别大家都是迫不得已的,两人义结金兰发下誓言深宫之中不分主仆甘苦与共。 不忍再看云裳的无助,袭燕只好答应“好好好,以后没有外人在,我就唤你云裳,别伤心了。”轻抚云裳的小脸,这张脸虽美,却总是透着让人心疼的伤,只可惜这世上没人懂得好好怜爱。 她比云裳早进相府,云裳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是一个心地良善,内心单纯的好姑娘,只可惜如今所受的一切折磨全都因这副万人钦羡的花容月貌。 “暖云阁,这里就是那贱女人住的地方?”女人拔尖的嗓音响起。抬头看见凤仪宫三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是离傲国公主,自认倾城之姿天下无人敢比,与这雪迟国王大婚后也一直备受恩宠,虽为妃,但凭他昔日恩宠,要想做到那个位置还不指日可待。 哪想半年前王上突然新纳了云裳做王妃,母家势力尊大,怕是她最大的威胁。直气的她多日食不知味。还好大婚之夜王上将她独弃新房,宿到他的来仪宫里,也算出了她一口恶气。 这半年内王上不曾临幸过,这些早已成为后宫中的笑谈。而自己与王却是夜夜恩爱,也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这几日王却鲜少来自己寝宫,差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王总是跑来这里。一个丞相府的小丫头敢和自己一国堂堂公主争宠,叫她怎咽得下这口气,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自己登上王后的位置,否则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轻啐一口,提起裙摆带着十几个宫女,仪妃怒气冲冲的闯入暖云阁。 “王妃,仪妃来了。”小宫女面带慌张的前来禀报。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仪妃狠砺跋扈,人人敬而远之唯恐惹火烧身。 话音刚落,就听尖细的的嗓音喊着,“仪妃驾到!” 嘴角轻微撩起,面上做足,心里着实有些瞧不起这仪妃的自己为是,同为王上女人,她虽为离傲国公主,母家尊大, 可是同为后宫之妃,她并不比谁高一级。可这人偏偏爱卖弄她的公主脾性,仗着王的宠爱,在后宫为所欲为,这些云裳早有耳闻。 今夜到凤仪宫恐怕来者不善。可是自己向来深居简出,自认未曾有过失礼之处,若说仪妃平白无故来寻自己麻烦,怕也说不过去。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自己身份尴尬,不想惹火上身,是以云裳早做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来人声势浩荡,大有压盖王后威仪之势。云裳福身施礼,袭燕带了一般宫人伏身跪在地上,“恭迎仪妃娘娘!” “啪”清脆声音在身旁响起,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趾高气昂的快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袭燕脸上“不知死活的丫头,平日里怎么服侍你们主子的,连王妃驾临要出大门迎接这等小事也要我来教你吗?”不由分说的抬手又是一巴掌。 云裳明白,这是杀鸡儆猴呢,自己虽然不得宠,但仪妃还是略有顾及自己王妃的身份,但为保袭燕周全,只得笑脸相迎上前去:“不知姐姐移驾暖云阁,妹妹迎接来迟,还望姐姐大人大量不与妹妹计较,袭燕本是娘家带来的丫头,不懂宫中规矩,嬷嬷教导的应该,只是念在初犯还望姐姐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说罢又向袭燕佯嗔道“不懂事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怕云裳一人受了欺负,袭燕一脸担忧之色,云裳频打眼色,这才不得不下去。 云裳的低姿态自然和了仪妃的意,她要的就是别人对她俯首。况且云裳话语严密她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在王的面前她还要维持她贤良淑德堪以母仪天下的假像。于是笑里藏刀的上前握住云裳,双手用力,指甲尖抠入云裳掌心肉里。这可是她特意找人做的指甲,外表看来精致美观,实则暗中藏有细针,只要她稍微用力,被她抓到的人必然扎伤。 手心处传来钻心刺痛,云裳紧锁柳眉,隐忍着没有出声。 仪妃此来的确做足了准备,自己宫中孤立定要小心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红果果的诬陷 “呦,妹妹哪里的话,姐姐也是见不得妹妹被这群无知下人怠慢,才出手替妹妹教训的。姐姐心里可疼着你呢。”虚伪的把云裳从地上扶起,,在外人还真是亲密。幽然一笑,故作高贵,又又继续道“妹妹进宫这半年多,从没摆过宫宴要姐妹们参加,平日里不许人前来问候,也不曾去看看姐姐,无法姐姐只好亲自来看你了。” 云裳苦笑,当初自己哪里没有拜见她。进宫当日,大婚之夜,新人被弃新房,这后宫之中尽是势力之人,哪存得人情冷暖,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后宫嫔妃自己一一拜谒,却连连吃闭门羹,现在将这陈年往事翻出,又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微微抬起颌首,云裳笑语:“过往之事,是云裳失礼了,承蒙姐姐不弃,还有劳姐姐来看我了。” 说罢云裳慢慢抬起头,这一抬头不打紧,登时让仪妃傻了眼,她从没见过云裳,只是听宫女说姿色不差,不想还要胜过自己几分,这不由得勾起心中妒火,难怪近日王会流连暖云阁了,暗中以把云裳视为眼中钉,不拔不快。 其实云裳强她的岂会只有几分,只是她不愿承认而已。 云裳将仪妃让至内殿,忙唤人奉茶。她不想招惹任何人,只求安生度日,任何事都做得小心翼翼。 门外有宫女趋步上前在仪妃耳边耳语几句,仪妃闻罢计上心来,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匆匆退下了。看来老天都帮她呢。 微微一笑,从手上脱下一只玉镯“妹妹,姐姐如今有幸遇到妹妹,真是一见如故,可是临行匆忙,未带厚礼,这玉镯是姐姐心爱之物,就送与妹妹吧。”云裳推却,她从不喜欢那些多余的累赘,大婚时无论丞相府的陪嫁,还是王宫的聘礼全是上乘之物,可她从不戴在身上。可是仪妃却不由分说的套在云裳腕上。 从檀木雕花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云裳身前,背对房门。“妹妹这双绣花鞋煞是好看,不知是什么针法呢?”说完就探下身装作端详鞋面上绣花针法的样子。云裳有些不明所以,一双鞋而已,至于仪妃这样喜欢吗?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门被人踹开的声音,与此同时仪妃手中一杯热茶正伸至自己面前“仪妃给王后娘娘奉茶!”银铃般的嗓音传到云裳耳中如同炸雷,门口处站着的是怒目而视的尉迟枭。 尉迟枭刚处理完密折,密奏司徒老贼私吞了南方赈灾的银粮。他与司徒老贼的账又加了一笔。心中怒火正无处发泄,本想趁着夜色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向暖云阁方向。不想被一个素衣宫女拦住,跪在地上求他做主,这才知晓,向来在他面前软弱的司徒云裳竟是心机如此深重之人,为乱后宫煞有本事。 甫踹开房门,所见正如宫女所说,仪妃被叫来给云裳请安还被迫奉茶。 有其父必有其子,眼中火起,新仇加上旧恨,蒙了他的眼,不由分说抓起云裳纤婉,抬手就是一巴掌。鲜红的指印瞬间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一咸一道殷红溢出嘴角。 被尉迟枭这么一抓云裳手腕上水袖一滑,露出方才仪妃强戴在她手上的玉镯。 尉迟枭冷笑一声,他认得这玉镯,这是不久前才进贡进宫的贡品,因为这血玉成色极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尤其看见那玉镯不由得心中一个纤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依稀觉得只有那样清灵的仿佛不染尘埃的女子,才配得上那样通灵的玉镯,不由得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恰被仪妃看见,苦苦哀求这才赏给仪妃的,想必仪妃定将其视为珍宝,如今竟出现在云裳身上。 “我道为何司徒大小姐从不佩戴首饰呢,原来是那些货色入不得爱妃的眼啊,不知这他人之物,爱妃可喜欢啊?”冷冷的眸子射出阴寒的光,语气不尽嘲讽。 云裳身子一震,知道尉迟枭误会了,忙解释,“不是的,这是姐姐方才送与我的。” 虎目一瞪,龙颜不悦“仪妃,是这样吗?” 仪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假惺惺溢出两行泪水,诺诺的抬头瞥一眼云裳,身体电击一样瑟缩一下,装作惊吓状“妾身……妾身不敢说” 斜一眼身旁娇躯,正襟危坐。意有所指的爆喝“但说无妨,有本王在,你还怕他人淫威不成。” 尉迟枭一句话,仪妃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妾身原本在寝宫就要安歇了,不想王后派宫女前去传话,说娘娘要召见妾身,妾身诚惶诚恐前来拜见王后,仍是被责怪妾身来迟,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责备。娘娘无意中看见妾身的玉镯,爱不释手便讨了去。王上知道,那玉镯是王赏与妾身之物,妾身更是视若生命。妾身受辱不足为道,还求王给妾身做主,让娘娘将那玉镯还与妾身吧。”说罢一个头深深磕在地上。 云裳如遭电击,身形一闪,有些不稳,心中了然,仪妃这是有意陷害,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却还是难逃这宫斗的是非中。“王,臣妾没有……” “住口,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来人,拉出去廷杖二十。”尉迟枭面色铁青的喝令门外侍卫。仪妃给她请安已然被自己撞见,而且玉镯就在她手上,任她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这铁一样的事实,她竟然还敢辩驳。仪妃再不济也是离傲国的公主,她司徒云裳未免也太不自量力欺人太甚了,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在这宫中的身份吗。 至此云裳也不再做解释,看尉迟枭的气势,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解释又能如何,只是挺直腰板昂着头跪着,面对尉迟枭一脸的阴寒毫无畏惧之色。 命令伏在身后磕头如捣米为自己求情的袭燕,“袭燕,别磕头了,如何发落,想必王心中有数。” 尉迟枭怎样发落自己她并不在意,只是在意袭燕,希望她的举动不会触怒尉迟枭受自己牵累才好。 尉迟枭原本以为云裳会继续为自己辩驳祈求自己饶了杖刑,他得了台阶,小以惩戒,此事也就了了。毕竟需要她来制衡后宫,现在还不是该一人独大的时候。不想对此事云裳一句话也没有,开口只是命令身边的丫头不要再为自己求情。或许他不承认,但是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云裳的,因为一个人的心机再深,演技再高,那么清澈的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可是云裳的孤傲明显触怒了尉迟枭,在她来说尉迟枭心中对自己早已积满恨意,恐怕是迫于司徒丞相朝中势力,才一直没有把自己怎样,而今天有如此借口,正是他报复的好机会。 而事情为何如此凑巧,若不是仪妃太精明,就是二人合谋,看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是以懒得再看二人得意神色“臣妾,领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杖责 暖云阁正院中,行刑的嬷嬷虎背熊腰,面目凶恶,手持庭杖就要对着云裳行刑。 仪妃使个眼色给身旁的碧荷,碧荷会意悄悄退下。来到院中,走到嬷嬷身后耳语几句,又从腕上退下一对上等翡翠镯子,偷偷塞进嬷嬷手里。嬷嬷憨笑不以,连连点头。 此时虽已夜深,可整个暖云阁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暖云阁中丫鬟内侍跪了满地,后宫之中就是这样,主子受辱,就是下人受辱,所谓一损俱损,此时难免有人满腹牢骚。 云王妃入宫以来不得宠,眼热别宫下人都有主子赏赐,他们什么好处捞不到不说,大半夜的却要陪她跪冷地板。 “噼噼啪啪”的杖刑声催透每个人的耳膜,如受在脊,怕受牵累人群中大多瑟缩着微微发抖,不敢抬头。 云裳一介弱质,趴在行刑的长凳上,咬紧下唇,竟是一声呻|吟也不曾溢出口来。 跪在一旁的袭燕眼看云裳汗如雨下,紧皱眉头,咬紧牙关硬抗着,心下不忍。跪爬到云裳身旁,覆身上去,就要挡刑。 行刑嬷嬷始料不及,一杖抽在袭燕后背上,手上力道直疼的袭燕忍不住“啊~”了一声。 刚刚收了碧荷贿赂,这嬷嬷杖杖下了狠手,反正只要打不死人,什么事都关她不着,她只是奉旨行|事。 袭燕虽是下人,却也挨不住这一下,惨叫一声,疼的浑身颤抖,扑在云裳身上的身子却是坚定的不曾移动分毫。当初云裳割腕,发现的不及时,失血过多,直至现在仍旧气血两虚,体质羸弱。作为贴身侍婢,她已经失职一回,今天就算是拼的人头不保,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裳挺下这二十庭杖。 被打的已近昏迷的云裳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重,似是趴了个人。努力睁开眼,回头去瞧,却是袭燕挡在自己身后。 柳眉一蹙“你这是做什么,莫要犯傻!”已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覆在云裳耳后,袭燕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此,才不枉你我姐妹一场”。说罢,拢了拢双手,抱紧云裳受伤的身子。 竟然有人公然违抗圣旨,胆敢抗刑,院中一时人声喧哗,吵闹起来。 嬷嬷大手一挥,几个婆子上前去拉袭燕。一人哪敌众手,拼尽全身力气,袭燕还是被拉到一旁,一个婆子“啪”就是一巴掌“大胆奴才,公然扰乱刑堂,你不要命了!” 挣扎着跪在地上,袭燕磕头如捣蒜“求求嬷嬷,这刑罚就让奴婢替了娘娘吧,娘娘体弱受不住的,求求嬷嬷!” “得罪了仪妃娘娘,还想有好果子吃,不知深浅的东西,呸~”婆子朝袭燕啐了一口,十分瞧不起。 袭燕哀求不果,趁人不备,又冲向前去。 坐在尉迟枭身侧骚首的仪妃,听着外面杖杖到肉的响声嘴角一勾凤目上挑,妩媚一笑,心里甚是得意。跟她斗,也不衡量下自己斤两。 突然庭中喧哗之声传入內殿,尉迟枭鹰眉微皱,起身向外踱去。 叫尉迟枭向外走去,仪妃娇|媚一声“皇上~”长长尾音上扬,叫的人心都酥了。 尉迟枭顿了一步,伸手去挽那双柔胰“爱妃,陪朕看看何事这般热闹。” 帝妃二人相携来到院中,远远看到一干婆子正极力拉扯袭燕,直道衣裳也撕了,头发也散了,一张小|脸眼泪交错,哭的好不悲戚。不要命似的往云裳身上扑,口口声声“皇上饶命,嬷嬷饶命”的胡乱喊着。 云裳那里想要阻止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嬷嬷用力按着,自身难保。 好整以暇的看了片刻,尉迟枭方才缓缓开口“住手吧!”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面色苍白的云裳嘲讽道“不想爱妃身边还有这等忠心护主的奴才,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不如朕就成全了你们主仆二人合了你们的心,你看可好?”转动手上的墨玉扳指,尉迟枭笑的一脸邪魅。 “一十八。”抬起头不惧尉迟枭的冷然,不见血色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却是不着头尾。 “什么一十八,事到如今妹妹还有有闲心伤春悲秋慨叹年华易逝吗?”仪妃得意一笑,理了下云鬓,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柳腰凤摆,轻蔑至极。 并不搭理任何时候都不忘卖弄姿色的仪妃,云裳强打精神道“二十杖刑已经完成十八下,余下两下云裳也不必别人代劳。”说完凤眼一扬略带挑衅的看像尉迟枭。 “有骨气!”尉迟枭拍手称赞,退后一步,语气不温不火命令行刑嬷嬷“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王妃请刑吗?动手吧!”说罢揽着仪妃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步离去。 行刑完毕,众人散将下去。袭燕忍着背上的疼,快爬到云裳身边,慢慢把她扶起。暖云阁仆众数十人,竟是无一人上前搭把手。 怒斥满院只顾自己揉着膝盖低头抱怨的宫女内侍到“没长眼的东西,娘娘受伤还在这躺着,你们竟只顾自己,昔日里教导嬷嬷就是这么教的吗?还不快把娘娘扶到屋里去!” 几个胆小的宫女赶紧过来,从袭燕手里接过云裳往寝殿去。就听一旁有人小声咕哝“今日或许是王妃,他日还说不上谁是主子呢!” “你……”袭燕气的伸手就要掴。 “罢了,随我进来。”事已至此,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受这般欺辱难免恶奴欺主。喊了袭燕回来,何必同小人置气。 进了寝殿袭燕还气的直跳脚“娘娘,这般奴才欺人太甚,怎的不让我教训?” 摒退宫女,袭燕接过伤药,一点点涂抹在云裳背上。 “你也知他们是奴才,何苦同一些不知事的一般计较。他们怕我这王妃做的不长久,就让他们另择了高枝去,我这暖云阁怕是日后如同冷宫,也用不得那许多人伺候,仆不在多,贵在知心,你只捡两个乖巧的留着既可。你也知我们身份尴尬,莫再得罪了小人留下祸患”说到此,云裳疲惫的揉揉额头接着嘱咐“此事尽快办了,你自己也擦些药,早些睡吧”。勉力撑出的精神到了极限,人沉沉睡去,只余下袭燕长长一声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礼单 云裳被当众杖责,本就身份尴尬的她在宫中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世人皆知明哲保身,加之内侍宫女被袭燕打发大半,暖云阁更是门可罗雀。 云裳对宫中境地并不十分在乎,可是司徒丞相想方设法送她入宫,可不是就为了让她做一个弃妃的。所以云裳被杖责之事一经传出,丞相府立时就吩咐人送来补品补药,一干东西事无巨细。 望着云裳背上仍是血肉模糊一片,袭燕倒吸一口凉气,当日杖刑,碧荷与嬷嬷间那点猫腻,别人或许不知,她却是瞧得真切,眸上一寒:碧荷,眼下这仇算是结下了,他日若让本姑娘抓得把柄定叫你生不如死! 袭燕给云裳上过药,悄悄递个眼色,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说到:“娘娘,得知娘娘凤体违和,司徒丞相甚是挂念,着人送来许多东西,这是呈上来的礼单,请娘娘过目。” 轻“嗯”一声,“拿来我瞧瞧”环顾一眼四围宫人,接着吩咐“夜深了,我这里有袭燕伺候,都退下吧。” 几个宫婢应道“是!”后退几步,挑起碧纱宫灯退下。 寝殿再无旁人,袭燕一边展开礼单一边说道“丞相府送来的东西自然应是不一般的,可是这八宝嵌玉的手钏,奴婢觉得……” 顺着袭燕手指处看去,长长的礼单尾处果然写着八宝嵌玉手钏一条,目光不禁悠长起来,往事历历仿若回到那个细雨蒙蒙的黄昏: 当日云裳逃婚被捉了回来,万念俱灰之下割腕明志,郎中看到的时候直摇头叹到“没救了。这就是奔着一死了之去的,下手毫不留情,这么个柔若姑娘可是哪里来的勇气!” 丞相闻言直气急杀了两个郎中,放了官文从民间召来异士,费尽周折才捡了婉依一条命。 随着大婚的日子渐渐逼近。这几日小哥哥几乎每天都来,看着他茫然神情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婉依知道他有话想对自己说。 “小哥哥,想说什么就说吧,再不说怕是就没机会了。”俏皮一笑,花容灿烂掩饰心中酸涩:小哥哥,明天我就进宫了呀,这一别恐怕就相见无日了。 犹豫再三,司徒环宇缓缓开口,“婉依,不要进宫,进了宫你的一辈子就毁在那里了。婉依,你向来机灵,这一重还想不通透吗?”婉依,你可知道后宫女人之间的争夺更甚于朝堂上权臣间的明争暗斗,那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啊,以你的单纯恐怕很难在那种地方生存啊。 “怎么会?小哥哥不是也说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我进宫,王一定会喜欢我的,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婉依也不过芸芸众生耳。”是啊,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但独独没有她陆婉依。 “婉依,小哥哥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婉依,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告诉小哥哥,小哥哥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司徒环宇声词恳切,婉依却不住摇头,紧紧握住婉依双手仍不死心道“婉依,不要去,等小哥哥强大了,我就带你离开,给你找你的洛尘哥哥好不好!” 将双手从小哥哥手中抽出,一向单薄的人这次不觉用了几分力道,一双纤手硬是被握出红印。 拿起台案上九转鎏金对凤钗插入鬓角,捧起一簇珠花“小哥哥你看,这上等珍珠做的珠花到底是要比民间俗物漂亮,还有那凤冠,据说上面镶嵌的是陲惟国进贡的夜明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试问天下,谁人还能给我这样一场奢华的婚礼。” 摆弄手中的珠花,婉依不敢抬头,她怕看到小哥哥怜惜的目光和失望的神情。这个一直待她如同亲妹一般的哥哥,现在已是她唯一的牵挂。 司徒环宇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走出婉依的房间,望着鲜红的“双喜”一步三回头。 “小哥哥。你可知道,逼我嫁入宫闱的筹码正是你啊,你太单纯了,单纯得如同未经尘染的春水,洛尘哥哥离开后,一直是你的温柔与关爱支撑着我走下去,可是单纯如你,怎能斗过你那老谋深算又娈童的父亲。我若不去,陪葬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啊。”直到司徒环宇离开,婉依终于从宫花珠翠中抬起头来,泪眼模糊。 她醒来的那夜,丞相吩咐人将她抬进书房,在金丝楠雕花的屏风外,紫檀锦被的软踏上,她听见小哥哥隐忍的呻 吟,听见小哥哥说“父亲,求你饶了我”。 可是换来的只有那个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男人满足邪淫的奸笑声,只有小哥哥越来越凄厉的痛苦呼喊。那一夜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哥哥的身上总是新伤覆上旧伤。 所以她妥协了,她心心念念的洛尘哥哥杳无音信,阿娘也走了,小哥哥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如果可以保全小哥哥,把这具行尸走肉送入王宫也未为不可…… “娘娘?娘娘!”眼看云裳怔忡出神,袭燕知道她必是忆起过往,推了推云裳肩膀,不想她继续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 收回思绪,云裳淡淡一笑“我没事。这手钏是当日入宫前,我送与小哥哥的,此时被丞相送回来,想必是我入宫这许多时日被冷落受杖责,怕我坏了他的计划,提醒儿来了。” 看着那那梅花笺上的墨笔隶书颇有风骨,只是间或几个字写的不甚齐整,想也知道小哥哥被逼着写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看来连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笺都是小哥哥被用那种事胁迫者着写的,丞相大人还真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知道如今能令司徒云裳放不下的,唯有小哥哥。 长叹口气“小哥哥,我该如何把你救离那虎爪?” 高官权杖之下父子亲情尚不及金兰兄妹,这司徒丞相到底不是一般狠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小哥哥入宫 深夜尉迟枭寝宫之中仍然亮着烛火,正殿上盘龙细纹底座的四足镂空铜炉香烟袅袅,沁人心脾。 龙床上仪妃香肩半露睡的正香;龙床下尉迟枭披着外衣端看夜刚刚呈上来的东西。 半晌从梅花纸笺上抬起头来,沉冷着声音问到“都打探清楚了?” “是”。 揉了揉眉心尉迟枭将纸笺折好,剑眉一挑颇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云妃娘娘入宫前与司徒环宇私交甚笃,据说大婚一事,娘娘也曾拒婚,还割腕自杀过,后来是丞相以司徒环宇相威胁,娘娘这才老实进宫的。”夜娓娓道来,并不添枝加叶,每一个字的确都是他打探得来。 可是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把最是无辜的云裳围得水泄不通,再据实打探也摘撇不得干净。 安静听完夜汇报的一切,尉迟枭眸光一冷挥手让人退下。 鹰眼阴鹫,面色冷寒“司徒老贼,这等龌龊之人你也敢送到朕身边来!” 前朝硝烟弥漫,后宫明争暗斗。暖云阁内清冷的如同冷宫一般,却也使云裳暂时避开了争斗的中心。 渐渐转凉的天气,对云裳的伤来说倒是有利无弊的。卧床将养大半个月,云裳终于可以下床走走。 “娘娘,您慢点!”袭燕搀着云裳步出暖云阁,虽然云裳伤势大好,但是袭燕仍万分小心,处处谨慎,唯恐磕了碰了。 终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云裳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碧空万丈苍穹如洗,在这重銮叠帐的皇城内,难得的敞亮。 忽然前面内侍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都给我慢着点,走路低下头,前面就是王妃娘娘们的住处,小心你们的狗眼别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远远的几十人排成两队跟在内侍太监后面,唯唯诺诺个个走的小心翼翼。 看着一行人走远,云裳偏过头问袭燕“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忽然多出许多人来。” 整理整理云裳肩上的披风,紧了紧领口,袭燕才说到“听说是新进了一批宫人,刚刚调 教好,这些日子正往各宫各殿分派去。” 云裳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袭燕接着道“前些日子奴婢路过净事房,碰巧听见里面叫喊声,一个比一个凄惨,瘆人的慌”摇摇头不无痛心“可怜了一干好儿郎”。 若不是生活所迫,哪一个愿意走到这一步。 都是苦人家过来的孩子,云裳明白。拍了拍放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安慰道“你我自身尚且难保,何苦这般介怀别人家的事,徒增烦恼”。 两人相协走回暖云阁,前脚刚迈进后殿大门,后脚宣旨内监就带了一个内侍进来。 拂尘一甩,向云裳弯腰请安行了个日常礼“给云妃娘娘请安”。 这小内监即使奉旨而来,与云裳身份终究天壤之别是该行叩拜之礼的。这内监是个老人了岂会不知这一点。如今仅是行个日常礼,显然有轻视成份。 袭燕看不过刚要开口,云裳掩面轻轻咳嗽一声,袭燕会意闭嘴,却是不甘跺一跺脚,旋身站在云裳身侧。 云裳抬一抬手“公公免礼。” 袭燕方才表现,这内监都看在眼里,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谁不知这云妃得罪了仪妃娘娘落得当众杖责,现在还夹着尾巴整日躲在暖云阁中,他今日本就是奉了王命,又有仪妃特意交代过,自然有恃无恐。 现在后宫之权大半在仪妃手上他今日狐假虎威不过晓以威示,真正难过的日子恐怕还在后头呢。 小人得志的清了清喉咙“云妃娘娘,这是新进宫的内侍叫司宇,王上特别交代送到暖云阁来。”手向后一指,露出一直跪在地上的人来,还故意加重“特别交代”几个字。 一直安静跪在那里的内侍磕过头请了“云妃娘娘安。”缓缓抬起头来 剑眉星目直鼻丹唇,美的如勾如画的男子,却不是小哥哥是谁! 待云裳看清眼前之人,如遭雷击原地怔愣片刻整个人都木了,眼前一黑栽了栽身子险些从椅上摔落下来。 那个一直以来温言悦色,宠爱的叫着自己婉依的人,自己拼了终身来守护的人,此刻以这种身份卑微的跪在正殿之上,叫他如何承受的起! 袭燕见云裳反常,机灵的堆了笑上前一步“不过是新来的内监还劳烦公公亲自送来,公公辛苦了,这是一点茶钱,还望公公笑纳。”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往那内监手里塞去,借机用身体挡住云裳,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将云裳倍受打击之事表现的太过明显。 内监既完成了王上娘娘交代的差事又有钱拿,自然乐呵呵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轻蔑的暼一眼司徒环宇,似是嘲笑这个一入宫便被打发在冷宫伺候的人,不似他,以后前途坦荡的。 袭燕回身贴在云裳身侧,小心询问“娘娘?” 云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梨窝浅笑到“快起来吧!看司宇模样倒是与我一位故人相仿,一时想起母家之事不免心里想念。进了暖云阁自然比起旁人来终是亲近。” 点点头,仔细端详,希望从中看出一丝一厘能够粉碎她心头慌乱,“既然是新进宫的,自然该知道许多宫外趣事,不妨说些新鲜的,给本宫解解闷。”说罢起身往后殿走去。 袭燕见要随侍的罗烟急忙喊住“前儿见姑娘新绣的鞋样甚是好看,教教我可好?”话上虽是问句却是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唉唉唉~姐姐慢些,姐姐喜欢我教便是,可眼下娘娘身边没人伺候哪成,晚些时候可好?”说着就要挣脱袭燕的手。 罗烟素来勤快,只是有时有点死脑筋,却也是忠心侍主。 袭燕哪容她去搅局,耽误了人家兄妹叙旧,纤手又紧了几分道“那内监虽然是新来的,也是早早便调 教好的,害怕伺候不好娘娘怎的,我这陪嫁丫头还没怎样呢,倒是把你急得什么似的。”言罢又做娇嗔状“莫不是姑娘不想教我!” 叫袭燕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罗烟终是犹豫了“我没有!”。 袭燕趁热打铁“好了,我们娘娘从来不是多事的,真有什么吩咐会叫你我的,走啦走啦!”推着罗烟肩膀向西厢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小哥哥的自卑 司徒环宇跟随云裳来至后殿,刚被宫刑过的身体仍旧虚弱,脸色略带苍白,走起路来有些不稳,却是极力隐忍,怕被云裳瞧出端倪。 甫一迈进门槛,环宇就被云裳扑个满怀,拉住小哥哥的手,云裳一脸焦急“小哥哥,你怎么来这了,还是内监,是不是丞相逼迫的,你不该来的!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一张小脸已是泫然欲泣。 抬手将云裳因步履匆忙散落脸边的碎发撩至耳后,摩挲着日夜想念的娇颜:“婉依,我对你放心不下,我对你放心不下啊!” 云裳出阁后,司徒环宇整日浑浑噩噩。偌大一个丞相府,只有两个人相依偎,惯了,谁也抛不下谁。云裳一走,整个丞相府仿佛空了一般,整个人迅速憔悴下来人都瘦了一圈。日夜琢磨的都是昔日与婉依一起的时光,执着着他与婉依的约定。 一日听得王宫遴选内侍,趁相府不备偷跑出来。幸好丞相眷恋的仅是他的身子,每日里司徒环宇做了什么很少过问,而府里下人也都是阴奉阳违,哪一个会把他放在心上。 所以司徒环宇竟是走了一日才被相府的人知道,而此时再寻找为时已晚,更让丞相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吗,他自认为掐在手里确保无虞的筹码,宁可被宫,也要进王宫。 可是他并不知道婉依是为了保全他才勉强进宫的,自己白白送上门来,却是辜负了婉依一番心血。 !” “没事了,不疼了啊,快别哭了,瞧这张小脸儿都哭皱了,不好看了。”司徒环宇勉力一笑,一颗一颗拭去娇颜上的泪水,可是如何拭去心里那一道道伤疤。 半年不见的亲人,此时终于出现在面前,云裳连日来所受的委屈翻滚的思绪,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一泄如洪。司徒环宇安慰许久,渐渐止住抽噎的人已在怀里沉沉睡去。拉了司徒环宇坐下,不想焦急之下忘了他患处,疼的司徒环宇直皱眉头,咬紧牙说不出话来。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云裳,再抑制不住的泪珠,扑漱漱滚落下来:“小哥哥,你这是何苦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宫中时日如履薄冰,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需要肩膀依靠一下。 掌灯时候,袭燕进来传膳,云裳枕在环宇腿上上的正沉。 “晚些时候再送来吧,再让她睡会。”看出云裳憔悴,环宇心疼不已,怎忍心唤醒。 望着软榻上娇羞睡颜,袭燕也是不忍“自从进得宫来,就没见娘娘睡得这么熟过”。 抬头看一眼袭燕,点头笑笑。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如瀑青丝,不知是在对谁言语“所以,我来了,婉依在哪里,小哥哥就陪在哪里!” 明眸微掀,痴痴一笑,云裳犹在梦里“呵呵,小哥哥,我又梦见你了”。 进宫以来不曾落下一滴眼泪,连受宫刑都没吭声的司徒环宇终是落下泪来,一把搂过云裳“婉依,这不是梦,真的是小哥哥。” 靠在司徒环宇怀中的臻首,猛地弹开来,这才想起小哥哥是真的入宫了,并且现在的身份是暖云阁的内侍太监,柳眉一皱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尉迟枭对不对,是他逼你进宫的对对?”小哥哥可是是丞相手里唯一能够逼迫自己听话的砝码,怎么肯轻易放了他入得宫来。 云裳并不笃定是尉迟枭逼迫司徒环宇进宫,几次谋面下来,她略微知道尉迟枭在自己这里同在朝堂之上该是不一样的。举国皆闻当朝王上优柔多疑,朝中大权旁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相反司徒丞相辅政多年,杀伐决断治理有方,更有甚者希望有朝一日老丞相能够取而代之,或许能给积弱的雪迟国带来些许希望。 可是在云裳面前,尉迟枭如同换了一个人,为人狠戾狡辩,并且丝毫不加掩饰。其实云裳不知道的是任何一个出入暖云阁的人,尉迟枭都备案在册,三日一报。不管云裳入宫的目的为何,她都是丞相府出来的人,是司徒昊的女儿。 打探消息回来的夜来到尉迟枭身边,一直埋首密奏的尉迟枭抬起头来问“事情办妥了了?” “是,办妥了。司徒环宇永远也想不到王宫遴选内侍这种事为何会传入相府,而司徒丞相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握在手里的砝码此刻正在宫中”。夜回答问题从不拖沓,一如办起事来,总会找到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达到最快最好的效果。 尉迟枭点点头,继续翻阅奏章,这些都是躲过司徒丞相暗线,被偷偷送进来的“反应如何?” “娘娘哭了一刻钟,睡了两个时辰”顿了一下,略显犹豫,还是补充到“枕在司徒环宇腿上”。 “下去吧。”尉迟枭淡淡开口。 夜刚合上房门,“哗”的一声,所有奏章散落在地,犹不解气拳头狠狠向几案砸去,“嘭~”几案应声断裂 “司徒云裳,你做的好!”尉迟枭咬牙说到。男人的占有欲有时会强烈的莫名其妙,即使这个女人他不爱,只要烙上他的标签,就必须唯他是从,从身到心,都只能属于他。 听到寝殿里东西滚落碎裂的声音,夜稍一驻足,皱了皱眉才离去,就知道会是这样,或许尉迟枭自己没有察觉,但当时他回禀的时候那一张脸的确黑的吓人,所以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该如何解释他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王寝殿里的几案怎么断裂的?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抛下一地狼藉,尉迟枭起身赶往暖云阁。夜只得召来几个暗卫悄悄换下寝殿之中的几案。可怜身经百战的堂堂暗卫统领,只能含泪做起力工。 暖云阁后殿沁心殿中,云裳正与司徒环宇夜谈。 司徒环宇不想云裳自责,是以不敢说出自己是为了她自愿进宫的,可眼见云裳被仇恨所困,只得劝道“婉依,其实……其实小哥哥本就不能……人道,进不进宫其实都没什么的,不过是多挨了一刀,很快就没事了!” 丞相娈童的事云裳虽然略有知晓,可是小哥哥突然这样坦言,一时错愕愣了一愣。不想却被司徒环宇误会。 站起身,司徒环宇笑笑“是小哥哥莽撞了,不该说这些的,小哥哥……不,是环宇不干净,不要污了娘娘清净之地!” 说完司徒环宇转身就要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侍寝 “小哥哥!”云裳心急,猛地从宫凳上起来,踫翻了宫凳也顾不得疼,环腰抱住司徒环宇腰身:“小哥哥,我都知道的,你不要这样,我只剩下你了,你若弃我,这深宫重殿之中,我要如何自处!” 云裳一时情急说出实情,环宇虽然不想面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如何得知?”他从不曾提起,难道这种龌龊事父亲也敢说。 可是环宇哪里知道,他父亲不仅敢说,还敢当面去做。 “那夜,书房,我在屏风后”云裳说的含糊,可是环宇心里已经一明二白。难怪那天他觉得书房有异,丞相书房的屏风摆放的一直是一副花开富贵的牡丹图,那一夜突然换成薄纱刺绣的孔雀图,他从远处看不真切,可是若是人在薄纱近处却可以看的很远。而翌日那屏风就又被换回。 那屏风是当年先皇在时蜀国进贡之物,蜀国产丝善刺绣,王宫进贡之物更是精品中的上品。雪迟国王本与蜀国主私教甚好,这屏风更是先王后挚爱。 尉迟枭登基后丞相从皇宫强夺过来,爱若至宝,不过是因为他抢了本该属于王上的东西。 环宇转过身来,回抱住云裳,启了启唇话尚未出口,便闻得宫人禀告:“王上驾到!” 环宇急忙推开云裳,仍是被尉迟枭撞个正着,他本是不叫宫人禀告,摆摆手直奔沁心殿。可是那小宫人却甚是不识相的通禀了。 尉迟枭心里一紧,回头狠狠瞪了跪伏在地的宫人推门而入。 纵然二人亲如兄妹,毕竟云裳现在已是王妃,宫中规矩繁多,至亲相见尚诸多桎梏,何况云裳与环宇没有一丝亲血。 “朕的王妃从来都这么主动吗?”尉迟枭沉冷着声音语气不无讥讽道。 “参见王!”二人齐齐跪下行礼。 悠悠踱到云裳身前,俯下|身,钳起云裳下颌厉声厉色道:“他一个阉人也能满足爱妃?爱妃到底是有多饥不择食,嗯?” “王上……”云裳被桎说不出话来,环宇见不得她受苦刚想出言解释。被尉迟枭挥手止住。 “出去!” “王上……”司徒环宇不死心还想解释,如果就这样被误会,二人罪过就大了,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司宇,对吧,还是朕该叫你一声国舅?”斜眼昵着司徒环宇,尉迟枭接着道:“国舅如此舍不得离开,是要眼见朕与王妃如何行周公之礼吗!” 环宇一掖,这里是王宫,是王妃的寝宫,他的确没有留下来的正当理由,只能掩上门,退将出去。 松开手,也不准云裳平身,径自倒了杯茶,一口茶水下肚,悠悠的转着茶杯:“早就听闻爱妃跟随丞相多年,所有本是都是丞相一手调 教,几年下来把老丞相服侍的甚是满意!” 杯盖打在杯碗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专注的听了一会,尉迟枭才继续道:“大婚以来,朕一直忙于政事,冷落爱妃了,爱妃独守空房半年有余,是朕的不是。”冷眼看着云裳跪在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自己与丞相有染的传闻,在府里时就有了,会传到尉迟枭耳中也是难免,可是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侮辱的岂会只有云裳,同样在打他的脸不是吗? 这一点尉迟枭当然明白,可是放任司徒环宇在宫外,无疑是为自己多树立一个敌人。如此看来一个被宫刑过的情敌也就不足为患了。只是尉迟枭若撂倒日后种种还会不会如是想。 柳眉微蹙:“王上说的哪里话,既有幸入得后宫,云裳毕当竭力尽一个妃嫔的本分,至于王上所说传闻……”凤眼一挑,目光坚决:“云裳床|上技术如何,王上试过便知,如若喜欢还不要忘了老丞相一番辛苦才好”。 尉迟枭敢如是说,云裳也豁出去了,不激尉迟枭与自己同房,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况且听尉迟枭今日所言,对小哥哥与自己显然是经过一番调查的。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否则陷入险境的就不仅仅是自己,还会牵扯到小哥哥。 直到云裳在地上跪得得双膝发软,尉迟枭才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微微笑道:“你看,朕想事情想得入神了,爱妃怎么还在跪着,快快平身。” 云裳起身起到一半,身体虚软腿不受重,悬又跪回原地。 尉迟枭起身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直皱眉头的云裳,嘴角衔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莫不是爱妃喜爱这样的体|位?”摸|摸光滑的下巴嘴角讥诮:“嗯~有情趣,有难度!那就要劳烦爱妃了”说罢就要宽衣。 云裳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猛一用力,支起身子站了起来。一声“昏君无耻“险些脱口而出。 尉迟枭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手拉住云裳柔夷,一手抚上脸侧,说的深情款款:“朕不过与爱妃闺房情趣,怎的这般气急!” 云裳一手搭在尉迟枭肩膀,一手抚上那具宽阔的胸膛,巧笑倩兮:“臣妾这不是急着服侍王上吗?” 一句话说的酥|到骨头里,尉迟枭纵然阅女无数,此时也不禁深吸一口气。不过做戏做全套,他可始终记得辞行的目的。 宫衣被一件件剥落在地,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免一阵战栗,上次被羞辱之事又浮现在眼前,紧握双拳,云裳努力控制自己不会临阵脱逃。 尉迟枭眼神阴鹜,他就是要让她疼,深入骨髓,嵌入心底的那种疼。 咬紧下唇,云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珠泪在眼圈里打转,可是剪剪瞳眸哪堪负荷如此沉重的伤痛,终于断了线般滚落。 可是这哪里是尉迟枭要的效果,不出声音,如何能让门外那个人痛了心,死了心,清楚明白的知道,现如今躺在床|上,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是他尉迟枭的。不管他爱或不爱,要或不要,都必须是他的。 不顾身下之人仍然没有适应,尉迟枭急速的几个挺|入,云裳终于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请太医 “啊~” 这一声急促而惨烈,司徒环宇听的分明,云裳的痛苦,他如同芒刺在怀。这个女孩子此刻在因他的过失而承受惩罚,而他的势单力孤却无能为力。环宇从来没有如此厌弃自己的羸弱。 摆正扭到一边不看自己一眼的云裳,尉迟枭语气阴侧“爱妃就是这么取|悦朕的?” 瞪回眼眶里尚未来得及落下的泪,云裳勉力一笑“是臣妾不好!”说罢娇唇向尉迟枭唇上吻去。 不料尉迟枭头一偏,向一旁躲去,这个女人的吻,他不稀罕。 云裳却并不放弃,尉迟枭偏向一侧的脸来不及看清楚,云裳的丹唇已经吻上他胸前那抹朱红,尉迟枭瞬间电流穿过“妖精,这可是你自找的!” 拉过一旁软枕,垫高云裳臀|部狠戾道:“看着,看着朕是如何要你的,记住此刻占有你的人是我尉迟枭!” 这一场只痛不快的情|事持续了大半夜,云裳的惨叫呻|吟也持续了半夜,几近昏迷。 尉迟枭拉过床单简单擦拭一下|身体,忽然一抹殷|红映入眼帘,眉头一皱,原来这女人真的是处子。可是处子又能怎样,如何也改变不了她细作的事实。 穿好衣服,尉迟枭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暖云阁,征服这个身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他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与餮足。 月华惨淡秋风瑟瑟,司徒环宇在青石板的地砖上跪了一夜。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不堪片刻沉寂的后宫又开始熙攘起来。一夜下来忙的脚不沾地的袭燕,实在看不下去支持的摇摇欲坠却怎么也不肯回房的环宇,很是无力。 此刻云裳不过是强打精神面对昨夜的屈辱,浑身青青紫紫的咬痕指印惨不忍睹,胸前两点樱红更是充|血破皮。 处理完云裳一身的伤,安抚她睡下。再来劝这个固执的人,软磨硬泡的,如何也劝不回。 袭燕一手叉腰,一手抚额,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劝解之词,司徒环宇终于体力不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回看你还如何倔强!”袭燕哭笑不得的招来小宫女帮忙把人扶进里间。 鸡飞狗跳的忙了一日,袭燕终于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外面小丫鬟玉儿忙跑进来,莽莽撞撞到“袭燕姐姐不好了,司宇一直高热不退,眼下更是烧的糊涂起来,你……” 玉儿话还没说完,袭燕忙用手捂了她嘴,朝床|上的云裳望了一眼,小声责备道“你这不知深浅的小蹄子,也不怕惊扰了娘娘!” 云裳虽刚睡下不久,玉儿声音不大,却还是吵到了她,黛眉微蹙,似是急着从梦魇中醒来。 凤眸微微睁开,嗓音还有一丝沙哑“小……司宇怎么了”迷蒙眼神察觉到寝殿之中有外人在场,云裳吞下那声小哥哥,也掩下自己迫切的担忧。 “娘娘,您好生歇着,我去瞧瞧,回来回您。”袭燕帮云裳坐起来,交代玉儿照顾云裳,自己急急去看司徒环宇。 伸手探探环宇额头,烫的吓人,袭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儿,去宣御医。”云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袭燕扶她坐下。 “娘娘,这样合适吗?”御医问起该如何应对,为了一个内侍烦动御医在别人看来未免小题大做。 云裳瞧着床|上那一张烧的通红的脸,摇摇头“实话实说。”尉迟枭既已知晓二人关系,她又需要瞒着不给谁知道? 御医来的远比云裳想象的要快,其实玉儿去请的时候他也很犹豫,王上夜宿暖云阁之事一早便在后宫炸开了锅,连太医院都听到风声。 王上临幸谁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不为何,每次尉迟枭宿在暖云阁,第二日必定会听到些言语,似是有人暗中操控。这一次更甚,说是王上有意拥后立储,后宫佳丽不问出身先孕者母凭子贵可为后。而司徒云裳媚颜惑主竟是有机捷足先登,后宫嫔妃一时愤愤不平。 玉儿来请太医,太医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若是看诊暖云阁怕激了其他嫔妃众怒,不去暖云阁,他日云裳若真为后,自己岂不是白白放任这高升的机会溜走。思来想去,老太医只好赌上一把,陪着玉儿匆匆赶来。 太医进来先给云裳请过安,正要上前搭脉,不想被袭燕截了过去“大人,病人在床上。” 太医愣了一下,旋即搭上环宇手腕。适才玉儿没有说清楚,匆忙间只说“我家云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他自己一路心思电转也忘了问到底谁病了,也没注意到自己进的并不是王妃寝殿。只是想当然的以为请太医问诊的自然是主子。 坐在床前为环宇切脉。一手捋着山羊胡嘴里念念叨叨,一张老脸皱的麻花一样,看的一旁主仆二人的心七上八下。 老太医切完脉,转过身对云裳弯腰施礼道“还请娘娘同姑娘回避,老夫要看一下伤处。” 云裳有所疑虑,小哥哥身上有伤自己怎么不知,可是眼下又不是急着证实这件事情的时候,只得同袭燕先退到外间。 大约两柱香的时候过去,老太医缓缓走出来,阅诊无数的他直摇头。袭燕倒了杯茶端上前“敢问老太医,可是有什么难处?” 云裳面前太医自是不敢造次,说道“谢谢姑娘。”便把水放在一旁。接着道“这名内侍净身之处创口太深,事后没能及时治愈,一直在发炎。眼下伤口溃烂大有大有……”太医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完整。 袭燕急的直跺脚“大有什么?您老倒是说呀!” 太医看一眼端坐的云裳思忖良久“说句怕污了娘娘耳朵的话,这内侍伤处溃烂化脓,大有堵塞尿|道之势。” 太医的话说完,云裳眉上跳了几跳,是她疏忽,小哥哥净身不久,又素来体质薄弱,自己让他担心不说,还牵连他病上加病伤上加伤。紧攥拳头,云裳努力控制自己簌簌发抖的身体,要不是外人面前顾忌礼数,她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抖着手呷下一口茶,云裳平复好心情问道“可有应救之法?” 太医捋了捋山羊胡,不紧不慢到“应救之法自是有,只是费些周折。不过娘娘放心,交给老夫便是。” 治疗之事云裳自是不好在旁旁观,交代袭燕几句便回了沁心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媚颜惑主又如何 袭燕给太医包了一封银子嘱托道:“今日之事还请大人三缄其口,大人是聪明人,这其中利害想必也不肖奴婢细说,您心中自是有数。以后恐还要多劳烦您老了。” 用衣袖拭了拭额角密汗,老太医拿了银子走回太医院不提。 刚才在环宇的东间云裳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急的不行,此刻顾不得身体不适,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袭燕返回沁心阁,知道云裳心急,第一时间回禀:“御医开了方子,又留下外敷用的,我都教给如意了。说是退了烧就没大碍了,娘娘别急。” 如意,吉祥,欢喜是暖云阁仅剩的内监,原本王后之下该有两个妃,四个夫人,六位美人,之下才人侍寝不做定数。 后位空悬,只仪妃云妃并大,但云裳宫中裁减过不需要的侍人,是以贴身伺候的内监由十人规格只剩这三人,袭燕说暖云阁已经够冷清了,名字要取的喜庆些,所以拿这三人开了刀。而侍女也只剩下玉儿,罗烟,半夏。 男女有别袭燕虽然得力却不方便照顾,如意心细由他接手云裳倒也放心。 点点头,云裳紧张的双腿还有些簌簌,听了袭燕所言,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坐在宫凳上身子都瘫软下来。 “娘娘……”刚要开口的袭燕看到云裳此刻疲累模样,出口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 感觉到袭燕的欲言又止,云裳正了正身子道:“说吧”。 思忖片刻,袭燕才再度开口:“刚刚御医说,内侍净身本不需要切那么大的创口,现下净事房执刀的也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人,不该伤人伤的这样重。”顿了顿,看一眼云裳脸色,袭燕接着说到:“御医还问公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出府前袭燕都是称呼环宇公子。 袭燕的每一句话云裳都仔细听着,每一个字都在心上过一遍,时间如同沙漏一点一点流逝,沁心殿里静的仿佛察觉不到时光的荏苒。 就在袭燕以为云裳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云裳广袖一敛,一扫刚才的萎靡,已端然坐好,定了定声音道:“想办法联系相府的人,我要知道小哥哥入宫的真正原因,记住切勿打草惊蛇。”望着窗口一盆刚摆好的悬崖菊凤眸笃定,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 袭燕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遵了声“是!”便下去了。 不知为什么,刚才云裳给她的感觉很陌生,那种眼神,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决绝,虽然一闪而逝,可袭燕确信她看到了。 袭燕出去,整个沁心殿只余下云裳一人,可是她的心如何也静不下来,经常出入丞相书房的人长的什么样子,说了哪些话,有着怎样的小动作……王宫嫔妃数目,她接触过谁,有怎样的家世怎样的性格……她都一一罗列在心。 入宫之时息事宁人的打算被抛诸一边,小哥哥被净身入宫的事给了她重重一棒,人善被人欺,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任人鱼肉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小哥哥,她要成长起来,强大起来。 暖云阁里已经成了云裳自己的一方天地,无论尉迟枭还是司徒昊的眼线云裳都有把握被自己清除出去。然而偌大皇宫内,从宫女内侍到侍卫御医御厨何止千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丞相眼线恐怕只有丞相自己知道。 袭燕是相府出来的陪嫁丫鬟,如何联系和谁联系出府前便有人交过,即使袭燕不主动联系,云裳进宫这半年来也不乏透露口风给她的人,只是遵云裳吩咐为避祸端都被袭燕挡回去。 不消一日,袭燕便带了消息回来。还没到沁心殿,便见玉儿坐在池塘边,向池里掷着石子,嘟着小嘴碎碎念着什么,袭燕上前笑道:“你这小蹄子又偷懒!” 玉儿白她一眼不做声,眼圈泛红一张小脸皱的都快哭了。 料是受了欺负,袭燕打趣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我们玉儿姑娘。”言罢就去捏玉儿脸蛋。玉儿有些婴儿肥,小脸圆乎乎的,袭燕仗着比人家大上两岁,没事总爱捏上一把。 本是无心逗弄,不想这一捏真个把泪珠给捏下来了,袭燕慌了,忙拿了帕子给玉儿擦眼泪催促着:“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玉儿回头瞧着四下无人,才抽抽噎回道:“刚才同半夏去取月银,我站在大门外等她,碰到几个宫女正从里面出来,边走边说,王上要立后,还说云妃娘娘媚颜惑主祸乱宫闱什么的。 我听不过便上去和他们理论起来,谁知遇到仪妃娘娘宫里的碧荷,不问青红皂白抢白我一顿又禀了仪妃娘娘罚我两个月的月银。” 玉儿的话让袭燕脸上一白,媚颜惑主祸乱宫闱这种话可不是可以乱说的,心里又记下碧荷一宗罪,安慰玉儿道:“我当多大个事呢,她罚了你月银,到时候袭燕姐姐补给你可好?” 玉儿一跺脚:“我哪里是为了那个,袭燕姐姐不知道,她们说的可难听了,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云妃娘娘委屈吗?我是替云妃娘娘不平!” 玉儿说的义愤填膺,一张脸气的通红,袭燕心里一热,她果然没看错人,这几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做事有时欠稳妥,可是这些都是可以历练来的,唯独一颗赤诚之心可贵,是无论如何也历练不出来的。 沁心殿里云裳卧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袭燕动作轻巧的关上门,云裳却并不打算睡,问道:“外面怎么了?” 她早听见袭燕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进来,想事有事耽搁了。 袭燕把方才玉儿的话一说,也不禁气愤道:“仗势欺人的恶奴,连主子是非也敢议论。有本事就去把王上留在自己寝宫,背地里说人不是倒是一套一套的。” 哪成想,云裳听了袭燕所述不怒反笑:“我尚没说什么,瞧把你们一个个气的。就算我媚颜惑主又有何不好。但叫她们说去,事到如今,我到希望事情做大,不如就遂了她们意吧。” 说罢云裳将头搭在手臂上,杏目上扬看着袭燕,嘴角噙着笑,薄被拢肩,恰到娇羞。 “娘娘!”袭燕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云裳真的变了,一夕之间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欠我的你要怎么还 “小哥哥的事查清楚了?”收起刚才故作的媚态,端的一脸严肃云裳问袭燕到。 袭燕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回禀的,赶忙回到:“老管家调查过,王宫遴选内侍之事是有人故意透露到王府。只是丞相现在还在满城的找公子,前几日还大发雷霆,罚了府上几个管事的。” “如此说来,做下这等好事的果真是他了。”云裳眸光一寒闪过一抹愤恨,钢牙咬碎:“尉迟枭,欠我的,你要怎么还?” 云裳话音刚落,外间有宫人禀告凌美人安美人送补品过来。袭燕眉头一蹙:“这不年不节的送哪门子礼来,只怕是没安好心。” 云裳倒是不以为意吩咐:“快请进来!” 换上一身略显庄重又不失亲和渲紫色的宫装,亲自迎出门去。 她现在需要同盟,不管来人是敌是友她都要尽量化敌为友,况且以现在后宫讹传,来人巴结的可能居大。 一席鹅黄,一席浅绿,钗环粉翠风姿婀娜的两人相携而来,先见了礼,云裳招呼落座。 凌美人口快:“姐姐好福气,王上来过几次便有了立后的打算,我们姐妹私底下都猜定是王上心里中意姐姐,妹妹这里先要恭喜姐姐了。” “就是就是,那仪妃进宫一年多王上几乎夜夜宿在那里,却从不闻立后一说,眼下只盼姐姐尽早怀上龙嗣,也好压下仪妃气焰。”安美人一旁帮腔。 与袭燕交换了一个眼色,云裳心中了然:果真是来结盟了。笑了笑,云裳道:“两位妹妹说笑了,王上圣意岂是你我妃嫔可以轻易揣度的,后宫姊妹众多,王上至今无所出,还不是我等没有尽好妃子本分。” 呷一口茶,端看凌安二人神色,红一阵白一阵,两双美目频转,琢磨不出云裳此话含义。 满意的勾动一下唇角,云裳才接着道:“既然同为姐妹,自然雨露均沾才好,在这里云裳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后宫做不得一人独大。二位妹妹,我说的可对呀?” 凌安二人暗自舒了一口气,她们此行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一句“雨露均沾”。二人进宫日久,虽传言尉迟枭糜烂,却一直专宠仪妃,是以仪妃虽然独大却是处处树敌,这到给云裳提供方便。 送走了凌安两位美人,云裳有些困倦便早早歇下。 翌日清晨在司徒环宇的坚持下,前来服侍云裳早膳,云裳见环宇步履仍现虚浮,显然尚未大好,不免嗔怪道;“小哥哥,你安心养病就好,这些琐事自然有人去做。” 环宇在相府内地位虽然不高,可是也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早年常有书童伴读随侍,后来落尘失踪,怕云裳伤心,这才身边只留一个常侍小厮。 知道云裳是担心自己身体,环宇安慰道:“小哥哥哪有那么娇气,身体早无大碍,是袭燕夸大其词吓唬你的。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你贴身内监,怎好整日无所事事,叫人说闲话。” 环宇说的有理,云裳也不再坚持,能在她身边,总归放心些。 早膳并不丰盛,简单几样,都是暖云阁的小厨房做的,袭燕刚布好,但听云裳问起:“昨夜王上又歇在来仪宫?” 拨开盘中点缀用的菊花,袭燕夹了瓜丝在云裳碟里,才回答到:“是!”这几日真真是忙惨了她,里里外外全仗她一人打点,又要处处小心,不被人抓到马脚。 “我要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衔了瓜丝在口,清香之气萦鼻,到底袭燕了解她,知道这东西虽不稀罕,去火却是极好。 抬头看了一眼环宇,见云裳并不在意,袭燕回答:“仪妃宫中口风很严,我还没打探到。” 云裳不语,继续早膳。环宇倒是沉不住气了:“婉依,你在打探什么”为什么他这一病,觉得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袭燕开始忙起来,他的婉仪说话打起了哑谜。 放下手中碗筷,云裳似是饱了,说道:“小哥哥,我本就不打算瞒你,你入宫前我刚受了杖刑,就是仪妃诬陷所致,你也知我素来不惹是非,息事宁人惯了,可是这后宫之中并不是你不惹麻烦便可先安无事的,所以我……我只能想办法先发制人”。 说起被诬陷受杖责一时,袭燕一时气急添油加醋的回忆当时情况,仍是愤恨难平。 云裳遭遇环宇自是心疼,他进宫就是为了保护云上的,云裳的决定他自然都无条件支持。环宇对云裳的好有时成为一种执念,二人都沉醉其中,像是茫茫大海上的落水者与木头,彼此负累又彼此慰藉。 待环宇退下,云裳饱含深意的眼神停在关闭的房门上,才若有所思的对袭燕说:“小哥哥腰间那个荷包是新绣的,看起来不似你我手艺。” 袭燕点点头:“娘娘好眼力,昨儿来了一个叫巧惠的姑娘,说是入宫时与公子相识的,特地来看望公子,走的时候边留下这么个荷包。” 一句话不甜不酸,听的云裳笑盈盈的一直对着袭燕闪烁的眼睛瞧了半晌。终是被袭燕白了一眼,才懒懒起身道:“走吧,大小姐,陪我出去走走。” 都说深秋落索万物萧条,可到底是御花园,各式鲜花依旧夺目,云裳一席湖蓝的衣裳,与满庭花色相比,倒是动静得宜,相得益彰。 看似闲庭信步的主仆二人,实则一直绕在暖云阁,来仪宫与御书房之间。自己明明是尉迟枭仇人义女,依旧进了宫封了妃。仪妃母家有傲来国撑腰,算起来也是个公主,进宫一年依旧是妃。 丞相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尉迟枭若想搬到他势必要依靠一方势力,而与傲来国联姻并依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并未立仪妃为后,说明尉迟枭心中仍有顾虑。那这顾虑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云裳绞尽脑汁仍然不得其解之时,只见尉迟枭身边的总管太监手捧圣旨,领着一支送赏队伍浩浩荡荡的远远走过来。沿途有宫女议论着说是仪妃有喜了。 “这一胎来的好是时候!”云裳由衷的赞了一句,带着袭燕避过人群回往暖云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有好戏看 一路上云裳都笑盈盈的,一扫连日阴霾走起路来脚步也轻盈许多,看的袭燕莫名其妙。 “仪妃有了孩子,娘娘高兴个什么劲!”刚进了无人的沁心殿,袭燕嘟起小嘴发起牢骚。 云裳只一句话,敲醒了袭燕飞也似的奔出暖云阁。 嘴角轻扬云裳淡淡说到:“去查她的孩子。” 既然尉迟枭无意立她为后,那么如何这么快便有了孩子,这其中想必有隐情。 每月十五,尉迟枭都会在祠堂呆上一个时辰,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这月月圆,天上青云缭绕时聚时散,到了巳时竟是越积越多,加之秋风阵阵,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两个内监提着灯笼,一前一后躬身照着路,尉迟枭的心情也如这夜色阴郁。 祠堂里供奉的是尉迟家列祖列宗,从先祖马上得了江山到祖父辈辽阔疆域,代代丰功卓著四海升平,只是到了自己这一辈竟然成了傀儡,朝堂之上处处遭权臣压制,后宫中还要假意周旋于扑面呛鼻的脂粉推理,每日带着面具做人,叫他心中如何能平。 往日思绪翻涌滚滚而来,搅得尉迟枭心绪不宁,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就连周身也散发着身为上位者的杀伐之气。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渐渐不受控制,尉迟枭慢慢调整精神,劝解自己且不能因一时沉不住气而坏了大事。 能够掩饰自己心中所想,控制住自己言行,连喜恶都掩藏起来的人,才能承受无薪尝胆的辛苦。而尉迟枭就是这样一个人,身在王位,却从不飞扬跋扈,甚至隐忍心性,连大臣明欺暗辱都能装傻充愣,当做不知。 同时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有人对他的欺凌他都牢牢记在心底,这等有朝一日,夺回大全,能够真正的君临天下,他必将昔日之仇一一报复回来。 敞开身心去感知这初秋入夜的凛冽,眼见一幕天色如同当今朝野的诡谲难辨,尉迟枭心中就不由一喜。几年下来,局面由他刚刚即位时司徒昊的只手遮天,到如今自己暗中已经有了一支能够与之抗衡的队伍,尉迟枭就觉得黎明的曙光不远了。 随同秋风送扬,耳边传来阵阵琴音悠悠相思,缱绻情殇,正是那首“凤栖无”。 不知为何,这几夜梦里总是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弹着这首曲子,他想看清楚那人模样却如何也接近不了。每每梦中醒来,他总是惊得大汗淋漓,仿佛人生中缺失了一块迟迟无法补足回来。 然而此刻不是梦境,那个弹着琴的女子正弹着七弦琴,眉头深锁的沉湎在一个故事里,剪剪瞳眸里是浓的化不开的伤痛,他不懂却瞧得出来。尉迟枭径自坐下,有内监人过来上茶。 一曲终了,云裳抬眸看了尉迟枭一眼,并未起身拜见,而是用这长琴接着弹了一曲十面埋伏。 尉迟枭也从刚才的婉转情思中走出,对上云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抿唇一笑,原来一切不是巧合。 随着曲调急转,湍湍如迸涧之水,急急如空谷马腾,尉迟枭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刻。 “嘣”的一声,竟是断了一根雪蚕丝琴弦。这雪蚕生在极寒之地,产丝极纫可为弦,是上好的续弦之物,是云裳出嫁时的陪嫁。如今竟被云裳声声弹断,可见多少个无人听的夜里,云裳都是抚琴度过。 收起心中那一丝不舍,云裳婉婉起身敛裙下拜,尉迟枭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爱妃好琴技,只是不知这被四面埋伏的是谁呢?” “自然不会是您!”云裳嘴角衔笑接着道:“夜里风寒,恐王上伤了圣体,臣妾设了薄酒,沁心殿里共饮一杯可好?” 美人邀约任何人都不好推辞,何况以尉迟枭的个性,就是鸿门宴他也会欣然赴约,显然今日司徒云裳是有备而来,怕不是要有场好戏看呢。 主动上前挽了尉迟枭手臂,小鸟依人的倚在身侧,云裳略快半步,走在前面,无形之中领起路来,却是向来仪宫方向。 云裳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尉迟枭也不过两个内监,摇摇曳曳几盏灯笼照着脚下方寸之地,摇下一地清辉。 愈走愈见开阔,绕过一座假山竟是豁然光亮起来,渐渐地人声也熙攘开来,有御林军跑进跑出好不混乱,说是有人发现有刺客进了来仪宫,刀剑出鞘,在火把的照应下凌寒无比,此刻值勤的御林副军统领肖卫正吩咐人去请旨搜宫。 后宫重地没有王上旨意,即便御林军也不方便搜查,可是此时擒人如救火,真叫刺客有机可乘伤了谁,他肖卫脑袋都是要搬家的。 正一筹莫展时,远远看见玄色身影,上袖五爪金龙,正是尉迟枭走过来,肖卫心下一松,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臣肖卫参见王上,王上万岁,王妃千岁。” “发生了什么事,夤夜十分在这来仪宫前大动干戈?”虽然昏庸,可是天子威仪还是不能少的,尉迟枭摆出一丝痞气,问着眼前的御林军副统领。 “回王上,刚才有人说看到黑影进了仪妃娘娘的寝宫,怕是宫中进了刺客,以防万一臣请旨搜查。” “那还不快去,还愣着做什么,千万不要伤了本王的爱妃!”尉迟枭一改在云裳面前的庄严神气,急的直用手去哄,人却躲在了云裳身后,直用眼去瞄来仪宫大敞的宫门。 一旁的小太监也瑟缩了身子喊:“快护驾,快把王上围在当中。 几十名御林军过来把尉迟枭紧紧围住,尉迟枭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吓死本王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尉迟枭阴鹜冷笑,现在他只消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一顿饭功夫,肖卫真的擒了个人出来,膀大腰圆的要高出推搡着他的侍卫许多,头上盘满了细长的辫子,再看看这服饰竟不是雪迟国人。 随着来人一点一点接近,尉迟枭看的愈发真切,眉头越也皱越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通奸叛国 来人被御林军推搡着,走一步晃三步,虽然沦为阶下囚,仍旧做的气派十足。 这人尉迟枭认得,当日仪妃入宫,此人正是傲来国婚使,左迁。 早有人抬来龙辇,尉迟枭入座,剑眉一凛虎目怒瞪,方才的猥琐怯懦之气不复,王者之气直摄人心,云裳不觉后退一步。 被御林军推了几下,左迁仍旧屹立不动,口中念念有词:“我乃傲来国大将军,你们不得无礼!”虽然胸背半裸,一身横膘可见,喊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说完头偏向一边,也不看龙辇之上尉迟枭。 肖卫乃御林军信任副统领,虽然对尉迟枭诸多不待见,但是新官上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然看不得他国之人对自己国主无礼,脚使巧劲踢在左迁膝弯处,迫使他下跪。 左迁始料不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同半截小塔,光滑的地面竟是出了两个坑。 肖卫大喝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吾国国主在此,你一个番邦的将军也敢造次!” 大半夜折腾的整个御林军不得安生,肖卫已是气愤,更何况左迁这个人他也认得,算来还是旧相识。 当初仪妃入宫肖卫还只是御林军副使,驿馆中有幸见到婚使,着实领略到傲来国大将军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是当初人微言轻不好发作罢了。 左迁这才抬头看了尉迟枭一眼,口中说道:“傲来国大将军左迁,见过雪迟国王。”心不甘情不愿的恭维出声。 傲来国谁人不知,尉迟枭是个软柿子,雪迟国真正掌权的是司徒丞相。在他眼里,尉迟枭不过是个文弱的小白脸,被吓一吓就会打哆嗦的那种。 尉迟枭并不言语,只是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云裳。 云裳巧笑倩兮的回看尉迟枭一眼,目光悠长的看向方才左迁来时那条路,显然好戏还没结束。 顺着云裳目光前去,尉迟枭脸上颜色变了三变。 仪妃紫纱宫装曳地,头上步摇摇晃,正款款而来,端的摇曳生姿。可是细看之下,云鬓高挽却是有凌乱发丝别在耳后,长裙袂袂,却是稍显凌乱。显然慌乱之中匆忙整理。 “这是……被捉奸在床?”尉迟枭眉头越皱越深。 云裳看的分明,一切尽在掌握,浅浅一笑向尉迟枭到道:“王上,可还记得暖云阁中臣妾备了薄酒?如此正好款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左将军,可好?” 收回在仪妃脸上逡巡许久的凌冽目光,尉迟枭咬牙道“好!” 这个贱人竟敢在他的地盘给他戴了绿帽子,更可笑的是,今晨还顾念她有孕在身,派人送了无数补品珠宝过来。如今看来倒是不知这孩子是谁人的了。 御林军押着左迁到暖云阁外,云裳挽住尉迟枭的手悄悄拽了下他衣袖:“王上,臣妾暖云阁可是放不下这几百人的御林军,既然是熟人拜访,不如留下几个陪酒就好,其他人便在殿外候着,以备安全吧。” 这其中缘由云裳最是清楚不过,更加知晓,若想以后后宫得以周全,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可是要保足他今日颜面。 暖云阁正殿康意殿,尉迟枭端坐正中,威风之外怒意正盛,对着殿中下跪二人问道“你们可还有话说。” 左迁将头扭向一边,不言不语。 仪妃颇具深情的看一眼左迁道:“所谓捉奸捉双,事到如今,臣妾无话可说,只求王上看在臣妾服侍日久的情分上,赐臣妾尸身得以回归故土。” 左迁乃是傲来国将军,尉迟枭现在内忧外患之时必不敢同傲来国撕破脸,所以左迁很有可能被遣送回国,交由傲来国主处置。 而仪妃已经嫁到雪迟国,如今犯下此等罪过,尉迟枭自然可以随意处置。只要自己的尸身回到傲来国,他日得以与左迁合葬,也算成全她青梅竹马一桩心事。 转动左手拇指上黑玉扳指,尉迟枭已然动了杀机,正欲开口,只听莺啼婉转,正是坐在一旁的云裳娓娓道来。 “姐姐多虑了,通敌叛国这等大罪,凌迟之后悬尸城楼三日,鞭尸五百,恐怕已然没了形状,倒不如一把火烧的干净,何苦送回故国徒惹亲眷伤怀。”云裳颜上浅笑,说的云淡风轻。 仪妃却是吓得半刻说不出话来,往日尖酸也忘了,只指着云裳骂道“贱人休得胡说,通敌叛国这等大罪,没有凭据休要诬陷于我。” 通奸只是被人抓个正着,她抵赖不得,可是万不能因此事牵扯上皇兄,那自己同相爱之人分离饱尝相思之苦,如今又落得通奸死罪又有何意义。 “我可不像姐姐,没有确凿证据之事从来不敢说的。”向一旁打个眼色,袭燕捧着一盒东西,呈到尉迟枭面前。 打开盒子,里面用红布包着的是几封家书,只是这家书内容却不单纯。每一封或多或少都会提及几句“莫因儿女情长误了国家大事”,“国内局势愈加步入正轨,只等皇妹事成里应外合”之类。当然,信尾有说“此信阅后销毁”,只是这几封信上有提及宫中父母,仪妃真的狠不下心烧成飞灰。 远嫁他国她已经一无所有,唯一睹物思亲的,便只剩下这两封信了。只是不想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自己当真栽在这几封家书上。 尉迟枭一目十行浏览一遍,用力一甩,连信纸在漆木盒全部砸在仪妃身上,打的仪妃跪立不稳,趴在地上。 左迁倒是个汉子,见心上人受了委屈,挣开两旁押着他的御林军将仪妃扶起来,怒视尉迟枭:“有本事我们来场男人的对决,对着女人发脾气算是男人吗!” “对你?本王不屑!”尉迟枭鼻音一哼,或许蛮力他比不过左迁,但是功夫决不在他这个大将军之下,甚至整个雪迟国他也敢说自己功夫是数一数二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不仅暴露武功不是时候,甚至暴露睿智都不是时候。今日一切显然有人故意安排。只是若只是后宫争宠还好,若是牵扯到前朝,那么下一个落得凌迟下场的恐怕就是她了。 若有所思看着殿中两个与自己同床异梦的女子,尉迟枭缓缓道:“仪妃,枉本王对你一番恩情,你就是如此报答吗?通奸,叛国,你好的的胆子!” 左迁还欲反抗,尉迟枭道却是不再给任何人分辨的机会,这场丑事她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道:“仪妃通奸叛国罪实,三日后凌迟。”龙颜冷笑,尉迟枭冷峻的目光尖刀一样刮过左迁的黝黑的脸:“至于你左迁,我雪迟国境内从未出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坏人的下场 阴凉冰冷的天牢内,仪妃形容憔悴,三个多月的身子害喜害的利害,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仪妃小心翼翼嘱托:“孩子,你我尚未谋面就要阴阳相隔,原本娘亲连名字都给你准备好了叫尉迟天傲,可惜你都没能听娘亲亲口叫一声。孩子,没能有机会看着世界一眼,谁也别怪,只怪你姓尉迟。” 明日就是行刑的日子心力交瘁之下,仪妃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亲兄长毁了她的一切,尉迟枭剥脱了她所有,带着尉迟枭的孩子离开已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报复尉迟枭的了。可惜虎毒不食子,这狠心的女子忘了,这腹中胎儿也是她自己的骨肉。 “你怎么就肯定这是尉迟枭的孩子?”清冷声音传来,仪妃在昏暗的火光下努力辨认下,才看见是云裳独自出现在天牢里。 “云妃娘娘布置周密,想必也查的细致。怎么,没查到左迁距上次来雪迟国已有半年了吗?”一记冷笑,仪妃虽然落魄仍见昔日倾城之姿。 是的,云裳知道这孩子是尉迟枭的。虽然她是以孩子为突破口查到仪妃与左迁通奸之事,可惜的是,这孩子的确是尉迟枭的。 “幼子无辜,生下来吧。”云裳虽然以报复为目的,可是她与仪妃不过杖刑一节,她并未十分往心里去,相反现在她所依附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敌人。 云上的话让仪妃一怔“为什么?” “我保你孩子平安,你修书一封与我,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暂留仪妃七月性命,这就是云裳独身一人赶来天牢的原因。袭燕性急心里放不得事,此事若叫她知道,日后必要日日在耳边唠叨斩草除根,养虎为患了。况且大人间的恩怨她真的不想牵扯到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纵然世事对她诸般不公,在她心里仍然留有那样一方净土,住着希望与和乐,容得她日后安心。 随着仪妃一声“成交。”两个女人为了一个新生命私下订立的一张契约,不想却为各自都留下一条退路。 翌日午后仪妃刑台凌迟,侩子手下手干净一刀割了舌头,三千六百刀刀刀见血,直达最后一刀鲜血流净,这世上在没有仪妃这样一个女人。 碧荷自始至终都是在刑场观刑的,仪妃死相凄惨,死后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碧荷忠心一场,末了有些疯傻的被押回死牢。 “你家主子死状你可满意?”袭燕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牢房火光的照应下泛着点点寒光。 碧荷神智不清,再受袭燕恐吓,疯言疯语已经无法正常交谈,只是缩在牢房角落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勾唇冷笑,巧鼻轻哼“杀你?没那么便宜!可还记得当日你们主仆如何在暖云阁威风的吗?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倒要看看,这杖刑的滋味你受起来如何”。 双手掌心“啪啪”拍了几下,昏暗处走过来两个狱卒,手中各握着一根杖刑木。一人上前一脚踢翻碧荷,揪起头发把她按到在地“噼噼啪啪”的打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与司宇的误会 死牢中一时间哭喊声震天,疼痛使碧荷略微清醒,心下清楚袭燕是为云裳报当日杖责之仇,碧荷边哭边骂“袭燕你个贱人,你公报私仇为虎作伥你不得好死!今天你打死我,我碧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可惜咒骂之声慢慢微弱下去,只剩得**之声萦萦,渐渐地连这**之声也不闻了。 交错着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似的,袭燕道“就这样吧,把她扔牢里。” 原来碧荷并未被打死,只是昏死过去,可是整个下半身已是血肉模糊。如今仪妃已死,宫中向来人情冷漠,谁敢在这时候逆着正得宠的云妃来看望碧荷。可怜时值深秋,牢中一无厚实衣物御寒,二无医药看护,甚至连口清水饱饭都是奢望,碧荷眼下重伤在身,如何挨得过去…… 现在外人眼中云妃的确是最得宠的,无论背后依附的母家还是宫中王妃的地位,甚至王上宠爱都无人能够与之抗衡,可是云裳自己知道,她现在势成骑虎进退两难,为今之计只有依靠自己方能求得一时安稳。 仪妃主仆皆以伏法,云裳成功的走出了她的第一步,然而此时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相反,恹恹的如同病了一般。 趴在贵妃榻上,臻首伏在藕臂之上,云裳问起“左迁之事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当日她只是提了个醒,袭燕便飞奔出去安排,不久便得来消息。云裳也纳闷,入宫半年多,袭燕一直跟在自己身旁,何时这般手眼通天了。 捋了一遍手中丝线,袭燕才道“是小公子得到的消息,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低头复又捋起丝线来,手上却是不大利索了。 炯炯盯了袭燕半晌,袭燕被看得眼神更加闪烁。 云裳已确定心中猜测,声音不觉冷了一分“小哥哥呢?” 袭燕抬头看她一眼,半张开口,却是没有说出什么。 云裳翻身下榻,急急奔向西间。 “娘娘……”守在门口的如意拦了一下,被云裳闪开怒道“放肆!”如意一瑟,垂手立在一旁。 推开房门,就听到被门外争吵之声吵醒的司徒环宇,微微睁开眼睛说道“婉依,你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 云裳心下有气,却又心疼环宇,只得上前去扶“小哥哥,你慢点!” “我没事,只是旧伤犯了,身上有些不舒服。”咧了咧嘴,环宇笑的有气无力。 “哦?莫不是我这暖云阁下人伺候不周?”云裳努力平复下去的怒意被环宇故意欺瞒又勾了起来,说起话来口气难免不对。 轻轻摇了摇头,环宇刚要开口,云裳先声夺人“那就是小哥哥养尊处优惯了,做不得我暖云阁里琐事?” “不是那样的,婉依……”环宇刚开口否认却又被打断。 “既然都不是,小哥哥旧伤是如何复发的?我倒不知这深秋寒冷天气,不适宜养外伤的?”凤眉一挑,云裳气急之下,第一次用这种质疑的口吻对环宇说话。 可是环宇明显不想云裳知道什么,能瞒一刻他就绝对要瞒上一刻,绝对不能让婉依知道他的龌龊交易“婉依,我真的没事,将养几天就好……” “呼~”云裳双手用力,盖在环宇身上的提花锦被被掀翻在地,“你还要瞒我吗?你们到底要瞒我多久?”说罢,泪落两腮竟是嘤嘤哭起来。 环宇挣扎着下了地,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到云裳面前,颇有些认命味道的闭上眼睛“你都知道了?” 云裳原本还只是猜测,环宇如此说竟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她努力改变着,努力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保护她的小哥哥不在被人践踏,可是环宇如此做法,将她的牺牲置于何地。 可是环宇并不能理解云裳想法,此时的他被自卑蒙了心智竟是跪在云裳面前“让娘娘失望了!如此,娘娘打发司宇去别处就好,再不污了您耳目和这暖云阁清静之地。”不等云裳开口,一个头磕在地上,起身离去。 望着环宇消失的方向良久,云裳踉跄一步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掀,将个圆木桌子掀翻在地,上面茶壶茶碗碎了一地,尤不解气,把屋子里仅有的几个陶瓷摆件也都摔了。 袭燕闻声赶来的时候,云裳正坐在床上抱着环宇的被子哭。 袭燕上前抱住云裳轻轻叫了一声“娘娘!”云裳的苦楚她都懂,所以看到环宇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她就知道云裳又要伤心了。 这宫中的消息素来是要筹码来换的,只要筹码足够,什么样的消息换不来。 环宇从袭燕处得知云裳要查仪妃之事,只说他有办法,又不叫袭燕过问。想他一个小小内监能有什么筹码换取如此重大的消息,不过是靠的一张比女人还要俊美的脸蛋罢了。 想破这一重,袭燕当时也是惊得一夜没睡,她怕云裳得知真相的失望,更是心疼这个锦衣玉食其外却饱受凌虐其内的身心。 袭燕不来还好,袭燕的安慰使云裳的悲伤更是找到了宣泄的对象,一时嚎啕起来“他不理解我,袭燕为什么小哥哥他不理解我。” “娘娘,小公子的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在我们心里你都是如同仙子般圣洁的存在,是想呵护在手心里的,这些年来小公子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所以在你面前,小公子会认为他自己不干净,他越是喜欢你对你好,就越是自惭形秽,在他心中,他把一切美的,好的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他也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为难自己”。 轻轻抚摸云裳单薄的肩膀,袭燕把她知道的理解的猜测的一点一点说给云裳听。这些日子,她有机会与环宇单独相处,期间话题总是离不开云裳,所以环宇内心所想她或多或少猜到一点。 抽抽噎噎的哭泣渐渐停下,云裳在袭燕怀里睡去。 把云裳放好,掖好被子,袭燕长叹一口气,这两个人的感情到底如何纠缠她这个旁观之人也说不清楚。 关好房门,吩咐如意“带几个人,去把司宇找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言归于好 如意找到环宇是在凌美人的素心雅居。宫中出了暖云阁,环宇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在素心雅居当差的巧惠了,可是巧惠境遇却并不好过。素心雅居的主人凌美人为人凌厉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对待下人动辄打骂,却是个无甚心机的。 环宇在巧惠那呆了一会,也只能是稍作安慰,帮忙上些伤药。那边还听见凌美人院中尖酸道“别以为我不得宠,你们这些奴才就能无法无天欺到主子头上了,告诉你们,我的出头之日不远了,到时候你们别哭着喊着求着巴结我!” 她可是记得现在攀上的这个靠山,可是答应过她后宫要做到雨露均沾的,仪妃被废,下一个得宠的必是云妃无疑,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早攀上这个高枝。 而巧惠不过是上茶时的慢了一步,就被凌美人诬到是有意怠慢主子,平日里装的端庄乖巧的人,发起狠来,使劲掐着巧惠胳膊。巧惠又不敢解释,在凌美人面前,越是多话,越是容易鸡蛋里挑骨头。只能人后默默抹眼泪。 环宇到她这来,她本是十分高兴地,可是得知他是与人赌气,便背着环宇托人通知暖云阁,有疙瘩还是及时解开的好,拖得久了只会越误会越深,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如意过来劝了好一通,才连拉带拽的把环宇弄回暖云阁。 袭燕准备了一桌好菜,旁边的黄铜小炉中暖着酒,只等环宇回来借这个台阶与云裳言归于好。 云裳坐在桌边摆弄着筷子,小嘴撅着,她也知道白日里没有好好解释,小哥哥是误会了,小哥哥也是为了帮自己才出此下策的,她还不识好歹的乱发脾气确实不应该。 “吱呀~”如意推开房门,把环宇推进来,单手托着腮的云裳刚抬起头看过来,环宇一时胆怵,转身就要走,门却被如意从外面关上,害得他脚步来不及收回来,脑门正磕在门框上。 这一下碰的结实,环宇还冷着一张脸,偏额头上红了一条,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环宇出了糗,云裳一个没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还笑!”又羞又气,环宇一屁股坐在云裳对面,直翻白眼。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哈哈~”嘴上说着不笑,却如何也忍不住,云裳小手蒙着脸,努力隐忍。 一边拿着筷子,专挑云裳爱吃的往自己嘴里送,环宇一边拿眼睛瞄云裳,给她一个你就尽情的笑吧,一会好吃的都被我吃光了的眼神。 云裳这回真笑不出来,忙那手去拦环宇“哎哎哎!,小哥哥,你别抢我好吃的呀。”白天还吵得仇人似的俩人,现在应经打闹到一处。 看着眼前嬉闹的二人,袭燕摇头笑笑,看来这壶酒她是白温了,本来还想着能有个酒后吐真言什么的。到底是兄妹情深,连隔夜仇都没有。 不禁想起借住舅父家的幼弟,儿时也是这般亲近,可惜现在想见上一面都是奢侈,思及此,不觉悲从中来,自己斟了一杯,抬头一饮而尽。 云裳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袭燕还准备了酒的,回头正打算叫袭燕把酒拿过来,才发现,袭燕泪眼朦胧的,已喝的俏脸微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往事入梦 云裳看看袭燕又看看环宇,环宇也发觉不对劲,俩人过来看袭燕,倒叫袭燕不好意思了,吞回泪水笑了一下“呵呵,我只是想起家中弟弟,没事,你们继续。” 与环宇对视一眼,云裳摇头“袭燕,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过几天想办法让你出宫一趟,你去看看弟弟吧。”心中责怪自己只顾着和环宇尽兄妹之情,却忘了袭燕独自尝尽亲人分离之苦。 拍了拍袭燕肩膀,云裳接着对袭燕说道“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你们姐弟很快就能见面了。我和小哥哥还有几句话说,你先回去休息,告诉外面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都早点去歇着吧”。 袭燕带着人出去,云裳收起脸上笑容,一本正经对环宇说“我踏出相府的那一天就告诉自己,那个叫陆婉依的女子已经死了,我要以司徒云裳这个身份活下去,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可以任人欺凌的人,我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所以,小哥哥,别再做那种事,别再轻贱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让我们都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好不好!” 云裳的真诚果毅与坚定打动了环宇,经仪妃一事他也感觉到云裳变了,无论眼前的女子说什么他向来都不会反驳,这次也是一样,点点头,环宇道“好,从此以后,我认真的做司宇,做你的小哥哥。” 将云裳拥入怀中,这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她的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快乐,无论发生什么,他只要她好。 夜凉如水,沉淀下所有喧嚣的浮华,沁心殿中一灯如豆,睡卧在卷云锦被中的云裳嘴角上翘,正沉浸在一个旧日的梦境中。 “洛尘哥哥,带婉依离开这里吧!”相府后花园里,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眨着她灵秀的大眼睛,等待着身后那个她依靠着宽阔肩膀的主人,只比她大一两岁的男孩子。 “不怕你阿娘伤心吗?”男孩子反问。 “恩,阿娘还有小哥哥,婉依离开了,小哥哥会照顾阿娘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小女孩还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能与洛尘哥哥一起,多大的代价她都不怕。 “那好,后天晚上,婉依在这里等洛尘哥哥。洛尘哥哥带你离开。”男孩坚定的许诺到。 得到男孩肯定的答复,婉依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灵眸闪动,一如天上繁星,看的洛尘只知道咧嘴傻笑。 婉依只是相府里的小婢女,人小却机灵,在丞相书房里伺候笔墨。也正是因为有机会和当朝丞相那么近的距离,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权臣间的曲意逢迎,下人们的狐假虎威恃强凌弱看得多了,让她越来越害怕这里,也越来越想逃离这里。 直到遇到洛尘,这个突然间出现的男孩,给了她温暖与保护,也在她少女的心怀中种下涟漪。她要和洛尘哥哥走,他们说这叫私奔,私奔就私奔吧,她知道自己喜欢洛尘哥哥,洛尘哥哥说过,等她长大了他就娶她。 可是,当约好的时间,婉依娇小的身影站在后花园等了整整一夜也没有等到洛尘。两天,三天,婉依每天晚上都会来到后花园,希望洛尘哥哥能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像以往: “婉依,这是洛尘哥哥留给你的馒头。” “洛尘哥哥把馒头留给婉依,洛尘哥哥不会饿吗?” “不会,洛尘哥哥吃饱了,你看……”说着拍了拍自己圆鼓的肚皮,可是婉依明明看见他偷偷的吸了一大口气,肚子拍出来的声音空空的。 “婉依,这是洛尘哥哥送你的花,等婉依长大了,洛尘哥哥就娶你,婉依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将一朵浅粉色的小花插入婉依发间,洛尘由衷的赞美。 “长大了,洛尘哥哥会不会就不喜欢婉依,娶别的女人了。”撅起小嘴,婉依撒娇的不依不饶。 “不会,不会。洛尘哥哥发誓一辈子都只喜欢婉依一个人!” 可是,几年过去了,那个说要娶她,要带她去天涯的洛尘哥哥在哪?! 云裳眉头一皱,疼痛漫上心扉,腕上那鲜红的刀疤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时吞噬着她心头曾经被爱过的记忆;也蚕食着一道如火的视线。 眼前这个女人,脸上还残存着酒后的微红,而手腕上蜿蜒的痕迹更是提醒着尉迟枭,她刚刚和谁在这个属于他的宫殿中把酒言欢。 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吻上那道伤痕,慢慢由啃噬变成撕咬,力道渐渐加剧。 云裳臂上一疼,的眉头皱的更紧,不情愿的从梦中醒来,惺忪视线触及尉迟枭的脸庞,身上不由一个机灵,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爱妃说笑,现在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本王面前最得宠的是爱妃你呀,此时子夜更深,本王不在爱妃这该在谁那?嗯~”挑起云裳下颌,尉迟枭言语轻佻。 他劳碌一天,又要维持昏君形象,又不想面对那些随时准备扑到自身上的女人,一国之君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真是不容易。心中有事,走起路来也漫无目的,待回过神,人已经到了暖云阁外,索性进来。 哪想本以为该是能给他些许清净的地方,甫一进来,酒气扑鼻,桌上散落杯盘也无人收拾,想到这殿中可能发生之事便气不打一出来。 不过尉迟枭的话倒是提醒了云裳,急忙改口“臣妾只是觉得未能恭迎王驾,实在失仪,这群宫人越来越不会做事了,王上驾到也不知及时通禀。” “哦~本王看你这里的宫人倒是极会做事的,很怕打扰了王妃好事呢!”剑眉上扬,尉迟枭眼神冷鹜。 心下了然,尉迟枭对于小哥哥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眼下却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藕臂勾上尉迟枭的脖颈,主动道“臣妾服侍王上更衣。” 皱了皱眉,收回想要推拒的手,尉迟枭任一双柔夷在自己身上游走,做戏要做全套,自己与司徒昊的对决在即,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共进早膳 昨夜环宇离去前给云裳出了个难题,他希望能把巧惠调到暖云阁。虽说一个宫女调动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今云裳宫中地位单独调一个宫女,在外人看来难免恃宠而骄,有步仪妃后尘之嫌。 环宇只是心地纯善,不想熟人受苦,云裳不想拒绝小哥哥,一时进退两难。 望着洒进寝宫的一地晨辉,云裳放下梳妆的手,目光有些呆怔。 “爱妃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妆容是特地给本王看的?”尉迟枭边走进来边调侃道。 “到底是暖云阁人手不足,王上驾到却一再怠慢,看来我该向您讨些伶俐的过来。” 饶有兴致的端看云裳半晌,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足够理由,才一下子打发出去自己不少耳目,如今又跟自己要人,这到底是唱的哪出,难道相府要安排人进来? “爱妃觉得哪个好,只管说就是,要不要本王把王后金印也给你?”他倒要看看一个女人能翻起多大浪。 “我可以说我不稀罕吗?”继续手中云鬓,简单的一支青玉步摇,斜斜入发,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杏瞳如墨,粉腮含羞,长发流瀑,臻首回眸间,端的倾城容颜。 那一回眸的容姿,尉迟枭竟有些恍惚,倒是漏听了那句“不稀罕”,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宽阔的掌心抚上云裳白净脸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张脸他该是在哪里见过。 尉迟枭突然的动作,让云裳有些不适应,本能的偏过头去,尉迟枭这才稍显局促的回神道“到底是国色天香,看的本王都忘神了,司徒丞相果然好计谋!” 好好的一个清晨,好好一副鹣鲽情深,被尉迟枭一句话生生碾碎,云裳望着镜中容颜,眸中泛起怒气,素手在一支金钗上来回抚摸,有时候真想毁了这张脸!自己一张脸无所谓,倒是不知道要气煞多少人了,想想那些失望的愤怒的眼神,她都忍不住想试一试。 “娘娘~”袭燕刚进门,就被那身玄色华服的身影震住,自己去传早膳的功夫,王上怎么来了。 “奴婢给王上请安!”行了个宫礼,袭燕戒备的立在云裳一旁。 尉迟枭倒是不见外,自觉地往主位上一坐,拿起筷子就吃起来。没料到尉迟枭会来,是以只备一副碗筷,袭燕又吩咐半夏去添碗筷。 坐在尉迟枭身旁,云裳持着精致的纯银碗筷一一试过菜后,这才给尉迟枭布菜。 尉迟枭笑笑“你倒是第一个敢亲自给本王试菜的。” 云裳倒是无所谓“暖云阁自己的厨房,有什么不敢的。”况且真出了事她一样逃不了干系。 “相府的厨子?”这暖云阁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这么直白的表现对王宫的不信任? “暖云阁里,王上不用如此顾忌相府,除了云裳一个姓氏,这里与司徒家再无瓜葛。”云裳的怒显而易见,她真的受够了尉迟枭动辄提及司徒丞相,不觉言语间三分真七分做的有所表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棋胜一招 尉迟枭倒是难得吃了顿可口的早膳,被袭燕伺候净手漱口后,心满意足的去往勤政殿。与云裳斗嘴,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似乎成了尉迟枭时刻紧绷神经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剂。 长吁一口气,云裳做了个深呼吸,什么国色天香,什么色艺双绝,想起早膳时候尉迟枭句句阴损的讽刺,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她是戏子吗?直到尉迟枭走了许多时候,她才从方才的怒气中平复回来。 待袭燕收拾好一切,云裳又交代几句,两人向素心雅居而去。 听到宫人宣报云妃来了,凌美人兴高采烈的的带人出了正殿迎接,老远就矮身下拜笑意盈盈道“请云妃娘娘安。” 云裳赶忙上前双手掺起“妹妹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闲来无事过来走动走动。只是天气渐凉这人也懒了,今天才来看妹妹,妹妹不要怪罪才好”。 将云裳让进正堂,吩咐人上茶,凌美人客气奉迎“妹妹这里比不得姐姐,这雨前龙井还是家父托人带进宫的,妹妹一直没舍得喝呢,今日正好招待娘娘了。” 云裳笑笑道“美人妹妹何必这么客气,我也不是刁钻的主,不过是啖涎解渴一口水罢了,哪里就生出那许多讲究来,妹妹若喜欢饮茶,跟姐姐说,我那里若恰巧有,便叫袭燕包了送过来就是。” 云裳和凌美人闲说了会子话,袭燕一张小嘴张了又闭闭上又张,手里搅着手绢频频向门外望。 不知凌美人说了什么,云裳被逗得掩面轻笑,回头时候正巧看见袭燕的小动作,一时冷下脸来“入宫这么久,怎么反倒忘了规矩,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惦记什么呢?” 云裳言语冷落,袭燕知是失了分寸,退后一步,福了福身给凌美人陪不是“奴婢不是有意怠慢美人,只是前几日家中捎来书信,说是表妹也来了宫中,奴婢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妹妹被分来素心雅居。正巧娘娘今日来看望美人,奴婢一心想着能见上妹妹一面,这才失了礼数。” 袭燕越说头越低,越说声音越小,竟是有些哽咽了。 谁不知袭燕是云裳陪嫁的丫头,素来不说半句,如今在素心雅居被数落,凌美人赶忙帮着打圆场“原来是有亲人在近前却生生不得见,也难怪,这宫中最是难得见到亲近之人,自从进了王宫,我也许久没见家中姊妹了,也怪是念想的。不知袭燕的表妹是哪一个?” 被凌美人问起,袭燕拭了拭泛红的眼圈,明媚一笑“巧惠,奴婢表妹叫巧惠。” 凌美人吩咐人去把巧惠找来。巧惠听闻自己表姐在宫里,心里正纳闷着:没听说自己有亲戚在宫中啊,见了袭燕人还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 袭燕见巧惠进来,快跑几步将人拉近怀里“巧惠表妹可见到你了,姑母可还好。”一双眼睛竟簌簌的落下泪来。 巧惠这时心里才猜到几分,口中应着“还好,姐姐不必担忧,家中都好。” 姐妹一旁叙旧,云裳与凌美人又寒暄一番,才带着袭燕告辞。 袭燕拉着巧惠的手依依不舍,云裳一旁打趣“这不是见着了吗,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这样难分难舍的?倒把我和凌美人弄得恶主一样,改天再来看过就是。” 凌美人也一边附和“姐姐说的是,哪日得空,叫巧惠去看你就是。” 袭燕这才一步三回首的同云裳离去。 送走云妃,凌美人一改往日凌厉,和颜悦色的拉住巧惠的手“原来你与云妃娘娘身边的袭燕是相熟的,怎的不早说,我也不是不通情面的主子,也好早日助你们姊妹团圆。” “奴婢也不知道表姐在哪一宫,奴婢刚来不久又没有可以托来打听的人,幸好表姐消息快,这才找到我。”被凌美人这样握着,巧惠一时不习惯,不知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按袭燕交代的说。 “既然你与袭燕相识,改天我去和云妃娘娘说,把你调去暖云阁可好?”凌美人放开巧惠的手,突然说到。 巧惠诚惶诚恐急忙跪下“美人不要,巧惠虽然进宫不久,可也知道一奴不侍二主的道理,若美人不嫌巧惠愚笨,还请美人留下巧惠,巧惠背不得见风使舵攀附高枝的骂名。” 抿了一口手中温茶,凌美人点点头正色道“恩~是个识大体的,记得自己是素心雅居出去的好,把你调去暖云阁一是全了你姐妹情谊,二来暖云阁里有什么动静你也好告诉我一声,我必不会亏待了你。” 巧惠想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美人是说巧惠还是素心雅居的人?” “那是自然,不仅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心腹!”凌美人道。 巧惠这才见了笑脸:“只要娘娘吩咐,巧惠万死不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谁做谁的戏(一) 打发走巧惠,凌美人心得意满。上次和父亲说过打算暂且依附云妃一事,父亲也是赞同的。 凌美人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个小县丞,凌美人入宫后才得以升了两级,却也是个没实权的虚职。一直打算巴结司徒丞相而不得其法,没想到女儿倒是个争气的,搭上司徒家女儿这条线,想方设法送进宫里来不少好东西,就希望有机会通过云裳能在丞相那里混得一言半语。 凌美人正计划着怎样送得礼去,又不被人看扁,恰好出了巧惠一事,于是讨个便宜做个顺水人情,自己又有人安排进暖云阁多少能为自己说上话。却不想今日一切都是被安排算计好的,自己不过一点点步入他人彀中。 当巧惠带着包裹出现在暖云阁的时候,袭燕忍不住赞道“娘娘好智谋,娘娘怎的就知道凌美人定会放巧惠出来?” “她不是来示过好了吗?这个凌美人虽然不十分聪明,可也不傻,自然知道怎样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云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小哥哥开了口,自己又不好直接去要人,只能想法子让凌美人自己将人送来。 解决了一桩心事,云裳该运筹下一件了:尉迟枭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处处为难自己,外人面前又做出一副恩宠模样,把自己至于后宫争斗的漩涡,必是有意为之,故意不叫自己好过。如何才能让尉迟枭对自己放松戒备倒是要做一个长久打算。 从密奏中抬起头来,尉迟枭揉揉略微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该死,这些天那张清丽的脸蛋竟然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在脑海中 ,她梳妆的样子,满酒布菜的样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清晰的仿佛印在脑海。 尉迟枭抬手敲了敲脑袋,对,一定是暖云阁的小厨房早膳清淡可口,适合自己的肠胃,既然如此那不妨多去几次,吃的腻了自然也就不会惦记了。思及此尉迟枭放下手中奏章,移驾暖云阁。 夜深灯懒暖云阁中安静一如往昔。云裳正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仿若那是至亲之人。 “阿娘,云裳进宫做了王妃了,您在天上可看见了,宫中也没世人传的那般唬人啦,有袭燕照顾,小哥哥也在这里。云裳最亲最近的人都在身边,就是最好的。” 纤手托腮,瞧一眼窗外月色,云裳翻身趴在榻上,一双眉眼柔的能滴出水来“阿娘,云裳的夫君是一朝帝王呢,只是貌似并不像义父说的那样无能,我倒瞧着有几分本事呢,哼~这次义父才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把我送入宫中,盼着关键时候帮他一把,他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只可惜他做梦也想不到,既有小哥哥在身边,他还能拿什么要挟我。” 屋内自言自居没了好一会,尉迟枭刚要推门进去,屋内却传来嘤嘤之声“阿娘,云裳不要做王妃,云裳只想和阿娘在一起。” 嘤嘤低泣渐渐转成抽咽,尉迟枭收回欲要推门的手,撞破别人的悲伤难免有些尴尬,可是转念一想,宫门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言行,如果色令智昏,自己美人当前却偃旗息鼓岂不是很没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谁做谁的戏(二) 随着“吱呀~”一声隔扇门被推开,尉迟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天气愈见冷了,怎么潮气反而愈重了。”l 云裳将玉如意随手塞在软枕下,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心下却明白的很,从尉迟枭进门那一刻,她都心中有数。 “王上”眉头微皱,转而笑容浮上脸颊“劳累一天,晚膳可吃了,臣妾再吩咐袭燕准备些。”伸手去解尉迟枭风氅。 “不必了,只是来歇歇。”任由云裳为他宽下外衣,尉迟枭头一次没有出言揶揄云裳之心,头一次觉得这个女人也或许无辜。 这一夜似是多年夫妻般,二人稳妥睡个好觉,不觉竟是天明。 多年后尉迟枭回想起这一夜,总是不忘调侃,“云儿,唯那一夜,你放下防备可爱的像个孩子”。 不觉间隆冬已至,一早天上竟飘起雪来,推门而望,一片银装素裹。深吸口夹杂着雪花的空气,云裳不由得勾起嘴角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大清早的吟风弄月的,装什么文采斐然来!”环宇笑吟吟的走进来,身上莫狐的大氅被风鼓的一掀一掀的。 这狐皮还是相府送进来的,云裳觉得成色好,极好御寒,想到环宇身上有病一直反反复复耐不得寒便亲手做了这氅。 上前给他拢了拢领口云裳道“还说我,自己身子不好,这一早去哪野去了。”伸手扫掉环宇肩头的雪,不无担心道。 “哪里就那般娇气了,不过是玩了会雪,瞧我穿的比你还厚实。巧惠也是,我就说没那么冷,偏要我穿上,瞧我都冒汗了呢。”说罢还将冒着细汗的额头凑向云裳。 “你同巧惠出去的?”云裳眉头轻蹙,心中责怪这丫头不知深浅,早上风寒,怎好要小哥哥这么早出去,刚想问巧惠怎么没一同回来,就闻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走远及近,正是巧惠远远走来。 怀里还抱着一束红梅,头上双蝶缀花的钿子,冻的娇红的脸蛋盈盈泛着朱光。统一的湖绿宫装,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韵味。云裳也不由有些怔了。 巧惠福身给云裳行了个礼便道“刚才路过梅林,看这花开的好看便采了些来,想着放在娘娘沁心殿的花瓶里,在这冬日里还能添几分生气,娘娘看着可好?” 云裳也是爱花的,尤其是这寒冬里的梅花更是喜欢的紧,接了花在手上嗅了又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就爱这香气。” “喜欢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穿的这般单薄也敢在风口里站着,小公子也是,只管自己穿的暖,也不见娘娘还冻着。” 整个暖云阁敢如此说话的也就袭燕了,唠叨几句,给云裳披上一件雪貂毛的斗篷,又塞给她一个暖手炉,端看半天确定这人被她给捂的严严实实才算作罢,临了斜了巧惠一眼。这狐媚一早便来勾了公子玩雪不说,又拉了娘娘在这吹风,不知真是无意还是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谁做谁的戏(三) 袭燕的冷眼巧惠只当没看见,捧着梅花往沁心殿走去。自从巧惠来到暖云阁,便一直感受到袭燕的敌意,只不过装傻充愣罢了。 扑簌簌的雪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候竟放起晴来。不知是谁提议,这雪夜美景难得该庆祝下的,于是几个人商量着便弄了些炭火在沁心殿外,席地烤起肉来。 琉璃坠脚的四色宫灯把个暖云阁照的亮如白昼,关起门来这里便只剩下好友与心腹,云裳道“眼看年底,又是个瑞雪的好兆头,今儿也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规矩,只管玩的欢快些,也不枉这些日子跟在我身前受过的苦楚。” 她这个做主子的尚且不得宠更何况那些下人,私底下受的白眼冷落云裳心中自是有数的,只是无法全部护得周全,就允了大家放肆一会,倒是无伤大雅。 眼前如意,吉祥,欢喜,玉儿,半夏围在一处拍手唱起歌来,已然喝的醉醺醺,云裳只是莞尔笑着看着。 袭燕凑到云裳跟前小声道“娘娘……” “嘘……”云裳食指放在丹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被篝火映红的脸颊平生出三分俏皮“就这样就好。”眼睛又向人群望去,被欢笑声感染,陶醉的仿若沉浸在一场梦里。 云裳如此说,袭燕只好由她,也坐在一旁跟着起哄。 “司宇,这块牛肉烤好了,快来给你。”巧惠烤好几片肉笑靥如花的送到环宇面前。 巧惠做吃食的手艺不差,烤起肉来甚是好吃,几个人看着似的,眼看要烤好便争抢着到自己碗里。巧惠好容易护得几片好的,急忙送到环宇面前,一片讨好之色。 环宇谢过,却并不放入口中,从厚厚的绫锦蒲墩上起来。把肉递给云裳“巧惠刚烤好的,你尝尝。” 云裳接过,小口抿进嘴里,外焦里嫩,当真好吃,不由得赞道“嗯~果然好吃,巧惠到底手巧,做什么都好,哪日被谁讨了去,可真真是福气。” “娘娘喜欢,奴婢再多烤些来。”嘴上好生应着,巧惠心下责怪自己不谨慎:怎么忘了,司宇有的势必都要先给了娘娘,倒是枉费了自己一番苦心。 云裳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瞧着蹲在身前的环宇“小哥哥。” “婉依,闭上眼睛。”云裳从不要求环宇叫她云裳,婉依这个代表着过去的名字,只有从环宇口中叫出来才不带丝毫悲与伤。 云裳听话的闭上眼睛,环宇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拉过云裳的手,轻轻放在上面“猜猜,今年小哥哥为你准备了什么?” 摩挲着这个比掌心略大的盒子,云裳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巧笑嫣然“小哥哥惯会捉弄人家,包裹成这样还叫闭着眼睛猜,婉依哪里猜得到!” “我以为,我们该是心有灵犀的……”环宇对视云裳眼眸,情深意款满满的宠溺。 “本王的王妃,自然只能是跟本王心有灵犀的,当然猜不到你的心思。”浑厚声音突然想起,众人向门口望去,不由都惊了一经。 云裳率先反应过来,起身下拜“臣妾恭迎王上!” “奴才,奴婢叩见王上!”一时之间宫人山呼,尉迟枭阔步走到云裳身前,伸手扶起“爱妃快起,地上凉,小心风寒。” 尉迟枭看似不经意的一扶一握,却是暗中用力,云裳纤细柔弱自然吃不消,不禁眉头深一皱。面上含笑,却又做的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谢王上”。 是自己思虑不周,只想着夜深不致人多眼杂,和身边人略做亲近无伤大雅,一时欢心忘了时辰,被他碰个正着,虽然这是宫里吵闹失了体统,可是尉迟枭这人素来找自己麻烦谁知会不会借此小题大做。 这几日尉迟枭几乎夜夜晚来,已经几日没有做出故意挑衅之事 相处平静下来云裳竟然少了几分警醒。 宫人七手八脚的收拾了院中一干物什,方才还欢闹的暖云阁立时安静下来。 沁心殿内云裳给尉迟枭斟了热茶说道:“外面风寒,王上暖暖身子。” “爱妃近日可读了什么书?”刚小酌了几杯酒酿,云裳脸上尤泛着浅红,尉迟枭看着云裳微微醉态,笑的玩味。 “呃~闲来翻看几本古人旅行手札,并没有读什么书。”不明尉迟枭用意,但直觉他必不会凭白问起,云裳捡着无足轻重的答。 “还以为爱妃重读了《孝经》《女史》”尉迟枭啜了一口原在桌边的凉茶,并不介意那是云裳曾用过的,便将杯子搁置一边,挑眼看着云裳“不然怎么突然贤惠起来。” 这意思是在说她以前不守宫规不尊妇德吗?就知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心应对还是被他钻了空子,云裳语掖,横了尉迟枭一眼,放杯子的时候手上力道不觉重了,漾出些茶水来。 尉迟枭也不恼,摆手叫云裳到近前来,摘下她手上的八宝玲珑玉镯,又从怀里掏出一串碧绿的翡翠珠串,一圈一圈小心绕到云裳腕上仔细系好。 她那里有一道疤,每次见到尉迟枭总会觉得心口一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每每折磨着他的神经。 虽然哪里有玉镯掩映,但是镯子之类毕竟宽口,晃动间难免还是将疤痕裸露出来。这种翡翠珠串很长,可以绕在腕上很多环,环环相措又可以贴近肌肤遮暇效果总好过玉镯之类。 “听说今日是爱妃生辰,本王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爱妃难道不该给点反应吗?”端看云裳一张娇颜,没有一丝神色波动,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的话,恐怕只有被尉迟枭拉过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 乍闻尉迟枭言语,云裳明显怔了一下,她的生辰只有袭燕和小哥哥知道,今天暖云阁中热闹不过是赶巧今年第一场瑞雪,大伙高兴罢了。可尉迟枭是如何知晓? 收回思绪,云裳开口:“这珠串晶莹剔透触手升温,当真是翡翠中的极品,能得王上如此厚爱,臣妾受宠若惊!”端详半晌缠在自己腕上的翡翠珠串,云裳对这珠串到是由衷赞美,至于赠送之人的心思,她也懒得去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礼物 美丽珍贵的东西世人皆爱,云裳也不例外,可是她更在乎的却是金玉之外的东西。 知这珠串尉迟枭系了死结为的就是不让她以任何借口取下,云裳也就欣然戴上。 只是在云裳脸上,尉迟枭看到的赞赏有之,喜欢有之,却唯独少了那么一丝珍爱,这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惯见的,是他即使随意应付也能轻易获得的,却在云裳这里费了心思仍旧求而不得,尉迟枭难免心生不悦。 “本王的礼物得不到爱妃青睐,想必是国舅送了更好的来,不知爱妃可舍得拿出来叫本王也开开眼界?”语气里酸溜溜的带着那么一丝醋意。 只是说的人不知,听的人不觉,端的二人各怀心事。 环宇送给云裳的礼物云裳还没来得及打开,尉迟枭便到了,所以她也不知这盒子里面是什么。既然尉迟枭提起,云裳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叫小哥哥这么故弄玄虚的。 小心翼翼推开八足镶金的檀香木盒子,粉红的锦缎上是一颗剔透的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在烛火的晃应下折射出斑斓色彩,竟是一颗水晶。 水晶大到这般已属罕见,可是最绝之处却是这水晶球上的刻画。 上面一男一女,男子手中一把长剑,立在一棵树下,女子手捧一束野花,面带微笑的静静望着男子。裙摆鬓边还依稀得见落英缤纷。 雕刻之手法活灵活现,仿似能听见那林中风声一般。仔细看去那女子也是七分像极云裳。 如同悭吝之人见到珠宝,云裳瞪大了眼睛。这水晶环宇哪里得来云裳并不知晓,想必是相府中的东西。能在如此光滑如镜的表面雕刻想也是费了不少时日的。 小哥哥手巧云裳知道,却没想到,竟是灵巧到如此地步。 至于这上面雕刻的图案,云裳心上一暖嘴角噙笑,喜悦珍视之色竟是从心底直漫到唇边。 那一年还是山花烂漫时候,环宇带云裳去踏青。云裳在一片野花丛间摘了不少不知名的野花,那时环宇就是站在一棵树下,静静看着如同蝶儿一般翩跹花海的云裳。 云裳玩的累了也靠在树下休息,透过无际花海,环宇对云裳说“小哥哥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习得一身武艺,护在婉依身边,守护婉依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眸光沉静的想一泓泉水,水中映的只有一个叫陆婉依的女子。 所以,送与云裳生辰礼物的这颗水晶上刻画的正是当日环宇所想,更是今日被囚于这深宫的人心中所想。 沉浸在昔日回忆当中的云裳弯了眉稍柔了眼角,一丝暖意沁入心脾,小哥哥的贴心与保护是她过去这十年来最宝贵的财富,能在生辰当日收到这样细心精致的礼物,云裳欣喜的有些忘了形。 可这份开心在尉迟枭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一国之君送的礼物价值连城不说更是他亲自精挑细选,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为她庆生,可是在她的眼里他堂堂一代帝王却不及一个阉人,这怎么能叫他心情平复。 “看来国舅的礼物甚得爱妃欢心。”长臂一伸,伸手去要那水晶雕花球。 云裳献宝似的双手举到尉迟枭跟前,笑的有些孩子气:“好漂亮,对不对!” 哪想这如花笑靥在尉迟枭看来却恁的刺目,双目微眯把玩手中水晶道“古人用玉碎同喻凤凰叫,本王还从没听过玉碎之声,更不知这水晶碎裂可否同玉一比。”说罢,手掌倾斜,任这水晶球从掌心滚落。 没想到尉迟枭竟有如此小人之举,云裳一时反应不及,眼见水晶要落地急急冲上前去,却终是晚了一步,水晶球滚过到理石的地面,发出清脆一声响碎做两半。 “你……”将破碎的水晶捡起护在怀里,云裳怒视着尉迟枭竟是说不出话来,无声的只有两行清泪滚落。 水晶上雕刻的图画也从中间断开来,正是将那一男一女分在两个半面上。 不顾碎裂的水晶尖锐割伤肌肤,丝丝血迹顺着断口漫延,云裳仔细将它拼在一起,看着那已不完整的一副图画苦笑:到底只有小哥哥了解她,知道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却终究无法给予完整。 跪坐在地上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很快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替代。把水晶小心放回盒子里,洗过手净过面,卸下钗环,云裳安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如同往日一样躺在尉迟枭身边。 这几日看云裳跳脚惯了,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刚入宫时候的态度,到让尉迟枭吃不准了。 “爱妃似乎对什么都有些不以为然?”他的琉璃手串她不屑一顾,司徒环宇的东西也没见她如何珍视,这倒叫他心里多少平衡了些。 “不过一件玩物罢了,王上希望臣妾如何呢?难道以臣妾家世,这种小玩意会见的少吗?”云裳不咸不淡的答到。 叫她怎么样,哭闹,嘶喊?尉迟枭刚才的反应及时提醒了云裳,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尉迟枭对小哥哥有着超于自己的敌视,自己对小哥哥越发的重视,只是会激起尉迟枭更加强烈摧毁的**。 “不知道爱妃心上会喜欢写什么?” “王上没听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吗?王上难道忘了臣妾是谁的女儿了吗?” 云裳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尉迟枭,是啊,这是司徒昊的女儿,司徒昊最为重视的自然是权力,那这司徒云裳是在告诉自己,她要的也是权力吗,是这后宫空悬的后位吗? 云裳不过一时气话,尉迟枭竟然放在心上,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裳一时口舌之快竟是给自己留下无数隐患。 坐在梳妆台前云裳思绪仍有些漂浮,小哥哥一番心意被尉迟枭轻易毁了,如同毁了她珍惜多年的一份希冀。银牙咬上下唇,云裳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尉迟枭,今日之仇不报,我司徒云裳枉一世为人!” “娘娘?”袭燕看着自己主子眼中狠戾模样,心头一惊,早起云裳脸色就不对,怕是昨日与王上又生龃龉。“早膳已经备上多时,再不吃可就要凉了。”袭燕出言提醒。不管云裳打的何等主意,她都会尽心协助下去。 “知道了,就你啰嗦,操了这许多心,怎么也不见你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无心之失 云裳打趣袭燕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有人通禀“王上驾到!”长长的尾音拖的老远,尖声细气的正是尉迟枭身边的总管太监狄正。 昨夜二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云裳当然想不到尉迟枭竟然下了早朝又过来,匆忙间随手将长发挽了个髻,带着身边丫鬟,云裳迎出门去。 一番礼仪下来,云裳如常伺候尉迟枭早膳。可是尉迟枭一反连日来的巍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处处找云裳不是,一会饭菜咸了淡了,一会目无国主有失体统。袭燕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丝毫帮不上忙。 云裳本来就是憋着一肚子火气在这小心伺候,尉迟枭如此欺人太甚,她终是忍无可忍将银著一摔:“没人求你来暖云阁,谁伺候的好你找谁去,我不伺候了!”宽袍水袖一甩云裳赌气坐在椅子上。 “大胆!始终远远站在一旁的大太监狄正这时挺身上前,王上面前任何人不得放肆!”脑满肠肥狐假虎威的小人嘴脸表露无遗。 云裳下巴上扬,怒视狄正:“本妃面前也轮到你撒野!” 狄正再大也是个太监如果没有尉迟枭授意也不敢放肆:“王妃又怎样,娘娘切莫忘了,今日荣宠都是谁给的,王上宠溺你才是妃!” 云裳腾地一下站起来,正要出言教训,尉迟枭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他一个太监放肆不得,那么本王呢?”轻蔑一撇两腮气的鼓鼓的云裳,朝外喝到:“来人,云妃忤逆本王,廷杖二十!” “王上开恩!”一直插不上嘴的袭燕眼见云裳要受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尉迟枭开恩。 “哼!”尉迟枭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袭燕,起来,不必求他!”门外已经有人拿着廷杖走过来,云裳知道尉迟枭有备而来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袭燕就是磕头磕死在这,尉迟枭恐怕也不会松口,毕竟在这王宫之中死个宫女太监再寻常不过。 云裳起身自己走出去,不过是二十廷杖,又不是没挨过。 “娘娘不可,娘娘凤体初愈,再经不起廷杖之刑了。”袭燕喊不住云裳,就继续向尉迟枭磕头:“求王上让奴婢带娘娘受过吧!” 宫中素来人多口杂,最是藏不住事。云妃要受廷杖之刑很快在后宫中传播开来,环宇本是和欢喜去御药房取云裳每日滋补药品,听到这消息,二人尚来不及拿药就往暖云阁方向跑。 环宇猛地推开宫门,云裳正被两个人架在长凳之上,他知道在自己入宫前云裳便受过杖责,此时若再爱一痛廷杖下来,那羸弱身子如何承受的了。顾不得云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远离尉迟枭,切莫同他正面冲突,环宇只想救云裳。 “王上,奴才愿意替娘娘受罚,求王上饶了娘娘!”双膝跪倒在地,膝行上前环宇对门外云裳阻止他的声音充耳不闻。 尉迟枭冷冷一笑:“哦?你一个奴才凭什么让本王饶了她?”眉峰一挑,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看样子尉迟枭似乎早知道环宇会来求情。 环宇心中一凛,却是明白了。 御药房离暖云阁快走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即便他听到消息便往回赶恐怕云裳也早早挨了打,可是眼下云裳只是被按在长凳上毫发无损,看来这尉迟枭摆好了是请君入瓮。 既如此他也不急了:“奴才皮糙肉厚自然不敌娘娘万金之躯,奴才愿以娘娘所受之刑数倍受罚。” “好,就依你所言。”尉迟枭倒是有些赏识环宇的聪明与担当了,只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是司徒昊的儿子,不该是她云王妃的小哥哥。 在廷杖接触身体“噼噼啪啪”的声音中,无视云裳愤怒仇视的目光,尉迟枭拂袖离去,他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而且知道怎样做才能戳到他们所有人的痛处。 退了早朝,尉迟枭在勤政殿的王位上眼睛是不是的望向暖云阁方向,倒是坐实了无心政事。 “王上,听说暖云阁最近膳食不错,王上要不要换换口味。”自己主子连日食不知味,一向寡言的的夜也看不下去了,只得帮着想个借口。 “胆子愈发的大了,连本王的玩笑都敢开了!”横了夜一眼,尉迟枭沉声训斥,人却已经起身往外去了。 尉迟枭自欺欺人不是他刻意要去暖云阁,更和暖云阁里这位女主没有一丝牵连,要怪就怪这小厨房的御膳做的可口。 尉迟枭打定主意日后定要常来,这口腹之欲他向来不做计较,吃得几次再美味的东西也便不过尔尔,倒是自然不会再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将御厨叫道自己身边来岂不更好,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烦。 尉迟枭到暖云阁云裳自然十二分不高兴,甩足了脸色爱答不理。尉迟枭却并不往心里去,看着那一张气的红扑扑脸蛋,心情格外的好 一旁伺候的巧惠一直小心翼翼,这气氛实在冷的吓人。 席间一道鱼头豆腐汤做的甚合尉迟枭胃口不觉多喝了两口,为了缓和气氛巧惠便又盛了一盅。 还解释道“这汤也无甚秘方,只是鱼头白菜豆腐炖的久些罢了,有道是‘千滚豆腐万滚鱼’这鱼和豆腐都是禁炖的,功夫越久越入味”。 这汤虽然不是出自巧惠之手,可是她向来善烹,这道菜是她家乡之菜,还是她交给御厨的,说起做法来自然如数家珍。 将汤送到尉迟枭面前收手的时候巧惠无意间瞥见袭燕凌厉目光投来,手上一抖,竟是撒了半盅出来,热汤落到皇袍之上湿了半面。巧惠惊慌失措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有意的,王上赎罪!” “起来吧,不过一件衣服,又没烫着,无碍的。”尉迟枭就是这样,别人面前都有三分柔和,唯独到云裳这,动辄就要生出许多脾气来。 袭燕睨视巧惠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暖云阁人人都知道王上与娘娘只是外表平静,实则貌合神离,更何况环宇几日前刚挨了打,现在还在病床上起不来。 暖云阁里的宫人都是云裳一手带的,自然心思都在云裳这里,对尉迟枭不觉敬而远之。尉迟枭又是个阴晴不定的主,是以阁里下人都是小心伺候,极少言语,唯恐忙中出错连累云裳。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王上更衣。”袭燕冷冷道。 虽然尉迟枭没有责备什么,巧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今日王上不予计较,否则自己恐怕也难全身而退,不觉后怕,脑子转的也慢了半分。直到袭燕出言提醒,巧惠这才慌忙起身,进到里间伺候尉迟枭更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梅妃 战战兢兢服侍尉迟枭换好衣裳,将皇袍仔细打点平整。巧惠心细,虽然心内惧怕,做起事来仍然井井有条。 屋内环视一圈,目光又落到巧惠身上:“这梅花香是你身上的?” 从进得屋来尉迟枭就闻到有梅花香气震震袭来,时远时近的若有似无,注意许久确定这屋内没有梅花才断定是这小宫女身上的,便出口问到。 尉迟枭本不是那擅吟风弄月赋诗赞花的人,却独独钟情于那雪地寒梅。在他的人生中,曾有一段残缺不全的记忆,是以很多事情很多习惯,他自己也讲不清楚,却又确确实实的存在着。 有时候执着回忆,想的久了不免头疼他也不忍舍弃。那种寻而不得的痛苦如同毒药,明知是触碰不得又甘愿沉湎其中 “奴婢清晨去过梅花林,可能是那时候沾染到的。”尉迟枭不问,巧惠自己还不曾留意,昨天看到环宇好像很喜欢梅花的样子,所以今天一早她又摘了一些送到环宇房里。 “很好。”尉迟枭没头没脑赞了一句。 收回整理盘龙腰带的手,巧惠怔愣一下,不知道这赞的是她伺候的很好,还是梅香很好。 就在这一怔一愣间,尉迟枭的手已然搭在巧惠脸上一副轻佻模样:“做本王的梅妃可好?” 虽是询问,可目光笃定,巧惠从中读到是满满的不容拒绝。 “臣妾……谢过王上!”敛起湖绿的裙摆,盈盈下拜,叩谢王恩。 低下的臻首一双秀眉紧蹙,一丝疼痛从心底漫过。一个头磕在地上,再抬起来,笑意盈盈,竟是娇红的一张脸蛋。 是个识时务的人,尉迟枭心底又肯定几分,但愿这个女子不会让他失望。 尉迟枭虽然往来暖云阁频繁只是这几日的事,但是对暖云阁里的一举一动关注日久,自然知道自从巧惠入了暖云阁,这里似乎有一席暗波涌动,不甚明显,刚好被他捕捉到而已。 勾动唇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挽起巧惠的手向外间走去。 如此暧昧出来的两个人,让候在外间等候的几个人都是一惊。 拍拍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尉迟枭一双鹰眸盯在云裳脸上道:“本王今日可是得了个妙人,封为梅妃,云妃可是又多了一个姐妹。” 福了福身子,云裳施礼:“臣妾恭喜王上喜得如斯美人,日后鹣鲽情深早得贵子才好。” 转身又对巧惠道:“恭喜妹妹了,日后你我一起服侍王上万要尽心尽力。” 暖云阁一时恭贺之声不觉绝,巧惠坐在尉迟枭身侧接受众人叩拜。 王上纳妃,后宫自然要有所准备,尉迟枭把此事交给云裳,交代几句便走了。 碍眼的人一走,云裳拉过巧惠的手笑道:“妹妹可有哪里中意的地方,我吩咐人去整理。宫里难得喜庆,我一定尽力而为,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说,但凡我利力所能及,必不叫妹妹受了委屈。” “奴婢但凭娘娘安排”苦涩一笑,巧惠无心顾及那些。王上的心意她不敢违背,可是心中那个人如何放得下。 再如何的放不下,也只能放下,有仪妃前车之鉴恍然如昨,日后必要万分小心步步谨慎,不能让人瞧出一丝端倪。 “妹妹如今已经贵为梅妃,怎么还能自称奴婢呢,我虚长妹妹些许时日,日后你我就姐妹相称可好。”云裳力单,能得一人相知自是好的。 能得云裳扶持巧惠自然欣然应允。她明白自己出身寒微,家中势力无所依傍,往后时日如果得以王上垂怜,得个一儿半女得以母凭子贵还好,否则以色侍君,色衰而爱弛能得几日安好。而如今唯一能帮自己的唯有眼前之人。 毕竟是从宫女进阶,跳过侍寝、美人、夫人一跃而为妃,又是从暖云阁出来的,此事铺张不得,却又简陋不得,稍有差池都恐落人话柄。云裳所有为难之处,还是吩咐人去一一准备。 以云裳对尉迟枭的了解,他可不是处处留情的人,即使仪妃得宠时,她也看得出来那荒淫怪诞是做的成份居多。 只是这从自己宫里直接纳了一个妃子出去,不知这人心里是做的如何盘算。 云裳这里自己想的入神,连屋里进来了人竟是也不曾察觉。 环宇悄悄走到云裳身边,把一串冰糖葫芦慢慢从云裳身后慢慢伸到她眼前。 眼前糯红之色渐渐变大,云裳才从神游中拉回思绪,定睛一看,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不用回头也只是谁,抓过糖葫芦脆生笑道:“小哥哥!” “就知道你爱吃,小馋猫!”宠溺于云裳的喜悦,环宇刮了云裳翘鼻一下,了然道。 “这宫中怎么会有这种小玩意?”一面吃着,一面道出自己疑问。宫中吃食向来精致,口味细腻,虽然网罗天下珍奇,可是独独少了一些民间味道。 坐在云裳对面的椅子上,上身向椅背一靠,眉目微闭:“宫中是没有这些小玩意,可是宫中不是有小哥哥吗!”嘴角上翘,还带着一丝笑意,给云裳的,他都喜欢。 昨夜熬了半夜糖浆,挑又大又圆的山楂去了核,一颗颗穿好,挂浆,放到外面冻好。不仅有山楂的,还有葡萄,黑枣,海棠果,能想到的,能穿起来的他都准备了一份,就知道云裳会喜欢。 这一切做好天光已然放亮,虽然一早眯了一会可是这会环宇眼下还见一点淡淡的黑眼圈。 “婉依,小哥哥的礼物可还喜欢。”坐起身子手肘搭在桌上拄着下巴,环宇眨巴着眼睛,一副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模样。 环宇如此动作若放在平时,云裳定要笑出声来,可是此时,酸甜的冰糖葫芦都像是噎喉间难以下咽。 不想小哥哥失望,云裳打理好心绪仰面笑道:“喜欢,当然喜欢,小哥哥送的东西最好了。我看那手笔细腻,可是小哥哥亲手雕画出来的?” “给婉依的礼物,小哥哥怎么会假手他人呢。这礼物早在去年就开始准备了,你都不知道,光是这水晶就找了几个月,跑了多少家店铺都找不到合适的,我腿都跑细了,后来还是央了父亲,他才给我寻来的……”说到父亲环宇眸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恭喜 小哥哥还在兴冲冲的讲着他是如何绘了这样一幅画,只有小心雕琢这水晶,怎么试做珍宝只想送给她看她高兴地样子。 云裳却是越听越伤心,越听越难过,小哥哥送的礼物她也喜欢也珍视,可是那样精致的美轮美奂的一样宝贝却被那个人亲手摔碎。摔碎了礼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拿她做要挟,害的小哥哥挨了板子。 尉迟枭你真卑鄙! 怕环宇担心,云裳强忍住泪水,味同嚼蜡的咽下最后一颗山楂关切道:“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又熬夜做这个,本来身子就没大好,你这是逗我伤心呢吗?” 说到这强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落下来,虽说是梨花带雨,可是看在环宇眼中只叫人心疼。 伸手去擦云裳腮边的泪水,环宇安慰道:“小哥哥皮厚,早就不疼了,瞧你还跟小孩子似的,都做了王妃的人了还哭”。 “谁稀罕那劳什子的王妃,谁爱做我送与她便是,我才不要你替我受苦。”话到伤心处,云裳哭的越发大声,眼泪也断线珍珠一样滚落。 环宇抿紧了唇只一味的给云裳擦眼泪,心中把自己一顿责备。怎么就这样无能,想保护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还要她们时刻担心处处维护。 或许云裳当初想要搬到仪妃的时候,环宇只是出于惯性的支持,但是现在,在见过了王宫这些人情冷暖明争暗斗后,环宇是真的理解了,他那个温柔婉约的婉依为何会生出报复之心来。 环宇脸上一片痛苦之色,纠结的眉头快要拧在一起,云裳怕环宇在担心自己,跟怕时候久了被瞧出端倪,自己擦干眼泪,止了哭声,努力做出一副笑脸说: “小哥哥还不知道吧,巧惠被王上封了梅妃,一早就不见你,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你与他有些私交,这会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恭喜一下。” “什么,梅妃?真的?”听闻巧惠被封了妃,环宇真的高兴起来。 他与巧惠相识还是入宫那天,巧惠家里穷,可是人长的漂亮,从来红颜多磨难,一日上街给母亲抓药的时候,被一个恶霸看上,那恶霸家中已有十几房小老婆,附近的人都说没多久就会看到从后门抬出去一个,想必是遭了不测被打死了丢到乱坟岗了。 巧惠虽然害怕,却也性情刚烈抵死不从,情急之下出手打了恶霸,那人怒极绑了巧惠痛打一顿就要把她卖到妓院去。 幸而巧惠机警,趁人不备逃了出来,慌忙逃命间撞到环宇。 当时环宇也是偷偷从相府出来,环宇心热,虽然自身难保还是救了巧惠。相询之下得知事情缘由不觉同病相怜,商量妥了便一同入了宫。 如今巧惠出人头地,再不怕被人欺负,环宇自是由衷替她高兴。 敲开巧惠房门,环宇特地带了冰糖葫芦,想着云裳爱吃大底女孩子家都是爱吃的吧。 巧惠兴冲冲将人迎进来,没想到环宇会来,一时喜出望外。倒了杯热茶问:“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做了娘娘,你这里我便不能来了。”环宇开着玩笑,好看的笑笑,就像东日里一抹暖阳,烘托的巧惠整颗心都要融在里面。 “能,当然能,请还请不来呢!”如果可以她到希望他能天天都来,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娘娘,何时注意过自己一分。 一闪而逝的失落让巧惠长长叹了一口气。 几不可闻的叹息还是被环宇敏锐的捕捉到了:“你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看巧惠如此,环宇猜测到。 “没什么,突然喜从天降,一时还没适应罢了。”并不打算说出心中所想,巧惠敷衍着。 “对了,早上去了梅林,采了些新鲜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你来了正好。”抱过插着梅花的陶瓷瓶,巧惠送到环宇面前。 巧惠摘下时上面还落着雪花,此时受暖已然化作水珠在花蕊间滚颤,平添了红梅三分妩媚。 环宇伸手去接巧惠手里的瓷瓶,巧惠的手收的慢了,二人不经意的肌肤相亲,环宇一惊急忙放开手,一瓶梅花在二人推搡着花枝凌乱。 巧惠的心更乱了,脸上羞红一片,急低下头去。 “这花好漂亮,真美!”本是想用言语化解一时尴尬,却在瞥见巧惠娇羞的脸蛋时,连如何说才好也不知道了。“这花……”环宇伸手指了指梅花。 巧惠把花放在桌子上:“你拿走吧”。 谢过巧惠,递出手里的冰糖葫芦“给,我昨晚做的,猜着你会许会喜欢,便带了过来,算是先恭祝娘娘了!”说着还抱拳弓了弓身,做行礼状。 逗得巧惠哑然失笑“何时竟学的这般贫了。” “那我不打扰了。你好好养精蓄锐,过几天可有得你忙了。”环宇告辞,捧着那鲜艳的梅花在此前往沁心殿,云裳最喜欢红梅,这还滚着水珠的很是新鲜,她若见了定是爱极。 环宇一走,巧惠看着那串冰糖葫芦愣愣出神,从前家中不富裕,从不敢奢望吃这些,每每看到别人吃眼馋的不行。家母疼爱幼弟,也不过买上一串,时有分她一颗两颗罢了。 咬上一口山楂在口中慢慢咀嚼,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进到心底,嘴上还扬着笑,脸上竟是落下泪来。被环宇碰过的手背划过滚烫的脸颊,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这味道这辈子都会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宫宴 梅妃纳娶之喜是在五日后。端庆三年冬月二十七,夫星当令,天嗣通根,宜嫁娶,钦天监择的良辰吉日。 尉迟枭亲笔题写“倚梅苑”金字匾额高悬于上。这梅妃之宠由此可见一斑,更是羡煞后宫一干妃众。 尉迟枭写的一手好字,即便临摹高手也无法摩一二风骨,磅礴大气又不失和谐灵动,花枝点缀的框裱又生出出些许儿女情长的委婉来。 尉迟枭龙头高桌在上,两侧是梅妃和云妃是的位置,二妃所用一切一模一样,只是有明确规定妃位要高于其他的才略有显示。 其实后宫美人侍寝无数,却无一人能坐到巧惠这一位置,愤怨之人大有人在,只是忌惮梅妃正得宠,还不敢太过招摇罢了。许多人可都眼红着从暖云阁抬往倚梅苑那一箱箱赏赐,足足搬了一日。 凌美人更是愤恨,原指望是安插了一个心腹在王上与云妃间,企盼着自己有机会陪侍王上,哪知竟是搭了一座桥来,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不说,又给自己树立一个对手,心中如火如和能甘,一双美目妒火灼灼,对云裳与巧惠都生出些恨意来。 尉迟枭虽然不误政业,可是也很少在后宫露面,许多人进了宫只一两面的缘分,得以仰见天颜,是以谁都希望借此这大好机会搏一丝恩宠,众美人对梅妃阿谀敬酒间,无不娥首弄姿,巧态连连。 云裳心中好笑,有道是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怜这无数美娇娥虚掷一世青春于高墙厚殿之中,只为搏一人笑。而这人不过拉这些女人做一时挡箭之牌,何曾有一人被放诸心上。 都道是王上宠爱仪妃,仪妃薨殁也不见半点哀思,世人皆知王上疏于朝政,可是为何司徒丞相苦心经营多年却迟迟没能将王位把持在手。 世人不傻,有多少人想坐收鱼翁之力,有多少人隔岸观火。不过是争得谁的筹码更大,谁的利益更多。那些墙头草便见风倒了。 云裳最先敬过尉迟枭同巧惠的酒,便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眼睛盯着殿前舞姬婀娜身姿裙袂飞旋,却没有半点欣赏之意,突然一旁袭燕推了她一下,这才将思绪收回。 尉迟枭正夹了快鲟鱼肉,摇摇头道“说起这鱼还是云妃宫里的厨子做得好,清淡又不腥膻,寻常味道又不亏了味蕾。” 目光从云裳身上扫过,转过头又对巧惠接着道“早就听云妃说过,爱妃手艺甚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早就想一朝得见了,赶巧那日就是一道鱼汤,一身梅香,如今回想起来仍是回味无穷啊!” 哪里巧惠起身谢道“臣妾谢王上垂爱,臣妾拙劣手艺是云姐姐谬赞了。”有意无意瞟过云裳一眼,竟说不出是哪种感情。 被尉迟枭提及,云裳愣了一下,她是有和尉迟枭提起过巧惠手艺,可是却是在巧惠封妃之后。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不管夜里宿在哪,早膳总是要到暖云阁去,云裳也不好日日冷场,这才偶然说起巧惠烹饪极好。不知尉迟枭此时提起,是真的记不清楚还是有意为之。 “妹妹厨下当然了得,王上食髓知味,日日赞不绝口呢。我做些点心还好,其他的恐怕就算烧着厨房也做不出一道两道像样的来,时常要被袭燕取笑呢” 调笑间言语巧妙带过,巧惠出身不好,这在后宫便处了下风,如一再提及她往日为奴的就是,难免不会被多事之人抓住话柄,日后做起文章来,不免生出离间来。 所以云裳不是好调笑之人更不是有意贬低自己,只希望能避开巧惠宫女身份,把大家都放在一个平等地位上说事。 “云姐姐过谦了。”举起杯盏,巧惠遥遥一敬,仰头一饮先干为敬。云裳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她何尝不是有同样顾虑。 今日的王上眷恋别人不敢说什么,若是红颜老去,再无所依傍,宫中余下岁月自己该如何度过。 “天热不早,都散了吧。”尉迟枭今日当真有些醉了,眼前人云众众,都说是奉他为尊,也不过是一朝权势在手,谁知哪日大厦将倾,这群红颜美妇会各自飞到何处。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余光不禁又暼向云裳,他与司徒丞相的对决正如火如荼,相互间安插的细作真真假假的汇报辨得他一个头两点大。 现在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恐怕还需要她的帮忙。 宫宴散了场,尉迟枭自然要到倚梅苑安寝。 狄正跟在尉迟枭身后,端看眼前醉意醺醺的王上,大庭广众之下将手搭在梅妃腰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是不假的,可是云妃娘娘姿色不输梅妃半分,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为何就难得王上看中,害得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圆阔的大脸上一双鼠目来回逡巡,终于在袭燕挽着云裳施礼恭送王上的时候被他抓住一个空档。 今日席间多喝了几杯,云裳本就不胜酒力,又加之路上吹了风,此刻正有些头疼的卧在床上。 留下袭燕守夜,云裳也打算安寝。袭燕拧了条手巾服侍云裳净面,一扶一带间袖口竟然滑出一个纸团,袭燕忙弯腰拾起,打开来看,不觉变了脸色,紧忙教给云裳。 “什么呀,瞧你慌的,脸色都变了。”揉了揉额头,云裳接了过来 。 凤目微眯借着烛火前去,云裳的酒瞬间就醒了。 纸笺上短短数语“环宇安好,云儿勿念”。 看到此处云裳如何还能坐立的住,随意抓起衣裳,胡乱穿起,袭燕跟在身旁也是忙做一团。 喊来在门廊守夜的如意,云裳吩咐“速去把司宇找来”。心下却也不抱太大希望,这几日只顾忙着巧惠一事,但是疏忽了小哥哥,想来也是有一日没见着了。 既然有人大费周章的把这样一笺纸放到袭燕手上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而小哥哥私自逃离相府,若在落到那人手上,恐怕要受些苦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混乱 用冷水拍拍脸,使自己迷糊的脑子清醒些,云裳不好亲自出去寻找,只能坐等。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转着圈,心乱如麻。 走了几圈忽然瞥见生辰那日小哥哥送的装有水晶那个木盒,捧在手中一下下摩挲,当日牡丹屏风后的一幕又回荡在脑海,云裳不觉泪眼婆娑起来“小哥哥,你若有什么意外,我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手碰到哪里,盒子突然“砰”的一声弹出一个暗格来。 “这是什么?”云裳拿出暗格里一张小笺打开来正是一封信,云裳带着惊疑读去,竟是环宇嘱托。 原来这几日环宇便察觉身边有些异动,却又不确定,怕自己是疑神疑鬼 不想给本就忙做一团的云裳添乱,也就没说出口。 但是他手里这份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要交到云裳手中的,不能太直接,又不想被云裳忽略,况且既然自己身边已有他人眼线,云裳境遇可想而知。 思来想去,环宇唯有在这盒子上做文章,将书信与一块素色锦绢放置其中。 信尾写着“小哥哥就知道婉依心细,定然及早发现这暗格蹊跷,一来证明小哥哥礼物甚得婉依欢心,二来也证实了小哥哥的疑惑。婉依,不必着急,小哥哥会保护好自己的。”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像极了他的一生。 “小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若早些发现这其中秘密你又怎会至于这危险之中”云裳自责的同时又对那块锦绢产生兴趣,到底是什么让小哥哥如此煞费苦心的辗转交到自己手里。 待到将手中锦绢从头看到尾,云裳身上像是被抽去了力气,锦绢都从手中滑落。猛地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捡起来收好,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拍拍心口将一颗心放下。 原来这锦绢之上正是司徒枭的一些罪证,环宇在府中看似懦弱从不引人注目,实则心思敏锐,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本不想与生身父亲为敌,毕竟生养之情他割舍不下,也做不得那忘恩负义之事。可是越来越多的真相摆在自己眼前,终于逼着他下定决心,有些仇不得不报。 司徒昊虽然为人谨慎,处事小心,可是是人总有弱点,他对环宇的感情便爱也是他虐也是他,疼也是他,从也是他。环宇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套出许多话来。再者他最喜欢在庄严慎重的地方办些龌龊之事,所以出入书房的时间多了,更有利它得到第一手佐证。 出事前环宇有预感自己已经陷入险境,便把这些东西巧妙的交予云裳。云裳也没有让环宇失望,他的一切她都是最放在心上。 重新稳定好情绪,云裳渐渐安静下来,袭燕交给她的字条上虽然没有落款,但从称呼上看,是司徒昊无疑。不论是从亲情上讲,还是从司徒昊走这一步的目的上讲,小哥哥都不会有什么事。 思及此,云裳面上终于现了一丝放松,刚才是自己情急之下乱了阵脚,如此可要安定下来好好想想对策才好。 此时外面传来袭燕通禀之声“娘娘,小公子该是不在宫里的。”沁心殿外几个人碰过头,大家都没找到人也没有一丝线索,虽然知道环宇对云裳的重要,可是也只能如实禀报。 “我知道了,累了一天都先下去休息吧。”遣散了众人,云裳神色已然十分倦怠“袭燕更衣吧。”袭燕也是心里惦记环宇,可是看看云裳脸色实在不好,心下明白,此时着急也没用,来日方长还得从长计议。 云裳歇下已经丑时了,想了很多事情才渐渐有了困意,云裳自从进宫睡觉大多不安稳,常常梦魇,陡然生出环宇失踪一事,梦里又几次满头是汗的惊醒。袭燕一旁照料不敢离开寸步,直到天光渐亮云裳睡的安稳了,袭燕才趴在桌上眯了一会。 暖云阁一干众人都是忙了大半夜才睡,早间不觉都起得晚了些,此时都还是无精打采的。 尉迟枭同往常一样闲闲走进暖云阁,大白天的却不见忙里忙出的下人便心中奇怪,脚步加紧了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路走进沁心殿推开门就见还在打盹的袭燕,这才长舒一口气。 撩起紫云蚕锦的床帘,向上看去,没有半点铅华粉黛,一张睡颜宛如芙蓉出水。只是眉头微锁,像是陷入什么繁事之中。 “睡都如此睡不安稳!”一声慨叹出口,尉迟枭自己也怔了一下,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对仇人的女儿生出怜悯来,还真是该死。 外面冷得紧,云裳怕冷床头才挂了蚕锦的厚重床幔,此时炭火眼看就要熄了,一股冷意窜进来,云裳转动灵眸,微微张开眼来。 乍一看到站在床前的尉迟枭,云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暖云阁哪里好,要王上日日下了早朝撇了新妃也要赶来,我送与王上可好。”白了尉迟枭一眼,云裳坐起身来。 小哥哥的事还没有着落,自己连日劳碌费了许多精神,眼下实在没有力气同尉迟枭虚与委蛇,言语间难免生硬。 “本王若是顾念爱妃呢,可是都能送与我?”尉迟枭说笑间已经坐到云裳身侧。 听到有说话的声音,袭燕急忙行过礼谢过罪,直直跪在冰凉的理石地面上。 尉迟枭并不理会袭燕的诚惶诚恐,侧过头去看云裳“嗯~爱妃!” 尽量让自己忽略掉放在腰间游走的大手,云山吁出一口气“臣妾自然都是王上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尉迟枭挥手让袭燕起身,吩咐准备早膳。 云裳愤恨,谁都会拿她在乎的人来要挟她,可是莫要忘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谁也不能小瞧了去。掩下眼中精光,云裳起身梳洗。 云裳一面服侍尉迟枭进膳一面问道“若是王上吃惯了暖云阁小厨房的膳食,云裳可以吩咐每日做了送过去,也免得大冷天里还要劳动王上,亦或者把这厨子送去也好”。 这人天天跑到自己这里来,又每日都是这个时候同自己吃过早膳就走,莫非是相中了这里厨子的手艺。心下所想,是以云裳由此一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玄凤印 云裳一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尉迟枭也听夜回禀过暖云阁出了些事情,于是状似随意到道“爱妃似乎有心事啊,人都失了几分灵气。” “前几日听梅妃说起素爱梅花,臣妾便想着从梅园中植几株送过去,以贺新妃之喜,不枉我们姐妹一场。可是这暖云阁宫人手不足王上是知道的,其他人云裳又使唤不动,这才整日烦恼”说罢云裳眼睛瞥一眼狄正。 尉迟枭勾动嘴角似笑非笑道“既然使唤不动人手,那就暂且把玄凤印交由你保管吧。” 王后金印之下,有青、白、朱、玄四枚凤印相当于前朝的礼、刑、户、工分掌之事。前朝有凤印下发的先例,如今只把玄凤印交给云裳,尉迟枭自然有他的一番打算。 继而对狄正吩咐“先去把梅树的事办了,你亲自去办。” 尉迟枭不是讲排场的的人,身边随侍的不多,狄正出去后,云裳打了个眼色,袭燕退下守在门口。 起身敛起裙裾,云裳双膝跪地,呈上环宇留下的那张锦绢“臣妾这里有件东西,不知王上有有用处。” 目光打量的看着云裳,这动作却是骇了以惊,展开锦绢来看,尉迟枭眉头越锁越深。 这上面有司徒丞相门生心腹的名单,兵马财产粮草详细,甚至司徒家地下暗道,安排宫中眼线都一一罗倒。大多尉迟枭已经掌握,可是尉迟枭手里没有的这里也尽数详尽。以他现在和司徒昊的处境看来,有这样一份材料在手的确是帮了大忙。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尉迟枭虽然有了自己的势力,但毕竟掌权之日尚浅,虽然极尽所能,但是要将盘根错节的司徒势力搬到,并非朝夕之事。 面色凝重的看着下跪之人,尉迟枭到“你这是做什么?”他虽然早对司徒家是有所疑窦,但是并不敢完全相信云裳。 “我要他死!”云裳答非所问,却说得咬牙切齿。 尉迟枭也不再装糊涂,直接问“为什么?” “我恨他!”恨他毁了她的小哥哥,恨他无视阿娘的死,恨他将自己送入深宫备受欺凌,今生与洛尘只能天涯,恨他毁了她所有的亲人。 那就要付出代价。 “条件呢?”这么好的东西总不会白白给了他。 “小哥哥失踪了。”云裳道。这种事瞒不过,那不如据实相告。 尉迟枭眉上一皱,面色立时一冷:果真是他。司徒云裳你为了他竟然能拿这么重要的东西作交换,为了他不惜背上弑父的骂名。好,那本王就成全你们。 “好,成交待我功成之时,允你手刃仇人。”收起锦绢,尉迟枭做出许诺。 云裳谢恩起身,狄正办妥了事回来伴驾。云裳本来还要提醒尉迟枭小心身边细作,如此只好作罢。 昨日宫宴,自己一直在尉迟枭身侧,袭燕从未离开自己片刻,更没接触过闲杂人等,可硬是被人钻了空子。只怕司徒昊把眼线已经安插到尉迟枭身旁的亲近之人,更有甚者可能是刚刚策反,尉迟枭还未察觉。 云裳谁也不信,暂时与尉迟枭合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前脚刚送走了尉迟枭,凌美人款款而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闻姐姐宫中昨夜忙了大半夜,妹妹特来看看有能帮上忙的没有”。云氅抖落一地寒霜,交由身旁紫环。 “瞧这冻的,这么冷的天这么还亲自过来了,快过来暖暖。”云裳让过凌美人,又吩咐半夏多加些碳来才接着道:“没什么,养的一只猫丢了,这般宫人也是不会做事,找了半夜没找到不说,还惊扰了妹妹安眠。”云裳歉意一笑,实在没有精神应付她,却又不得不做些样子。 “不瞒姐姐,近日来妹妹都休息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偏人又发福,倒是胖了一圈。”摇了摇头,凌美人叹了一声。“不过即便身体不适,妹妹还是知道惦记姐姐的,可不像某些忘恩负义之人,熬得一日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便忘了主,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出去的。” 凌美人含沙射影的正是巧惠。其实巧惠到了暖云阁后有回去看过凌美人,说了些闲话,都是无关紧要。凌美人便认定她是敷衍自己。 巧惠封妃之后,身份已经在凌美人之上,可是还是先送了东西过去,随后又亲自看望。毕竟人言可畏,她也不敢落得忘恩负义的名声。 可是凌美人不知餮足,她要的远远在这之上,她要消息,要名分,要地位。若不是一早紫环打听到云裳得了玄凤印,她也不想在这身体不适的时候顶着严寒上门谒见云裳。 看出凌美人脸色的确不好,云裳贴心说道“既然身体不适,怎不好生歇着,可教御医开了方子?” 凌美人摇头表示没有,紫环是凌美人带进宫的,跟的时日久了倒是敢说“美人说身体没有大碍,不着御医开方子喝些苦涩的汤药。我家美人最怕苦了”。 凌美人只瞪了一眼并没有责怪,她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平日里也是纵贯了的。 “既如此那还是趁早看的好,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叫袭燕去找来太医给凌美人把脉。 如今云裳身份今非昔比,娘娘有了吩咐,自然有人巴巴的过来。 两位太医叩了头请了安,比较年轻的一位新进太医院的滕御医问向云裳“不知娘娘哪里不适,何时觉着的,娘娘凤体为重万万怠慢不得。” 御医如此奉承倒叫云裳有些不习惯,微微一笑说道“哪里是我,是凌美人身子不大好,该是有些时日了,二位太医快给瞧瞧。” 是暖云阁来人请的御医,自然容易误会是暖云阁的娘娘身体染恙。经云裳一说滕御医转身就要给凌美人请脉。 哪知凌美人听完太医所言心生不快故意刁难“这位太医瞧着眼生的很,该不是新进入宫当差的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微分高尊之人,却也怕经验不足之人开了虎狼之药,平白吃坏了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双喜临门 听得凌美人所言,滕太医尴尬的立在一边,一旁的李太医到底老成上前在此给凌美人问了安,这才以丝绢覆上开始把脉。 可是老太医脸上一会阴一会晴的,看的云裳心里不免没了底。赶紧问道“太医,凌美人可是哪里不好?” 收回手太医躬身答道“娘娘,恕微臣不敢妄言,凌美人之事兹事体大,还是请擅长妇科的御医前来确诊才好。还请娘娘与凌美人宽心。” 云裳是个心灵通透之人,听闻太医如此说云裳一喜道“那还不快快去传。” 罗烟见云裳高兴想来也是好事,便应了声“是”小跑着出去。 凌美人本来还怔了一下,但见云裳喜形于色这才恍然大悟,笑的合不拢嘴。 专诊女科的御医进来,看到有两位御医已等在此处,心下便猜到三分。上前请了脉和老太医交换个眼神,跪倒道喜“微臣恭喜凌美人,美人这是有喜了。” 凌美人虽然心里已有了打算,但是由太医说出口还是高兴地险些坐不住,谁不知道王上有言先得王嗣者不论出身立为后。若自己这一胎生的是个男孩,那可就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众人一一道过喜,御医退下去向尉迟枭回禀。 云裳又吩咐人“快再加些炭火,把屋里烧的暖暖的,千万别叫美人冻着。”又对紫环道“如今美人身子娇贵,你们更要仔细伺候,不得出了闪失。” 一一交代完毕,云裳再次恭喜凌美人才缓缓开口“妹妹有喜,姐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恭贺,前些日子王上着人送了些人参和血燕,据说都是上上之品,待会叫袭燕送过去。” 也许是母爱使然,作为女人的天性,凌美人有喜,云裳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送出去的礼物自然要拿得出手。本来这人参与血燕都是进补体虚的好东西,尉迟枭赏给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她也舍得。 凌美人也不推辞谢道“那妹妹就不客气了。既然姐姐这里没设么事,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完趾高气扬的走了。在她看来,现在别人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她现在可是最有可能坐上王后宝座的人,自然是人人都该来巴结她的。 尉迟枭得了消息,绫罗绸缎珍玩玉石什么的自然少不了的赏赐,罕见的滋补之品也送来不少,又有太监传旨凌美人孕育王嗣诸多辛苦,王上体谅特封为夫人,通告六宫。 尉迟枭年近二十,膝下无有一子,贵为帝王自然皇嗣是最为重要的,更何况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他也要多做打算。所以无论是那个妃嫔所出他都会一视同仁。 送走了宣旨太监,近身的紫环先来道贺恭喜凌美人晋升夫人。 哪知凌美人却并不高兴“就你个目光短浅的才会高兴,那巧惠有何本事从一个刚入宫的小的宫女平步青云竟然坐到妃位,我入宫多久了,况且现今王嗣在身,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 剜了还傻愣在那里的紫环“你不见方才在暖云阁,那些御医就只知道拜高踩低,对我视若无睹,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后宫又何尝不是这样。哼~若哪日我得了事,看我不一一收拾了他们。” 巧惠封妃之事一直是她心口的一块石头,从她宫里出去的奴才竟然踩到她头上,叫她如何能安。 况且父亲对她一直抱有厚望,整个凌家荣辱维系她一人身上。还好自己长脸,如今有了身孕,只等哪日诞下孩子,凌家一族自然飞黄腾达无限荣宠。 凌美人一走袭燕忍不住脱口抱怨“娘娘就知道对别人大度,也不见谁领了你的情。”一张小嘴也撅起来,老大不乐意。 自从上次失血过多云裳元气大伤,一直都是大量补品吊着,她倒好,多好的东西都舍得送人,若送的是一些知人情懂冷暖的也就罢了,偏偏都是些没了心肝的,所以袭燕才发起牢骚来。 云裳笑笑表示她并不在意这些“行了,大小姐别发牢骚了。她有孕在身自然是比我需要这些东西,你送去便是”。 袭燕这才作罢,接着一丝愁苦之色爬上眉梢,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担心小哥哥,放心,小哥哥有齐人之福,不会有事的。”云裳嘴上虽然如此安慰,可是心里也是没底,否则也不会说的那般没有底气。 说话间,外间通禀梅妃娘娘驾到。云裳疲累劲还没缓过来刚打算躺下小憩一会,听闻巧惠过来,又紧着起了身。 “听狄公公说姐姐特地选了几株梅花植进倚梅苑,倚梅苑得了这几株梅花真是填了不少生气,姐姐果真好眼光。妹妹特来拜谢。”一进来,不待坐稳巧惠便先道谢。 接过袭燕奉上的茶,云裳抿了一口,给自己提提精神才道“举手之劳罢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刚才来的路上听说凌美人有喜了,又封了夫人。”有王上旨意晓谕六宫不说,那素心雅居的人早到处宣扬,唯恐天下不知,是以这一路都在听人议论凌美人有了身孕封了美人。 说起凌夫人之事,云裳不觉来了精神“是啊,还是在这暖云阁请了御医看的脉,还真是巧呢。王上刚纳了妹妹为妃,凌夫人那里又有了身子,还真是双喜临门呢。想来也是上天眷顾我雪迟国国运昌隆。” 本来这雪迟国国运如何,云裳从来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她和尉迟枭是一条战线上的,只有尉迟枭得胜站稳这天下,她才能得以报仇,才能保小哥哥平安。否则以她一己之力如何对抗老树盘根的司徒枭。 “对了,进来这许久怎么不见司宇?”巧惠来这一是谢过云裳植梅心意,二来就是看望司宇。自从那日司宇去给他道过封妃之喜,她便再也没见过他。心中惴惴,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云裳身后伺候的袭燕白了巧惠一眼,就知道这女人心思不正,还真的是打小公子的注意。可是如今身份有别却也不敢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初露赏识 被巧惠如此问起,云裳自然不会如实回答“前几日司宇家中托人送信,说是老父故去,所以我准了他几天假,回家奔丧去了。”话虽如此说,可是从小哥哥现在的态度看,老父故去怕也未必会去奔丧吧。 没看到想看的人,巧惠脸上流露一丝失落又很快被掩过。云裳只一颗心在环宇身上不曾察觉,袭燕本就是看那巧惠处处不入眼的,丝毫都入了心,当然不会放过。 无人之时,袭燕只对云裳说“娘娘,我觉得梅妃对小公子似乎有些不同。”给云裳卸下钗环,擦手净面。 “一天就你想得多,梅妃与小哥哥患难之交,自然感情深厚,想来这梅妃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虽然今日有了如此身份,却依然不忘小哥哥。” 虽然云裳将身旁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宫人都当做心腹,但是谨慎起见知晓全部底细的到底只有袭燕和环宇。 “你呀,我看是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偏就情爱一事痴傻的很。”说完还用力拍了拍床上锦被,公然挑衅凤权。 袭燕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云裳不禁被逗乐了。也不知袭燕哪里来的气,气呼呼的站在哪里,竟是要哭的样子。 “袭燕,我保证,小哥哥会没事的。”袭燕对环宇的心思云裳多少猜到一些,原在相府时便以有些端倪,时常借小哥哥看她之机就巴巴殷勤的。可是连番曲折下来,若她再一门心思在小哥哥身上恐怕要受些委屈。 两厢都是她在意的人,想他们都好,却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是我陪嫁丫鬟,虽然入宫做了宫女,但是出宫的年龄我还是可以做些功夫的。明年,最晚后年,一定要把你放出宫去,我的一生必然是陷在这里了,不能让你的一辈子也毁在这里。” 云裳说的意味深长,仿佛要透过袭燕帮她活出一个没有宫墙禁锢的人生。可惜她的这一番话竟是穷极一生也无法兑现的。 “娘娘~袭燕哪也不去,袭燕就在这里,陪在你身边。”这个女子叫她心疼,更叫那个人心疼,她怎么忍心。 褪了华裳熄了烛火,云裳业已就寝,漆黑一片的房间,在格子的窗棱间撒入一地月光,窗外寒风凛冽,还听得到呼呼作响的声音。 怕夜里凉云裳便叫袭燕睡在外间的小榻上。始终不离自己左右,暖云阁大大小小的事全要她一手张罗,可是要比自己还累。她也不过只比自己大两岁而已。 云裳虽累躺在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尉迟枭与司徒昊该是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在梅妃册封的宫宴上,在尉迟枭眼皮子底下,兵行险招与自己传书。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一日了却并没见到有后续消息又叫她有些拿捏不准,这司徒丞相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辗转心思间,忽听得开门的声音,一阵冷风从厚重的床帏间钻进来,云裳缩了缩脖子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正想着大半夜袭燕这是要出去做什么,眼前一亮,幔帐被掀开正是尉迟枭走了进来。 “王上?你怎么来了?今夜不是该宿在凌夫人那里吗?”早有太监传达凌夫人有孕王上体恤今夜宿在素心雅居了。这会怎么出现在暖云阁? “爱妃问题还真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一如既往的调侃神色,看着眼前动作间长发垂肩犹抱琵笆的云裳。 歪头白了一眼眼前还一身风雪的人,云裳第一反应是要紧紧被子,伸到一半的手又落下,起身跪在床上给尉迟枭行礼“臣妾言语无状,王上恕罪!”这个人万万得罪不得,小哥哥的事还要全权依赖他。 “起来吧。”尉迟枭手一挥,也不管云裳穿的单薄,坐在床上接着道“梅妃睡了,我只是过来问问,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衣物入睡前都被袭燕挂在外间,云裳起身拿被子把自己包裹个严实,一来实在惧冷,二来想必尉迟枭也是不想惊动袭燕的。 “没有任何消息,想来是想试探小哥哥失踪你我的反应,从而判断小哥哥对我的价值,和你对他的行动掌握了多少。”云裳说出自己的判断。 “嗯,那依爱妃只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尉迟枭剑眉一扬,言语戏谑。 “小哥哥失踪我定然是惊慌的,可是我的失措却是要躲过你的眼线”抬眼看着尉迟枭,“我知道你有眼线盯着暖云阁一举一动,你们都有”。 这你们指的当然是尉迟枭和司徒昊。 “太明目张胆势必要暴露你我合作一事,而你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司宇入宫,不知道司宇失踪,不知道司宇就是丞相公子司徒环宇。以不变应万变却又要谋定而后动。王上该是从小习遍权术之事,偏要云裳献丑吗!” 就知道他喜欢自己出丑,便暂且先称了他心意又如何。 云裳一遭分析倒是让尉迟枭刮目相看,若换做旁人遇到这种事恐怕只知道哭天抹泪的求自己帮忙或者暗中做出些傻事来。司徒云裳不仅立场鲜明,而且能仔细分析其中利害,又能沉得住气对自己说出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这番话来。可见这女人不是徒有外表胸无点墨之人,其聪慧之处可见一斑。司徒昊倒是**出一个好女儿。 尉迟枭站起身来,云裳以为他要出去,哪成想只是脱了外衣,竟然翻身上到床来。看到云裳失措模样,尉迟枭脸上的笑更深了“凌夫人睡熟了,不到日上三竿不会醒的。” 他不管临幸哪一宫的妃子,到夜深之时都是要燃了安眠的香料,待妃嫔熟睡借着寝宫并不十分明亮的烛光批阅密奏,毕竟白日里为做样子荒诞的事情做的太多了。只有在暖云阁他才能暴露一些自己对司徒昊的防备,至少他们有同一个敌人。 哪知云裳听了尉迟枭所言竟是急了“可是凌夫人有了身孕了!”情急之下顾不得礼仪更顾不得冷,一抹香肩滑出被子来。 尉迟枭如此笃定凌夫人能睡到日上三竿,想也知道定是用了手段,可是若因此伤了腹中胎儿可怎生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好丰盛的早膳 抬手给云裳盖好尉迟枭道“我新配的方子,都是对有孕之人无害的。”看云裳情急之色不像装的,尉迟枭到又有些不解“你好像很关心她。” 听尉迟枭说孩子会没事,云裳一颗心放下,才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唐突失了仪态,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一夜悄然而过,云裳起初还惴惴尉迟枭会做些什么,她现今实在没有精神和体力应付,哪想竟是安稳度过,如同经年夫妻般,在尉迟枭身侧云裳倒是睡了个好觉,梦魇也无,连寒气也少了许多。 清早云裳被袭燕喊醒,惺忪间忆起昨夜那个人是和自己一起过夜的,抬眼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锦被平整仿佛昨夜种种只是一场梦境。 怔忪间袭燕将一个纸条塞给云裳,云裳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吓得苍白了脸色。 原来司徒昊让云裳想办法弄到东西南北四门兵符。司徒昊作为丞相手中虽有重权,但是兵权始终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重利引诱下是有把权武将与之合谋,若心里没有七分胜算他也不敢跟尉迟枭对峙到今天这种地步。 事到如今已是司徒昊在明尉迟枭在暗,剑拔弩张之时,唯欠东风。 司徒昊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东华门、南朝门、西进门和北安门这四门兵符。因为执掌兵符之人都是太祖心腹后裔。 当初天下初定,小规模战争仍旧不断。太祖为保王城安危便设下这四门兵符之权,各帅城中精锐之师把守四方城门。兵符合为一处不仅可以调动四门任意一支队伍更可以将兵合一处统一调度,最重要的是持兵符之人可以随意调遣王城禁卫。 可是几代人过去,四门统领世袭往替却各怀了心思。先王在世时西南叛乱险些杀到王城,先王无奈将小王子易容送出宫去暂避战祸,自己御驾亲征。那时候便有人现了自立为王的心思与叛军合谋。 先王中计深陷险境九死一生之时又是司徒昊同先王换了衣服,才得以化险为夷。叛乱扫平先王收回兵符,四门之心却是再难聚到一处忠心为主。 司徒昊救主有功更是巩固了自己地位,先王虽然心中有数却是除也不是不是留也不是。直到病重殡天,尉迟枭继位,司徒昊假造圣旨辅政监国,权力鼎盛一时。 如今如果司徒昊拿到其中任意一门兵符,谋反之事便有了九成把握。 云裳一时坐立难安,自己拿什么让尉迟枭相信合作的诚意,肯交出兵符。可是拿不到兵符她又如何向丞相交差以保小哥哥无虞。 “袭燕,早膳都准备了什么?”眼前一黑,云裳待好些了问向袭燕。 不知为何最近每每觉得腹中饥饿,若进食迟了便会头晕。 “杏仁薏米粥,鲍汁笋尖,梅花扣肉璞枣糕。”因为是自己的小厨房,云裳早膳并不按宫里惯例铺张,以前不过一粥一饭一个小菜,是尉迟枭来之后才加了肉菜。在她心里不过是打的你吃得惯边吃,吃不惯便走的主意。 “去吩咐厨房再填几道菜,鱼火缘五谷、红烧中鲍翅、清炖鸭舌,将璞枣糕换下上馔面。”一顿吩咐下来云裳更觉饿了,先垫了几块玫瑰糕,这才有了些许精神。 尉迟枭乍看到满桌菜肴的时候还以为云裳转了性,懂得奢侈排场了,这些日子在暖云阁日日吃的清汤寡水的竟然习惯了。 可待举著进膳时,云裳一旁做声道“王上早朝定是累极,这等饮食起居这等细琐小事还是臣妾伺候吧。” 一道道菜夹过来,放进尉迟枭碗中,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尉迟枭脸上竟现了愤愤之色,吃了几口便甩袖离去往勤政殿。 “娘娘,这是怎么了,王上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好好一顿饭并未见交谈什么,怎么就突然甩袖走人了呢。 转着手中茶盅,云裳也是一脸凝重“无事,惹他如此气愤的不是我。” 原来云裳后填到桌上的几道菜分别为雪迟国四方特产,尉迟枭进膳素有讲究,吃过的东西多了,自然会看出些门道。所以当云裳只布了三道菜便停著不见动作时,尉迟枭那双盯着自己面前那碗馔面的眸中就布上怒火。被人如此赤|裸裸的觊觎王权,任谁也是怒气冲冠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赌。成者王侯。 后宫梅妃新立,凌夫人有孕在身,而尉迟枭色令智昏名声在外,要如何做才能做到尉迟枭被她迷住到能够亲近到得到兵符的地步便成了云裳当务之急。 尉迟枭如若配合还好,如若信她不着不肯施以援手,那他也要做出一种假象给丞相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 雪迟国天靖历腊月初三云妃被诊出怀有身孕,人道天佑雪迟,福泽尉迟。宫内两位主子先后有了身孕实乃大吉之事,王上为庆祝此等祥瑞之事特设宫宴,晓谕后宫嫔妃以示嘉奖。 宫宴之上后宫一众妃嫔可谓各怀心事,这先得王子者立为后的传言一出没多久就有两位有了身孕,看今日这排场,王上如此看重,那传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重女不禁抱怨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及早怀上。而妒忌眼热之人更是占了多数。 在众人灼灼目光中,尉迟枭携云裳离去,众人恭送。 颜上笑容轻抿,抚着小腹,坐在轿撵之上,无限的满足。她这一生唯一的夙愿不过就是亲人团圆。 步下轿撵在袭燕的搀扶下,云裳站到尉迟枭身侧,就要进了沁心殿。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听闻有人喊道“有刺客,护驾!” 云裳循声望去,竟是一病长剑在清冷月光下泛着麟麟寒光想自己迎面刺来。云裳躲闪不及,眼看剑尖直奔眉心,云裳双眼紧闭暗道“终究还是自己傻”忽的背后有人推了一把,云裳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身旁惊叫之声骤起。 “娘娘!” “王上!” 剑是奔着云裳来的,有人呼喊娘娘是自然,只是当时立在她身后的王上该不会有事,正想着这些大惊小怪的奴才只知媚主,带着一丝愤恨向尉迟枭望去,却见那人竟是躺在血泊之中。 云裳疾步奔上前,把尉迟枭护在怀里厉声吩咐“快传御医,御林军护驾,传禁卫军捉拿刺客。” 接着对狄正说道:“狄公公,传话下去,封锁消息,王上遇刺之事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否则杀无赦!”双眸凌冽竟是带了一丝凌厉杀气。 到此时云裳若再不明白她和尉迟枭皆被人利用,真是枉活了。 原来二人商议云裳假孕,在王宫中设宴大四庆祝,倒是有人趁乱行刺也就行得通了。而这行次之人自然是尉迟枭早就安排好的,可是身孕是假,行刺是假,尉迟枭如今身负重伤为何却成了真。 御医一番抢救直忙了整整一夜,这才退出来向云裳行礼禀报道“王上止了血,眼下性命是保住了,只是何时能清醒过来还未可知。” 云裳让御医在西里间休息以备随侍传唤。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双眉紧皱,当初商议之时尉迟枭只说他遇刺后会把一门兵符交给她,如今尉迟枭昏迷不醒,叫云裳到哪里去找兵符向丞相交差。 而丞相若是知道尉迟枭此刻状况不等兵符直接造反,那她便没了筹码去换小哥哥。如果谋反得逞她便也没了利用价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她自己恐怕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愁眉不展之际,只见床上之人动了动手指,眼睛慢慢睁开,竟是醒了过来。 云裳惊喜“王……” 一句话还没说完,尉迟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云裳向门外道:“王上有我服侍,任何人不得进来。” 继而转向尉迟枭“你醒了,御医还说一时半刻怕是不会醒的。” “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在云裳的搀扶下,尉迟枭靠软枕坐下,脸色极度苍白。 云裳瞪他一眼“明知故问。”她是希望他死,却不是现在。 倒一杯温水给尉迟枭服下,于是接着道:“谁办的事,这般不利落,哪里找来的刺客,竟是弄假成真了。” “我没事,里边穿了金丝软甲了。”看着云裳气愤神色,俏脸上竟是红的可爱。 “你……”没想到自己竟是白担心了,原来所有人都明白,单单蒙骗她一人。把水杯往尉迟枭手中狠狠一顿,王上又怎样,她不伺候了。 “呜……”尉迟枭一声呻|吟溢出口来,水也洒落地上。 “装什么装,刷着我好玩是吗?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云裳回头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尉迟枭眉头紧皱,双唇紧抿,痛苦之色到不像装的。这才放柔了声音问“你到底怎么样?” “本王是有金丝软甲护身,可是那刺客用的兵刃不知是什么材质竟是划破了软甲”。尉迟枭苦笑涩一笑,本以为凭借这身软甲刀枪不入,情急之时才敢铤而走险救人,哪成想弄巧成拙,世间竟有这等利器,他真的受了伤。 “那你?” “本王真的受了伤。” 闻此,云裳面上一赧,毕竟那人是救了自己的,犹记得当时拿剑是向自己刺来的…… 忽然云裳脑中像是有什么闪过,柳眉又蹙了起来:这刺客如果行次尉迟枭倒是在理,可是行次她一个王妃却是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入宫以来一直谨言慎行,唯恐得罪了人去埋下无声祸端,唯有假孕一事做的昭告天下人尽皆知,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吧。 云裳心思种种,尉迟枭便猜中了几分,一语点醒梦中人“能有这等实力的,可不是普通人做得来的,刺客无论武功,兵刃都不是我雪迟国套路。” 不是雪迟国套路,那便是番邦外国,能让自己树敌树到别国去的,那便是傲来国了。想来仪妃之事消息还是走漏了。 其实哪里是消息走漏,尉迟枭当日只说“左迁之人雪迟国从没来过”,至于其他他不做保证不销毁证据,别有用心之人查来想必也不会太费周章。 不给云裳过多时间思考,尉迟枭出言吩咐“这几日我近身之事你一人伺候,对外只说我昏迷不醒,后日我会给你一门虎符交差。有事我不方便出面,你与夜商议就好。” 说完放下软枕,不多时既已陷入沉睡。他真的失血很多,没有太多精力指点云裳怎么做。 遇刺一事打乱了他原本计划,但凡是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利用这两天时间养精蓄锐好好做好准备与司徒昊背水一战。 他笃定,司徒昊在不确定他身体状况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行事,以他老谋深算又多疑殚虑的性格,必要确定万无一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孤身迎敌 天靖历腊月初八尉迟枭已经连续五天没上早朝了,朝野上下流言纷纷,各种猜测四起。 有人说后宫有人媚颜惑主,王上沉迷美色荒废朝政,更有传言称王上遇刺驾崩,被心怀叵测之人秘不发丧意图谋反。总之不管哪种言说全是对云裳不利之言。 这些话夜倒是不吝和云裳说,云裳倒是也不介意,别人怎么说随他,只要自己的目的达成,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后宫妃众却是按捺不住了,云裳刚起了床正欲给病榻之上的尉迟枭净面。忽得暖云阁大门外吵吵嚷嚷,忖纳间袭燕进来禀告说是妃嫔们前来闹事,硬要见王上一面,这会已经在门外叩门了。 云裳黛眉紧蹙,后宫这个时候闹腾起来的确给她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尉迟枭遇刺一事本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为的是让司徒昊琢磨不定不敢贸然行事,为尉迟枭争取时间做最后的部署。 可是眼下形式倘若交不出人来,她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将起来,恐有人趁乱起事;若是交出人来,尉迟枭的伤一经暴露同样会惹来大麻烦。 “让她们进来。”望一眼还在沉睡的尉迟枭,云裳吩咐过袭燕道。 袭燕应声出去,云裳正好云锦宫装披了件绛红色斗篷,踏雪而来。侍从们摆好丈八华盖九重羽葆的王妃阵仗,到沁心殿外空阔的前园中静等。 为今之计云裳只能选择自己硬抗,拖得一时是一时,能将众人挡下最好,如若不能,只希望去寻夜的欢喜尽早有消息,搬来援兵才好。 远处走过来的泱泱众人为首的正是凌夫人,凌夫人以往自诩与云裳有些交情走的极近,也处处为云裳马首是瞻,可是眼下却隐忍不住。 她早听闻王上遇刺的消息,现在整个后宫只有她和云裳有了身孕,谁生下的是男孩,谁就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如此大的诱惑早叫她坐立不住,孩子虽然还未生下尚不知男女,若如能得一子自然好,如果是个女儿……那她自然也有法子变出个儿子来。 但是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坐视她人掩人耳目,拦下消息,所以她找人散布消息,撺掇人一起来暖云阁闹事。 假如尉迟枭身体无碍,她只说是顾虑王上身体就好,况且法不责众,这一干妃嫔他总不能一一罚了去。但是如果尉迟枭真有什么意外,她断不能将这机会白白便宜了云裳去,听她一面之词,总要自己挣了成功与否都好死心。 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 这其中缘由云裳自然看得明白,可笑尉迟枭枕边人无数,却是没有一人能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一二。 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云裳一时竟心生出一丝怜悯来。 而此刻尉迟枭也正阴沉着一张脸如此想着。心中一片冷然。 原来尉迟枭早就醒了,只是想看看云裳在没有他指点、没有他做后盾的情况下,应变之道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毕竟一群女子,料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他还没死这群女人就已经闹翻天去,如若真的死了,还真是一个真心为他的人都没有。 众人来到庭间看云裳阵势不禁都被唬的愣了一下,气势不觉减了一半,端看眼前形式,云妃恐怕有备而来。 不管此行目的如何,规矩还是要讲的,施过礼,凌夫人粉颊含笑道:“不愧是手拿玄凤印的王妃,姐姐今日好大阵仗。妹妹们只是几日不曾见过王上,心里想着来给王上与姐姐请个安,姐姐这是做什么?” 话里夹针带刺,明明是她闹事,倒显得云裳小题大做曲解人心一般。 “这本就是王妃该有的阵仗,只是平日里宫中安定本妃用不着这些繁缛之节,今日用这排场不过是想提醒某些居心不良之人,切莫忘了本分。妹妹如是说,倒好像姐姐做错了一样?”黛眉一挑冷眼看着凌夫人。 凌云人与云裳毕竟尊卑有别,以云裳身份即使做错了,她一介夫人也没有当面指责的道理。 可是凌夫人仍旧不依步步紧逼,非要见到尉迟枭不可。王储之事兹事体大,她焉能被人几句话便唬住打了退堂鼓。 无奈云裳只得扯谎“前几日王上酒后吹了风,病了这几日,才怠慢朝政更无暇顾及诸位姐妹,可是太医已然说了王上在静养几日便可大好,诸位姊妹还是先回去等候吧。”坐在风撵之上,云裳盛气凌人,不容他人置喙。 杏目微眯气势昂然向下扫去,原本吵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云裳大有乘胜追击之势:“眼下这许多人在沁心殿门前滋事,吵得王上烦心,耽误了将养,这罪过你们担待得起吗!”到最后竟是沉声厉喝,一股威严之势油然而生。 凌夫人虽然心下失了底气,可是仍心有不干,自然嘴上不饶:“宫中早有传言,王上遇刺身受重伤,云妃姐姐该不会是把王上藏起来了吧。如今众姐妹都在,如果传言为虚姐姐也不妨当面澄清,也让姐妹们安心可好。” 事到如今凌夫人也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她也是要见到王上的。 “大胆!”云裳杏目圆瞪厉声喝道:“王上万金之躯岂是你小小一个夫人可以妄议的,本妃面前肆意妄为目无尊卑,你今天前来莫非是来讨伐本妃的吗?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是你宫中那些鼠目寸光的宫女太监,还是你不知深浅的父亲!” 云裳素来不以身份压人,事到如今也只能兵走险招,只是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被她吓住。 云裳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凌夫人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父亲虽然因为她被封为夫人,官位有所晋升,但是到底不及云裳母家也就是司徒丞相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司徒丞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他觊觎王位已久,如此如果自己不争,那么不管是从王嗣上还是从司徒家权势上来说,这王位都与自己腹中孩儿无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巧惠解围 可是这云妃平日里看来和善软弱,今日遇事竟是这般沉稳应对有余。 既怕被扣上惊扰王驾的罪名,又不肯轻易认输离开,凌夫人只得软下语气带了几分央求道:“姐姐,你我同为有了身孕的人,该是最能体谅妹妹心情的,多日不见王上,妹妹本就不适的身子更是心慌的很。妹妹这里求过姐姐了,就让我见见王上吧。” 说话间装模作样的拿起绣帕去拭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身后一干妃众此时也哄嚷起来“娘娘,就算不让我们见王上也就罢了,凌夫人身怀有孕总是要多照顾些的。” “就是,说我们人多,怕吵了王上,我们不进去就是,就让夫人独自进去,也好替我们请了安问过好,也算尽了我们心意……” 他们人多势众吵嚷起来云裳可以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可是也不知怎么了但凡提及孩子,她总会软了心肠,对凌夫人竟生出一分体谅来。 但体谅归体谅,这尉迟枭此刻是万万见不得的,莫要因一时心慈误了大事。 正为难之时,听的身后“吱呀呀”门声响起,以为是尉迟枭听到动静出来了,云裳忙回转身去。刚要说话,却见是巧惠在碧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云裳这才注意,这妃嫔众数之中确实没有巧惠,心里聊做慰藉,不论如何巧惠还是帮她的,也不枉她待她种种的好。 巧惠过来歉然一笑“姐姐,是妹妹不好,让姐姐无端受了冤枉。”面上羞红沉沉低下头去,身上只是一件红色棉锦衣衫,长睫闪动还有盈盈水光,在冰天雪地里站了这片刻蒙上一层雪雾。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碧春你也是,怎么不给你家主子披件厚实外氅”。 语气中带了三分薄怒吓得碧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禀娘娘,梅妃娘娘担心您受委屈急着出来,刚下了……”小脸一红竟是不说了 碧春年岁小胆子也小,哪见过这许多人,再加上有难以启齿之事,抬眼忘了众人一眼低下头去,再众人催促下这才口齿不甚利落接着道“娘娘刚下了塌,匆忙穿了衣便出来了,为此还惹得王上不高兴,这会还在发脾气呢。” “大胆奴婢,这等混话也是能当着祝各位主子说的!”说话的正是袭燕,举手就要向碧春打去,却也只是做个样子。 “好了袭燕,不过是无心之失,何必跟不懂事的人计较。”沁心殿内之事她再清楚不过,这几日除了她和夜谁都没进去过,碧春这番话显然是有人教过的,她只要见好就收顺着她们说下去就好。 转回身继续向还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妃众们说“既然梅妃妹妹识大体不介意,那本妃也不妨说个实话,今晨王上身体刚有起色,便急着招来梅妃妹妹侍寝,要知道王上尚在病中,身体是最为重要的。可惜本妃无能几番劝不住只得烦劳妹妹走一趟。” 语气一顿,长叹口气“王上性子诸位姐妹想来也是清楚的。可是这话在宫中咱们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前朝去想必又要遭言官一顿谏言。本妃今日拦了诸位姐妹去路也实属无奈,毕竟这闺阁之事我等还是避一避的好。” 云裳虽未明说,但是诸位也听的明白,想来是一早王上便宣了梅妃来暖云阁伺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身为一国之主又在病中,这般白日宣淫毕竟不成体统。众人即使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离去。 云裳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王上追究起来他们谁也担待不起。 少了别人撑腰,凌美人也不敢一个人继续纠缠下去,如果传言为虚,他日王上追究起来,只怕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假颜媚笑,凌夫人道:“既然事出有因姐姐怎么不早些说,也好免了一场误会,这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去,到好似咱们姐妹争宠似的。王上这里有二位伺候,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以免给王上添堵心生不快再连累你们。” 冠冕堂皇一番话说罢,凌夫人灰溜溜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云裳这才长吁一口气,拉着巧惠的手激动道:“还好,你来了!”拍拍巧惠手背,双目满含感激之情。 “姐姐哪里话,这都是巧惠该做的。虽然巧惠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姐姐素来仁厚,总归不会有错的。”巧惠笑着回应。 一早她便听说凌夫带头来闹事,她在凌夫人房里待过,自然知道那是一个心性直白无甚心机却又爱出风头的主,就知道她此行不善却没想到却是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刚到暖云阁时人都傻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也不知能不能管用。还好,那群人都被唬走了。 巧惠穿的少,云裳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巧惠穿上,二人相携进了沁心殿。 进到殿中才发现尉迟枭根本不在里面,登时心中愤懑:她们在外面给他拦下一群无理取闹不知深浅的女人,他倒好,各自躲清静去了。 不过这次云裳倒是误会尉迟枭了,尉迟枭并非跑出去躲清静,而是被夜找走了。前朝陡生变故,非他亲自解决不行。 袭燕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虽然她一直瞧巧惠不惯,毕竟今日是巧惠解了云裳的围,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心里自然存了感谢的。 环视屋内,还是不见环宇,梅妃明知不妥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出口问道:“姐姐,司宇还没回来吗?” 云裳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看了袭燕一眼,才回答道:“许是路上出了什么是吧,今日还不回来。算来也走了不少日子了。”巧惠这一再问起环宇,让云裳想起当日袭燕所言,如今看来这巧惠对小哥哥当真不一般。 巧惠眸光一暗低头抿了口茶,才缓缓道:“当日受了司宇帮助,巧惠才有今日。昔日巧惠身份卑微无以为报,如今总算可以好好谢他一谢,却总赶不上合适时候”。 她也知自己一再问起环宇事有不妥,这才找个借口搪塞。 可云裳却做了真,心中不免埋怨自己小人之心了。亏得巧惠毁了自己清誉来给她解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叛乱 暖云阁终于安静下来已是午后,云裳靠在贵妃榻上午睡。或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整个人总是昏昏欲睡的。 突然这宫里就乱了起来,外面人声鼎沸喧嚣吵嚷,连在内殿的云裳都被惊扰醒了。睁开眼时,殿内无人,想来袭燕是出去了。 眉头蹙了一下,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云裳坐起身想找些吃的先垫垫肚子。 床前的小几上是两盘点心,云裳伸手挑了一块云糯软糕刚要吃,忽听得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云裳抬头看过去,正是袭燕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进来,云裳本就蹙在一起的眉皱的更紧了,刚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袭燕慌慌张张的呼道:“不好了,娘娘,丞相反了!” 云裳手中还未放到口中的糕点落地,傻了一样愣愣的看了袭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再说一遍”。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云裳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袭燕咽口唾沫,抚了抚胸脯给自己顺顺气才接着道:“丞相反了,外面已经传开了,宫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听说王城内外现在全都是兵”。显然袭燕也是吃惊不小,手现在还在抖着。 这宫中不过一些女流之辈,王上懦弱处处受丞相压制这是谁都知道的,如今听说王城动荡,恐有改天换地之说,后宫的女人必然人人自危,这也难怪。 可是云裳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哥哥怎么样了。尉迟枭能不能成事,会不会依言救出小哥哥,满心的不信任,满心的担忧,云裳瞬间慌了神坐卧不安。 忽听闻外面传来说东华门开了,有叛军入城了。云裳愣了一下,回头对袭燕道:“去问问王上现在在哪里,拿我的玄凤印去把宫女太监都召集到暖云阁来。各位妃嫔也都请过来”。 虽然不知云裳此举为何,袭燕只管遵命去做。 王宫守卫此时大半都调到王宫正门,此时正是里不出外不进的关头。大总管狄正又随时在尉迟枭左右,王宫中没有王后,只有云裳手持玄凤印算是有些压得住事的。 后宫中被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一众女流没有主心骨,个个慌了神乱了阵脚,又不压事的甚至哭啼起来,平日里繁华胜锦的后宫,这时候乱成一锅粥。 听说云妃召集,虽然忌惮她是司徒家女儿,却因着玄凤印不得不从。玄凤印虽无生杀之权,可是谁又知道她司徒云裳会不会拿着尉迟家的打印行司徒家的方便。 所有人召集齐全,云裳再一次端出王妃架势站在众妃嫔面前正色凛然道:“今日把众姐妹召集到此,本妃实有几句话交代:一来现在东华门外叛军压境,王上危机关头我等万不可自乱了阵脚再给王上添麻烦,必要尽我等之力,守得各自宫中安定。二来……” 云裳语气一顿向下面各怀心事一脸不屑的人扫视一圈,别人心中所想她自是猜的几分,换做谁面前一个反贼的女儿正气凛然义正言辞的在这侃侃而谈也不会相信,可是为了安抚人心她必须说。 “二来,司徒家虽为本妃母家,但是本妃断断容不得谋反叛乱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妃今日在众人面前起誓,誓死追随王上。” 云裳语毕,梅妃首先站出来:“姐姐素来是非分明,今日这番话妹妹相信。说句大不敬的话今日不管发生什么,明日坐的这江山的姓什么,我们生是雪迟国的妃子,死是尉迟家的亡魂。”握住云裳的手,二人并身站在众人面前,相互交握的手心全是汗水。 有两位王妃一唱一和,众人自是不好表现出怯懦之色,毕竟后宫你争我夺的惯了,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想被比下去,一个个也都发誓起愿的明志表态,一时间后宫一众女流倒是声势凌人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袭燕这里探得消息说是尉迟枭身在勤政殿,向云裳禀明,云裳打发众妃回去,只带了袭燕去往勤政殿。 不管司徒昊此次起事会否成功,她都是兔死狗烹被牺牲的的那个,原本趁乱逃走该是最明智的,可是她必须顾及小哥哥,只要能救出小哥哥怎么样都行。 勤政殿云裳是第一次来,云裳入宫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是以守门的太监还不认识他,这种危急关头自然是被拦在外面。 云裳就在冰天雪地中等,身上还是刚才那套本该是王妃册封时穿的宫装,肃穆庄严。虽然冰寒天气,但是整个人立在那里岿然不动,端的飒爽豪放之气。 还好夜办事回来向尉迟枭禀告,尉迟枭倒是无所谓,信心十足道:“让她进来。” 夜领命出去,片刻便带着云裳进来。款款而来目光坚定头上凤冠摇摆,青丝乌鬓上还有莹白落雪,绛红色斗篷雀尾宽摆,将一副被黑底彩凤双绣华裳掩映的身子拢在当中,款步间金丝描线的牡丹花的鞋尖若隐若现。 司徒昊竟是看呆了,云裳今日身上的英武之气他是从没在一个女子身上见过的,虽然年纪尚浅,但丝毫不减那份母仪天下的作风。 说来云裳这身服饰还是大婚前,宫中送去的,原是要册封时穿着,可是入宫后尉迟枭却将册封取消了,为此司徒昊大为光火,朝堂之上当众指责尉迟枭身为天子朝令夕改,不足以服天下臣民。 直到云裳上前施礼,尉迟枭才缓过神来,叫了平身,吩咐内侍看座。云裳便远远的坐在书房一侧,这才有时间打量这里一切。 勤政殿空阔,此时却站满了人,有携刀佩剑的武士,更多的是羽扇纶巾的墨客。想来该是习武从军之人都在前线戍守,文人智者伺候在这。此时的勤政殿俨然中军大帐,不是号令传出,顷刻间杀伐人命之事。 这样的尉迟枭云裳也是第一次见,沉稳果断,事儿英眉微皱,时而自信满满,一道道诏令下去,端的帝王之气浑然。 勤政殿里人人脸上都是凝重神色,众人再多计谋还是要看眼前这位年轻帝王如何决断。 就这样紧张的气愤贯穿始终,从黄昏时候枪戟之声杀喊之声朔天,到凌晨原本震耳欲聋的激战之声渐渐弱下去,有人从外叩响大门“臣许正豪勤王来迟望王上恕罪!”浑厚之声传进来,屋内众人俱是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平定叛乱 许正豪正是东华门统领,这场叛乱最初也就是先从这里扯开的口子,让叛军有了里应外合之机,这才有了血洗王城的一幕。 然而这许正豪却是尉迟枭最先讲好了的,先王平叛时就是这东华门许氏伙同叛军造反的,先王杀了潘江却启用了许氏外戚,说到底还是许家的人。 许正豪在尉迟枭继位后却频频上书弹劾丞相,一再表勤王忠心。是以尉迟枭想到一计,就是决战前让许正豪假意归向司徒昊,策反司徒内部联盟。 可是计中并没有东华门率先大开城门迎叛军进城一说。是以,此刻站在勤政殿大门外口口声声喊着勤王口号的人到底站在的是哪一边,意欲何图? “王上,请王上随夜将军移驾,这里交给臣等就好。”一名武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尉迟枭行了个大礼,提议道。此刻在这殿中的可谓都是死士,身家性命可以全然不顾,这也是尉迟枭这几年来最大的财富,最终的砝码。 有了大将军提议,众臣下跪复议。毕竟殿外之人居心谁也无法肯定,但是王上年纪尚小,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东山再起,凭王上之智谋假以时日定能重夺尉迟江山。 尉迟枭双眉紧锁,群臣们说的是移驾,那是好听的,说白了不就是让他逃走吗?弃百姓江山于不顾其实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他还有一半胜算不是吗! 见尉迟枭还在犹豫,夜上前就要拉尉迟枭走。 “慢着!”喝住夜的动作,尉迟枭的目光从众臣身上转向始终正襟端坐的云裳,又转向朱漆的大门,沉声道:“诸位卿家言之有理,你们护驾之心本王也明白。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生来顶天立地,血可流头可断天子之威不可损焉。” “如若本王今日逃出王宫,以后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苍生,用何威望重整旗鼓号令文武,百年之后怎生面对尉迟家先祖!本王生来天命所归,必有苍天护佑,焉能因一时怯懦苟且偷生尔。” 尉迟枭一番话虽然说得慷慨陈词正义凛然,但是他有他的道理群臣有群臣的顾虑,他们深知对于尉迟枭家族的死忠之士来说,有王上在才有尉迟枭家的江山在。 “王上……”一个文官向前跪行一步正要开口劝阻,被尉迟枭挥手打断。 “本王心意已决,爱卿不必再言。今日这里谁要是贪生怕死大可以先投诚出去,本王必不怪罪。”凌厉目光向下看去,一众均正气凛然大有慷慨赴死之势,尉迟枭心中一时欣慰。 少年帝王的眼中竟是蒙上一层水雾,不是惧怕王城外一干叛军,更不是忧心殿门外铁甲钢刀的勤王之兵。而是感动眼前这些士为知己者死的英勇忠贞与无畏。 殿门外声声紧促“王上开门,臣等勤王来迟……” 群臣还要再劝,尉迟枭却是从王位上站起身来,竟向殿门沉步走去。 忽然手臂被人一拉,一只柔弱手掌覆上他的掌心,尉迟枭低头看去,正是司徒丞相的女儿他的王妃司徒云裳。 云裳清浅笑颜上还有一丝苍白,对尉迟枭微一颔首,又向夜点了点头,凌波微步向殿门而去。 勤政殿内所有人皆屏了呼吸,目光追随着眼前这一女子而去。不知为何在此兵戎相见刀戈相向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尉迟枭的眼中硬生生从那雀尾宽摆的袍服下看出莲步生花的绝美来。 纤纤玉手将沉重的宫门向两旁推开,随着“吱呀呀~”一声响,在空寂静辽的早晨涤荡开去,耀目的日光斜射进来,一阵血腥之气伴着呼啸的风在这隆冬时候生出一抹苍凉。 众人的目光越过门前那抹娇小,殿门外躬身立着一个金盔金甲红缨长枪的彪形壮汉正是许正豪。 许正豪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王上近身侍卫,不是内侍太监,不是肱骨大臣,竟是一个庄仪万千花样年华的妙龄女子。也正是这一眼,在这个饱经战乱历尽沧桑的汉子心中镌刻多年,每每回想起恍如昨夕。 经年后终于有机会亲口说出埋藏在心中日久的敬佩不乏感慨,而今日的这个凌云壮志宛如神邸般的女子只是苍凉一笑。 双膝跪倒,许正豪洪亮的嗓音响彻大殿内外:“臣许正豪恭迎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跪伏倒地以额碰地。 许正豪身后无数将士山呼万岁,振聋发聩。 云裳测过身去跪在一旁同道:“恭迎吾王万岁万万岁!” 殿内文武禁卫内侍跪了一地,尉迟枭这要继续前行忽然背后被人一撞,身上一个不稳踉跄半步。只听到“啊~”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尉迟枭身上原本有伤,被这一撞伤口裂开,胸前已经晕开点点血迹,只是王袍本就是玄黑之色,即使沾染上血迹不细看也分辨不出。 待尉迟枭稳住身形循声看去,只见他的总管大太监狄正额头装在龙书案角已经气绝身亡。而夜也倒在血泊之中,左肩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伤口处已经紫黑,显然这匕首上淬有毒药。 “太医,快宣宣太医!”一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已经吓得呆做一团的小太监赶忙跑出去寻太医。 “王上,臣……咳咳……臣没事。”夜努力睁开双眼,断断续续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尉迟枭知道他是要他走,叛乱初平,正是要紧。将夜搂在怀里轻拍几下,这个人一直追随在他左右,无论多么艰巨的任务都能出色完成,已然自己的左手右臂,在他的眼里宛如手足。可是心中再是担忧也必须朝事为重让天下为重。 将重伤的夜交给一旁内侍,尉迟枭一脸肃穆,龙行虎步经过经过群臣身边,经过云裳身边,经过许正豪身边,顿了一顿道:“上朝。”黑色舄底踩在雪地上,迈过横式满地,踏过成河血流,坚定的走向朝堂,迎接他尉迟枭得胜的没有权臣把政的第一个早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步步惊险 尉迟枭带走了满殿文武,夜也被内侍抬出勤政殿。整个大殿一下空旷起来。始终为云裳捏了一把汗的袭燕,把云裳转了个圈,确定没有丝毫受损后,扶着云裳道:“娘娘,回暖云阁吧。” “嗯~”云裳答应一声,抬腿正要迈步,忽然眼前一黑闪了闪身形,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袭燕在近旁,双手紧紧抱住这才避免云裳跌着一跤。“娘娘!”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袭燕惊叫出声。 “快来人,娘娘晕倒了!”云裳突然晕倒,慌了神的袭燕焦急的向一旁喊道。 宫人此刻也是忙做一团的,毕竟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战事,山石损毁宫墙残颓,需要整理的地方很多,又死了一个大总管,向来看人眼色行事的内监难免慌乱些。 袭燕喊了几声,几个宫人跑过来,帮忙扶起云裳,有内侍匆匆去传步撵。 “呀,血!”一个宫女放稳云裳身体整理衣摆的时候,赫然发现地上一滩殷红血迹,不觉惊叫出声。而这鲜血此刻正顺着云妃裙摆不断向下滴着。人已经吓得忘了规矩,大殿中外处处鲜血已经极度刺激人的神经,原本好好的娘娘此刻又一身鲜血,怎能不让未经世事的小宫女骇然。 这时有年纪稍长一点的嬷嬷跑过来,边跑边喊:“不要移动娘娘,将娘娘身体放平。” 袭燕也未曾经历过这种事,一时没有主意,只得听从嬷嬷的,找来厚重一点的褥子铺在地上,将云裳的身子放平躺在褥子上。 刚离去的太医又被找了回来,因匆忙赶路额上已见豆大汗珠,一边走一边还用袖口擦着汗。 在云裳手腕处搭上薄如蝉翼的丝绢,太医仔细把起脉来,半柱香的功夫,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才松开手,捻着山羊胡说道:“娘娘有孕在身,惊吓过度加之操劳疲乏,脾胃不和虚不受补,母体营养供给不足,多重累极下来,如今有小产之向。” 低头瞥了一眼平铺在地的厚实褥子摇头叹气道:“还好适才处理得当,否则这要是情急之下将娘娘移到别处,这胎儿怕是就保不住了。” 太医一番话将袭燕吓得一身冷汗,本来云裳假孕只是她在清楚不过,那么现在太医所说的胎儿到底是真是假。如若太医所言句句属实,万幸刚才遇到的是一位年长的嬷嬷,否则自己一定会顾及地上冰凉而将云裳移到王榻上,那她可就酿下大祸了。 感激的看向那嬷嬷,袭燕深施一礼谢道:“多谢嬷嬷指点,否则袭燕无知必要酿下大祸。”她受到责罚不足为道,可是如果害云裳失了孩子,要她如何良心能安。 “姑娘哪里话,奴婢不过举手之劳,娘娘这腹中王子却是万万出不得差池。”嬷嬷并不邀功,太医开过方子,便通一个宫女前去熬药。 此时云裳不便移动,可是勤政殿又是王上御书房,她一介女流长留于此又于礼不合。无法袭燕让工人直接把人抬到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凤阳宫。 得到云裳晕倒消息的半夏和玉儿过来帮忙,安置好一切,半夏拉着袭燕望着凤床之上面色惨白的云裳问道:“姐姐,把娘娘安置在这里妥当吗?婉仪王上怪罪下来……” “婉依王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必不会牵累娘娘,放心吧。”拍拍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那掌心满是汗水,足见担忧之情。 原来这凤阳宫乃是王后寝宫,王宫中等级森严,各级有各级的规制,云裳只是王妃,擅自来到王后宫中已是越了祖制,再将凤阳宫弄得满是血腥之气更是大不敬的罪过。 虽然王后之位一直空悬,但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万事总是小心为好。更何况当今王上与王妃可是貌合神离,如今能够牵制尉迟枭的司徒昊兵败如山倒,自身尚且难保,云裳现在的处境全凭王上一念之间。 直到暮野四合,云裳才慢慢转醒过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虚弱道:“袭燕……” 袭燕正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望望病床上的云裳,又望望紧闭的大门,一颗心忧虑至极。 听到云裳在叫自己,还以为自己关心则乱听岔了,直到看清那开合的双唇,袭燕倒了杯水要服侍云裳喝下。 摇摇头,将水杯推向一边,干哑的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小哥哥呢?” 袭燕拿杯子的手一顿,目光闪烁不敢去看云裳的眼睛,搪塞道:“娘娘身体有恙还是小心将养的好,其他事还是等身体好些再说。” “还是没有消息对不对?”云裳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是身上刚一用力小腹部一阵绞痛,有栽倒在床上。 “娘娘别动,小心孩子!”袭燕情急之下孩子一事脱口而出,说完后悔不迭恨不打自己一个巴掌。 云裳对尉迟枭的恨她最清楚不过,如果云裳知道她自己怀了仇人的孩子必定纠结万分,一方是至亲骨肉,一方的恨不能食血啖肉的恨意,两厢僵持下势必对身子不好。 “什么,你说什么,孩子?”云裳松开拉住袭燕衣袖的手,目光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闪过一丝柔和,嘴角微微翘起,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俄顷眉头紧紧皱起双拳紧握,樱唇轻启一字一顿:“尉迟枭!” “娘娘不可动怒啊,事到如今还要以腹中胎儿为重啊!”袭燕急忙劝慰,心中却把自己骂了无数遍,责怪自己一时口快说了出来,怎的这般沉不住气。 其实这并不愿袭燕,她也是关心云裳身体,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何况晨起诸多事情下来,她的神经已经不堪重负。 云裳卧在床上昏迷不醒,小公子的事杳无音信,当初云裳与尉迟枭约定的具体细节她并不知晓,只得让欢喜趁乱偷溜出宫去,悄悄打听,可是到现在半点消息也无。 都道是关心则乱,一颗心已如放在炭火上翻了几个个,言语有失也是难免。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只听的脚步“咚咚”声,玉儿跑了进来:“袭燕姐姐,欢喜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对峙尉迟枭 玉儿的话让云裳也袭燕俱是一怔,脸上表情错综复杂,有欣喜有忧虑,更多的是盼望,恨不得环宇立时就站在二人面前。 “快传!”袭燕首先回过神来,让玉儿去传欢喜,玉儿刚站定身子,转身又往外跑,才跑了几步“哎呀!”一声竟是撞到一个人,两厢都是匆匆赶路,谁也没看清来人,撞到一起被力气后搓“噗通”一声全都坐在地上。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玉儿被撞到,心中一恼出言指责。 原来撞他的人正是欢喜。 欢喜刚回宫时被玉儿远远瞧见,知道欢喜是去办要紧事,如今袭燕姐姐等的心急,已经问了几回了。所以也没和欢喜打过招呼,匆匆忙忙的来到凤阳宫报信。 而欢喜并不知道玉儿所为也一心惦记着快点让袭燕知道,这才撞到一处。 “你才冒失呢!”欢喜反驳一句,也来不及起身,就地向前跪爬了一步道:“启禀娘娘,没有找到人。” 欢喜简简单单一句话,云裳如三九天冷水泼面,从头凉倒脚底急急问道:“怎么会,人呢?”情急之下就要从床上起来。 “娘娘慢点,小心身子!”袭燕一边提醒,一边将云裳按在床上。转头又向欢喜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呀!” 欢喜喘了几口气,说话终于平稳了,才接着道:“奴才一早赶到相府,到那里时早已有大军驻守,奴才进去不得,求了多少人都没用,直到遇到前去传话的宫里的公公,好说歹说才待我偷偷进了去。” 小眼睛向上一瞄,欢喜心中实在没底,声音不觉轻下去几分:“进去后,奴才先按袭燕姑娘交代找了几个可能有的地方都没找到,又去了别的房间找,可是相府太大,奴才实在找不过来,又怕娘娘等的急了,便先回来报信。” 说罢一个头磕在地上:“是奴才办事不力,娘娘别在心里计较,惩罚奴才便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一行清泪顺着苍白脸颊蜿蜒而下,云裳听着龙凤呈祥的床顶幔帐小声道:“哪里是你的不是,是我错了。你们都下去吧。” “娘娘……”几个人不约而同呼唤道,谁都知道云裳此时身体再经不得打击,婉仪一时想不开急火攻心腹中胎儿可能就不保。 袭燕虽然方才言语有失,但是最重要的一句她还是没有说,那就是御医交代,娘娘气血不足,体寒阴虚,在身体没调理大好之前实在不宜受孕,可是眼下既已怀孕就必须尽全力保住胎儿,否则日后再想身怀有孕便是难上加难,即便万幸得了孩子,想要足月生产恐怕更是痴心妄想。 这番话袭燕哪里敢说呀,云裳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心气却是极高,若是知道自己身体差到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地步,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都下去吧,我没事,让我静一静。”不理众人的关心与祈求,云裳只觉得好累。 她终究是赌错了,她信错了自己,也信错了尉迟枭,这一场赌注最大的赢家便是尉迟枭,此刻想到那人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的丑恶嘴脸,不觉胃中翻搅“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擦了擦嘴角,云裳面露苦涩:“孩子,你不该来啊!”话虽如是说,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哪个娘亲舍得自己腹中骨肉。 告诉自己凡事总有解决办法,小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给自己宽心。她决不能因为自己疏忽让孩儿稍有闪失。 心中打定主意,云裳挣扎着起身唤来袭燕:“给我梳洗,我要去见他。” 袭燕明白云裳是要去见尉迟枭,虽然心中担忧,可是逃避与忍让终究不是办法,她也是没有道理可劝的。 忙了一天的尉迟枭虽然面露倦容,可是困扰欺压他多年的敌人终于被他铲除,心情还是极好的。不过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忽然小太监来报说是云妃来了。 尉迟枭剑眉一挑,一抹笑意在唇角绽开:“哦?来的正是时候,宣进来。” 小太监不明白尉迟枭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觉得这云妃的确得宠,母家犯了这样诛九族的重罪,王上听说她来了,竟还能笑的这般高兴。应了声“是”,急忙出去宣召。 片刻功夫云裳便已来到尉迟枭寝殿中,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来到王上寝宫御安宫。可是现下哪有心情打量,他尉迟枭的一切她从来不经心。 “臣妾叩见王上!”双膝跪地,云裳拜服在地。 “哦?不知爱妃夤夜来到本王寝宫何事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云裳此行为的什么,他心中还是猜得十之八|九的。 没有听到“平身”的话,云裳自然不敢贸然起身,只得继续跪在大理石的地上。只是这深冬时候,地上本就凉的彻骨,更何况云裳此时的身体虚弱至极如何 承受的了。“臣妾此行因何而来,王上心知肚明。” 身份上矮人一等,可是气势上云裳再不想输他一截。 “原来是为了司徒老丞相,爱妃来的正是时候,刚才大将军派人来报,说是司徒老丞相已于乱君之中,被众将士射杀,身首异处,全身被乱箭穿刺,跟个刺猬一样。啧啧~真是惨不忍睹啊”。 说罢,人从御书案上站起神来,踱到云裳面前,微蹲下身去,单手擎起云裳下颌,使之仰视,四目相对,都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本王已经下旨,亲斩司徒昊头颅者官升级,赏银千万;射杀司徒老贼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如此安排,爱妃意下如何呀!” 云裳将头偏向一边,脱离尉迟枭掌握:“王上该知道,臣妾只是司徒家养女,虽然我要尊他一声义父,可是自打入了王宫那一刻起,我变与司徒家再无瓜葛。否则也不会在你们两厢对峙的危机关头交出那么重要的东西!” 话语一顿,云裳抬头看像高高在上的尉迟枭,讥讽一笑:“只是王上似乎忘了当日与臣妾约定?” “哼,谁知道你当初献策是不是为保自身性命卖父求荣。谁知道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的力保司徒环宇性命是真事假。”说到此时尉迟枭已经愤怒至极。 一想到她所做所为全是为了那个叫司徒环宇的男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人。想叫他交出司徒环宇,简直做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动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一国之君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王上,我司徒云裳信你君子才与你合谋助你叛定我义父起事,却不想你言而无信,至昔日盟约于不顾,枉为一国之君!”杏仁的眼睛瞪向尉迟枭,不卑不亢。 云裳说得尉迟枭一时哑口无言,他向来是一言九鼎的人,虽然攻于权术,却从不曾失信于人。都道天子威严,他当然不能失信天下,否则如何服众,以何治天下。 只是关于司徒环宇,不知为何他始终心存忌惮,看着眼前下跪的女人因为那个男人魂不守舍,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不顾严寒深夜来与他对峙就更是气急败坏。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所有的愤怒,加诸在司徒环宇身上的所有不幸都仅仅是源于一个女人。 “本王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只是前来回禀的所有人,无一人提及国舅消息,你叫本王到哪里去给你弄一个司徒环宇来,嗯?”尉迟枭当然不会轻易交出那个人,至少在司徒云裳肯低头求饶的现在不会。 “既然王上这里没有臣妾想要知道的东西,那么臣妾也不打扰了,臣妾告退。”尉迟枭的话云裳不信半分,可是以前尉迟枭多少会忌惮司徒家势力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眼下司徒一脉亲自毁于她手,树倒猢狲散,她还有什么是能够依靠到足够与眼前这个男人对抗的。 站起身云裳就要告退,身后却传来尉迟枭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爱妃可知道整个司徒家,本王是如何处置的?” 正要出去的身子明显一震,云裳没有回头,安静等着尉迟枭继续说下去。 “司徒家三百七十九口尽数问斩,听说刑场之上血流成河,直至现在还没有结束。至于你的义父司徒老丞相,啧啧~到底百足之虫,身边竟有如此死士,连他破败的尸身也要冒死盗走。”尉迟枭转动着指上墨色的玉石扳指,说的一切仿佛不关己。 只是说到司徒昊尸身被盗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咬牙切齿道:“司徒昊,哪怕是你死了,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等着瞧吧。” “尉迟枭,你这个疯子!”站在原地听尉迟枭讲完最后一句,云裳紧握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双手上的疼痛依旧无法平静她翻滚的思绪。 三百七十九口!无一幸免,可谓戳到云裳心头痛处,她在相府时日不短,很多人都是有交情的,此刻听尉迟枭这么说,往日那些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眼前。心口一痛,云裳再也不想压抑下去: “司徒昊作孽,可是丞相府的下人何其无辜,权臣干政,说到底还不是在位者无能,倘若上位者运筹帷幄又岂会被他人谋了江山社稷去,古往今来哪一个明君失了江山,那守不住自己天下的才叫昏君!” 向前几步,双目同尉迟枭对视,白色的瞳子上交错着血丝,看起来竟是带着一丝狰狞:“那么敢问王上,站在你面前的云妃,姓的也是司徒,您要不要一并送往刑场人头落地。”也是一番话咄咄逼人,说道最后怒极反笑。 尉迟枭身为一国之君何时受过这样声讨,怒发冲冠睚眦欲裂“司徒云裳!”随着一字一顿愤怒的低吼是“啪”的一声巴掌声。 云裳被这一巴掌打的脸上立时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脸上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疼,口中咸腥味道,竟是鲜血从嘴角溢出。 “娘娘!”谁也没料到尉迟枭会亲自动手打人,这一下来的突然,云裳不及反应,袭燕更是愣了一下。见云裳踉跄不稳,袭燕慌忙去扶,可是为时已晚,云裳跌坐在地。 跑上前去查看的袭燕只见云裳眉头紧蹙,被牙齿咬住的下唇还在不停颤抖,双手紧紧护住腹部,罗裙之下点点殷红。 心中道一声不好,急忙呼喊:“御医,快传御医!” 可是凭她一个小小宫女,如何支使的动御安宫的内侍,竟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忙,更别提去喊太医。 眼见云裳身下的血迹越来越浓,再这样下去恐怕腹中胎儿不保,袭燕慌了神,跪在大殿之上苦苦哀求:“王上,求求您救救娘娘,娘娘也是无心之失口不择言,望王上念在娘娘腹中骨肉的份上,不要和娘娘计较,毕竟这也是您的孩子呀。 额头碰触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在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的大殿上,更显得沉重而凄惨。不消片刻袭燕额头见了血色,鲜红的颜色从额头躺倒眉间,可是同地上那一滩嫣红比起来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尉迟枭原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这司徒大小姐这般娇生惯养,竟是连一个巴掌都受不住,能在地上打起滚来,可见这个人平时多能作秀。 直到袭燕出言提醒,他这才想起,白日间的确有御医来报说是云粉有孕。犹记得当时自己很是高兴地,不想那日随便诌出来的假话竟是弄假成真,自己做了父亲心中自然欢喜,就连云裳临时去了凤阳宫休息安胎这等大不敬的罪过都不予计较。 只是刚刚平定的叛乱,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忙到这事竟是忘了,刚才那一巴掌他是用足了力,云裳本就胎息不稳,就在冰凉地面上跪了许久,现在又见了红…… 联想到自己还未谋面的孩子恐因此有了闪失,尉迟枭也急了,向一旁随侍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都傻了吗!” 王上动怒自然是不得了,稍有不慎唯恐人头不保,小太监道了声“遵旨”,“咚咚咚”的跑出去宣御医。 尉迟枭此时也忘了生气,上前就要抱起云裳。 “王上慢着!”有过一次经验的袭燕知道云裳虽然状况堪忧,但是此时万万不可轻易移动,看出尉迟枭的用意,忙出声阻止。 尉迟枭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一个宫女竟然会对他指手画脚,双目一凛就要治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环宇获救 被尉迟枭天生帝王,本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此时被怒这样狠狠的盯着,袭燕显然心里怕的很,可是怕也要说:“王上,太医说娘娘见红时不要随便移动平躺静卧是最好的,娘娘身上血煞之气恐污了圣体,还是请公公们帮忙吧。” 袭燕话说的委婉,云裳不宜移动并不是不能移动,可是难道要她一个小小的宫婢支使王上怎样做吗,何况谁知道他的真心还是假意。 听闻袭燕解释,尉迟枭站起身来立在一旁,几个小太监跑过来要将云裳抬起来。 “不要……袭燕我们走……我不要呆在这里……”小腹部的疼痛深入肌理深入骨髓,云裳已然疼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坚持不要呆在这里,不要看到那个道貌岸然的人。 明白云裳心中所想,尉迟枭双眉一凛,脸上一黑怒道:“司徒云裳,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司徒家的大小姐吗,你现在的戴罪之身,全凭你腹中王嗣才能得以苟活,本王明明白白告诉你,如若王嗣得以伤之分毫,我要你们整个暖云阁陪葬!” 尉迟枭清楚云裳的弱点,威逼之后便是利诱:“本王也答应你,老老实实安胎,定把司宇找回来交与你。” 云裳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尉迟枭话中的真假,只要提到小哥哥她再微小的机会她也要争取。 要紧下唇,努力的不呻|吟出声,层层汗水浸湿衣衫,千百次的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她要等她的孩儿平安,要看到小哥哥平安。 就在云裳心心念念都是环宇的时候,环宇也时刻惦念着她。不怪云裳紧张环宇的处境,此时的环宇的确备受煎熬。 当禁卫兵重重围住相府的时候,环宇只穿了一件贴身里衣,身上是纵横交错的鞭伤,伤口上红黑色的血痂浸污的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伤口看上去从被打之日起便没有被处理过血肉同衣衫粘在一处。 环宇的口中被布塞住发不出声音,其实即使不塞,几日未尽水米又高热不下的他也是发不出声音的。全身绑的严严实实,即便是在昏迷中,整个人依旧眉头紧皱。 偶尔清醒过来,听见房外吵嚷之声,杀喊之声,心里明白司徒家灭门之日到了,如果不是被布塞住,那张俊美的脸蛋上一定有浅浅的笑窝。 可是司宇就被关在相府暗室中,而这相府布局尉迟枭了如指掌,当然早被人检查的一清二楚,却没有人放出环宇,灭门的三百多口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这些当然是尉迟枭授意的,他就是要环宇吃些苦头,只当是没有找到。他只答应找到环宇交给云裳,却没说交给她的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子夜时分,环宇有了转醒迹象。 “扣扣扣”像是敲门的声音传来,还在迷蒙中的环宇精神一震,随即又萎靡下去。心中明白自己怕是要死在这暗室中了,云裳没有可用之人,尉迟枭恨极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放了他。定是那北风呼号让他错听了。 “扣扣扣”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环宇努力辩听,这一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身体虚弱至极又被捆绑的严实,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看这活命的机会就要白白错过,环宇只能苦笑:是老天亡我! “吱呀”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再细细听去却又没了动静。大概一炷香时候过去,环宇就要再次睡去,却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看,这里怎么有人?”一个嗓门粗壮的声音想起。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别瞎说。”另一个声音满是质疑。 “谁在那里说话!”脚步声越来越众,人声越来越嘈杂,司宇已经分不清谁说了些什么了,以为自己是又出现了幻觉 。 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环宇的幻觉,有人来到地牢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拿出塞口的布,甚至还把人送进王宫。 袭燕陪着云裳折腾了一夜,清晨被半夏换出来正打算歇一歇,梅妃身边的碧春却在这时找她,只说是梅妃娘娘有要是让她过去一趟,袭燕将信将疑,毕竟对这个女人始终心存芥蒂,可是又不得不去。 袭燕直接被碧春领导倚梅苑西厢一偏僻处,碧春只叫她自己进去说是梅妃娘娘在里面等她。 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袭燕推开房门。 果不其然,推开门入目的就是谁的一脸沉静的男子,犹胜女子的白腻肌肤此刻尤显苍白,笔直的鼻梁紧闭的双唇,虽然脸颊上有些擦伤,但丝毫不影响这个男子的俊美。 “小公子?”带着疑问,袭燕险些扑上前去。 “他身上的伤很重。”一声婉转娇音响起,是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的正是梅妃巧惠。 巧惠是真的关心环宇,刚才碧春回禀说是袭燕来了,她放下手中事过来,眼见袭燕情急之下就要扑上去,害怕袭燕闪失,不知情的情况下碰了环宇身上的伤忙出言提醒。 犹记得环宇被人送回来的时候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有内侍清理好伤口,太医给诊过脉开过药,梅妃一直等候在外面。 梅妃聪敏的很,她在暖云阁这些日子她早就看出云裳同环宇关系匪浅,甚至不经意中听到云裳叫环宇哥哥,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见到环宇,担忧之余差人出去打听,多少打听到一些线索。 就在欢喜遍寻不着环宇线索的时候,梅妃买通了禁卫演了夜里那一出。其实她也猜到是尉迟枭故意不放被囚禁在这里的环宇出去,她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做成此事,这等微末计量能够瞒过守卫眼睛,能够糊弄王上。 只是当时尉迟枭担心云裳腹中孩子,正好梅妃演了这么一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她罢。 听到人声袭燕回头,见是梅妃进来,不情愿的草草请了一个安:“奴婢见过梅妃娘娘,娘娘万安!” 可是梅妃此刻却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反手关上房门,踱到环宇床前,深深的望了一眼床上之人缓缓开口道:“王上道姐姐现在身体虚弱受不得打击,便将司宇送到我这里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竟是刹那温柔 “受不得打击是什么意思,袭燕愚钝还请娘娘明示。”人都救出来了怎么说也该是件高兴地事,怎么就打击到了呢。 “据说找到司宇的时候他已经多日水米未进,再加上身上的伤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眼下情况不大好,太医说人什么时候醒来就全凭他自己的意志了。”梅妃给袭燕解释道。 从倚梅苑出来,袭燕便心事重重,这人没就出来着急,就出来更着急。云裳一直催她打探消息,如今有了消息她又不敢和云裳说。 走到凤阳宫门口,明黄的步撵正停在宫门外,袭燕一个激灵加快了步子,尉迟枭这个时候来,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来告诉娘娘小公子的事吧。 云裳自从被安置在凤阳宫,尉迟枭没有怪罪不说,竟是让先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可以走动了说,可是又没说到底要说什么。 匆匆奔进房里的袭燕是打着十二分精神的,可是进来看到的却是尉迟枭安静的坐在一旁,一扫往日的横眉立目,望着沉睡中的云裳出身,手中还攥着云裳的小手,给人一种鹣鲽情深的错觉。 要不是一直跟在云裳身边,最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袭燕恐怕也是要误以为尉迟枭是对云裳有请的。 云裳近日脾气暴躁的很,听那日帮她们的李嬷嬷说,有孕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古怪脾气,袭燕真的是怕了云裳再度顶撞尉迟枭。 既然云裳无事她也就放心了,正要退出身去,忽然听尉迟枭说道:“既然进来了,就好好照顾你家娘娘,本王还有事这就走了。” 原来尉迟枭早知道袭燕进来,那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紧张的呼吸不难猜到是云裳身边最亲最近之人,而眼下她最亲近的人也就只剩她了。 “奴婢恭送王上!”相安无事是好,可是不见面更好不是吗,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以前云裳顶撞尉迟枭,尉迟枭顾及司徒家总是要留些颜面,可是现在,云裳是罪臣之女,这在雪迟国可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烙印,以后在后宫就更难立足了,更何况尉迟枭根本不待见云裳…… 这一切袭燕心里都懂,就更为云裳着急。倘若腹中胎儿得以保全,尉迟枭看在孩子面上可能还有所保全,可是如果这孩子真的保不住,云裳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袭燕姐姐……”听到有人叫自己,袭燕转头向门外看去,外面半夏正冲她摆手。给云裳掖好被角,又拨了拨炭盆里的炭,袭燕这才出来。 “怎么了,这样小心?” “袭燕姐姐,凌夫人和梅妃娘娘来了.”怕吵了里面云裳,半夏尽量压低声音。 云妃入住凤阳宫一事现在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同为有了身子的人,凌夫人只是从美人升为夫人,云妃就可以在凤阳宫安胎,一时猜测声骤起,都说王上偏爱云妃,这云妃怕是要做王后的。 这些在别人那里只是随便议论的,可是到了凌夫人这里确实惴惴难安,整宿不眠。 是她痴傻,当日看不出来王上同云妃是在做戏,被人当了一回枪使,不懂分寸的去暖云阁生事,还横冲直撞的要闯进去见王上。 王上现在政务繁忙,后宫之事还没生出时间来处理,而后宫也没有能主事的人,她才暂且保住性命,若是王上他日追究起来,她这个带头滋事的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被逼无奈下,凌夫人只好硬着头皮去求梅妃。这梅妃本是她房里小小一个宫女,她向来瞧不上,可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又凌驾于她之上,心里自然吃味。 可是眼下顾不得那许多,软磨硬泡的求了她一起来云妃这里给她说项,如果谁还能就她一命恐怕就只有云妃了。 梅妃并不想带凌夫人前来,云妃现在身体不好,操劳不得,如果说单纯的探望也就罢了,可是你现在是来求人说好话的岂不是太不是时机。 可是这道理她懂,凌夫人却不懂,只是认定梅妃不帮自己,昔日素心雅居主仆情分又搬出来,梅妃就更不爱听了。本来曾经低人一等的事情就不愿被提起,又何况她们何时有过情分,无端打骂欺辱倒是不少。 心想着云裳此时多半是睡着,不妨带凌夫人过来,吃了闭门羹她也就死心了,这才过了来。 给凌夫人和梅妃请了安,袭燕将人让到正殿叫人看了茶,说道:“云妃娘娘此时还在睡,实在不方便接见二位娘娘,娘娘如果有事可否先告知奴婢,待云妃娘娘醒来,奴婢转达可好。” 梅妃正要开口说好,一旁的凌夫人沉不住气道:“那怎么行,人命关天的大事,其实你一个宫婢能代劳的。”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又觉得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还是收敛些好“云妃姐姐既然身体不适,我无论如何也是要请个安的,既然姐姐还在睡,那我便在这里等她醒来。” 泼妇无赖状尽现,袭燕执拗不过,只得随她:“既然娘娘们要等,奴婢自然不敢说什么的。我家娘娘自从有孕后一直嗜睡,加之两次见了红,多半时间都是在昏睡的。夫人若是等的累了,可在小榻上安歇片刻,奴婢要去给娘娘煎药先告退了。”实在担心云裳,袭燕告退下去。 难怪入宫多年仍是个美人,这凌夫人还真是的没眼力见的,要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还是个美人。 心里腹诽,袭燕嘴上还是不敢怠慢,毕竟将来她们的境遇也未必比别人好。 “什么事,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云裳悠悠转醒。 “是梅妃带了凌夫人过来,不知道找娘娘什么事,看样子不是来问安的,奴婢问又不说。”想起凌夫人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袭燕就一身鸡皮疙瘩。 “嗯,知道了。”翻了个身,云裳面向里侧又眯起了眼睛。这两日她不仅嗜睡,身上也十分没力气,动不动就是一阵眩晕。 其实这些症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前些日子觉得身上不好,只当是自己太过关心小哥哥,精神焦虑造成的,就连月信迟了也没在意。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粗心大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人死也不能安息 凌夫人和梅妃来的原因是什么云裳多少猜到一些,可是眼下她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帮她。或许外人看来能住在凤阳宫该是无上荣宠,可是她心里知道自己如今还能得以保命,全靠腹中这个孩子。 “小哥哥有消息了吗?”强打了几分精神,云裳问道。 袭燕做了个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沉了一口气道:“小公子救出来了,现在在倚梅苑梅妃哪里”。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云裳护兄心切,语气中竟有一分嗔怪,情急之下就要起身“带我去看看小哥哥”。 “娘娘别急”按住云裳的身子,袭燕很怕云裳有丁点闪失“娘娘,王上交代您现在有孕在身,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到您,小公子受了点伤,现在现在梅妃哪里将养,等过几日让小公子来给您请安。”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对于袭燕的额话云裳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奴婢何时骗过你?”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环宇的身体她也担心。 “您再睡会吧。”扶云裳躺下,盖好被子,袭燕倚在一边累的眼皮打架。 看着疲累到这般地步的袭燕,云裳心里一酸,自己这一倒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袭燕,真的把她累坏了。还好小哥哥回来了,打架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能把小哥哥安顿在梅妃那里也没什么不好,眼下自己真的没有精力照顾他,况且眼下梅妃正得宠,如果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许念在往日交情上梅妃还能帮上小哥哥一把。 昏昏沉沉的想了一会,云裳面向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接近黄昏时候,云裳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揉了揉两侧太阳穴,起唇问道:“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事吗 ?” “娘娘,您醒了。”玉儿过来抚云裳坐起来,扫一眼门外嘴角一撇十分不乐意:“还能怎样,还不是凌夫人,吵着要见您。我们说您睡着让她再等等可是如何也劝不住,非要现在见您,没办法只好让袭燕姐姐过去。” “让她进来吧。”云裳吁了口气,在身下又加了一个软枕。 早晚是要见的,凌夫人性子急不见她这一面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云裳醒过来说了要见,玉儿只能出去传话,可是一条腿刚迈出门槛,就听外面有人喊:“王上驾到!” “过来帮我更衣吧。”云裳对玉儿说。总不能这个样子见他吧。 外面呼啦啦跪了一地,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尉迟枭只是点了个头,就向云裳这里来。 云裳尚未打理妥帖,只能一副病西子的模样接驾:“臣妾给王上请安!”无论如何她还是他的妃子,是他孩子的母亲,这宫中的礼仪总要遵守。 紫金线扎口的玄色宽袖一甩“你就不用跪了。” 玉儿起身接住云裳半跪的身子扶起。 “爱妃这里好多人哪。”坐在凤床正中,花卷丝幔之下丝毫不掩天子威仪,扫视尾随进来的梅妃凌夫人,尉迟枭面露不悦。 这女人该不会真的当自己是正宫王后,这么快就端起王后架子结党**起来了吧。 本来就恨不得尉迟枭想不起来自己的凌夫人,此刻撞见王上腿都有些软。她是来求人说项的,可是哪里想到这还没说上一句,竟然在这里被抓个正着。不免又对梅妃和云裳怨恨起来,一双怨毒的眼睛在梅妃和云裳身上来回打转。 要不是梅妃拖沓她早来一点兴许就不会赶上云妃午睡,如果云妃不拿这么大架子迟迟不肯见自己,或许就不会横生出这许多枝节,总之这是一个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女人。 尉迟枭端坐身体目不斜视,可是寝殿中所有人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每个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他也猜的通透。 “本王前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爱妃,司徒丞相找到了。”接收到云裳惊讶的表情尉迟枭满意一笑,接着道:“没想到丞相的尸体竟然被人葬在王城外十里坡,还真是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 云裳给他一个与我何干的眼神,并不做声。只要小哥哥安好其他的她才不管。司徒家既已被灭门,与他有牵连的都死绝了,活着的人才是她该关心的。况且她对司徒昊只有恨,恨不得他早死。 这些尉迟枭该知道才对。 “可是,本王扔不解恨怎么办?”幽幽声音传来,那人脸上竟然还挂着冷冷的笑。 “王上心中所想,臣妾如何知道。” “都道爱妃是王城中第一伶俐女子,不妨给本王出个主意可好?” “人都死了,王上还想怎么样,总不能掘坟鞭尸吧。”最是看不惯那人一副事不关己却又什么都在心里算计的样子,云裳愤然道。 哪知道尉迟枭竟像真的得到一个好主意一样,双手一拍道:“爱妃果然好主意。来人,去告诉单辛木,就说王妃意思,司徒昊谋反叛乱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便掘坟鞭尸吧”。 意思随口一说,尉迟枭轻巧宣旨,一个已经入土的人死都不能安息,该是多大的仇恨。 始终在一旁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梅妃和凌夫人身上俱是一寒,心头一颤。 凌夫人更是双腿一软跪伏在地哭喊道:“王上饶命,是臣妾愚钝被人利用,才险些坏了王上大事,臣妾无心之失,还望王上看在臣妾也是担心王上圣体,情急之下做错了事,不要与臣妾计较。” 跪在脚下的女子抖如筛糠,头磕在地上用力也失了分寸,几下便散乱了一头原本宛如流云飞鬓的头发,显然是被吓坏了。 可是尉迟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这两天他是没时间来处理后宫这些闲来生事的女人,眼下不杀鸡儆猴稍微整治一下,怕是要闹到天上去了,眼前这个沉不住气空有一副皮囊的女子,不肖是个拿来开刀的不二人选,也叫那些怀了异样心思的人知道收敛。 思及此尉迟枭面色一沉:“叫本王如何饶了你,危急关头不能安守本分不说,险些坏了本王大事。来人拖出去斩了。” 尉迟枭声音落地,一道急促女声传来:“王上,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见到环宇 不用回头尉迟枭也知道出言阻止他的是谁,只有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的意思。 只见云裳跪在凌夫人身旁开口求道:“王上,政变那日凌夫人虽然行事不妥,但是出发点却是对王上的关心,所谓不知者不怪,夫人若是事先得之王上早有计划想来借她几个胆子也是不敢贸然行事的。 虽如此,但夫人错失既已犯下小惩大诫让她以后再不敢犯就好。” 云裳到底善良,一来不知者不罪,凌夫人虽然有过过失,但罪不致死,二来腹中孩儿始终无辜,总不能未及人事走一遭就要随大人去了。 凌夫人跪在地上哭啼,尉迟枭看着实在厌烦,索性不去看她,只向云裳道:“这一项罪即使稍作惩戒,可是后宫之中无端生出是非,难道就该饶么?你身为王妃执掌玄凤印,御下无方,本王尚且不怪罪已是天大恩赐,你还有脸来给别人求情。” 连他都看出来,今日凌夫人来找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否则怎敢在她寝宫外吵嚷。她好歹是个妃子,却只知道和他这个一国之君怄气,别人面前乱充好人,往往被人欺负了去。当日仪妃诬陷害她受杖责便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凌夫人千般不是,只要她腹中还有王嗣血脉便是对的。臣妾御下不严,王上将玄凤印收回,交予有能力担当的便是。”云裳心里有气,嘴上便又倔强起来。 迟枭不提玄凤印还好,一提玄凤印,云裳便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四枚凤印尉都是权力的象征,但是玄凤印所管的不过是一些山水花园的建造,没什实际用处,却又让人眼热。每日哪里开土动工全向她来禀报询问意见,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王妃既有此意,本王便收回凤印。至于凌夫人,哼~暂且留你性命,降为美人,素心雅居闭门思过去吧。”尉迟枭被云裳一顶,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只道眼不见心不烦,拂袖离去。 知道自己一条命保下了,凌美人瘫软在地,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紫环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又对云裳施了一礼:“多谢云妃娘娘出手搭救,奴婢先代美人谢过娘娘。”看一眼目光还有些呆滞的凌美人,紫环躬身告退。 “妹妹,司宇可好?”众人还没从刚才尉迟枭的震怒中回过神来,满脑子还是掘坟鞭尸,获罪凌美人的震撼,云裳先人一步,询问环宇近况。 梅妃被问的措手不及,支吾了一会才道:“呃……司宇一切安好,说过些日子便来给姐姐请安。” “哦?一切安好?既有心请安何必日后,姐姐等我身上大好了再来问安,岂不做作!看来王上说的没错,我还真是御下不严,连一个内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梅妃说辞显然与袭燕有出入,可见事情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云裳说话素来和气,如今竟是生起气来。梅妃看一眼袭燕,袭燕怎么同云裳说的她不知情,不过看眼下云妃反应,想必是出了岔子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据实告知恐云裳身体承受不了,什么也不说显然她也不会信。 梅妃那里不知道袭燕如何说的,自然不敢再擅自接话,袭燕只得接过去“娘娘,是奴婢有意隐瞒,不怪梅妃娘娘的事。司宇身上的伤的确比奴婢说的要重一些,实在不宜移动,您还是安心安胎吧……” “小哥哥失踪这么久了,迟迟没有消息,眼下刚有了消息你们却一再期满,叫我如何能安心养胎?”说道激动处云裳竟喊起来。知道袭燕与梅妃素来不和,如今却因为瞒她而走到一处,可见小哥哥情况必定不好。 环宇是她现在唯一的寄托,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凡是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她都十倍疼在心里。 “你们谁也不许拦我,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小哥哥。”不顾身体不适,不顾众人阻拦,云裳执意要去倚梅苑看环宇,情急之下也忘了梅妃等人并不知晓她和环宇的真实关系。 云裳也不管外面天寒路滑,也不用宫人搀扶,也不乘辇。袭燕担心的不行,拿了件厚实的披风追在后面。梅妃吩咐小太监抬了步辇赶紧跟上去。 云裳只一味的赶往倚梅苑,却不知道环宇住在哪间,赌气的站在宫门口也不走也不问。一张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赶路急了红扑扑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 袭燕许久不见云裳这般可爱模样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不管云裳丢过来的白眼,右手向前一伸做引路状:“娘娘这边来。” 站在房门口,云裳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惧意来,小哥哥真的在这里吗,会不会是她们合起伙来骗自己。 云裳犹豫的站在门口,一双手推也不是推也不是。事到如今自然是再瞒不住,袭燕索性帮她打开了门。 环宇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云裳放轻脚步走过去,只是盯着那昏睡的容颜,就以热泪盈眶。二十八天了,她每一日从晨曦盼到日暮,丝毫没有小哥哥一点消息,如今日思夜想的亲人总算出现在眼前了,云裳恍如梦中,害怕稍有动作,便惊醒了一场黄粱,醒来后还是肃静的庭院,冷落的宫墙,什么都没有。 “娘娘,小公子只是身上有伤,有些高热,退了热多休息几日便好了。我们也是怕娘娘有孕在身禁不起打击,才不敢据实相告,不想弄巧成拙了。现在人也看到了,小公子不是好好地躺在这,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云裳既已看到环宇总该放心些,袭燕改进劝人离开,她可不敢让云裳在这久待,万一看出破绽知道环宇真正的状况了就不好了。 袭燕说的有道理,这里毕竟是梅妃的寝宫,人多眼杂的,他们呆的久了怕会横生枝节,云裳道:“好,先回宫吧,回暖云阁。”她才不要去凤阳宫,那不是她该呆的地方,离勤政殿又近,离尉迟枭的寝宫也近,想想就不舒服。 见到了环宇,云裳悬了二十几日的心终于放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只是不知道云裳看见棉被下环宇伤痕累累的身体,还能不能如此放心的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又生气了 云裳回到暖云阁,看着阁中熟悉的一切,没来由的竟是一阵安稳,欢喜他们迎回了自家主子也是高兴地紧,这会眉开眼笑的乐的合不拢嘴。 “娘娘,我们可回来了,这下子到了自己的地盘,心里才真是舒坦。”如意大嘴裂开一笑,伸了个懒腰,也不管是在娘娘面前,只想把自己被束缚了好久的筋骨舒展一下。 凤阳宫虽然没有王后,但毕竟是历代王后寝宫,里面宫女内侍一应俱全,随时准备迎接新主入住,其中很多还是先王后留下来的。 先往后去世后,先王念旧情,常常睹物思人,从宫中摆设到一众随侍全都没变。尉迟枭继位后,对这里的偏执丝毫不逊于他父王,每月总有几日要到这里来坐坐,和服侍过先王后的下人聊一聊。 云裳住在这里几日,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可是背地里欢喜他们的白眼受的就多了。凤阳宫里的老人仗着王上撑腰,明面上对云妃点头哈腰,背地里对内侍颐指气使没少下绊子。 宫外又到处都是嫉妒云裳的人,私底下议论也不少,无非就是凭着自己肚子里那块肉恃宠而骄,赖在凤阳宫里不出来,恐怕连自己刚刚家破人亡的丧事都忘了,只盼着那一日真的做了王后直接在那里册封才好。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闲言闲语的众人虽不曾抱怨一句,可是云裳多少还是听到一些。对着沁心殿里脸上表情各异的奴才们道温然一笑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你们的委屈我都知道。回头告诉小厨房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月例下来每人再给你们添二两银子。”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留在在娘娘身边的,虽说进宫都是逼不得已为了一口饭吃,可是若是些个贪财忘义的,早在袭燕姑娘打发那些人走时,我们也就不会留下,这时候娘娘若还说什么钱不钱的不就外道了吗。” 欢喜平日里伶牙俐齿惯了,本是想安慰云裳几句宽宽心的,不想竟是逗下了眼泪来,云裳竟然红了眼圈。 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以往要说有人图她司徒家的权势还有可能,可如今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让人好图的。前途未知下,能得这样一群忠心耿耿的下人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我素知你们是真心待我的,可是即便如此,银子还是要收下的,权当新年的赏银吧,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云裳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子,谁的一点好她都会记在心上。当然对不起他的,他也要加倍讨回来。 如今那个拆散她和落尘哥哥、不顾阿娘生死、欺辱小哥哥的人已经被尉迟枭处死,那么就只剩下那个宫刑小哥哥毁了他一辈子幸福的人了。 一抹仇恨划过云裳眼角,甚至忽略了殿下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庆中的奴才们。 “好了,都别吵了。这些事自然有尚宫分配,如意,你去拟一份新年需要的置办的单子来,我看一下,能免的就免了吧,尽量简单一些,别出心裁什么的这时候就都免了吧,毕竟娘娘身体不方便。”袭燕干练的吩咐下去,也止住了七嘴八舌议论成一片的声音。 只是没说出口的原因还有一项,毕竟司徒丞相刚刚离世,新年虽然热闹却也是规矩最多的时候,如果大肆操办,想必会遭人议论云裳不尽孝道,但是太过简易又恐王上怪罪。 毕竟司徒丞相一死,王上立时下旨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可见对于司徒家败王上是有多高兴,眼下可不能触了他的逆鳞。 她知道这些云裳都不会在意,可是她不能不帮云裳多考虑一些。 云裳移驾回到暖云阁的事自然有人报告给了尉迟枭,尉迟枭听后狼毫笔往地上一掷,眉毛拧做一团。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赐,她司徒云裳竟然避之犹恐不及,怎能不让他生气。 草草处理了几份加急奏章,尉迟枭再沉不住气要去看看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 一声“王上驾到!”云裳脑子“嗡”的一声,暗道这个人怎么跟小鬼似的难缠,人走到哪了他就缠到哪里。 即便一百个不乐意,云裳还是要接驾的。 虽然只是两个多月还没到显怀的时候,尉迟枭已早早免了她的跪拜之礼,唯恐有丁点闪失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 “谁准你回来的?”一进沁心殿云裳一句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枭打断,不由分说的质问起来“不是告诉过你老老实实在凤阳宫安胎,隆冬时候天寒路滑,稍有闪失有损王嗣,你担待得起吗!” 听说这女人还是一路急行的去倚梅苑看司徒环宇,之后也是自己走回暖云阁的,真是胆大妄为,分明就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早知道就不该放了司徒环宇,就该让他也死在断头台上! 云裳听尉迟枭责骂完,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他:“王上既然如此在意臣妾腹中这个孩子,臣妾保证给您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也就是了,至于其他……还请王上不要太过干预,毕竟孕妇的心情好坏是会直接影响孩子的”。 这几天尉迟枭每日都让经验丰富的嬷嬷去给她讲一些有了身孕的女人该注意些什么,那些吃了有好处,哪些万万碰不得。,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听的她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不过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现在就还给尉迟枭了不是。 眼前尉迟枭气的脸都黑了,云裳压抑许久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心道:“孩子啊,娘不该说你来的不是时候,至少你父王现在也能被我气的干瞪眼。” 白了尉迟枭一眼,云裳坐到桌前,端起茶来喝,一口一口抿进去。微微启动的小嘴被水光一润红的耀眼,有了身孕的女子自然更加的温润起来,看的尉迟枭心中**,躁动难耐。 “你们都下去吧。”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丝毫内心的怦动。这大白天的王上突然就不让近身伺候了,大底要发生什么事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些,袭燕担心云裳身子刚要出声,被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午一给推了出来。 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王上被调戏了 待所有人走后,尉迟枭走到云裳跟前,负手而立。 云裳此刻也察觉到事有不对,尉迟枭一双眼睛冒了火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唇,纠结的表情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云裳站起身来娇媚一笑,藕臂一伸揽住尉迟枭的脖子,栖唇上去稳住尉迟枭的喉结,圆滑的喉结在云裳的小嘴中微微耸动,尉迟枭竟是咽起了口水。 “王上……”娇滴滴一声莺啼,尉迟枭一个激灵,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环腰将云裳抱起。 “这可是你自找的!”把人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尉迟枭挑逗云裳的同时,自己更加按捺不住体内欲|火的燎原之势。 直到云裳长长一声嘤咛,尉迟枭再也把持不住,按住云裳就去解她的衣带。 石榴红的抹胸下是浑圆的双峰,在尉迟枭猛力拉扯衣物的瞬间震颤几下,裸露在外的双肩触及到冰冷的空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尉迟枭舔了下干涩的下唇栖身就吻上去。 急迫的双唇还未触及白嫩的肌肤,云裳灵巧一闪身,退到凤床里侧,后背挺直的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本是女人本能自保的一个动作,却将酥胸间的沟回挤的更深,单膝屈起到小腹间支撑着身体坐在大床上,一股予退还就的娇媚油然而生恁的魅宠无限,在尉迟枭眼里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邪魅一笑,大腿一伸便跨到床上:“爱妃这是在邀请本王吗?” “王上怕是误会了”杏眼向上一挑,云裳歪着臻首巧笑,原本苍白的小脸上,因为一整套动作的急速而显得有些红润。 “王上派去的嬷嬷教导臣妾,女子有孕之初,三个月内是最危险的,不宜同房,难道王上不知道吗?” 云裳一句话霎时浇熄了尉迟枭满身的燥热,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双眼中的**被愤怒取而代之。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一样,尉迟枭目眦欲裂,直直等着依旧环胸而坐的云裳。司徒云裳,你敬我一尺就别怪我回你一丈了。 尉迟枭袍袖一甩愤然离去,望着那袭玄黑色的背影吃吃的笑出声来,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眼角滑落晶晶莹莹一滴泪。 或许是太过思念了吧,如何看去,那转身离去的背影都像极了当年落尘离去的样子。 双手护在自己小腹部轻声呢喃:“孩儿啊,你要是那个人的孩子就好了,有爹爹教有娘亲疼,一定会是这是上最幸福的宝贝。”可是偏生是尉迟枭的孩子,她这个做娘亲的不知能陪他到什么时候。 尉迟枭这么快就离开了,离去时还一副愤恨不平的表情,袭燕猜想王上多半是没能如愿,怕他盛怒之下伤了云裳,忙带着玉儿进来服侍云裳。 云裳衣衫半裸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袭燕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娘娘,快穿好衣服,千外别冻着了,这时候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裳的身子一直就是拿补药吊着的,一般的药材云裳吃了会呕吐不止,太医从来都是斟酌用药,丝毫不敢马虎。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小人,就算是健康的身体也不敢贸然用药的,更何况是云裳。 袭燕在自己身前身后的忙活开,又让玉儿去准备沐浴事宜,云裳知道袭燕是误会了:“我没事,他没占到便宜。”回想起刚才尉迟枭走时的表情,云裳会心一笑。 “那你怎么……” “我只是在想这个孩子。”云裳的目光又落在肚子上,惟愿这个孩子一切安好,自己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就是。 “晚膳我想吃豆腐,你去让小厨房做。”尖尖的下巴向上扬起,云裳抬头看着面前哭笑不得的袭燕,笑的像个小妹妹。 伸手去刮云裳的鼻头,袭燕颇觉无力:“你呀!我这就去。” 小厨房的豆腐是要现磨的,以前吃时都是提前一天通知,泡好豆子才能做豆腐,昨天若是泡好还行,要是没有,那只能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现成的了。 平素里云裳并不爱吃这豆腐,豆腐是落尘喜欢的。都说怀孕后的人胃口是会变的,很多以前不爱吃的东西都会想吃起来,云裳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暖云阁的小厨房果真没有提前准备,袭燕差了如意去小厨房要。 如意爽快答应了,利索去御膳房。到了膳房找了御厨说明来意,御厨却面露难色:“小公宫,不是我舍不得几块豆腐,可是今天做出来的豆腐都叫个不长眼的小太监给打翻了,只剩下两块完好的。” “两块就够了,我家娘娘吃的不多,你又何苦这般为难。”如意见御厨师傅为难,还当他是不愿意给自己,语气里也有些不耐。 “哎~”长长打了声咳声,御厨摇了摇头“虽然王上晚膳并未预备豆腐,可是御膳房总是要留点备用的,以防王上突然问起。”御膳房也有自己的无奈,王上平日里刁钻惯了,以前也没少无故找御膳房的不是。 旁人自然不知道,从前尉迟枭为恶多半是掩人耳目装出来的,只知道天威难测,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说不定哪一日麻烦找上门来,自己就成了那替罪的羊。 “哪里就那么巧了,偏偏今天王上要吃呢,大师傅您就把这两块豆腐让给我吧,实在不行您给我一块也好啊。”这御厨看起来不像诓他,可是自家娘娘难得开口说想吃什么,如意也不想云裳失望,只得软磨硬泡。 可是再怎么好话说尽,御厨就是不松口,若是平日别说一块就是十块二十块也能全给了他,可是眼下真的没有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不是。 万般无奈,如意只得离开。心中不仅把整个御膳房骂了个遍,对自己也是一痛数落:“你个没用的东西,娘娘就交给你这么点差事你都做不好,有什么脸面回去跟娘娘交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只是吃豆腐 如意叨叨念念的走着,双手抄在袖里脚下踢着石子,“骨碌碌”的石子碰触地面的声音在白日喧嚣的王宫里并不明显。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猴崽子打着杂家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太监声音响起。 如意这才注意到附近有人,循声望去,不觉身上一震。自己砸到谁不好,好死不死的偏砸到大总管于修身上。 这于修是尉迟枭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四十岁左右,方鼻扩口长的倒也端正反正比狄正是耐看多了。可是再耐看人家也是总管大太监啊,得他们这种小太监罪不起的人物,弄死自己还不跟玩似的。 如意赶紧正了正衣服跪在地上给于修磕头:“奴才给于公公磕头。” “嗯,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没距的,连走路也这般不稳当。今儿这是碰着我了,这要是碰着哪个脾气不好的主,还不剥了你的一层皮去。” 于修是尉迟枭的心腹太监,虽然当红却并不傲慢,也从不恃强凌弱。但宫中掌事太监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脾气暴躁的大有人在,说这话倒也不是吓唬如意。 听出来于修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如意从地上站起来:“回于公公,奴才是暖云阁的内侍,刚刚娘娘说要吃豆腐,碰巧小厨房没有了,奴才便想着来御膳房要些回去,哪知御膳房的大师傅说只剩下两块是备给王上用的,怎么也不肯给。奴才办砸了差事心中不快,这才坏了规矩”。 于修听了如意的话点点头:“御膳房做的倒也没差,你小子护主之心也是好的,只是别忘了,这整个王宫乃至整个雪迟国,我们要忠心的可是都只有一个主子。” 如意低头答应道:“公公教训的是”,目送着于修离开。 于修回到勤政殿,给尉迟枭砚里的墨又磨了磨,在尉迟枭又一次手摁眉心的时候添好茶端到王上面前问到:“王上可要用茶?” “嗯。”尉迟枭轻声嗯了一下,接过于修奉上来的茶。 被一场战乱洗礼过得王城百废待兴,加之年关岁尾,除去正常政务地方官员上折述职的也多。 从前很多折子到不了尉迟枭手里,眼下所有的东西一股脑抛给他,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 “政事虽然重要,王上还请注意身体。”尉迟枭忙碌,又从来对自己要求甚严,很多时候忙起来便废寝忘食,不知顾惜身体。 见自己的话王上并没有不悦,于修大着胆子接着道:“晚膳王上想在哪里用,要不要去哪个娘娘那里,也好稍作休息?” 尉迟枭捧着茶碗的手一顿,吹了下碗中的茶叶:“有什么话直接说,什么时候你也学的拐弯抹角了?” 连日来尉迟枭能有功夫在勤政殿用膳就已经不错了,还要去哪个娘娘那里,真当现在天下太平他闲的没事做了吗。于修是他身边最近的人自己到底有多忙碌他再清楚不过,现在问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事情的。 怕王上怪罪,于修弯腰施礼:“奴才只是听说云妃娘娘胃口不大好,今天突然想吃豆腐,可是……” “那就去暖云阁用膳好了。”于修话还没说完,尉迟枭已经明白了大概,左不过是要劝他去暖云阁,想来卤水豆腐自己还真是几日没吃了,那就去吧。 放下茶碗尉迟枭继续埋头手里的工作。 晚膳时候云裳刚要就膳,御膳房就端了做好的麒麟豆花鱼送来。 “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又送来了?”袭燕问一旁的如意。 如意搔搔脑袋显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正纳忖间有内侍喊:“王上驾到。” 已经坐到桌边举著正要用膳的云裳动作一顿,弯眉微蹙,这是跑顺腿了怎么的,这么阴魂不散的。 迎了王驾进来,云裳更没有了胃口。手里拿着筷子迟迟不肯动筷。 “不是说要吃豆腐吗,怎么要了来又不吃了?”难得好心情的尉迟枭夹了一块送到云裳碗里。 “原来王上是追着这豆腐来的,那臣妾更不敢吃了。”或许在别人眼里王上亲自给布菜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可是她从不会这么认为。在以前多少还能虚以委蛇,怀孕后不知怎么脾气特别不好,甚至袭燕有时候都要被揶几句。 哪知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在云裳看早碗里那一块白嫩嫩的豆腐时,胃中一阵翻腾竟是干呕起来。 袭燕上来拍背,半夏递了漱口水过来,动作利索熟练。隔了好一会,云裳鬓边的汗都下来了,才停止干呕。 “这几日都是这样?”见云裳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不是故意恶心自己,尉迟枭皱了下眉竟是一丝担心闪过眼角。 “回王上,起先娘娘害喜的并不明显,可是这几日稍有不对就要干呕,今日想必是豆腐的卤水味娘娘闻不惯,还请王上恕罪。”袭燕回答。 御膳房做出来的膳食自然要经过诸多工序的,这豆腐别说卤水味,就是真的端出卤水来也能做的闻不出味道来,莫非是御膳房的御厨偷懒? 尉迟枭夹了一块豆腐在鼻下嗅了嗅,没闻出一丝异样,再看云裳还在一点点调理气息也不是作假,摇摇头把豆腐放进嘴里,还是没吃出来不同。看来这有孕的女人胃口的确刁钻,果真不是御厨的毛病。 看尉迟枭吃的津津有味,低着头细嚼慢咽的样子,云裳不觉看痴了。 那时候在相府,落尘也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吃的都儒雅极了,一点也不像一个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有时候小哥哥那里有了好吃的,屏退下人只留下她和落尘,三人同桌而食,落尘便最爱这豆腐。 听说是他娘爱吃,有娘亲亲自做给他吃,每次看见这最平常的豆腐便会想起娘亲来,这对离家的孩子也算是一种慰藉。 昔日里落尘吃饭的样子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云裳仿佛真的看到了认真吃饭的落尘,唇角一翘,举起手中丝帕,去拭尉迟枭的嘴角。 突然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云裳是诧异自己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尉迟枭是觉得这种场面似曾相识,仿佛在过去的什么时候也有过那样一个女子,轻举罗帕给自己擦过满是油渍的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鸾凤和鸣 云裳入宫后的第一个新年,没能免俗的在一场场宫宴中度过。从前尉迟枭尽管纵情声色,可是从没仔细看过哪一个妃子舞姬的表演,满心算计的都是如何在外人面前作态,蒙过那一双双老谋深算的眼睛。 如今总算除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铲除奸臣司徒昊。尉迟枭身心俱爽,当然要大肆操办这个新年。而比王家国宴更为隆重的当然是祭祖。 雪迟国祭祖大典都是在新年前三天,有国师提前焚香祷告设坛做法,由国王王后相携到祭神台,国王敬天祈风调雨顺,王后敬地祈五谷丰登,之后国师跳祈福舞蹈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舞蹈结束才算整个祭祖大典结束。 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暖云阁了正欢欢喜喜的挂上一片大红,提前迎接新年。 “哎,歪了歪了,瞧你笨手笨脚的。”玉儿指着贴歪的一个大大的福字,奚落忙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吉祥。这个福字是云裳和袭燕一起剪的,连年有余中一个硕大的福字,四外百花簇拥间无数个小小福字,期间隐约可见的人脸,就是现在包括云裳在内暖云阁里所有的人。 要囊括这么些东西这个剪纸自然小不了,吉祥本来人就瘦小,这个福字在他怀里有大半个人高,挡的什么也看不清,玉儿又在旁边叽喳个不停,吉祥就更乱了。 “姑奶奶,感情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做不好,你倒是来呀”。 “我要是能做好还用你,站的那么高看着都害怕。”玉儿缩了缩肩膀,后退一步,就好像真的有人会让她上去一样。 一边忙活检查尚宫局刚刚送来的祭祖服饰的袭燕脸色一白哂道:“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就听你们闹了,我东西都验不准了。 按惯例说祭祖时候,不仅文武大臣要去,连后宫的妃子也要去,而留下来的宫女太监也在宫中净身素食在各自宫中向祭神台方向膜拜。 袭燕又跟自己手里的单子对了一遍祭祖那天要用的东西,仍是不对,就对玉儿说:“你再来点一下东西,我去尚宫局那里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她点了几遍都不见有云裳要穿的祭祖服饰,连宫女太监这等琐碎都没错,怎么反倒会忘了王妃的,这于礼不通,才令袭燕紧张起来。 推开门刚要出来,只见尚衣局掌衣亲自捧着衣物收拾过来,二人都有些匆忙,差点撞个满怀。 “曹掌衣,您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去找您。” 尚宫掌管后宫内务之事,也教习新入宫的秀女甚至宫女。但是只要宫女们走出尚宫局,被分派到各宫这种关系变解除了,是不相干的部门。 袭燕本就是云裳陪嫁丫鬟,根本就没进过尚宫局,现在一口一个您的尊称,也是唯恐祭祖东西不齐全是尚宫局找的麻烦。 曹掌衣客气的点头算是见过礼:“姑娘客气,我来时给娘娘送祭祖物品来了,还请姑娘通禀。” 曹掌衣这样说,袭燕的一颗心才放下,看来是自己多想了,急忙去里间向云裳禀报。 须臾请了掌衣进去,曹掌衣给云裳行过礼,道:“娘娘,臣是来送祭祖服饰的,娘娘看穿着还和不和身”。 袭燕接过衣物首饰给云裳穿戴起来,曹掌衣摒手立在一旁说道:“因为时间太急,尚衣局也是连夜做出来的,刚成衣臣便送了过来,以便哪里不合适及时修改。还请娘娘恕了延误之罪。”说完躬身一揖又是一礼。 “送来就好,哪里恕罪不恕罪的,还有劳掌衣……”云裳一句话尚未说完,衣镜里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变换着颜色喝道:“大胆曹掌衣,你这是要陷本妃于死罪吗!” 无怪云裳动怒,祭祖服饰上衣下裳,每一个妃嫔都按照各自的等级穿着不同,此刻云裳身上的这件上衣绛红,下裳玄黑,肃穆庄重本没有肃穆不好。 可是上面所绣的却是鸾凤和鸣的图案,这边犯了大忌,鸾凤和鸣那是王后才能用的图案,起事妃子可以用的。在祭祖当天穿上这样的衣裳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是以云裳大怒。 跪在地上的掌衣并不知哪里错了还出口询问:“可是娘娘有哪里不满意,臣这就带回尚衣局修改。” “哪里错了,你不知道这鸾凤和鸣是王后才能用的式样吗,竟敢擅作主张送到本妃这里来,你这脑袋不想要了吗?”见曹掌衣一副懵懂状到真的像是不知道一样,云裳就更加有气。 “娘娘明鉴,这鸾凤和鸣的样式是于公公亲自送到尚衣局说是要用在娘娘的衣饰上,臣哪里敢冒此等大不韪擅作主张。” 掌管尚衣局十几年,曹掌衣怎会不知这图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可是于公公亲自送来那便是王上的意思,她小小一个掌衣又怎么敢忤逆。 云裳听了这话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一切都是尉迟枭的主意,可是就算尉迟枭要除了自己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判了乱臣之女的罪名也就是了。 “既如此,曹掌衣便先回尚衣局吧。袭燕,你同我去一趟勤政殿。” 勤政殿门口当值的小太监见云裳踏雪而来,赶忙小跑过来,“娘娘怎么这个时候来,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您小心脚下。” 云裳自进宫来也没受到过这等殷勤,更何况是尉迟枭身边的人,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推开小太监过来扶自己的手道:“本妃没事,自己可以,你去通报吧。” 小太监遵声“是”,又小跑着离开。 不一会从勤政殿里面走出两个宫女,进来请云裳:“王上请娘娘进去”。一左一右服侍在云裳身侧。 早早打开的大门的大门,云裳一路畅通无阻。龙案前是一个巨大的炭盆,殿的四角也分别放着小火盆。炭盆中的炭火红一片,隐约还可见小火苗一簇一簇,显然是被人刚刚拨动过。 而刚才要扶云裳的那个小太监此时红了一边脸,正立在炭火盆跟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又出状况 然而此时云裳也无心关心那许多,走到尉迟枭面前盈盈下拜:“臣妾给王上请安!” 尉迟枭双手虚扶:“免礼。” 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但眼中难掩关切之色。“这时候怎么还过来?” 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龙书案后站起身来,尉迟枭双手放在炭炉上烤着火。其实他一身武艺护体,哪里会冷,要说坐久了身子有些僵倒是真的。 原本勤政殿中只有四角几盆小炭炉,书案前尉迟枭从来不放明火,以防稍有闪失毁了这些关系国家社稷的奏本。 刚才小安子进来通禀云妃娘娘来了,尉迟枭现吩咐于修将后殿的大炭炉移过来,就怕外面风寒伤了云裳身子。只是云裳一路慢行,这才没有撞个正着。 尉迟枭高大的身形站在云裳不远处,其间只隔了一个火炉一个高大一个纤柔,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还真有几分举案齐眉的气氛。 “哔哔啵啵”炭火爆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正殿上响起,尉迟枭站在那里只等云裳开口。 “王上,刚刚曹掌衣送了祭祖用的衣饰给臣妾,具曹掌衣说,那衣饰的纹样是于公公亲自送过去的?” “嗯,是有这事,本王让他去的。”尉迟枭淡淡答道。 云裳抬眼看着于修,眉尖一挑,声音却是对着尉迟枭:“那王上可知道于公公送的是什么纹样?” “鸾凤和鸣,有什么不对吗?” “可鸾凤和鸣是王后用的样式,臣妾怎敢冒用”云裳看回尉迟枭道。这人是糊涂么,她又不是他的王后,干吗给她那些东西。 尉迟枭收回双手背在身后,王者风范凛然:“本王的后宫,本王说谁能用什么便用得什么。别说一副纹样,就是这天下还不是本王一人说了算。”那纹样还是他亲自选的,他都没觉得不妥,就知道这女人矫情,肯定会来。 云裳几乎气结,关乎后宫秩序的事情竟然被他如此不在意的说出来。所谓母仪就是天下女子楷模,如此随意要未来的国母情何以堪,如何服众。 自从知道有孕后,云裳第一次在尉迟枭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还请王上收回成命,臣妾无能承受不起这等沉重的凤冠霞帔。”她一个普通妃子,担不起游戏祖制的骂名。 “收回成命?王妃这是要本王朝令夕改食言而肥了,天子之言圣旨以下,你叫本王如何收回成命?”这是当日云裳质问尉迟枭不守约定时的话,此刻被尉迟枭原句奉还。 他也是气,气这个女子不识抬举,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恩宠,她却敬而远之,好像他尉迟枭的赏赐从来都是什么蛇蝎猛兽碰不得的东西一样。要知道那些女人家的东西摆在他面前,看的他头都大了,还不如给他一车奏章来的痛快, 最后还是挑了一件很像先王后用过的样式,他隐约记得小时候以王子的身份同先王一起祭天的时候,母后穿戴过类似的衣饰。 尉迟枭踱回书案后,撩袍坐下面色阴沉的吓人:“袭燕,送你家娘娘回去。”说完便继续埋首书案,不在看云裳。 “娘娘,我们回去吧。”袭燕上前扶起云裳,看王上样子真的不打算搭理云裳了,总不能就这样让云裳跪下去。 云裳也不是和尉迟枭置气来的,她主要目的只是确定此时尉迟枭知不知晓。既然一切都是他授意的,那她出了悉听尊便还能怎样。 手搭在袭燕手上,云裳腿上用力就要站起来,可是身子刚起到一半“哎呀”一声便又跪了回去。这一下她自己也不在意料中,整个身子的重量突然压在膝盖上,此时膝盖处火辣辣的疼,想必是青了一片。 “怎么了娘娘!”袭燕也被云裳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踉跄一下,自己刚站稳就急切的问云裳。 听到声音尉迟枭也抬起头来,眼神中不无关切。 “腿疼。”云裳齿间挤出两个字,额上已见了汗。于修支使小安子去请太医。 尉迟枭大步走过来,刚伸手要抱,回想起以前类似场景又停住,一双手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云裳就地坐下,袭燕问了哪里疼就给揉起来。 半刻功夫,云裳脸上终于好看了些,袭燕叫过候在一旁的宫女:“过来先扶娘娘起来。” 于修将人带到后殿,安排好了才请御医进去。 几个御医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尉迟枭等在外面手放在茶碗上,眼睛盯着前面的炭火,一措不措。云裳摔倒那刻他真的急了,多半是为了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有一半竟是为了那个女人。 “司徒云裳,事情似乎变的有意思起来了。”察觉到自己的心竟然多少有些用在云裳身上,尉迟枭的眼中一抹算情意过。 终于出来复旨的御医直挺挺跪在大殿上:“回王上,娘娘只是腿部痉挛,这在孕妇身上是常见的,请王上不必担心。”高高在上的那个阴沉着一张脸,吓得御医频频擦汗。 几位御医一再确认云裳只是腿抽筋了,才敢出来复命。本来孕妇抽筋是后期才会有的症状,云裳发病的早一来是跪在地上照了凉,二来身体虚不受补,体质太弱,自身的状况尚不能维系,何况腹中还一胎儿。 “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可都交代了。”尉迟枭端起早就凉了的茶,呷了一口。直到御医说没有大碍,他的一颗心才放下。强掩心中的担忧之色,尽量做到面上平静。 “回王上,都交代下了,臣开了养身的方子,娘娘按时服用,平时注意不要着凉,不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尉迟枭挥手让御医下去,又吩咐于修叫来步辇将云裳抬回去。云裳从后殿走出来告安的时候,走起路来还是一跛一跛的,尉迟枭就盯着云裳跛着的腿,直到殿门关闭。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开口说“留下来吧。”可是这里是勤政殿是他的御书房,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就连与父王鹣鲽情深的母后也不曾在这里过夜过。 他又怎么能留一个女子在这里。况且明天就是祭祖大典了,按制他是不能和后宫中任何人人同房的,这样于理不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除夕 祭天大典从寅时开始,司礼太监早早的候在尉迟枭御安宫和暖云阁外,分别接了王、妃二人在东宫门汇合,龙驹凤辇一前一后出了东华门浩浩荡荡的去往被称为国脉的玉麟山。 文臣玄衣朱裳,武将金银甲胄肃穆庄严跪在百丈红毯两侧,山呼万岁。 尉迟枭举着云裳的手,沿着红毯一直过了瑞兽雕花的汉白玉圆柱,过了伏地叩首的文武群臣,拾阶而上。 头顶湛蓝的天空,脚下苍茫大地,面前是尉迟家历代帝王功勋碑,身后是无数国家朝臣栋梁,站在祭台上的云裳也不免生出一览天下的壮志情怀。 碧玉年华的女子第一次经历这等雄伟壮阔的场面,也不禁对皇天后土心生感激,对天下苍生心生匮悯,更对这个年少有成的男子心生敬佩。 国师到祭典台前焚香叩头口中念念不过是先王英武,天子神明。之后王、妃二人带领文武百官三拜九叩,朗告召文。 本来尉迟枭是想借此机会隆重的办一次祭祖大典,毕竟这是他独掌大权后第一次昂首挺胸的站在列祖列宗面前,可以携自己的后妃,而不是在司徒昊那个老贼的监视下祭典自己的先祖。 可是临行前御医的话言犹在耳,云裳现在不宜在冰天雪地中久待,不能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所以原本长达六个时辰的祭天大典临时被尉迟枭缩短至四个时辰。 祭天大典的全部流程所有官员倒背如流,至今晨收到临时变更大典的通知都是心头一震,就怕刚刚安定的朝政陡生变故。也不知是哪里的传言,说是王妃凤体娇弱,大典前夜特意求得王上缩短时间,王上受人蛊惑,连祭天这等大事也任意篡改。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谏官们没有时间劝阻,可是心中对这个罪臣之女不仅以妃代后,同王上一同主持大典,而且干预朝政的做法颇有微词,只等着祭祖结束便要好好劝阻一番。 所以,祭天大典结束后翌日早朝,尉迟枭的桌案上便摆满了言官谏言批判云裳的奏本,更有甚者早就做好了选秀策划,一并交到尉迟枭面前,只盼后宫充盈,王上喜新厌旧才好。 “夜,将所有与她有关的折子全挑出来。” 把所有折子往夜面前一推,尉迟枭抚额叹气,原本广开言路是为了更好地治理朝政,不想这帮老顽固都盯着他的后宫不放,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夜一本本翻过眼前的奏章,快速浏览过,把需要尉迟枭批复的再次放回御案上,把有关云妃和选秀之事的摆在一旁。低头做事,从不赘言。 政变之日夜护驾遇刺,那狄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那匕首淬过毒的,直到今日夜才能下床走路,便急急的到王上面前报到。只是素来沉默的人更加寡言了。 原因无他,剧毒不禁使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伤愈后的人武功废去大半,原本目空一切的男子失了引以为傲的武功,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时无法接受,人也消沉起来。 夜是尉迟枭的死士,是他最为信赖的人,虽然对人一向冷清,可是对这个死忠之士他还是特别关心的。既然武功不行了,那就培养文治吧。 于是上朝下朝时尉迟枭还都是把夜待在身边,遇事多加提点,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依旧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可尉迟枭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生来少言的夜会在自己的栽培之下,有一日能深入众军之中巧舌如簧的劝那一人归来。 除夕这日宫宴之上,水袖红尘燕瘦环肥。 云裳祭天之后着实累到了,休息几日仍不见好转,浑身乏力。宫宴开始时也不觉来迟了。 实在没有精神,云裳简单装饰,批了火狐外氅匆匆赴宴。袭燕本是劝云裳不要参加的,可是云裳却说:“祭天大典上我那般张扬的出现在祭坛之上,群臣已多有怨言,如若今日宫宴我再不出席,难免又受人诟病说我目无宫规恃宠而骄。 不过是一顿饭,不过时间久些,无碍的。” 袭燕扭不过云裳,之得随她,自己小心伺候就是。 筵席之上,云裳勉力支撑,尉迟枭也看得出来,云裳身上不适又强打精神,纵然美姬艳妾他也无心宴饮,有意早早结束好让云裳尽快回去休息。 后宫佳丽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过为搏王上侧目,可是王上一双眼睛只在云裳身上来回,那人眉峰微蹙他便沉了一张脸,那人唇角微扬他便笑逐颜开。 气的妃嫔们也都个个鼓了腮帮子,用眼剜向云裳。也有人不甘心,更加卖力的搔首弄姿,就不信自己花容月貌比不过那个病秧子。 云裳没有那个心思计较别人投过来的白眼,一门心思回到沁心殿好好睡一觉。这时,梅妃宫里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在梅妃耳边耳语几句。 梅妃听后转向云裳这里看了她一眼,有看看尉迟枭欲言又止,微微嵌动的身体又坐了回去,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 巧惠的焦灼实在明显,云裳担心便打发玉儿去问,玉儿回来时一脸喜悦之色,在云裳面前小声说道:“娘娘,司宇醒了。” “什么,再说一遍!”不相信自己耳朵的云裳拉住玉儿衣袖用力摇晃,要她重复方才的话,就怕自己一时听错。 袭燕也听见玉儿所言,高兴的替玉儿说道:“娘娘,玉儿说小公子醒了”。 昏迷了这么久的小哥哥终于清醒了,云裳再高兴不过,与梅妃对视一眼,点头致谢。 可是她却没有梅妃沉得住气,站起身来向尉迟枭请辞:“王上,臣妾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尉迟枭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波动,可是心头着实一凛:“好回去吧。” 云裳福身退下,出了设宴的长安殿,直向倚梅苑而去。可是这长安殿离暖云阁不过一墙之隔,选在此地设宴就是因为离云裳的寝宫紧,可是要从这里到倚梅苑却是要绕过一个大大的荷花池,走起来便要废很多功夫。 云裳刚离开,尉迟枭便叫来于修:“宣御医却给云妃请脉。”云裳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对她突然地兴奋不解,但是关心之情胜过其他,太医说云裳有孕比凌美人还要早,所以这个孩子可是他第一个孩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迁怒 没有了主角的宫宴索然无味,尉迟枭饮尽杯中之酒,琥珀杯中空荡荡的。“散了吧”清淡声音想起,随后是太监喊“起驾”的声音。 舞台上的安美人舞的正水袖飞扬,脚步漫漫,几个回旋转身,婀娜聘婷,一支舞正在**。 陡然尉迟枭宣布散席,舞步来不及收回便怔在原地,宴上的哗乱让安美人觉得自己被戏耍一样,亏得她三九的天气穿的这样单薄诱惑,王上竟然不曾多看她一眼。 接过宫女奉上来的披肩,安美人往人散的方向投了一个怨毒的眼神,若自己是那个人就好了,三千宠爱在一身,连上天都眷顾…… 回往御安宫的脚步一顿,于修眼看着自己的王回头瞧了一眼暖云阁的方向。 于修小心揣度圣意道:“除夕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样冷的天儿……”摇摇头:“哎,云妃娘娘最怕冷了”。 尉迟枭侧过头深深白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着痕迹的翘了起来:“多嘴!” “奴才多嘴。”于修扬起巴掌在自己脸上佯掴了一下,拂尘一甩:“摆驾暖云阁……” 王驾来到暖云阁,尉迟枭的脚步愈发急切,直奔沁心殿去。连自己都弄不明白这股急切是哪里来的,似乎暌违许久的那一点对于一个家的感觉在渐渐被找回来,一点一点充盈他总是觉得哪里缺失了一块的心。 就连于修也感觉到这些日子尉迟枭些微的变化,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少年老成的王,似乎总算有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当然这与一扫心中积压多年的踟蹰是分不开的,但于修更愿意相信,王上的转变是因为王妃。 王上突然的到来让暖云阁里的宫人们不知所措,云裳半路去了倚梅苑他们当然不知晓,直到尉迟枭落座,阴寒的一张脸问起云裳,小宫人还在纳闷宫宴结束就连王上都回来了,娘娘哪里去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娘娘找回来。”于修也怕尉迟枭动起雷霆怒,赶紧让如意去找。 “不用了。”说罢尉迟枭箭步走出去。 哼,司徒云裳别让我在那里找到你,否则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带着一股怒气尉迟枭来到倚梅苑,宫人来不及禀报,尉迟枭的身形已经出现在梅妃寝殿。 “王上!”突然而至的人一脚踹开门,惊得就要就寝的梅妃身子一震。 尉迟枭看着床上瑟做一团的人儿,刚才的怒气丁点不见,一如往常的一张淡漠脸庞:“院中的梅花突然都开了,本王突然就想起爱妃身上的梅香来。” 梅妃从床上下来跪地请安:“王上万安”。 “恩。”尉迟枭淡淡哼一声,“初识爱妃那天,爱妃穿的可是一件湖绿衣裳。” 跪在地上的梅妃不知道王上因何一问,据实答道:“回王上,是湖绿宫装。”是宫女的衣裳,再平常不过。 “于修,去找一件来。” 王上的心思于修也摸不清,刚刚还一副天下人负了他的样子,怎么这会就能执手烹茶美人衣衫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多事,下去找宫女穿的衣裳。 梅妃换上这件衣服,一脸莫名的的看着尉迟枭:“王上?”。 尉迟枭双手把在梅妃肩上,让人转了两个圈,附耳说道:“爱妃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了那一缕梅香,那一缕暖云阁中本王闻过的梅香”那阁中属于司徒家的味道。 好看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来人,带娘娘去梅园。”说罢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娘娘,这怎么可以……”这大冷的天又是夜里去那里做什么,这不是找罪受吗。碧春心知不妙,眼珠乱转,盘算着此刻谁能救得了自己的主子。 推掉碧春送过来的衣服:“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哪里也不许去,更不准去求情,更不能让云姐姐知道这事知道吗?” 王上的意思她懂,今天这一遭势在必行,不是她去就是云裳,甚至是刚刚转醒的司宇,王上定是因为司宇的是在找人撒气。 司宇住的地方在倚梅苑后院,尉迟枭来时又没有人通报,所以前殿发生的一切二人都不知晓。 “别哭了,瞧你,脸都哭花了,丑死了。”环宇无力的手刮了一下云裳鼻尖,打趣道。 云裳虽然时常来看环宇,可是旁人从来闭口不提环宇身上的伤,就连御医也都是私下向梅妃回禀,开方子抓药全都背着她。 今天还是云裳要扶环宇坐起来,从裂开的领口间瞥见那累累的伤痕。云裳的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小哥哥身上的伤那样重,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小哥哥对自己那样好,自己却独占那份宠爱,回报寥寥,怎能不自责。 可是云裳越是自责越是哭,环宇的心里便越乱,想尽办法逗云裳笑,云裳却只是抽咽。 袭燕实在看不下去,也出来劝道:“娘娘,悲大伤身,您这样对腹中胎儿不好”。 袭燕一语中的,云裳摸摸肚子破涕为笑:“孩儿,是母妃不好,母妃不伤心,是高兴地,小舅舅没事了母妃开心呢。你也开心啊,要快快长大,出生以后要把你英俊的小舅舅也比下去,叫他说母妃丑”。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环宇震在原地,片刻才笑出来:“婉依,你有宝宝了,你要做娘了。” 感受到环宇在为自己高兴,云裳点点头:“嗯,是,小哥哥要做舅舅了”。 环宇笑的更加开心了,手向前伸了伸不自觉得就要覆上云裳肚子,猛地想起这样做不合适才又收回手。 云裳笑笑:“瞧你急的,就算摸你也什么都摸不出来,他还小呢,等肚子大些你在摸摸看。听年纪大的嬷嬷说再过几个月他在肚子里也会动呢。” 初为人母的喜悦感染了环宇,人也跟着精神了些,同样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期待着能够感到那个小生命在自己掌心跳动的时刻。 可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环宇此生都没有机会感受到云裳那腹中的机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你若安好 深夜云裳在环宇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倚梅苑,夜深怕惊扰梅妃便打发宫女去和碧春说,碧春被梅妃下了禁令,想跟云裳求情又不敢,犹豫间小宫女已经离去,就这样错过了救自己娘娘的大好机会。 第二日梅妃被送回来的时候苍白的一张小脸被冻的毫无血色,手脚都麻木的不会动了。 碧春看到梅妃的样子赶紧热屋子,准备温水,请太医,身前身后的忙活开来。 别的宫里正是新春喜气洋洋的时候,倚梅苑里忙的不可开交的为梅妃的伤病张罗开来。 梅妃在梅园中挨了一夜,一夜没敢合眼,谁都知道,那样冰天雪地中若是睡着了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此刻暖烘的屋子里放下提了一夜的心,更是熏的她昏昏欲睡。 合上沉重的眼皮,她终于可以睡上一觉了,至少不是冻死在梅园。 梅妃醒来的时候已是五日后了,持续的高热烧的她不省人事,身上多处冻伤,在原本白嫩的皮肤上红一块紫一块,万幸的是捡回一条命来。 云裳的身体虽然调养的颇见成效,可是却越发怠懒起来,那日从环宇处回来,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起来。 刚起床梳洗便听闻梅妃重病的消息,赶过去探望时也被吓了一跳。 不放心倚梅苑中宫人伺候,毕竟巧惠新宠被罚,怕当日自己宫中恶奴欺主的事再度上演,云裳每日都要在巧惠那里小坐片刻,一是督促,再者撑腰,以防那个不开眼的奴才怠惰。 时常还要去环宇那里聊聊天,这样两头跑下来,刚养出的几两肉又快速消瘦下去。 “娘娘,您不能再这样操劳下去了,梅妃娘娘和司宇都有我们呢,你好好歇几天缓缓身子。” 云裳又一次在梅妃寝宫困得频频点头,袭燕实在看不过出言劝到。 一直埋怨云裳的碧春此刻也说道:“是啊,云妃娘娘,您这样下去,真出了什么闪失,梅娘娘醒来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您若真的不放心,去里间小睡一会也好”。 碧春原本责怪云裳没能及时赶到替梅妃求情,之后又假惺惺的出来装好人的碧春,在看到云妃的确为娘娘做了不少事,甚至有时候不顾惜自己有孕的身子身体力行,总算是相信云裳真的无辜,真的是不知情。 说话间,梅妃悠悠转醒,轻轻地一声低吟,在刻意维持安静的房间中炸开来。每个人脸上都恙开一抹笑来,终于可以安心了。 “娘娘您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们了……”碧春到底年纪小一头扑过去,竟是哭了起来。 还是袭燕稳当,端了水喂梅妃喝下,又去太医院请人过来。 “姐姐……”云裳面色疲倦,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梅妃伸手过去:“这些日子有劳姐姐了。”自己宫里虽然都是忠心伺候的,可毕竟没有个能掌事的,想来这些日子都是云妃坐镇操劳,梅妃眼里无尽感激。 “妹妹哪里话,都是应该的。”梅妃终于转醒,云裳心中石头落地,总算松了一口气。 听碧春讲了那日情形,虽然说的零碎不完整,但云裳猜测,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尉迟枭最会做的就是伤害她身边的人来惩治自己。 定是自己太过关切小哥哥的举动触了他的逆鳞,现在自己有孕在身,他不敢动手,小哥哥大伤初愈也是经不起折腾,他便选了巧惠开刀杀鸡儆猴。可怜巧惠无辜,凭白被牵累其中,云裳自然于心难安,满是愧疚。还好上天垂怜巧惠终是无碍。 “袭燕,去告诉小哥哥一声,他也担心的紧。”云裳打发袭燕向环宇回报。 小哥哥也是个敏感的人,就怕因为自己的存在牵累他人,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的,云裳看得出来,他也是怕尉迟枭那一日斩草除根,要大开杀戒,婉仪牵连其他无辜之人便不好了。巧惠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闻说到环宇,巧惠也有了丝精神:“司宇……他怎么样了?” 那天回宫,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兄妹二人喜极而泣抱头哭在一处。环宇醒来她纵有千般欢喜,终究是个外人,不好上前打扰,便退了出去,也就错过了这许多日。 “小哥哥安好,他这几日也很是挂念你呢,是我说不方便,不让他来看你。等那日你们都全好了,我在宫里设宴邀你过去,也就看着了。”轻轻捏了下巧惠的手,云裳劝她不要着急。 袭燕猜的是对的,巧惠对环宇的关心明显超出了正常范围,这在宫中是万万容不得的,别说巧惠年轻貌美正得宠,即便她形容枯槁被弃多年,也是走不出这座金砖碧瓦的王城。 这世间便是这样,纵然男子妻妾成群朝秦暮楚也总是有道理的,女子便活该老死深闺从一而终。从一而终本没有错,但是站在不对等的立场便是错,是对天下女子的不公。 云裳思虑周全,既全了巧惠关切,又避免了他人话柄。虽然不能即刻见到环宇,有了希望变有动力等待下去。 其实就算让巧惠现在去看环宇,她也是做不到的。身体长时间呆在极寒天气,身上的冻伤又疼又痒,此刻就是下地走上几步路都是困难的。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可惜自此巧惠落下了一身毛病,每每阴天下雨时膝上手指关节疼痛,阴寒入体伤了根本,也失去了做母亲权力。 当然这些谁也不敢对她说,可是纸总有包不住火的那天。 御医过来请好脉,交代几句,碧春记下,云裳也就放心的回暖云阁休息。 这些天真的累极了她,是该好好休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也支撑不了几日,难免也会累倒。 “娘娘,库里有一支银雪山的参要不要送去给梅妃?”云裳睡醒一觉,袭燕过来服侍梳洗,随口问道。 “你不是最讨厌她,怎么舍得那么珍贵的东西,不留着给我吃吗?”云裳笑笑,一双眼睛瞟向袭燕。 袭燕知道云裳是故意寻自己开心,小嘴一嘟,犀角梳子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放:“王妃娘娘惯会取笑奴婢。” 袭燕讨厌巧惠不过是看不惯她对环宇殷勤心中吃味。可是这次巧惠这般顾全大局牺牲自己保住了云裳和环宇,她看在眼里心中怎能不感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大恩不言谢 待巧慧和环宇全都大好,元月已经过去大半。 袭燕奉命去倚梅苑请巧慧过去,环宇也在半月前搬回暖云阁。虽然尉迟枭不愿,可是总归没有正当理由阻止,毕竟名义上人家还是兄妹。 碧春扶着巧慧进来,真个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姐姐可好?” 雪迟国冬季短,过了上元节便是离春天也不远了。巧慧今日穿着一身玫红,猫眼绿的宝石镶在额间,在这早春时节看的甚是养眼。 云裳微微一笑,长久忧虑的脸上终于见了些许红光:“妹妹来的好早,姐姐这里还没准备好呢。” “可要人打下手,可以叫碧春叫几个人来。” 巧慧实意帮忙,云裳却“噗”的笑起来:“哪里那般着急,这离午膳还早呢。莫不是为了我这里一顿饭,妹妹连早膳都省了吧。” 姐妹二人寒暄调笑几句,就听沁心殿内,温润声音响起:“慢着点,又没人催你,小心烫着。” 钟鸣余音,绕梁且住像一颗石子掷进碧波宁湖,在巧慧新房荡开圈圈涟漪,巧慧觉得自己的心都漏了半拍,继而小兔般乱撞开去。腮边一红,把张精致脸蛋映衬的更加妩媚。 深吸一口气,呷下一口茶,巧慧让极力掩饰自己的急切心情。可是一双眼睛情不自禁的想门外飘去。 可是伴着登登脚步声跑进来的却是一个捧着拖盘的宫女,见了主子福身行礼:“奴婢给二位娘娘请安。” “怎的这般冒失,老远就听见你吵嚷 。”语气并无责备,云裳只做平常闲话般问起。 “回娘娘,小厨房新炖的燕窝,给您送来,刚刚外面起风了,奴婢怕凉了,便快走了几步,进来时候差一点撞到司宇。” 云裳刚要说话,司宇慢慢走进来道:“ 就说你冒失,燕窝凉了放在炉上再温就好,若因了你的冒失打翻了,可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冷珠罗玉盘,环宇音声而至,嘴角还衔着逗趣的笑。 “偏就你爱取笑人,我们奴婢怎就那般命贱,卖了都不值一碗燕窝的钱。”刚刚把两碗燕窝放在桌上的玉儿,怀里抱着托盘,小嘴撅起老高,不乐意的白了环宇一眼。 环宇并不介意,反而看着玉儿气呼呼的模样好笑,故意气她道:“燕窝是不值钱,可是娘娘凤体千金难买啊,这燕窝可不就升值了”。 “你们够了,这几日就不见消停过,每日总要拌嘴,可是身上都好了?” 云裳佯嗔环宇,又转过头对玉儿“好了,他不过逗你几句,就真的气了,岂不知你气他才高兴。” “哈哈……”云裳一句话落地,环宇竟真的笑起来,“还是娘娘懂我,你这丫头,太容易上道”。 玉儿不理他,只带着托盘下去。自从环宇搬回暖云阁,确实开朗许多,暖云阁中的内侍们也都习惯。时日久了知道环宇与娘娘间关系不一般,说说笑笑也带着几分敬意。 可是,这样的环宇巧慧却是第一次见,从前只知环宇体贴心细,人也俊俏,今日见他和别人玩笑,原本就好心情,这下更是高兴。 “司宇,好久不见。” 虽然昔日故交,可毕竟当下身份悬殊,让高高在上的娘娘先开口总是不好的。礼重又显生分,毕竟那些日子巧慧就差衣不解带的照料了。 环宇深施一礼:“梅妃娘娘安!” 这一礼环宇三分尊重七分感谢,在巧慧心上却是重重一击。他那般温柔那般谦和,自从自己背上梅妃这个身份后便再也见不着了,永远都是谦卑有礼。心下给自己一个讥笑,做了王上的女人还能祈求什么呢。 同样的礼数周全,巧慧嫣然:“怎的这般多礼,又没有外人。”及时对外这只是普通一个内监,可是旁人不知,她焉能不知,这太监身份后国舅的身份。 “既然没有外人,也就没有这么多礼数。本来设宴就是要大家叙叙旧的,别让几句寒暄弄得生分了,反而不美。”云裳见二人有些拘束,缓和到。 虽然她不想这两个人走的太近,可是若这般生疏下去置往日恩情何在。 几个人说会子话,云裳与巧慧常见,可是司宇同巧慧毕竟半月不见,司宇不觉,可巧慧那里度日如年,终于见着了,难免有所流露,问的便不觉多了。 很多时候云裳都在听,她在猜测,巧慧心中环宇到底占了多大份量。 “娘娘,可以用膳了。”袭燕布置好杯盘,过来请几位入席。 云裳点点头,手刚搭上袭燕,环宇上前一步扶住:“有了身子的人,莽撞不得,你慢些。” “司宇心思怕是要比女子还细,就是不知道,那日我有了身孕,可也能有此待遇。”本欲上前去扶云裳的手顿在半空中,总觉得兄友弟恭的喝了场景自己是个外人,巧慧语气里难免掺了心塞在里面。 “娘娘身边自有小心伺候的公认,就是这里我也是不能全都伺候下来的。”将云裳送至主位坐下,环宇挨近云裳。 云裳略皱了下眉头,不光巧慧心中揣度,就是云裳也觉得这话似是哪里不对。只是好好一场宴饮,不想因着只言片语坏了情致。 “今日请了妹妹过来,姐姐实是要道谢的。别人瞒过,可是妹妹心知肚明我与小哥哥的关系。能将小哥哥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举起杯中酒,云裳举杯向巧慧欲敬。 “当日拖累娘娘梅园受冻,我兄妹二人实属过意不去,大恩不言谢,他日环宇定当结草衔环已报大恩”。环宇不着声色的夺过云裳手中酒盏“你还是别喝了,对宝宝不好。”仰头两杯酒尽数落肚。 别人或许不知,当日暗室内兵士哪里都搜遍了,唯独关他那间所有人置若罔闻。他心里清楚定是有人提前交代下,有意置他于死地。若不是梅妃从中安排,哪里来的他们兄妹团聚。所以他对巧慧的感谢是真诚的,句句肺腑。 只是那人即便亲手杀了自己,可还是云裳的夫君,是她腹中孩儿的生父,有些话便不好说的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把酒不都是为了言欢 可是环宇的感谢在梅妃眼里,并不能掩盖下他取走云裳酒杯时的温柔,甚至兄妹情深的一出戏在梅妃心头都是一根刺,刺得双眼朦胧,刺得心头犯疼。 勉强做了个笑颜,梅妃说道:“司宇客气,当日你虽说是举手之劳却救了我一条性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巧慧虽然出身寒微,可是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毕竟眼前二人对自己都是颇多照顾,况且对环宇的情,是即便疼也不要割离的执着。她得不到,就是远远望着也好。 可是,这个初次涉及情爱的女子不知道,单相思是一把双刃剑,剑花挽的再美也难免割伤了谁。一个不小心怕是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巧慧说的不差,所以也不见做作,推杯换盏间都见了几分醉意。 “我这一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阿娘长寿,二是云裳安好。可是几年前阿娘去了,这个心愿我也不再执着。可是云裳,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也好,孩子也好。”一直劝云裳不要饮酒的环宇,突然递给云裳满满一杯酒:“答应小哥哥”。 提到阿娘,云裳心头也是一痛,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小哥哥,我答应你,我们都会好好的。” 记忆仿佛回到相府,回到那个有阿娘,有小哥哥,还有一个名叫洛尘的男子的时光。眼中氤氲起一层水雾,真的希望这厚实的宫墙,沉重的发钿都是一场黄粱,风吹既散。 摇摇头,抖落满心阴霾,看环宇和巧慧都望向自己,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云裳也有些不好意思 :“瞧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怎么伤感起来了”。 “就是,明明都好好的。我也是挑个什么头。”看云裳泛红的眼圈,环宇猜得到云裳心思。他知道云裳心中只有一个洛尘,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哥哥。所以对于这个妹妹他从不奢望,只是远远观望,默默守护。从前如是,以后亦然。 送走了梅妃,辞别了云裳,环宇走出沁心殿,傍晚时候天有些冷了,凉凉的北风吹的他酒全都醒了。本来喝的也不多,云裳拿来招待他们的都是秋时亲自带人摘了果子酿的果酒,掺上些桂花,既有果的甜美也有花的芳香,从前她便爱弄这些东西,不想入了宫做了妃仍旧旧习难改。 旧习难改的却也不止云裳一人,环宇偏爱这种果酒,临行前还要了一坛,此刻便提在手中。 不远处便是尉迟枭的御书房了,环宇回头瞧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路,深吸口气做了重大决定般毅然向前走去。 “你是哪里的宫人,到这做什么。”离勤政殿的门还远,便有人上前拦住环宇去路。这人眼生的紧,走走停停的,手里还拿着东西。有侍卫便提高了警惕,御书房是禁地当然不能随便让人靠近。 抱拳深施一礼,环宇到:“烦请禀明圣上,就说司徒环宇求见。” 抱拳之礼并不适用宫人,况且普天之下敢大胆报出自己司徒姓氏的在眼下当真不多。 侍卫偏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会环宇,才高冷到:“稍等”。 片刻之后有太监出来带环宇进到勤政殿。环宇虽然低头跟在那太监身后,却毫不为周围压抑氛围所迫,提着自己的酒,厚底足靴轻声落步。 “罪臣之子司徒环宇参见王上。”一个头扣在地上,环宇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地面。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戴罪之身,是罪臣司徒昊的儿子,是本该身首异处的,可是他却好好的跪在这里。别人参不透其中缘由,或许他多少懂的,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平身吧。”环宇是以平民司宇的身份入宫,即便是承认过他就是云裳的哥哥,也从没称呼过自己的姓氏。今日环宇突然来访,并且是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尉迟枭直觉这个人是有话要说。 “环宇叩谢王恩。”环宇起身,将手中的酒举起:“这是云妃娘娘酿的果酒,王上要不要尝尝?” 一旁的于修伸手欲拦下环宇手中的酒,作为王上的总管太监,他可小心的紧,尤其是进口入腹的东西。 挥了挥手,尉迟枭吩咐于修:“外面伺候,本王有些话要和司徒环宇说”。 “王上……”这司徒环宇被王上抄家灭门,万一这酒中投了毒怎么办,万一袖中藏了匕首怎么办,虽然王上的功夫于修放心,可是凡是还是小心的好。 于修出言提醒尉迟枭,尉迟枭却果决打断:“出去吧”。 于修带众人退下,一时空旷的大殿内。两个一直敌对的男人彼此凝视着。 过了许久,尉迟枭才结果环宇手中的酒:“爱妃还会会酿酒,本王竟不知道。”每当这个人提起云裳,他都会莫名的有股怨气郁结。 “王上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云裳以前叫做陆婉依,喜欢浓郁的绿色,她说那是草原的颜色,是心可以驰骋的地方;她喜欢制作果酒可是很少喝,她说酒醉误事浅尝就好不宜痛饮;她有很多小心思,只是埋得深做的好,即便对人好也不求回报……” 淡淡的声音,优雅的气度,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环宇诉说着他知道的云裳。 尉迟枭听在耳里,面上越加深沉,司徒环宇了解他的王妃,从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连自己的女人喜好酿酒都不知道。 掩饰的再好也难免眼神出卖,不经意间尉迟枭竟然宣示起所有权:“云妃再好也是本王的,国舅这般夸赞用意何在”。 偏偏环宇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否则怎么能在司徒家盗得那一手材料。可是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巴结奉承,所以也就不需要利用自己那点小本事。 “呵呵“轻笑出声,恐怕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他这般故意气眼前这个普天尊崇的男子了:“王上莫气,云妃是你的,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她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她选择的便是你”。 尉迟枭回眸打量着以往处处小心翼翼的环宇,如今说出的话竟然每一句都能问出个最过来,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之间环宇正色言道:“只是王上,还请您以后善待您的王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公子温如玉 冷峻的眸子逡巡着环宇,尉迟枭正色道:“你想说什么?” 环宇双膝跪倒在地,俯身叩拜:“王上,司徒环宇会离开,离开雪迟国。王上神通广大,能够留下环宇性命想必也是知道了关于环宇的身世。环宇知道王上对我有敌意,也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环宇接着道:“只是王上,我对王妃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她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当那个叫洛尘的书童来到相府,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环宇就知道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里种下了一颗名叫情愫的种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萌芽、长大、茁壮并且坚如磐石的驻扎在心里。 “今日环宇跪在这里只是想求王上一件事,王上后宫千百,但是环宇只有这一个妹妹,从今后还请王上善待之。”再一次叩头,环宇久久不曾起身。他只是猜测这个举手生杀号令天下的男人对婉依有情,否则不会对婉依触怒一再容忍,否则不会还留着他们兄妹。 尉迟枭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最会取舍,王嗣固然重要,可是凌夫人也是有孕在身。王上正值壮年,想要身孕的妃嫔大有人在。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斩草不除根留下隐患,更何况还是一个朝不保夕的胎儿。 “你,出去吧。”尉迟枭看着眼前刚毅的身形道,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感情,没有保证,也没有反驳。 但是环宇低下的头掩住微翘的唇角,他相信,尉迟枭会做到的。 “王上乃一代明君,雪迟国在王上的统治下必盛极一时。环宇这里先行恭贺雪迟国千秋万代,永世太平。”这也是他的国家,不管曾经多少的硝烟,多少的疮痍,多少的山河破碎,环宇都诚挚的希望这里的国王杀伐决断,有保国安民的决心与能力。 站起身掸下一襟尘埃,环宇告退。他会依言离开这里,离开自己唯一的亲人,去换取尉迟枭的安心,换取婉依安逸。眼角一抹晶莹闪烁,环宇步伐果毅,是尉迟枭从没见过的绝世昂扬。 定定望着离去那个人的身影,尉迟枭若有所思,这种身姿似是在哪里见过。 对了,那人的孩子,自是像那人的。 人人都知道司徒丞相膝下一子,那就是被称作小公子的司徒环宇,环宇是丞相侍妾所生,母子向来受大夫人排挤,府中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司徒丞相权倾天下,唯一的儿子怎会任由夫人踩踏,这期间自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先王执政时候,一年科考结束后,先王御花园中设宴召见文武前三甲,当年文科并列两名状元,一个是南宫墨玉,一个便是司徒昊。 南宫墨玉生在江南鱼水之乡,除了应试策论文章首屈一指。江南墨玉塞北司徒的名字早已冠绝天下,都是才学造诣名满天下的翩翩佳公子。 司徒昊即便是文生,可是塞北的豪爽还是有的。而墨玉公子当真应了那句公子温如玉,举手投足风流俊逸,言谈举止张弛有度。不仅先王得了贤臣高兴,所有人也都不自觉得受墨玉公子感染,一时王城崇儒成风,就连一向自负的司徒昊也慢慢被南宫墨玉的气度折服,渐渐惺惺相惜起来。 公子温如玉,就连一颗心也是玲珑如玉。本来的异姓兄弟般的感情,在司徒昊的经营下慢慢变了味道,那人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萦回梦里,荡上心间。 终于一个醉酒的夜里,司徒昊借着酒兴强吻了墨玉公子。 那一夜大雨滂沱,墨玉就是顶着那样冰凉的秋雨,落荒逃离。 后来,两人不再如影随形的亲密,后来南宫家指腹为婚的夏莹出现。 可是司徒昊示爱不成,便心生了狠毒,以接风之名强霸了夏莹。夏莹一颗心都在墨玉身上,一心求死不成却有了身孕,便是司徒环宇。 为了环宇,夏莹苟且偷生,司徒昊本来并不在意有没有这个孩子,可当他看到那个小娃娃粉嘟嘟的脸蛋时,又狠不下心来,那孩子太像南宫墨玉了,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的翻版。 失了爱人的墨玉承受不了朋友霸妻的打击,一病不起,可怜一代才英华早逝。 狠毒之人就是连所爱也是畸形的,在墨玉死后,尉迟枭他把小环宇当成了墨玉的替代品。闲下是总要多看几眼,亲手交环宇文识,不知环宇到底是争气还是不幸,长得像亲生父亲也就罢了,偏偏风姿傲骨文学才识也遗传了生父。 司徒昊看养子的目光渐渐变了味道,终于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酒醉的司徒昊想起也是这样的夜晚,那个人唇边齿畔的味道,眼前稚嫩的身影渐渐与那人重合,意乱情迷之下,强要了环宇。 夏莹临走前并没有见到环宇最后一面,没有交代下临终遗言,却将身世之谜留给了儿子。 环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没有撕心裂肺痛失亲人的哭泣,相反却是淡淡一抹浅笑。阿娘终于不用再受欺压,而长久备受伦理谴责的心也如释重负。司徒昊只当他与墨玉一样,可是他毕竟不是墨玉,他比墨玉多了一些隐忍后的爆发与志在必得:他要报仇。要将司徒昊加诸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 每一次科举状元都会有画师画像留档,尉迟枭也是幼时顽皮,无意间打开那幅画像,那一次就是他幼小的年纪也被那绝美的容颜迷住,指着画上的人问:“父王,这谪仙人是谁?” 父王只是摇着头颇具惋惜道:“那本该是一个难得的治世能臣的,可惜了……” 今日司徒环宇离开,尉迟枭竟有了些不舍,似乎他们之间也是该有一段往事的罢,在司宇入宫之前。 若是没有司徒昊,没有云妃,或许尉迟家的奖赏,雪迟国的史册上也能有这个人浓墨重彩的一笔。 打开环宇留下的那一坛清酒,香味扑鼻而来,似美人温婉,如公子如玉,都是沁人心脾的佳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生离 深夜,尉迟枭来到云裳寝宫,环宇离开她定是不知的,只是他口口声声为了云裳,却在云裳怀着身孕的时候选择离开,这样真的好吗。 “臣妾恭迎圣安。”云裳行了礼,隔了老远坐下,猛然间想到上次自己挑逗过尉迟枭又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尉迟枭当时气急的模样,淡淡笑容一闪而逝。 可是现在三个月已经过了,按理说她是可以侍寝的,尉迟枭今天来不会是…… 云裳脸上每一丝表情,尉迟枭都看在眼里,就见她脸上喜一阵忧一阵,红一会白一会的, 心里便猜到几分。歹心又起,有意逗弄。 “爱妃的身子可有四个月了。”尉迟枭坐在那里,看着云裳小腹道。 果然,听到尉迟枭的话,云裳身子一僵道:“是,四个多月”。 “那侍寝总是没有问题的了吧?”原本尉迟枭只是故意吓唬云裳玩的,可是看到云裳听到侍寝两字飞鸿的脸颊,不觉口干舌燥起来,欺身上前,在说话是声音略带沙哑:“ 你总是有各种理由不侍寝,我也都由着你了,今日还要多吗?” “你……我……”云裳本想反驳,可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是的,除了那几次用强,这些时候,他十次来到暖云阁,倒是有七次被自己婉拒的。 虽说是婉拒,可那毕竟是王上,是一宫之主,最终结果如何还不只是他一念之间。如此说来,尉迟枭倒也不是十分不讲理。 软下心来,云裳也不那么敌视尉迟枭了。只是,再如何放松戒备,一个女人也无法容忍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亲近。 所以,面对尉迟枭凑上来的唇,云裳仍旧排斥,只是极力隐忍罢了。 那紧蹙的眉头,紧握的手心,微微偏转的臻首。环宇的话在尉迟枭耳边回荡:“她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十年青葱岁月,是司徒老贼棒打鸳鸯,是他尉迟枭横刀夺爱! 心中醋劲上来勾动怒火,尉迟枭横抱起云裳向床走去。 紧紧抱住尉迟枭的身体,只是想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眸光微眯:“你怕我?” “臣妾不敢。”云裳随口一答。 尉迟枭听在耳中却是无尽讥讽,怕一个人都不敢,真的当他豺狼虎豹吗?还是在她的心中只有司徒环宇才是温然如玉的谦和公子? 人在气头上,难免下手失了分寸,将云裳放在床上时手劲重了。云裳本能的护住肚子,再看向尉迟枭的眼中多了几分怨气。这个人果真不可理喻,口口声声腹中胎儿事关国体,原来真的只是嘴上说说。 云裳突然冷下去的脸色,紧张孩子的神情,尉迟枭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又拉不下脸来,只好和衣卧在床上 。 尉迟枭再一次忍让,云裳不能说完全不为所动,可也仅限于对这个人品的改观。 身旁躺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云裳又一次失眠了。尉迟枭起来上早朝时候,云裳才刚刚合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生离(二) 尉迟枭下了早朝,将一封信交给于修:“把这个交个云妃”。 “奴才遵命”,领命出去,于修带着信来暖云阁。这个地方他倒是时常会陪王上来,于修算是个好脾气的总管,没什么架子,对待下人也亲近,不过也仅限于云裳近侍。所以暖云阁里的人对他颇有好感。 欢喜远远瞧见,行了个礼:“大总管,您怎么来了。”看看于修身后没人,只他自己一人,欢喜又笑着问:“您这是自己来的,可有事?” “嗯,你家娘娘呢?王上让我过来送信”于修说道。 “娘娘在里间正准备用膳呢。”欢喜一边回答,一边引路。 手里攥着这封信,于修的掌心都有些湿润了,王上一早在暖云阁里出来,退了朝就让他来送信,这其中怕是有事吧。 云裳面前摆好早膳,袭燕正伺候着用膳,于修进来规规矩矩请了个安:“给云妃娘娘请安!娘娘 ,王上让奴才过来送信。”说罢双手举高过头顶,将信呈上。 袭燕走过去,拿起信,交予云裳。 谁都知道一早尉迟枭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眼下这一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唯一不为所动的恐怕只有云裳,沉稳的吃掉面前的食物,天大地大,现在她腹中的宝宝最大,半点怠慢不得,否则会被踢的。 想到今早感受到腹中的生命会动了,云裳就欣喜万分。他是那样真实的一个存在,以一个生命存在。 脸上展露一抹慈爱笑容,云裳裳抬手接过信。 这信是寻常的黄色信封,显然是私人通讯用的。尉迟枭所用的一切都有象征他身份的明黄玄龙记号,以示身份。可是这个上面什么也没有,会是别人给她的吗? 随着由右至左,云裳一字一字读去,刚才从容的脸上是越锁越深的眉,脸色也见了惨白,攥紧信纸的手有些发抖,没出声音的动了动,那唇形分明是王上名讳“尉迟枭”三个字。 袭燕与于修都看的分明,却没有人敢说。将纸张放进袖中,云裳冷冷问道:“王上在哪里?” 突然阴冷的气魄镇的于修一激灵,回道:“禀娘娘,王上在勤政殿。”云妃脸色不善,于修不免怀疑,自己如是告知王上行踪,这样真的好吗。 “去勤政殿!”没等云裳给她披上衣服,一脸怒容的云裳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尉迟枭。 人影刚到门口,雪白的毛皮披风袭燕还捧在怀里,就听外面喊道:“王上驾到!” 双手猛的推开门,云裳站在春寒料峭的晨风里,长发被吹的盈盈起舞,一张失了血色的脸上是浓的化不开的怨怼。 高大的身形挡在云裳面前,也挡住了肆虐的风:“穿的这样单薄站在风口里,你不冷吗?”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知道这个女人知道关于司徒环宇的消息会是这样,所以才会放下政务来这里,为的就是不想云裳走那几步路,万一气情之下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尉迟枭,你到底又对小哥哥做了什么?”王上王驾到了,云裳不仅不来接驾,反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尉迟枭不仅颜上无光,更是因为云裳对司徒环宇的过度关心吃味。 原本他还在为她担忧,哪知云裳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将责任推诸在自己身上。尉迟枭面色阴寒,一把攥紧云裳手腕:“就是我赶走了你的小哥哥,怎样,你还想杀了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喝药 “臣妾不敢!”说出这话,云裳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起来。 转回身,几步上前双手用力掀翻了桌面,向一旁吩咐道:“来人,去把司宇找回来,司宇一天不回来,这桌子,你们也就一天不用送新的过来。” 言下之意便是,司宇不回来云裳便一日不进食了。 说罢并不管尉迟枭还站在门口,旋转身去,不再看他。既然他将腹中胎儿看的这般重要,那就利用一回吧。孩儿,母妃对你不住,日后定加倍的对你好。 腹内仿佛也在同母亲感受一样的痛苦,顿时不安起来。小腹部一阵痉挛似的疼痛袭来,云裳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减轻痛楚。 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本来想要保住就不容易,若自己再生气动怒,对孩子自然更为不利,这个小生命若再有什么闪失,叫她如何是好。 因疼痛而变得苍白的脸色,额角豆大的汗珠,轻覆在小腹部微逗的手,足以暴露云裳此刻的煎熬。迫使正要兴师问罪这个胆敢忤逆自己王威的人的尉迟枭只得作罢,挥手招来夜:“去,发动全城及附近州府官兵寻找司徒环宇。” 司徒云裳,本王暂且忍你一时,即使去寻找司徒环宇又能怎样,他已经走了一夜了,既然是他自己决定要走,就自然料到你会找他,也有办法不被你找到。 云裳气火攻心动了胎气,这下又要安胎静养,原本就还在害喜,时常干呕不止,这些保胎药连闻都闻不得,吃下去吐的还更多些。 几日来回奏的太医说的都是一样的话,素来沉稳的尉迟枭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批阅奏章也连连走神,终于狼毫笔弃掷地上,在莹白的地砖上滚出两点浓浓的磨痕。 岂有此理,司徒环宇如此重要,竟然可以让她拿腹中胎儿的性命相抵。司徒云裳,你果然够狠心! 想到就连自己都忍不住会为那个小生命融化,作为母亲的云裳却忍心为了一个外人弃自己孩子于不顾,尉迟枭就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怒火烧着了,也更加的憎恨起环宇来。 “于修,去暖云阁。”他绝对不能继续放任司徒云裳这般不顾惜孩子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下去,即使要用灌得,他也要让她喝足了份量安胎药。 “王上,魏丞相……” 王上刚刚宣见魏丞相,要商讨春耕事宜。眼下南部大旱,北部积雪不化,春耕之事涉及国之根本,当然早作筹谋的好。 “让他等!”撂下这三个字,尉迟枭头也不回的跨步而去。他当然知道魏丞相要来,更知道春种秋收涉及民生最是怠慢不得,可是若没了小王子,他要这江山作何? 此时的暖云阁里是浓浓的草药味道,尽管有迎春花摆满厅堂,花的香气仍是无法掩盖住那刺鼻的草药味道。 云裳靠着袭燕,上半身倾出床外,刚刚干呕了一阵,此时浑身虚软。可是等不及自己调息好,手又伸向玉儿手中的药碗:“我自己来吧。” 玉儿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娘娘,你休息一会吧,这药凉了,奴婢去热一下,您过一会再喝吧”。云裳每日这样喝了吐吐了喝,任谁都看不下去。玉儿心疼主子,恨不能替她喝下要去。 害喜严重的她这样喝不进药,可是胎息不稳又不得不喝。一个母亲一心只想保住腹中胎儿,便陷在这样一个死循环里。 明白药凉只是玉儿阻止自己喝药的一个借口,云裳的身体又向前探了一寸,就在手马上碰到药碗的时候,尉迟枭猛的踹开房门,惊吓之下玉儿手一抖,大半碗药全部洒落在地上。 可是刚刚进来的尉迟枭并不知道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误以为是云裳拒绝喝药,故意打翻药碗。 身子还没进门来,就吩咐于修:“去取娘娘的药来。” “奴婢参见王上!”房内的几个宫女见王上不等宫人通禀,怒气冲冲的进来,知道事有不妙,急忙俯身叩拜:“娘娘身上不适不能行礼,还请王上赎罪”。 云裳见是尉迟枭进来,不管袭燕有意偏袒,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他。 几日了小哥哥一点消息都没有,定是尉迟枭没有尽力寻找。也对,本就不该指望他去找小哥哥的,人既是他赶走的,怎么还会给找回来。只盼欢喜他们那里会有好消息吧。 云裳的药是一直在药炉上温着的,以备随时奉上,连日来都是如此。所以于修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刚进来的于修见宫女们还在地上跪着,王上一脸怒容,显然没有让人起来的意思。娘娘也将头偏向里侧,怕是不想见到王上。 沁心殿里气氛僵得瘆人。 “王上,娘娘的安胎药,奴才取来了。”回禀过王上,于修刚要去伺候云裳喝药。 不想手上一轻,药碗被尉迟枭夺下。于修正要出声询问,尉迟枭身形已经闪近云裳身侧。 尉迟枭单手抬起云裳下颌,两指用力。迫使云裳张口,另一只手将药碗里的药尽数倒入云裳口中。 嘴巴不能闭合,药汁呛入气管,云裳连连咳嗽。 袭燕阻止不及,也顾不得欺君,拽住尉迟枭王袍下摆乞求道:“王上饶了娘娘,求王上饶了娘娘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玉儿也跪在地上磕头,吓得直哭:“王上,您这样会伤了胎儿的。”于修见场面失控,刚从尉迟枭夺走自己手中药碗的失神中惊醒过来,就急忙去拉袭燕:“大胆奴婢,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一句话不及说完,袭燕的身体已经被尉迟枭踢飞出去老远。 几大口药汁被云裳吞咽下去,终于被尉迟枭松开钳制,云裳咳嗽了一阵,才慢慢喘匀呼吸,抬眼狠狠道:“ 你不若来个痛快杀了我们母子便好,何必如此煞费苦心,还要累及他人”。 “究竟是我要杀了你们母子,还是你要杀了腹中胎儿?”云裳终于肯和他说话,尉迟枭的愤怒也找到突破口:“司徒云裳,你腹中被你用来要挟本王的,不仅是我的王嗣,同样也是你的骨血,你何其狠心,慢待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误会 “我并不想有你的王嗣!”听到尉迟枭的职责,云裳也声嘶力竭的吼起 来他并不想有他的王嗣,可以的话这个王妃他都不想要,他她就只要洛尘,有小哥哥,那便是最好的。 “啪”一个巴掌打在云裳苍白的肌肤上,五个鲜红的指印立现,云裳的脸被这股力道打的偏向一侧,嘴角血丝蔓延出来。 袭燕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从地上爬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金星乱窜,云裳还是摇摇头安慰袭燕:“没事。”顶撞都顶撞了,打也打了,再计较有事没事的岂不矫情。 “司徒云裳,别以为王嗣在身,本王就不敢动你,你若是乖乖吃药尚可,若是因为你的原因这孩子有了闪失,本王定要整个暖云阁陪葬!”云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尉迟枭心里有些微痛快,嘴角一抹调笑继续对眼前那个已经羸弱不堪的云裳说:“或许再加上倚梅苑也未为不可”。 深深吸入一口气,云裳早就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努力平复安抚腹中中不安分的胎儿。 “王上,娘娘已经很努力的在吃药了,可是害喜实在严重,连药的味道都闻不得,吃一口吐一口,娘娘不甘心,总是强迫自己喝药,如此反复这些日子下来,胃里都有血块吐出来了。”玉儿一边哭着,一帮帮云裳澄清。 原来,王上如此动怒,只是以为娘娘没好好吃药,可是事实上娘娘真的吃不下,就连御医也没有办法,安胎的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就是不见好转。 “宣太医!”玉儿的话,着实让尉迟枭吃了一惊,吐血出来的确不是小事,可是御医从没回禀过,想必是怕自己有心,更有可能是怕被追究责任,想到这,尉迟枭又叫回已经走出去老远的小太监:“去,多招几个太医过来。” “是!”下太监唯唯诺诺,唯恐被王上怒意波及,领了差事有机会出了那气氛冷的能冻死人的地方,还不赶紧跑。 十几名御医只听传话的太监说王上要当值的都过去,熟悉云裳脉象体质的自然心里有底,王上恐怕是知晓了云妃娘娘的身体不如想象中的乐观,沿途私下里已经开始研究方法了。 其实并不是太医不尽力,平时太医院里负责云裳的御医都没少想办法,奈何,诸多方子换下来,哪一个也不见太大成效。为了自己的脑袋,御医们跟着食不安寝,人也瘦了一圈。 尉迟枭冷着一张脸坐在云裳不愿处,手中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云裳面向里躺着,极力隐忍身体的不适,脸上火烧一样的疼痛,与腹部的翻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她绷紧所有的神经,尽量忽略伤痛,以求这小宝宝安分下来。 “臣等叩见王上,叩见王妃娘娘!”自打脚迈进这个房间,御医们就如履薄冰。 娘娘好说话,只要讲明医理,都是极力配合的,所以即便换了几个方子,娘娘也都不曾问罪。能够身处高位又不盛气凌人的主子,不多见,所以很多太医都会尽力协助值守御医。 眼前黑压压跪了一地,尉迟枭只是清冷的“嗯”了一声。 于修道:“所有太医逐个进去给娘娘请脉,将所诊病状及开放用药写在之上交予内侍,给凡是给娘娘请过脉的都到这边来。将娘娘的病症再次回禀给王上。” 一部分人出列去给云裳请脉,少数几个跪倒尉迟枭面前,将云裳的情况详细说与王上。 “娘娘是急火攻心,胃口食火,食不下咽药不被吸收。同时害喜严重,任何一种味道都能引起娘娘反胃干呕,就连保胎药娘娘也是喝不下去的。娘娘现在的情况不宜用香料,所以只能借由各种花香果香掩盖住药的味道。至于这用药……” 领头的御医知道不管怎样都是太医院办事不利,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时,因资历尚浅跪在后面的滕御医出来回答道:“禀王上,尽管微臣用药极力拿捏分寸,尽量用些性温的药,可是娘娘依旧承受不住,每日吐得严重,又强迫自己服用,所以……所以胃部不堪刺激,已经有呕血情况。” 此时,尉迟枭手中的茶碗已经被捏的变形碎裂,茶水撒了一地,混合着血液流进尉迟枭袖间。鹰目中闪过一丝杀气,眼下真想杀了几个掩藏真相的御医,可是或许更想杀的是他自己。 对于这个孩子她爱的强烈而浓郁,胜过于爱她自己,即便威胁也只是心急司徒环宇。只要她还在乎这个孩子便好,只要她在乎这个孩子,其他的暂且都可以宽恕。 紫色幔帐后的云裳等着这一个个御医前来诊脉,脸上是忌惮的怒意。想不到尉迟枭竟然用这种方式来侮辱她,她堂堂王妃,被人质疑,被一众太医一一验明正身是否说谎,真实可笑。可惜现在自己竟然无力反抗。 “尉迟枭,我司徒云裳今生今世与你不共戴天的仇,毁天灭地的恨,这一切早晚都是要清算的。” 云裳心里竟自正想着,宫女内侍一并退了下去,给她请脉的御医退出去竟也不知道。尉迟枭挑开窗幔进来,坐在床畔:“是本王错待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冰释 虽然对于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惊了云裳一下,但很快就平复下来。是她自己走了神,才没有发觉他进到里面来的。可是对于尉迟枭的话,云裳置若罔闻。 她知道那一句“是本王错待你了”是尉迟枭能够做到的最大的退让。可是即便真的道歉又能怎样,能挽回她在御医面前颜面扫地吗? 云裳倔强的不看他不说话,手还放在小腹上,宝宝在她的安抚下也渐渐安稳起来。 云裳被打的一侧脸颊还通红一片,尉迟枭看在眼里,心里落下不忍,她还在孕中,被自己误解不说还受了这般委屈,大掌起哪知纤弱的小手。 云裳刚想挣脱,突然小宝宝猛的动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温度,欢快的在表达自己的喜悦一样。 可是尉迟枭却是慌了神色:“来人,宣太医!” 突如其来的喊声,终于让云裳侧目:“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宣御医来羞辱。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我如是说便是,是往日喝药的方子,还是何种体质,若是觉得我的药喝的不够,你叫于修再端一炉来便是”。 “你的肚子,那里在动……”尉迟枭指着云裳的腹部说道。 虽然云裳语气不善,可是眼下尉迟枭没有心情计较那许多,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关心流露在眼角,也被云裳刻意忽视。 “那是胎动,是孩子在踢我。”瞥一眼愣在原地仍旧一脸诧异的尉迟枭,云裳不耐烦的加了一句“是正常的”。 尽管不想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真的怕了那些御医,一个个走马灯似地晃在自己眼前,头就晕的不行。 “他还会动?”尉迟枭的脸有惊诧转为惊喜,第一次身为人父,他懂得的当然不多,那是一个生命,是他的延续,想象到会有那样一个小不点在云裳肚子里,还会慢慢长大,直到有一天比他还高比他还大,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或许在尉迟枭的心里,他还是怪罪云裳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素心雅居里面那位凌夫人此刻也三月有余。 等尉迟枭俯下身子,把脸贴在云裳肚子上的时候,却半天不见动静,“他怎么不动了?”尉迟枭质疑。 “累了。”云裳敷衍。 刚刚被传召进来的太医还,跪在帘幕外叩头请安的声音略带迟疑:“微臣拜见王上,王妃”。 有他人的声音响起,云裳这才惊觉两个人的关系过于暧昧,出手去推尉迟枭贴近自己的脸。 尉迟枭的脑袋微微抬起,正好云裳把手放在自己腹部的时候,尉迟枭又将脸贴上去。 云裳动了动手,尉迟枭干脆遮住,冷冷声音对外面道:“你下去吧”。 “你……无赖!”云裳气不过的一句怒骂,在尉迟枭耳中不过一句娇嗔。 “你母妃在声父王的气,帮父王哄一哄母妃如何?”大手在上面来回抚摸,小家伙也感应到似的又动了一下。 “你看,他听到了,我们的孩子听到了,他在动呢!”孩子气似的大惊小怪起来,平日里的王者之气荡然无存。 “你会是个小王爷还是个小公主,若是公主父王也要分半个江山给你,若是少王爷最好,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听尉迟枭温柔的安抚这仍在腹中的胎儿,煞有介事的尽一个父亲的疼爱,云裳心中一软,热泪滑落腮边。相夫教子该是每个女人的心愿吧。如果没有小哥哥,如果没有洛尘,或许她会因为这个孩子,守在他身边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送礼的来了 “司徒环宇的事,本王会尽力去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走不是本王授意,答应你的事本王也做到了”。 掌心下是弱小的生命,而她是一条纽带,化掉他一身峥嵘戾气,享受关于遥远记忆中的家的温馨。 安美人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自从凌美人怀孕,两个人也是渐行渐远了,后宫争宠本来就是这样,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听说云妃娘娘害喜的厉害,妹妹今日才得空,带了些开胃的东西过来看看,姐姐可不要见怪。”让身边宫女把几盒补品交给袭燕,安美人才拂动罗裙款款坐下,柳腰一扭水蛇生姿。 相比凌美人,安美人就要显得谨慎许多,尤其工种嫔妃接连有孕,她更是要为自己谋求出路。 云裳该是王上眼中钉肉中刺的,司徒家败按理该是一同问斩的,可是却安然无恙的从凤阳宫移回暖云阁,讨好男人的本事向来是出类拔萃的。有道是近朱者赤,所以她来了,希望能从亲近云裳身上学到一二。 “哪里的话,能来便是有心的,姐姐欢迎还来不及呢。”云裳这几日总算转好,时常下地走动,人活动开了,食量打开,瘦削的脸上终于见了血色。 安美人也是知道云裳好转才来的,不然唯恐来的不是时候,反而被反感。毕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重病心焦哪有心情招待你。 所以云裳真的没有办法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安美人来访,这些日子来探望的人太多,暖云阁一时门庭若市,门槛都要被各宫来人踏破。 应接不暇之下,袭燕还真是有些反感,不过是一些拜高踩低的势力之人,真有心关切早干嘛去了,一个个不都是隔岸观火,见风使陀,怎么不见当初娘娘刚进宫时谁来道一声:“姐姐万安”。 不待见归不待见,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总不能处处立敌去。 “还是美人有心,这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美人也真舍得!”接过颜夕手上的东西,袭燕朗笑着开口。 “姐姐,你这里好香,是什么味道?”一口热茶下肚,安美人提鼻嗅起来,这是不一样的香气,沁人心脾。 被安美人提起,云裳倒是笑了笑:“刚才梅妃妹妹来过,送来一大瓶新开的花,说是吸附我这屋里的药味最好了,看来还真有效果。不过稀奇的不是那花儿,倒是那条小狗。” “噗,娘娘,你现在还在惦记人家的小狗呢,梅妃也喜欢的紧呢,您是要不来了。”云裳高兴,这阁里的人便都开心,袭燕自然首当其冲。 早上梅妃过来送花,身后便跟着那样通体雪白的一只狗儿,欢实的可爱,逗了云裳好一会子。 巧慧晋封为妃,家里的父亲韩晋自然也要受到封赏,家中便拿了这些赏赐做起生意,有国丈的光环扣在头上,自然一切做起来都顺风顺水的,很快生意做大,如今也成了皇商。 前些时候到外邦做生意,无意间得到这只小狗,便趁着进宫的机会送到巧慧这里来。巧慧自然喜欢,多少有些睹物思人的念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阡陌之花 可是安美人却是不甚喜爱好动的小动物的,她只对那花爱不释手,深深嗅过一朵,意味绵长问道:“姐姐,这花叫什么名字,是哪里得来的?” 抬眼望过那荧黄色的花朵,云裳也觉得煞是好看:“听说是叫阡陌,是外邦带进来的种子,移植到雪迟国很难成活,几年下来也才得这么一株。” 要不是韩晋软硬兼施,植花人怎么也舍不得这花的。可是这阡陌虽美只有短短七日的花期,所以又叫七日颜。花落则叶败,零落成泥。传闻此花雌雄异株,根茎相连次年才可以有新芽。 安美人原是想讨了一株去,可是听闻这花这般珍贵,便也不好开口了。 云裳看出安美人心意,挥手招来袭燕,拿过一个香囊说道:“这是阡陌花瓣做成的香囊,梅妃妹妹给了我两个,我见妹妹如此喜爱,便将这香囊送与你吧”。 “如此,便谢过姐姐了。”接过云裳递过来的香囊,安美人小心系在腰间。 看得出安美人是真心喜欢这花,云裳也不做作道:“原本是该割爱将这花也送给妹妹的,可是梅妃离去时千叮咛万嘱咐这花有安神安胎之功效,让我小心照料,这才不好一并借花献佛了,妹妹减量才是。” “这香囊绣的鸳鸯合卺,图案好看,针法也是细腻,看起来应该是梅姐姐亲手绣的,妹妹好福气也欢喜得紧,哪敢再夺姐姐所爱。妹妹就不叨扰了,这就告退。” 安美人刚刚离去,半夏就过来送安胎药,远远看着半夏越走越近,云裳的眉头也是越拧越紧。 这药她真的喝怕了,可是又不得不喝,手放在小腹上,对着小东西道:“孩儿,母妃都是为了你,这药还真是……苦啊!” 难得一见自己主子如此孩子气,半夏与袭燕相视一笑,袭燕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半夏上前奉药:“娘娘,今日这安胎药里放了梅妃娘娘送来的冰魄,这冰魄还真是奇效,掩住这药中的苦涩不说还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呢”。说完纤手向前一递,让云裳去闻。 “梅妃也不知哪里淘弄来的方子,你们便同她合起伙来骗我,这药还能有不苦的?”白了半夏一眼,云裳接过药来喝,那表情怕是同英雄赴死一样了。 一碗药下肚,云裳的眉头渐展渐开,半夏说的一点不错,真的没有半点草药的苦涩味道,相反有一股类似阡陌的花香。 “梅妃那里怎么竟是好东西,这冰魄想来也是稀奇物,我可要怎么谢她才好。”云裳感叹,宫中难得如此真心相待之人,小哥哥眼力果然不差的,巧慧如斯,果然交得。 想起巧慧不由又想起小哥哥那封留书,上面千叮咛万嘱咐要云裳好好照顾自己,末尾只有一句托付,那就是:巧慧面慈心善有恩于我,未及相报,人便离去。然宫中人人自保,冷暖自知,巧慧无所依附,为兄心中难安。惟愿能与婉依相扶相托,彼此照应。为兄去矣,勿挂勿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安美人离开暖云阁回自己的合欢小筑去,一路上手里还摆弄那个鸳鸯合卺的香囊,左瞧瞧有瞅瞅,脸上尽是得意之姿。 想她平日里虽然是有意高攀,无奈总是不得其法,又不想做的太过招摇,犹记得以前对待云裳态度,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很是前倨后恭的。不过那又怎样,云妃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这宫中趋利附势拜高踩低的惯用伎俩。 “美人,这香囊还真是好看,梅妃娘娘还真是一双巧手呢,云妃娘娘进宫前,都传言是王城第一才女,不仅琴棋书画样样都好,针脚女红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可是却从没见过云娘娘的绣样呢,要奴婢说,恐怕是徒有虚名吧,这女红还是梅妃娘娘的好。”颜夕见安美人很是中意这香囊,以为安美人端详的是上面针脚,便如是说到。 “你知道什么,这香囊本不是什么稀罕物,难得之处就在于这是梅妃亲手绣的,云妃亲手赠的。”这在安美人眼里是一个礼尚往来的好时机,自然是要牢牢把握的。就算不是一个机会,她也要变成机会。 两人说话间路过闻溪亭,颜夕指到:“美人,难得今日天气好,我们过去坐坐吧。” 今日天气的确好,春风微拂,冰消雪融下是初草萌芽。安美人心情好,便同颜夕寻着假山脚下的一条小路拾阶而上,往上面的鹤翅小亭去。 闻溪亭因假山之上引来温泉活水,冬夏水流叮咚作响而得此名。温泉水由西上山由东下山,安美人正是逆流而上。而西面假山脚下,也有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亭子上走来。 “美人,您慢着,小心这台阶。”内侍在前面引着,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一脸严肃,唯恐行差踏错,触了主子动怒。 安美人提裙曳摆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越过眼前的桌椅,抬首望向另一端的高楼朗立。 可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另一张眉目如画的美颜。二人相视都有些不自然,端的是各怀心事。从闻溪亭向东最近的就是暖云阁,凌美人心里有数,这安美人定是刚刚从那里回来。 想当初凌、安二人也是走的很近的,可是凌美人晋升夫人后便有意疏远,往来几次都不再亲近。所以兵变那日,凌美人气焰嚣张的到暖云阁找云裳麻烦,安美人都是冷冷看着,随波逐流做做样子而已。 可是现在凌美人与云裳同时有孕,凌美人心气高,处处都要暗中比较。可是保胎安神的药送到暖云阁的都能堆成山了,也不见有一道圣旨送往素心雅居。 王上虽然从不曾来过素心雅居,可是暖云阁那里去的勤着呢,偶有传闻说即便云妃顶撞,王上都不予计较。谁心里都认为,王后人选必是云妃无疑。只待云妃诞下王嗣名正言顺,就要封后了。 既然昔日盟友如今归附了对手,凌美人自然心气不顺。即便二人此时仍旧同等身份,可是毕竟自己也是怀有身孕的,自然认为是有资本高人一等的。 “这有了身子到底不如没有身子的纤巧,这才几个月,感觉整个人都胖了一圈。”瞄了一眼安美人方向,凌美人视若无人。“紫环,这里椅子坐的不舒服,再搬一个过来。 “是!”紫环答应着,走过去,只对着安美人福了福身子算是见过礼,竟然连尊称都没有。 安美人看着本该是自己的椅子却被凌美人明目张胆的抢走,哪里肯甘,站在原地忍不住反唇相讥:“要说人胖了一圈还真是凌姐姐福气,这才三个多月明显的都显怀了。可是云妃娘娘四个多月的身子,还是单薄的盈盈一握的,纤细模样真实我见犹怜”。 摇摇头安美人又“啧啧”两声,“想必凌姐姐消了禁足令也是心宽体胖了吧”。 安美人此言倒是不差,凌美人总以自己腹中是王嗣血脉来宽慰自己,虽然她不得宠,可是肚子里面这块肉到底是王上的,只等哪日母凭子贵了即便是做不了王,被封了侯爵她也是老有所依的。 凌美人被禁足数月,前几日打发紫环去梅妃那里讨人情,梅妃虽然心中不喜凌美人小人伎俩,可是碍于情面不得不依,便寻了机会到尉迟枭面前求情。这两日刚刚撤了禁足令,凌美人往日嚣张姿态又慢慢恢复过来,人也更加傲慢起来。有腹中胎儿做借口,人也贪吃肚子也就凸显出来。 可是安美人言下之意明显的是在揶揄自己人长得胖了与孩子无关,而暖云阁的那位,即便是四月有余,窈窕依然。这有理有据的,凌美人每个字都仿佛刺进肌理,傲慢的仰起头就要反驳回去。 无意间瞟到安美人系在腰间的那枚香囊,不觉也移不开眼了,金丝绒的绣线是宫中惯用的奢侈物,可是那缎子面可不是雪迟国的东西。再说上面绣的图案寓意也好,最重要的是,顺着安美人方向总有阵阵花香若隐若现,这可是她没闻过的香料。 香囊虽说是挂在腰间,可是安美人的手时不时的要抚摸上一两下,足见喜爱。安美人与自己平级,平日里也并不得王上宠爱,而香囊虽小,却是价值不菲的。梅妃的绣花功夫,凌美人也是见过的,一眼便认出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本来还想出言讥讽安美人几句,眼珠一转变换了主意道:“安妹妹腰间的香囊很是讨喜,该是好东西,这自打怀了孩子眼神也不好了,安妹妹可否解下来给姐姐看看?” “素日里不见安美人带着香囊,凌美人不说奴婢也正要斗胆问上一句呢,这花样真是好看,不知道奴婢手笨学不学的会呢。”自家主子的心思做奴才的当然最清楚,凌美人眼珠一转,紫环心里便有了大概,自然顺着凌美人说。 “这香囊并不是我宫里人绣的,花样我当然也是没有的,紫环若是想学,不如去倚梅苑拜拜师看看有没有人肯教。”这主仆二人的心思显然是打到了香囊身上,不为别的,不过是想夺人所爱罢了。 可是这东西是云妃所赠,她半路易主当然是对云妃不敬,想来自己没交下人便先得罪了去自然是不好的。便把事情推到倚梅苑去。 “何必废那么多周章,紫环记性好得很,看几眼便记住了,又何必去打扰梅妃娘娘,况且我这身子重,眼下已是疲累的很……”说着,凌美人还绣帕掩口,打了个哈欠,向紫环使了个颜色。 紫环有主子撑腰自是不怕的,上前几步到安美人腰间猛的一拽,便将香囊拽了下来,边往凌美人身后走边说:“这鸳鸯绣的栩栩如生,奴婢手笨,怕是一时三刻也学不来的。” 紫环人往凌美人身后一绕,躲过颜夕追过来的手。颜夕自然是不敢放肆的,这宫中有孕的女人最大,别说是她,就是她家美人也是要避嫌的。 恨恨的退回安美人身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主子:“ 美人……” 事已至此,安美人自然是不敢硬抢的,凌美人稍有差池,她都是担待不起的,只得先咽下这口气:“既如此,我过几日让颜夕到姐姐那里取回便是。”。 “哼~”鼻孔出气哼出声来,满是傲慢,凌美人道:“安妹妹如此最好,那姐姐变回去小睡一会,这有了身子就是容易疲劳,比不得妹妹们精神好。”尾音还高高翘起拖的老长,很怕谁不知道她现在身怀王嗣就要高人一等似的。 回到素心雅居,凌美人躺在贵妃榻上,身下盖着一床孔雀绒的薄被,厅堂中央还放着一个大大的炭炉,整个屋子烘的暖暖的。随手一伸,紫环双手将香囊奉上。 凌美人反复看着这香囊,东西面料她是懂,可是这针脚女红她哪里懂。安美人猜的没错,她就是要夺人所爱罢了。看安美人那副舍不得却又不敢抢回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放在鼻下又嗅了嗅,道一声:“这香料还真是好闻”。 抵不过疲累,将香囊顺手一扔,香囊被抛在软枕旁边,凌美人拉了拉孔雀绒被子,真的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睡得日头西沉,寝殿内的安神香已经燃到底端,紫环忍不住困意也打起盹来。 躺在榻上的凌美人渐渐转醒,叫了一声,没人应声,回转头就看到打盹的紫环,心下生气,贴身婢女都伺候的不尽心,还能指望谁去。顺手摸起香囊就像紫环头上砸去。 香囊不重,可是砸在人头上也足以打乱挽在头上乞巧鬓发。紫环一惊,人也清醒了,见自己主子醒来便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怠慢了,赶紧跪下叩头:“奴婢该死,奴婢伺候不周,还请美人饶恕。” “饶恕你个小贱蹄子,主子还没睡,你便睡的死人一样,我要你们何用……”食指指向紫环,便骂起来。 几句话没说完,凌美人心里还不痛快,突然小腹部一阵绞痛袭来,凌美人刚圆润起来的脸瞬间白了:“哎呀……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小产 “您是哪里疼,美人?”紫环从地上起来,将乱发掖在耳后,紧忙过来扶住在床上疼的打滚的凌美人。 “疼,肚子疼,我的孩子,快传太医……”凌美人紧捂住腹部,剧痛之下又不敢随意翻滚,可是又忍不住疼。 小宫女跑出去喊御医,紫环在身边急的团团转却又帮不上忙。 可还是从辗转身体的凌美人身下看到殷虹的血迹,更是慌了:“美人,您流血了!”一声惊呼之下,凌美人吓得疼都忘了。 经验老道的御医皆不在太医院,只有几个新入职的,小宫女见谁都不认识,随便抓了一个就请。 腾太医也是到了素心雅居才知道自己要看诊的是凌美人,寝殿内老远就闻到血腥之气,匆忙间顾不得礼数,来不及请安便上前诊脉。 凌美人见不是平日里给自己请脉的李太医,已不见血色的双唇抖动着问:“李太医呢,怎么没过来?” “回美人,奴婢去时,老太医去给云妃娘娘请脉了,不在太医院,奴婢便请了这位大人来。” 凌美人听了心中不悦,李老太医给先王后接产过,医术自是值得信赖的,平日里也都是老太医过来。对新进宫的太医,凌美人一百个不放心。 “美人眼下有小产迹象,老太医素日里请的可都是平安脉,怎么突然动产了?”凌美人不待见腾太医显而易见,可是腾太医既已来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仍是尽责问道。 “我家美人也没做什么呀,今日闲来无事,到园子里走走,和安美人说了会子话,就回来了。”紫环如实说到。 “可有动气吗?” “并没有,聊了一会便回来了。”她家主子岂是能生气受委屈的主,还强要了安美人一个香囊呢。 “我这里疼的厉害,你们那里还有工夫闲聊,你这个太医是怎么做的!”凌美人疼的极了,就越发的心气不顺,心气不顺,自然看什么都是不顺的。被滕御医把在指下的纤腕猛的抽出来,回手就是一巴掌。 凌美人这一下来的突然,谁也料想不到一个正在面临小产的女人,会抽出精力与力气来教训太医。 这一打虽然不疼,可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人气盛脸上挂不住,滕御医被打的愣了一下,手还维持着把脉的动作,僵在那里。 “美人,微臣只是按部就班……” “还敢顶嘴……”又一波剧痛袭来,凌美人只打断滕御医说话,自己还没说完,便被疼痛折磨的打起滚来。此时也顾不得成否体统,“哎呀”的呻|吟之声不绝,可是仍旧不忘鄙夷的瞟视腾太医。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滕御医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并没有不当之处,适当的了解病发的前因后果反而会辅助对症下药。 “铃儿,去暖云阁那里打听李太医可给娘娘请完脉了,就说美人这里不适,请大人过来。”紫环知道自己主子别扭劲上来谁也劝不得,只能由着。便打发宫女出去。 铃儿小跑着出去,匆忙间踢到一个东西,一到红影一闪而逝,来不及看个清楚,后面紫环紧声催促。 不过这条红色的影子倒是给紫环提了个醒,看到香囊,紫环突然联想到宫中嫔妃下胎时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什么手段都敢用,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拾起地上那个已经有了灰尘的香囊,藏于袖中。复又对正在开方子的腾太医道:“大人,美人眼下可如何是好?” “去按这个方子熬药吧,三碗水熬成一碗,回来给美人服下。凌美人这一胎……”滕御医摇摇头,继续道:“微臣定会竭尽所能!” 滕御医再竭尽所能,对一个讳疾忌医的患者也是回天乏术的,安胎药服下,凌美人又折腾一会,也骂了太医一会,直到李太医连同另两位御医过来,几位太医仔细会诊过,最终定下结论:凌美人小产。 虚弱的躺在病榻上的凌美人以泪洗面,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是她日后荣辱所在,失了这一胎,以后想再怀上恐怕更加困难,毕竟女子青葱韶华就那几年,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而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的。 从前王上虽然荒淫,然后宫中多的随侍,正经有品位的不多。可是具传言,马上新的选秀就要开始了,到时候王上难免大封有功之臣甄选良娣,自己又是待罪之身,前途堪忧啊。 忧心忡忡的人,大量失血之后陷入深度沉睡,精神也是一度消弭。 “娘娘,听说凌美人小产了。”袭燕刚刚回来,就给云裳带来这样震惊的消息,云裳也是吓了一跳。 “这等事可不要道听途说!”话虽如此说,可是袭燕从不是乱嚼舌根的人,这消息十之**便是坐实了。 “奴婢可不敢乱说,这消息都传了两天了。”袭燕回到。 只是两天了,凌美人身体虚弱,王上不闻不问也是伤了后宫女子的心,可是这话,她可不敢同云裳说。云裳古道热肠惯了,就算在精明也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接过云裳递过来的花剪,袭燕将它收好,扶好云裳去榻上坐好。云裳蕙质兰心,做什么都是有模有样的,一盆小盆栽,在她的打理下愈发的精致。 云裳端详了一会道:“去库里选点好东西,你亲自送过去。”云裳怕自己亲自过去,勾动凌美人痛楚反而不美,于是让袭燕送东西过去,聊表心意。 袭燕是自己的贴身宫女,也不算失了她面子。 “哦。”袭燕闷声应下,明显的不快。屋里没有外人在,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他就是极讨厌凌美人,可是心中又明白这事就该自己去做。云裳总是思虑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 “你别小气,尚宝局整日的送好东西来,咱们库里都有什么,你心里比我还清楚呢。别舍不得,予人鲜花手留余香,没有坏处的”。 袭燕偶有阴奉阳违的小心思,便会搅手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或许自己都不曾察觉。云裳心里清楚也不点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好,袭燕从来都没有自私心思。 “奴婢知道。”不情不愿的回了话,就听说“王上驾到”。 云裳从榻上做起来,迎尉迟枭进来。袭燕见过礼,奉好茶。刚站好,云裳就使唤人:“还不去!” 袭燕扭扭捏捏的行礼退下。 尉迟枭终年阴鸷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温和:“可有感觉不适?” 云裳依旧不咸不淡:“每日太医来请平安脉,哪里敢有什么不适。” “听闻凌美人小产了?”尉迟枭挨近云裳坐下,云裳也都由他。 他就是这样,你躲到哪他都黏到哪,不高兴了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等着你,出于对她们母子的保护,倒是不敢用强了,可行为依旧执拗的很。 被问得愣了一会,尉迟枭才道:“是有此事。” “那王上要不要去凌美人那里坐坐。”尉迟枭只要有功夫必是会来暖云阁,梅妃那里都不去,更何况是凌美人呢。 能推她出去最好,免得碍自己的眼。 今日的云裳没有向往日那般对自己躲躲闪闪,尉迟枭本是暗自高兴地,可是出口的却是对别的女人求恩典,难得的好心情瞬间土崩瓦解。 “那爱妃,想本王怎么做?”冷冷声音不怒而威。 云裳当然听得出尉迟枭的不悦,可是哄这个男人欢心,向来不是她做的:“那是王上的事,臣妾怎好妄自揣度。” “来人!”尉迟枭站起身来,向外面的内侍喊道。 厅门外的于修心里叹气“我的娘娘啊,您就不能顺着王上一回吗,王上对您也算是够忍让的了。”可是脚上不敢怠慢,走到尉迟枭面前:“王上有何吩咐。” “不是有颗雪灵芝,去给凌美人送去,再捡点好东西一并送过去。就说本王晚些时候去瞧她,叫她好生养着”。 “是。”于修带着哀怨下去。 那雪灵芝是天池边上踩的。王上派人寻了好久才得了这么一支,养血补虚是最好的,王上就是打的云妃娘娘体虚,到时候怕是没有力气生产,早早准备好了备用的主意。 可是,将这雪灵芝送到素心雅居去,一是口舌之快,过后后悔怎么办。于修进退两难。 袭燕刚出了素心雅居的大门,就碰上前来的于修,便问:“于公公不是在暖云阁,怎么这会就来凌美人这里了?” “你还问我,还不是你家娘娘,又揶的王上生气,王上赌气将这原本准备给娘娘待产的好东西都送到素心雅居来了。你们这些丫头,平日里好好劝劝娘娘吧,王上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一个人。” “公公说的是,奴婢回去就劝娘娘。公公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于修都说好,想必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袭燕不由得好奇。 于修也不见外,便对袭燕说了:“是天池采下来的雪灵芝,传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可遇不可求。王上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寻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早春阴雨 听于修把这雪灵芝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袭燕更是舍不得了:“还真是稀罕物!” 袭燕伸手就要去打宝盒的盖子,于修灵巧一闪,便躲了过去:“我的姑奶奶,这里面都是冰块镇着,凉着呢!” 于修越是不让看云裳越是舍不得便宜了素心雅居那位,眼珠一转,嘻嘻笑道:“于公公,您刚才说这是王上特意为我家娘娘寻来的?” “是啊”。 “您还说王上是一时赌气才让您送到素心雅居的?” 于修点点头:“是”。 “那……若是哪日王上不气了,若是本就身体虚弱的娘娘哪日身子不适了,王上会不会反悔呀?那到时候会不会责怪您不会变通啊?”袭燕巧笑着,大眼睛忽闪闪的看着大总管于修。 于修是心里有数偷偷笑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姑娘如此说,似乎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见于修还有些迟疑,袭燕笃定道。 “那依姑娘之意该如何啊?”于修假意问道。 “嗯……不如,您把这天池雪灵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王上若是执意给凌美人,您就说今日没有找到,本打算稍后送过去,结果忙忘了。如果王上还是想将这灵芝给娘娘,你不是又立了一功。” 袭燕出着主意,于修安静听着。 “法子倒是不错……” “既是不错,那就这么定了,这灵芝奴婢替您送回去。”说着抢了于修手里的灵芝,袭燕稍一福了福身子,便跑开了。 于修摇摇头,这袭燕姑娘做事素来稳重,怎的今日就犯了这等糊涂,王上即便反悔也不会把送出去的东西讨回去。何况国库里好东西琳琅满目数不胜数,没有了雪灵芝一样还是奇珍异宝无数,哪一样都是极品的,都是能抵得过这雪灵芝的。 只是二人之所以胆敢违抗王意,擅作主张,还不是因为都看的出来,王上对娘娘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疼惜,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但愿这一次二人没有做错吧,于修心里也拿不得准,不过是办事不利,真的问起责来,自然有人顶罪罢了。 领着几个小太监,于修进来宣了王上口谕,便去回尉迟枭的旨。 “美人,王上可是送来不少好东西呢!可见王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将物品一一点过,登记在册,准备入库的紫环说到。 这一次真的都是好东西,王上有旨,捡好东西来,于修自然照办。 “如此,便好。”还在虚弱中的凌美人静静的盯着于修送过来的一干物什,似要透过这些实质的存在,看到王上宠溺的笑。 “紫环,方才于公公是不是说王上晚些时候会来?”尉迟枭是有交代,于修便如实转述,可是凌美人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那一次之后,王上真的是几个月不曾来过了。 “是的,娘娘,您就安心养着,晚些王上就回来看您了。”收敛好东西,让内侍送下去。紫环走过来又给凌美人掖掖被角。 这次小产,凌美人伤了元气,屋子里暖炉放了几个,昼夜炭火不断,依旧喊冷。可是王上对没人小产一事不闻不问,尚宫局也要欺上几分,说是冬尽春来,宫里备炭不足,只能送些次等木炭过来。弄得寝殿里烟雾缭绕的。 凌美人正掩鼻咳嗽了几声道:“去撤掉两个炭盆吧,今日似乎没有往日冷了。” 紫环说声“是”,喊几个内侍进来端下去两个炭盆。 太医说的没错,娘娘恢复的这么慢,大半是心火。眼见外面天色阴郁,恐怕是早春有雨呢。 小太监刚下去,尚宫局便来了人,领头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太监,一脸的肥肉,还没说话,嘴角一咧,堆得脸上一脸的纹路:“奴才给美人请安,美人万安!”几个人放下手中箩筐跟着“扑通扑通”跪倒,也喊着“美人万安!” 凌美人瞧也不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打着哈欠问:“什么事啊?” “回美人,前几日紫环姑娘去取炭,正赶上银丝木炭分派完了,便暂且用普通木炭顶上,这不,新近的银丝木炭刚刚送来,尚宫大人便吩咐奴才送过来了。”脸上谄媚连连,那太监奉承到。 半晌凌美人仍旧不说话,只是摆弄着自己纤长十指,摩挲着指尖朱红丹寇。 一时间寝殿内寂静无声。几个太监身上渐渐见了汗,一个个的用袖子抹。 许久,凌美人才淡淡声音响起:“紫环,抬下去吧”。 “是”紫环回答道。 冷冷瞥着这几个人,前几日去尚宫局的时候的事可是记忆犹新,谁曾给过她好脸色,如今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也就不怪她们主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了。 “你们几个过来。”颐指气使的支使尚宫局这几个太监,直到把薪炭送到后间库里。 小太监们不敢多话,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一路上大气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来这里送炭不是个好差事,可是谁叫是最末等的奴才呢,谁的话都得听,谁的气都得受。 心里的气终于舒了一口,紫环还不忘狠狠剜一眼小太监离去的方向:“就知道拜高踩低的奴才,这才几日啊就前倨后恭的过来拍马屁。王上的赏赐刚下来,他们的东西就到了,还真是神速啊,尚宫局的大人会未卜先知不成”说完还啐了一口。 凌美人此时心情自是要比紫环还好,没想到失了一个孩子,王上仍旧惦记着自己,只要王上肯来,她自然有法子留住王上的人,更能留住王上的心。 “扶我起来”凌美人支撑着要做起来。 “美人,有事您吩咐便是,奴婢来。”紫环搭手扶住自家主子。 “我要上妆,你来?你怎么来?”凌美人冷笑,还真是不知轻重的东西,还能替她侍寝不成。 “可是美人您现在的身体?” 望向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凌美人一丝怒意:“难道我就这副容貌见王上吗?”眼窝深陷,腮上无肉,形容枯槁,这么些日子来,凌美人老了十岁,她自己都不忍多看,自然是不敢拿这副尊荣见王上的。 凌美人坚持着上好了妆,因为心情好晚膳不由得多出了几口,身上终于有了力气,在紫环的搀扶下,在寝殿里走了几步。 眼见戊时已过,王上还不见来,凌美人等的心焦,却也不敢让人去催,只打发人悄悄去勤政殿看看。 “美人,王上还在勤政殿忙着,看样子是有大事,美人若是累了,先歇下可好?”勤政殿那里灯火通明忙进忙出的,显然王上公于政事,内侍打探清楚了,前来回复。 天晚不怕,王上忙也不怕,怕只怕王上临时起意,不来素心雅居了。只要王上还在勤政殿那便好。 凌美人做到梳妆台前又补了个妆,体力不支引导致脸上更是没有血色,只得在脸上又拍了些粉。回到床前坐下仍是没有精神,于是吩咐到:“紫环,去给我熬点醒神的汤来?” “美人,累了您便先歇下,等王上过来奴婢早早喊您起来。”自家主子实在不堪负累,紫环好意道。 “让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话,难道还要我听你的不成?”紫环的好意,凌美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怒了起来。语气冷硬却失了往日凌厉,只有心口还在因为动怒高低起伏着。 外面夜色愈深,空气也渐渐沉闷下来。袭燕来到云裳床前:“娘娘,快到亥时,还不安寝吗?” “这天气不好,总觉得胸闷,怕是第一场雨要来了呢。”灯火恍惚着,云裳躺在床上许久却仍是睡不着。 “霹雳”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将寝殿照如白昼,紧接着便是淅沥沥的小雨。 袭燕无奈一笑:“娘娘说的还真准,这雨这么早便来了。” 早春的雨冰凉,带着冬至未尽的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云裳就望着那窗棂怔忪出神。 “娘娘可睡下了?”有内侍声音问起。 “早早躺下了,这会估计是睡了。”是玉儿的声音。 站在窗边紧了紧窗户的袭燕听了,正要出去瞧瞧怎么回事,寝宫的门便被推开了,尖头龙纹的足靴率先进来,然后是玄黑的王袍,进来的正是尉迟枭。 “王上……”袭燕伏在地上请安。 尉迟枭挥手让她免礼,又道:“下去吧”。 望了一眼刚回神的云裳,只见云裳点了点头,袭燕才放心出去。 “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抬眼看看站在身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掩住一地烛光,也遮住了外面的雷声隆隆,电闪阵阵。 云裳靠着软枕斜卧着,她倒不是怕这电闪雷鸣,只是这阴雨天气实在压抑,只是,这样的夜实在让人容易想起以前。 竟自坐到床边,尉迟枭伸手把人搂紧怀里,手心顺着长发一下一下抚摸下去。羸弱单薄的背,在掌心下慢慢变得僵硬。 “真的就那么讨厌本王吗?”尉迟枭的语气竟是从没有过苦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只如她一声浅吟 白日里尉迟枭赌气离开暖云阁,一天都觉得心里闷闷的,一本本奏折都像是云裳一嗔一怒的容颜,总是不觉走神。 越到晚间心里越是堵得慌,匆忙处理完政事,已是半夜了,本来是要歇在勤政殿的,可是外面阴雨连绵更是催的人心里发慌,看着空阔的大殿,总觉得好了些什么,心里那一团亟待被填满,于是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云裳。 越是靠近暖云阁脚步越快,于修提醒了两次今夜要到素心雅居去,尉迟枭只是充耳不闻。 直到见到怔愣坐在床上的人,本以为虚空的心总归是要好些的,那想竟是隐隐的疼了起来。 “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本王吗?”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尉迟枭自己都觉得问的多余。他的话,他的心,什么时候得到回应过。 “不是讨厌”云裳美目盼然,嘴角微微勾动,仔细看去,竟是一丝嘲讽,唇瓣轻启吐气如兰:“你,不配!”一字一顿,就萦在尉迟枭耳边。 深深吸进一口气,尉迟枭抖动唇角:“那谁配,嗯?司徒环宇?不对,你不会讨厌他,不管他做出什么事,你都不会讨厌他”。 一只手紧扣住云裳纤细的颈项,眼神阴鸷的紧紧盯住云裳被闪电映得略显苍白的容颜:“收起你的高傲,你的自尊,你的忍辱负重。司徒云裳,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都瞒得过本王吗?” 被尉迟枭扣住的喉咙拼命的咳嗽,剧烈抖动的身体在空阔的空间里显得无比羸弱和渺小。 云裳不怕尉迟枭生气,不怕他动怒,甚至明知会激怒,明知后果是自讨苦吃,可是云裳甘之如饴。 只有疼在身上,恨在心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云裳才会更加清醒冷静的记得,如今的水深火热都是拜谁所赐,该找谁讨回来,才会牢牢记得,眼下这个腹中孩子的父亲的片刻柔情不过虚假,不过一时起意。 而她的心必须坚如磐石,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身上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胡乱的啃咬,不知轻重的触碰。指尖粗暴的划过眉梢,略过眼角,双唇啃噬过嘴角,撕咬过锁骨,又一路向下…… 尉迟枭的舌尖绕过微微隆起的肚腹,突然停住了,那里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是这段虐缘不该拉扯的情债。 身下传来些微刺痛,云裳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要推拒,尉迟枭似乎早有察觉,大手一握两条纤细的手腕被他到手攥住,另一只手继续向下游走,像一个惯会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开疆扩土势在必得…… “疼……”轻轻的一个疼字,小如蚊蚋,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尉迟枭心头欲|火。 她,还怀着她的孩子。 扯下窗帘上的丝绦,灭了烛火,落了帘帐。 把怀中那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抚摸揉捏,直到绝美的酮|体在怀中渐渐卸下防备,一点点柔软下来,呼吸也逐渐匀称,慢慢沉睡。尉迟枭仍旧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明眸善睐眉目如画,这个女子该是哪里见过…… 暖云阁中一场**初始骤停,暖云阁外雨润如苏,素心雅居中灯火阑珊。 “美人,王上恐怕不会来了,您还是净面睡下吧。”紫环对一脸愁容哀怨的凌美人说到。 “睡下?万一王上王驾到了,我怎么迎驾?”紫环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凌美人恼羞成怒,提高音量气急败坏训斥到,也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刚又派了内侍出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凌美人心中更是气愤:“都学会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养你们这些干吃饭的有什么用,还不如畜生来的忠实!” 凌美人骂的愈发难听了,紫环只得低头听着,想要安慰美人先睡下,紫环也是顾及美人身体才劝解几句,而那个顶着小雨去勤政殿打探的小太监更是不敢偷懒,打听清楚了一路跑回来。 “美人,王上……王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内侍忙着回禀。 “王上是不是来了,紫环,快再天两枚烛火,这殿里不够亮……”凌美人腾地坐起来,转着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拉着紫环问:“我这件衣服怎么样,是不是不够亮眼,王上会不会不喜欢我这么打扮?” “美人……美人……”内侍说了几次都没能使兴致冲冲的凌美人注意到自己,不觉渐渐提高了音量。 “叫唤什么?没规没距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准备迎接王上!”这些奴才几日不教训越发的没规矩了。 “美人,王上不来了,王上去了暖云阁。”内侍弱弱道。 “什么,再说一遍,你给我再说一遍。”一场欢喜落空,凌美人根本无法接受事实,面目狰狞着吼起来。 “勤政殿的小公公说,王上今儿不来了,王上去了暖云阁……”越往后声音越小,内侍怕被美人怪罪。 “不争气的东西!”抓起桌上的茶碗,没轻没重的就像内侍头上砸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死人吗!” 顾不得茶碗砸在额头的伤口,内侍普通跪下:“美人息怒,美人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美人恕罪!” “恕罪?今天要是恕了你的罪,日后叫我还如何管教下人。来人,拖出去给我打!”凌美人色厉内荏的喊起来。 那司徒云商凭什么就骑到她头上来了,美色?地位? 论地位,她现在是罪臣之女,随时可能被言官弹劾下位,论美色,哼!论美色自己或许不及她,但是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人会比她还年轻还漂亮,但那时候,司徒云裳,看你还有今日恩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调虎离山 噼噼啪啪的板子打到皮肉的声音,在阴雨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内侍凄厉的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袭燕也心惊肉跳的。 凌美人怒不可遏的坐在哪里,瞪着明灭烛火自言自语道:“就不信,我斗不过你 !” “美人……”凌美人心中对云裳的怨气,紫环是深刻的感觉到了,突然想起那日自己捡起的香囊,话说了半句又吞了回去。 “要说什么不用啰里啰嗦的,还要我求你吗!”恨不得能用眼睛从紫环身上剜下 “美人,还记得这个吗?”紫环从袖中掏出那枚从安美人手里强抢来的香囊。 “一个香囊,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轻蔑的眼神甩过去,倒是白的比黑的还要多。一个香囊而已这种东西多了,哪里都记得。 紫环仍是提醒道:“美人可还记得,那日碰到安美人之前,御医一直诊出的都是平安脉,可是晚间突然就小产了……” “你的意思是,我小产和安美人还有这香囊有关?”紫环的话真的点醒了凌美人,或许即使紫环不提醒,凌美人迟早也是要揪出个人来承担自己的石子之痛的。 伸手要过香囊,阡陌的香味还淡淡萦绕,一样的馨香,一样的亲热心脾,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凌美人眉头微皱,心里疑窦重重。 “奴婢去太医院问过了,这香囊里并没有可致小产的药物,可是这香囊的来历……我们不得不防啊”。 紫环的分析句句点到凌美人心坎里,安美人的这个香囊是从暖云阁出来的,安美人或许没有胆量做什么,可难免趋附之心不被人利用,几次交锋下来,凌美人也算看透,云妃并不是外表那样看似好欺。 “司徒云赏,果真是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今日承受的,必要你十倍奉还!”阴狠的眼神仿佛地狱中挣出的恶魔,撕扯着人的灵魂,蚕食人的良知,蒙蔽事实的真相,只余下仇恨和讨还的**。 尖锐的指甲抠进香囊,沦陷下去的是一个女人浓烈的嫉妒,一场阴谋在浓重的夜色中酝酿。 一场春雨过,艳阳如洗,淡淡的泥土气息给这个冰冷的宫殿增添了一丝生气。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卷起珠帘如袖,袭燕过来给云裳梳洗。 似是受好天气的影响,云裳看起来格外的精神。 “什么时辰了?”还在朦胧的睡眼中透露出一抹慵懒,云这一觉云裳睡得格外香甜。 “辰时了,快起来用膳吧。” “嗯,他走了。” 知道云裳问的是谁,云儿笑笑接过话道:“王上早早的上朝去了,还交代奴婢您昨夜睡得晚,小心伺候不要吵了您。王上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唯独对娘娘,还真是贴心呢。” “哼,贴心……”云裳苦笑,轻声慨叹。 看云裳脸色不对,袭燕赶忙打圆场:“就你话多,还不去打水。”嗔瞪一眼,把玉儿支出去。 玉儿是最心直口快的,其实并不止玉儿,尉迟枭但凡得闲必是来暖云阁的,有时坐坐,有时留宿,云裳不言他便不语,两个人时常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偶有云裳拨弦弄琴时,尉迟枭那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云裳,仿佛能从那里再看出一个人来。 “走走吧,去看看梅妃,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也不过来坐坐。”用过早膳,云裳有了出去散心的心情。 云裳心情好袭燕自然高兴,每次王上来,云裳都要气上一会,都道是气大伤身,何况这孕中之人,可是尉迟枭还偏偏喜欢来招惹云裳,无奈这是人家的地盘,自然来去都是名正言顺的。 收拾妥当,主仆两人简装易行,往倚梅苑去。 虽然早春时节,御花园中仍旧以奇峰异石做井,耐寒的花开得不多,间或几丛亮丽醒目的很。 一大片迎春花前云裳驻足瞧了一会,轻声的同腹中胎儿呢喃:“孩儿,这便是迎春花呢,春风涤荡下芳香四溢,孩子是春天来了呢,待过了炎炎夏日,深秋硕果时候,你就要出生了呢,你就是母妃最珍贵的宝贝。” 是啊,最珍贵的宝贝,为了这个宝贝,她甚至想过放下仇恨,至少以后在孩子面前,两人不能再那样针锋相对了。王室中的孩子自出生就陷入在重重的争斗中,成为王权王室的牺牲品。 她不要她的孩子生活在那尔虞我诈的权权相斗中,她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心中想着事情,眼睛直直盯着花儿出神,猛然听得有人惊呼“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云裳与袭燕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小池里一个小宫女拼命的在池子里挣扎,也不知是怎么失足掉进水里去的,现在正大口大口的灌着水,拼命挣扎之下头发散落开来,看不清样子。 “快去救人!”眼前人命关天情况紧急,可是云裳与袭燕都不会水,云裳只能帮忙喊着救人,袭燕跑远去找人前来搭救。 云裳只顾着水中的人,听闻脚步声看靠近,头也没回,只说道:“快想办法救人!” 只听得背后闷闷“嗯”一声,一股强力在自己后背推了一把,一个不稳身子便也栽入水中。 袭燕匆忙赶回来,小池中只有云裳一人,虚弱的已经顾不得呼救。 “娘娘!”袭燕惊呼着跑过去,情急之下也不记得自己也并不会水,身子险些就要闪进水里,还好一旁的小太监喊道:“姑娘还是别进去了,让我们来。” 这内侍原本只听说有宫女落水,到了近前不想却是位娘娘,不及多想都匆匆跳入水去。 还好袭燕赶来的及时,云裳这才抱住一条性命。 可是云裳的性命保住了,附中的孩子却没能幸免。 “拖出去,都给我拖出去斩了!”得知孩子小产的消息,尉迟枭龙颜大怒,几个御医也无端受牵连。 “王上,宫中两位主子接连小产,眼下还是不要再开杀戒的好,几位御医的性命暂且留着,娘娘的身体还需要主位太医调养。”王上双目赤红已然动了杀机,夜不想有人无辜往死,只能貌似进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夜审 是人便是有七情六欲的,尉迟枭满心期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每一个初为人父的心情,他虽贵为九五之尊一样尝尽。 每每在繁忙空暇,他都会忍不住想象那个小不点出生的样子,幻想着有朝一日这个孩子能够拉近他与她的距离,那想到头来一切不过竹篮打水…… 云裳现在冷水入肺,小产失血,人正处在极度昏迷之中,身前身后宫女太医忙做一团。 听袭燕说本来是有宫女落水的,结果袭燕去找人来救那宫女的时候,却只剩下浸在水中的云裳,哪里还有别人在。 袭燕的话尉迟枭是相信的,按这样的情形看来云裳小产是一场人为预谋无疑,只是这阴谋的伎俩未免太过拙劣了。 转动指上黑玉石的扳指,尉迟枭的眼睛冷的如同寒潭墨冰,冰冷的沉溺足以让人窒息。即使是多年跟在尉迟枭身边的夜也感觉得到这股欺压慑人,身子不觉又挪远了半寸。 这种威势,夜似曾相识,那就是司徒昊谋反那天,传说东华门被破,王上当时就是这种表情,意料之中帷幄于胸,严阵以待又势在必得。 “于修!”清冷的声音在正殿上响起,尉迟枭突然开口。 “奴才在!”沁心殿内静的只余下十数人的呼吸声,王上突然喊道自己的名字,于修如同一个随时整装待发的将军一样,一改往日嬉笑奴才形象,声音洪亮的回答。 “御花园中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部叫到暖云阁来,还有各宫里所有的下人,一个不落的全给本王叫来。” 尉迟枭并没有怒喊,但是谁都能从这里面感觉出怒意,感觉得到那生杀予夺的危险,有胆小的人不由得瑟缩一下,围在云裳身边的太医,提笔开方的手都在抖。 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夜,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夜抱了个拳,旋身出去。 虽然身上大半武功尽失,但是一个武将该有的凛然之风丝毫不改。当然那些刑讯逼供的手段他也一样没忘。 那些文官能做的他都能做,那些文官不敢做的他也能做。 尉迟枭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杀伐决断,从不半点迟疑。 那一夜除了昏迷在床的云裳,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度过的。 夜的手段哪怕是一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招架不住的,何况皇宫里这些没了根的太监,靠金钱权威疏通的宫女,这些本来就是没有牢固可言的。 一道道酷刑碾压过去,吓昏了几个,熬不住刑疼昏了几个,自然就有人主动站出来招供。 签字画押的证词提交到尉迟枭手上,尉迟枭一字一字看过,上面有这次阴谋的经过,那是他未出生的孩子生命流逝的经过。 薄薄的一张纸在尉迟枭指尖慢慢褶皱变形,心在一点点炸裂开,从那拳头大的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波疼痛袭来都如同在钢刃上走过一遍,疼的他险些坐立不稳。 这是一个父亲的情殇。 他从来不是隐忍的人,别人加诸给他的他势必要十倍奉还回去。 “把凌美人押来。”齿缝间一字一顿的挤出这句话,像是阎罗殿里索命的阎王,每一个字都要勾走一缕魂魄。 片刻功夫,凌美人被压了过来,推搡之下是凌乱的发鬓,褶皱的衣服。口口声声叫喊着:“王上不关臣妾的事啊,臣妾是冤枉的!”哭哭啼啼早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和目中无人。 “冤枉?”冷笑一声,尉迟枭睥睨眼前被跪押在地的凌美人:“云妃至今昏迷不醒,谁来冤枉你?” 几张证纸杯尉迟枭抛向凌美人的方向,却因为轻薄一张张散落在空气中,苍白的如同那惨白的不知所措的容颜。 “看看这是什么,你指使的人早都将一切招供出来,眼下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凌美人匆匆瞟过之上证言,下人们确实是全都招了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以为自己死不承认就能暂且保住性命,现在看来确是不能够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现在落尽铅华整个人疯了一般挣脱开押着自己的太监嘶吼着:“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平日带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对主子尽忠的吗…… 王上,你只看到臣妾对云妃所做之事,可是云妃也害的我小产,害了我的孩子,您怎么就能视而不见?” 凌美人满口胡言,尉迟枭眉头微皱,脸上又黑了三分。 凌美人以为是尉迟枭被自己言语动摇,匍匐在地抓着尉迟枭的衣摆哭诉:“王上啊,那司徒云裳与安美人合谋,在香囊之中也不知下了什么药,臣妾自从有了身孕以来一直好好的,可是只带了那香囊一天就小产了,王上司徒贱人也害了您的孩子您不能包庇她呀!” 一个个头磕在地上,凌美人誓死也要说出缘由即使不能挽回实时,也要证明她也是受害者,她凌嫣然不是好人那司徒云裳一样不是善茬,即便是死也要有人陪葬。 没想到竟然又牵扯出凌美人小产的事,尉迟枭即便有立即处死凌美人之心,也得暂且压下,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凌美人就真的成了包庇了,他相信云裳的清白,所以也必须证明她的清白。 自从得到云裳落胎的消息,凌美人就在素心雅居坐不住了。 自己小产王上看都没来看一眼,可是云裳小产王上竟能放下政事第一时间赶往暖云阁,凌美人气愤不甘之余,隐隐的觉得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假装镇定的呆在她的素心雅居。 有小太监前来押她对峙的时候也早有准备将那香囊戴在身上,此时从怀里掏出香囊,捧在手心,希望尉迟枭能看一眼,可是尉迟枭却是恨极了这张脸,恨不能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 偏转头去交代于修:“把她说的那个东西给太医验过。” 这是有太医接过香囊,剖开来取出里面内芯先用鼻子嗅过,又用指尖点了一点在嘴里尝过,最后跪在尉迟枭身前:“回王上,这香囊离并没有可致落胎的药物。” 腾太医也跪出来说到:“王上,前些日子,凌美人身边的紫环就找过微臣,让微臣看过这个香囊,说是怀疑这里面的东西导致美人落胎。当时微臣也明确告诉过紫环姑娘,这香囊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一些普通的香料。” 因为此时涉及到安美人,安美人也只得赶来暖云阁,原本以为事关自己,到来之后看这阵势才知道是凌美人遭了秧,心中不免幸灾乐祸一番。 此时也站出来落井下石:“王上,这香囊虽说是臣妾从云妃姐姐这里得来的,可是只是臣妾来给姐姐请安,说的投缘了姐姐慷慨送的,话说这还是梅妃亲手绣的。却不巧回小筑的路上被姐姐要了去。 如果这香囊里真的有什么是能够导致女人流产的,那云妃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怎么就没事,到了凌美人那里就出事了。 想来还是姐姐平日里没有多加注意王嗣,疏忽之下导致的,姐姐可记得那日鹤翅亭上您抢夺我这香囊事身手可是敏捷伶俐的很那。” 安美人所言或许不是大罪大恶,可是听在尉迟枭耳里一样刺耳,鹤翅亭不高却是有些陡的,身怀有孕的人还攀高显然是对自己腹中骨肉并不在意,抢夺安美人的香囊,姐妹失和缺少妇德,这样的女人留她做什么! 尉迟枭虎步慢踱到凌美人跟前,一脚踏在美人后背:“你这样的女人也配有本王的王嗣?老天收了你的孩子也是怕生养出来的孩子被你这样的母亲教坏了!” 脚下用力一碾,凌美人疼的几乎背过气去。 尉迟枭刚收了脚,恼羞成怒的凌美人不敢对尉迟枭怎样,只能将所有怨气发泄在安美人身上骂道:“小娼妇,忘了昔日姐姐唱姐姐短的跟在我屁股后头,今天我失势了便投到司徒贱人哪里去。 告诉你,这后宫你也别想混得长久,有那司徒贱人在,你们谁也别想能在王上那里夺得一席之地……” 凌美人左一口“娼妇”又一口“贱人”的骂的越发的难听于修眼色一甩,有内侍上前捂住凌美人的嘴,登时大殿上只余“呜呜”之声,安静不少。 可是空间清净了,人心却仍难平静。 当初政变之后尉迟枭就有杀凌美人之心,那时是云裳以王嗣为重求的情,可是如今,凌美人小人之心害了云裳的孩子。 都说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是云裳入宫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认识一个人,这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却不盲目,不软弱,这也正是尉迟枭欣赏的地方,她懂得进退,明白得失。 尉迟枭知道,即使他今天不杀了凌美人,云裳一旦知晓了自己小产原因,恐怕一样不会忍气吞声。不光是为了杀子之仇,也是为了那个孩子的母亲,尉迟枭杀机立显:“拖出去,就地正法。” 尉迟枭本意是替云裳出气,可是不成想这一做法却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云裳小产一事,发落了凌美人紫环还有一干参与到其中的宫人,就连御花园中当值的内侍也被杖责小以惩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呢喃 像是不愿意面对这**裸的事实,云裳的昏迷持续了半个多月,袭燕在窗前每日唉声叹气,尉迟枭也经常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人,仿若沉睡一般的容颜,偶有眉头轻蹙,再渐渐舒展开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在一点点恢复。 御医诊过脉,仍旧摇摇头叹了口气,步履沉重的走到尉迟枭面前施礼:“回王上,娘娘今日身体大有好转,只是仍旧是自己不愿意苏醒过来,微臣也是束手无策啊。”老太医回答的战战兢兢,声音都有些颤抖。 果然,只听“哐当”一声茶碗被狠狠拍在桌案上,老太医忙跪倒在地,身体止不住的瑟瑟,这半个月来,给娘娘看病的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罚了一个又一个,他人以至古稀之年,真实有板子落在他身上,这条命排石也就交代在王宫了。 尉迟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会是这样的回复,却仍是阴沉着这一张脸,怒道:“自己不愿意苏醒过来,么一次都这么说,除了束手无策你们还能告诉我点别的吗!” 老太医的畏惧并没有让尉迟枭缓和尉迟枭冷硬的心智一丝一毫;“都是没用的东西,在宫里混饭吃的吗,来人……” “王上……”老太医人虽年迈,可是心却明白,宫中侍奉多年,也算是三朝的老臣了,最是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眼看王上动怒,自己怕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了,拦下尉迟枭未竟之言,颤颤巍巍的说道:“王上,束手无策是微臣,可是或许王上还是有办法的。” “说下去!”半个月都没办法,今天就有办法了,什么叫束手无策的是太医,却不是王上,今天这个老匹夫若是敢说出什么王上真龙庇佑的混话来,看他不被五马分尸,但是来太医若是说的是真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倾尽国力,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的。。 “王上,娘娘这种病状古书上是有记载的,叫做梦识,说的便是病人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不愿意苏醒过来,那么梦中势必要有她留恋的东西,王上与王妃鹣鲽情深,想必会知道王妃娘娘最在乎到执着痴狂地步的事情有什么。所以……所以……” 老太医话有踌躇似是不敢说来,袭燕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前面那些都不甚太懂,可是最关键的医治之法含糊其辞吞吐起来,袭燕记得直跺脚不由催促道:“李大人你倒是说啊!” “这个……” 偷眼去看尉迟枭,尉迟枭也是一副聆听模样,这才放心说下去:“这个就要劳烦王上了,最好有娘娘最珍重之人日日在耳边说些昔日所发生之事,勾起病人对现实的渴望,再加上老臣开一副方子调养一下,这病也便去了。” 这法子并不难,难的是做这件事的人,天下间谁敢指使眼前这个冷峻男子,况且这方子好开,药引子却不好找。 听了老太医的话,尉迟枭脸上并没有料想中的震怒,似乎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又在纠结着一件更为难办的事情。 的确,尉迟枭心中有一件更为难办的事情,那便是,谁是云裳最为珍重的人,什么是云裳记忆深处最为重要的事情。 恍惚之间尉迟枭想到了司徒环宇,自己日日在这沁心殿李,在她床侧,她都不为所动或许到现在仍旧杳无音讯的司徒环宇,才是云裳最珍重的人吧。 尉迟枭苦笑一下,唤道:“来人……” 王上再一次下王令,加大搜索司徒环宇的力度,全国范围内大加悬赏。 司徒环宇,你还真有本事,只说一声便走了,即便我倾尽全国之力也寻你不到,果然还是本王低估了你。 安排妥当一切,例行公事一样问袭燕:“要都熬好了。” 袭燕轻言道:“回王上,去熬了,很快就好。” 老太医走时候的方子照例一式两份,一份拿去御药房,一份留给尉迟枭过目。拿来方子一一看去,药物不甚名贵,可是这药引子…… 这药引子这是要一株雪灵芝,尉迟枭清楚记得,这雪灵芝,他是赏了凌美人的,可是凌美人已然被斩,素心雅居的一切都被抄处,把药方拍在桌上,尉迟枭腾地站起来急急唤道:“来人,去找雪灵芝来!” “王上”袭燕试探道:“王上,娘娘的药已经在煎了。” 尉迟枭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已经在煎药了?你们哪里得来的雪灵芝,王妃千金之躯,其实你等可以儿戏的,都不想活命了是吗?” 袭燕扑通跪下:“王上开恩,王上饶命!”袭燕在地上叩着头,雪灵芝她有,可是有也是要掉脑袋的罪过,那叫违抗王命啊。 尉迟枭低头看着噤若寒蝉的袭燕,他是盛怒,可是并不是真的要杀袭燕,只是一时情急口快,倒没想到袭燕是如临大敌,直觉是有事情,所以变脸似的泰然坐在那里,只等着袭燕自己招供。 “王上,雪灵芝在奴婢这里。”说了这句,袭燕偷眼瞄了一下尉迟枭,尉迟枭并没有马上治她醉的意思,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继续说道: “那日于公公去素心雅居送雪灵芝,正巧碰到奴婢,奴婢听说这雪灵芝原本是王上为了我家娘娘找来的,一时不舍,便央求于公公把这灵芝给奴婢,于公公不肯,奴婢便强抢了来。” 虽然那日云裳是与于修商量妥当的,可是若真的追究起来毕竟是欺君之罪,云裳自然不肯拉于修垫背,所以把事实换了一种说法。 可是话虽如此说,这其中缘由尉迟枭怎会猜想不到,于修是自己的心腹,自己的心思一向揣度的有几分把握,想必这还是于修的主意呢。袭燕怕此举会招惹来祸端,便将此事一力承担,不仅对主子忠心耿耿,对待他人也是有情有义。 云裳身边能有这样一心护主的下人,尉迟枭不进也对云裳用人有方多了些欣赏。 “这件事情,你们办的没有错,不但无错,反而有功,本王赏。”不管怎么说,今天并不是一无所获的,天山雪灵芝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良药,不能说包治百病也差不多了。 带袭燕端过药来,尉迟枭把云裳抱在怀里,斜倚在身上的娇躯,紧闭的双目,飘散开来的长发,看在尉迟枭眼里五一不是触痛心灵的伤。 往日音容或嗔或怒,还有那极少见到的笑颜,哪怕不是对自己,尉迟枭像是在触碰一种会上瘾的额毒药,碰了会疼,不碰更疼。 “拿来给我,你下去吧。” 接过袭燕手中的药碗,尉迟枭将怀中人儿的秀发理了理,修长的手指笨拙的理着长发,那头发缠绕在指尖,尉迟枭突然就想到白首偕老。 “司徒云商,我竟然想和你白首偕老,你说是不是真的有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进宫就是为了除掉我的,结果却怀了我的孩子,杀了自己的养父。 你知道吗,若说从前都是逗弄你玩的,那么政变那天,你泰然自若的推来勤政殿大门的那一刻,本王却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有你哪班的胆识与气魄,即便是有,也不叫司徒云裳。” 手中药碗挨近云裳唇边,浓黑的药汁带着浓重的草药气息扑鼻而来,一勺一勺的送进云裳口中。这药闻起来就让人胃里不舒服,不知道喝下去会不会更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尉迟枭把药放进自己嘴里,舌尖轻轻舔过,眉头绞拧在一起,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干呕一口尉迟枭摇头,这药还真不是人喝的东西。 突然地就想起那日云裳打翻了药碗,尉迟枭时候知晓事情原委,知道了云裳每日入腹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还在强迫自己喝下去。他竟然还误会她,还动手打了他。 自己算是个暴君吧,至少在云裳这里该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的,即便刹那温柔也都很快被暴躁震怒取代。直到现在耳畔仍不时想起她那句轻轻地“疼” 仿若无依无靠的一个孩子,不得不依附在自己怀间,挣脱不得,就连嬉笑怒骂都由不得自己。 想来,似乎每次自己的柔情都是碰的一个软钉子,她好像在故意激怒自己,哪怕代价是自己动粗。 面上愁眉渐渐舒展开来,连日来的苦闷在这一时纾解:“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本王了?” 该是这样的罢,喜欢上了他,可是又放不下过往,所以她讨厌的不管是他,还有她自己。 心中豁然敞亮了丹唇轻启,声如呢喃:“如果你也是喜欢我的,那便醒来吧,我们还可以有孩子,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天下间女人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红日西斜,晚霞如赤。这一刻暖云阁里没有王上,没有爱妃,有的只是一个对心仪女子一片赤诚坦然相待的痴情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不能放弃 老太医开出来的方子就像是尉迟枭能够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也要紧紧抓住,不计后果的执行。 这一刻的珍视与保护,往日王者之风退下后的脆弱与假装坚强,袭燕全部看在眼里。 云裳所经历的一切,袭燕是最清楚不过的,她的坚持,她的牺牲,她的执拗,还有她的忍辱,袭燕感同身受,可是这一刻她也动摇了“或许这个男人,也是可以托福的吧。 病榻上的人儿没有了昔日倾城绝姿,可是后宫佳丽有啊,床上的人儿不会娇嗔佯怒,可是那如云的的美女们有啊。 本以为云裳卧病在床,后宫的女子们总算有了雨露均沾的机会,不想王上除却朝政几乎是寸步不离沁心殿,每日煎熬人也瘦了一圈。 “婉依,他都是这么叫你的吧,自从做了司徒丞相的二小姐,也只有他还这么叫你了。你知道吗,我也想这么叫,每次听他喊你婉依得得时候,我都恨不得从前的纳娶册封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我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我知道你心急他,我真的在尽力找了,倾全国之力,州府、县衙、官兵甚至军队。可是司徒环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丝毫线索、悬赏的金额从一万两到十万两,乃至一百万辆,可是婉依,我真的找不到他。” 手里转动着一颗五彩的水晶球,尉迟枭目光温柔:“你看,这是小哥哥送给你的水晶球,那一天被我摔坏了,我知道你生气极了。现在我找人修好了,虽然做不到与以前一模一样,可是真的还是原本的那颗水晶球。只是在你与他的世界里,加上一个我,不知道你看见是不是又会生气。” 原本的那颗水晶球被尉迟枭找人修补,可是再珍贵的水晶,破了就是破了,想要修复完全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工匠师父以彩色颜料在原本清澈如水的晶面上掩盖住修复的痕迹。 不仅如此,原来只有云裳与环宇两个人的画面,在云裳身后又刻画上一个高大男子的形象。那男子眉修目长,体态矫健,正是尉迟枭的模样。 画上的尉迟枭拉着云裳的手,另一只手藏在背后还拿着一个花环,两人倒是情义相随的样子。 这样看来,原本宠溺的看着嬉玩云裳的环宇倒是显得突兀起来。 “你生气我也不怕,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只要是你的什么我搜喜欢。”说到这,尉迟枭竟也弯了眉目,翘了唇角,仿佛那样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似的。 此时的尉迟枭心里只有云裳一人,只是希望她能苏醒过来。 所以被视为情敌的司徒环宇他竭尽全力的找,他亲手摔坏的水晶重金聘请外邦匠师也要修复。云裳生气也好高兴也罢,他只希望她能醒过来,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好。 尉迟枭叨叨念念了半夜,袭燕就在一旁垂首侍候,很多时候尉迟枭都是亲力亲为觉得假手他人,袭燕只负责把东西交到尉迟枭的手上。持久的静默,把仿若静止的时间拉的更为漫长。 又到了喂药的时候,袭燕轻巧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来,轻声道:“王上,娘娘该用药了。” 尉迟枭也不语,让云裳斜靠在自己身上,接过药碗,每一勺都将温度吹得恰到好处,又自己亲自尝过,才送到云裳口中。 以前的尉迟枭贵为一国之君,衣食住行均有人伺候,哪里服侍过别人。起初做起这些看起来还十分的笨拙,甚至可以说是手忙脚乱,可是这些天下来,喂饭送水吃药这些事情做起来能驾轻就熟不说,甚至还能挽出个简单的发髻来。连袭燕看着都赞不绝口。 对于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王来说,这些恐怕该是极限了,所谓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也不过如此,还能要求什么呢。 云裳喝过药,尉迟枭仍不把人放下,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清远,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忽而来:“袭燕……” 袭燕轻应了一声,等着尉迟枭说下去,可是尉迟枭安静的坐在那里,抚摸着云裳的头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过了许久,就连袭燕都要忘了,都要以为那是只是自己的幻听的时候,尉迟枭又启唇开口道:“你说我做的这些真的对吗,如果对,为什么云裳还不行过来,如果不对,本王还能做些什么?” 他到底要怎么做,云裳才能醒过来,才能斜睨双眸与他针锋相对。突然觉得那种感觉很久远,久远到让他怀念。 早知如此,从前的日子就该好好珍惜,一点一滴都记在手札里,烙在心底印在脑海。 袭燕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尉迟枭的话,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有用的,希望云裳尽快康复起来,可是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愿。太医的开的药一副一副吃下去,尉迟枭每日在床前呢喃细语,不管是她和环宇的还是她和自己的,他只管说,听得袭燕耳朵也磨出茧子来,甚至有些她不知道的,现在也能倒背如流。 许久袭燕才斟酌着开口:“王上,您做的必然都是对的,或许娘娘只是没有那福分,也或许是好事多磨,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王上您不放弃娘娘,娘娘就是有希望的,可是如果您……” 袭燕最怕的就是一场戏会放弃,如果连他也放弃了,那么云裳的恢复真的是机会渺茫了。 可是尉迟枭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像是煎熬,云裳出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用情这样深,痴迷到这种地步。只是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就能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真的迷茫了,迷茫到近乎绝望。 “司徒云裳,你如果真的醒不过来,那我可就要拿这阁里的人开刀了,或许你的小哥哥也不错,只是他的行踪还真是捉摸不定。你说他是不是抛弃你了,不要你了。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你斗不过我后宫里的这些女人,知道你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他先走了”。 尉迟枭的眼睛里是住摸不透的目光,袭燕听来也是胆战心惊,正要开口祈求尉迟枭,只听尉迟枭又缓缓开口: “可是,如果你醒过来,哪怕江山拱手相让,我都在所不惜!”不容置疑的坚定,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紧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阖闭的双眼中眼珠滚动,喉间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习燕”。 云裳的一个变化使尉迟枭惊喜若狂毫无形象喜道:“你醒了?云裳,你醒了!”兴奋的样子像是一个得偿所愿的孩子。 可是云裳喉咙里只是咕哝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动作,习燕离得远并没有发现什么,怀疑的打量着尉迟枭问:“王上?” “习燕,你看到没有,她动了,她醒了”尉迟枭激动的无以复加,并没有注意到习燕疑惑的目光。 在习燕看来,尉迟枭或许是劳累过度,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幻觉,把心中所想当成了现实,所以建议道:“王上,您太累了,去歇歇吧,娘娘这里有奴婢在”。 云裳刚有转醒迹象却转又瞬不见,可是尉迟枭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心思再迫切也不至于看错,对于习燕的质疑心里很是不爽,怀疑他没关系,可是谁也不能怀疑云裳即将苏醒的事实。 “滚下去!” 阴冷冰寒的语气,习燕许久不曾见过了。甚至在云裳身边的温柔体贴,让袭燕忘了这事一只嗜血的豹子。 尉迟枭突发的怒意让习燕身上一瑟,猜测许是自己言语不当激怒了王上,有王上在的确不需要她费心,便乖乖退了出去。 习燕唉声叹气的走出来,玉儿同欢喜还在门口侯着,见习燕出来,玉儿快步跨到习燕跟前问:“习燕姐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习燕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娘娘的,这时候没什么要紧事不是正该贴身伺候吗。 “王上赶我出来的。”摇摇头,习燕很是无奈,王上对娘娘的心她都懂了,可是娘娘却未必。 从前王上对娘娘最多包容,欢喜之情并不流露出来,还是她问过于修王上习惯,才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可是现在王上如此不加掩饰的表露真心,习燕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如果王上真的这般在意云裳,那自然会多加照拂,说实话,云裳虽然聪明,可是做起事来仍旧偶有执拗。说的好听了是坚持,说的不好听了是不识大体。 忧的是有朝一日云裳醒过来仍旧不能接受尉迟枭,万一尉迟枭耐力耗尽恼羞成怒怕是会迁怒云裳。 “好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让如意过来同我值夜。”暖云阁里尽职尽责的可不止习燕一人,所以每个人都是在忍住疲惫强打精神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 如意守在廊外,习燕从沁心殿外间走出来想要透口气。 只见几月功夫已是春花烂漫,满园姹紫嫣红开遍 倒是应了那句春意盎然,处处生机勃发的季节到底不一样,就着朦胧月色真是别样风情。 如果这春的生机能给云裳也带来好运就好了。 习燕心里祈祷着,走到花园深处,伸出手去,打算折几枝沾染夜露的鲜花回去,就听得沁心殿里传出尉迟枭惊喜的声音:“来人,快来人,宣御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失忆 沁心殿里喜不自禁的声音让袭燕精神为之一振,顾不得碎步碾花颜色零散,快步跑回去。 推开门去,尉迟枭怀里是眼神还有些怔忪的云裳,微眯的双眼还还不能适应明亮的烛火。 “娘娘,你终于醒了!”袭燕惊呼中止步。 要不是尉迟枭在场,袭燕恨不能立时扑在云裳身上。可是依旧不能阻止自己内心的喜悦,泪珠儿在双眼中滚动,双唇抖动的语不成声。 云裳的眼神还在迷离,脸上的表情复杂,在尉迟枭怀中越来越扭曲,脸色也愈发的红,袭燕正纳闷,云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见云裳用力推举开尉迟枭,声音略带沙哑道:“轻……轻一点,我喘不过气了。” “云裳,你终于说话了,本王等这一刻等的好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尉迟枭的声音有些呜咽,这一刻他真的等了好久,等到他甚至以为这一生就要这样等下去了,可是云裳醒过来了,他再也不用承受那样的煎熬了,这简直比能够亲政能够夺回朝堂大权,还要来的痛快,还要酣畅淋漓。 “我怎么了吗?”终于能够痛快呼吸的云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 袭燕与尉迟枭对视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尉迟枭正踌躇间,云裳皱着眉又柔弱开口:“我想起来了,我落水了。对了,那水好冷,我还以为我就要沉在那冰冷的水底了”。 顿了一下云裳喝了几口袭燕送过来的热茶,干涩的喉咙才渐渐温润过来,缓了一会才对一边傻笑的袭燕道:“那个宫女怎么样了?” “她……” “她没事了,被救回来了。”截断袭燕的话,尉迟枭接口道。 “那就好,那就好……”轻声叹着,云裳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温柔:“孩子,母妃没有吓到你吧,不过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乖乖的快快长大。” 声音轻柔的浸满为人母的慈爱,眼神越来越涣散,不久又沉沉睡去。 “御医呢?”没有了云裳初醒过来的激动欣喜,尉迟枭声音冰冷,眼睛微眯,目光灼灼。 云裳不经意的几句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熄了尉迟枭阔别已久的欢乐。她失忆了,不记得落水后的事情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直打击的尉迟枭恍惚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云裳的不对劲袭燕显然也注意到了,愣神间就要跑出去请太医,猛又想起,欢喜已经去了,又急忙停住脚步回答道:“欢喜去请了,怎么还不到,奴婢这就去催。 几名御医急匆匆的赶来,一个个请过脉,向尉迟枭复旨:“启禀王上,娘娘只是身体虚弱,才睡了过去,梦识之症只要是苏醒过来就是好了,只等慢慢调养身体自会痊愈,王上大可放心。” “放心 ?她失忆了,你还叫本王放心?”尉迟枭王威震怒,声音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御医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拭着额头冷汗,王上喜怒无常是人尽皆知的,可是遇到云妃娘娘的事,王上就像一只竖起毛来的狮子,随时准备攻击,这喜怒无常未免也太过了吧。 “回王上,娘娘的失忆只是暂时的,这和娘娘昏迷时间太久有关系。休息几日,娘娘有忘记的什么,时常说说,对失忆都是有帮助的”。 虽然是欺君,可是太医也不敢如实说,这种有选择的失忆是病人有意为之,是病人自己抵触现实所致。 到这时谁要是再看不出来王的怒意谁就是傻子,真的是找死了,所以御医只捡轻的说。 不过御医的办法是真实可行的,云裳昏迷这段时间,的确是很多东西都生疏淡忘,但是在袭燕的提醒下很快都想起来了。只是唯独一件,每每说起都沉湎其中,袭燕不敢道破,只能由着云裳。 这日云裳又在给做小孩子的衣服,还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宝宝,这是母妃做给你的肚兜,你看喜欢吗,你说母妃是在上面绣上八宝如意的图案好呢,还是万寿祈福好,要不然母妃每个花样都绣一个吧,我们每天换一个,每天都有母妃的心意在身上好不好……” “有你,母妃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母妃什么都不计较了,都不要了,母妃要你做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孩子,母妃还要带你我们去找小舅舅,还要……” 云裳本来是想说“还要带你去找洛尘叔叔,那是母妃最爱的人”,可是这话怎么能说,这孩子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尉迟枭的骨血,是未来的少王子。 闭上眼,吞回双眸中涩涩的泪:洛尘,婉依与你只能天涯。 云裳自言自语,袭燕只在旁边看着,越想心里越酸。同为女人,她可以想象云裳痛失骨肉的痛苦,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难以接受。可是眼前的云裳实在叫人心疼,强韧的的眼泪也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如果醒过来的云裳只能用失忆来麻痹自己,才能忘却那样的痛苦,那就这样吧,他们一起来帮她演下去。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云裳,终于注意到袭燕的不对劲,抬头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醒来你却每天愁眉不展的,难道我醒过来你不高兴吗?” 知道云裳是故意这么说来逗自己开心的,袭燕破涕为笑:“我是高兴的,娘娘醒来我当然是高兴地,我这是喜极而泣呢。”袭燕擦了擦眼泪说:“水凉了,我去再沏一壶茶来。” 云裳点点头,继续自己手里的绣活。 袭燕出门靠在游廊的廊柱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哭起来,双肩抖动的厉害,突然一双手轻轻放在袭燕肩头,半夏轻巧声音响起:“袭燕姐姐,这里风大,还是进屋吧。 袭燕抬起泪眼,勉强笑笑,我没事了:“我去给娘娘倒水”。 “姐姐!”半夏认真喊住袭燕转身的脚步:“姐姐,你还是回去休息下吧,娘娘这里有我和玉儿呢。”对袭燕笑着点点头,半夏推着袭燕回房休息。 娘娘出事以来,袭燕全部的精力都在她身上,人早已劳累的不成样子,千辛万苦努力换来娘娘好转过来,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娘娘的失忆真的压垮了袭燕紧绷的神经。 娘娘醒来的这几日,袭燕总是人前强打精神强作笑颜,背后一个人偷偷的哭,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这些大家看在眼里,也都是疼在心上。 就比如刚才,说是要去给娘娘倒水的袭燕,不辩方向就走,这些日子南辕北辙的事干的还真是不少。 被半夏叫住,袭燕看了看自己要去的方向,再看看茶水间真正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娘娘就交给你了。” 只是这片刻的休息,却是袭燕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比痛更痛 “玉儿,我们去花园走走吧,看那些花都开了,整天的在沁心殿里,我人都要发霉了。”云裳眼望着外面的姹紫嫣红满园眼馋的紧,却被太医禁足在暖云阁,心里很是憋闷。 她只是暂时的失忆又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再者说孕妇就是应该多多走动,这样对大人孩子都好。 玉儿闻言却是有些迟疑:“娘娘,太医嘱咐了,娘娘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您再忍忍,过几日等身子大好了,我们再出去可好?” 玉儿虽是问句,可却是在拒绝云上的要求,太医不许云裳外出不是因为云裳身体孱弱,而是尉迟枭有意交代,怕宫中人多口杂,万一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刺激到云裳便得不偿失了。所以袭燕也是对阁里宫人一再交代,云裳不可以走出暖云阁。 俏嘴一嘟,云裳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她知道大家都是出于自己的身体考虑,可是十几天了,每天不出暖云阁的方寸之地,外面的繁花似锦鸟语啁啾真的勾的云裳心猿意马。 身子愈发的见好,她便越是想出去走走,哪怕是去倚梅苑走走也好,可是连倚梅苑也不准她去。不仅如此,除了梅妃谁也没来看过自己。 若说放在以前自己门庭冷落也属正常,可是尉迟枭几乎日日要来暖云阁,明显自己正当宠时候,,竟然都没有人大巴结自己的心思,这在后宫这种地方来说实属不对,莫非尉迟枭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下了什么禁令,否则这暖云阁不会不仅一个前来拜访的都没有,就是一个来找茬闹事的人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心里越是不踏实,趁玉儿转身的功夫,云裳高提罗裙,轻放脚步,蹑手蹑脚的偷溜出去,等到玉儿发现追出来,云裳已经出了暖云阁的大门了。 可是想要把出了门的云裳再哄回去可就不容易了。玉儿一路上苦苦哀求:“娘娘,这都走了这么远了,我们回去吧,被袭燕姐姐发现,非骂死奴婢不可。” 云裳巧笑嫣然:“有我在,你还怕她不成”。 “若是别人家的主子或许不怕小丫鬟,但是您就不一定了。”玉儿小声咕哝一句。 “你说什么?”玉儿声音不大可是云裳还是听出了大概。 别宫的宫人自是唯主子是从,不敢说半个不字,可是在暖云阁,凡是触及到云裳身体的事,那便是袭燕说了算,这在王上那里都是被默许的。 “我什么也没说”见云裳转过头来质问自己,玉儿慌忙摆晃双手急声否认。 她可不敢说云裳有时候是怕袭燕的,只得拿话遮掩过去:“娘娘,您看这御花园咱们都要逛了一半了,奴婢的脚都走酸了,您权当可怜奴婢,我们回去好不好!”玉儿双眼泛光,嘴也嘟了起来,央求着云裳。 玉儿一说累,云裳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指着最近的一座假山道:“我们去哪里坐坐。” 这路是走了不少,宫里也依旧热闹,过往宫人无不姿态卑微的对她请安问好,云裳看不出端倪,也渐渐打消了心中顾虑,打算坐在假山附近休息一下就回暖云阁了。 可就在云裳休息好了起身欲走的时候,假山后面隐隐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女声说道:“刚刚看到云妃娘娘走过去,你看娘娘笑的一脸得意样。” “就是呀,听说是失忆了,啧啧真可怜,连自己小产了都不知道,王上有旨意不许我们说,可是这种事情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待到临盆之际看怎么还装得下去。”另一个紧跟着附和说到。 两个宫婢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小产”两个字如同一个炸雷在云裳脑中炸裂开来,云裳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头痛欲裂折磨的人脸色霎时一片白霜,额边鬓角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玉儿本要去阻止那两个交谈的宫女,可是眼下云裳如此模样,她又不敢走开独自留下云裳一人,分身乏术的玉儿急的团团转。蹲在云裳身边焦急万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问了几句云裳都没有回答,更是急坏了玉儿:“娘娘,您稍等片刻,奴婢去喊人。” 这假山内石洞交环相措,构造奇特,近距离说话会有回音,可是若想将声音远距离的传播出去却也是困难。 玉儿小跑几步要去喊人,突然身后传来云裳的声音:“玉儿,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云裳慢慢站起身来,面上的汗水擦拭干净,一身淡紫色的胧月云裳在清风的拂动下摇曳生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幽幽的声音传进玉儿耳里却只觉的阴寒可怕。 “娘娘?”玉儿顿住的身子一阵一股寒流窜过。突然觉得眼前的娘娘好陌生,美丽依旧,鹂音依旧,只是身上的那种冷漠的气势,陌生到玉儿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回暖云阁。”云裳又重复了一遍,不管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玉儿,竟自飘然而去。 玉儿小心的跟在云裳身旁,还在仔细回想刚才那两个声音在哪里听过,可是想破脑袋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玉儿一筹莫展的时候,袭燕匆匆的跑过来福身请了个安问道:“娘娘你们这是去哪了,可叫奴婢好找啊!”袭燕神色焦急慌乱,竟是担忧之情。 “没事,御花园里随便走走,这不是就回去了吗。”云裳淡淡声音答道,一扫出来时候的轻快,沉闷却又清冷。 袭燕也感觉到了云裳的不正常,落后一步,挨近玉儿悄声问道:“娘娘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呃……” “吞吞吐吐的这是干什么,你到是说啊!” 抿了抿唇,玉儿低下头,底气不足说道:“娘娘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玉儿越是说不明白袭燕越是着急。 “就是小产的事娘娘知道了呀”。玉儿心虚,说着说着竟是急哭了。 毕竟是她照看娘娘的疏忽才发生了今天的是,责任都在她,知道是自己惹下的祸,心里也是自责。 “你!”袭燕用手指点了点玉儿的脑袋,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脚一跺,扶袖一甩“还真是笨呐!” 小跑到云裳近前:“娘娘,您慢些,奴婢扶着您。” 云裳一直在前面走,袭燕看不出来有异常,直到手扶在云裳身上,才感觉到云裳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手臂还在瑟瑟发抖,只是被宽大的袍袖掩住,不仔细瞧看不真切。 长叹口气,袭燕对后面亦步亦趋的玉儿嗔道:“还有工夫哭,还不快去请太医!” 玉儿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转身想太医院方向疾奔。 云裳坐在沁心殿里,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脸色煞白,双拳祖安的紧紧地。嘴唇抖动,一口口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唾液。 指甲划破吹弹可破的皮肤,渐渐有血丝渗下来,感觉到手心的热度,云裳摊开手来看,殷红的颜色刺得双目生疼。 是了,那天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血红一点点晕染开来,洇湿身下的被褥,云裳腹痛如绞,咬紧唇瓣拼命隐忍。可是仍是感觉得到生命的流逝,随同那血液抽离自己的身体,抽离自己的灵魂。 仿佛抽空了一切,只余下空洞洞一具躯壳。 仿佛能看到一个不甘的生命在对着自己苦笑:“母妃,今生做不得母子,我们还要再续血缘亲情”。 她的孩子是懂事的,即便离开都是笑的,仿佛能看到小娃娃的眉眼,大大的眼睛像自己,直挺的鼻梁像尉迟枭,娇小的身体,圆滚滚的身子,都是云裳平日里在自己脑海中勾勒出来的形象。 被忆起来的种种,就像是一个梦魇,云裳明知道那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可是就是走不出来挣脱不开,那个娇小人儿的笑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却又饮鸩止渴一样希望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能记在心里,也不枉母子情分一场。 “啊!”再也控制不住的悲痛折磨的云裳近乎疯狂,仰头大喊起来,声声催人心肝。双手拽着头发拼命撕扯,一缕缕墨发缠绕在手指上,被带离身体。 直到声音沙哑,喉咙再发不出声音,只余下一个口型,云裳双目空洞无神,双手还抱在头上摇晃着,就像是这样做能甩脱掉什么一样。 袭燕紧紧的抱住云裳的身体,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娘娘你冷静下,你冷静一下。娘娘都过去了,您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 袭燕劝的苦口婆心,可是云裳一个字也没听到心里去。渐渐安稳下来的身体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浑身没有意思力气,颓废的坐在床上。 得到消息赶来的尉迟枭,进门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云裳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魂不守舍。毫无血色的双唇,散落一地的长发,让尉迟枭心里一紧,走到云裳床边坐下,从袭燕怀中接过云裳的身体:“有我在,不怕,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只要你在,只要你还好好地,我们都会有的,只要你愿意,男孩女孩都随你,男孩女孩我都把王位传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地七十三章 相煎太急 “你滚”云裳猛地用力推开尉迟枭,尉迟枭猝不及防习惯性的紧靠云裳,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云裳被自己的力量反弹回去,挣出尉迟枭的怀抱,又不甘心怒喊道:“你滚,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声嘶力竭的哭喊之声充斥整个沁心殿,所有宫人都静默无声。 不管哪一个害得她小产,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才是最扩祸首,若不是其他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自己怎么会成了众矢之的,自己的孩子也就不会无辜枉死。 “尉迟枭,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云裳用尽全身力气紧攥双拳敲打在尉迟枭胸口,所有的恨仿佛找到一个突破口,山洪一般爆发出来。 曾经她为了小哥哥忍,为了腹中胎儿忍,可是被她视为亲兄长的小哥哥离她而去至今音信全无,被她奉愈生命的孩子突然流产,云裳仿佛找不到自己坚强下去的理由了,痛苦迷茫还有绝望啃噬着她的神经,那根纤弱的弦绷断了,所有的情感都急需发泄。 尉迟枭就坐在那任凭云裳捶打,紧锁的浓眉,心在吃痛,她竟是如此在乎那个孩子,在乎那个自己和她的孩子。他是不是该庆幸。 捶在尉迟枭胸前的拳头见见绵软起来,云裳泄尽身上力气,无力的趴在尉迟枭怀里。 轻抚着云裳后背,尉迟枭抱紧云裳,轻言细语的哄到:“云裳,孩子没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这是尉迟枭从来没有过的细腻,那一张脸他看的心疼,如果可能,他情愿承受这一切痛苦的都是他自己。俊逸的脸颊上是一种憔悴的凝重。 忽然闷哼一声,尉迟枭皱紧了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许久……直到鲜红的血液顺着肩头蜿蜒而下,浸红了玄色王袍上赤金的绣龙。 “王上!”习燕惊呼出口,尉迟枭只是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讲话。如果这样能够分走云裳些许痛苦,那么他愿意,再疼再痛他都愿意。 耗尽浑身力气,云裳的意识逐渐松散,慢慢昏睡起来。 “王上,娘娘情绪有些不稳定,您今夜还是回寝宫休息吧。”夜色渐深,尉迟枭却还是没有休息的打算,习燕近前劝到。 毕竟她的娘娘重要,王上的圣体也重要,凤帐寝阁于修不方便进来,反复催促习燕几次,习燕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说。毕竟那日王上突然发火,吓得她腿都软了,至今想起来还在后怕。 不过这一次尉迟枭竟是只有淡淡的一个“好”字,便转身出去。 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在尉迟枭肩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或许他该感谢云裳这一口咬下去,这样心里才不会那样无边无沿的的痛。拆开缠裹在伤口的棉布,尉迟枭用水将刚涂在上面的药粉清洗下去。 偏着头拧着眉,盯着那伤口看了许久,终于嘴角掀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司徒云裳,这是你留在本王身上的印记,我是不会让它消失的”。 指腹划过那一道道齿痕,描摹着上面的形状,仿佛那是一张娇小的唇,上面还留有那个女子的气息。如果说云裳的感情的坚持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煎熬,尉迟枭的感情何尝不是饮鸩止渴的毒。 “王上”。 门外有人声响起,尉迟枭穿好里衣,一扫方才的阴霾,一张脸上换上平澜无波的表情,道:“进来” 夜踏着一地烛火,夜近得前来,躬身施礼:“参见王上”。 “嗯”鼻音轻哼,尉迟枭算是答应。他和夜之间已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夜直起身来,面上闪过一丝纠结,想着措辞开口:“司徒环宇还是没有消息,但是臣无意中探到一个消息。” 夜话尤未尽却顿了下来,尉迟枭心知必是有事,抬眼给了夜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夜继续道:“臣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月前云妃娘娘找到许正豪许将军,拖他打探司徒环宇的下落”。 尉迟枭眸光闪烁,竟是比夜色还要漆黑,漆黑的瞳仁中有精明闪过:云裳何时与许正豪有了交情,还好到这么大的事都能托付。 “那许正豪呢?” “许将军也没有打探到他的下落。”夜回答。 “知道了,继续找。”尉迟枭突然就觉得累,手指捏了捏眉心挥手让夜退下。 他从来没想过云裳会动用所有力量到依靠许正豪的地步,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而他刚刚加封的忠勇大将军,却和自己的王妃暗中交集。 “是不是全天下的人你都可以信,唯独不能信我,司徒云裳,你究竟把我至于何地?”身体平躺在宽阔的龙床上,尉迟枭放空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对自己的付出视为敝履。 真的没有对一个人好过吗,一个声音在尉迟枭脑海中回响,是谁?头疼的像要炸开,心也被狠狠揪紧,尉迟枭蜷缩在床上,像一个无法自保的孩子,可怜的无所依附。 勉强入睡的尉迟枭被于修轻声唤起:“王上,该早朝了。” 望了一眼刚放亮的天色,尉迟枭双臂支撑着起床,可是用了两次力,也没能坐起。 于修察觉的到不对,上前扶了一下道;“王上,要不今日免朝吧,奴才去宣太医过来。” “不用了,我没事。”借着于修的力,尉迟枭坐起身来,于修正要服侍尉迟枭更衣,只听尉迟枭道:“去宣布免朝吧。” 于修原本以为尉迟枭既然说没事就是要去早朝的,毕竟王上虽然年轻,但是勤政的很,从来都是以国家大事为重,今天竟然是主动说不去上朝。 于修的脑筋还没转过来,尉迟枭清冷的声音已经响起:“去暖云阁。” 于修愣了一下欲言又止,虽说做奴才的听命做事就好,可是他真的不想王上这么不顾惜自己身体的频繁去看云妃。 云裳平日里给于修的印象极好,可是最近的情形实在不得不让于修担忧。她与其他女子的争风吃醋不同,她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才是真正胜利的人。就连王上也不知不觉的败在她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遮暮居 云裳还在寝帐中昏睡,时不时蹙起的眉毛昭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伸出手去,抚平眉梢,尉迟枭沉静的表情神色怜惜,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云裳身上。 轻轻一声嘤咛,云裳从噩梦中惊醒,陡然睁开的眼睛布满血丝,对身前的人视而不见,越过层层帘幔向外道:“习燕……” 哭的沙哑的嗓音,磨砺着尉迟枭的耳膜,像一把生锈的钝据拉扯着尉迟枭的心。 “你是要喝水吗?”习燕还没走进来,尉迟枭先声问道。 云裳并不理睬尉迟枭,知道习燕听到自己说话,复又闭上双眼。 习燕端过的茶水,被尉迟枭接了过去,还想像以前云裳昏迷时候一样抱在怀里喂水,云裳却并不领情,身体用力推拒着尉迟枭。尉迟枭执拗劲上来把云裳牢牢困在怀里,茶碗贴近唇边,云裳把头扭转向一侧,推不开尉迟枭的身体,便去推茶碗。 云裳虽然力气不大,可是尉迟枭并没有料到云裳执意不肯自己喂水,疏忽之下,茶碗掉落在地,迸溅的满地都是。 目光从地面的水渍上一点点转移到云裳脸上,尉迟枭脸色黑的骇人。 “娘娘失手打翻了水,奴婢再去给您倒一杯。”生怕尉迟枭动怒,习燕急忙又端了一碗茶过来。 尉迟枭再一次接过水,并没有直接强迫云裳喝下去,而是仰头一饮而尽。说是一饮而尽也不贴切,因为尉迟枭没有将水咽下肚,扳过云裳臻首尉迟枭将双唇覆到云裳的薄唇上面,把茶水如数渡到云裳口中。 来不及咽下的浅黄色的茶水顺着云裳的嘴角滚落腮边,尉迟枭唇角勾动,笑的一脸邪恶,俯下身去,在云裳沾满水渍的脸上舔舐。 “我对你好,你可以不回应我,但是你不能拒绝。”掐住云裳下颌,迫使云裳注视自己,尉迟枭一字一顿道:“你没有这个权利。” 哪怕是心爱的女子,贪婪、享受、掠夺他都可以忍让,但是拒绝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云裳气鼓鼓的胸脯起伏,怒视着尉迟枭不甘示弱道:“你是王上,你当然有权利要求别人服从,但是我不是那个别人。” 逼视着尉迟枭朔黑的瞳眸,云裳笑的轻蔑继续说:“怎样,又想威胁我吗?这一次你想用谁?小哥哥走了,孩子没有了,拿暖云阁上下数十人,还是整个后宫你全部的女人?” 说着说着云裳垂下肩膀适才凌厉的语气又弱下去:“尉迟枭,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我了。” 何止是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她,甚至是没有什么能够挑起她活下去的**。昨夜晚间云裳又梦到自己尚未出事的孩子,惊坐起身,云裳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自己落水小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色微凉,烛火如豆。习燕把那日云裳不知情的部分一一叙述完整,当然也没有落下云裳昏迷的那段时间尉迟枭的贴身照料,至今回想历历在目,习燕借机夜想劝云裳一句:“娘娘,人说患难见真情,王上对您或许是动了真情了”。 听完习燕劝解,云裳恍若未闻,只是捧着当初做给宝宝的襁褓泣不成声。从最初的压抑到后来的嚎啕大哭眼睛肿的红桃一般,人又憔悴十分。 习燕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没有半点办法。 “娘娘,王上不仅杀了凌美人,还发落了凌家宗族,凌氏女子再不得入宫为妃……” “凌美人死了?”不等习燕说完,云裳重复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不留给我,为什么一个手刃愁人的机会都不给我?”最后一线灵光从眼中泯灭,云裳颓废的坐在床上。 尉迟枭果然是了解云裳,就猜到即使他不亲自处理了凌美人,云裳势必也要自己报复回来。 他也恨害了他骨肉的人,他想云裳哪怕不因此事感激他起码可以对他不是越累积越多的仇恨。 可是聪明如他却忘了,一个人在经历大喜大悲的绝望过后活下去总是需要一个目标一种动力,一个支撑的信仰。 在云裳的情绪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就阻断了她所有念想,显然是不明智的,难保不会适得其反。亦或说,尉迟枭高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与云裳之间注定没有等价的感情。 以为云裳赌气,尉迟枭盛怒之下脸色变了几变,正待发作忽然瞥到云裳迷惘无助万事具休神情,想要出言奚落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从于修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靠近云裳,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起伏,哄小孩子似的哄道:“看看这是什么”。 云裳不抬头也不张眼瞧他,尉迟枭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顿了半晌才收回手来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色彩斑斓的水晶球,缓缓递到云裳眼前。 她不在乎,那自己就在主动一点吧,她说的没有错,他才是罪魁祸首,是杀了他们孩子的元凶。 那斑斓的颜色在阳光的晃应下,闪着云裳的眼,定睛瞧去,才发现这颗水晶球竟是与小哥哥送与自己的那颗神似。可惜小哥哥送的那一颗被尉迟枭摔碎了。 凝视这水晶半晌,疑惑的双眸见见眯起来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上面的图画太过眼熟,好像是小哥哥刻画的,可是站在那女子身后的男子是谁? 斜睨一眼尉迟枭,终年不变的玄色龙袍,背着早阳的光晕,一双眼睛满含期待,像一个渴望表扬的学生。可是这一切看在云裳眼里恁的刺目:他又毁了一样她珍视的东西。冰凉如水的声音不含意思感情:“这是小哥哥送我的那颗?” “是啊,我把它修好了,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你身后的那个人像不像我……” “铛”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打断了尉迟枭兴致勃勃的话,方才的宠溺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愈发深沉的脸色。 对尉迟枭的反应视若无睹,云裳翻身睡去。小哥哥给她的即便廉价即便残败,她都喜欢,都是不容尉迟枭玷污的,在她与小哥哥之间是任何人都穿插不进来的,哪怕是一种假想都不行。 眼前的晶莹片片仿若针芒刺痛尉迟枭的双眼,微眯起灿若星辰的眸子,尉迟枭咬牙挤出四个字:“司徒云裳!” 瞪视许久那个眼中从来没有过他的人,尉迟枭是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老谋深算的臣子,万里辽阔疆土,普天无数臣民,他都有办法有信心收服于股掌,可是这个女子,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做何等心思,就是换不回一丝一毫的回报,甚至自己倾注所有心血的努力她都会不屑一顾的践踏。。 他不是圣人,从小的权术教育他付出必然是要有回报的,而且从来没有失错过。一抹狠砺划过,尉迟枭头也不回的阔步走出去:“于修,宣旨云妃违抗王意,言语无状,有失妇德。着废去王妃尊为,贬为侍妾,迁出暖云阁,移遮暮居居住。” 或许是他太过纵容了,是时候该磨砺磨砺这女人身上的棱角了。 尉迟枭做决定从不犹豫,此刻亦然。 跟在身后的于修回头给习燕递眼色,眼下王上盛怒之中,把云妃扁入遮暮居,那是什么地方,所谓遮暮就是乌云遮日不见天光的地方,那是冷宫啊。从来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不是疯了就是病死,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来。 云妃如果服软向王上认个错,这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如果云妃还是以往一般软硬不吃,以王上遇柔则柔遇强更强的性子,这二人怕是死生不复相见了。 于修的意思习燕懂,可是她要怎么劝,若是云裳心中有尉迟枭还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即可,可是云裳心中从,没有尉迟枭半点影子,那个人人敬畏的男人对云裳来说视如敝履避之犹恐不及,怎么会放下身段去求王上。 习燕为难,暖云阁上下无意不垂头丧气。玉儿最沉不住气,避过云裳,小声问道:“习燕姐姐,娘娘被打入冷宫可如何是好,眼下娘娘身体未愈,冷宫中比不得暖云阁,娘娘身体羸弱,怎么受得了。” 今天这结果玉儿最是自责的,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娘娘就不会跑出暖云阁,就不会听到关于自己小产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跟王上的顶撞。 这些天王上对娘娘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熬得苦尽甘来了,哪成想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儿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摇摇头,习燕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拉了玉儿对大伙说:“你们先去给娘娘收拾下东西,被贬入冷宫自然不能带着大家去,娘娘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先找个能栖身的地方,别受了委屈。若是有心,就抽空去看看娘娘,也不枉这半年多与娘娘主仆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架感言 今年的春节有点晚,我催了好几次都没用,还非得等我上架了才来。 耽误大家了,不好意思,可这事不赖我。 腐腐还是在此先给大家拜个早年吧,恭祝各位上学的考满分,经商的赚大钱,上班的都顺心,恋爱的成正果,看书的运亨通,写书的全成神…… 年纪大了,有点罗嗦,咳咳~~ 说正事,《宫心计:且拭天下》2015年2月1日正式上架,也就意味着大家看书要破费了。 虽然很便宜,1千字收费3分钱,每1章3000字只要9分钱,9分钱,订阅一个月,也就几块钱。但是那毕竟得少抽半包烟,或者少吃两包辣条。 学生党们请注意:吃泡面的钱,可以省下来订阅,但吃饭的钱不行!你们是国家的栋梁,父母的希望,千万不要勒紧裤腰带,减肥的另当别论。 关于正版盗版的大道理,就不用我多讲了,大家都明白。 愿意看正版的朋友,你们支持我,腐腐这里拜谢啦! 朋友们,把你们准备过年给我的红包钱,换成KB订阅吧,包月的朋友,也请给我点几下。 腐腐定当竭尽全力,努力码字,给大家奉献更多的精彩! 还是那句话:你若不离,定当不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玉儿 遮暮居的环境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偌大的一座宫殿,零落几株干枯的树木,庭园当中杂草丛生,最高的草丛甚至能沒了习燕的腰。 一条水沟从外界穿过遮暮居的宫墙横亘过大门口流向宫外,墨绿的水质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显然这里自打建起就是做冷宫准备的,所以工匠才敢如此偷工减料。 掩鼻打量了遮暮居许久,习燕才扶着云裳走过杂乱荒草,迈过水沟走进这个他们即将要生活的地方。 “娘娘,您先在这里坐下,奴婢进去打扫一下。”将云裳安置在院中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习燕把怀里的包裹扑在石头上让云裳坐下。 云裳有些呆滞的环顾四周,对于看惯了高楼林立红砖绿瓦的宫墙,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贵妇们说,这里的确凄苦了些,可是对于云裳來讲,她要的不过一处栖身之所,能够让自己的身心得以安放。 那个带走了她心的人或许此生再不得相见,看向屋内开窗通风,洒扫内室,忙的满身是汗毫无怨言的习燕,云裳叹口气,可是这具躯壳还是要在世间苟活。 她答应过让习燕出宫去见幼弟的,先前被事情耽搁下來,往后怕是自己再沒有那个能力送习燕出宫了。难道就让习燕与自己老死宫中吗? 深深的愧疚在云裳心底蔓延开來,这个如同自己亲姐的人,和自己一路跌跌绊绊走过來,自己还真是对她不住。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习燕收拾个大概,过來请云裳进去。可是喊了云裳半天,云裳只管自己在那发愣。 被习燕叫的一惊,云裳知道自己是又走神了,惨淡的笑了笑:“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天快黑了,咱们还是进去吧。别被风吹坏了身子”。 云裳点头,在习燕的搀扶下走进卧房。说是卧房还真是名副其实,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沒有,连个凳子都沒有。一个架子上搭了几块板子,有的板子还被虫蛀得有破洞,勉强能算作床吧。 习燕看看这破烂的几块板子,也知道这样不是个事,床破也就算了,连床被子都沒有,这要怎么住人。莫不是王上有意刁难吧。 “娘娘,我去尚宫局那里要床被褥來。”自己身强体健自是不怕,可是云裳不一样,日日拿药调养的身子,哪经得起这样糟践,况且,出了暖云阁除了几件贴身衣物什么也沒带出來。若是真染上什么病症,怕是求医问药也艰难。 “不必了,今晚我们暂且应付一晚,待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尉迟枭废妃的旨意早就下來了,尚宫局若是肯给早该送來才是,若是不肯给,及时习燕现在去恐怕也是吃闭门羹。看早间尉迟枭的样子,怕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若真是这样,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比一般的废妃还要难过。 “可是娘娘,这遮暮居阴潮,这样一夜下去,奴婢怕您身子挨不住。”习燕坚持,她不怕尚宫局的人给她难堪,只要能为云裳争取到哪怕一点也好。 “习燕!” “嗯,娘娘?”等了半晌云裳还不说话,习燕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娇俏的脸上沒有一丝血色,还在沙哑的嗓音沒有一点生气,云裳嗔怒道:“这里就只有你我了,还要主子奴婢的叫的那般生分吗?”奈何身子虚弱的就算是真怒都沒有威慑力,何况佯装的。 从前云裳就提过此事,是习燕自己坚持,碍于宫中人多口杂,云裳也就随她了。今天复又提起,习燕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和云裳有分歧,左右不过一句称呼,真正的忠心不在这些形式上,也就爽快应下:“好,以后都叫你云裳。” “嗯。”云裳点点头,憔悴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笑颜:“你待我情同姐妹,在云裳心里,只有小哥哥和你,你就是我的姐姐。” “好,只要你不嫌弃,从今后便是我的妹妹。”习燕挽过云裳的手,郑重其事道。 这一声妹妹叫出口,这个女子就是她哪怕要牺牲生命也要捍卫的人。 云裳虽然搬离了暖云阁,可是暖云阁上下仆众并沒有被遣散。尉迟枭沒有旨意,于修不敢擅自行事。所以,此刻沁心殿内,坐的满满一屋子人。 “也不知道娘娘此刻睡了沒有,娘娘怕冷,再热的天也要盖着被子,也不知道遮暮居的被子娘娘盖得习不习惯。”半夏扯着手里的帕子,靠着贵妃榻席地而坐,嘴里嘟哝道。 忘了眼窗外,欢喜也欢喜不起來了,一张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有习燕姐姐在,定能把娘娘照顾的妥妥的,就你瞎操心。”嘴上责怪着半夏,可是他心里也沒有底。 “娘娘睡觉还认床呢,不仅认床,就连枕头也认,可是王上一件东西也不准娘娘带走。”半夏不放弃,突然灵光一闪笑着嚷嚷道:“要不我们趁夜悄悄摸过去,给娘娘送点东西去。遮暮居的东西肯定破旧的娘娘用着不习惯。” “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真沒有人追究还好,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挨骂是小事,若是牵连到娘娘你不是裹乱呢吗。”如意白了半夏一眼,扔过去一个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眼神。 半夏泄了气,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沁心殿里再一次陷入沉寂。 一阵烛火恍惚明灭,罗烟问道:“玉儿,我让你悄悄塞在习燕姐姐包袱里的东西,你放进去了吗?” 午后,有小太监过來遣派云裳走,说是王上有旨司徒侍寝戴罪之身,用不得王妃妆仪,只准带一个宫女和贴身衣物去遮暮居。 罗烟想趁人多杂乱的时候塞点云裳常用的东西在包裹里,哪知云裳眼尖看见,倒了所有东西亲自收敛不说,还当着太监的面不屑的说:“他尉迟枭的东西,我不稀罕。” 沒办法,罗烟同玉儿商量好,挡住云裳视线,玉儿把几个值钱的物件塞给习燕。 这会罗烟想起來随口一问,哪知半晌也不见有人回答,提高了嗓音又喊了一遍:“玉儿,问你话呢!” “这小蹄子!”仍是不见有人回答,罗烟急了:“玉儿!”从地上站起身环顾寝殿内一圈,也沒见玉儿人。罗烟问道:“你们谁看见玉儿人了?” 大伙这才想起从进了这屋就沒见到过玉儿,一个个面面相觑半晌,欢喜率先发觉事情不对,脱口而出:“不好!”推门出去奔向玉儿住处。 高高的房梁上,一条白色尺素悬挂着,玉儿的身体吊挂在尺素上,脚下是踢翻的凳子,脸色紫青,显然已经气绝多时。 欢喜放下玉儿的身体,罗烟扑上去大声呼唤:“玉儿,你醒醒,玉儿醒醒啊。”可是任她怎么拍打呼喊,玉儿再也真不开眼睛,单纯的对她笑,喊她罗烟姐姐了。 罗烟用力拍在玉儿脸上的手开始泛酸,可是玉儿的脸上仍然不见一丝血色。掐人中的掐人中,按胸口的按胸口,可是结论都只有一个:玉儿沒了。 拉起地上哭做一团的罗烟,半夏也忍不住眼泪:“玉儿走了,我们送送她。”一个宫女命贱死了也就死了,上报上去,也沒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他们几个人悄悄送送。 “都怪我,半夏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说玉儿,玉儿就不会死了。”罗烟一边哭着又扑倒玉儿身上搂抱住冰凉的身体:“玉儿你怎么那么傻,娘娘都沒怪你,我也只是一时生气说了几句重话,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罗烟,这不是你的错,玉儿是个豁达孩子,可能这次真的是太自责了,逝者已矣,这跟任何人都沒关系的。” 半夏继续安慰,玉儿沒了她也心痛,可是玉儿就是因为自责才想不开自杀了,万一罗烟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就是,要怪就怪那两个说起娘娘小产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是给欢喜提了个醒。 欢喜不由思忖到:“王上一再严令娘娘小产之事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怎么偏就娘娘出去那日碰上了,还好巧不巧的听到了,这其中定有蹊跷,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行了,都别哭了。玉儿的死我们不能私下处理,这样恐怕有些人就要失望了。我们还是回报给掌管殡仪的廉公公,剩下的事顺其自然就好”。欢喜平日里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沒个正形,却也是最机灵的。 让人去把廉公公请过來,欢喜私下里又将玉儿的住处打量一遍。可是并沒有发现任何线索,在场的一切都将玉儿的死定性为自杀。 廉公公带了两个小太监,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尖细的嗓音说了句:“大晚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还真是晦气。”白色拂尘在空气中晃荡几下,用帕子掩住口鼻,一副嫌弃模样。 欢喜打个哈哈上前:“廉公公,真是不想大半夜的麻烦您老來这一趟,您看这不是赶上了吗。”说罢从袖间掏出个布包塞给廉公公道:“一点小意思,孝敬您老喝茶。” 廉公公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蔑视一笑,收起布包,给身旁的太监递了个眼色。小太监们会意,上前俯身把玉儿尸身抬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冷宫难熬 这一夜暖云阁里众人悲声呜咽,御安宫里尉迟枭也是迎窗而立彻夜不眠,遮暮居内习燕更是辗转反侧直至天光渐亮才打了个盹,而云裳却是睡了自打入宫以來的第一个好觉。 终于不用担心尉迟枭会不会來找自己麻烦,可以安心的梦到洛尘,可以不用在意哪一天哪一个妒妇会找上自己的门來,刁钻耍泼疲于应付。 可是精神上的放松并不能掩盖实质上贫乏,云裳一觉醒來被硬木板硌的腰酸背痛,不仅如此,几件单薄的外衣全部穿在身上,也无法抵挡室内的阴寒湿冷,晨光乍现时候云裳终于被冻醒了。 紧了紧身上衣服,云裳“哈啾”打了个喷嚏,这一下來的突然,云裳沒忍住,以致把云裳抱在怀里的习燕被声音惊醒。急忙坐起身來,摸摸云裳的小脸探探额头,担忧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可千万别着凉受了风寒!” “瞧你,哪就那么娇气了,忘了从前在相府,我也就是个小丫头而已。”云裳“咯咯”笑起來,嘲笑习燕大惊小怪。 云裳确实不是天生的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可是这几年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习燕不能不谨慎小心。从前不管怎样,云裳王妃的身份在哪里,那些奴才太监还是要顾及几分。可是现在,看看这遮暮居的情形就知道了,根本沒有人把这里当回事。 说是冷宫,除了冷真的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习燕尴尬笑笑:“我去取今天的早膳。” 云裳轻声应了声“好”目送习燕出去。 这房中简陋,但是习燕收拾的倒是干净利落,空旷的四壁在云裳看來,似乎是可以无限扩大,大到囚禁不住自己,可以放任她自己做主。 或许被打入冷宫也不是件坏事,只盼望尉迟枭那一天真的忘了自己才好,兴许还能找到逃出宫去的办法。 想着逃出宫,云裳再也坐不住了。踱到外面,仔细观察,希望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在冷宫的日子來日方长早早准备才好,真的有那样一个机会,也不至于眼睁睁看机会溜走。 遮暮居虽然是冷宫,但是冷宫也是有冷宫的规格的,虽说是宫内衰颓破败,可是高大的宫墙一样宏伟庄严。 怔愣望着无延的宫墙出神,云裳暗笑自己太傻。即便是被打入冷宫的也都还是帝王的女人吧,那历代帝王们可笑的占有欲就是即便他不喜欢的也绝对要占为己有,哪怕花容凋零,美颜寥落。 一阵晨风袭來,拂动云裳衣角,瑟瑟打了个冷战,云裳想起自己出门时,嫌弃衣物厚重笨拙,把夜里习燕披给自己的衣服脱掉了。感到一股冷意,云裳正准备反身回去,忽的一阵恶臭袭來。 原來自己站在下风口了,穿过遮暮居的那条水沟散发的恶臭随风飘过來。 突然云裳脑中灵光一现,既然这条水沟是穿墙而过,那么这宫墙就势必要有破损了,亦或者她可以将它变成一个出口。 倾城的容颜柔和一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哈啾”又一个喷嚏,云裳拉紧身上衣服,加快脚步赶回去。虽然自己并不在意会不会伤风,但是习燕必然是要着急的,她若是着急起來还真是可怕。回想到习燕因为自己而担忧盛怒的模样,云裳心里一暖:得友如此,今生何求! 云裳前脚刚迈进大门,就看见习燕从卧房焦急的赶出來,看到她回來,马上换了神色,愁容一展那脸换的真可谓是比翻书还快:“小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找了你半天了。” 给了习燕一个你放心的微笑,云裳回答“沒什么,呆着无聊,出去走走。”云裳还不打算告诉习燕她的发现,毕竟此法行不行的通还未置可否,万一真叫人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丝毫不知晓。 坐下來打开习燕带回來的食盒,云裳微笑着的表情一僵。里面是能看到绿斑的馒头,显然已经腐坏变质,食盒里还有一大碗汤,但是与其说那是汤还不如说是水煮青菜。清汤寡水的碗里漂浮着几片菜叶,看的云裳哭笑不得:这群人真的是势力到如斯地步,还是有人刻意刁难? 习燕心里过意不去,此时气呼呼说道:“这群势力小人,好歹这里是王宫,好歹你还是侍寝,就这般欺负人欺到头顶上來了。见人下菜碟也沒这么个做法吧”。 云裳原本也是沒心情吃这些东西,可是习燕的态度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勉强做了个笑容:“你呀,就知足吧,聊胜于无的道理你懂不懂,至少我们还有的吃,普天下不知多少人的饿着肚子呢,甚至性命都朝不保夕。” 人命卑贱的现实她再清楚不过,从前宰相府做下人的日子也不过如此,有上顿沒下顿的,那时候还要做很多体力活,不也都熬过來了。 想起相府,不由得就会想起小哥哥就会想起洛尘。云裳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嘴里噎着馒头,思绪不觉又渐渐飘远。 明白云裳息事宁人的性子,习燕不甘,还在小声嘀咕着。也难怪,昨夜晚上至少还有一盘炒青菜,还有白米饭,现在就送这等发霉变质的食物來,牢饭也不过如此吧。 云裳哪里一口一口吃下肚,衣服并不在意的模样,习燕不想给云裳添堵,嘴上不说什么了,心里却早打定主意。 与遮暮居里习燕的愁云惨淡不同的是,云裳被打入冷宫在别人眼里可谓是大快人心。 合欢小筑内的安美人,此时正笑的得意洋洋:“总算让她尝到点苦头,司徒云裳,平日里你风头占尽,看现在你还如何作威作福,,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后宫的主位也该换换人了”。 “是啊,美人,您是沒能亲眼沒看到习燕打开食盒时那个表情,啧啧,真叫一个痛快啊!”颜夕把在御膳房偷偷瞧见的一幕绘声绘色的讲给安美人听,安美人频频点头,夸赞颜夕差事办的好,总算解了她心头一口恶气。 “可是美人,奴婢在回來的路上听到一个消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划过,安美人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是!”颜夕低了低头继续说下去:“奴婢在路上听说,许多老臣在向王上进谏,劝王上选秀充盈后宫呢。” 玉手中的金筷顿了一顿,安美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來。定了定神色,故作镇静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上选秀的风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王上书案上的美人像摆的足有半尺高了,也沒见哪个女人进宫。” 安美人说的倒也是实话,自打司徒昊被杀,尉迟枭大权独握,就不断有人进言劝王上充盈后宫,早诞王嗣。可是都被王上压了下來。 王上那时候不立新秀还有宫中凌美人和云妃皆有孕在身做借口搪塞。可是现在,二人不仅先后流产,又被杀头的杀头,打入冷宫的进了冷宫。 安美人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次王上怕是真的要选新人进宫了,自己的对手又多了。 宫中的女子虽然都希望能在王上面前博得一丝青睐,可是又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被牵连的就是自己。 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凌美人放下碗著,也沒了胃口。 说來遮暮居里残羹剩饭吃的津津有味,合欢小筑中锦衣玉食反而食不下咽。有时候心态果然比现实的物质更为重要。 尉迟枭下的早朝,朝堂上又有人提起选秀一事,望着祝你案上一大摞的美人图,尉迟枭只觉得无力。 他力排众议极力维护云裳,可是人家却并不领他的情分,当日宣旨的太监回來复旨,自然将所有情形都讲的明白,也沒落了那句“他尉迟枭的东西我不稀罕”。 不稀罕吗?好,那就给别人吧! 朱批御笔在圣卷上笔走游龙批了“准奏”两个字。这两个字尉迟枭几乎每日都要写,可是从來沒有今日这般压着胸口发闷的感觉,仿佛重物压在心间无法纾解。 “她那里怎么样了?”尉迟枭一如既往平淡无波的声音问向伺候笔墨的于修,不等于修回答,又自说自话道:“算了,由她吧”。 几不可闻一声轻叹,尉迟枭把自己埋在成堆奏折里,借着忙碌转移自己对云裳的关注。 有小太监进來在于修耳边小声耳语,于修偷瞄了一眼尉迟枭,见王上并未在意,便退身出去。 勤政殿的大门口习燕正焦急的张望,方才她对云裳慌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暖云阁要回去取,半路上转去尚宫局,想要给云裳要两床被褥,再找人把腐坏的床板修一下。 哪成想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不说,还被人说成不成体统无理取闹的给轰了出來。当日拜天祭祖时候的卑躬屈膝的曹掌衣更是对自己避之犹恐不及,到处碰钉子,习燕实在沒有办法了,只能來求于修,希望能见上尉迟枭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有贵人 于修走上前去,看了看并沒有人注意过來,才小声说道:“习燕姑娘,你怎么过來了?” 习燕心急,來不及思考就抓住了于修衣袖:“于公公,帮帮我家娘娘!” 不着痕迹的推下习燕的手,触手生温的肌肤让于修身上一震,不觉多看了习燕一眼,眼神打量过习燕脸颊,又迅速的移开视线。 习燕一颗心全扑在云裳身上,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以为于修不愿意帮自己,不觉又急又怨。这两日來接连的碰钉子,更是认清人情冷暖。情急之下跪倒在地:“于公公,求您了,就让奴婢见王上一面,奴婢说几句话就走,自当不给公公添麻烦。奴婢求求您了!”双手紧紧攥住于修的衣襟,拽的于修直趔趄。 脚上动了一下,于修虚空的双手正要搀起习燕,又顿在半空中,正了正身清了清嗓,说道:“姑娘不用说求不求的,这都是杂家份内的差事,我去通报就是,至于王上会不会见你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只要公公肯通禀,习燕就此谢过了!”慌乱的小脸上险些圈不住眼泪,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來。 于修叹口气,回勤政殿向尉迟枭通禀,云妃再怎么落魄怎么样也是主子,何况还有几分自命清高的刚强劲在,可是习燕就不同了,身为下人,处处行在前头,如今主子落难,她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尽白眼。看眼下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处处碰壁是少不了了。 还好尉迟枭埋首案牍之中,于修说话的时候,只是本能的“嗯”了一声,等习燕进殿的时候,才恍然,是云裳身边的人过來了。 “奴婢给王上请安!”习燕屈膝磕头。 尉迟枭冷漠的一眼撇过去,半晌才问:“她让你來的?”这话倒是给习燕问住了,要她怎么说。 如果不说云裳差她來的,以她的人微言轻估计说了话也沒什么用,可是如果说是云裳让她过來的,王上真的去见云裳,云裳势必不会给人好脸色,那便是欺君之罪。 不敢正面回答,习燕低着头不敢看尉迟枭:“奴婢出來的时候,娘娘,哦不,是司徒侍寝还在睡着,遮暮居连床被子都沒有,奴婢想向王上求个恩典……” “恩典,一个罪女有沒有被子盖也來找本王,这等琐事也來麻烦本王,是不是平日太纵容你们了。”仍旧头也不抬的尉迟枭威压四散,带着愠怒的声音在正殿之中显得格外震慑:“滚出去!” 习燕还想再说什么,于修一旁使劲打眼色,习燕这才欲言又止,她心里也是清楚如果自己继续恳求下去,弄不好弄巧成拙惹得王上震怒反而对云裳不利。只得磕头退了出去。 虽然习燕被赶了出去,可是尉迟枭的心更加的无法平静,眼睛盯在奏章上,却迟迟移不开视线。 许久,清冷的声音才说道:“这后宫无人掌事还真是很久了,就让梅妃执掌朱凤印,敦促后宫事宜,你去拟旨吧。” “是”于修拟好了旨意,尉迟枭落了印。直到去倚梅苑宣旨,一颗心才算放下來。 梅妃与云妃素來最是交好,这朱凤印到了梅妃手里,王上明摆着就是在暗示梅妃对云妃的日常起居多加照顾。 王上急怒之下褫夺云妃封号,为的就是让人吃点苦头,可是听说冷宫连被子都沒有,又不能真的做到铁石心肠了。 尉迟枭自命一生杀伐决断,可是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对于司徒云裳他就是狠不下心來。对于这一点,云裳却是做的比他要好。 被赶出勤政殿习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仍不免有些失望。想想自己还能去求谁呢,恐怕也就只剩下梅妃了吧。 习燕不是沒有想过去求梅妃,按理说,论云裳与梅妃的感情,习燕实在该第一个就去找梅妃的。 可是这人情冷淡,习燕实在不敢想下去,梅妃从前在暖云阁待过,说到底也是半个暖云阁的人。她与云裳走的越近就越容易被拖累被牵连进去,这种时候她像要自保也是难免。毕竟这得之不易的位份换成谁也是不愿意舍弃的。 会这么想并不是习燕小人之心,云裳从下旨褫夺封号到进了遮暮居,大半日的时间,梅妃不仅自己沒有出现,就连身边的宫女都沒过來一个。云裳自己不说,她是真心不想梅妃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可是梅妃如此的避讳急着撇清干系,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点。 习燕心中愤恨不平,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回去给云裳,习燕在湖边做了一会子才悠悠的走回去。 深吸一口气,习燕用手给自己的脸摆出个笑容來。“吱呀”一声推开卧房的门,并沒看到云裳,回來路上也沒看到云裳,习燕心里纳闷仔细找起來,终于在冷宫后院的一棵树下看在蜷缩在地的云裳。 “云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睡在这了?”推了云裳几下仍不见人转醒,习燕急了用力摇晃起來。高热的体温透过衣衫炙烤着习燕的神经,云裳发烧了。 习燕此时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定时昨夜间云裳受了寒,早间起來症状不明显才被自己忽略了,这半晌自己不在,云裳竟是昏在这了。 早知道王上不会允了自己请求的,干吗非要去他那里浪费时间,习燕恨死了自己,可是眼下不知抱怨的时候,把云裳靠在树上扶稳,蹲下身子背起云裳,艰难的走着。 后院离卧房并不太远,可是习燕力气有限,要把云裳背回去实属不容易,歇了几歇才勉强的进了屋。推开房门习燕呆愣愣的傻在原地:要云裳躺在那? 破旧的床板禁不住重压,尚宫局答应说会送棉被过來,可是至今别说被子啊,就是棉絮都沒看到一朵。房间内阴暗潮湿,空气又不流通,恐怕只会加重病情。 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來,习燕真的沒有法子了。把床上的木板拆下來扑在院子里阳光充足的地方,所有的衣物全部盖在云裳的身上,从井里打來凉水,浸湿棉布给云裳降温。 冷水换掉一盆又一盆,习燕的心冰到极点,泪珠滚落到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她绝望地想要放声痛哭,可是又舍不得错过救云裳的时机。 唇畔被习燕咬的见了血丝,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看不清云裳的样子,忽然有人接过她手中的棉布,在清凉的水里绞起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说道:“这里我來,你去把被子给娘娘铺好。” 陌生的声音让习燕不由得抬起头來,眼前的女子似是有些印象,但是又记不大清了。 责备的语气响起:“还愣着干什么,娘娘的身子重要。” “哎!”还喊着热泪的眼睛弯了起來,绝望到极点的习燕终于展了个笑颜“谢谢嬷嬷!”抱起地上的棉被,小跑着去给云裳整理。 习燕想起來,这个嬷嬷就是当日兵变时候出手帮助过她的嬷嬷。能在此地再次遇见,也算是故人相助了,习燕心里顿时她是几分。 虽然沒有床,可是有了棉被已经好很多了,习燕铺好被子,同嬷嬷一起把云裳背进屋去。 两个人一起,坐起事來当然避免了手忙脚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习燕心里有了主心骨。嬷嬷虽然无权无势,可毕竟有人出手相帮,这在给处于绝望中的人无疑是雪中送炭的及时雨,这在施助者看來也许是举手之劳,可是在弱势的那一方看來,恩情不在大,贵在暖人心肠。 云裳的高热一点一点退了下去,习燕终于能松下一口气。这才想起还沒谢过嬷嬷。 “多谢嬷嬷出手相帮,习燕这里替我家主子谢过您了!”习燕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真诚道谢。 “姑娘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况且姑娘也说了她是你家主子,即便是冷宫的侍寝她毕竟也是王上的女人不是吗,那就过我们这些坐下人多做一些。” 嬷嬷并不居功,说到底古道热肠是一种本性,能在深宫这种大染缸里还能保持这种善良的本性极是难得。 “还不知道嬷嬷怎么称呼,是习燕失礼了。”有朝一日她们如果还能走出冷宫,是必要对她们伸以援手的人涌泉相报。 嬷嬷回了个里,说道:“我姓陈,她们都叫我陈嬷嬷,你也这样叫就好。”陈嬷嬷注释着厚被包裹的云裳,不无忧虑道:“娘娘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弄到药才行。” 嬷嬷说的话在理,可是习燕能到哪里弄药去呢,日常的用给尚不能齐全,想要弄到药想必是难如登天。 习燕的犹豫陈嬷嬷猜得到,只能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好好伺候娘娘,我晚些再來。” 出了遮暮居,陈嬷嬷并沒有直接去太医院或者御药房,而是拐进一座假山,假山内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立,陈嬷嬷也看不清容颜。上前躬身行了个礼道:“娘娘身子高热,和习燕姑娘忙了好一阵,这才出來的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道是人情冷暖 高大的身形一点点反转过來,风刀霜剑削过的脸庞是经年累月阳光暴晒的健康的麦色。剑眉星目熠熠放光。却因为陈嬷嬷说到云裳高热而眉头渐锁。 “嬷嬷,辛苦了。云妃娘娘曾经嘱咐我办的事,一直沒有办妥,我也实在沒有颜面面见娘娘,只得劳烦嬷嬷。” 浑厚的声音在假山洞内显得更加空阔,那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九死一生练就的刚劲嗓音。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当年许夫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做这点小事实在不足挂齿。”陈嬷嬷回答道。 “如果云妃娘娘那里有什么需要的, 您尽管开口,只是先不要和她提起我。” “奴婢知道。如果您真的想帮云妃,当务之急就是找來太医和药物。娘娘的高热实在不宜再拖下去了”陈嬷嬷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出云裳现状。 许将军回答的亦是干净利落答应:“好,我去想办法。” 仅凭一个嬷嬷实在能力有限,但是加上许将军,事情就好办多了。宫中有太医与许将军是旧相识,但是太医好找,想要进到遮暮居才是不容易的。 直到天色渐暗,太医院的后门才偷偷走出一个年轻的太医,对宫中邻廊道路十分熟悉,专挑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快速的走着。 几声轻轻的扣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习燕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会在这么玩的时候來冷宫? 直到一阵急过一阵的扣起,习燕才给云裳又掖了掖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去开门。 夜露沾衣,腾太医一脸焦急。这门要是再不开他可就要破门而入了。 还好院内传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之大门被打开。待习燕看清來人,不觉喜上眉梢:“腾太医,您可來了,快请进!” 日间许将军來找腾太医,腾太医答应的爽快,可是临出來时也有些后悔,就算那里是冷宫,沒有王上传旨他也是不能擅自得进的。这要是若是被怪罪下來,他担待不起,可是好友所托,腾太医还真是不好拒绝。 腾太医提前带了些散热驱寒的药物來,到了遮暮居先给云裳把了脉,找出大致对症的药來先行服下。 “娘娘病的不算严重,只是沒能及时医治,导致高热不下。有了退热的药,很快就会好转。这些药姑娘留下,暂且用着,明日里我让陈嬷嬷再送些过來。” “如此便多谢腾太医了!”习燕口上道谢。 又从头上拔下一根碧玉的簪子又退下一个缀有红宝石的手镯,交给腾太医道:“这些都是昔日娘娘赏的,权当奴婢代我家主子谢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 习燕身上并沒有太多银钱,只有一些首饰,还算是价值不菲。 从前云裳有了好东西多半是先给习燕挑的,只是习燕托说自己一个小宫女不宜太过招摇,只是随意拣了几件,不致让云裳失望罢了。沒想到今时竟是派做这般用场。 “姑娘不必,医者仁心,娘娘此时落难,谁也不会见死不救的。”腾太医说的恳切,平日里给云裳请脉虽说是份内的事,但是云裳从不是小气的,但凡想得到都会有赏赐,即使当时忙乱,过后也是要补上的。 即便不说这些,现在收了首饰那便是趁人之危,若是许将军知道自己做这般勾当,怕是不会和他绝交才怪。 自然腾太医是不敢提及许将军的,只说:“这些东西姑娘还是留着,只怕那日还会派上大用场,如果姑娘真要谢不如哪日得空,给滕某绣个荷包锦囊之类的就好。” 腾太医只是借故推脱之词,习燕心里明白,对腾太医的感激更甚。自然也把这荷包一事记在心里,却不想一个仗义出手,一个知恩图报本是最正常不过,却给二人酿制大祸。 翌日清晨,云裳的高热渐渐退下,醒來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见自己躺在厚实的棉被上,习燕蜷缩在一边。云裳心里难受,知道是自己又拖累到习燕。 勉强起身,把盖在自己身上严丝合缝的棉被盖到习燕身上,简单的梳洗一下,去膳房取早膳。 习燕该是累极了,在云裳身边,云裳轻微的响动她都会知道,这一次竟然连云裳早起取早膳都沒清醒。 去膳房的路云裳并不熟悉绕了几个弯,打听了几个宫人这才找到。 膳房内嘈杂的人声,來來往往的人,并不熟悉云裳是谁,直到云裳说出是來取遮暮居的早膳时候,才有年纪较大的宫人把一个掉了漆的木质食盒“哐”的一下摔到云裳面前,上下打量云裳一番,大嗓门吼道:“昨天來的不是你,今天怎么换人了。” 这宫女身材粗壮,皮肤黝黑,身前为了一个满是污渍的围裙,嘴上还有带着油星,也不知是偷吃了什么。可能是云裳的到來打扰了她的什么好事,说起话來气呼呼的。 习惯性的笑脸迎人,云裳随口编了个理由回答:“昨日的宫女病了,今天我來代取。” 怀疑的目光又來回逡巡几圈,像是要看透什么一样,恶狠狠的声音又道:“怎么才來,不知道取早膳是卯时來取吗,就这些了,拿走吧。”恶狠狠的说完,还不屑的白了一眼。 云裳提起食盒还未走远只听身后“呸”的一口啐在地上:“还是什么娘娘,姿色平庸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长得耐看,弱不禁风的成什么样子,女子能靠力气养活自己也是一种福分,总比张开双腿伺候男人出卖色相來得好,切,什么东西!” 女子声音洪亮,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钻进云裳的耳朵,离去的身形一滞,咬紧下唇离开。 出卖色相,是啊,打从进宫的那天起她就注定是要被人定性为出卖色相的。假话传的久了就成真的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云裳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屑的谩骂在身后渐行渐远,云裳也有了一种脱离前尘的恍惚。不管过去如何,她既已被打入冷宫了,那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推开遮暮居的大门,原本冷清的院落突然热闹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搬着这种各样的东西,把破旧的卧房布置起來。 带着满腹疑惑,云裳快走几步,把食盒放在新搬进來的小桌上,打量着室内,不堪重负的床被修好了,上面铺着被褥,虽不是新的,到底是可以御寒的。 窗子门边也都有人在修理,远远地听见习燕还在说:“这边的墙有裂缝,夜里钻风,还麻烦公公帮忙修葺一下。” 循声走过去,云裳寻到习燕的身影,摆摆手,习燕过來笑呵呵的说道:“早起去哪里了,怎么才回來。我刚要去膳房取早膳,尚宫局的人就來了,你回來正好,我这就去取早膳。” 习燕心情好起來,一扫阴霾,迈步就要走。 “不必了,我去过了,早膳在桌上,你先用吧。” 听闻云裳去过膳房,习燕的脸上变了几遍颜色,又悄悄掩饰过去:“你先用膳,我去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补的,一次说完,免得还要麻烦公公们。” 修修补补的一个上午过去,送走了一干太监,习燕总算得以休息,云裳才有机会问上几句:“怎么突然來给修缮了,不是说这几日都沒有功夫來吗?” 习燕早早就跟尚宫局说过,遮暮居是沒发住人的,尚宫局一直推脱。可是这才一天就闲出这么些人,送來这么些东西,直觉是有什么事情。 “我也问过,那小太监只说是上头有人吩咐,具体的是谁她们也不晓得。”习燕也纳闷,问了几个人,沒有一个清楚的,索性也就不问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也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比这更遭吗。 云裳也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不管尉迟枭这次又有什么打算,她都悉听尊便。 虽说不是出力的,一个上午忙活下來也是疲累的很,云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盹,尤是一阵脚步声。 朦胧睡眼中是几个宫女穿梭,云裳微睁开眼,便是梅妃笑靥如花的一张娇羞脸庞,莺啼婉转道:“姐姐醒了?” “巧惠,你來了。什么时候來的,也不叫醒我。”云裳惊喜道。 “看姐姐睡得沉,不忍心。”巧笑盼兮,梅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半点沒有疏远样子。 云裳既有欣慰,又满是担心。打量梅妃并不见哪里不对,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沒有为难你吧?”虽然极不想提及那个人,可是巧惠是她更为关心的。 摇摇头,给了云裳一个放心的表情,巧惠才开口:“姐姐放心,王上沒有迁怒于我,反而妹妹觉得王上心里是惦念姐姐的。姐姐暂且在遮暮居小住几日,等王上消消气,妹妹再去求情让王上有个台阶下,姐姐也就回暖云阁了。” 转回头看了习燕一眼,巧惠继续道:“刚还和习燕说了,王上现在气头上,得到姐姐被打冷宫的消息,妹妹就去求王上,可是王上一直不肯见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人心难测 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巧惠心里也是无尽惋惜。 得知云裳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一切來不及细问,來不及想清楚便匆忙的去勤政殿求情,可是正在气头上的尉迟枭哪里听得进去,根本就不见巧惠。 情急之下巧惠闯殿,被太监拦下,尉迟枭一句“轰出去”,几个小太监推推搡搡的赶巧惠出來,巧惠纤弱,哪有力气抗拒几个太监的力量,一个不稳巧惠被推到在地,崴了脚。 在倚梅苑休养一天,脚消了肿下地走路才沒那么疼了。本以为自己因云裳之事受到牵连,又触怒了王上,离自己去冷宫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想一道王旨传來,自己竟然得章朱凤印,算是因祸得福了。 巧惠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尉迟枭的用意,后來有流言传进倚梅苑,说是云妃冷宫境遇凄惨食不果腹,这才恍然大悟,原來王上做的是这般心思。 他只是要借自己的手对云妃施以援手罢了。想明白这层厉害,巧惠庆幸自己当日不顾一切的为云裳求情。 得以执掌凤印,巧惠自然要先立立威,收拾了尚宫局几个不长眼的头目,换上自己心腹,拉拢人心。遮暮居那里也是吩咐的妥当。 新上任的几个倒是也会做事,一早就赶來给冷宫做修葺。不仅如此御膳房还新做了几个好菜用食盒装了送到倚梅苑,巧惠便直接拿來遮暮居。 “姐姐尝尝这几个小菜,御膳房今儿做的新样式,可还吃的惯?” “哪里有什么吃不吃的惯,妹妹能來看姐姐心意就是好的。你也吃些,我这里也沒有什么好招待的,又是寒窑漏所,我就借花献佛了來招待妹妹了。” 竹木筷子夹了几道菜放进巧惠碗里,眼看着破旧的竹著在眼前晃來晃去,巧惠微微耸动了下眉头,极力掩饰下自己的不习惯,只简单吃了几口就起身告辞。 “姐姐有需要只管让习燕去说,妹妹自当尽力而为,只是这会妹妹真的有些累了,就不打扰姐姐了,巧惠这里先行告退。” 云裳如今的境遇实在让巧惠于心不忍,不论前尘如何,宫中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习惯了,巧惠已经吃不得半点委屈。 以己度人在巧惠眼里,作为日日都在权势顶峰,享受众人膜拜的云裳,势必也是满腹悲怨自怨自艾的。 微红着眼圈起身向云裳告辞,云裳也不便多留,直送到宫门口。 巧惠的腿沒好走起路來还一瘸一拐的,云裳看的心疼不已:“这是怎么了,才一日不见,腿怎么就伤了?” “云姐姐不必担心,无碍的,走路不小心滑了一下。”巧惠假装无事道。 “怎么沒事,娘娘那日去王上那里给云妃娘娘求情,被殿前的公公给轰出來崴了脚,现在还沒好呢!” 碧春不忍自己主子受的委屈,替巧惠抱不平。 “闭嘴!”巧惠喝住碧春。又微笑这对云裳说:“云姐姐别听小丫头胡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沒大碍了,是我娇气。” 说罢放开云裳的手,强忍着疼笔直身体走远。 云裳的心揪的更紧了,巧惠一步一步都如同走在自己心上。云裳更加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绪:“我这一遭牵连你们了。” 虽然巧惠阻止碧春继续说下去,但是云裳相信碧春说的才是实话。 习燕最怕云裳多想,赶紧劝到:“放心吧,即便是梅妃为你求了情,即便冷宫难过,可是这都是我们自愿的,任何情谊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我们不能只一味的向你索取,你说对不对?” 云裳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欣慰,她做的一切从來沒想过别人回报,但是能有这样知心的姐妹也是自己修來的福气。 可是离了遮暮居的巧惠,走过转角再也隐忍不住,扶住宫墙一旁的古树,俯身干呕起來。 “娘娘,您沒事吧?”轻轻拍着巧惠后背,给巧惠顺气,碧春翻着白眼抱怨:“云妃也真是的,那发了霉的竹筷子也好意思拿出來招待您,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 “行了,别说了,也不怕隔墙有耳。王上心里有她,我做什么就都是值得的。”仿佛遮暮居内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巧惠眉梢眼角尽是算计整个人换了一样。 碧春住了嘴,扶着巧惠回倚梅苑。 倚梅苑來來往往的恭贺之人,前來探望之人门庭若市,巧惠刚回來就被堵个正着。 现在后宫之中有位份在的已经沒有几个了,安美人算是领头的。 众人福身子给巧惠行了个礼,巧惠依旧的温婉贤淑:“诸位姊妹不必如此客气,我这里沒有那许多规矩,大家随意坐。” 还沒等坐稳,安美人急切到:“听闻娘娘受了伤,我带诸位姐妹们过來看望娘娘,谁知进了倚梅苑才知道娘娘一早便出去了,正叹着不巧呢,娘娘可就回來了。” 巧惠虽然明知这些人不过是见风使陀,但是权益利益真的可以朝夕改变一个人,从前仰望别人的高高在上还不觉得,如今任谁都要对自己礼让三分,心中自然惬意。 点头一笑,美轮美奂,可是眼角眉梢总是少了几分感情:“刚刚去遮暮居看了看姐姐,多聊了几句,早知道姊妹们久等就早些回來了。也是我宫中的人不会做事,也不知道去通禀。” 巧惠佯装动怒,也不过做做样子点到为止。 “娘娘当真顾念旧情,是我等典范,云妃……哦不……该叫司徒侍寝才对,到了遮暮居才两日,梅妃娘娘就为她的事奔波了两日。也不知道司徒侍寝记不记得娘娘的恩德?” 安美人见风使陀的本事倒是快,巧惠心里也是咋舌,凌美人落难时,她同云裳走的最是亲近,每日姐姐长姐姐短的,自己十次去倒是有八次都会碰上。 可是眼下云裳被打入冷宫,眼见着六宫之权要落到自己手上,她便又來这里阿谀奉承。 这样的人任谁也是厌恶的,巧惠刚胜任不久不好立时发作,可是也不想纵容这种风气下去。 正了正身形,就连一惯的温婉也收敛起來,一股威严油然而生:“我与云妃情同姐妹,昔日姐姐对我也是颇多照顾,即便她触怒王上获罪遮暮居,可是我们依旧是姐妹。今天在坐诸位,若真是有心就都该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不要落井下石才好。” 巧惠的话让安美人很是不自然,干笑几声:“娘娘说的在理,是我等疏忽了。” 不想在这个问題上继续尴尬下去,也是急着道出心中所想,安美人向身旁使了个眼色,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会以的放下手中茶碗,巧笑一声:“安姐姐这就疏忽了,过些日子新秀进宫了,姐姐可要有的忙呢”。 “就是”一个粉衣女子接过话:“听说王上下旨遴选秀女,充盈后宫,这下**中可要热闹了!” “热闹些也好,这么大个后宫,就我们几个人怪冷清的,说不定过个三五年,王上膝下儿女成群会更热闹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來,巧惠一边静静听着,也算是明白她们今日來的目的了。 原來是担心新进宫的秀女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到她这來找同盟來了。 对眼前的这些女人又多了几分无奈,找她寻求同盟有什么用,即便是新进宫的秀女,就真的能入得王上的眼? 云裳前脚刚被打入冷宫,王上后脚就下旨选秀,她们真的就沒想过其中缘由? 不过也无可厚非,就算是巧惠自己也是为求自保罢了。 清了清嗓子,巧惠等殿中安静下來才悠悠开口:“选秀的事各位都要尽心了,新进宫的难免有不懂之处,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多加提点,莫要生出事端,扰了后宫安宁。凌美人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今天坐在这里的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要有做姐姐的样子。” 说完揉了揉额头,想想这些人的目的,这么呼啦啦的一群人坐在这里,巧惠就觉得头疼。 安美人还算不笨,看出巧惠是生了倦意,忙说道:“娘娘忙了这大半日想是乏了,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寒暄几句,众人退下,巧惠终于得以休息了。 躺在红菱缎子的锦被上,巧惠问:“碧春,王上多久沒來倚梅苑了。” “回娘娘,大概得有半月了吧。”碧春脱口而出。 巧惠苦笑,碧春是宫里的老宫女了,比自己在宫中呆的时日长,自然也比自己见识广泛,在巧惠身边服侍后,很多事情还是巧惠提点的。 碧春的心事巧惠懂,这宫中,沒有王上恩宠就沒有地位。可是碧春不懂的巧惠也懂,就是即便是有了王上恩宠沒有一个男人的疼爱,之于一个女人來说也是莫大的悲哀。 相比之下,那些能够为了王上争风吃醋到打起來的女人倒是幸运的多,至少不用向她一样,躺在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怀里备受相思煎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美人如云 新秀入宫朝夕之事,王宫内虽然每年都有新晋秀女入宫,可是这么兴师动众还是第一次。 从前尉迟枭给人的荒诞错觉做的亦真亦假,但是女人这一块,但凡听说哪家女子漂亮,便都是要强行拉进宫來的,弄得王宫内外几度怨声载道,这也是臣民对尉迟枭失去信心的原因之一。 至于后來那些女子尉迟枭都是怎么样处理的,沒有人知道,有人说玩弄够了便让人送出宫去了,有人说这些女子全被关在一处禁地,仍日夜供尉迟枭淫乐。 所以虽然今日进宫的秀女都是层层筛选出的,还是多有胆颤女子因为入选一事闹的风波四起。 一早于修就接到尚宫局的消息,又一个秀女自尽未果,于修尽管摇头叹息,也只能如实向尉迟枭禀报:“王上,尚宫局回禀,昨夜有新秀女自杀未果……” “送回去吧。”淡淡一句话,尉迟枭心不在焉。 “这……” “胸无开阔,胆小怯懦,这样的女子即便长得再美,留在宫中也是无用。姿颜容貌不必做上选,只管人要聪慧。” 尉迟枭对选秀一事不甚在意,但是大臣们有一件事是对的,那就是雪迟国需要王嗣。 雪迟国历代单穿,到了尉迟枭这里,两个孩子接连小产,难免民心动荡。可是如同凌美人那般不知轻重的他也实在受够了。 但是尉迟枭再怎么治国有方,终是不懂女人。他不懂得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只要出现纷争就会你死我活。 听到这样的王命,一旁侍墨的夜也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最好临危不乱,千军万马于前而岿然不动?”说到这,夜也觉自己言语有失,忙闭了嘴,也咽下了心里那句“即便兵乱政变也能同你携手坐临天下的大智大勇。” 夜的话让尉迟枭眼前浮现出一道绛红色的身影,黑底彩凤的双绣华裳掩映身姿曼妙,色智双绝可赞可叹。可是这世间只有一个司徒云裳,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她的样子,那样的智慧那样的胆识,那样的一幕都已风逝,。 感觉到自己似乎对一个女子的要求过高了,可是之于国储來说,生母的品性修德极为重要,所以尉迟枭宁缺毋滥。 选秀入宫的妙龄女子,从最初的上千于众,到最后留下來的只有二十余人前來面见王驾。 尉迟枭逐一看去,要不是眼睛太小,就是腰太粗,更有甚者“那温婉如水的样子学的只有三分贴切”这等话也说了出來。 夜垂手侍立无语。 于修翻翻白眼,干脆嘀咕:“要不奴才先拿云妃娘娘的画像來一一比对过,再宣來入王上的眼?” “好!”尉迟枭还在琢磨到底是哪里不对,让他看这些原本该是国之绝色的美人儿们处处缺憾,于修就一语中的说清了缘由,尉迟枭第一反应就是于修说的对。 于修“呵呵”笑起,坐在下位的梅妃也忍俊不禁,尉迟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尴尬的干咳两声,威严道“放肆!” 于修缩了缩脖子,抬眼偷瞄尉迟枭,见王上并不是真的动怒,这才放下一颗心,老实站在身侧唱名。 “淮阴知府傅锦之之女傅晴雪,芳龄十七。” “吏部侍郎堪道行之女堪紫郁,芳龄十五。” “户部齐尚书之女齐凤鸾,芳龄十六。” 一个个名字唱下去,尉迟枭精明的目光一一扫过,又都带着挑剔摇头。 直到于修唱到兵部侍郎宋凛之女宋乾仪的时候,尉迟枭眼前一亮,整个人一震。 一身英爽之气又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走到大殿之上盈盈下拜,口尊:“臣女宋乾仪叩见王上,叩见梅妃娘娘。” 声音也不似一般秀女那样畏缩,堪堪大方婷婷落落,身上一袭墨绿锦衣包裹的身材曼妙纤纤却又不失劲力。 尉迟枭眼神微眯,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动,这飒爽的神态正是他想要的。 这女子的与众不同,或者说哪里与某人相同,梅妃也发现了,温婉一笑说道:“武秀女端庄有仪,聪灵可爱,后宫就缺这样动静皆宜的女子,王上不如就留下吧。” 梅妃所言正是尉迟枭所想,自然点头道“好”。 于修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次选秀沒戏了,到时候白忙一场不说,更是难以向大臣交代。武秀女入选如同给后宫新晋选秀开了一个口子,卸下了王上心里一个包袱。 于修心里所想倒是沒差,宋乾仪入选后,尉迟枭又留了一个黎姓女子,一个武姓女子,可是再看下去就显得恹恹了,再美的景色也有看厌的时候,美人也是一样。 就在尉迟枭想提早结束选秀的时候,随着于修唱名,一个白色身影跃入眼帘,莺啼婉转银铃叮咚:“民女叶篱缨叩见王上,叩见梅妃娘娘!” 彬彬有礼的叩拜点到为止,目不斜视不卑不亢,聘婷身姿如玉如纤,却有股冷傲在其间。 尉迟枭眉头皱了皱,冷冷撇下一句:“留下”。便拂袖离去。 倒不是因为叶篱缨动怒,而是那一身的清冷实在是让尉迟枭忍不住想起云裳那一句“他尉迟枭的东西我不稀罕。”也该是这般清冷,这般的目空一切吧。 尉迟枭心里不爽,自然沒有心情继续呆在这里看一群女人花枝招展的卖弄风骚,索性离开至少清净,至少在他的案牍劳形中能暂时忘了那道身影。 可是这样一个神似云裳的女子尉迟枭恨在心里,又割舍不下。那,便留着吧! 叶篱缨听到尉迟枭的那句“留下”身子僵了一下,头向上抬到一半又低低垂下:“民女谢王上!”银铃响起婉转入耳,却古井无波不含半点情感。 留下还未上殿拜谒的秀女面面相觑,几人欢笑几人愁,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响起。 被强拉來看尉迟枭选秀的夜脸上抽动,作为一国之君,尉迟枭雄韬伟略,可是对于女人,他的确有些随性。这次选秀的目的不仅仅是绵延王嗣,还有一重便是要拉拢上次政变时候的有功之臣。 所以即便尉迟枭钦点的只有四人,但实际上备立在册的还有几人。还好这几个女子不用参加这次选秀可以直接入宫,否则尉迟枭这次是又要冠上刚愎自用的声名了。 梅妃稳坐殿中,扫视一眼犹在凌乱的秀女们,温言道:“王上今日乏了,各位秀女先回蔺安殿侯旨,都散了吧。” 嘴上如此说也不过是为了安稳局面,梅妃心里有数,这次选秀到此就是告一段落了。端看今日入选的几个美人儿便知道,都或多或少的有云裳的影子,在他的心里眼里全离不开司徒云裳。 如今梅妃执掌凤印,秀女入宫的事,尉迟枭只是定了位份封号,其余便全权交给了梅妃。 梅妃做事仔细,一道懿旨下去,各自安排妥当。只是到了叶篱缨这里,将一座西北方偏远冷落的清音阁指给了她。 碧春不解遂问道:“娘娘似乎不大喜欢叶美人?” “何出此言呢?”纤细的十指浸泡在玫瑰花露中,红白交错间,一双莹白玉手更是显得不盈一握。 “其他秀女的宫阁您都是按着位份安排的尽量靠近王上寝宫,独独这叶美人,您把她冷落在偏僻的清音阁,就不怕她怨恨吗?”一面调试水温一面撒着新鲜花瓣,碧春的小嘴也不闲着。 “怨恨?”梅妃眉峰一挑,难免一丝得意:“只怕她谢我还來不及。” 别人梅妃不敢说,但是叶篱缨她看的清楚,这个人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把她放在远离王上寝宫的位置,非但不会招來怨恨,怕是还要谢谢自己呢。相反,若是真的把她推到女人间争风吃醋的风口浪尖,才是要自立仇敌。 “今日的赏赐可都送到了?”神色里一闪而逝的得意之色,如今她也不是贫苦寒酸被人瞧不起的卑贱之人,也是能封赏官家儿女的梅妃了。 不过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倒还是其次,巧惠只要一种心里舒畅谁也不敢小瞧了她的心里舒畅。 “奴婢办事您还不放心吗?”碧春笑笑接着道:“新晋的秀女人巴巴的讨着机会來巴结您呢,您的赏赐可就先到了,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说起新入宫的几个美人侍寝们,碧春自然打开了话匣子。 “黎侍寝到底小家子气,看见娘娘恩典感激的什么似的,您是沒看见她那样,土里土气的,也不知几辈子修來的福分,能做得侍寝。”眼神中透过一丝鄙夷,碧春很是瞧不起黎秀平民的出身。 说到底还不是贵人身边呆久了,忘了自己本身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为了活命卖进宫來。如今梅妃后宫位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起來。巧惠还知道避讳锋芒,手底下的人却渐渐不知收敛起來。 也是梅妃有意纵容并不追究,终归是有人唱白脸有人要唱红脸的。 “那黎侍寝虽然出身微寒,可是能被王上留下的自然都有各自的妙处,断断不能怠慢,我们还沒有那种资本。” 别说她还是一个妃子,就算她已经是王后,也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对手,沒有把柄在手,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有可能占据她的位子,甚至是把她踩在脚底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流年似暮 华灯初上夜色微凉,暮春将尽天气就带上几分燥热。武琉环一袭火红的裙装坐在凌微湖畔的小亭子里,斜倚着栏杆,望着湖面点缀的灯火,黛眉蹙在一起,嘟着粉唇,两腮还鼓鼓的,甚是俏皮模样。 凌微湖是勤政殿到遮暮居的必经之路,是这段时日里尉迟枭最常走的一段路。 也是那一袭火红太过乍眼,尉迟枭才在停下小驻了一会。 武琉环居高临下却因为亭下的苍翠而忽略了那高高在上之人的存在,仿佛还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随意,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浅蝶,我想爹娘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也想我了?还有这会雨哥哥是不是也该念书了?” “才人,老爷夫人自然是惦记小姐的,公子也是心疼小姐的,公子不是说來年科考他就会來王城见您了吗,时间很快的。” 浅蝶随武琉环一同进的宫,武琉环被封为才人,她便留在身边做贴身宮婢,自己家的小姐当然要巧言安慰,可是离开武府将近一个月了,远离故土的她自己何尝不是思念家中亲人呢。 亭上主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聊,尉迟枭看够了拔足欲走,可是一句“雨哥哥”像一柄锤子砸在心头,心里猛地一痛。 武琉环倒是无辜,只是恰巧她的哥哥叫武池雨罢了,可是单单那句“雨哥哥”让她成了这次选秀后第一个上了尉迟枭王塌的人。 还在亭上肆意乡愁的武琉环,突然有小太监上來身前请安,细小拂尘搭在肘间,小太监弯身施礼:“武才人安!王上口谕,着才人今夜宸庆宫侍寝。” 宸庆宫是秀女初次被临|幸的地方,宫中惯例如是,新晋的秀女也都懂得。 武琉环的脸上一抹惊慌闪过,葱白玉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带着不敢置信:“侍寝?我?” 小公公再次弯腰施礼谄媚一笑:“恭喜才人贺喜才人!王上今夜宣您侍寝,您可是王上第一个中意的人,日后定能一飞冲天冠绝后宫!” 小太监油嘴滑舌说的武琉环心花怒放,连方才的紧张也忘了,“咯咯”笑道:“就你嘴甜!” “浅蝶,裳!”一丝得意越过嘴角,年少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恣意。 浅蝶随身并沒有带上什么银钱,只从腕上退下一个金手镯來交给太监:“小公公,有劳了!” 太监拿了赏赐退下,心里美美道:果然是富户人家的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这一趟差果然领的值啊。 那公公的身影刚沒落过楼台,武琉环与浅蝶对视一眼,收敛了适才的单纯,妖冶的身姿挺直了脊背,脸上是满满的自信和得逞的笑容。 寂夜薄云遮月,在外人眼里该是翻云覆雨的一夜,可是实际上宸庆宫里朦胧如月的灯火和让人昏昏欲睡的熏香,让武琉环进去沒多久便睡沉在尉迟枭的怀里。 美人在侧,尉迟枭脸上万年不变的刚毅线条,在阑珊的夜色里也显得柔和了些。 触手生温的肌肤,一样的莹白如雪,一样的吹弹可破,尉迟枭仿佛沉浸在一个自己虚拟出來的梦境里,怀中抱着的是另一副沉睡的容颜,难得的安静。 既然庄周晓梦,不放自欺欺人到底,这一夜就让她代替吧。 临|幸的人庄周梦蝶,被宠|幸的人一无所知,要不是清早有宫女换下落红的床单,武琉环自己都要不信,她真真正正的是王上的女人了。 浅蝶服侍武琉环梳洗完毕,颐指气使的问一旁的宫女:“这个时辰了,早膳怎么还不上來?” “王上并沒有吩咐才人可以在宸庆殿留膳,还请武才人移驾。”宫女回答的毕恭毕敬。 “浅蝶,别逾了规矩!”武琉环出言喝止浅蝶。 浅蝶脸上一红低下头去,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 尉迟枭临朝前确实沒有口谕为武琉环备膳,按规矩武琉环就不能留在宸庆宫用膳。 这个在晋选之初就有被教导。是武琉环太过自信了,她不是大家闺秀,催梅折枝的手段也是有的,从小被人高高仰望的她,自然沒有想过哪一个男人会不为她的美貌倾倒。 纵然她沒有被留在宸庆宫用膳,武琉环依旧是王上第一个宠|幸的秀女。心中颇多得意的离开宸庆宫,却沒有先回自己的琉璃居,而是绕道去了倚梅苑。 碧春伺候梅妃收拾停当,左右看去皆是满意才道:“娘娘,妥当了,这就走吗?” 梅妃站起身,并不在意镜子中自己的妆容,正欲去往遮暮居看望云裳,可是殿外有宫女进來说是“武才人來了”。 梅妃的身形顿了一下,问道:“她不是昨夜侍寝吗?” “回娘娘,武才人的确是昨夜宸庆宫侍寝。”碧春可定回答。 正说着武琉环款款而來,亲自掀开珠帘,娇容红润的满是欣喜:“琉环來给娘娘请安!” 说罢身子福了福,巧首微臻行过礼,抬头时看梅妃不是寻常打扮,遂问:“娘娘这是要出去?可是琉环來的不巧?” “沒有!”梅妃拉过琉环坐下,亲切的如同长姐:“快坐下。这一早晨露还沒消又是初识王恩,怎么就急着过來,也不歇歇,打底自己身子要紧!” “琉环來谢娘娘指点,琉环今日能承蒙王上恩宠,还要多谢姐姐几日來的教习。”武琉环也是乖巧,最懂得热络人心。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此仓促未免失了体统。你昨夜侍寝,便是多双眼睛盯着你在看,要守住身份,也不能给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 “臣妾懂了。”如花笑靥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起身告退:“娘娘今日教诲琉环记住了,琉环这就告辞了。” “倒还是个聪明的”待武才人走后,梅妃感叹。 选秀结束之后,尉迟枭几日不曾照拂任何人,宫中妃嫔不免有人按捺不住,只是不敢贸然行事。 武琉环算是胆大的,直接带上厚礼前來给梅妃请安。一番寒暄过后,话題便带到了王上喜好上。 二人心照不宣,梅妃也算知无不言。于是便有了凌微湖旁美人思乡的一幕。 武才人算尽心机博得头筹,打的先入为主的盘算,只想着能够先近王侧近水楼台。 这一招也算管用,至少接连几日,尉迟枭都是到了琉璃居的,武琉环圣眷优渥也终于得以和王上说上话。 “王上,今日梅妃娘娘赞臣妾肌肤胜雪,可是美中不足的纵然雪再莹白,却是少了些柔美。” “你和梅妃走的很近。”就好像刚才的温存全是假的,尉迟枭的声音依旧平淡。 还好这几日武才人已经习惯,知道王上真的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并不是不喜欢自己才有胆量接话:“嗯,梅妃姐姐就像长姐一样,琉环刚入宫很多规矩都不懂,还是梅妃姐姐教的呢。” 窝在尉迟枭的怀里,藕臂搭在尉迟枭的胸前,柔弱无骨的素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琉环继续道:“梅妃娘娘还说,原本宫里还有一位姐姐,只有他的肌肤才能胜过臣妾……” “是她叫你说这些的?”厌恶的猛推开怀里娇躯,尉迟枭的脸上霎时蒙上一层霜。 半露在空气中的酮|体撞在床帏上,娇躯一阵瑟缩一声呻|吟脱口而出,琉环不知自己哪里说错,眼含秋水的双眸瞬间红了,支撑起还尽是鲜红吻|痕的身体跪在床上:“可是琉环哪里说错了,让王上动怒,臣妾罪该万死。” 不顾床上花容惊得失色,尉迟枭起身踏着月色离去。临行前冷冷淡淡扔下一句:“她不是你们能说的!” “王上起驾!”于修的嗓音在空阔的夜色里久久不散。 武琉环直到双腿酸软才跪坐在床上,还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來。 刚才尉迟枭发怒的样子冷绝的气势,真是吓到她了,一副娇颜如坠寒冰。 从來爹娇娘宠被珍视惯了纵容惯了,撒娇是她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失手了,还是败在一个不曾谋过面的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手上。 “她不是你们能说的。”言犹在耳,雷霆振威。委屈的双眼中第一次蒙上了恨。 夜色凄迷中降了白日里的燥热,出了琉璃居,尉迟枭信步走着,不知不觉脚步停在了暖云阁。抬头望去,书着“暖云阁”的鎏金牌匾摇摇欲坠,原本热闹的地方平添了不少萧瑟。 “吱呀”一声推开漆红的的大门,入目的不是灿莲烛火,只有门楣上一展褪了色的宫灯还在摇曳。门口的荒草有半人高,参天古木的婆娑曳影,恍若流年。 是不是那树下该有一对金童玉女,是不是那院中该有郎骑竹马青梅绕! “你回去吧,本王独自待会。”忍者身上不适,尉迟枭挥退于修。 不知为什么,这暖云阁正院中的布局总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不仅是这里的亭台楼阁,还有那人熟悉的体温。所有的一切像是锥在尉迟枭心口的一根刺,不拔疼,拔了更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求情 守在暖云阁外的于修,忽听的里面人声呐喊:“快來人,王上晕倒了!” 于修如临大敌,带着宫人率先跑进去。 但见欢喜抱住尉迟枭的身子还在摇晃,尉迟枭双目紧闭竟是真的晕倒了。 随欢喜将尉迟枭抬进沁心殿,有太医上前诊脉,于修才缓下一口气问欢喜:“王上怎么会突然晕倒?” “奴才也是不知,奴才在阁里值夜知道王上來了,刚想出來请安,忽然听到王上倒地的声音。”欢喜回忆着尉迟枭晕倒时的情景,突然激灵一声道:“对了王上那时候好像还喊了‘婉依’。” “婉依”这个名字对于修來说还是陌生,其实欢喜亦不知晓婉依是云裳从前闺名。所以于修追究起另一件事來:“你怎么在这?” 云裳打入冷宫半月,这暖云阁里的宫人便都被遣散了,宫中沒有主子根本就沒安排过人值夜,而欢喜也是早早就被打发到别的宫中的,所以欢喜此刻会出现在暖云阁自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欢喜的身子整个一凛:“公公恕罪,奴才承蒙云妃娘娘昔日恩情,心中惦记旧主,所以才时常过來看看。奴才知错了还请公公恕罪!”知道是自己毁了规矩,欢喜急忙认错。 于修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相反对于欢喜知恩图报的忠贞颇加赞赏,才道:“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杂家不与你计较,只是日后这等事还是不要做了。” 于修其实也不是责备欢喜的意思,只是天威难测,云妃如今自保尚且不易,要是因为此时牵连到欢喜,也着实无辜。 尉迟枭昏昏沉沉的醒來,静静地看着床顶的雕花,暖云阁中的一切恍如隔世。 有几次他把她强按在这张床上,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瞪视回去的泪水,突地心就疼起來。 若是当初他能再等等,若是那时候他不用那么暴力的手段,是不是现在那个人就还能躺在身侧,而不是自欺欺人借别人的身体慰藉。 想到别人的身体,武琉环的梨花带雨不禁浮在眼前。他到底是哪里迷了心智,才会觉得那样世俗妖冶的女人会是像她。 “莹白如雪”?除了她的肌肤,谁还敢用莹白如雪! 其实武才人的样貌并不逊色云裳几分,只是在尉迟枭的心里爱屋及乌罢了,这样一想,对武琉环又是生出一丝厌恶來。 “于修。” “奴才在。”一直守在床边的于修早发觉尉迟枭醒了,但是王上沒有吩咐他也不敢打搅。 “把武才人的封号降为侍妾,思过禁足每日誊录《妇德》,另梅妃禁足一月。即刻宣旨!”尉迟枭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许别人提及云裳,不管心中再如何的相思成疾也是不准别人提及一分一毫。 “是!”于修应诺的小心谨慎。 天刚蒙蒙亮,这在王家后宫來说还是沉睡的时候,捧着王谕于修走在青石板的地砖上,暗嗟自己命苦:怎么这得罪人的事都叫他一人办了。 武琉环也是一夜沒睡,心中忐忑,尉迟枭离开时不愉,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获罪。 惴惴不安的过了这半夜,刚刚有了困意,迷蒙间就听得太监的生音响起:“王上有旨,武才人接旨!”仿若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震的武琉环脑中一片空白。來不及梳理凌乱的散发,胡乱的理过衣裳跪伏在地。 “臣妾武琉环接旨,吾王万岁!” “王上诏谕,武琉环攻心算计有失妇德,即日起褫夺才人封位,降为侍妾,琉璃居内禁足每日誊隽《妇德》钦此!” 简短旨意寥寥数行,听在有些人耳中如同晴天霹雳,武琉环目光空洞怔在当场。 于修宣完旨意,还好言安慰:“武侍妾,王上可能只是一时动怒,过些日子您去求个情兴许也就好了,千万别因为这件事伤了身子。” 说完于修带着小太监离去,他并非实心安慰,可也 沒有落井下石的道理,不过是身为下人的出于自身的考量,王上给了他这样一个不讨好的差事,他沒有必要得罪任何人。 昨日还是最趾高气扬的琉璃居此时鸦雀无声,浅蝶扶自家的主子起身,可是武琉环已经抖做筛糠。 她本是商户人家的大小姐,有幸得以召宠被封做才人,又是第一个上的王塌承宠的人。这庄庄事情下來哪一件不是值的炫耀的,家书也早都快马送至武家府上报喜。 武氏夫妇也都是极爱颜面的,这等光耀门楣的事恐怕早就宣扬的邻里皆知了。 可是才人做了不到一月便被罚禁足,这等于祖上无光之事,对于刚入宫的女子來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才人,要不要我去找梅妃娘娘说项求她给您说个情。”浅蝶出主意道。 “好,你这就带上厚礼,前去求梅妃娘娘,记住做的万要稳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法,武琉环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到自己。 “是!”浅蝶答应着就要去库里点东西。 “慢着……” “才人还有何吩咐?” “我的妆奁里有一副夜明珠的耳坠子,把它带上。” 被贬、禁足,这在武琉环的眼里就是一只脚迈进了冷宫的事,她不想布云妃的后尘,她要想尽办法保住自己。 这对耳坠子浅蝶最清楚,这是虢海出产的夜明珠,及笄之礼上,父亲重金购得,价值连城,恐怕就连王宫也难见这等稀罕物。 浅蝶带着重礼前來拜见梅妃,本來心中也甚是不安。只从琉璃居到倚梅苑这一路她尽是挑偏僻之处走,可是王宫这种地方哪里是绝对沒有人。 偶然碰的几个粗使的浣洗丫头,以前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叫着姐姐,这一夕之间竟是转天换地模样,敬而远之算是好的,更有甚者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一番,有心上前理论,可是这时候心里竟也是怯懦起來。 扣在门环上的手伸出又收回,最后还是身后的小宫女劝到:“姐姐,才人的事要紧,保得住才人也就是保全了我们自己。” 小宫女的话浅蝶懂的,只是真的怕了这宫里的世态炎凉。 鼓足勇气的浅蝶攥紧的拳头还沒等扣到门板上,“吱呀”的声音,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太监正站在门口。 推开的宫门险些蹭到浅蝶身上,还是一旁的宫女拉了她一下。 那太监那眼神上下打量浅蝶,看的浅蝶浑身的不自在,生了退却之心咬了咬牙又硬着头皮上前:“烦劳小公公通禀,就说琉璃居武才人宫婢浅蝶求见梅妃娘娘!” “武才人,哪一个武才人?”小太监目空一切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浅蝶。 其实着小太监浅蝶有些印象,从前常來倚梅苑,这宫里内侍她多半见过。说來这内侍对她也不该陌生才是。 有宫女拉了浅蝶衣袖一下,福下身子行过礼才道:“是武侍妾,武侍妾说是眼下不方便日日再來给梅妃娘娘请安,特地着了我们几个过來给娘娘赔罪。” 说罢还掏了银两出來悄悄塞在小太监袖中,临了加上一句:“还望公公通禀!” 小太监掂了掂手中银钱分量,意有所指的说道:“还算是懂些规矩,进來吧。” 第一次觉得倚梅苑的一切那么的陌生,从來都是跟在自己主子后头受尽风光的浅蝶杯弓蛇影的给梅妃请过安,才说明來意。 “娘娘,我家武侍妾不知哪里得罪了王上,王上震怒降了我家主子位份,还禁了足。我家主子自打入宫以來就是娘娘为亲姊。凡是单凭娘娘马首是瞻,如今可否请娘娘顾念旧情拉我家主子一把!” 浅蝶也学的乖巧,对武才人被降为侍妾一事适应过來,也懂得矮下身段,拿捏着用词去说。 梅妃淡然一笑,依旧的温颜悦色:“浅蝶快起來,我同琉环妹妹虽相识不久,但我是真心待她的,所以你回去告诉你家武侍妾,她的事,只要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去做。” 沒有臆想中的嗤之以鼻,最让浅蝶惧怕的事就是梅妃的冷眼旁观,还好梅妃沒有。 浅蝶高兴地什么似的,一个头扣在地上,正要谢恩,突然听到碧春急道: “娘娘!您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有能力去帮她们。” 一道身影挡在浅蝶身前,声音从上面直扑下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家武侍妾,我家娘娘也被禁足,还有脸來求你娘娘帮你们,你们还懂不懂得廉耻!” 碧春的声音在愤怒下显得有些尖锐:“侍寝便好好侍寝,沒來由的抬出我家娘娘來干什么,你……” “够了,碧春!”一反温婉的常态,梅妃端起架子板着脸道“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全都不关琉环妹妹的事。” 继而又缓下脸來对浅蝶:“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稍安勿躁,过些日子我在想办法。碧春虽然无状,但是我被禁足也是事实,所以给我些时间。” 梅妃并沒有因为自己被牵累而迁怒任何人,相反依旧设身处地的琉环着想,在浅蝶心里梅妃便是这宫中最好的人,千恩万谢的送上礼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小家碧玉 梅妃收下浅蝶的礼,浅蝶的一颗心才踏踏实实放在肚子里。 可是被留下來的礼品梅妃却是一眼沒看,只淡淡道:“选个时候你送回去吧。” 再重的奇珍异宝也不能坏了她的名节,今日打开了这个口子,明日往來送礼的就能踏破门槛。武琉环糊涂,她可不能糊涂。 碧春知道梅妃所指,也知其意便回答:“夜里我就送回去,您只管放心。只是娘娘这般顾及武侍妾,她知不知道感念您的恩德?” “我做这一切并不需要她感念我的恩德。”修剪着手中枝条,留下喜爱的,减掉旁逸斜出的,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她不需要别人感恩,只要听话就好。 “咔擦”一声,手起剪落,一根长势正好的鲜花被梅妃剪落,倒是一旁的稍稍逊色一些的留在那里乱颤。 “可惜了,娘娘留错了一个。”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牡丹,再看着盆中粉红的凤尾莲,碧春叹息道。 “你如何就知道我要留的是牡丹而非凤尾莲?”眉梢一扫,梅妃的雍容华贵比牡丹更胜。 碧春不假思索道:“因为这牡丹长势喜人,开的正是时候啊,相较之下那朵凤尾莲不管是颜色还是花式上都要逊色一些。” 拿过碧春手中那株剪断的牡丹,放在盆中最显眼的那一朵旁:“你说这两朵哪一朵更漂亮?” “嗯,好像都很漂亮,又都多少有点美中不足。”端看了半晌,碧春才不明所以的迟疑回答。 “用人便如这插花,每一朵花采下來的时候都是美的。因为沒有人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可是这些花被放在同一个容器里,簇拥在一起,就很容易被人拿來作比较。 花同人一样,不是长得好的就是需要被留下的,它们存在的价值都在于哪一个更能突出这盆插花的层次分明,凸显主位。 花开并蒂固然好,可是分别分去了些许光彩。我留着这朵不好的为的就是要枝头上最盛的那朵牡丹更加鲜艳亮眼。” 碧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娘娘要帮着武侍妾,不仅是武侍妾,还有黎侍妾,宋美人……因为这些人挣得越热闹,您的淑德美名就越是典范,您的地位越是稳固。” 一抹笑容荡在唇边,梅妃背着日光而立的身体妖魅的像是一株淬了毒的罂粟,在满盆繁华中摇曳的扎眼却又恰到好处。 既然她被禁了足,那自然是沒办法见到尉迟枭的,也就沒有办法为任何人求情。 可是作为后宫执掌凤印的第一人,最有权势的那一个,每日前來请安问好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梅妃只是和人说说话,但凡称得上贵重的东西一概谢绝不收,这让有意攀附的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西南的洪涝灾情迫在眉睫,西北的边防屡次在外邦侵袭,尉迟枭忙的应接不暇,就自然给了他后花园中各色娇颜施展本领权术的机会。 梅妃禁足一月,宫中往來新秀频频,就在人们渐渐开始淡忘曾经风光一时的武才人的时候,那样一个小家碧玉的身形渐渐跃入众人眼帘。 她不同武琉环那样美的妖冶惑众不可方物,可是颦笑间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亲近可人。静若秋水动若拂柳,任谁也是想多加亲近。 勤政殿日日送來消暑解渴的羹汤,每日换着样式又各自不乏功用。当值的小太监看到远远走來的一抹倩影,麻利的上前请安:“黎侍妾安好,您今日可是來早了。” 黎秀是平民出身,自然也沒有架子,亲切的笑笑:“今日日头毒的很,想着早些给王上送些冰镇的莲子羹來消暑解乏,也不会耽误了待会的午膳。” “侍妾好是心细,奴才这就给您送进去。”小太监接过翠珠手里的托盘,一股冰凉从漆盘蔓延至手心,整个人的确清爽很多,咽了口口水心里也是惦记着能有这样解暑的哪怕一口水喝也好。 翠珠也是习惯了这些太监,不忘谢过:“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进去两刻钟的功夫才走出來,黎秀就在近午时的日头底下等了两刻钟。鬓角的汗珠点点坠下,翠珠帮着拭着汗,时不时的翘着脚眺望。 以往每次都会很快的有人出來送托盘,今日竟是耽搁了这么久。 “公公您可出來了,王上可还满意?”见着进去的太监出來的必往常要晚些,主仆二人心里难免都有些惴惴,很怕一步行差踏错。 那公公并不回答翠珠,只是到黎秀近前弯腰施礼眉上带笑:“黎侍妾,王上传您进去。” 带着一脸困惑,黎秀跟着小公公进往勤政殿。这勤政殿自尉迟枭亲政以來,只有云裳來过,勤政殿对妃嫔來说几乎是禁地,谁都沒有想过能够进到这里來,所以黎秀很是惊诧。 一步一顿的黎秀走的小心翼翼,王上的龙颜她还是选秀那日见过一回,可是那时候尉迟枭高高在上庄严威仪。她刚磕过头请了安,那清冷的声音便飘忽而至:“留下吧。” 这就是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唯一的印象。 可是此时,勤政殿的后阁里只有尉迟枭一个人,玄色锦袍下的男人满脸倦容的卧在一张塌上,忽然就一种萧瑟之感油然而生。 明亮的窗口透过的阳光打在理石的地面上,一个矮几,一副茶具一对椅凳,唯一的一处算得上是上乘摆饰的就是那一个玲珑水绣的屏风。 这就是这个傲视天下的男人稍作休憩的场所。 听到脚步声响,尉迟枭依旧闭着双眼,声音听起來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过來给我揉揉额头”。 黎秀乖巧的半跪在地上,双手放在尉迟枭额间,轻轻的按揉开來。 阳光正好,晌午慵懒,加上连日來的困顿疲劳,尉迟枭就在这小踏上沉沉睡去。 直到午尽暑消,总算有了一丝清凉,尉迟枭才缓缓醒來。 额间是轻柔的抚触,让尉迟枭的神情有些恍惚,回想片刻才惊觉,自己入睡前是让黎侍妾來给自己按额头的。眼看外面天色,该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她竟然还在。 坐起身來,宽阔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轮廓突然就出现在黎秀的眼前。 黎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有声音自头顶传來:“你怎么还在?”才惊觉是王上真的醒了。 “我……”黎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他让自己留下,他沒有下旨自己当然不敢走,可是现在又这样问起。 “起來吧”尉迟枭并不想计较,可是一觉醒來突然发现自己身旁有个女子,自然不习惯,所以声音里难免有些不悦。 “是”黎秀轻声作答。手拄在地上却是半天沒起來。 沒办法,尉迟枭睡觉的床榻有些矮,黎秀要给尉迟枭按额头,只能跪坐在地上,这两个时辰下來动作幅度有限,双腿早已麻木,就是手臂在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的情况下也是酸疼的很。 外人看來的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总要心疼上几许,可是尉迟枭却看的眉头一蹙,任何女子的娇弱在他看來都是做作。 正想喊來人把黎秀扶出去,黎秀却是自己用了用力站起身來。可是双腿虚软的承受不住主人的重量,黎秀身子一偏险些摔倒,晃了几晃最后还是自己稳住了。 这是掩盖在柔弱外表下的心的倔强,也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惯有的坚强。 尉迟枭的眼睛终于容得下这样一股倔强,翻身下榻扶了黎秀的身子一下:“就在这歇着吧。”说完继续去前殿处理政事。 待黎秀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可是尉迟枭还在忙碌。懂事如她便只通知于修向王上辞过便告退了。 出到殿门外,还是午间当值的那个小太监。小太监迎上來喜笑颜开的道:“多谢黎主子赏赐的冰镇莲子羹!” “无事,也是赶巧有剩余的,不过是丫鬟再跑一趟罢了,这酷暑的天公公当值也是辛苦,劳累伤身总是不好的,勤政殿乃是政务重地任何时候都是马虎不得的。” 那是小太监甫一转身,黎秀看出小太监对冰镇莲子羹的垂涎,于是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差人回去又多盛了些來,殿外几个宫人都有份。虽是举手之劳,在这些低下层的宫人们來说无疑是最邀买人心的。 黎秀无权无势甚至连样貌也是比其他妃嫔差一层的,如果不得王上护佑,那宫中的地位怕是要任人欺凌了,这些早在进宫之前就都有想过。 所以她并不奢望自荐枕席就能爬上尉迟枭的王塌,一朝雨露就能为王室绵延王嗣,她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稍有成就,入得王上的眼,那其他嚣张跋扈的人便多少会有所顾忌。 黎秀虽然姿色稍差,可是在一同入宫的这些人中也算是有些头脑的,否则凭她一介布衣出身,怎么就能一步步比下众多佳秀,入得最后的殿选。 PS 推荐好友力作: 异界大陆:一怒封天 book/1036175.html 他是上天遗留而下的幸运之人,注定要完成守护大陆的艰难使命! 东方玄幻:诛天雷帝 book/1086898.html 武圣一族,蛰伏数年,一出,必血染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兴师问罪 黎秀的体贴不单单是对尉迟枭身边的人,甚至连无人问津的冷宫她也要照顾到。面对突然到访的陌生女子,习燕是满心的防备。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习燕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梅妃被禁足的事她们多少知道一点,时常照顾她们的陈嬷嬷几天前就说都不能过來。这个时候按理來说实在是不该有人上门。 习燕的这种犹豫并不是全无道理,她怕有人再來找云裳的麻烦。云裳最近的状态并不好,缠绵病榻忧心忡忡,时常会在夜里抱着从前做给未出世的的宝宝的衣服暗自流泪。 白天强打精神的和习燕收拾遮暮居的琐碎,她们把那条腐臭的水沟易了道,锄了院中荒草,种上些容易打理的小花,还有一些简单的蔬菜。习燕对这些都有经验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做起來也算得心应手。 黎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满头汗水还在劳作的习燕,对于这个不请自來的人,习燕沒有丁点好感。但是从衣着和随侍上看这该是个侍妾之类。 不带一丝情感的开口逐客:“这遮暮居是冷宫,主子莫不是走错路了!”说完不在看一眼,蹲回地上继续陇上的青苗。 对于习燕的不敬黎秀也不在意,礼貌的笑笑柔柔开口:“既是冷宫那就更沒错了,我是來看望云妃娘娘的,还请姑娘通告。” “这里沒有什么云妃娘娘,您找错地方了。”习燕沒好气的说。 “既然沒有云妃娘娘,那司徒侍妾可是在?”依旧浅笑嫣然,黎秀不依不饶,她沒有恶意,可也是不能被人误会。 手中的短锄被用力的掷在地上,差点砸伤刚冒出芽的嫩菜,习燕起身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沒好气的说:“进來吧。” 黎秀跟在习燕身后,沿路多看了几眼这个被改造成小菜园的宫院。少了王宫的浮世虚华倒是难得的别有一番风味。 “你是?”见到黎秀云裳也是愕然,这个女子他不认识。 “臣妾是月前新进宫的侍妾,听说此处住有一位姐姐特來拜访。还望姐姐不要责怪妹妹唐突。”黎秀福身就是一礼。 云裳此事穿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头上也是用布巾裹的头发,听黎秀说明來意,云裳放下上挽的袖口,整了下衣服。 这衣服是尚宫局新送來的夏衣,梅妃刚被禁足,自然就女人想动歪脑筋,云裳也懒得追究。吃的不好果腹就行,穿的不好蔽体即可,住的破旧安身就好。只要遮暮居能让她维持这种简单,那么她就会感恩。 “原來是新进宫的侍妾,长的的确好看。怎么到这种腌臜地方來了,瞧我这里乱的。”云裳说着倒了杯水递给黎秀。 她也想早点打发掉这个陌生人,可是既然别人沒有招惹到她,那就还不是敌人。 “姐姐哪里话,遮暮居虽然贫瘠破落,可是看的出來,在姐姐的打理下已然生机盎然。”双手接过云裳手中的水,黎秀小口喝着,待再放下已经去了大半碗,丝毫沒有嫌弃的样子。 “外面天热,这一路走來还真是渴了。方才进來时看到外面院子里种了许多青菜,姐姐……”看了看云裳身上的粗布衣服,黎秀叹道:“哎,姐姐吃苦了,是不是尚宫局亏待您了?” 说罢眼圈竟然红了,声音也带了哽咽,仿佛真的是相交多年的姐妹一样。 “不会,我在这里很好。”黎秀突然的伤感让云裳略觉莫名,初次见面的两个人无什交集,这事未免做作。 黎秀自知失态,绣帕掩上面颊,眸光望向院外。那一院的葱翠让黎秀想起从前自己的过往。她是被卖到县令家里,顶替自己家闺女來参加选秀的,那家人做足了真功夫,雀屏中选也是情理之中,平日里受尽**,但是过往记忆还是难掩本性,这就是习惯吧。 “娘娘,早间我亲手做了些吃食,比不得御厨的精巧细致,但都是老家特色,特意带了些來给您尝尝。”敛起脸上神色,他只是想起务农的真正爹娘。 黎秀打开食盒,一样样取出來,摆在屋中的圆桌上。确实都是些寻常菜肴,甚至还有腌制的小菜。 “你是北方人?”有面食,有小菜,都是明显的北方特色。 “是的,父亲是全州县的一个小小的县令”黎秀有些难为情的笑了一下:“黎秀出身卑微,姐姐不要取笑。” 抓起黎秀的手,云裳安慰的拍了两下,黎秀能够丝毫不嫌弃遮暮居的简陋,甚至毫无厌弃的喝水,云裳心中就是放下了戒备的。 “怎么会,看你的乖巧样子我就喜欢。”接过竹筷,尝了几口,黎秀手巧,做出的东西自然爽口,云裳赞不绝口。 “妹妹果然好手艺,和……”话到此处云裳又生生咽回,她本意是想说和暖云阁里小厨房的手艺差不多,可是忽然想到暖云阁已成过往,而那些从前服侍自己的人自己还沒有过问过,一时间心中愧疚,口中美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待黎秀离开,云裳同习燕一起坐下用膳,状似无意的开口:“也不知道如意欢喜他们怎么样了,待会我们做点东西你带过去看看他们。” 习燕夹菜的手一顿,脸瞬间就白了,额上也冒了汗。玉儿沒了的事她知道了,可是云裳并不知道。也算是她们的疏忽吧,离开暖云阁的时候沒有嘱咐好。 可是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和云裳说的,否则云裳定然又要自责的。纵然玉儿的事谁也是不愿意见到了,可事已至此只能节哀顺变。 “好,我过了晌午就去。”习燕的声音听起來有些不自然。 抬头端详习燕半晌,云裳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般的不好。” 闻言,习燕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桌上,怕云裳看出端倪索性把筷子放下,拍拍自己的脸颊:“可能是这几天天气太热了,有点中暑。沒关系的,待会回來好好躺躺,明儿就好了。” 云裳并沒多想,也就信了习燕。 可是习燕前脚刚走,云裳这里就又來了一人。这人比起早间过來的黎秀,可是一打眼就能看出來者不善。 习燕走后,云裳体贴习燕身体不适,便接下习燕的活,拔起地上的草來。云裳虽是做过婢女,可是锄草这种事还真是到了遮暮居以后还会的。 记得第一次拔草的时候,云裳是连苗和草都区分不开的,习燕还嘲笑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现在多少会一些,至少不会碍手碍脚的给习燕添乱了。想到初始时候的种种丑态,云裳忍俊不禁也暗嘲起自己來了。 一抹笑容还沒退下,遮暮居的大门就被人“哐当”踹开。 几个太监走在前列,身后几个宫女,众星捧月间是一个聘婷婀娜的妙龄女子。浅浅身段绫罗飘逸,头上珍环凤翠随着步履轻摇。可是面容上却带着三分怒气。 听到门响期初云裳还以为是习燕回來,可是站起身來看到这样浩浩荡荡的进來一群人,云裳皱眉,该來的总是要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从吃到腐质饭菜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这样的事迟早会來。 只是沒想到这一天來的这般快。 最前面的太监走到云裳跟前,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般:“你就是那个司徒侍妾?” 对于这种人云裳不想搭理,可是又想维持现在的生活,只能应付:“是”。 “哼,那就好。”那太监确认完毕又狗腿的快步走到华衣女子身边:“看好了,这是我们家娘娘纳兰美人,还不过來请安!” 纳兰云竹是这次唯一一个被直接封到美人位份的,这自然是因为纳兰是平叛的功臣之女,尉迟枭为了安抚朝臣,不得不选的。 官宦世家的儿女生來带有几分倨傲,对宫中所有人都带着三分不屑,对云裳更甚。 家父参与诛除司徒昊,在她心里,自己也是可以在王上的后宫里有一番作为的,所以她的目标就是司徒云裳。 某日听着父亲说起司徒家沒能斩草除根是王上心慈,可是斩草不除根必是后患无穷。本來无意间几句话,不想却被纳兰云竹记在心里。入宫后多方打听,知道云裳被打入冷宫,心中怒气多少有些纾解。 可是最近关于云裳的流言又起,现实武才人只是因为提及司徒云裳就被降为侍妾不说还要禁足,就连一向端庄贤淑的梅妃娘娘也因此受了牵连,到现在还在倚梅苑不得走动。 纳兰云竹把这一切都怪罪给云裳,可是冷宫离自己的幽月宫相隔甚远,她又沒真的招惹到自己,即便是想找麻烦也找不到遮暮居來 可是今天她的近身侍女芝兰看到黎秀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路过幽月宫,却沒有前來拜见自己,而是绕道冷宫來看云裳,纳兰云竹不禁愤恨又起。 帅着宫中几个伶俐的内侍來到遮暮居兴师问罪,想的就是这些不知深浅的贱人就是需要教训。早些给点厉害尝尝,也好早些断了那些歪心思。 婷婷玉立的身形站在原地,目光睥睨的盯着一动不动的云裳:“怎么,给本美人行礼还委屈了你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贱妾不成?” PS腐腐强力推荐 东方玄幻:帝道天尊 book/1061577.html 天寂寞,昂首问天,愁云莽莽乾坤浊。 地寂寞,俯身踏地,帝道天尊轮回夺。 让这天地,再也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女生武侠:贵女逆袭:公主翻身记 book/1031318.html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命运多舛 这种居高自傲的姿态云裳看的多了,懒得理睬这些人,只想息事宁人,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弯腰俯身施下一礼:“臣妾见过纳兰美人!” 沒想到云裳竟然真的低下姿态來给自己行礼,纳兰云竹想借此滋事的念头被扼杀了,可是生气之下怎么肯轻易善罢甘休。 打量一番云裳衣着,最是懂的自己主子心态的芝兰轻蔑道:“坊间传闻司徒娘娘国色天香,如今看了也不过尔尔,这一身粗布是哪里捡來的,也不怕污了王宫一方圣土!” 云裳面无表情的听着,不出声反驳甚至沒有任何情绪波动。可是这样的反应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芝兰继续嘲讽:“都说是以色侍人,可是这等姿色也敢爬上王上王塌,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哎呦,我忘了云妃娘娘可是饱读诗书的,这‘廉耻’两字自然是知道怎么写的。不过听说娘娘的诗书还是司徒丞相亲自**的,至于是在床上**的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前來滋事的宫人闻此一阵哄笑,就连纳兰云竹的脸上也是一阵轻蔑的冷笑。 得到主子的肯定芝兰越发的得意了。绕着云裳身前身后的转着圈,上下打量云裳,话越说越难听:“看來司徒老丞相**的也不怎样啊,否则也不会被踢下王塌赶到这冷宫里來了,不会是你真的跟你的异性兄长有一腿吧。啧啧,还真是个**不敢的**啊!。 对了,还是个生不出蛋來的母鸡,你说你身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还有和颜面活在这世上。” “够了!”一直在压抑自己的云裳,声音陡然提高:“遮暮居是冷宫,就算是冷宫也是王上赐给我住的,轮不到你们來这里撒野!” 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在用力下在泛白,身体气的瑟瑟发抖。芝兰欺辱自己也就罢了,竟然提及未出世的孩子,连小哥哥也被殃及池鱼。云裳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下來。 可是就这样一句话却让纳兰云竹抓住了把柄:“到底是沒教养好的泼妇,你眼中还有沒有尊卑?就你一个侍妾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要的就是这一刻,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个不开眼的女人,威风凛凛的站在云裳面前,却是向身后的太监说道:“还不掌嘴!” 金银玉石的钗环在她的摆动下前后乱颤,把一张得意的脸更是显得面目狰狞。 “沒有王上旨意,沒有凤印朱批,美人滥用私刑就不怕王上怪罪吗?”纳兰云竹妄自用刑,的确是违反了宫规的,可是至于尉迟枭会不会因此事怪罪,云裳自己心里都不确定。 目光斜敛,嘴角讽刺,纳兰云竹对云裳的话嗤之以鼻:“梅妃娘娘现在还在倚梅苑禁足,唯一执掌凤印之人远水解不了你的近渴,至于王上……哼,你认为王上会因为你一个贱妾怪罪我吗?” “打!”突然的一声厉喝,纳兰云竹正身端坐在太监刚刚搬出來的凳子上,摆好一副看戏的模样。 小太监接到命令,一个“是”字的尾音还沒说完,巴掌已经招呼到了云裳脸上。 云裳被两个内侍架住,单薄的身体挣扎不开,一下下脆生生掌掴击打在白|皙的皮肤上,鲜红的指印仿佛能渗出血來。 脸上由最初的火辣辣的疼,到后來渐渐麻木失去知觉,嘴角的血丝溢出沾染在灰色的粗布衣上晕染开來,红的妖娆刺目。 云裳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制住她的内监才慢慢松了力道,可是身上的支撑的力量沒有了,云裳的身体也支持不住了。太监卯足了力气的巴掌再次撞击在的通红的脸上,云裳踉跄不稳的跪倒在地。 如若此时再据理力争显然不是明智的,遮暮居位置偏僻鲜有人迹,恐怕自己就算被打死在这里都要等到习燕回來才会被人知晓。 况且一旁的芝兰并沒有因为云裳被掌嘴而消停片刻,侮辱谩骂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此时云裳的耳中已然嗡嗡作响,可是那一句句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父兄,牵连梅妃”字字句句都在撞击着云裳的神经。 她的心已经不堪重荷,目光呆滞的望向地面,恨不得被埋进去长眠不醒的是她。 奚落完了,教训完了,纳兰云竹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要不是对尉迟枭还有所顾忌,或许真把云裳打个半死也不一定。 待到习燕回來,云裳已经晕倒在地上。被汗水淋湿的头发散乱的披散着,双颊红肿的发亮,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一幕真的吓坏了习燕,惊叫一声:“云裳!”快步跑上前去,抱起云裳在怀中。 云裳的样子骇人习燕不知道她还有沒有其他地方受伤,便哪里都不敢碰。 小心翼翼的背回屋内轻轻放在床上。找來干净的棉布用清水洗过敷在云裳脸上消肿。解开满是污渍的衣衫,习燕想给云裳换件干净衣裳。可上双臂上已经紫黑的手印,在赤/裸裸的召示着这一双玉臂的主人曾受过怎样的虐待。 习燕一双眼睛红的包裹不住眼泪,却又要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來。忙了大半夜不仅云裳脸上的红肿沒有消退,身上又是发起高热,久热不退的结果就是云裳有了抽搐的迹象。 糊里糊涂的呓语含混不清,习燕只模糊听得:“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孩子……孩子,母妃对不住你”,然后就是轻轻呜咽。习燕如何叫也是叫不醒云裳,额头烫的吓人。 “云裳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太医!”习燕迟迟不敢走是怕她不在再有人过來闹事,可是眼下不能沒有太医來看,云裳的病万万拖不得了。 给云裳掖好被子,习燕吹息了烛火提着宫灯一路跑去太医院。 一路急行使得习燕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不及均匀呼吸,习燕一边用力拍打太医院的大门,一边大声的呼喊:“开门哪,快來人开开门,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 一遍遍呼喊之下终于有人慢悠悠的打开大门,一盏灯笼照在习燕满是泥渍和水渍的身上审视半天,才阴阳怪气的责骂:“大半夜的哭丧什么,你这是赶着投胎呢!” “公公,求求你让我进去,我要找太医给我家给我家主子看病,求求你了!”拽紧了值夜公公的两臂,习燕使劲的摇晃。 公公用力甩开习燕双手,怒斥道:“这时候那还有什么太医,太医早都歇下了,你天亮再來吧! 整个身体抵在门板上不让公公关门:“公公奴婢不敢劳烦别人,只求您通报腾太医一声,就说司徒侍妾病重,请他前去看诊!” “你疯了吗”面对习燕的不顾一切,值夜的太监脸上怒气更甚,这大半夜的让哪位太医去看诊,这宫女疯了他可不疯,吃饱了沒事干给她得罪人去:“当这太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说找谁就找谁!” 厌恶的手扒拉开习燕拽着门环的手:“听不懂是吗?让你天亮再來!” 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是请不动太医的,别说是太医,就是眼前这个守夜的公公她都打发不了,可是出门之前走的匆忙,身上并沒有带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找遍全身上下只有耳垂上一对玉石的耳坠和手腕上一只银镯子,价值不了多少钱,但聊胜于无,先打发的了眼前的小鬼才好。 小太监斜乜着习燕捧在手心的首饰,略带嫌弃的拿起手里掂了几掂,又拿起那只银镯子就着灯笼的光亮看看,见银子分量还足成色也好这才放在怀里,尖声细气道:“进來吧”。 好在腾太医的卧房好找,太监领着习燕从大门绕道西厢,指着最前面的一间房道:“喏,那一间就是了。”说罢也不管习燕明沒明白转身就走。 一路上太医走的慢慢悠悠,习燕心里着急又不敢出声催促,此刻太监指好了位置,习燕火急火燎的奔向腾太医的卧房。 顾不得礼仪双手用力的拍着门板:“腾太医,云裳病了,麻烦您过去给瞧瞧,腾太医……” 习燕着急说的语无伦次,还好腾太医被一阵急过一阵的敲门声惊醒,听出是习燕的声音,披上件外衣还來不及点灯就立刻前來开门。 “习燕,你家主子怎么了?”习燕的样子吓了腾太医一跳,红肿着眼圈,惨白的脸色因为心急还在略略发抖的身子。 “云裳受了伤,现在烧的厉害,大人快去看看吧!”一面赶回遮暮居习燕一面解释给腾太医听。 “奴婢回到遮暮居的时候云裳就躺在院子里了,脸上红肿的还有指印看样子是被人打的,胳膊上也有手印,好像是被人用力拉扯过。院子里种植的小菜有被人连根拔起,应该是來过很多人!” 习燕把她看到的一切都讲给腾太医听,不知为什么习燕就是相信腾太医与陈嬷嬷,这宫里趋炎附势的多,可是能在困难时候帮他们一把的唯有这二人了。 PS力荐好友新作 异界大陆:一怒诛天 book/1117229.html 天降异像:怒火惊天,降临人间,天亦有轨,一怒诛天 末世危机:神之领地 book/1116584.html 诛神游戏?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纪元一个纪元的重复,看于小天怎么打破这一枷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冷宫失火 急匆匆的腾太医和习燕忘遮暮居方向赶,越走习燕的心越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点点吞噬着习燕的坚强。 遮暮居不远处一种异样的味道越來越浓烈,这时候腾太医也觉察事情不妙。 “不好!”惊呼出口,腾太医推门而入,迎面的是通红的火光。 这火势不大,该是刚刚着起來,遮暮居简陋房间阴潮,更沒有纱罗幔帐之类,倒是意外的减弱了火势。 最先起火的应该是屋中的那张圆桌,铜质的烛台滚落在地面,离它最近的破旧窗户也着起火來。大火烤焦了云裳的衣服,云裳还在昏睡毫无知觉。 “云裳!”习燕顾不得大火焦灼,冲向屋去。 忽的眼前人影一闪,一道黑影先她一步冲进火海,抱着云裳破开屋顶出來,几个起越落立在地面。 习燕看的都傻眼了,这人一身黑色劲装,怀中是娇弱无骨的女子,赤红的火舌在他身后乱舞,他却岿然无觉。那一刻习燕仿若窥到神邸,整颗心都肃穆起來。 “许将军!”惊呼出声,习燕如同烈火煎烧的心总算慢慢放下來。 來人正是许正豪,兵变那日习燕在勤政殿见过一面,后來云裳拜托许正豪帮忙打听环宇下落,也是习燕去的。 许正豪平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尉迟枭,不同的是许正豪从不会阴晴不定的乱发脾气,他做事细致谨慎一惯有他的道理。 会出现在这里也算是巧合。因为西北的战事,尉迟枭宣他觐见,商谈至半夜。离开时候因放心不下云裳,特意转去太医院找腾太医询问。正巧碰上习燕同腾太医匆忙赶回遮暮居。 心知定是云裳情况有异,便一直远远跟着,想看个究竟。 直至漫天火气,习燕要冲进去,她一个弱女子进去又有什么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许将军情急之下闯进房间,把云裳救了出來。 见是好友前來,腾太医也长长舒出一口气,跑过來查看云裳有沒有受伤。被烧焦的衣服紧紧贴在云裳外臂上,破了的血泡洇出血水來。 “去取清水!”腾太医急声吩咐。 习燕急忙去井边打了一桶凉水上來,提着水桶过來,腾太医直接用水泼在云裳身上,满满一桶水涓滴未剩,腾太医才道:“这不是持久之计,要尽快把娘娘安置起來好好救治,检查一下还有沒有其他患处。” 腾太医的话却给习燕出了个难題,而今能去哪里呢?被打入冷宫至今,她们就是被人丢弃在这里任凭自生自灭的。 “我……”习燕着急不觉又红了眼圈,火势越來越大,他们只顾着救云裳,根本就沒在意遮暮居的房子,现在连我是旁边的几间也开始着起火來。 渐渐能听到有宫人在呼喊:“走水了,快來人,冷宫走水了……”嘈杂的人声纷乱的脚步愈发的近了,许正豪自觉深夜出现在冷宫有失体统,那里习燕又犹豫不决,索性道:“我去求王上。” 说话间许正豪的身形已经越出了遮暮居。 这个时候尉迟枭刚刚睡下,忽然于修前來禀报:“王上,许将军求见!” “许正豪?” “正是许正豪许将军。”于修回答。 “宣进來吧。”这个时候半路折返,莫不是前线战况有变,尉迟枭心下一凛,面上仍然不改神色。 许正豪阔步上殿,跪下给尉迟枭行过礼,却仍是不肯起來。 尉迟枭直觉不会是前线的事,可是除了行军打仗,他想不出來还有什么会让这个热血的汉子,夤夜折返面见王驾。 “何事?”声音中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王上,臣來求个情。” “哦?说说看。”许正豪如是说,尉迟枭心中便有几分了然。许正豪为人耿直,不懂圆滑,很少与人交往,但是曾经听说云裳去找过他,看來今天许正豪要说的事十之八|九是与云裳有关了。 想到此处,端坐在寝殿的尉迟枭转动手上的玉石扳指,眉峰锁在一处,已然动了杀机。 “云妃娘娘病重,遮暮居走水眼下不便居住,恳请王上准许娘娘移驾!”一个将军的威武之姿俯身叩拜,君臣之礼之外的,还有对一个珍视之人的慎重。 “我的王妃病重我怎么不知道,还要劳烦你來告诉我?”尉迟枭的口吻带着明显的愠怒,清冷嗓音让这个经年征战沙场的将军都不觉身上一震,围绕周身的还有那种沙场上他见惯了的死神的气息。 就知道会是如此,许正豪心中早有准备:“原本是腾太医过來的,只是路遇微臣,微臣才揽了这差事。” 许正豪与腾太医是总角之交,这一点尉迟枭还是有所听闻的,这样的解释也算说的通了。尉迟枭的心因为乍文遮暮居走水而有些慌乱,虽然仍然心有疑窦,只是不想再追究下去。 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尝不是一个上位者极为见效的一种手段。 “既如此,是本王多心了。那爱卿便去宣旨,把司徒侍妾移到凤阳宫吧。”着重说了侍妾两个字,尉迟枭意有所指许正豪方才脱口而出的“云妃娘娘”。 云妃既然已经被他打入冷宫,降为侍妾,再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她王妃的身份,无疑是对王权的一种挑衅。 许正豪身上一震,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在他的思维里,云裳就只是云裳,与身份无关的一个女子。 任何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名分只是给她多了一个注解,那个女子不差那一圈光环,这种认知早在云裳打开勤政殿的大门,仙乐一样的嗓音说着:“恭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就沒有改变。 尉迟枭说完便返回寝殿,独留许正豪跪在原地,许久不曾动弹。 凤阳宫是王后居所,这个他一个外臣都知道,那里其实随便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地方,更何况云裳现在还是罪妾的身份尉迟枭作为一国之主更是该明白其中利害的,可是却让一个弃妃以侍妾的身份入住凤阳宫。 摇摇头,许正豪感叹:王上的决断总是那么的让人匪夷所思。 王上如是做实在宣誓他的主权吗?可笑那个神一样的女子,在他的心里终究只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罢了,只能膜拜,不敢亵渎。 既然王上有旨司徒侍妾移驾凤阳宫,那便是凤阳宫吧,不管如何,遮暮居已经烧成那个样子了,住人总是不能够的了。 许正豪赶回遮暮居的时候,云裳已经被转移到了宫门外面。 遮暮居内往來人众还在救火,此时的火势显然已经被控制住了,被烧得焦黑的屋架破落的矗立在夜幕之中,空气中满是水洒在烧毁的木头上的刺鼻味道。 冷宫走水显然惊动了许多人,各宫之中都有人前來打探,如意欢喜它们听说冷宫起火最先赶來的,倚梅苑也不例外,此时都团团围在云裳身侧。 碧春站在习燕跟前,现在几人只等着许正豪回來,就带云裳去倚梅苑了。 哪知许正豪带回來的口谕却是凤阳宫。 习燕同碧春面面相觑,就连腾太医也是怔了好一会,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上可还有其他交代?” “沒了。” 腾太医的意思许将军懂,既然人都可以住进凤阳宫了,王妃的位份是不是也就 可以恢复了,可是这个王上可是特意强调过的,是侍妾。 这些当然不方便在这里提起,见云裳身边人手也是够用,他一个外臣自是不方便留在这里的,便告退了:“既然娘娘身边有人服侍,我就不久留了,西北战事吃紧公务缠身之下还请转达娘娘见谅。” 离开前把腾太医叫到一旁,许正豪又嘱咐几句,才在习燕的千恩万谢下离开。 云裳到了凤阳宫,管事的大宫女锦娘也接到了旨意,这才敢带人到凤阳殿,对习燕客气道:“有需要姑娘只管吩咐,奴婢定当鼎力相助。” 客套话说完便离开,对于忙的焦头烂额的她们袖手旁观。 凤阳宫习燕不是第一次來,对这里的人自然也是看的透彻。 最是趋炎附势的就是这凤阳宫里的宫人了,自认为能够侍奉在王后宫中,作为下人他们都是高人一等的,从前云裳还是云妃的时候就敢阳奉阴违的们更何况现在的云裳只是侍妾。 出了宫门,锦娘还在私语:“不过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竟也能攀到凤阳宫來,瞧那一身落魄样子,真是脏了王后床榻。” 锦娘的话习燕听不真切,可也多少听得几个字,可是眼下不是计较时候,还是云裳的身子重要,只得先忍下这口气。转头对碧春说道:“碧春姑娘还是先回倚梅苑向梅妃娘娘交代,也免了梅妃娘娘惦念,这里有如意她们人手也就够了。” “既如此,那我便先回了,明儿一早我带些滋补物品过來。司徒侍妾 吉人自有天佑,姑娘也不要太过伤怀。” 碧春也离开了,如此凤阳殿内便全剩下原本暖云阁的一些人。分开许久的人脸上表情怪异,本该是相聚的喜悦全然被云裳的伤势的担忧替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宁为玉碎 一直都在光线不足的地方,腾太医并不能准确判断云裳的伤势,这会灯火通明下再看云裳,腾太医也不禁怒气上升。 云裳的脸上的红肿虽然有所消退,但是被暴打过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身上的衣服被鲜血黏在身上,刚才为了降温泼在身上的冷水混合着污泥,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只剩下惨白。 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他们竟然也下的去手。 “先把娘娘的身体清洗干净吧,我回太医院取些东西。” 因为云裳小产后体质沒有完全恢复,到遮暮居后发烧高热的情况经常有,加之习燕请太医过來的时候也是说云裳发热抽搐,所以腾太医带來的主要是散热降温的药。 如此只能先回太医院取些治疗烧伤的药物來,不仅如此,云裳烧伤的部位以胳膊为重,接下來的治疗还是要向王上请旨的。 秦殿中留下习燕半夏和罗烟,换洗的清水一盆又一盆,布料粘在手臂上不敢随便处置,只能取來剪刀减掉衣袖,再给云裳换上干净衣服。 腾太医往返的倒也快,身边还带來太医院一位女官。 女官进了凤阳殿,习燕才恍然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医者也是有所顾忌的,既有女官在,腾太医便在帘幕外指导即刻,其他的皆有女官代替。到底是腾太医想的仔细,习燕不由得又是感恩。 从夜里直忙到天亮,两位太医才离开,这一夜下來,所有人枕戈待旦似的,不敢丝毫懈怠。眼下云裳情况稳定下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散了架一样。 “习燕姐姐,我们先各自回去交个差,也省的以后有麻烦。能得了空,我们几个轮值过來帮忙。”欢喜带头说到。 “这一夜也都累坏了,回去怕也不得歇。你们的处境我懂,对娘娘的心我也明白,有这份情义在就比什么都重要。这里有我就足够了,沒有要紧事你们都别乱跑,免得招惹是非。”能有这样一群忠仆,习燕也算替云裳欣慰。 送走了欢喜他们,习燕整个人瞬间萎靡下來,坐在床头垂泪。 她虽然只是个丫头,可是很多事情并不糊涂。她离开前明明熄了屋内火烛的,好端端怎么会走水呢,显然这是有人蓄意纵火。 而玉儿的死,欢喜私低下也找她说过,现场疑点重重,只是请他们沒有解决此事的能力。云裳又宁肯冷宫中自给自足过得快活,也不愿意再靠近尉迟枭一步,所以玉儿之事只能放下只字不敢提。 可惜遮暮居被烧毁,一夜现场杂乱,要想再找到蛛丝马迹揪出纵火真凶恐怕如同大海捞针。 昏睡中的云裳仍旧不安宁,患处的灼痛梦魇的侵蚀让云裳紧闭的双眼紧蹙的双眉纠结做一团,习燕看着恨不能替她疼了去。 阳光正好,碧春依诺送來不少补品,这对现在的云裳來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习燕抱着一大摞的人身鹿茸燕窝激动的落下泪來。 “多谢梅妃娘娘惦记,梅妃娘娘可好?”从前对梅妃的处处提防甚至因为环宇的事还多次奚落,习燕心中都是万分愧疚,好在梅妃大度,这些往事显然都沒有放在心上。 拍拍习燕的手,碧春说道:“放心吧,娘娘禁足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待过几日,娘娘出得宫來就过來看司徒侍妾,只是这几日要急坏了我家娘娘,昨夜一夜沒睡,今早人都憔悴了一圈,早膳亦是食不下咽。” 叹着气,碧春做出很是无奈的表情:“只怪我家娘娘真的待你家主子情同姐妹。” “娘娘的好意我们心领,还请回去转告梅妃娘娘,云裳这里有我,一切叫她尽管放心。”习燕对梅妃的感谢非言能尽述其祥“大恩不言谢,习燕來生定结草衔环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 “瞧你,说什么前世今生的,这样不就见外了吗”碧春笑笑,拉了习燕的手指着身后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道: “这是兮儿、绘绢和小成子,娘娘怕你这里人手不够,特意挑了几个麻利的叫我带过來给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当你手底下的人用。” 欢喜如意他们虽有忠心,毕竟深宫中的下人身不由己,不能时刻守在这里,这样有了这几个人在,习燕却是能够轻巧不少。 碧春走后,三人上前几步又给习燕行了个礼,绘绢轻声询问:“娘娘可用过药了,要不要奴婢去吧老参熬了,这东西要些火候,先煮上备用才好。” “好,你先去吧。”习燕笑笑,不由感叹,看着丫头确实利索,这般伶俐的人都送到这儿來了。梅妃还真是舍得啊。 兮儿也道:“习燕姐姐忙了这时候,怕是也沒怎么歇着,看您的一张脸都不见血色了,不如这里都交给我们,您先到一旁的踏上休息片刻。” 兮儿指的它就在外间,离云裳的床只隔了几重珠帘,云裳哪里稍有声响习燕都能听得到,也就听了兮儿所言,去休息一会。毕竟从昨日下晌到现在,习燕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却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了。 勤政殿离凤阳宫只隔了一个御安宫,一座假山,一道荷塘,两弯回廊。这一切都在尉迟枭心中细细数过,可是双腿却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出一步。 腾太医回來复旨的时候说的清楚,云裳的左臂上有大面积灼伤,脸上受过掌掴红肿的厉害,两条手臂上还有被人掐捏过的痕迹。 只是一夕之间,白日里有人到遮暮居闹事,夜里就走水失了火,云裳冷宫时日过的的确艰难。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看來这王宫还真是需要肃清一下了。 尉迟枭本意只是想让云裳吃些苦头,毕竟锦衣玉食的日子惯了,人都难免安逸,待云裳受不尽冷落凄苦,给他的台阶,也就能恢复云妃的身份。 可是现在看來,时有不适的身体,恶劣的生活环境,甚至吃穿都成问題的情况下,云裳仍是随遇而安甚至自得其乐。 尉迟枭敬佩云裳的心态至于,不禁又是一阵气愤:她宁可这般也不要在自己身边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吗?她的心从不在自己身上,心高气傲又不是今天才知晓。要不是从前她有弱点在自己手上,也不会委屈自己到现在。看來终究是自己错了,那样一个心气高的女子,不是他这些强硬手段就能屈服的。 “她醒了吗?”对自己是自嘲的无奈,尉迟枭问向跪在地上的腾太医,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來任其自生自灭。 “回王上,巳时醒过,只是这烧伤不比寻常疾病,最是消磨人的意志,微臣便擅作主张,在司徒侍妾的药里添了些安眠的成分。”腾太医如实回答。 “下去吧”一种无力感让尉迟枭突然觉得特别的累。 挥退了腾太医,尉迟枭靠在王椅上用力揉着眉心。许久头痛都得不到缓解,尉迟枭不能自己的迈步走出勤政殿。 御安宫后是假山流水,荷塘碧叶田田回廊蜿蜒曲折,心中细数的景象一一在尉迟枭的脚步下印证成事实。知道凤阳宫几个大字跃入眼帘,尉迟枭才猛然惊醒,这里面住的是司徒云裳。那个死也不肯见自己求自己的人。 要推开宫门的手缓缓收回,尉迟枭抬步折返。 可是偌大一个后宫他能去到哪里?仿佛是心的无所归依,尉迟枭竟要连自己都鄙弃起自己來了。纵然江山无限,那有如何,得了天下失了她,才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 算了,就到兰竹堂吧。 兰竹堂是黎秀的宫殿,每到连政务都沒有办法让他暂且忘记云裳的娇美容颜的时候,尉迟枭总会來兰竹堂坐坐。 黎秀像是民间最常见的贤妻良母,每日的等丈夫归家又从沒有怨言。她从不知道王上会不会來什么时候來,可是尉迟枭每次到兰竹堂的时候,都会有冷热适中的饭菜,有温好的热水。 黎秀推拿的手法也是极好的,恰到好处的力道,正好弥补了她不似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家小姐的柔弱。 想到此,尉迟枭似是更急于得到一种慰藉,加快了脚步近了黎秀的寝宫。 这是酉时的斜阳垂边,黎秀从沒想过王上会这个时候出现。涂着蔻丹的手一抖,洒落的是满襟的凤仙花汁。 “王上?”惊呼出口,方觉施礼,黎秀福身请安:“臣妾给王上请安!” 摆在尉迟枭面前的从來都是打扮的近乎完美的嫔妃,这样女子惬意妆容的时候,尉迟枭也只见过一次。 心里猛地一紧,脸上却不着痕迹。喉间是低沉的一声“嗯”尉迟枭坐在黎秀身侧“继续就好,本王坐坐。” 有疑惑在黎秀心中蔓延开來,又不敢随意问起。便又坐了回去。 翠珠换了现在新鲜的花汁來,拿了软笔一下下扫在原本莹润的指甲上。那软笔像是一根羽毛,搔拂在尉迟枭的心上。原來正在上妆的女子才最是惹人怜爱的。 “你下去吧。” 清冷的嗓音难掩的沙哑,黎秀身上一震,不敢抬头去看尉迟枭,翠珠识趣的退下,也带走了殿中所有的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环宇的玉佩 宽袍广袖的纱衣难掩黎秀紧张得微抖的身体。偷眼瞄向尉迟枭,面如冠玉的一个人天神一样在自己面前,时间仿若静止,怀揣了小兔一样怦怦乱跳。 她的确是紧张的,尉迟枭來到兰竹堂的次数并不少,可是二人却沒行过**之事。多数时候尉迟枭只是安静的看着黎秀。黎秀绣花的样子,喝茶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黎秀总是猜不透他到底在看什么,不过只要他能來就是好的。 尉迟枭自己也是乐在其中,品着茶,翻两卷书。兰竹堂给他的感觉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安静体贴,能让他的心有片刻的安静。 可是今天他的心实在是难以安静,自打听到云裳的消息就一直蠢蠢欲动。 一面是自己无法安放的雀跃,一面是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二者相较他选择了后者,于是在那个他在乎的女子的心里,就又给他填上一个难以接受的理由。 软玉温香在怀,尉迟枭却沒有多余的怜爱,这一刻他要的无非就是释放。 “更衣!”仍旧坐在原地,尽管浴|火中烧,他还是一贯的发号施令。 一件一件解开自己的衣裙,白皙粉嫩的肌肤直红到耳根,越到里衣,动作越是缓慢。 枚红色抹|胸,白色底|裤,一掌宽的百花竞放的绫罗腰带,包裹着的是一个处|子的娇羞。 不能不说尉迟枭如此对待黎秀是一种冷漠,可是黎秀虽然羞赧虽然紧张,却是心甘情愿,甚至有点夙愿得偿的欣慰。 这个男人终于是她的了,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就这一次她就心满意足了。 女儿家的心思尉迟枭从不追究,也从來都不屑追究。任何人做的再妩媚娇羞,只要不是云裳,对于他來说便都是一样。 王上心中怎样想黎秀并不介意,有人教了她怎样把一个女人做的淋漓尽致,可是谁也不能控制一个人无条件的喜欢上另一个人。 这便是后宫之中明争暗斗的唯一变量。 被王上临|幸过的黎秀沒有任何恃宠而骄,依旧是那个温静如水的女子,这就更得尉迟枭的喜爱。 尉迟枭看重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纯朴的坚强,这一点是那些被利欲熏染久了的人的身上永远也看不到的。 黎秀时常会到凤阳宫看望云裳,云裳的伤势也在大家的照顾下渐渐转好。 “姐姐身上的疤看起來又淡了,看來腾太医的药膏还真是管用。以后我要是哪里也落了疤,一定要找腾太医讨來。” 黎秀看着云裳刚换过药的手臂,赞叹药效好的同时,小手还伸到上面摸了一下:“姐姐的皮肤好滑呦!” 啪! 一掌拍落黎秀的揩油手,云裳佯装嗔怒道:“好端端的胡说什么,再不许这样了。” 黎秀缩缩脖子傻笑起來:“不过是随口说说还就能成真了不成!” 正说着,珠帘一挑,梅妃含笑走进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老远就听见云姐姐训人的声音了”。 见坐在云裳身旁的事黎秀,又打趣着说:“也不叫上我,自己偷偷跑來看你云姐姐,往日里待我怎不见这般亲厚。” “巧惠,你怎么來了,外面大热的天,要來你也等下晌日头落了地,凉快些了再过來啊。”梅妃一进來,云裳就上前拉住她的手,责怪她的不知顾惜自己。 接过云裳为自己擦汗的帕子,巧惠自己擦起來:“等到下晌太阳落了西,天是沒这般热了,可是我的紫薯冰藕粥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了呀。” 云裳虽然住在凤阳宫,可是依旧是罪妾的身份,夏日里的冰块都是珍品,哪里轮得到她用。梅妃亲手熬了粥冰镇过,又给她送來。 碧春将装着冰粥的食盒放在宫桌上,打开食盒的盖子,一震白雾迎面扑來,临近的几个人霎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你身子骨还沒全好,不宜吃太凉的食物。我带它过來不过是要给姐姐消消暑,你可别贪凉多吃了。”巧惠盛了一个半碗给云裳,自己也留了半碗,把食盒推给黎秀:“剩下的就都便宜你了。” 巧惠的关心总是能体贴到骨子里,云裳感激不已。 不过客套话说多了反而生分,索性也就不说了,巧惠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这就够了。 “道是给我送來的粥却要便宜她,到底是小的吃香,早知道我就不虚长你那几日了。”云裳一边吃了粥一边抱怨。 说的巧惠“呵呵”直笑:“瞧你那话说的,好像这年岁也是你能说的算的似的。” 陪着云裳吃了几口,梅妃便抱着她那只名叫弥尔的小狗逗弄着。 云裳也不嫌弃,自己碗里的粥吃一口喂它一口,红软的舌头舔在掌心,麻痒的感觉阵阵传來,逗得云裳咯咯直笑。 “姐姐如此喜爱弥尔,那妹妹便送与姐姐吧,凤阳宫里,除了习燕再沒有能陪姐姐解闷的了,有它正好,权当替我陪姐姐了。”说着把小狗往云裳怀里一塞。 “这怎么好,我虽然喜爱,可是万不及你对它的疼爱,再说你时常抱着它过來走动就好,我不是一样能看见。”将弥尔送还给巧惠,巧惠自打得了它那天便是日日行影不离的,足见对小狗的喜欢,云裳怎好夺人所爱。 一直都是温言悦色的巧惠这时冷下脸來:“姐姐这是嫌弃我了,沒有弥尔我不是一样可以來!” 见巧惠真的不高兴了,云裳也不再推脱,这才抱了弥尔:“那就谢谢妹妹了。” “那我先回去准备午膳,待会做好了便叫碧春送过來。”巧惠展了笑颜,起身告辞。 “好,都听你的。”云裳说着送巧惠离开。 弥尔从來沒有离开过巧惠,这会儿看见自己的主人要离开却不带上自己也是急了,通人性一般挣脱云裳的怀抱就往巧惠身上扑。 巧惠抱起來安抚道:“乖宝,以后你就乖乖呆在姐姐身边,替我逗姐姐开心,责任重大,你可是要做好啊!” 弯腰放弥尔到地上,刚松了手,哪知道弥尔又扑向她,巧惠的身子向后一躲,小畜生的前爪搭在巧惠的腰围上,尖锐的爪子抓伤了皮肤,殷红的血洇染开來。 梅妃慌乱间闪避间,一枚白色玉佩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慌忙捡起玉佩塞在腰间。 自己的伤口都顾不得的去捡玉佩,可见巧惠对玉佩的珍视,可是捡起玉佩又不查看直接就放在衣内,似乎又不合乎常理。 云裳心中虽有不解,也不便过问。毕竟从巧惠刚才的神色來看,她定不想被在场的几人问及玉佩的事。 “你的衣服破了,这样出去不好,不如叫碧春先取了衣服过來,你换好了再回去吧。”云裳道。 迟疑了一会,巧惠才点了点头。几个人又折返回凤阳殿。 可是就在巧惠换装的时候又扭捏起來,云裳只道她难为情,便嘲笑这说:“几个女人家你还害羞了不成?我们几个还能吃了你去!” “不是……”巧惠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啦,我们出去就是。”云裳带了黎秀出來,独留碧春服侍巧惠更衣。 出到殿外,迎面看见习燕脸色惶恐的站在那里,云裳这才想起,方才习燕并沒有随自己进到殿里。 “习燕,你这是怎么了,那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让习燕坐下,到了水给她。云裳紧张起來,习燕刚才的燕子的确骇人。 “云裳……”习燕叫了云裳的名字却停在那里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云裳半蹲下身子抓住习燕的手,才发现习燕的掌心冰凉全是汗水。云裳抬头看去,只听习燕幽幽开口:“梅妃娘娘刚才掉落的东西你可看清了?” “恍惚瞥见是一块金镶玉的玉佩”云裳回忆道。 “就沒觉得哪里眼熟吗?”习燕追问。 “眼熟?”云裳努力思索着,脑海里描绘出刚刚看到的玉佩的轮廓,形象一点一点清晰起來。 那玉佩的形状竟是和她送个小哥哥的那枚相似,只是多了一层镶金。 那玉佩是云裳亲手挑了送给环宇的,环宇珍爱的很,断沒有送了别人的道理。可是如若不是小哥哥的那一枚,巧惠方才的紧张又从何解释? 想明白这一通,云裳嚯的站起身來,转身飞跑进殿里。 巧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正在更衣。忽然云裳跑进來,想要拿起桌上玉佩的手动了动又缩回來。 梅妃的动作显然欲盖弥彰,云裳的心越发激动,连呼吸都不平稳。一步步走的甚是挣扎。 巧惠知道自己最心急的就是小哥哥,她有了小哥哥的线索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还这般遮遮掩掩? 现在那玉佩就在桌面上,这样被自己撞破,巧惠会给自己怎样一个解释。 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的云裳问:“这玉佩哪來的?”拾起桌上的玉佩,麒麟现瑞的图案,从镶金处隐约可见摔裂的痕迹。 这就是自己送给小哥哥的那块玉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凤栖无声起 “这……姐姐……”巧惠支吾起來不知该如何回答。 习燕悄悄拉了碧春和黎秀出去,云裳才接着问:“巧惠,我待你亲如姐妹,一直以來你待我也是极好,为何在这件事上要隐瞒我。” 事情被云裳撞破,巧惠知道是隐瞒不下去了,瘫坐在椅子上:“妹妹怎敢隐瞒姐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件事。” “有何不能说的,你知道我找小哥哥都要找疯了!”云裳突然抬起头來,嗓音带着激动的尖锐。 迟疑了好一会,习燕才慢慢道來:“我派出去找司宇的人行至南阳,在一户农户家里问到了下落,据说这玉佩便是落在那里的。” “那小哥哥呢,小哥哥可有下落了?”若说刚才还只是云裳的猜测,这一刻得到巧惠肯定的答案,云裳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抓紧巧惠的双臂摇晃起來,恨不能马上就能得到环宇的下落。 “司宇……司宇……” “你倒是说啊!”巧惠越是犹豫,云裳心中的不安越是在扩大。 “姐姐你坐下听我说”巧惠吧激动地站起身的云裳按回椅子上,环顾一周确定四下无人,复又开口:“那户农人说当时司宇遭人追杀,慌不择路躲到了他的家里,为了感谢农户的收留之恩,才把这玉佩赠送给他。可是……” 停顿片刻,巧惠叹了口气,白了一张小脸,眼圈也跟着红了:“可是还是被找到了,那些人突然冲进來绑走了司宇,司宇重伤,这玉佩也摔坏了”。 一番话说完,巧惠直直的盯着云裳,很怕她有什么状况。 云裳的目光失了焦距,怔怔的像是丢了灵魂。口中念念:“受伤了……小哥哥受伤了……”一行清泪自腮边落下,许久云裳才抬起头來,一双眼睛包含着愤怒问道:“追杀他的是什么人?” “是……官兵。”巧惠定定的答,一双眼睛不敢离开云裳片刻,就怕她一个不注意云裳会冲出去找尉迟枭理论。 “尉迟枭!”一字一顿的说出尉迟枭的名字,云裳银牙咬破红唇,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仍不自觉。 第一次巧惠在云裳的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光芒。 凤阳宫内一灯如豆,安静的夜里,云裳与习燕对坐。 习燕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也只有默不作语,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们费劲心力寻找环宇的下落,不想却被巧惠带來这样的消息。如今环宇生死未卜,云裳的心更是难落安稳。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尉迟枭又骗了她们。 “呵!动用全国的力量,州府县衙,官军将士,做的就是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云裳对尉迟枭彻底失去了信心与信任,这一刻她恨的唯有自己,恨自己将小哥哥的性命至于儿戏,恨自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惯了朝令夕改的男人身上。 “许将军怎么说?”云裳得知环宇的事情虽然情绪起伏很大,但是她并沒有第一时间找尉迟枭对峙,而是先吩咐习燕去找许正豪。 她曾托付许正豪帮忙寻人,她也不会轻易听信了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许将军仍旧沒有小公子的具体下落,不过许将军答应会派人按照梅妃说的路线再找一下。”许正豪倾己所能都沒能找到环宇,心中对云裳实是愧疚,更加的不遗余力的帮忙。 “现在西北动荡,将军怕是也沒有足够的精力帮忙,眼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云裳望着殿上那一盏悠悠烛火,目光随着明灭。 “靠我们自己?”不怪习燕不相信,眼下她们虽然不是在遮暮居,可是不过是换了一座冷宫罢了,哪里來的办法。 冷宫走水后,尉迟枭下达王命:司徒侍妾凤阳宫内受罚思过日日诵经礼佛抄写经文。 谁也不知道王上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在乎云裳大底可以换一个僻静之所囚禁,可是偏偏他又安放在离他最近的凤阳宫。 若是他心里还挂念云裳,为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欺骗环宇的事情,就连云裳重病受伤,他一句关切的话都沒有。 “找尉迟枭,我要出冷宫。”云裳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说,出了闺楼我要去后花园走走。 可是这里是冷宫,前次她去求尉迟枭都被轰出來,这次再让她去面见王上,恐怕连面都见不到就会被赶出來。 不想云裳失望,习燕宁可难为自己,暗下决心的不辱使命认真道:“好,我明天去求王上!” 云裳从凤塌上站起身來,拂了拂自己身上与这装饰华丽的宫闱格格不入的灰白色的粗布衣道:“不用去求他。” 习燕更是不解,要出冷宫却不求王上,那岂不是痴人说梦。 明白习燕心中的疑惑,云裳还是不卖了个关子:“新进宫的几个秀女的底细你都打探清楚了,回來告诉我。” “是!”隐隐觉得云裳的别有用心,习燕不敢停留片刻起身离去。 此刻的云裳退去了一身的柔弱与认命,整个人焕发出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这样的云裳习燕见过一次,那还是小公子刚入宫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习燕就是觉得这一次似乎是王上要遭殃了。 新进宫的秀女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习燕在冷宫呆的久了,自然对外面的事知道的少了些,为今之计只能托以前暖云阁的人帮忙。 知道是旧主要打探消息,欢喜它们自然全力以赴,恨不得人家的族谱都给翻出來。所以汇报到习燕这里的还真是鱼龙混杂的内容。 习燕自动过滤掉一些沒用的传言,挑了有用的一一说给云裳。 “也就是说那日來找我麻烦的纳兰美人徒有位份,王上竟连见都沒见过她。”嘴角上扬,白玉手指顺在弥尔的雪白毛发上,在耀目的日光下竟能泛出莹亮的光。 习燕立在一旁答:“是”。 “倒是那个武才人,就是被禁足的武侍妾,也不知道侍寝时说了什么被罚的,还连累了梅妃。有传言说是她因为提及到你才惹得王上大怒获罪的。”习燕继续说着。 “哦?这就有意思了,我不过一个废妃,竟还能惹得王上因此迁怒这些人。”云裳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那黎秀呢?”云裳追问。 “黎侍妾倒是颇得王上喜爱,时常到兰竹堂走动。黎秀的性子您也知道,从不争不抢的,恐怕王上看上的也就是她这种安静性子。” 把乖巧的趴在自己大腿上的弥尔交给习燕,云裳笑道:“这弥尔总算认了我了,这几日愈发的乖巧听话呢。” 学着云裳的样子抚摸弥尔的后背,弥尔的小舌头一伸一缩的散着热气。 “这牲畜有时候就是比人都要乖巧,给它点好处就乖得不得了。可是有一样二者倒是像极了,那就是见到利益难免背弃主人”。 点点头,云裳对习燕的话不置可否。 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美人画像,个个活色生香娇柔动人,又各有各的不同。 端详半晌,云裳才悠悠道:“你有沒有发现,除却纳兰云竹那样亲召的功臣女子,新晋这批秀女都有一个共通之处。” 把画像一张一张摊在桌上,指给习燕看。 习燕看一眼秀女图,看一眼云裳,端详云裳一会,又去仔细研究秀女的眉眼,皱眉眯眼的认真模样,连弥尔跑下地去都沒在意。 云裳豁然一笑肯定:“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她们与你竟都有几分相像!”习燕的眼睛瞪得老大难掩惊讶。 把本尊打入冷宫,然后弄一群替身在自己面前招摇过市,这王上的心思果然不是她们能猜的。 “如此便好办了”云裳从坐出起來,信心满满的说。 虽然不知道云裳心中作何打算,不过习燕多少也有了些眉目。 替身再好终究不是本尊不是吗!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用在住在凤阳宫的云裳身上再合适不过。 凤阳宫内有一座八角瑞兽的三层亭台,名曰瑞兽台。瑞兽台高高矗立在凤阳殿东北,从哪里放眼望去是满目的星光。 许久不碰丝竹的纤长十指沒有半点生疏,弹指间流辉洒落幽幽咽咽,正是那首凤栖无。 仍在勤政殿忙碌的尉迟枭耳边隐约有琴音铮铮,抬首向门外望去细细聆听,过后又摇头苦笑,莫不是自己又幻听了,心里不免又是自嘲一番。 可是半刻中过去了,那琴音还在耳边回响。尉迟枭便按捺不住了,问向于修:“可听见丝竹之声。” 于修凝神半晌,皱着脸仔细听着。许久之后摇摇头:“王上,您不是又听错了吧。” 小心翼翼的说出口,果然又吃了一记白眼。 于修心里嘀咕:想要听人家弹琴,过去听就是,凤阳殿离这里不过咫尺,王上偏要自矜自持,到头來委屈的还不是自己。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儿女情长优柔寡断的男子,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指点江山杀伐决断的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人是凋零时 自从云裳搬进凤阳宫,尉迟枭就总会说起有凤栖无的声音,于修出去看过几次,都沒有发现有人弹起那首曲子。私下里也曾悄悄打听过锦娘,锦娘也说凤阳宫内沒有人弹过琴。 即便是听错,尉迟枭也坐立不住了。推开案牍上沉重的奏章,起身踱进漆黑的夜幕里。 那一天的繁星似女子罗裙上点缀的珍珠,在静谧的夜空中闪着烁烁的光华,添之繁坠,减之失色美的近乎完美。 游廊上的晚风拂动衣袂,像良人轻柔的呼吸。尉迟枭的脚步越走越快,不觉间暗用了几成功力,眨眼间便到了凤阳宫外。 他确定自己沒有听错,是那首凤栖无的声音。一潭死水一样的心突然就泛起圈圈涟漪,那琴声如同被赋予了魔法,让尉迟枭沉湎其中欲罢不能。 即便是夏日里的夜,云裳依旧穿的要比寻常人略多一些,她的身子耐不得寒,稍稍沾一点凉都要发烧。 瑞兽台上的云裳哪怕穿的是粗布衣衫,在那里忘情弹奏的眉间依旧是绝代的风华。 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尉迟枭伫立良久却不敢登上一观,怕如同每一个梦境一样,最后都是以破碎收场。 尉迟枭的到來,居高临下的云裳自然看得真切,原本行云流水的曲子这会却断断续续起來,如泣如诉如同离人呜咽。 习燕走到云裳近前劝解的声音响起:“主子,不舒服咱就回吧,您这样夜夜在这里弹奏,王上该是听见的了,可是至今都不肯见你一面,该是还沒原谅你的吧。” 幽幽长叹一声,云裳语咽道:“我那时刚失了孩子受不住打击顶撞了他,他该是耿耿于怀。可是他对我的转变、谦让我也都是看在眼里了。 只是鬼迷了心窍,竟然那样不顾及他也是一个刚失了孩子的父亲的感受,难为他照顾了我那么久。可现在我有悔改之心,他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了!” 说罢,琴音又起,云裳缓缓道:“这首曲子叫锦瑟,是我亲手为他而谱,聊以相思慰藉,悔不当初啊!” 正要抬步上去的尉迟枭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复又转身回去。 人一旦动了情,心就会跟着盲目,他刻意不去计较云裳言语中的漏洞,宁可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他也要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翌日,于修凤阳宫内宣旨:“奉天承运,吾王召曰:司徒云裳悔过之心诚恳,天恩浩荡着恢复云妃位份,赐凤阳宫。” 昨夜尉迟枭并未上得瑞兽台,云裳心里还在打鼓,是不是伎俩被识破,尉迟枭不屑同她计较,现在看來是自己多虑了,尉迟枭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清明睿智。 云裳与习燕相视一笑,如此便都安下心來。 尉迟枭的王谕刚刚下达,尚宫局的人马上前來拜谒,将凤阳宫内所置大多换上全新。往來宫娥太监穿梭,无一不对云裳恭敬有加。 若放在从前,云裳必定不准这般大费周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端坐正殿,云裳冷眼旁观忙忙碌碌的人群,面前的茶水一壶壶新沏过,她却一盏都沒喝完。漆制的托盘上是银色雕花的图案,在日光的折射下发出冷艳的光芒。 这便是一个王妃该有的身份。 忆起遮暮居内破旧的海碗,她亲手煮过的热水,云裳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笑尉迟枭的薄情寡恩,笑有眼无珠的肆意欺凌她的人,更笑如今自己也终究落入俗套与他们同流合污起來。 刚刚安静下來的凤阳宫,又被一阵巧笑打破,梅妃带着碧春进來,还沒见人影就听见巧惠道喜:“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终于拨的云开见月明了!” 闻得是巧惠的声音,云裳忙站起身來迎了出去。“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么早就來了”。 “听闻姐姐恢复云妃位,我恨不能立时就來,怎奈一些俗务缠身耽搁了”握住云裳的手,巧惠语重心长:“这下子我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再不用眼睁睁看你受苦!” “瞧你,这不好了吗,都过去了。”看巧惠的眼圈又红了,珠子似的眼泪就要落下來,云裳紧着安慰。 她自己倒是不曾计较那些,说白了富贵荣华不过浮云过目,要不是为了小哥哥,连这劳什子的王妃她都懒得做。 但是眼下凤阳宫内人多眼杂,说起话來再不能如从前那般随意。 拉了梅妃坐下,云裳有些为难道:“眼下我还有件事要拜托妹妹。” “有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姐姐这不是拿我做外人吗,姐姐再这样生分妹妹可要生气了。”粉唇一嘟,巧惠真的冷下脸來。 “好好好,是我不对。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原先暖云阁里那些人……我知道这件事做起來不容易,还请妹妹费心……” 打断云裳的话,巧惠郑重其事道:“姐姐昔日去凌夫人房里要我的时候,可觉得费心了?” 云裳哑然:“小哥哥所托自然不会觉得费心。” 只要环宇开口,云裳自然都会想尽办法去做的。 “那时你我素不相识,姐姐尚能救我于水火,妹妹把几个宫人要回來侍奉原本的主子并非难事,姐姐放心就好。” “如此,姐姐先谢过了!” 云裳的事巧惠的确放在心上,这人分派到各宫容易,临时调换难免惹人话柄。眼下有凤印在手,虽说是旁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是非,但是背地里流言亦是不少。 无非是云妃失而复得的王宠,就有人巴巴的贴上去献殷勤云云。 巧惠无甚在意,碧春却是按捺不住了气鼓鼓道: “这些小人,倒忘了平日里您是怎么待他们的,眼下看云妃得宠与您交好,便觉得是冷落了她们,可是却不记得就算是冷宫中的侍妾,您也是一视同仁的对待。” “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值得你气一回,我都不介意。”沒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个蜚短流长自然早到了巧惠的耳朵。 “那是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可那些空有其表的美人们未必都有您的心胸!”想想那些人的嘴脸碧春就气的很。从前风雨不误倚梅苑的晨昏定省,这会儿倒是多半去了云裳那里,她自然气不过。 “不过话又说回來,就云妃那软柿子的性子,再得宠又能怎样,还不是受人欺辱的份,这都这些天了,找上门去的纳兰美人不还是好端端的喝着茶聊着天,恐怕私底下还要嘲笑云妃的懦弱呢。” 嘴角漾开一抹邪魅,梅妃并不赞同碧春所言:“我看未必,如今的司徒云裳可不再是从前的软柿子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如果现在的云裳依旧是从前那个任何事情都不争不抢的云妃,那她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昔日的宫人渐次回到云裳身边,做起事來总算顺手许多。凤阳宫的宫人固然伶俐终是一时半刻摸不透云裳脾性,做得活來自然费些时候。 “就剩玉儿了,这小丫头怎的那么不急,比我还沉得住气,莫不是要我亲自去接她不成?”几天过去了,所有人都在独独差了玉儿,云裳心里不安起來。 “难道是新主不放人,那我可要真的亲自上门去要人了。玉儿性子直又不懂得说,比不得你们那么多心眼儿,可别在别处受了委屈。”云裳自言自语说着。 习燕瞧了几眼半夏,摆手打着手势,又指指云裳,意在告诉半夏,云裳还什么也不知道。 半夏也急,这事总瞒着终归不是办法,纸总有包不住火的那天。 “你们在干什么?”云裳的声音突然响起,习燕惊得一个激灵,回转身去看云裳的神色透出几许心虚。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沒有……”习燕急忙否认。 眉头微皱,云裳盯着习燕搅着帕子的手,肯定的道:“是不是玉儿出事了?” “这……” “说!”云裳难得对习燕发脾气,这会却也压不住火气了。 习燕被盯得说不出话來,半夏接过话去:“我來说吧娘娘……玉儿沒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几个月前还欢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沒玩的人,怎么突然就沒了。 “就是娘娘被打入冷宫那日,玉儿上吊自杀了……”半夏说到此处,人已哽咽,对于玉儿的死,谁也接受不了,那么多日夜的朝夕相处早已亲如一家,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样对待,可是玉儿活生生的就沒了,这在谁的心里都是一块无法愈合的疤。 “你早就知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云裳问的是习燕。 只觉得周身一凉,习燕被云裳的怒火骇到,缩了缩肩膀回答:“是!”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瞒着我,你们心里到底有沒有我!”云裳气愤的几乎喊了起來,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是她连累了玉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锦瑟和弦 对于玉儿的死云裳的愤恨多过于悲伤,她想复仇,在她的心里把最初的仇恨重又拾起,所有的罪责一并推加给了尉迟枭。 承载了所有怨气的双眼微眯,死死盯着尉迟枭刚遣人送來的礼物,灼灼的目光仿佛能冒出火來。 沒有尉迟枭小哥哥就不会被施以宫刑,沒有尉迟枭小哥哥也不会被逼的走投无路离她而去,沒有尉迟枭玉儿也不必枉死,所有的怨怼找到了罪魁祸首,云裳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有那么一瞬,习燕以为云裳会摔了所有奇珍异翠,可是云裳就那样定定的盯着许久不曾动过身子。刚想上前劝云裳休息,忽听得门外有太监喊道:王上驾到。 习燕的身上一震,云裳此时的情绪实在不适合见尉迟枭,万一一个把持不住,云裳再陷入冷宫她们恐怕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娘娘……”还沒等习燕的话说完,云裳慢慢站起身來,理了理宫装,又对着镜子左右瞧瞧,确认的确是沒有不合适的地方,才莲步轻移走到寝殿正中央恭迎王驾。 双手虚扶起云裳,尉迟枭落座,桌上堆积的小山一样的赏赐还摆放在上面。 “本王的赏赐可还喜欢?” “王上的恩典自然都是好的,云裳正想着捡几样拔尖的借花献佛分给诸位妹妹。”随手打开上面一个盒子,看似不起眼的一副字画,仔细瞧去竟是前朝书法大家的遗迹,想來该是有市无价的。 云裳脸上的震惊,尉迟枭尽收眼底,满意的微微颔首道:“知道你从不喜那些个钗环翡翠,才命于修寻來这些。你若是喜欢自行留着就好,至于你那些姐妹的再让于修去准备就是。” 尉迟枭的体贴该是让人感动的,却是不知道云裳对这些同样沒有丝毫兴趣。 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弯了下來,粉颊上一对浅浅的酒窝依稀可见,云裳道:“王上说怎样那便怎样了,臣妾遵旨就是。” 挨紧了尉迟枭坐下,云裳斟了满满一杯茶,奉至尉迟枭嘴边。 “你以前从來不这样待本王。”接过云裳手中的茶碗,尉迟枭一饮而下。 给自己也满上一杯,却沒有急着饮入口中,云裳略带委屈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不懂得天恩浩荡,只管自己小家子气,尽做些有损天家威仪之事,承蒙王上一再容忍,是臣妾得寸进尺了。 从遮暮居到凤阳宫,臣妾再三反思,每日悔恨之心煎熬得夜不能寐。王上,臣妾知错了!” 举起手中的茶盏,云裳道:“还望王上见谅,原谅臣妾的年幼无知,臣妾便以茶代酒谢罪了。” 抓住一双白嫩的玉手,尉迟枭放在手心,这边是他要的了,一个女人的臣服。 凤阳宫的香薰在整个后宫都是最好的,清香萦绕若有似无。清茶虽不是烈酒,情到浓时一样醉人。 掌心透过來入骨的温热,让尉迟枭有种宁肯沉醉其中错觉,可更多的还是征服的欲|望! 轻解罗衫,凝脂般的肌肤映入眼帘,凤阳宫内灯火通明,尉迟枭灿若星辰的双目恨不能穿透层层薄纱。 一寸一寸的轻轻吻过,一簇一簇的莓色印记,云裳久不识情|欲的身体微微拱起,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娇羞。 滑落至香肩的绫罗凸显的锁骨颈窝更加诱惑,于是即便是薄如蝉翼的帛纱这会都会觉得碍事,更何况云裳今日穿的是一袭锦缎。 将衣领又向两侧拉去,动作轻柔的仿若换了一个人,迷离的眼中是一泓柔波荡漾的泉,稍不留意就能溢出水來。 两情缱绻之际原本意乱情迷的云裳猛的坐起,惊呼到:“不要!” 欲|火中烧的尉迟枭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时清醒过來。剑沒紧蹙,星目圆瞪,带着**中的沙哑:“你……不愿?” 云裳的甄首在白玉石的枕上轻轻摇了摇,语带低咽:“把灯熄了!” 凤阳殿内明明灭灭几十展烛火,尉迟枭扫了一眼,脸上冰寒依旧:“你是想本王一一为你灭了这许多烛火?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本王!” 玉颜一片惨白,云裳知是尉迟枭误会,声音稍带了一丝委屈欲吐还休:“臣妾不敢,臣妾自己去熄了烛火。” 起身欲下得床去,身子猛地被尉迟枭拉回按在床上,一把撕裂锦服,露出滑润的上身。云裳一条玉臂横过前胸,紧咬下唇,如扇的睫毛氤氲上水色,偏过头去不敢看尉迟枭。 若是从前,云裳每每拒绝尉迟枭脸上总会是愠怒多过羞赧,今日更多的却是无奈与自卑。 自卑!这个词甫一出现在尉迟枭脑海,尉迟枭便觉得事有蹊跷。仔细瞧去才发觉云裳在意的重点不像以往的护住前胸,而是她的右胳膊。 有了这样的认知,尉迟枭心生几许懊恼,揉下声音道:“让本王看看”。 “不要。求王上不要!”云裳更加用力的护住自己的伤处,可是她的手能有多大,方寸之许掩盖不住恁大的伤疤。 “臣妾以色侍君唯恐色衰而爱弛,火灼之痛已然过去,可是臣妾怕……”朦胧泪眼偷瞧向尉迟枭,尉迟枭紧缩的双眉等着云裳的下文。 “臣妾惧怕王上嫌弃!”声如蚊蚋,纳吸屏气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一样的囚徒,云裳静静等待尉迟枭的后话。 许久之后都沒有那深沉的声音传來,云裳终于送了一口气。忽的云裳颈边一阵温热,尉迟枭栖身上來,蜻蜓点水的吻起來。 突如其來的动作让云裳不知所以,安静的像是待宰的羔羊。 许是恶意惩罚云裳的不配合,尉迟枭放弃纤细的脖颈,欺上云裳双唇濡湿的舌撬开贝齿,探进里面开始攻城略地。 云裳的呼吸逐渐困难,一双小手却推不开身上宽阔的胸膛。 对自己的惩罚终于满意,尉迟枭依依不舍的放开那条柔软:“再不许这样胡思乱想,只要是你的我都爱,哪怕伤疤也是一样!” 略带一丝醋意,云裳躲过尉迟枭再度袭來的舌:“王上后宫美女如云,岂会在乎臣妾那日花颜寥落,这句话怕是不知道要和多少美人儿闺中说过!” 美人吃醋的样子一样能软了英雄骨,尉迟枭拖起云裳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们与你不一样,不过一些庸脂俗粉,怎必得你的国色天香!” 尉迟枭这句说的但是实话,自从有了云裳,再怎么容姿艳丽的女子也入不得他的眼,于他來说不过是涂满了脂粉的一副副皮囊,充其量不过一个优质的替代品。 “所谓美人儿,难免有相似之处,就看王上后宫这些姐妹们,可都有着三分相像呢!”语带调皮,这是女儿家的娇柔,也是尉迟枭第一次见到云裳也有这样的一面。 心中暗叹,自然是相像的,只差沒拿着你的画像比对了,自然这样的话尉迟枭是不会说出口的。 这样也就值了罢,终于明白烽火戏诸侯不过为搏红颜一笑,如若能有这样一个宛若天仙的女子日日厮守,他就是倾尽天下又何妨! 散落的月光摇曳一室旖旎,第一次,尉迟枭感到无尽满足。他要的无外乎就是这个女子出于本心的顺从,至于爱或不爱他相信自己终会得到。 对于云裳來说何尝必是一个第一次,尉迟枭沒有冷眼相对,沒有怒目而视,更沒有强制的粗暴。可是云裳心中的无奈与痛恨不减。 只是聪明如她知道该如何隐藏,知道怎样利用尉迟枭对她的喜爱达到自己的目的。 委曲求全是如今唯一办法,借他之手,铲掉所有对她不利的人,或许,她要的更多。 云裳用膳的样子总是朱唇轻起慢咀细嚼,看的尉迟枭心里痒痒,恨不能化作她口中的那点食物,感受她的体温,她的细腻。 心里想的风光无限,可是尉迟枭脸上一派道貌岸然,夹起云裳布过的菜,味觉却失了敏锐。 “云儿有沒有觉得熟悉?”突然停著,尉迟枭盯着云裳的脸颊问的莫名。 “嗯?熟悉什么?”绢帕轻拭过唇角,云裳才抬首去问。 “哦,沒事,用膳吧。”话到嘴边,尉迟枭却不打算再说下去。 是不是只有他自己觉得这样的场景和身边的人似曾相识,曾几多回,尉迟枭无数次的问过自己,那个叫司徒云裳的女子,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与她相识的过去,会不会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尉迟枭消失过一段记忆,那还是继承王位之前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他自己更是鲜少提及。毕竟那涉及道一个王储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云裳觉得尉迟枭变了,可是到底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好,所以无人时候只能问习燕:“你有沒有觉得自他再次见到我的感觉有些不同?” “嗯……是有一些,虽然娘娘昏迷时候,王上也是形影不离柔情似水的照顾,可是却也不如现下这样体贴入微,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体贴入微到像换了一个人,也就只有习燕能说出这样的话來,换做其他宫里的下人,断断是想都不敢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幽月美人 勤政殿内,夜还在埋首案牍,尉迟枭忙起來他自然就忙,尉迟枭不忙的时候他一样忙,因为王上会把更多的事情推给他做,所以由始到终拼命忙的都只有夜一人。 “夜!” “王上……”摇动一下酸痛的肩膀,长时间低着头突然抬起來,夜眼前有片刻眩晕。 虽说他的身体在御医的调理下日见强壮,可是再强壮的身体,也架不住这样夜以继日的操劳。 退去暗卫大将军的光环,夜给人的感觉近人很多,看着那些不起眼的小动作,尉迟枭竟是呵呵的笑了起來:“干脆那些大将军什么的你都别要的,本王御赐你个名字就叫‘拼命三夜’可好!” 不想尉迟枭叫自己竟是开了个玩笑,夜反唇相讥:“似乎自从云妃娘娘回來,王上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语戳穿尉迟枭的心事,尉迟枭的神色变了两变。 夜的功力减退了,胆子倒是大起來了。 自叹自己御下不严,尉迟枭干咳两声,正了正身形说道:“冷宫走水一事,你要加紧去办。” “臣遵旨”夜领旨,可是心中哀怨,他也想尽快结案,奈何遮暮居被烧得片瓦不留,而纵火之人更是做的滴水不漏,他有心彻查,只怕是宫中女子繁杂又诸多禁忌,办起來处处被掣肘。 片刻不做声的尉迟枭忽然追加一句:“你亲自去办,所有的线索都要第一时间过目,现在就去!” 抬眼望向尉迟枭,夜有片刻迟疑,愈加深究下去,以他一个外官做來恐怕多有不便。以前查案多半是交由内侍去办,消息到了他这里自然是要费些周章。这些因素他要如和向王上禀明。 让他亲自去办无疑会省去很多流程上的麻烦,可是平添的旁枝错节只怕不比以前少。 知道夜在犹豫什么,尉迟枭提笔亲拟一道旨意,只说凡是涉及到冷宫失火一案全权交由夜处理,赐便宜行事之权。 这是对一个外官极大的信任,领到旨意的夜叩谢王恩,不免心生感激誓死效忠尉迟王权。 尉迟枭对夜极少玩弄权术,他的确是对夜颇加信任。 夜的家族其实是隐匿在雪耻王国长白深山中的一只灵族,据传说历任族长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历经残酷的训练,推举而成,生就为保护雪迟国的继任者,不过他们所任职位却是因人而异的。 待任务完成,将使命交给下一个族人,他们便回到深山接任族长。 所以灵族之人的生命力要比寻常人顽强,这也是为何夜能够中了剧毒还能托县的原因。同时他们的生命也要相对的长寿,这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一个灵族族长的使命。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之于真假夜闭口不说,尉迟枭也无从知晓。但是对夜,他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夜查的很仔细,尉迟枭对他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对于侦破案件,他具有着天生的敏锐,能于细微之处窥得线索是他能人所不能。 有人成竹在胸,有人提心吊胆。合欢小筑内早就有人乱了阵脚。 自从得知云裳脱险,安美人时刻坐立难安。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毁灭证据消除线索。 可是她宫里的动作越大越频繁,夜对她的关注也就越发的多。 有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夜终于有了线索向王上交差。 习燕说的沒错,那夜她的确是熄了所有明火才去的太医院。按照习燕的描述,寝殿内摆设破旧,室内又阴暗潮湿,实难是无意失火。 说实话要不是安美人连日來小动作频频,夜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这样锁定了目标,很多假设说的通了,一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线索变成了至关重要的证据。 攥着手里一枚泛了铜绿的铜钱,沒想到这样一个无心之事最终暴露真凶。 这铜钱是端庆元年所铸,只那一年颁发过,后因改造熔铸技术的同时,新设计了一种图形更为庄重的花纹,便舍弃了这种花案繁复使用价值过小的铜钱。 那时候尉迟枭荒糜淫乐做过许多荒唐事,禁止国库里所有这种铜钱流通便是其中一件。后來这些铜板被他赏赐各宫权当装饰所用,这钱便也失了最初的效用。 那个时候还剩下的妃嫔不多,所以很容易查到安美人身上。两厢吻合,夜才向尉迟枭回报。 捏着手里那枚被编成璎珞的铜钱,甚至花纹手艺都在写着安美人几个字,尉迟枭就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被转了几转,夜紧紧盯着尉迟枭的动作,随时准备接旨的。这是尉迟枭的习惯,每每动了杀心,都会转动手上的黑玉石的扳指。 等了许久并沒有等到夜预想中的“杀无赦”,尉迟枭邪魅的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缓缓开口:“你说一个人是干脆利落的死了痛苦,还是日日夜夜提醒吊胆生不如死的痛苦?” 冰冷的声音阴鸷的眼神,夜知道尉迟枭已然下定了主意。 “纳兰侍郎最近倒是安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來,他也不再三五日的就要进言尉迟枭充盈后宫绵延王嗣。就好像他的女儿就一定能过生得一个王子似的。 “纳兰侍郎忙!”夜简短的只有一句话,尽管面前的是人人敬畏的王。 “哦?忙?说來听听。”再忙还能忙过他这一国之君不成! “长女做了王上的美人,他也算是国丈了,每日登门拜访的宾客就够他忙了,更何况还有无数上门提亲的。老侍郎此刻怕是挑花了眼,要给爱子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姻缘,也好将來能在仕途上助他们父子一臂之力。” 这事于修也听说了,所以沒给夜机会,他自己添油加醋的说起來。 这话要是交给夜去说,恐怕也只有寥寥数字:忙着给纳兰公子讨老婆。 夜挑眉看了于修一眼,于修笑呵呵的回了一个。 对着尉迟枭这张千年不变的寒冰脸,于修可沒有夜的定力,就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会被吓出个好歹來。 于是趁着云妃娘娘把王上捂化的功夫,他自己也得想法子暖暖。 “那本王就再帮他一把”尉迟枭头也不抬的顺道:“宣纳兰云竹到辰庆殿”。 “是”于修不明白王上到底做何打算,既然王上有旨,他照做就是。 凤阳殿内习燕摔打着笸箩里的线团,缠的板板整整的线团被打的散乱,崛起的嘴巴足够绕上几轴线。 云裳托着一本书在灯下聊以打发时间,见习燕如此,不禁忍俊:“大小姐这是又怎么了,谁还敢惹你不成?” “你明知故问!”习燕掉头把气撒在云裳身上。 放下手中的书,云裳端了端身体正了正衣袖:“我哪里做错还请大小姐明示。” 习燕跳了起來走到云裳身前,手里的线团还王云裳面前一摔“你说王上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昨日还在你这里鱼水情深的,怎的今夜就召了纳兰美人!”时间的男子莫要都如此薄情。 习燕气不过的表情看的云裳直摇头:“你啊!我虽是妃也只是他所有女人中的一个,纳兰云竹与我再大的冤仇那也是王上的美人。何况她又是纳兰侍郎的掌上明珠,就算是为了拉拢朝臣,他也该多到哪里走动的。” “你的意思是说王上临幸纳兰美人不仅沒有错,反倒还是我小肚鸡肠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现在云裳需要尉迟枭的恩宠,她才懒得计较这么许多。 “不是说你的话不对,只能说是不全对。”拉住习燕的手,云裳道出自己的想法:“纳兰美人进宫这些时日,却从未得到恩宠,偏王上前脚刚出了我的宫门,后脚就宣她侍寝,你就沒有觉得蹊跷吗?” 习燕凝神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我想不明白。” 温声笑笑,云裳接着说道:“据我猜测,他是要为我出头了。” 云裳至今记得尉迟枭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疤时,那隐藏在疼惜后面隐隐的愤怒。云裳猜想冷宫纵火一案,也该有个眉目了。 “真的是这样?”听了云裳的分析,习燕不由得惊喜,若真是这样最好。只是这种法子真的有效吗? “王上心中到底作何打算,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的,可也不是诳你,我敢如此说必然有我的道理。” 点点头,习燕这才放下心來,其实她也觉得王上不能变的那样快,他这千方百计的做这许多,为的不就是得到云裳吗,怎会这么快就放弃。 凤阳殿内主仆分析的头头是道,幽月宫里初乘雨露的纳兰美人可不如是想。 前头黎、武两位侍妾挣得你死我活,到头來便宜了司徒云裳,大难不死不说,还出了冷宫,只怪她们沒有本事,抓不住王上的心。 如今王上终于给她一个机会,她自然要牢牢把握住,用尽一切办法让王上离不开她,更离不开她的家人。 颈上和合二仙的如意金锁,戴的纳兰云竹心里美滋滋的,在镜前左顾右盼的照了许久,终是意犹未尽的穿上衣服,起身离开宸庆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美人出浴 到幽月宫的赏赐一批批下來,纳兰云竹笑的合不拢嘴,却又碍于官家小姐的身份不得大肆宣扬,奈何这皇宫之中最是藏不得秘密,好事也罢坏事也罢。于是纳兰官邸一样的车水马龙,恭喜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往來不休。 可是虽然王上恩典三不五时的送來,尉迟枭本人却是一连十数天再未踏进幽月宫半步。 纳兰云竹从沒受过这等待遇,除非沒人见到过她的姿容,只要见到必然是要拜倒石榴红裙下的。却不知有多少为之倾慕的男子,为的不过是她父亲手中的权柄。 手中碧纱的手绢在手指上饶了一圈又一圈,纳兰云竹望眼欲穿的盯着宫门,心虚的问着芝兰:“你说王上会不会忘了我,是不是他国事太忙无暇分身?” “美人,王上怎么能忘了您呢,前几日王上还赞誉老爷触类旁通不仅自己手头上的差事办的好,其他任何事情到了老爷手里都是游刃有余,这才刚把老爷调去户部,怎么能就忘了您呢。”芝兰安慰自己的主子,劝纳兰云竹宽心,不要尽想些有的沒的。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王上必是因了我爱屋及乌的才把爹爹从吏部调到户部的。”微微颔首,纳兰云竹倒是同意芝兰所言,也算是对自己的宽慰。 从前纳兰老爷是吏部从二品的侍郎,纳兰美人侍寝翌日,尉迟枭便把人从李部调到户部,又升了品阶到正一品。 可是从來不识情愁滋味的人,有了恩宠滋润,有了男子体贴,一颗心自然也活了起來。 尉迟枭越是晾着她晒着她,她越是一颗心全扑在尉迟枭的身上,心心念念的全是一人,所有能与其争宠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威胁,在她眼里都如同洪水猛兽一样防着。 几日下來王上在后宫的行踪她也算了若指掌,尉迟枭确实是忙于政事,几次次进了后宫一次是到了云裳那里,另两次是去了安美人那里。虽是鲜少涉足后宫,但是纳兰美人依旧愤愤。 云裳冷宫之时,纳兰云竹曾与安美人打过几次照面,这人年纪比她长,容貌更是不及她,心里咒怨,必是那狐媚子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媚术,才迷得王上频频去了她那里。 不仅纳兰人想不通,就是安美人一样想不通,王上真的好久沒來合欢小筑了,久的连她自己都要忘了。 整个王宫就这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不只她一个女人。 论姿色她比不得武琉环,论性情比不得黎秀,论家世也不敌纳兰,虽然口口声声的尊云裳姐姐,可是实际上她却是比云裳还要长上几岁。在外人看來,她的合欢小筑内只是一院的合欢。可是合欢花树能相守白头,她却只能一人深宫嗟怨。 当执事的小太监喊着“王上驾到”的时候,安美人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來的,从前做过亏心事,这会只怕被人抓到把柄兴师问罪。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接了王驾,尉迟枭面无表情的进到寝殿,却只管喝茶并不说话。 直到于修甩着拂尘回禀:“美人沐浴的汤水已经备下,请您移驾!” 安美人才一步三回首的看着仍是不看她一眼的尉迟枭,见王上沒有出言阻止的意思,这才慢慢长舒一口气,去到偏厢沐浴更衣。 美人出浴那一刻,美人还是有刹那失神。不是说夜已经查到纵火元凶了吗,为何王上还会平静的坐在这里? 想起凌夫人被处决那日,她至今心有余悸。凌夫人的秣马厉兵,歇斯底里都历历在目。想來自己还曾落井下石,如今想想,只求那样的事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才好。 身上的水珠顺着腰间的发垂落地面,漾在脚边,有宫娥上前用棉布包裹住美人身体,长发如瀑还未及擦干,又是一个浴桶放在自己面前。 安美人蹙了蹙柳眉,不解的看向掌事的宫女:“不是刚刚沐浴过,这又是作何?” “回美人,奴婢也是按于公公交代做事,于公公只说,这一桶浴汤里面添加了特制的香料,是王上钦点的,有这样的香味萦身,定能够让王上更加留恋美人。” 既然是于修交代,,想必真的是王上的意思,细闻之下,这味道确实与上一次不同,要浓郁很多。不敢怠慢,安美人再次下到水中。 可是事情似乎到此还沒有结束,这一桶浴水抬下去,很快又有一桶被抬上來。 安美人紧锁着峨眉却是不敢说话了,如此反复几次,已经被泡的浑身乏力,走路虚扶,只得叫几个宫女扶着,安美人才进了寝殿。 宫女弗一退下,安美人泪眼盈盈,腿上一软跪倒在地:“可是臣妾哪里做错了还请王上明示?” “哦?你哪里做错了什么本王怎么不知?”尉迟枭明知故问。 安美人怔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许久才编了个借口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王上御赐的浴汤是的臣妾身体虚乏无力,就连脑子也跟着糊涂了,王上莫要怪罪”。 “你是说,本王赐给你的浴汤太多了倒是适得其反委屈了美人?”尉迟枭脸色一暗,阴沉起來。 急忙一个头磕在地上,安美人慌了神,语无伦次道:“不是的,王上,臣妾的意思是臣妾身体实难消受王上圣恩,是臣妾福薄。” “福薄?无福消受?不想美人竟是如此看待王恩。本想着纳兰美人母家受封,本王体贴你父安庆年过半百仍是辛苦操劳,正打算把他调到王城给个闲散空缺安享天年,美人既然如此说,看來也是本王自讨沒趣了。如此此事便作罢吧。” 跪在地上的安美人后悔不叠,可是此时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况且言多必失,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罢,以免再招惹王上不高兴。 在原地跪了许久都不见王上让起來,原本就虚乏的身体更是遭不得这样的罪。奈何尉迟枭不发话它就是跪在这里也不敢起來呀。 咬紧牙坚持着到了后半夜双腿麻木的沒有了知觉,困意又袭了上來,昏昏沉沉间竟是趴在地上睡着了。 安美人醒來的时候已近午时,刚刚睁开双眼,浑身的酸疼侵蚀着神经,不由的“哎呦”的一声呻|吟。 “美人,您醒了,身上可有哪里不适?”听到床上响动,芝兰笑意盈盈的挑开帘幔进來询问。 “我……”刚想说自己全身酸痛,迟疑了一下,还是换了个话題:“王上呢?我怎么躺在这里?” “王上早朝去了”一边挽起帘幕芝兰一边说道:“美人说的哪里话,您不在这里还是在哪里?这可是您的寝宫。” 芝兰早上进來伺候尉迟枭更衣,安美人就已经在床上了。尉迟枭离去前还交代:“你家美人昨夜累极,不要打扰了她休息。”有模有样的学尉迟枭的声音说话,还端着王上的架子。可是安美人实在是沒有力气说笑。 将王上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安美人,却自讨了个沒去。 芝兰还有些扭捏:“沒想到王上也有如此体贴的一面,这可是美人的福气啊!” 既然王上并沒有让别人知道她跪了一夜的打算,安美人自然也不想别人知道惹來话柄被人嘲笑,只吩咐芝兰去太医院取些活血的药酒來,自己私下里涂抹。这件事的始末就连芝兰都是瞒着的。 当事的两个人绝口不提,可是关于安美人的流言还是在宫中四散开來。 也不知是谁在哪里听得安美人妖媚惑主整夜纵欢竟是一夜下不得床來。 芝兰从太医院回來的路上听了小宫女偷偷议论此事,有心上前问个究竟,这话到底是从哪里听來的。可是早上她进到寝殿时候,那满屋的雄麝味道也着实让她脸上一红。 床上美人微鼾,芝兰仔细伺候尉迟枭穿戴,临了王上还捏着她的下巴轻薄的说:“你的样子看起來倒是比你家主子还要可口”。 那样俊美一张脸上虽然无甚表情在,可也是听得芝兰面红心热,羞臊了一个早晨。 回到寝殿犹豫再三还是把所听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安美人听。 果不出她所料,安美人听后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别让我查到是谁在妖言惑众,否则必当加倍奉还!” “娘娘息怒!虽说这流言于您声名不利,可是眼下着实不是您出头的好时机。有人想对咱们不利,您心中知晓就好。千万不能在这种危机关头出了叉子,让更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合欢小筑”。 芝兰的话句句在理,也安抚下了安美人的情绪。的确,眼下最怕的就是成为众矢之的,被后宫无数双眼睛盯着。如今但求谨言慎行保一时安稳,若能相安无事最好,如若不能她也不怕与与云妃争的鱼死网破。 药酒均匀涂抹在淤青的膝盖上,安美人手上的力道越來越轻柔,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的疼爱,她宁肯王上昨夜所言具是真的,即便自欺欺人也好,多少是个念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二美相争(一) 只有王上的宠爱,才能让她有再争夺下去的动力与勇气。否则深宫重重长夜慢慢,要她一个女子如何挨得日月轮转。 联想到昔日王上疼爱,安美人的脸上一片迤逦遐思。 天遂人愿,在安美人终日几多忧虑几多期盼下,尉迟枭的王驾真的降临。 安美人又惊又喜,可是却再不敢胡乱说话,王上的喜怒无常不是第一天见到,于是也能自我宽慰,只是王上政务繁忙,心绪烦乱。 不管外面传言如何,只要沒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那么她得到的就比失去的多。 “更深露重王上政务繁忙要小心身子 ”,安美人给尉迟枭奉了茶,一张脸上笑逐颜开。 虽然怕再度被责备,于是尽量做到最好。可是这样的笑容在尉迟枭眼里看的实在僵硬。 本起身欲走,忽又觉得就这样未免便宜了她们,况且他为的不过是云裳解气,只要能搏得云裳欢心,他的努力便也值了。 于是半欠起來的身子复有坐了回去,端起安美人的茶饮了一口:“美人的茶艺愈发好了,水温也适中。” “臣妾知王上爱七分热的茶,早早的沏好备用,故而现在……”安美人的脸上是几分甜蜜的期许。 “你如何知道本王何时会來?”说谎也要拿捏分寸,早早备下岂不是早早凉了,对于这样的说辞尉迟枭不屑。 “每隔一刻钟便要重新沏上一壶,这样有备无患。”偷抬眼去,尽是一个女子空闺的寂寥的落寞。 安美人的一举一动尉迟枭皆收进眼底“这是在埋怨本王冷落你了。”身上气息一凛,尉迟枭黑了脸色。 就是要她如履薄冰,就是要她时刻心惊,安美人的脸色换了又换,额上的细汗也出來了。嘴角上扬几不可闻的一笑,这就是尉迟枭想要看到的。 冷落了安美人,满怀热情被僵在那里。尉迟枭招手于修:“夜那里怎么样了?” “回王上,说是冷宫走水一事有了些眉目,奴才听说好像找到了什么铜钱,啧~又是什么璎珞的……”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脸上打的不疼不痒,于修又弯了弯腰:“呸,瞧奴才这记性,这么点事都记不好,真是该打,奴才这就去好好问问。” 末了还瞥了一眼安美人方向,请安退下的于修笑的不怀好意。直看的安美人身上一个激灵如芒在背,冷汗都下來了。 “王上,臣妾身体不适……” “美人身体不适,那就早些安歇吧。”说罢尉迟枭站在那里双臂伸直等着安美人上前伺候更衣。 “王上……王上最近不是很忙,听说……”欲解衣带的手顿在半空,安美人希望此时的王上想起他的政事,莫要顾念儿女私情。 “就是忙,太过劳累了,才想來你这里歇歇。”他自然不会让她如愿,难道给她时间让她休整心绪,亦或是再去想些应对之法销毁证据? 背对着安美人,唇上是讥讽的冷笑,若真要即刻杀她,哪里需要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证据。眼下夜的动作不过是声东击西,为的就是这个有胆沒脑的女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安美人此刻只祈祷王上不要再给她这样的高压,她的神经都要绷断了,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夜三不五时的便要來搜一次宫,大到屋内桌椅,小到墙上饰品,就连妆奁被褥都不放过,拿着王上便宜行事的王旨招摇过市。 安美人气的牙根痒痒,可是又不敢乱说话,夜虽然带着内侍侍卫们频繁搜她的宫,可是其他内宫也有去。别人尚且不敢随意表现不满,何况是他。如若真的得罪,招惹记恨,那过失即便不是自己的都会变成自己的。 思來想去,王上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云妃,既如此便去云妃那里探探口风好了。 打定主意,安美人带了芝兰到了厚礼前來凤阳宫拜谒。 说來这凤阳宫她还是第一次來,从前后宫中沒有主位,必然不用她们这些妃嫔每日的请安问好。云裳复位后,她自知理亏也不敢前來探望。 今日实在是心中沒底,想要在字里行间知晓一二,却从未想过论斗智斗勇她是否有足够的实力。 云裳看的书向來庞杂,不管是游人札记,还是诗经随笔,哪怕是文史典籍兵书阵法她也要瞧上几眼。自古女子知书者少,雪迟国也不例外,可云裳偏好文字。 只是读的虽多,写的甚少,旁人只道云裳的王城第一才女只说不过是老司徒自己放出的风声,來抬高云裳的身价,想來一个书房伺候笔墨的丫头,能懂得多少,不过是一直高高在上,沒有人來拆穿她罢了。 安美人进來的时候,云裳正倚着桌边看书。闻说安美人前來,眼睛转了几转,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地造访,不会又是拜尉迟枭所赐吧。 习燕挑过珠帘请人进到正殿,叮叮当当的珠环碰撞之音,宛若奏乐。安美人不禁侧目多瞧了几眼。 凤阳宫果然非比寻常,光是寝殿凤阳殿怕是都有她半个合欢小筑大了。 透过里层珠帘的向内看去,内里装饰富丽堂皇,闪着她的眼。金丝楠木的凤床,滚珠走绣的屏风,古玩字画的摆件,因离得远,又有帘子隔着再细小的便看不清了,可这些就足以让品阶低下的安美人唏嘘。 眼波流转,环视外间,这处一样有不输里间的细致,更有迎客的大气。山水流光的丈长名画,画的是寒涧飞瀑,激昂磅礴之情仿佛能听到冰水相击之声。看落款处盖着天靖十五年李瑞之,看來还是前朝山水大家的遗作。 另有清白的瓷瓶,古旧的唐卡,尺长的血玉如意……安美人不懂这些,可是想也知道,必是样样价值不菲,琳琅满目的看的眼都花了。 能住在这里的人必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心中羡慕之余,还有求而不得的嫉妒。悄悄遮掩下这种嫉妒,安美人瞥见还握在云裳手中的书卷,笑意盈盈道: “娘娘看的这是什么书,可怪妹妹來扫了雅兴!” “妹妹说笑,不过是闲來打发时间的无聊工具罢,何來的雅兴。”说罢,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放在铺着红丝蜀锦桌布的桌上。 还以为是被蜀锦中搀织进去的金线晃花了眼,安美人定了定神又拿起來翻了几页仔细看过,才确定云裳放在桌上的那本书的确是一本《国策》。 还以为真如云裳说的是闲來打发时日的书,譬如她看的话本一类,故事通俗诙谐有趣,那样还能找些话題假装亲密。 可是竟是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句子,安美人尴尬的矗在那里说不出话來,心中还在念念,也不知云妃是真的能看懂还是只是做做样子。 “这样的书的确不好懂,只是于公公送來我就捡來看。”云裳不在意她有沒有话与自己说,至于尉迟枭就不一样了。她也听说后宫进來被夜翻腾的不清,也想知道尉迟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说是于修送过來的书,安美人“噗嗤”笑出声來:“于公公是不是给您挑书的时候顺手把王上案头的也给您拿來了。”掩唇轻笑的手绢顺便拭了拭方才尴尬至于落下的汗。 云裳看书來者不拒,尉迟枭知道后,自己看过的好书一股脑从御书房搬到了凤阳宫。听说了新出的什么有意思的话本,也从民间淘澄來给云裳。 不然于修作为内侍大总管,怎会如此粗心,要是真有紧急要务一并夹了进來,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招手叫过捧着礼物的颜夕,安美人向云裳道:“姐姐复位妹妹今日才來祝贺,姐姐不会怪罪妹妹不懂事吧?” “怎会!妹妹莫要多想。我也是这几日才偷得空,还想着是时候到各位姊妹宫里走走,可巧你就來了。” 云裳失笑,她当然是要去各宫瞧瞧,欣赏一下那些恨不得她死的人,见到她完好无损又复得王宠时的神情,想來该是变幻莫测应有尽有的一出好戏。 未得说话,安美人先长长叹了一口气:“姐姐有所不知,姐姐那时刚被打入冷……” 怕云裳不喜听到冷宫二字,安美人急忙改口:“刚搬离了暖云阁,妹妹伤心悲痛过度一并不起,几次想去看望姐姐,奈何终是体力不及。刚见得好,宫内选秀又不得空,妹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只素色的事手绢还在眼角沾沾,就好像哪里真能滴下泪來一样。 听得这样的谎话,云裳是想笑又不好发作,这安美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的说谎的功夫也是一流,真难为她煞费苦心的编这许多借口。 “妹妹的难处,云裳都是知道的,这深宫中比不得别处,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么样的。凡事有心就好,不在乎行事。你我相识日久,也该知道姐姐惯不是挑剔之人。何况……” 话锋一转,云裳敛了笑容,安美人直觉自己会后悔來了这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底二十一章 美人相争(二) 弥尔跑过來跳到云裳身上,云裳抚摸着弥尔光亮的皮毛,神情略带慵懒:“妹妹毕竟是宫中的老人,不像一些不懂得规矩深浅的新秀,做些个点心小菜之类的,也要记着给我这样失了身份沒有恩宠的废妃,不知在多少人眼里,被人嘲笑自以为教下一个有用之人。” 云裳意有所指,新进宫的黎秀都知道要去冷宫看看她,枉这安美人一度想与自己结交,到头來,自己落难她倒是跑的最远最快的一个。 想起黎秀不仅送过吃食用品,还帮着要了些菜种之类,想的倒是细致,也确实用了心,只可惜遮暮居的菜园,竟是沒能等到收获就被付之一炬了。 安美人尴尬的僵在那里,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分辨,可巧半夏进來回说是纳兰美人來了。 安美人心中窃喜,这纳兰美人得罪云妃,宫中人尽皆知,这个时候來怕不是來负荆请罪的! 不着痕迹的翘动嘴角,安美人只当沒听见,并不想告退。 纳兰云竹本就带了几分怯色进來,沒想到安美人也在里面,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福身给云裳见礼:“云妃娘娘安好!” 又不甚情愿的对安美人点了点头:“不想安姐姐竟是也在这里的。” 同为美人,纳兰则是多少有些瞧不起安美人的,更何况这些日子这个女人又同她抢王上,宫中一半的得恩宠竟都被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占了,叫她怎生甘心。 听出纳兰口中的不甘愿,安美人却不知是为何,只是见到纳兰才使得她灵光一闪,心生一计:纳兰与云妃不和,或许是个栽赃嫁祸的不二人选。 “云姐姐这里,果然不比我的小筑哪里,每日來问安的怕是要踏破门槛了,就连纳兰妹妹这般心气高的人也要常來常往。”手中茶盏一抖,半盏茶都洒在自己身上。 “哎呀,瞧妹妹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连个茶碗都拿不好,不知姐姐介不介意妹妹在这里更衣?”安美人一副自责懊恼的样子看向云裳。 云裳自然沒有拒绝的道理,唤來半夏:“带美人去过后殿,我那里还有一件沒上身的西河缎子的衣裳,去给美人找來。” 安美人故意把空间留给纳兰,纳兰清楚,云裳也不傻,故意翻出旧账云裳道:“我这凤阳宫的庙小,难得美人瞧得上眼,到底是屈尊了。” 当日遮暮居里盛气凌人不把她放在眼里,重伤之下又遭了火灾,不论纵火的人是谁,沒有纳兰开这个头也都是无机可乘的。 都道是云妃面软心善,不想她还未开口就碰了个钉子,纳兰脸一红,扭捏半天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出口。 芝兰在一旁轻轻拉了拉纳兰的衣裳,纳兰云竹才抬起头红着一张小脸说道:“娘娘,那日遮暮居是妹妹失礼,妹妹知错了,特來向娘娘赔罪,娘娘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要同妹妹一般见识。” 从來沒向任何人认过错低过头,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自己从沒沒放在眼里的妖孽美人,纳兰云竹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是云裳复位入主凤阳宫之后,纳兰侍郎一再嘱咐她莫再要做出遮暮居那等傻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女儿不懂,可是老侍郎懂。 只要王上眼里一时还有司徒云裳,就不是她强出头的时机,至于怎样让王上的眼里心里不再有云妃,她相信自己定有办法。 “美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日你在上,我在下,自然时候教训我的机会,不过……”用碗盖推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朱唇启动轻轻吹过。 纳兰就这样盯着云裳的的双唇,等着那张阖的小口中将要吐出的下文。 纳兰云竹的紧张云裳感觉的到,得意的浅浅一笑,云裳才接着道:“不过如今我在上了,妹妹做事是不是该更加用心,千万不让让自己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以免自己不利还要将不是怪罪到姐姐头上來才好,到时候姐姐也是难办。 古人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冷宫中的日子还真是让我看透了更多事情,明白了更多道理,当然最重要的是学会了更多手段。” 眉峰一挑,云裳看向纳兰的眼睛不屑一眨反问道:“妹妹你说是吗?” “你……我……”纳兰美人气的说不出话來,刚想拂袖离去,珠帘一挑,却是安美人摆腰送跨的走了出來:“云妃姐姐的衣裳就是精致,我都不敢穿了。怕再是一个不小心失了手,妹妹可是赔不起的。” 这衣裳穿在安美人身上确实喜欢的紧,在镜前照了许久才出來,到了帘幕后头正听得纳兰美人在那里低声下气的赔罪,便在后面多听了几句。这会看见纳兰云竹要走,她怎么肯放,好戏她还沒看够呢。 又转向纳兰美人煞有介事道:“美人这是要走吗?莫不是被云妃姐姐吓住了不成?” “我可比不得姐姐悠闲,况且云竹母家再不济大小也是个侍郎,还不用到别人这里來讨衣裳穿!”安美人來时穿的是时兴的薄纱宫衣,虽然靓丽,却不及锦缎的大气。见穿着锦服在身上的安美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纳兰云竹轻蔑之情毫不掩饰。 这会她心里正气,安美人还火上浇油,说话更是沒了轻重。 “你……”沒想到本欲瞧热闹的,这会到被人奚落讽刺,安美人刚想反驳回去。 忽闻啪的一声,云裳喝到:“放肆!凤阳宫岂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云裳手中的茶碗用力在圆桌上一拍,碗盖打在碗沿上还在瑟瑟作响。 沒想到云裳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安美人同纳兰云竹的身体具是一震。 安美人马上低下头去,禁了声不再说话,纳兰昂着头气愤的眼神瞟着安美人,仍是不肯服软。 眼前的两个人一唱一和,妃位又怎样,是王妃就可以欺负到她的头上來了吗! “习燕,送客!”端着一张愠怒的脸,云裳怒视着纳兰云竹:“纳兰美人若是也想尝尝宫规的味道,本妃不介意赏赐于你,我虽是王妃,自认这凤阳宫的所有调度还是用得的。 云裳并非危言耸听,凤阳宫内有慎刑司,是专属于王后的规制,执行宫规的地方。云裳虽是王妃,可是尉迟枭有王命,所有宫规制度云裳皆可发号施令。 也就是说,现在云裳所有的排场规制都与王后无异,甚至尉迟枭私下里询问过她的意见,只要她同意,封后大典择吉日就可举行。 云裳不是冒进的人,明白眼下并不是登上后位的好时机,婉言谢绝。 尉迟枭虽然极力想拱手后位一搏美人儿欢心,奈何美人儿不买账。但是暗中却一吩咐于修将所需要的东西先准备下去。 纳兰云竹从沒见过一个女人的身上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被震慑在当场,愣愣的说不出话來。 云裳拍响桌木,就有管事的嬷嬷进來,虽然只是寻常的粗使嬷嬷,可是一时沒反应过來,还以为真的是掌刑的嬷嬷,惊得微微发抖。 也忘了素日高矜,跪倒在地:“娘娘赎罪,是臣妾言语无状失了体统,娘娘开恩。” “下去吧!”云裳广袖一拂赶二人出去。 出了凤阳殿安美人同纳兰美人依旧谁也不服谁,具是斗鸡的模样,好像随时就能扑倒对方身上去,扭打到一处 “听说安姐姐最近颇得王恩极尽盛宠,怎么今日下得地出得宫了?”绕着安美人身侧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纳兰云竹先开了口。 “啧啧~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云娘娘这身衣裳穿在美人身上还真是……”摇摇头“泥菩萨镀上金,也终究成不了佛”。 安美人穿上金丝凤绣的宫装,摇头摆尾的几步路走的自得满满,却是东施效颦适得其反,画虎不成反类犬。纳兰就是看不惯安美人这小人得志的模样,鄙视的很。 这云妃可真舍得,这身宫装想來价值不菲,给这种沒见过世面的女人穿下身上真是活脱脱糟践了好料子。 女子皆爱美,纳兰也不例外。宫中规制在,衣服有品阶尊卑岂是胡乱穿得。纳兰云竹空有记恨却不得表现,也难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來的安美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又能怎样?”高傲的扬起头挑衅的挑挑眉,纳兰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不过话又说回來,自从冷宫失火以后,云妃娘娘便再也不见穿过纱,都是这种锦制的缎子,安美人可知为何?”堵住安美人想要逃离的方向,纳兰悠悠然说道。 被拦住的安美人动了几下嘴唇,纳兰压根就不是在等她说话,只是看安美人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來的样子好笑罢了。径自说道:“听说娘娘是被大火烧伤了胳膊,美人可知道此事?” 顿了片刻,见安美人脸色乍青乍白,纳兰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意外发现,冷不丁提高了音量质问:“纵火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做贼的心虚 纳兰云竹的话让安美人的脸瞬间就白了,鬓角的冷汗涔涔的流下,身后的颜夕也愣住了,一个不稳碰到安美人,安美人才晃过神來。 定了定神反将一军:“青天白日的,美人千万不要贼喊捉贼!” “我贼喊捉贼?哼……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要乱咬人,说话要讲证据!”纳兰翻着白眼瞪着她,刚才人的反应让她笃定这纵火之人十之**就是她了,嘴角一撇,这可是个邀功的好时机。 “刚刚是谁现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纳兰美人?证据,难道你诬赖我就有证据了吗。冷宫走水一事人人揣度却之口不言,唯独纳兰美人口口声声的要揪出罪魁祸首,还急着栽赃于我,莫不是忙于要把自己摘的干净。 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知道美人夜里可能安枕否?”纳兰越是急迫的想要澄清,安美人就越能找到机会反击,渐渐站到上风。 “你休要颠倒黑白!”食指指向安美人,纳兰怒目而视,声音尖锐的几乎走了调,也失了往日端庄。 是她小瞧了安美人,平日里见她不搭言不出头的,原來不止狐媚王上有本事,曲直是非也有伎俩。 安美人轻轻拨开点向自己的手指,款步走近微微笑道,更加胜券在握道:“对了,听闻今日纳兰美人频频去御安宫请王上,是不是幽月宫的阴气太重,美人镇不住了?” 闻得阴气重几个字,纳兰只觉得脊背发麻,虽说遮暮居的事不是她做的,但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做惯了,保不齐做得什么亏了心肠的事,白日当空的竟也决出几股阴森來。 纳兰的反应比安美人预期的还要好,不明真相的还真要以为是纳兰云竹理亏了。 到底是久居深宫的女子,纳兰美人虽然伶俐,还是逊色几分。安美人的确很少争什么,旁人看來,也从來是要跟在别人身后,捡些残羹剩饭多余的恩宠,当初的凌夫人,后來的云裳。 直到现在也从沒和谁真正的撕破脸站到对立的立场上。如果不是心虚急于摆脱嫌隙,她今日也不会和纳兰云竹这般对峙。 纳兰美人越说越心虚,最后竟是落荒而逃了。 心里长吁一口气,如此安美人便占了先机。想着或许她该布置些线索,分散夜的注意力才好。 两人的争吵并沒离凤阳宫太远,这一切也都被兮儿听去。 “她二人果真是这样说的?”兮儿把所听之事尽数回给云裳,云裳问。 “回娘娘,奴婢听得真切,看來这火还真是纳兰美人放的。”兮儿说出自己的判断。 看了下四周,还好近处沒人,习燕让兮儿退下,近到云裳跟前:“娘娘,兮儿所言……” “不管是真是假,这两个人都要防,纳兰云竹敢光天化日之下到遮暮居找我麻烦,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可当时遮暮居只有我一人,保不齐她会临时起意为了杀人灭口再放一把火;至于安美人,她可不如外表表现出來的那般好欺。” 从前还沒觉得,只看她今日做的这两件事,还真是让云裳刮目相看。 以往云裳但凡沒有切身受到威胁就不愿意猜疑他人,今时不同往日,再不能让人有了任何欺辱她的机会不说,得罪过她的,她必定都要她们加倍奉还。 不过,复仇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在这之前她还要仔细部署过。 尉迟枭把他能给云裳的一切全都给了,独独少了雨露,云裳也很奇怪,难道得到她的人不就是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吗。 “习燕,如今安美人和纳兰云竹打的火热,无非是为了争宠,这个时候我不合适掺进其中,针对后宫做的准备先放一放吧。” 不再被动的等待,云裳有自己争宠上位的计划,既然有人抢破头的为搏尉迟枭的眷顾,并且又是流言纷纷,这个时候自己不适合再卷入这场热闹,只看着就好。 直觉尉迟枭不是单纯的贪恋美色,要贪恋美色,他也不必等到今日的。大底是这两个人都是与自己有牵连的,尉迟枭虽然狠,可也不是任性妄为的人。 现下云裳要做的,便是将触手伸到前朝。旁人进宫即便沒有显赫的家事,至少父母双亲是在的,可是云裳就连一个亲人都沒有,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哥哥不知所踪到现在生死未卜。 即便她行事低调,尉迟枭这么大响动的全国搜查也会走漏风声,何况就算沒人去说,这要挖后宫内幕之人比比皆是。 “以王妃的名义发榜文,寻找小哥哥,这件事依旧交给欢喜去做,若是有心,自然会有人送來线索。”云裳亲笔写好一张榜文交代习燕去做。 她坐等的不是司徒环宇的线索,而是有心投靠她的大臣。不管有沒有环宇下落,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近她。 那么寻找环宇便只是一个开始,她想要的更多,不知道尉迟枭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肯给。 云裳做的每件事都沒有刻意回避谁,所以这些事很快都到了尉迟枭那里。 盯着眼前娟秀字体的榜文,尉迟枭拧着眉看了半晌。 夜抬了几次头,都是只看到自己的王在那里愣愣出神,手里的茶也该冷了,还是捧在手心。 “看來云王妃还是不相信王上。”这榜文是夜亲手呈给尉迟枭的,上面的内容他自然早已知晓。 乍一看到上面的文字,夜就知道他家王上必然又要神情惶惶,把更多的东西推给他了。同情王上的同时更是同情自己的劳碌命。 “她的心里不仅是不相信我……”悠悠爆出这一句,尉迟枭却再沒了下文。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口的压抑仍是无法纾解。她应该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吧,否则不会突然想到利用她自己的身体來达到复位的目的。 寻找司徒环宇真的就是她唯一的想法了吗?可笑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竟是从沒有走进她的心底。 尉迟枭的迟疑、顾虑、为难、纠结夜都看在眼里:“其实云王妃不必做这些的!”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王上,云妃想要的,只要她说出口的沒有王上不做的。 一直都是他看的明白,从王上第一次被那首凤栖无吸引的时候,他就知道。 王上看云妃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同,只是当局者迷,他自己以为那是恨罢了。 云裳政变时的临危不惧,拜天祭祖的大方之态的确能让一个男人为之动容。直到云裳昏迷、失忆,王上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体贴入微的照顾。 还有一种关联,夜说不清,可是他感觉得到,王上对云妃有一种道不明的情愫,那不是一见钟情,更像是念念不忘。 当然,天家的情感不是他能置喙的,这不属于政事,就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 当初夜有两个选择,一是王上,一是江山。前者是唯尉迟枭的安危为重,后者是以尉迟家的江山为重。 从看到尉迟枭的第一眼,夜就被这个少年老成的男孩折服,认准了这一生只忠于这一个主人,至死不渝! 所以,夜比其他灵族之人关心的要更多一些。江山社稷是他主人的情怀,他的主人才是他的天下。 对于夜的洞察,尉迟枭只有对知己的感谢。夜沒有出言相劝,就说明是赞同他的做法。 让他头疼的从來都不是别人的不理解,而是云裳的不信任。 相信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云裳都该是心里清楚的,可是她何曾信任过自己。 “今夜,就去凤阳宫吧。”许久,尉迟枭才说出一句话,即便是不信任,她既已选择了利用他,那么他就是还有机会的。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榜文,尉迟枭就会特别想见这字迹的主人,不受控制的想。 同尉迟枭坐在一处夜宵的时候,云裳还在想,今日在自己面前争风吃醋的两个人,得知王上夜里留宿在了凤阳宫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嘴角微微翘出好看的弧度,云裳有些走神。 “什么事让爱妃这般开心,吃饭都不忘了想?”云裳从不这样笑的,让他不觉也好奇了。 把手里的银著放下,云裳笑容依旧:“臣妾想起日间安妹妹和纳兰妹妹來过,陪臣妾逗弄了弥尔好一阵子,弥尔真是通人性,最会耍宝卖乖……” 云裳的话不算是无中生有也沒差许多,针锋相对的几个人何时开怀过,唯一的一句实话就是这两个人真的來过。 凤阳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尉迟枭虽不是全都知晓,却也知道几个人闹得不愉快,云裳既然不想说出实情,他不问就好。 “纳兰曾在遮暮居欺辱过你,不想见轰出去就是,用不着委屈。”掌掴之仇他还牢牢记得,云裳倒是沒事人一样,还能说了那会子话,尉迟枭也是佩服云裳的忍耐力。 “臣妾不委屈”收了面上的笑,云裳拿起勺子又给尉迟枭舀了一个圆子:“纳兰美人的父亲颇得王上重视,想必是国之栋梁,美人又是二八芳华正当可人的年纪,王上宠爱也是应该,臣妾怎会在这时给王上找不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要一群小弥尔 那圆子团团圆圆白白润润,香糯的皮甜沙的陷,是云裳极爱吃的,可尉迟枭对甜食向來敬谢不敏。不过云裳既已送來他也不好拒绝,张开嘴直接让云裳送到嘴里。 惟愿与她的岁月皆能这般甜蜜静好,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云裳感应到尉迟枭眼神的炙热,也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暧昧,俏脸一红手一抖,尉迟枭咬了一半的圆子被勺子带了出來,云裳“噗嗤”一声轻笑,把剩下的半个圆子直接送入自己口中。 这一下轮到尉迟枭傻了,他从沒设想过云裳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甜糯的圆子一下子暖进心里。 哪怕是欺骗也好,这样的云裳他喜欢。 尉迟枭的渴望云裳看在眼里,赤|裸裸的浴火简直要烫伤她,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若隐若现,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尉迟枭的确是在隐忍,他怕自己的心急伤了云裳,已经伤痕累累的身子他再不敢加诸任何伤害。每想一次那凝脂般的肌肤上赤红的蜿蜒的疤,他的心里就一阵揪痛。 尉迟枭心里的疼云裳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他自己找上门來的,并非她魅惑勾引,那别人便挑不出她的错处。即便挑出那又怎样,她已经一无所有,难道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王上会出现在凤阳宫虽是情理之中,仍不免遭人嫉恨,唯一不争的便只有倚梅苑。 梅妃最是大方之家,不仅自己不去争宠,还是最能为别人考虑的,所以很是得人心的。 这日带了黎秀过來看望云裳,有意无意的又提起武美人之事。 “姐姐是过來人,最该明白被人冷落的滋味,想那琉环妹妹姐姐虽未见过,若是真的见了,那直爽性子姐姐也该是喜欢的。 都怪妹妹疏忽,沒有好好教导,才叫那孩子冒犯了王上,这些日子王上鲜少來后宫,更是多日不曾去过倚梅苑,武妹妹之事,我也是无从提起,不知姐姐肯不肯帮巧惠的忙,劝劝王上?” 武琉环倒是听话,梅妃让她暂且等待消息,她也着实消停了好些日子。 虽说是禁足,毕竟消息不曾闭塞,前段时候,知道宫内一再出事,庆幸自己倒是被禁足琉璃阁,也算因祸得福。 可是现在宫中争宠打的火热,便耐不住性子了,几次谴了浅蝶去央求梅妃。 梅妃倒是稳妥,不管怎样终是不为所动。她是局外人,最观得其中利害,每次只是四个字:不是时机。 嘴上如是说,背地里也是下足了功夫的。既然这些人像云妃,那她就让她们更像一些。 昨儿听得安美人与纳兰云竹争得面红耳赤,却让云裳得了渔翁之利,想着也是时候该让武琉环出來推波助澜了,这才找了云裳來说项。 云裳有意排除异己,本不想管这些琐事,可是梅妃既已提了,她也不好婉拒,只好应下: “你也知道,王上并不常來凤阳宫,我也是要挑个好时候说这件事,妹妹信得过我,就不要心急了。” “姐姐哪里的话,能托到姐姐这里,自然是妹妹沒有办法做到的事,姐姐既已应下,那巧惠便只等姐姐好消息了。”巧惠笑着回说,看着云裳怀中的弥尔。 云裳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弥尔的背,弥尔老实的卧在她的膝上。 梅妃看到弥尔不由想起,父亲真是许久沒给自己带回消息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又转了笑颜对云裳道:“弥尔果然是沒良心的,这才多少日子,就这般赖着姐姐,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说着,伸出手去要抱弥尔,弥尔懒懒的半挣了眼瞥了一下,偏过头去。 逗得云裳也笑了,用脸贴了贴弥尔的小脸,故意气梅妃道:“谁叫你当初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便转手送了人,这会子又來和人家亲近,换做是谁也会不开心的。” 听了云裳的话,巧惠一时顽皮劲上來,偏要抱一抱弥尔,这下云裳也不答应了,抱着弥尔躲闪。 “送都送我了,还能由得你再抢回去不成,告诉你,做梦!”云裳极爱这只小狗的,通体雪白的毛色,乖巧可人的模样本就招人喜欢,最重要的是,凤阳宫里无聊的日子,多亏有它。 姐妹俩嬉笑打闹,一直旁观的黎秀也忍不住了,看着弥尔眼睛亮晶晶的问:“这弥尔也该有一岁了,春天都过去了,怎的也不见它发情,姐姐有沒有给它觅一个小狗?到时候生一窝小弥尔出來,也省的二位姐姐抢了,说不得还能分我一个呢。” 云裳“噗嗤”一声轻笑,刚呷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沒喷出來,掩着嘴咳了两声,才说道:“竟是我疏忽了,还是黎妹妹想的周到,明儿我就让小成子去给弥尔寻条公狗來。” “怕是生不出小狗來的。”梅妃盯着弥尔的眼睛有些恍惚,一句话脱口而出。 “嗯?为什么生不出來?”云裳偏了头问。 梅妃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一丝慌乱闪过眼角,见云裳和黎秀的注意还都在弥尔身上,并沒多在自己身上停留,这才定了定神道:“弥尔是一只公狗,你们叫它怎么生?” “看弥尔这样的乖,却原來是个男孩子!”黎秀有些失望,对云裳央求道:“云娘娘让我抱抱弥尔可好?” 云裳把弥尔送入黎秀怀中,不忘嘱咐:“弥尔乖,让离侍妾抱一会,可不要调皮了。” 黎秀学着云裳的样子在弥尔脸上蹭了蹭,刚要开口说话,梅妃就起了身:“时候不早了,巧惠该回去了,黎妹妹要一起吗?” 黎秀本來就是和梅妃一道來的,自然是要一起走的,也起身告退:“那我便和梅妃娘娘一起吧,路上也好是个伴。” 出了凤阳宫又走出好远,直到远远的看到倚梅苑,一路都不怎么开口的梅妃忽然冷幽幽道:“以后少碰弥尔!” “既是梅妃娘娘发话,黎秀以后不碰弥尔就是。”虽然对梅妃的话唯命是从,虽然颇有不解,但是黎秀聪明的选择不问。 她只需要权衡厉害,只要对自己无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梅妃也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反常,复又恢复到以往关切模样:“弥尔到底是牲畜,再通人性也有失常的时候,不是谁都能让王上掷千金如无物的寻灵药去痕的。” 云裳身上的伤,让尉迟枭费尽心力,千金悬赏才得來去疤的良方,只是云裳不知道罢了。一样样的药涂抹上去,还以为只是王宫秘笈。 “梅妃娘娘良苦用心,黎秀都是懂得的,请娘娘放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黎秀必然守口如瓶。” 云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惯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应当。可是黎秀不一样,弥尔她不止一次抱过,怎会不知道那样一只小牲畜的性别。 可是梅妃说它是公的,那便是公的罢。 可叹这样亲如姐妹的两个人竟也是这样的明争暗伏,遑论自己不过是她人手中的一枚棋,说放到哪里便要放到哪里,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己。 这深宫重院的,想要自保尚且不易,何况是出人头地。可笑那些趋炎附会把自己骨肉送进來的人比比皆是,只怕到时黄土白骨,枯老了红颜,死生不复亲人相见,到底孰轻孰重? 幽月宫内美人懒梳妆,一只金步摇斜插入鬓,芝兰与纳兰云竹闲话:“听说黎侍妾同梅妃娘娘走的很近,美人要不要去倚梅苑看看?” 纳兰云竹自恃出身要好,对云裳尚有三分不屑,何况是宫女出身的梅妃,纵有凤印在手又能怎样,那些东西早晚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也就黎秀那种出身卑微的侍妾,才需要攀附梅妃,我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学那跳梁小丑。” 父亲前日传來消息,王上私下里同他说过:虎父无犬子,纳兰云竹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日要封为夫人,如果能先人一步怀上王嗣,直接封至妃位也未为不可。 不光父女二人被王上器重,父亲又被生了职,就连哥哥也被王上委以重任,南下巡查。纳兰云竹心里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日渐乖戾起來。 “那是自然,美人身份岂是她们那些粗人婢子可比的,美人将來是要母仪天下的贵人!”芝兰顺口奉承道。 “休要胡说,这等事情岂是你一个宫婢也敢妄言的!” 纳兰云竹佯装动怒,实则心里是美开了花,接着训斥道:“你是我的贴身宫女,这种话在我身边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到旁人那里胡说了去。”却是沒有训斥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的得意的笑容。 芝兰在她身边侍奉已久,自然是了解自己主子性情,也顺口道:“奴婢罪该万死,是奴婢糊涂了,可奴婢也是见美人凤骨仙姿,一时脱口而出,美人千万别怪罪!” 几句话更是说道了纳兰心坎里,美滋滋的起身用膳,早间于公公就來送消息,说王上晚膳时候过來,她可是要早早准备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争奇斗艳 尉迟枭倒是频繁來到幽月宫了,纳兰云竹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王上,也期待着自己能够争气,早日如愿得偿,可是最先传來好消息的还是合欢小筑。 安美人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的合不拢嘴,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那是一个易碎的珍宝,稍加不甚便要滑落掌中。 她可是亲眼见了凌夫人和云妃两个人的小产,更加知道,这后宫明争暗斗的最能保住自己的就是孩子,最容易失去的也是孩子。 现在她有了身孕,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他人暗中残害的对象。 昔日云妃再得王宠又能怎样,一样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所以安美人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在合欢小筑走几步路也要前呼后拥,所有人谨慎服侍。饮食上更是小心,但凡入口的东西必要银针试过,太医看过的才肯吃。 颜夕见自家主子多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便出言劝到:“夫人,太医不是说了有了,您身子该多走动才是,这样整日窝在屋子里头对您和孩子都不好!” 自从有了王嗣,安美人便升了位份,这是尉迟枭惯用的手段,只要有了孩子,他便不计生母出身,都是要大加封赏的。 “你懂什么,你忘了凌夫人和云妃的孩子都是怎么沒的了?”安夫人白了颜夕一眼,沒好气的说。 那两个人可都是在外面招惹了是非才沒的孩子,想來那凌夫人所说的导致小产的锦囊,还是从自己手里抢去的,这些自己可是千万要注意的,万不能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于是又吩咐颜夕:“那些个香粉香料什么的也要让太医验过才能拿來给我用,这个孩子就是我所有的依仗了,他要是有了任何闪失,我都要唯你们是问!” 手在肚腹上來回的抚摸,收了方才的严厉,温婉如水的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呢喃:“宝贝,一定要给母亲长脸,你一定要是个男孩,以后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目光中是浓浓的柔情和无限美好的希冀。她总不好直接说你是王长子,这天下将來就是你的,可是在安夫人心里做的就是这般打算。 心里美美的盘算,有宫女进來禀告:“美人……” “说什么呢,不知深浅的东西!”王上封夫人的旨意今儿一早下來,小宫女一时还改不过口來,一句话沒说完,就被颜夕厉声打断。 小宫女诺诺的忙改了口,又福着身子行了礼,面上堆笑脆生生的回到:“夫人,王上旨意,今日晚间御花园中设宴赏月,庆夫人您的有孕之喜呢。梅妃娘娘接了旨意已经着手在办了。” 颜夕听闻也是喜不自胜,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下刚有了身子王上就这样重视,待您诞下王嗣封妃之事想來也是指日日可待!” 颜夕的话,安夫人心里很是受用,懒慵慵的站起身來,踱了几步又坐下,盯着自己的肚子瞧,嘴角上扬喜上眉梢。 王宫里很久沒有这样热闹了,一下子多了好多新人,很多人沒有走动,还互不认识,眼下倒也是个交识的好机会。 安夫人施施然入席的时候,只比尉迟枭早那么一点点。她是有意來晚,盛装出席不说,她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众敬仰的入座。 她可是记得,当日自己高台起舞之时,众人是怎样不屑离席的,那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至今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安夫人自认一向行事低调谨慎,终有今日她也可以成为众人的焦点,成为这宫中一干妃众的核心,让人嫉妒,让人羡慕,哪能轻易放过这样显示自己的机会。 云裳早早的就來了,和梅妃说了好一会子话,并沒注意到,都是谁先后入的席。 倒是梅妃,整个宫宴全是她一手操持,自己第一次操办这样的事情时间又紧迫,心里也是有些惴惴,怕哪里疏漏被王上怪罪。要知道王上不是对谁都可以只怒不罚的。 “妹妹可是辛苦了,这么大的宴席全靠你一人张罗,还有其他宫中琐事不断,姐姐也沒有帮上忙!”梅妃的忙碌云裳看在眼里,打发各路前來问事的宫人不说,还要照顾云裳哪里,云裳带了几分愧疚,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梅妃笑笑,并不往心里去:“姐姐哪里话,这都是妹妹当做的。再说让我忙的是王上,又不是姐姐,姐姐身子骨不好,您就好好歇着便是,待会还有好玩的,你就只管看个热闹就是。” 待到尉迟枭忙过手头上的政务,王驾迟來的时候,各位妃嫔、夫人、美人、侍妾具是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尉迟枭拂袖让众人起身,一双眼睛敏锐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云裳身上。 云裳依旧一身锦服,双面刺绣彩绸锁边,既彰显她的豪华端庄,又不失温柔妩媚。尤其是额间一花钿点缀,衬得粉嫩的脸上妖娆婆娑。 这样的云裳让尉迟枭的心中总有隐约的不安,却又爱极。毕竟,她是在乎自己的看法才会如此费心装扮,若是从前,她必定又是一身素装打扮,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就算是素色打扮,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又能怎样,他定能一眼就找到她,这不是每次宫宴上自己最长做的。 突然发现,自己对云裳的注意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只是那份熟悉,那种自信自己到底从何而來。 刚毅的脸上一时柔了线条,尉迟枭对视云裳双眸,云裳浅浅一笑,对尉迟枭点了下头。 有这样的互动,尉迟枭的心里更是满足,她终于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表露对自己的爱慕了。 宴席上美人具是一张小几,王上落座,就有宫娥太监开席布菜。可是挨着纳兰美人的一张小几却是空的,那一桌的主人还未到。 尉迟枭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当然不会过问,可是梅妃不能不管,招來碧春指着那张空桌问道:“那里少了谁?” 碧春这才发现,那里竟是少了一人的,这才懊悔自己疏忽,沒能及时察觉再去催促。 环顾宴席一周,心下了然,回禀梅妃:“娘娘,那里该是宋乾仪宋美人。” “哦?是她?”梅妃一双柳眉轻蹙,心中來不及细想,便见远远的婀娜聘婷一道身影出现,嘴角弯弯翘起,这才放下一颗心。都來了,那便好了。 武琉环是第一次参加宫宴,本來就有些兴奋,更是解了禁足的第一天,心中也是欢喜的很。 原本费尽心思的一番打扮自信满满,到了宴席之上才发现,所有人做的都是这般心思,如此一來自己并不出挑。 心里正不胜懊恼的时候,瞥见姗姗來迟的宋美人,一身的寻常打扮,只在发间坠了一只金步摇,才略略显出她不是慢待这场宫宴。 宋乾仪生的出尘,又长在书香门第,从小饱读诗书气质上更是略胜诸美一筹,这样莲步生花的走在蜿蜒九曲的水上游廊,款款而來绝色超凡,在月色映衬下的荷塘上,随着莲色摇曳,满是超尘脱俗的味道。 武琉环一时看的呆了,不仅是武美人呆了,在坐的各位无一不是一阵赞叹。 宋美人也沒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她本无意出挑,今日着装更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她住的偏远,本來收到消息就要比旁人晚些,來的路上又耽搁了,这才晚了。 她本意是推病不來的,还是晴雯劝了好一阵子,才劝动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宋乾仪双膝跪倒深施一礼:“臣妾宋乾仪晚至,怠慢王驾,还请王上赎罪!” 尉迟枭沉黑的眸子透出一丝阴冷,一种王威被挑衅的不悦跃诸脸上。 宋乾仪跪在地上的身子笔直,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菱角分明的青砖地面,面无表情,一副静候发落的神色坦坦然。 满场陷入一种尴尬,方才的喧闹也静了下來,都在静静等待尉迟枭的发落。 云裳的眼睛扫过宋乾仪的脸,又看着尉迟枭阴沉冷峻的表情,如花笑靥轻轻一展,毫不逊色宋乾仪半分,朱唇轻起,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响起: “我还当是仙娥临凡,忘了归路了,才在这深夜的宫廷游廊上留恋这一池荷花,直到美人盈盈拜倒,才知道原來是王上新得的妙人。” 回转头,娇颜上抹上半分娇羞,软诺声音略带暧昧:“宋美人的一袭妆容好生应了这荷塘月色的景,想來妹妹也是废了一番心思打扮,这才耽搁了时辰。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美貌女子,就连臣妾看了也要动心了,何况是王上,王上真舍得怪罪吗?” 若是别人,云裳也是懒得管这一遭,偏生这宋乾仪就是入了她的眼,生冷傲慢的的性子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上沒有的哪一种胆量。 刚入宫时,她何尝不想高傲的抬起头,对视那个男人,可是从來沒有那个勇气,这一生束缚她的已然太多,又何苦再拉上一个。 这个女人高傲,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高傲的坚持自己的尊严,那就让她继续高傲下去吧,就给这深宫染缸里留住一抹纯白,也未为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夜宴之上 就在别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云裳为宋美人求情的事被驳回的时候,尉迟枭却淡淡开口:“无碍,下去吧!” 宋美人款款起身,冷傲的一张脸不改,沒有半丝表情,对云裳礼貌性的略一点头,却是毫不领情。 对于宋美人的态度,尉迟枭有些不满,碍于云裳情面不予计较。云裳做事从不在乎别人是否承了她的情,更是不以为意。 倒是被别人瞧了热闹,暗笑云裳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得宠又能怎样,得宠也换不來所有人的尊敬。 舞榭歌台琳琅入画,歌姬舞姬竞相施展才华,云裳看的索然无味,还是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已然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出了冷宫的那一刹那,她的人生从此每一步都是算计。 带头起來举起手中夜光杯,云裳先敬尉迟枭:“如此良辰美景,臣妾借杯中之酒敬王上,恭喜王上不仅得了不少美人儿,更是王裔在望。” 这是云裳入宫以來,第一次敬尉迟枭酒,尉迟枭表情上不为所动,实则心中很是满意,举起酒盏遥遥相对,一饮而下。 云裳抿了一口杯中酒,并未坐下。 习燕接着满了酒,奉给云裳,云裳接过酒杯,向着安夫人道:“这一杯要敬安夫人了,贺妹妹有孕之喜!” 安美人一手放在腰间,搭在颜夕手上借力起身,沒有那样的身形,偏要一副大腹便便的姿态:“妹妹谢过姐姐。只是眼下妹妹不宜饮酒,还望姐姐海涵!”微微点一下头,安夫人略带歉意。 有云妃亲自敬酒,自然搏得颜面,下颌不禁又抬高几分,脸上虽然微微笑着颔首,心里却是对旁人不屑一顾。 又斟满一杯酒,云裳环顾在场众人:“这最后一杯酒,我就不一一敬过了,云裳不在的这段时日,宫中來了许多姐妹,既是进了宫,那便都是姐妹,以后都要尽心服侍王上。以后这宫中热闹了,姐妹之间也不要忘了和睦。” 云裳短短几句话说完,仰头尽数喝了酒,这才坐下。 众人都道云裳得宠,可毕竟是冷宫刚复位的妃子,有人不解其中缘由,也便不大领情,一时间场面尴尬。 梅妃见不得云裳冷场,站起身出來圆场,:“云妃姐姐说的极是,王宫不比诸位妹妹家的后院,规矩繁多不说,就连性子也都要收敛一些。 往日诸位姊妹聚不到一处,有些话不方便一一告诉,今日就借为安夫人准备的宫宴,不妨把一些话的说明。从前宫中生出许多事端,在坐各位也该都听说了,至于这些事谁也不必存了侥幸心思,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各位心里都该有个数。” 梅妃的话越说越严厉,倒是端出几分王妃的架势,相较云裳还要威严一些。 到底是宫中掌管事物的,即便是心中不愿,颜面上总要过得去,妃嫔们一一附和道“是”。 尉迟枭有些玩味的看着云裳,嘴角不着痕迹的勾动,要说言辞上,云裳向來不输梅妃,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她最是清楚。 可是今天夜宴之上,这番话不仅说的毫无力道,还有些哗众取宠的味道。说完也不管旁人反应,只低着头用膳。 几不可闻叹了气,尉迟枭有些无奈,这话哪里是说给她口中那些姐妹听的,明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放下已经在掌中攥的温热的酒盏,看向云裳方向悠悠道:“云妃既已复位,昔日的凤印自然也该归还。后宫新晋秀女增加,日常琐事繁多,想來梅妃一人之力也是忙的很,那便把其余三枚凤印全都交予云妃吧。” 云裳等的就是这几句话,她要凤印要权利,她肯定尉迟枭会给。 缓缓站起身來,莲步生花漫到王案前,俯身叩拜:“臣妾谢王上隆恩!” 点点头示意云裳不必客气,云裳才缓缓站起身來。身形还未动,梅妃率先道贺:“妹妹这里先恭喜姐姐了,姐姐尊威凤仪向來是女子典范,日后我等更是要为姐姐马首是瞻,尽心扶植姐姐!” 这会再不敢有人轻视怠慢,王上亲自给人树信立威,再傻的人也要看出端倪來哪里还敢怠慢,纵使心里不服气,还是逐一恭喜道贺。 云裳这才广袖长拂,宽摆后扬,威仪之势尽显,与方才的温婉娴静判若两人。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款款走向坐处,唇角微扬端仪肃穆。整个人在霜白月色下被衬托的高大万分。 尉迟枭眼中满是垂慕钦羡之色,众嫔妃也不由得被云裳浑然天成的气质折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身上的凛然之气。 安美人自觉自己的风头再一次被云裳掩盖,心中愤恨,这司徒云裳总是能够轻易搏得王上欢心,又有梅妃从旁协助,眼见两人在宫中狼狈为奸就要只手遮天。 反观自己,倒是孤家寡人的,就连身孕之喜也被抢了风头,妒恨之色划过微眯的眼角,迅速被深沉夜色掩盖。真恨那一把火沒能烧死这个祸害,直到今天还要來搅自己的局。 云裳不是不知今日这般会惹人不满,可是谁能事事尽做得所有人满意。尤其是无意中得知安夫人就是对自己下过杀手的人,便更是抑制不住想要报仇的冲动。 不过看样子,尉迟枭是早有安排,自己反而不好插手。她不明白为何王上会如此偏袒自己,他完全可以作壁上观,看自己与他们逗得头破血流,不过既然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她又何乐不为。 云裳猜不透尉迟枭的心思,是因为她不相信尉迟枭对自己真的有情。 尉迟枭肯心甘情愿的为她做这些,是觉得总有一日云裳会看到自己的努力。 尉迟枭也是凡人,也有自己的偏执,那就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要请己所能的去得到,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好好一场宫宴,在座的美人儿却个怀心思,再美的节目也失了兴致,何况这歌舞之事,向來是将相王侯惯看的,梅妃短时间仓促的准备根本沒办法操持一场像样的歌舞。 就在诸位坐的愈加乏了,连阿谀奉承的寒暄之词也乏了的时候,梅妃进言道:“仓促之下臣妾的这场宫宴显然失了味道,不过前些日子王城新进的一个艺人班子,倒是有些新奇花样,臣妾正请了來,希望能给王上助兴。” 双手有力的击打在一处,清脆的响声在夜色里显得辽远沉厚。随着掌音弥漫的消散,几个衣着性感的舞娘赤着脚踝,裸着腰围,蒙着面纱,碎步跑上舞台。手足间的铃铛在动作下铃铃作响,曼妙的腰肢盈盈一握,水蛇般扭动。 几个舞姬高挑的身材,鼻梁高挺,服侍大胆,就连伴舞的乐器也明显的不是雪迟国特有的音乐风格。这样一直异域风情十足的一人队伍,明显的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就连向來不喜歌舞的尉迟枭也是为之一振。 不过尉迟枭为之振奋的并不是一场歌舞那么简单,而是为首领舞的那个美人。妖冶的烟熏眼妆,又有轻纱覆面,根本看不清原本面目,可是这个人的身形像极了一个人。 眼神越來越迷离,就连歌舞渐渐散去退场,尉迟枭还沉浸在一场往事之中。 歌舞之去,是一种特有的民间杂耍,耍碗、绳技、衔枝、火球、火圈……这些却又是王城庙会上常有的技艺。 纵然常有,可是个个待字深闺的美人儿自然也是不常见。也只有巧惠这样的出身才多了机会见识这些,今日猛然想起,她见惯了的或许在人眼里也是稀奇,这才请了一只王城中最近最负盛名的班子进來王宫。 就在大家更在兴头上,所有人的眼睛沒离了片刻滚动火球之人俊俏功夫的时候,方才乐师的队伍中突然一人闪身袭向尉迟枭。 藏在靴间的是一把短把匕首,反射着月色冷寒的光。这一下出奇的迅猛,尉迟枭尚在失神,再闪身时已然躲闪不及。 夜的功力不足,扑身上去却是慢了一步,只撞偏了刺向尉迟枭的锋芒,此刻反手一转又奔了回來,直插尉迟枭咽喉。 千钧一发的时候“啪”的一声响,是硬物撞击的声音,一道金光一闪而逝,打飞了匕首。 尉迟枭临危不惧,紧紧盯住那道金光的來源,一道火红的身影,迅速隐进人群之中。 可是这匕首被撞飞的方向不偏不倚的,正落在安夫人面前。 安夫人嘴巴张的得老大,惊慌了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她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杂耍班上,就连尉迟枭遇刺都沒注意到,遑论一把中途突然转移目标的匕首。 匕首毕竟是被人半路打飞过來的,沒有了力道“咣当”一声沒进木质的矮几里,匕首插入矮几的刹那,安夫人双眼翻白,吓晕过去。 有侍卫冲上与刺客缠斗在一处,惊慌失措的妃嫔四散离开。 云裳显然也被这样的变故惊了,可是双眸紧紧盯住不动声色端坐的哪里的尉迟枭,忽然身边低沉的声线响起:“还请娘娘移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美女雪姬 云裳一惊,循声看过來,见是夜站在近前,这才安下一颗心。 远处刺客被侍卫重重围住已然处于劣势,确定尉迟枭是安全的,云裳这才随了夜离开。 将云裳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夜习惯性的双手抱拳道:“娘娘既已安全到达,臣便去王上那里复命了。” 对云裳,夜还是敬重的,这个女子虽然有些小伎俩,可是无一不在王上掌握之中。而相较于那些嫔妃的小聪明來说却又稳重很多。聪明做事的人都会招人喜爱,何况云妃所做的事,都是王上默许的。 “如此便不留将军了,夜将军慢走!”云裳谢过夜,又送了几步。 夜离开的身形忽然一顿,站在原地,沒有回头,却有清冽的声音想起:“臣姓萧。” 云裳只是单纯的接受了萧的这个姓氏,可是一旁的袭燕惊魂之于还开起玩笑來:“原來是‘宵夜’将军,难怪王上从來都之叫他夜。” 云裳这才反应过來,看着袭燕略感无语,这个时候竟还能玩笑起來:“就你聪明,怎的不见这般玲珑心思放在正处。” 袭燕被说的倒有些不服气:“怎的就沒放在正处了,奴婢伺候娘娘哪一件事不是尽心尽力?”说完头一偏,不去看云裳。 云裳好笑,袭燕在自己面前偶尔会有打闹,也不过是怕自己心思沉重,想的多了,才逗弄两句,想那遮暮居的时候,那一日不是长姐一般日日为自己操劳。 突然正下脸色,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待我都是尽心尽力的,姐姐的好我都记着呢!” “怎的突然说这些,好端端的不许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习燕转过身來,拉了云裳的手,一同坐下。 许久沒这样亲昵了,自从出了遮暮居,二人外人面还是要尊卑有礼的,云裳不说,可是袭燕知道,她心里有事,只怕不是单纯的要挣回一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分那么简单。 云裳的情绪有些许落寞,袭燕抱了人在怀里,以为是宴席之上受了惊吓,手抚在云裳背上安慰着。 怀里的人儿轻声开口,褪了在他人面前的坚强伪装,此刻柔弱的像一个孩子: “袭燕,你知道吗,我总会在尉迟枭的身上看到洛尘的影子。就在刚才,他端坐在那里的样子,那看着我的眼神,那种担忧的神情,真的像极了洛尘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想他了,相思到出现幻觉?” 云裳很多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尉迟枭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浓浓的深沉的舍不得,就算是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将恨转化成感情,也未必就是爱。 如果他爱她哪怕一分一毫,也不会忍心亲手毁了她最视为生命的亲情,毁了他的小哥哥。 她只能将尉迟枭表现的不尽明显的感情,视为求而不得的占有欲。 云裳对洛尘的爱太过纯粹太过干净,所以她不懂,在感情里,有一种东西叫嫉妒。她不懂尉迟枭对环宇的嫉妒迫害,恰恰是处于他感情的自私。 那些绝对要全部占为己有,容不下任何危险可能的自私。 “感情之事,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如你们这般纠缠下去,到底何时才是终结。” 袭燕的感叹不是毫无根据的,云裳的利用她看得出來,尉迟枭的退让她也看得出來,可是现在的云裳执着的近乎固执,很多话她听不进去,自己说了也沒用,反而会干扰她的判断。 之于情感一事,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更何况是这种掺杂了很多功名利益在其中的王侯之爱。 云裳的确沒有听进袭燕的话,只在一旁自言自语:“他身陷险境的时候,我是真的急了,恨不得能飞身护到他的面前,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來,更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是我的仇人,是他害了小哥哥,可是很多时候我真的不能自已。” 云裳的声音越來越小,她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題,每一次尉迟枭陷入险境,她都会本能的想要冲上前去,要不是他的身边高手环立,不等她动身,便早有人保护,恐怕她早都要死在刺客剑下。 云裳把这一切归咎于人的本善,劝自己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尉迟枭而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也是会有这种以身试险的保护欲的。 袭燕很想劝云裳,既然在纠结自己的心思,质疑自己的感情,那么可不可以放下曾经,追从本心,重新认识一个人,重新信任一个人,重新给一个人一个机会。 话到嘴边又咽下,尉迟枭的阴晴不定,她见识过,何况一个在位者,哪一样不是辅助自己王权的工具,她怎么就敢保证,她看到的尉迟枭眼里的柔情是真的;怎么就敢保证,在利益权衡下,尉迟枭会始终选择云裳。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想问題想得入神,宫灯内的烛火越來越微亮,突然随着烛花爆裂的一声响,凤阳殿内陡然暗了下來。 黑暗之中的云裳陡然感觉脊背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反手将习燕抱在怀里,触感中的脊背一僵,显然同样的诡异习燕也感觉到了。 拍了拍云裳,习燕示意不用紧张她,手伸向不远处的桌上,借着月色摸到一把瓷壶,手还沒來得及收回,一道冰冷的声音鬼魅一样响起: “姑娘觉得这样的困兽之斗有用吗?” 浓重的外來口音,听得云裳眉头一皱,这样的音域她听过,脑海中迅速闪现自己到过的地方,听过的方言,猛然间一件往事忆起,云裳惊得一身冷汗,这一遭怕是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夜临走时交代侍卫仔细守卫凤阳宫,但实际上大部分侍卫都因为刚才的刺客而守在尉迟枭身侧以防不测。 刺客虽然是抓到了,可是刺客显然早有防备,还未等擒获,便咬碎了藏于牙缝间的毒药,身死当场,甚至尸体的皮肤迅速的溃烂,连真正面目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便化作一滩脓水了。 艺班内所有人全部被关押起來,等待审讯,除了一个女子。 依旧紧身性感的摇曳红裙,依旧夸张魅惑的烟熏眼妆,只是摘了面纱的女子跪倒在尉迟枭身前,一个异域女子,操着一口纯正的雪迟国语言,行着标准的君臣之礼叩拜:“雪姬参见王上!” “平身吧!”尉迟枭正襟危坐在高高的王位上,看着眼前的女子。 雪姬的确漂亮,她的美不同于云裳,云裳时而的妖冶,在尉迟枭眼中是有意为之,总能看出些许生硬,那与她有意的模仿却又不甘心堕落有关系。 可是雪姬不同,雪姬生在色相生香的地方,从小耳濡目染,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妖娆妩媚,不是日浅习得來的。 有谁能够想象得到,就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现在却是掌管着几千铁骑的雪迟国第一骁卫军女统领。这娇柔性感的身体中蕴藏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气与力量。 说起雪姬,还要归功于尉迟枭的风流史,雪姬是佞臣媚君送进宫來的侍寝。雪姬虽然从出生起便被可以训练一手勾引男人,服侍男人的手段,可是学归学,骨子里的傲气,支撑着她对尉迟枭抵死不从。 尉迟枭本來也是逢场作戏,并非真的要坏了谁家女子的清白,所以也是随手打晕了雪姬了事。 不过做戏总是要做足全套,雪姬毕竟是顶尖的美人,他若对她置若罔闻那便假了,于是不免要用些手段,迫使屈服,可是一來二去之下,尉迟枭越來越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兴趣。 也是当时所有人都道王上好色,时有佞臣献上美丽女子,以博取君王垂爱升官加爵,是以后宫之中人满为患,日夜有女子啼哭之声。 尉迟枭心中厌烦,却又沒有好的解决办法,直到遇到雪姬。 于是二人定下协议,尉迟枭定期会把被送进來的女子送出宫去,雪姬负责安置,尉迟枭可以满足雪姬的一个条件。 不想雪姬虽然生的魅惑长于勾栏,却有着一颗不输男儿的心,她不要钱财不要权势,只要尉迟枭给她一个从文习武的机会。 尉迟枭如获至宝,大加赏识,命夜亲自安排,一手栽培的今日叱咤西北荒漠之地的女英雄。 也是那时候起,尉迟枭的污名中又多了一条暴戾嗜血的骂名,传说中被草菅人命的女子,实则都被雪姬安置妥当,只是与外界隔绝,所以鲜有消息传出。 而这些女子中,也不乏有追随雪姬麾下的。可见美丽的女子,并非只有仰人鼻息寄人篱下,以色侍人做唯一出路,女子亦可安邦定天下,只是需要比男子更多的努力,更大的契机,更多的认可。 雪姬发间本应对称而饰的金饰,如今只剩下一边,还在随着雪姬的动作摇晃,尉迟枭知道,就是那根女子最寻常的饰物,打飞了刺向自己的匕首,不禁感慨,女人若是发起狠來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用致命作兵器的。 从容冷静的声音一如往出,尉迟枭言道“一晃数载,雪姬别來无恙啊!” 唇角裂开的笑邪魅而迷离,晃的雪姬眼前一片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骄傲的刺客 雪姬不敢起身,跪在原地请罪:“王上,今日之事是我等疏忽了,是雪姬御下不严,才让刺客钻了空子,请王上治罪!”言罢雪姬匍匐身形叩拜在地。 雪姬也是无辜,因为她在西北是以妓楼做掩护,平日里甚至有以舞妓的身份亲自登台献艺的时候,手下之人本就是鱼龙混杂。 前些时日到王城,就是要寻机会见尉迟枭,恰巧被梅妃找到请进宫來。雪姬做事向來不拘一格随着性子來,也就同意了。可是艺班当时缺名琴师,便在王城临时招了一人。 仓促下雪姬只是检验了一下这人技艺,以为到了王城脚下天子眼前,谁人胆敢图谋不轨,安全意识稍有疏忽就被人钻了空子。 “这个人是你在王城刚招入艺班的?”尉迟枭剑眉拧在一处,低沉着声音若有所思。 刺客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功夫就算是刻意隐藏,多方变换,尉迟枭还是看的出那不是本地域的功法。 有外邦之人既已潜伏到王城,自然该是做好万全准备的,只身犯险最是下策,肯定是有人接应的,还要有人谋划。 刺客已死自己安然无恙,极有可能还有另外一拨人会卷土重來。 自己安然无事……思及此尉迟枭浑身一震,一股恶寒袭來,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从头上冷到脚下。 自己树敌无数却只有一个刺客摆明來送死,这般显而易见的调虎离山他竟然也中招! 丹田凝气足尖点地飞腾而起,尉迟枭向凤阳宫急奔而來。 王上神色凝重,去的匆忙,雪姬愣在原地。她第一次见到这般沉不住气的王上,那个杀伐决断挥斥激昂的男人,第一次在人面前显露出他的焦急与慌乱。 片刻的失神,让雪姬慢了尉迟枭一步。出了勤政殿再追已然不见尉迟枭的身影。 出现在凤阳殿外的尉迟枭,远远瞧见殿内一片漆黑,凤阳宫中异常安静的可怕。 心中的不安在放大蔓延,自觉放慢脚步,屏住呼吸,就怕漏听了什么,又怕自己一时紧张乱了分寸打草惊蛇,引來不必要的麻烦。 果敢坚决的步子第一次有了迟疑,心跳却在剧烈的加速。就在尉迟枭略带颤抖的手就要触碰到窗纸的时候,漆黑的殿内突然亮起一道光线,接着是云裳讥诮的声音响起: “瞧你,笨手笨脚的,点个蜡烛都点不好!” “是,奴婢哪里有那般七窍玲珑,就是点个烛火都能比奴婢们亮……” 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出,仿佛之前屋内什么也沒发生。 尉迟枭满心疑惑的推开房门,房间内一切如初,云裳与袭燕站在宫灯前,听到门口的响动具是向这里看过來。 “王上?”云裳沒有料到是尉迟枭一人前來,急忙赶到门口,拉住尉迟枭双臂,上下打量半晌才不无担忧道:“你有沒有怎么样,吓死我了!” “我沒事”淡淡的声音,宽阔的声线,在漆黑的夜幕中听得人心莫名的安稳,尉迟枭迫不及待的一把云裳拥在在怀里。 就在灯火明亮前的那一瞬间,他确定房间内是有人的,他不明白云裳因何要包庇这个人,但是见到云裳的那一刻,心中强烈的不安慢慢退却,他只希望云裳平安就好。 娇柔的身子落在怀里给人无比的安宁,能守护她是尉迟枭此时心中唯一的满足。 如果他的执着她不懂,给他时间他可以慢慢让她懂。 紧锁的峰眉,紧搂的怀抱,云裳有那么一刹那是不抗拒的,甚至尉迟枭推门而进的时候,她是本能的靠近他的怀中。 云裳感觉得到自己的转变,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因何而起。可是她不能放纵自己的感觉,袭燕说的对,她执着的近乎固执。 “我只是过來看看,你无恙就好,刺客的事还沒处理完,我晚些时候再过來。” 双臂不情愿的一点点松开,云裳抬头仰望深邃的双眸,灿若星辰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云裳有刹那动容,紧挨的身子又偎了偎有松开:“我很好,政事要紧,你去忙吧。” 尉迟枭沒有走进,只是在房门口抱了云裳一会,刚迈出一步,又回转身形问云裳:“怎的你宫中这般寂静?” 云裳上前一步回到:“今夜之事惊到臣妾了,有宫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看着心里厌烦,便打发他们下去了。毕竟宫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宫人们一时人心惶惶,做事也都不能自然,反而添乱”。 听了云裳的解释,尉迟枭沒有继续追问下去,踏着星辉月光离开了。 禁卫加派了人手守卫凤阳宫,外面盔甲之声井然有序的响着,云裳回转身,反手关上房门,毫无畏惧的声音向暗处道:“你出來吧。” 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闪身跃入眼帘,高大的身形,络腮胡须,细碎的辫子盘了满头。 轻碎的掌声响起,來人讽道:“云妃娘娘演得一手好戏,看的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若不是他早早潜入凤阳殿中隐在暗处,听到方才云妃与袭燕的对话,知道云妃心中早有所属,他真的就要相信刚才眼前的一幕,真的是鹣鲽情深患难与共的一对伉俪夫妻了。 明显讥讽的话语,云裳听得分明,并不与之计较。端坐在宫凳上,双手合握在身前,见尉迟枭时的柔弱不见分毫,不卑不亢的对身前的陌生男子道: “傲來国主果真艺高人胆大,只身潜在本妃宫中,就不怕马有失蹄吗?” “云王妃果真聪明人,难怪我妹妹斗不过你。不过……”话锋一转,來人玩味的笑容挂在玩世不恭的脸上,凝视着云裳:“不过有王妃娘娘在,凭尉迟国王对王妃的宠爱,想必足以保得本王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国王高估我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了,司徒云裳区区一一介女流,怎比得上雪迟国王威尊重,况且本妃资质平庸何以见得王上的宠爱不是昙花之一现,顷刻湮灭?” 她对尉迟枭的仇恨有,可是这是她的国家,她有她的立场,就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的面前,侮辱她的国家她们的国王。 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孩子啊继续:“我主雄谋伟略非一般宵小可比,断不会做出怒为红颜倾国祸的事情來,国主在这件事上还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唇上一勾,云裳还是头一次说起尉迟枭的长处來。 一番话说得傲來国王哑口无言,怒目瞪视云裳许久,最后“哈哈”笑起來,怕惊扰了守在殿外的侍卫,声音还带着压抑:“有意思,云妃娘娘好胆识。不过本王猜想,娘娘肯为本王掩护,事出必有因,不防说來听听。” 不等主人发话,傲來国王大方的坐在云裳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杯,自己满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国主调虎离山潜到本妃的凤阳殿,所为的无非是仪妃娘娘一事。” 抬眼看向傲來国主,云裳笃定的说。心中却有不安,他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宫殿,又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迷晕殿内宫侍,显然这王宫之中还有他的细作。 每个国家都难免会安排细作到他国,可是傲來国做的这般滴水不漏,云裳还真为尉迟枭担心。 傲來国主点点头,拿着杯子的手向云裳方向一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云裳压低了声音,盯着來人道:“我只能说,眼下她……还在。” 傲來国主显然沒想到事情会有如此转变,握杯的手一抖,刚斟满的茶水溢出大半。一直以來的稳重有刹那松懈,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云裳,声音中见了一丝狠戾:“你说什么?” 云裳云淡风轻一笑:“国主沒有听错,她沒死!” “为什么?”这个男人此时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紧张着自己的妹妹,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兴奋。 妹妹客死他乡的真正缘由虽然被雪迟国保密,但是他猜得到大概。毕竟妹妹身死的时候,他也失去了一位大将军的消息。 作为一个男人,他理解任何人都是无法容忍这种背叛的,但是理解不等于他就能咽下这口气,就能忍了杀害生妹的仇恨。 相较于傲來国王的焦躁,云裳就显得心平气和许多,示意袭燕给国主重新斟满一杯茶,在水声叮咚终了的时候,面色凝重道:“因为那孩子不姓左。” 这样的答案,国主始料未及,看來他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至少他就从來沒听说妹妹有了身孕一事。而眼前的这个女子的从容镇静,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如此真的要从长计议一番了,毕竟尉迟枭心中已经疑窦丛生,作为一个草原上长大的男儿,他有着狼一样敏锐的嗅觉。 尉迟枭在殿门口站的时候不久,他却感觉到浓浓的杀气。如果此时再有所动作,以尉迟枭的敏锐与谋略,势必会很快查出一切是傲來国所为。 现下还不是时候与雪迟国为敌的时候,既然妹妹安好,也算是不虚此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吃醋 “此话当真?”手指关节叩击在桌面上,傲來国主再度确认。 “国主手眼通天,本妃何必自讨沒趣。” 当日因为腹中胎儿,仪妃得以延喘性命,但是条件是孩子生下來要交给云裳抚养,仪妃自裁。 如今算來正是临盆之际,许久沒有仪妃那里的消息,云裳此刻也颇为惦记那个孩子,毕竟自己也曾身为人母过,对一个新生命更是期待。 安夫人被惊了胎,天渐亮时候才幽幽转醒过來,睁开眼正看见尉迟枭一双阴鸷的眸子盯着自己,恍惚是自己还沒有完全清醒,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再睁开时果然王上沒有过多感情的脸上,一贯的冷峻。 安夫人心中莫名升起一道酸涩,云妃小产时候王上疯狂的样子能杀了人,就是云妃卧床不起那种紧张的神色,也再沒在别人那里见过。 罢了,不管从前如何,只要腹中胎儿还在,自己就有时來运转日。 梅妃也是赶早邀了云裳一起來看望安夫人,不想在这里见到尉迟枭。 尉迟枭离开凤阳殿时候说晚些时候会过去,可是云裳惦记了半夜仍不见人影,这一夜事情太多,心惊胆战又过度操劳,阖了会眼复又被噩梦惊醒。 梅妃找她一起來合欢小筑,她也想出來走走透透气,沒想到一來就看到尉迟枭在这里。 眉头稍拢,云裳心中抑郁,她等了半夜,结果人家在这里纵享人伦之乐。犹记得第一次感觉到宝宝胎动时候尉迟枭的兴奋喜悦到不能自已,现在也是该轮到别人了,毕竟父亲只有他,儿能生儿育女的却并不是只有自己。 她们想的沒错,只要有孩子便会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昨夜呢喃还在耳畔,温热的呼吸宽阔的胸膛转眼都是另一个女人的。 假装坚强的心,再一次的欺骗自己:尉迟枭,还好你不是洛尘! 二女盈盈叩拜给王上请安。尉迟枭看到云裳,一直阴郁的心情才有所缓解,可是今晨的云裳看起來脸色并不怎么好,许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吧。 想到云裳昨夜为自己惊慌失措的神情,不由得一股暖流到心间。 “爱妃平身”尉迟枭让二人站起身來,又对云裳伸出手來,招呼道:“云妃昨夜沒休息好吗,脸色很差的样子。” “娘娘昨夜晚睡,早起就不大有精神。”云裳还在想怎么回答尉迟枭,袭燕却抢了先。 袭燕知道云裳心中不快,不愿提及自己夜中独坐等尉迟枭的事。 可是这事若不如实说來,云裳别扭劲上來,王上脸上挂不住,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云裳。 云裳斜斜的瞪了袭燕一眼,怪她多事,袭燕向尉迟枭福了福身子,权当沒看见云裳的不高兴。 主仆间的小动作,当然沒能逃过尉迟枭的眼睛,只是尉迟枭只当是姐妹间闹情绪,并沒往心里去。 梅妃同安夫人寒暄几句,起身向尉迟枭请罪:“是臣妾办事不利,这才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臣妾有罪。” 别说这件事是有心人刻意安排,梅妃一介深宫内眷根本就沒有能力防患这等事于未然,就算这件事真的追究到梅妃身上,他的旨意一落,云裳必然挺身求情,他怎么可能不给云裳面子,要治梅妃的罪岂不是多此一举。 古井无波的音色在安静的殿内响起,尉迟枭干净的声音说到:“此事虽然是你办事不利出现纰漏,念在也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回去好好反思以后多加防范就是”。 梅妃沒想到王上会不追究自己的责任,有些受宠若惊,一双美目瞪得老大,半天才想起來谢恩。 “安夫人受了惊吓,太医可开了药了?”云裳携了梅妃坐到一边,转回身问道。 一听到药安夫人眉头瞬间紧紧皱做一团,干呕的感觉又起。 颜夕一面给主子顺气一面道:“夫人最怕苦药,吃了也是吐,太医沒有办法,只得调了写安胎的香料暂且用着”。 “香料安胎恐怕功效上会差一些,袭燕腌得一手好梅子,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回头给妹妹送些过來,服药前后各吃几颗,药味被掩过去也就好了。”云裳好意道。 “那便谢过云妃姐姐了。原本还不觉得,可昨夜惊吓之后害喜也厉害起來,还真是祸不单行。”安夫人忍下难受,却也因此脸色略显苍白。 尉迟枭还有政务要处理,便把安夫人之事交给梅妃与云裳。 云裳回到凤阳宫和袭燕一起做了些梅子,便打发半夏即刻送去。 安夫人甫一瞧见鲜红的梅子,饱满的汁液,口中涎水肆溢顿时有了胃口,眼睛也精亮起來。 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刚放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梅子放回原处道:“瞧我这心急劲,刚吃了些点心这会正饱着,这梅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若真入了口,必要贪吃,再吃下这些梅子可要撑了。” 打个眼色让颜夕将梅子端了下去,安夫人继续道:“回去替我谢过梅妃娘娘,等我身体好些了,必亲自上门道谢”。 安夫人的举动半夏看在眼里,心里难免不痛快,嘴上逞强:“夫人不必客气,奴婢平日爱吃酸的,这些梅子我们都沒少吃,只是不如云妃娘娘亲手做的精巧,可惜云娘娘自个却不爱吃酸的,夫人若是不放心便赏了奴婢端回去,解解嘴馋”。 半夏伶俐,一语戳中安夫人心思,安夫人虽然心中提防,却是不好当面发作,忍了一口气,直到半夏走了,才气呼呼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凭她一个婢子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夫人别生气,那贱婢敢如此嚣张不过是因为她家主子得宠。再得宠又能怎样,不还是做不成王后。当初王上有言在先,先得王嗣者得后位。凭她生不出蛋的母鸡美不了几天的。” 颜夕安慰着安夫人给她顺着气,有宫女端了梅子过來,边走边说:“太医验过了,这梅子安全的很,夫人放心食用便是”。 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意瞬间被勾起,安夫人直勾勾的盯着那盘梅子,待宫女走到近前,长袖一挥,乍听得“哐当”果盘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四散开來的梅子,滚落的满地都是,猩红一片。 小宫娥吓得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安夫人也不是欺压下人的凌厉主子,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看宫女吓得不成样子,也敛了气势道:“下去吧”。 半夏送了东西直接回到凤阳殿,把合欢小筑里发生的一切尽数讲与云裳。 云裳听后淡然失笑,袭燕一旁气不过:“就说你是多此一举吧,累到自己不说,又沒人承你的情”。 “她承不承我的情有什么关系,我的心思尽到了就是。”云裳云淡风轻,对此事不以为意。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何必那么认真。不过沒想到安夫人防范人的意识这么强。 午膳过后,云裳正想歇歇,忽听得宫人禀告尉迟枭來了。 凤眸微眯,合欢小筑内的场景又闪现在眼前,一阵憋闷袭上心头,刚想坐起來的身子,反转回去又躺下。 尉迟枭阔步进來,却沒有看到人來接驾,心中疑虑。合欢小筑的时候,他就是看云裳脸色不好,怕是也受了惊吓,心里惦念不下,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抽出些时间來,饭都沒吃上就匆匆赶到凤阳殿來了。 云裳躺在床上,只在膝下盖了一跳薄薄的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那里,显得极是单薄。 尉迟枭挥退身后的人,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翻身上去,卧在一边。 把零散下來的头发掖到耳后,露出白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羽毛一样,远处阳光的照应下在眼下形成一道浓重的阴影。 双唇不自觉得吻上那道羽扇,这一吻出乎意料,云裳紧闭的双目下眼珠乱转,睫毛也跟着抖动起來。 尉迟枭失笑,这个小人儿竟然装睡,这么一会沒见就学会用这等小手段了,也不戳破,只是身体又向前蹭了蹭,双臂伸展,将云裳搂个满怀。 天气本來就热,这会又是午后,尉迟枭温热的气息拂在云裳耳后一阵瘙痒,云裳终是装不下去了,手肘向后顶了两下,还带着不满道:“王上不热?” “嗯,热。可是有云儿在,热我也愿意。” 这等死皮赖脸的话云裳听了不觉脸红,偷笑了一下,刚想开口,突然想起早间他也是这样守在安夫人身侧,不知道同样的话是不是也对他人说过,一股醋劲上來,云裳坐起身: “王上不怕热,臣妾却是怕得很,不像别人能和王上同甘共苦同寒共炎,王上不妨找别人去。” 一惯冰寒的脸上难得的笑意盈盈,尉迟枭心里不解,今日的云裳总是哪里透着不同,说不出來,却霎时喜爱,接言道:“旁人那里哪有云儿这里好。” 把坐远的云裳又拉进一些,看那嘟起來的朱红的小嘴樱桃一样诱人可爱,就忍不住的想啄上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如果不用相爱 渐渐凑过來的唇,还有这个男人喷薄的气息,云裳排距的皱了一下眉,又克制的舒展开來,本欲向后退去的身子,挺直在原地。 尉迟枭抱住怀中僵直的身体,俯头吮吻下去。湿濡的舌头钻进丹唇撬开贝齿,一点点攻城略地,手臂更加的收紧,他是那么的想把这个女子揉进自己体内,融入血液,不再有片刻分离。 云裳闭紧了双眼,不去看尉迟枭,身体里的空气被挤压的越來越稀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自己不把这个霸道的男人推出去。 云裳的不自然终于引起尉迟枭的注意,温热的舌退出檀口,唇齿间的微香还在口中回味,可是眼前这种被迫的无奈神色,却是让尉迟枭心头一冷。 他是有多久沒看到这种推拒自己的云裳,竟然沾沾自喜到差点忘记,他还沒走进她的心房。可是自己已经满心的都是她,难道被一个一国之君这样呵护宠爱还不够吗,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一点点的不平等,在尉迟枭的心里不断蔓延扩大,一点点撕裂成口子,不甘和愤恨便欲罢不能。 手上力道加大,一把推翻云裳在床上,带着怒火的眼睛盯着云裳的精致的脸蛋,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云裳头顶响起,像是穿透黑夜的惊雷,在这个炎炎的夏日震得人脊背发寒:“是不是本王最近太过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骨子里的倔强偏在这时候战胜了理智,云裳不明智的选择了伪装,偏向一侧的头,被尉迟枭的大手扳正,手指掐在下颌,片刻就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淤青。 “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的玩物吗,还是棋子,兴起时把玩在掌间,兴败时随意丢落在一处。”鼻中轻哼出一声不屑,云裳再度阖上双眼。这个人,她真的不想看见。 被彻底激怒的尉迟枭,发了狠的狂吻下去,所到之处尽是青青浅浅的痕迹,扭动的身体躲闪着那种痛痒的疼,在施虐者的眼里,却是另一番邀约。 这景象太过淫|靡,云裳隐忍的呻|吟,被一片啧啧的水渍声掩盖。 失去理智的尉迟枭,心中的魔鬼被激发,他就是要看到云裳崩溃,看到她痛苦,看到她在自己身下俯首称臣。 他的包容到了极限,再看不得云裳的恃宠而骄,看不得她的小聪明被自己包容,更看不得自己的心得不到回应。 从來高高在上的人受不得别人半点忤逆,也是当初被司徒昊的压榨留下的阴影。 可是那时候他恨司徒昊,迁怒云裳也有理由,可是现在已经原谅了云裳的身份,竟然还会在她身上动粗,驰骋在身上的人,随着**的纾解,理智也慢慢回复到脑中。 身下长发凌乱披散,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唇边已经被牙齿咬的见了血色,身上有咬的捏的淤痕,在莹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在赤|裸裸的昭示着尉迟枭刚才的暴劣行径,云裳破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 一个上位者的尊严,让尉迟枭软下來的心依旧不能道出只言片语的安慰,來承认自己的错误。 翻身下床,扯了一段床帏,擦拭干净自己的身体,那上面还有隐约的血迹。 “你是本王的女人,生杀予夺全凭本王喜怒哀乐,聪明的话就收敛起那些微末的伎俩,本分的呆在凤阳宫,至高无上的尊荣便都是你的”。 无视那个流血受伤的柔弱女子,狠戾的气息夹杂着情|事后的余韵是那样的诡异:“否则的话,本王不介意重建遮暮居!” 冷冷的甩下这样一句话,尉迟枭拂袖离开。 单薄的身体瑟缩在床上,云裳只觉得无边无沿的寒冷迎面而來,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肆意侵袭。 不同于凤阳殿内的冰冷,外面的空气正处在三伏天的焦灼。 尉迟枭行至院中,有于修等在这里伺候。 看尉迟枭的脸色不好,猜想可能是云妃娘娘哪里惹到王上了。虽然不敢妄加置喙,不过也有意劝解: “听习燕姑娘说,云妃娘娘昨夜等您到深夜,几乎沒怎么睡,大清早的又赶着和梅妃看望安夫人,又做了许多梅子。想必是累坏了,娘娘这会可是睡下了?要不要奴才送些清爽安神的过來?” 急促的脚步猛然一顿,尉迟枭原本不高兴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严肃凝重:“什么,她一夜沒睡吗?” “额……这……”王上神色不对,于修怕自己说错话,这会到不敢说了。 “啰嗦什么?说!” 尉迟枭狠声厉喝,吓得于修一哆嗦,流火的夏月,顿时一阵凉意。心中哀呼,还是让他继续热下去吧,这样的凉意他受不了啊! 心中诚惶诚恐的斟酌着回答:“听袭燕姑娘说是的,云娘娘等您到寅时才安睡,到了卯时便起了,午间正要安歇时候,您……” 抬眼偷瞧尉迟枭阴沉的脸色,于修脊背一挺,老实说道:“您便來了。” 尉迟枭停在原地许久不曾移动,毒辣辣的太阳从头顶照下來,炙烤着。于修用袖子抹了几把额上的汗,估计自己是沒说错,才又试探性的接着道: “王上脸色不好,是不是娘娘又惹您生气了,莫不是被袭燕姑娘说中了?” 尉迟枭冷冽的负手而立,乜斜着眼睛等着于修说下去。 于修弯了弯腰,叹着到底是吃人家嘴软,贪得袭燕亲手做的冰糕,应下了这等苦差事,“娘娘在看到王上在合欢小筑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爽,像是醋劲上來了,这一个上午都闷闷不乐的。 袭燕姑娘就怕娘娘对您说了什么,惹得您心里也不痛快,可是被袭燕姑娘说着了?” “一口一个袭燕姑娘,要不要本王把袭燕姑娘赏了给你!”鹰眸乌亮闪烁,尉迟枭讽刺于修鹦鹉学舌,心里却总算有了安慰。 原來那小人儿竟是生气了,吃起醋來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回想到口中软糯的唇舌,铁锈的惺涩味道接踵而至。方才荒诞的一幕跃进脑海,自己竟然那样对她。 暗骂一声“畜生”尉迟枭转身几步奔回凤阳殿。 于修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还想着王上的那一句“把袭燕姑娘上给你”,就觉得衣袂一掀,王上施起轻功來,步履生风绝尘而去。 口中喊着“王上”,于修一路小跑着跟上。 推开房门,尉迟枭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云裳身上是厚厚的一条棉被,袭燕梨花带泪的在云裳身旁,那里安慰小孩子一样,哽咽着声音道:“娘娘沒事了,我们不冷,袭燕给盖了被子就不冷了……” “你们疯了吗,三伏天气给人盖这么厚的棉被,这是要热死她吗?”猛地上前一步,推开袭燕,尉迟枭一把掀落云裳身上的棉被。 包裹在身上的厚重一下子沒有了,云裳像是失去母亲的孩子,在沒有丁点的安全感,身体蜷做一团,身上瑟缩着,牙齿打着寒颤,口中呢喃不清。 尉迟枭凑近身去,附耳在近前,隐约听得云裳断断续续说的是“冷……习燕我冷……” 袭燕抹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被子,跪伏在地,向尉迟枭扣头道:“王上,您就允了娘娘吧。是娘娘不好,不该冲撞王上,您就念在她昨夜也是等了您一夜的份上,饶了她吧!” 响头磕在地上,尉迟枭直皱眉,到底是错怪她了,自己哪怕多问一句,今日的惨象恐怕也不会发生。 心中一阵揪痛,既然视若珍宝,又何苦亲手摔碎,伤了她的同时,也痛了自己。 把云裳紧紧揽进怀里,娇柔的身子用尽所有力气抗拒:“放开我……别碰我……别碰我……” 云裳眼神浑浊不清,摇晃着脑袋呓语不断,明显感觉到一种处于本能的恐惧与排斥。 可是这样娇弱的力道,在尉迟枭紧锁的双臂下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阴沉着脸色尉迟枭厉声道:“她身上有伤,这样厚的被子盖在身上,会让伤口感染。” “可是王上,身体上的伤再怎么痛,也比不过心里的呀,娘娘现在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殿中燃了少许安神香,待娘娘睡去也好让太医近身诊治。” 瑟瑟在怀中的人儿还在发抖,尉迟枭的脑海中只有袭燕一句话反复回响:身体上的伤再怎么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单薄羸弱的娇躯,隔着贴身衣物仍能感觉得滚烫的温度,尉迟枭真的不想再在上面覆上厚重的棉被,可是袭燕说的沒有错,只有等云裳情绪稳定下來,才好医治。 收紧双臂,尉迟枭轻言安慰:“别怕沒有人伤害你了,云儿别怕……”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盯着眼前苍白的脸,尉迟枭发誓这辈子都不再碰她一根指头。 可是命运弄人,相爱的两个人注定的相杀,冥冥中的相爱,模糊不清的执着也真心,终是要有一人负了另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神秘男子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也是心力交瘁,云裳云裳慢慢昏沉睡过去,太医才得以近得前來给云裳把脉。 云裳身上的伤虽然繁措触目,可都是皮外伤,并不十分严重,太医多番诊治之下,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两个字“心病”。 尉迟枭深沉着脸色,静坐着。似乎云裳每次染恙都逃不过这两个字:心病。 从前自己对她不闻不问,她身体的状况似乎还好一些,可是现在……即便自己不时常在凤阳殿,腾太医每次的药方,他也是都看过。 据说是在遮暮居的时候身体落下了病根,稍稍沾染一点凉都会发热。追究起來还是自打小产之后身体便沒有调养好,这副被掏空了的身体,倔强的让人不知所措。 可是又一次的,自己错了,是自己委屈她了。明知道她不肯轻易服软的性子,自己为何不多问一句,是不是今日的误会也就避免了,现在的云裳还可以与他烂嚼红糯,笑向君王唾。 冷笑一声,尉迟枭深沉的目光从云裳的指尖移到脸上。 所以,沒有了司徒环宇你的小哥哥,你就是服不得半点软,是吗? 站起身來,尉迟枭走出凤阳殿,于修跟在身后,望着王上挺拔的身影忽的生出些许落寞之感,这个骄傲的站在天梯上的男子可以傲视天下,可以坐镇群雄,却是对一个女子这般束手无策。 于修心中突地生出一丝不忍,终是情之一事,谁也说不明白。 宫宴遇刺一事,尉迟枭沒有刻意封锁消息,纳兰云竹借机提出离家日久,想见父母一面的请求。尉迟枭泰然应允。 美人归宁是大事,司礼监寻了好日子,尉迟枭赏了王妃的仪仗,给足了纳兰家的面子。 越是靠近家门纳兰云竹越是心中得意,看街道之上被清了闲杂人等,宽阔通畅,直直通到纳兰府邸正门。 自己府邸红灯摇晃,牌匾高悬,爹娘兄弟具是早早的在府门前等候。 行了君臣之礼,纳兰昂首聘婷,颇有风范的走在前面,进了正堂,又坐在上座。一番礼仪下來,虽然劳累,却是满门欢喜。 晚宴过后,屏退所有下人,只有一双父母在女儿原本的闺房叙旧,一家人享受來之不易的天伦。 母亲抱着纳兰云竹,痛哭失声。嘤嘤啼啼呜呜咽咽了许久,谁也不说一句话。 还是纳兰侍郎打断了伤情的母女道:“好了都别哭了,云竹在家也呆不了几日,你们都要这样哭下去吗?” 纳兰云竹这才从母亲怀里抬起头來,破涕为笑:“父亲说的是,女儿回家母亲该高兴才是。” “高兴,娘亲高兴!”略显苍老的手抚上女儿面颊,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哪有不满意的,花容月貌精致的容颜,绝对是天下间独一无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腮边仍不见一点肉,关切的声音问道:“云竹怎么瘦了,莫不是宫中受了委屈?” “母亲说的哪里话,女儿若是受了委屈,王上怎会赏了王妃仪仗让女儿归宁,怎会接连升了父亲和哥哥的官!” 双手握住母亲的手,纳兰云竹嘴上安慰心中苦涩。她从小乖巧讨人喜欢,父母都是奉若至宝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现在进了王宫,只身在那里,连个照应的人都沒有,又是处处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虽然自诩聪明,可是很多时候不得不感叹力不从心。 “嗯,我的女儿必然是最好的,服侍王上也是辛苦你了。”纳兰侍郎对女儿宫中的表现甚是满意,由衷赞道。 得到父亲的肯定,纳兰云竹浅浅一笑:“女儿时刻记得父亲教训,以纳兰家门楣为重,请父亲放心,女儿绝不会给家族丢脸。 纳兰家族也算是开国元老级的家族,可惜“富不过三代”,为官者亦是如此,到了纳兰侍郎祖父那里就开始沒落,纳兰侍郎还算争气,做到了侍郎的位置,现在又有女儿在宫中,自己大小也算个国丈,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礼让三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越是得到便越想得到更多。从前只希望可以光耀门楣,给祖上争光,可是越多的权利攥到手里,越多的人物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纳兰侍郎的欲求就越是得不到餮足。 一双紧皱的眉毛,在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纠结的更加难看,纳兰云竹觉得父亲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抬起头问道:“父亲大人,可是有事要向小女交代?” 纳兰侍郎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纳兰美人又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女儿,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的纳兰云竹更是心急,大小姐脾性上來,一跺脚嗔道:“你们倒是说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头子,还是你说吧,我实在说不出口。”纳兰夫人像是推卸一个极其沉重的包袱,偏过头去不敢对视自己的女儿。 她相夫教子一生,诗书礼仪的教导女儿长大,如今这等下作难以启齿的事要她怎么拉的下老脸來和女儿说。 一听夫人反挂,纳兰侍郎也急了,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夫人“你……你……”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纳兰云竹疑惑丛生的眸子在父母身上來回逡巡,二老越是不说她越是着急: “母亲为难,那便父亲來说,何事至于女儿也这样说不得吗?” “哎,你一个女孩家,我能怎么说,我回避一下,还是你母亲來说吧。”纳兰侍郎把包袱又踢还给了老妇人,自己转身离去。 侍郎大人离开许久,老妇人还在斟酌,最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看的纳兰云竹更是云里雾里的。 只见夫人对着屏风后面开口道:“你出來吧。” 纳兰云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寝帐之中,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一个身影隐在那里。 是自己心急,只顾得和父亲母亲叙旧,竟是沒注意这些细节。 不过话又说回來,父亲屏退了所有下人,就是一直近身服侍的芝兰都被赶了出去,怎么会偷偷的藏了一个人在这里? 疑窦丛生的心思电转,纳兰紧紧盯着屏风后走出來的人。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是惊得花容失色。 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纳兰美人眼睛瞪得老大。 來人是一袭青色长衫,外罩蓝色锦纱,长带束发,上缀冠玉。眉目清秀,腰身细长,这是一个男子。 自己的闺房竟然出现一个男子,纳兰显然有些不敢置信,莫不是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眼前人影不变,还是那个人,纳兰一脸惶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寻常女子闺阁中都不可能出现男子,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王上的女人是一位美人。就算是自己亲生父亲见面尚且要避嫌,怎能轻易夜会陌生男子,这叫有心人知道了去,横生事端,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只见那男子款步走到纳兰面前,双膝跪倒行礼:“给纳兰美人请安!”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纳兰并不理会面前跪倒在地的男子,偏过头去紧锁峨眉问向自己的母亲。 未曾说话,老夫人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女儿啊,说來……说來这事委屈你了。” “此话从何说起?”这个男人她根本不认识,自己贵为美人,这两件事有什么相干吗? “女儿,母亲听说宫中安美人有了身孕,还被晋封为夫人?”纳兰夫人不正面回答女儿的话,反问到。 纳兰云竹点点头,轻“嗯”一声说道:“是的”。 “那女儿可有喜了?” “母亲!”长长一声娇啼,纳兰掩住羞红的脸色。 身前还跪着一个男子,母亲与自己提起这等私密话來,实在是不合时宜。 母亲贵为侍郎夫人,向來深浅得宜,今日这般言语无心,莫不是自己回家归宁真的把母亲高兴坏了? “那母亲再來问你,王上多久去一次你宫里?”不管女儿娇羞嗔怪状,纳兰母亲继续说到。 “这个,王上政务繁忙……” “母亲知道,王上并不时常去你宫里,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无大碍,可是女儿啊,王宫不比寻常人家,子嗣为重啊!” “母亲您说的女儿懂,只是这等事不是女儿能说得算的。”尽量忽略陌生人存在的不适应,纳兰美人心中思忖,父亲安排这个人在自己房里必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目光扫向女儿红透的脸颊,今天她这张老脸也是豁出去了:“女儿啊,这子嗣之事并非王上一人之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自己也要早做打算。” 下颌一扬,纳兰夫人点向跪在哪里的男子,示意女儿看过去。 “他?”纳兰云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再一次的肯定自己的确不认识他,莫非这人有什么秘术可以让人怀上身孕? 眼前的男子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纳兰云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接下來的话却如一道炸雷,恨不能她这辈子都沒见过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背叛 “云竹”老妇人突然正了正神色,对纳兰美人道:“既然王宫非比寻常之地,我们自然不能用寻常之法,所以你父兄相商最后得出的办法就是借胎生子以假乱真。” “借胎生子以假乱真?”纳兰重复着母亲说的话,脑袋摇晃着,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拍了拍纳兰的肚子,纳兰夫人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轻声低语:“意思就是,这个孩子是不是王上的并不重要,只要你让他以为这是他的就够了。” 记忆中的声音不变,记忆中的额容颜不改,可是眼前的老妇人却不再是她熟悉母亲,纳兰云竹的身体靠向身后的椅子,整个人被冻住了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生身之母。 更不敢相信,这种大逆不道有损伦常的事情,竟然是从小耳提面命人伦纲常的自己的母亲口中说出來。 “我不信,我不相信!”纳兰几乎嘶喊出來,不敢置信的表情中掺杂着深深地恐惧。 是要她和眼前的男子做那种事夫妻间的事,然后怀上他的孩子,再去骗王上说是王嗣吗? 别说这几件哪一件拿出來都是死罪,单就坏了妇德,有损门风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是深明大义的父兄商议出來的结果。 “女儿,你听我说。你入宫之前王上就有王令,谁先得了小王子,即刻封储立后。宫中几个孩子先后都沒了,这是你的机会啊。 眼下只有安夫人一人有了身孕,你不能让她占了先机。先有一个孩子,不管是谁的,日后真的有了王上的孩子,你再换回來也不迟啊。” 老妇人苦口婆心的劝解,作为一个女人她也知道这种做法的下作,是对一个女人尊严的最大侮辱。可是丈夫与儿子的想法也沒有错,为了纳兰家族能够兴旺下去,就只有牺牲女儿了。 “我不要!”终于高声呼喊出心中的不情愿,纳兰云竹泪眼婆娑的对母亲吼道:“父亲说要光耀门楣,我努力就是,你们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污我清白。想要高官厚禄自己争取去,你们怎么能牺牲我呢!” 这不是她的父母爹娘,不是她至亲至爱的人,老天,为什么权利**可以将人变成这个样子? 口中还在念念着:“我不要……我不要……”纳兰云竹的头越來越晕,声音也越來越弱,身前的人影变的模糊不清,用力摇晃了几下头,仍然不见好转,眼皮沉重的灌了铅一样。 合上眼的时候,纳兰最后看了一眼陌生又熟悉的母亲,眼角扫过面前唯一的一盏茶,心中了然:沒想到最先出卖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至亲父母。 轻纱幔帐,红烛摇曳,纳兰该是庆幸她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夜是意识不清的,记忆中沒有留下半点痕迹。 可是清晨醒过來时候,凌乱的床榻,破碎的衣衫,遍身的红痕,无一不在昭示着她整晚所受的耻辱。 芝兰进來伺候的时候,纳兰正抱着被子在床上低声啜泣。 除了隐忍的啜泣,她还能怎样?去官府告发吗,去王上面前告状吗?说是自己父母同他人合谋迷 奸了自己? 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狠心的爹娘,还是让自己摊上了,纳兰心里恨,却是有苦说不出。 听出幔帐之内的声音不对,芝兰紧走几步,轻声问道:“美人,你怎么了吗?”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帘帐内歇斯底里的一声暴喝,随即而來的是一个玉石的枕头,迎面奔着芝兰的胸口砸來。 还好芝兰反应快,闪过了枕头,沒有砸到要害,可还是被刮到了手臂。 不敢出声,芝兰退了出去,美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脾气这般火爆,芝兰在纳兰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都沒碰到过这样的时候。 心中不解,对此事更是不敢怠慢,急忙去回老夫人。 纳兰侍郎早朝还沒回來,纳兰夫人坐在正堂,听闻芝兰的叙述老夫人关切自己的女儿,随着芝兰來到女儿闺阁。 推开房门,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痛哭质问,纳兰云竹已经穿戴整齐的端坐厅中。见到母亲一反昨日初相逢是的热络,冰冷着一张脸也不起身迎接,更不施礼问安。 “芝兰,你出去!”支开芝兰,纳兰慢条斯理对母亲说道:“既然木已成舟,我也无话可说,我就依你们的意思去办,但这是这辈子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果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如果真的被立为王储,便是你们的幸事;若果他做不成王储,你们的目的沒有达成,以后任何事也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沒有这样狠心的爹娘。” 冷冷的撇下这样一句话,纳兰飘然而去。留下呆若木鸡怅然若失的老母亲呆愣在原地。 原本定下的省亲归宁是三日,纳兰只待了一日便要回王宫。匆忙的行程竟是等不及宫中的凤辇前來迎接。 回到宫中的纳兰似是变了一个人,再不见曾经的俏皮和偶然的顽劣,整个人都沉默起來。 芝兰询问过几次,自己主子都只是摇头叹息着不说话,次数多了,芝兰也就不问了。 安美人那里越发得宠,尉迟枭偶尔也会过來陪陪纳兰云竹。从前为之争风吃醋的男子,阴晴喜怒间只觉得离自己越來越遥远。 似是心中的背叛不安在作怪,纳兰真心的对尉迟枭的事上心起來,亲手做了羹汤,亲手裁剪缝制贴身的衣物。 对一个人好是一件会上瘾的事,你越是对一个人好越会成为一种习惯,久而久之心心念念的便都是这个人。 尉迟枭的坦荡,尉迟枭的威仪,他的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在纳兰云竹的心里渐渐生根发芽。 纳兰的乖巧转变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她知道了任何人都不会是绝对的站在自己的一方,任何人也不可能永远的成为自己的敌人。可笑的是这活生生的一课,还是她的亲生父亲给她上的。 虽然南方的旱情还在继续,可是西北边陲的战事在许正豪的指挥下连连告捷。 尉迟枭总算是有些休息的时间,休息的时间一多,就难免会介入到后宫的纷争中。 安夫人从前不是个矫情的人,自打怀孕后性情大变不说,上次惊吓之后,人也变得敏感多疑起來。时常会直接派人去勤政殿请尉迟枭到她的合欢小筑。 尉迟枭虽然心里不满安夫人的做法,可是她的腹中的确是自己的骨肉,这对一个一国之主來说很是重要,很多时候看在王嗣的份上多少会抽出时间來陪她一下。 这里的照顾多一些,别人那里自然就要少一些。对于这一点云裳倒显得很大度,总是推说安夫人有孕,在身多谢照顾是应当的。 云裳这次病愈并沒向以往一样,对尉迟枭一副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样子。更沒有如袭燕担心的那样一蹶不振。 相反为人更是热心照顾,就是对待尉迟枭,也是主动承认错误,说是自己有**份惹了王上不高兴,辜负王上对自己的恩宠。 对于此尉迟枭并沒有太过追究其中缘由,毕竟他有信心,之于司徒云裳早晚都是自己的,身和心都是! 瑞兽台上纳兰云竹邀了黎秀梅妃一起坐坐,正好云裳在倚梅苑也便一起來了。 虽然心中各怀心思,可是表面上都是和气一片。说笑间个个的花枝摇曳,在盛夏时候平添了一股清爽之气。 尉迟枭难得有功夫陪安夫人御花园中走走,这可是云妃都沒有的待遇,安夫人喜不自胜,跟在尉迟枭身侧小鸟依人的模样在其他妃嫔眼中却是招摇过市。 远远的听见瑞兽台上有声音,人数还是不少的样子,尉迟枭心中盘算,自己的后宫曾几何时这般和睦过,带着几丝好奇的玩味,领着安夫人走上瑞兽台。 安夫人心中不情愿,一來她可清楚记得当时凌夫人同自己在瑞兽台上的不快,二來台子之上这么些人,难免会分了王上的注意。 她现在有孕在身,加之营养过剩又少有运动,身材上难免会偏胖一些。可是后宫之中美人如云,哪一个看上去不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王上若是在这时分了对自己的关注与宠爱,叫她还有什么资本去争。 可是心中不愿归不愿,也只能跟在王上身后步向高台。 众女沒想到尉迟枭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惊喜之余忙起身下拜。 瑞兽台上美人琳琅,一一扫视过去,尉迟枭的目光最后停驻在云裳身上,走上前去亲手扶起云裳,口中道:“云儿身子才刚好,这冰冷的地上还跪什么!” 携了云裳坐下,见石凳上铺了厚厚的团垫这才放心,给了袭燕一个赞许的眼神道:“袭燕果然处处想着你家娘娘,照顾的就是仔细。” 袭燕并不居功,看了梅妃一眼才回答:“哪里是奴婢心细,是梅妃娘娘心细,走到哪里都是我家娘娘身子为重,羞得我这个做奴婢的都自叹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争奇斗艳 王上宠爱自己家的主子,做奴婢的说起话來也比别人大胆,袭燕半开玩笑的回禀。 云裳并不想在众人面前显现自己独到的宠爱,可是尉迟枭却并不知道收敛,一手放在腰间,直接揽向自己一边。 安夫人乜斜着眼旁观,心中腹诽,嘴上不敢言语。 纳兰美人粲然一笑:“云妃姐姐同王上果真伉俪,真是羡煞后宫众姐妹”。 云裳面色微赧,小手在尉迟枭腰间用力掐了一下,这一下云裳用力巧妙,薄薄的一层皮肉透过衣料碾在指尖,尉迟枭吃痛,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云裳眉间一挑,挑衅的看着尉迟枭,尉迟枭不着痕迹的笑笑,这才松了手端坐一旁。 “我不过是入宫久了些,在王上眼前晃得时日长了近水楼台罢了。妹妹们天姿国色,不消时日就能取姐姐代之。” 云裳状似随口一说,眼睛却飘向尉迟枭,果然王上微微耸了一下眉。这暗箭來的有点无理取闹,他又不知道会在这里碰到她,早知道远远绕过去才好。 尉迟枭心中苦涩旁人不知,可是袭燕知晓,不免掩了嘴轻笑。 原來昨夜尉迟枭在凤阳殿,刚刚正言自己对旁人都是逢场作戏,信誓旦旦的说心中只有云裳一人。 云裳当时显得倒是大度,说王上心里有她就好,其余并不介意。 可是才几个时辰过去,二人这般凑巧的都做不到所言之事。一个花心胡闹,一个心生醋意。 云裳轻咳几声提醒,袭燕这才收了笑意,正身伺候在侧。 梅妃这时候倒是不偏帮云裳了,也站在纳兰一边道:“那妹妹进宫也算久的,怎不见王上正言多瞧妹妹几眼。” 若是放在平时,尉迟枭总是阴冷着的一张脸,众人是断不敢如此嬉闹的,不过今日见袭燕都能肆言几句,也就壮着胆子玩笑。 尉迟枭果然不恼,只听着面前几个妖娆国色,莺啼燕啭的你一句她一句的调笑。 其实尉迟枭也不是容易迁怒的人,只是平日里严肃表情多了,又是生杀予夺的王,让人难免心生畏惧。 像武琉环那样一语戳到尉迟枭逆鳞的事实在少有,怪只怪她实在是挑了一个不应的时候,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亦或者说,她年纪尚弱,心机不够,太容易偏信一个人,不由得被人利用尚且不知。 这时候有宫人上來一盘冰镇的瓜果,此时虽然日头有些偏斜,可是暑气依旧,热的人懒恹恹的。有这样一盘瓜果解暑,自然是最好不过。 一个是自己心爱之人,一个是怀了自己的骨肉,尉迟枭难免要多照顾一些。 拨了被切了小块的西瓜,亲自送到云裳面前。云裳娇嗔的看了一眼,尉迟枭的手不见半分放松,云裳无奈启唇含进去,还不忘说道:“刚才妹妹们都调笑臣妾了,王上这会可不要偏心了,否则待会回去,云裳的凤阳殿还不被人踏破了。” 尉迟枭但笑不语,又捡了几颗龙眼,剥了外壳,果肉在手中顿了一下,才伸向安夫人的方向。 尉迟枭的本意是要安夫人接过去自己吃的,可是安夫人此时也是大了胆子,俯下头伸长了脖子,直接用嘴接过王上手中的果肉,才把剩下的几颗接到手中。 几人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后宫寝殿之中,谁曾见过这样温和的一双眼,这般柔情蜜意的一幕。原來不是王上做不到,而是王上不愿,因为不爱所以不愿。 纳兰手中递向王上的水果停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可笑自己真心痴爱,换來的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沒有。 他可以和别人恩爱模样,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同云裳讲的一句贴心话,不曾开口多说一言,他的温柔他的笑全都是给那一个人的,别人不过是借了司徒云裳的光,才得以一见罢了。 心中不忿的不只纳兰美人,还有安夫人。 如此情景她也是头次得见,哪怕她有孕在身,王上也不曾这般体贴。原來宫中传言,王上时常在云妃面前吃瘪的说不出话來,还要巴巴的贴上热脸去竟是真的。 可笑所有人都以为有了王嗣便可以拥有一切,却不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有了孩子又能如何。怕只怕有朝一日司徒云裳诞下王子,后來居上,所有的一切还是她的。 众人的表情云裳一一看在眼里,不挑明不说破,尉迟枭答应她,所有的事有他操办,她只消好好看着就是。 接过于修递过來的帕子,尉迟枭擦干净手上残留龙眼甜粘的汁液,嫌恶的表情,不是因为果汁玷污了自己的手,而是安夫人不小心碰触到上面的唇。 这微小的举动却逃不开云裳的眼睛,了然一笑,拿出自己的帕子,抓过尉迟枭的手,轻轻擦拭起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尉迟枭看的她心里就是舒服。 尉迟枭虽然沒想到云裳会如此过,不过明显心里受用的很,目光也柔和下來。 少言不是他的过错,只是从小诸多的教育养成的习惯罢了,加之言多必失,那些被欺压的日子,更是养成了他沉默冷然的性格。 可是他已经在努力的改变了,就连夜都说,最近他脸上的笑容多了。眼前的小人儿仔细的低着头擦拭着自己的手,擦完又不忘吹吹。 习惯性的小动作,云裳不觉得,尉迟枭却是心中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尖,却抓不住又找不到根源。 三个女人一台戏,到哪里都是一样,女人多的地方难免吵闹起來。尉迟枭最烦聒噪,推说政殿有事,便先离开了。 王上一走,安夫人也沒有了待下去的意思,不知为什么,这瑞兽台她待着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哪里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着她一样。 “诸位姐妹先聊着,刚在御花园中走了一会,这会儿身上乏的很,我就不奉陪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纳兰上前先于颜夕一步扶住安夫人的手,开口道:“正好我也有些困顿了,和安姐姐一道走可好?” 纳兰突然的转变,安夫人心中诧异,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也就应了。 下得瑞兽台,纳兰还是一路扶着,走了一段安夫人抽离自己的手臂,假言辞笑:“到这里我便先行一步了。” 不远处-兰云竹的幽月宫,不过离合欢小筑还有一段距离。安夫人不习惯纳兰的亲近,这个人不久前还和自己发生过冲突,这回就仿佛沒事人一样套着近乎,转变的太快,恐怕其中另有玄机,自己还是小心些好。 像是看穿安抚的顾虑,纳兰笑笑:“坐了这半晌,姐姐又在御花园中走了许久,想必肚子也是饿了,不防到幽月宫小坐片刻,云竹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纳兰美人不说还好,这一说吃的,安夫人突然觉得腹中饥渴难耐,身上也极为疲乏起來。 想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纳兰美人一处,她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來的,既然这里离得近,不妨先用些点心之类,先安顿腹中的小家伙再说。 幽月宫内曲径通幽,琳琅亭榭环环绕绕,高山流水,塘映莲花,菡萏飘香,美景逼人。而且比起合欢小筑看起來也清爽许多,安夫人不觉多瞧了几眼。 纳兰宫中的东西自然不赖,地道的王城口味,是纳兰侍郎送进宫中的私房厨子。安夫人心中猜忌,可是每一样入得她口中之前,纳兰都一一尝过。 安夫人这才吃了几口,沒有哪里感觉得不适,才放下一颗心。 见安夫人吃的几分饱了,纳兰美人略带着几分愧疚道:“先些时候,是云竹不懂事,顶撞了夫人。此次归宁母亲已经教训过了,云竹知道是自己不对,还望安姐姐大人有大量不与妹妹计较。”说罢亲自奉了一杯茶给安夫人。 此言一出,安夫人不禁飘飘然起來,仔细想想,纳兰美人的确是自归宁之后有了不少转变,原來竟是闺中父母指点。到底是老侍郎目光长远,知道自己女儿福薄,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纳兰倒也乖觉,听得进长辈劝,如此心中更是得意,谁不爱听些奉承的好话。 再者刚才王上与云妃深情的一幕,她的确上了心,眼下自己势孤,先前那些傲慢脾性真该收敛了,是自己心急了,这时候同仇敌忾才是真。 安夫人喝了自己言修于好的茶,纳兰心中有底,脸上笑开了:“如此,以后云竹可要高攀叫一声姐姐了。” 安夫人也不客气,做足了架势虚与委蛇:“妹妹哪里话,姐姐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过去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刚才见姐姐极爱龙眼,妹妹也是喜爱的,宫中常备着吃,姐姐不妨尝尝。”招來芝兰,命她取些新鲜的过來。 芝兰下去不久呈上一大盘的龙眼,安夫人确实爱食龙眼,方才王上亲手喂食的那一枚到现在还是唇齿留香,当下看到这些,难免嘴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误会 孕妇若是贪起嘴來,最是把持不住。安夫人同纳兰美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闲聊一边吃起來。 龙眼甘甜多汁,纳兰心细,常是亲自拨开了,递与安夫人。 有美人亲自服侍,安夫人被捧的极为受用,心里高兴不觉又多吃了几颗。 转眼一盘龙眼下去大半,安夫人才想起自己该回合欢小筑了,起身告辞道:“多谢纳兰妹妹款待,天色不早,我这就回去了。” “安姐姐跟我不必客气,那日得空,妹妹还要亲自去合欢小筑拜访”,说罢纳兰直到把安夫人送出宫门外,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芝兰不解美人为何要拉拢安夫人,遂出声询问:“这安夫人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一反从前谨慎之态,倒是有点恃宠而骄了,美人还和她走的这般近,就不怕,那日安夫人得罪了王上会殃及池鱼吗?” “你都看得出她恃宠而骄,难道王上心里就沒谱吗,安夫人此刻不过是仗着腹中胎儿,得一时之宠,怕只怕……” 余下的话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芝兰,纳兰也沒有说出口。 怕只怕就算这个孩子生下來就算真的是个王子,到时候恐怕坐上后位的还是司徒云裳。 这还是好的,至少安夫人还是生母,就怕是有朝一日安夫人这副仍不知收敛的性子,惹到谁触了逆鳞,那这个孩子可就真的让云妃坐收渔翁之利了。 其实需有此顾虑的又何止安夫人,就是她自己还不是一样。那一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言自己就一定能怀上。 如果真的产下一子,她该拿什么样的心态面对? 说实话纳兰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侥幸心里的,毕竟服侍王上多次都沒有怀上身孕,怎么会这般凑巧,只是一夜的背叛她就能怀上孩子。 只是纳兰云竹不知道,那一夜不仅她饮用的茶水中有安眠的药物,就是寝帐内的香料内也被添加了东西。 这种东西是外邦得來的一种秘药,在雪迟国是禁药。这种药只需使用一次就肯定能让女子受孕。 不过这药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胎儿生长速度会加快,通常孩子不足月便要早产。这也是任何违背天理循环的事情,都必然会有他的不足之处。 至于有这样有效的东西为何不送进宫來,让纳兰云竹实打实的怀上一个尉迟枭的孩子,其中的秘密更是惊天彻地,纳兰侍郎怎敢说与女儿。 尉迟枭闲下來了,可是云裳却愈加的忙碌起來,本來能待在凤阳殿的时间尉迟枭就觉得不够,这几次更是要等很久才等到云裳出來接驾。 今日又是这般,尉迟枭再忍不住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似乎云儿最近比本王还要忙一些,十次到有八次是本王在等你的。” 扶了云裳请安的身子起來,尉迟枭不无责备。 云裳闻言低下了头,迟疑片刻才道:“是臣妾怠慢了了王驾,王上责罚便是。” 微略的皱了一下眉头,尉迟枭有些不快,每每提及此事云裳总要言辞闪烁,似乎在回避什么。 是不是自己给她的空间太大时间太多了,反倒收到相反的效果。 如果今天再问不出缘由來,他不介意让夜调动暗阁的人來查一查此事。 云裳委屈的小女儿状,在尉迟枭眼里总是最有效果的,不过也要是尉迟枭心中容得下这样的撒娇才行。 今日他是打定主意要知道原因的,所以正襟危坐,与云裳也刻意保持了距离。 云裳也察觉到王上今日的不寻常,知道做事总有个限度,否则就会过犹不及。 只是眼下这是实在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还得用些技巧。 端了一杯温茶,奉到尉迟枭面前,云裳笑的宛若三春桃花:“王上这是不信任臣妾哪,左右都是你的后宫,王上还害怕云裳谋反不成?” 不过是一句玩笑,她一个深宫女子足不出户,能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玩笑,尉迟枭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更是纠结成一团。 他已经尽量在做到雨露均沾了,來凤阳殿的时候并不是最多,可就是有一些老臣倚老卖老,仗着是先王重臣,时常出言进谏。 说是云裳是司徒家养女,王上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宅心仁厚,断不能如此多加亲近。更有甚者说什么“妖魅惑众,祸乱君心,此女留不得,所谓斩草要除根,不可养虎为患”。 尉迟枭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话,有些人会揣度王上的心思,自然会站在尉迟枭的立场上与之辩驳,早朝之上难免又是一顿唇枪舌战,聒噪的尉迟枭心里厌烦。 本意是道凤阳宫來透透气的,现在这番话又被云裳说來打趣,脸色黑了几分,尉迟枭明显的不高兴。 云裳又偏在这时候犯起傻來,柔弱无骨的身子更是往尉迟枭身上蹭了一下:“王上真的生臣妾的气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煞是无辜的看着尉迟枭黑森森的一张脸,双臂又圈上了他的脖子。 尉迟枭不禁想起朝堂上老臣们批判云裳的话來:妖魅惑众,祸乱君心! 云裳突然的转变,不会真的是为了找机会与司徒环宇合谋企图司徒家东山再起吧。 多疑善嫉是帝王常犯的毛病,尉迟枭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真的不确定云裳的心是不是真的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缓兵之计。 心中有了猜忌,对眼前的人儿也就少了怜惜之心。尉迟枭身子一闪,长臂一挥,嫌恶的推了云裳一下。 这一下并沒有用多大力,哪里想到云裳弱不禁风的身体,竟然就被这样挥倒在地。 “娘娘!”远远侍立的袭燕,见云裳倒在地上,急急忙跑过來扶云裳起身,关切的问:“娘娘可好?” 摇了摇头,云裳示意袭燕安心自己沒事:“那里就大惊小怪的,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娘娘劳累了一夜……” 袭燕心疼云裳,看不得云裳被责备,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云裳堵了回去:“哪里这么啰嗦,下去!” 袭燕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退到殿外。 云裳起身时还是站不稳,身子有些摇晃,像是膝盖被伤到了。 尉迟枭这一下推过去,心里也是有几分后悔,他不该迁怒的,其实云裳什么也沒做,更是从沒向他要求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给的。 这样一想,心不觉又软了下來,云裳身子弱,禁不得任何伤害,这是宫中太医一致得出的结论,必须长时间慢慢调理,才有望恢复到常人。 脸色还是那般阴沉着不说话,实则外强中干,只能吓唬吓唬云裳,尉迟枭刚刚竖起來的围墙瞬间土崩瓦解。 拦腰抱起还在自己面前努力经营表情的云裳,尉迟枭把她抱到床上。二话不说的脱了云裳绣鞋,又挽起云裳的裤腿,想要查看云裳腿上是否受了伤。 长裤才被挽到小腿,云裳小巧的一双手用力握住尉迟枭的大手,急声道:“不要!” 尉迟枭冷艳看了云裳一眼,递了一个闭嘴的眼神,云裳立时噤了声,可是手上力道不放松,双腿更是曲起來,不叫尉迟枭如意。 云裳越是不想尉迟枭看,尉迟枭越是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了。 僵持不下的时候,云裳急中生智,一张小脸贴到尉迟枭的手臂上,上下蹭了几下:“王上若是喜欢,臣妾换个方式伺候可好。” 委婉的言语,直白的动作,在明显不过的暗示,云裳本意只是讨好,那想事与愿违更是激怒了尉迟枭:“在你眼里本王就是如此的不堪吗?本王岂是那等急色之人?” 尉迟枭语带责备,云裳虽然委屈,还是强颜欢笑:“臣妾失言了,王上莫要怪罪,云裳沒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尉迟枭几乎用吼的。 他一直在极力维护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事事依着她,不就是想给她一个好印象吗? 想自己一国之君,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哪里用得着自己费尽心机的去讨好别人。 讨好也就罢了,偏生这人还是这般的不领情,尉迟枭心里不平衡,嘴上也开始不留情面:“你贵为本王的王妃就该自恃身份,那些坊间女子的伎俩以后收敛些,不要在本王面前讨巧卖乖!” 云裳瞪大的双眸痴痴的望着尉迟枭,久久说不出话來。坊间女子?那是什么,他这是在侮辱自己的言行如同妓 女一样吗? 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坊间女子还算是留了情面的罢,当日自己听到的话可是要比这难听多了。 不再言语,云裳一双好看的凤目盈得满满的泪水,倔强的用尽力气不让它落下。 缓缓站起身來,云裳扶着床沿跪下:“是臣妾失了体统,有失王妃身份,王上责骂的是。” 云裳从沒有卑躬屈膝过,印象中的云裳,就算是再大的打击,就算言语上不敢直接顶撞,也要傲然的瞪视回去。 这样卑微的云裳兀的撞动尉迟枭的心弦,是不是他又一次做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你来了 站在原地的尉迟枭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做好了被顶撞或者被无视的准备,可是云裳就这样的跪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难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她真的有事瞒着自己?思及此,尉迟枭沉冷声的音问道:“既然知错,那便说说如何错了。” 说罢竟是高傲的转身坐下,睥睨的看着屈服跪倒的云裳。 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屈服的司徒云裳吗,可是当这个女人真的跪倒在自己面前,为何心会有阵阵的抽痛感。 双手交叠在地面上,云裳俯下身叩了一个头,才缓缓开口:“臣妾久居深宫,却藐视宫规国法,频频怠慢王驾,此乃一错;既然身为王妃,就改自尊自重,臣妾却不知矜持,祸乱宫闱,此乃二错。” 伏在地上的身子缓缓起來,尉迟枭还在等她的第三错,云裳却沒了言语,这些都不是他想要听的,都是他可以包容甚至纵容的。 尉迟枭想要知道的,只是云裳这几日到底在做些什么,她是一个聪明人,段不该不清楚何事才是她获罪的重点,可是偏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更让尉迟枭心绪难平。 “哼!”站起身,尉迟枭的脸色愈加阴沉:“既如此,那就跪在这里好好反思自己还有哪里错了!” 甩袖离开的人一脚踹开房门,人都离去老远,单薄的门扉还在那里摇晃。 尉迟枭气冲冲的离开,袭燕才近前來道:“娘娘,您真的把王上惹急了,这样做真的好吗?” 收起方才的万分柔弱模样,云裳跪坐在地:“想让他相信我,自己就难免要吃点苦头,今日之事不失为一个捷径。” “可是,你真的有胜算吗?”对于云裳的大胆,袭燕不无忧虑。 在云裳心中,她们已经沒有什么好输的了,可是在袭燕心中,却是沒有比云裳这个人更重要的了。 明白袭燕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云裳紧了紧握在掌心的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再一次被云裳激怒,尉迟枭顺着游回的宫廊徐行,不觉间走到了兰竹堂的门口。 每一次都是这样,在云裳那里有了不痛快,他唯有到黎秀这里坐坐,真的是坐坐,甚至很少说话。 黎秀给人的感觉总是安静的,从不搬弄是非,也不会恃宠而骄。也是这样的性子,疗伤时候是最好的人选,平时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视。 她静的就像是她庭院里满园的兰花,不争奇斗艳,却顽强坦然。 黎秀也清楚王上为什么來到自己这里,她是乖巧的,知道如何把自己的优点发挥到最大。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夜,有黎秀陪在身边,尉迟枭竟也是睡得一夜安稳。 可是安稳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晚上,早朝过后,于修在王上身前身后的绕着,神思焦虑却又支吾不言。 尉迟枭忙碌了一个早晨,本來就有些疲乏,自然看不惯于修拖拉的样子问道:“什么事这个样子,魂不守舍的?” 还沒说话,于修先堆了个笑脸:“王上可是饿了,奴才这就让让御膳房给您备些吃的。” “不用了,去云妃那里吧。”都这会了他也该去看看了,就是不知道跪了这一夜,她还有沒有别的话想对自己说。 于修本來就犹豫云妃之事该不该和王上说,这会儿王上又说要去凤阳殿,急忙打岔道:“王上您不生云妃娘娘的气了?” 尉迟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点头哈腰的于修问:“怎么?” “沒事,奴才就是问问?”嘴上说的轻松,于修心里嘀咕“还不是怕您余怒未消,到了凤阳殿再责备云妃吗!您这会是气头上,只顾着解了心头怒气了,回头云妃再有什么闪失,还不是要跟着着急上火。 于修心里明白,可是这些话哪敢跟王上说啊,就算他是大总管,是王上身边最倚重的太监,可是不还是太监吗,主子们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來置喙。 显然这样的回答尉迟枭是不满意的,冷着脸厉声道:“有话直说!” 就好像吞吞吐吐就能躲过去似的,尉迟枭冷冷的看着于修,嘴角还有意义不明的冷笑。看的于修脊背发凉。 这种笑他还是几年前见识过,那时候刚到王上身边,也是自己年幼,还摸不清这个少年英主的脾气,时不时的藏点小心思。 尉迟枭虽然年纪比于修还要小上两岁,可是心机深沉,就是长他二十岁的人,也未必赢得过他。 就是这种邪魅的笑容,说明他可是动了心思要收拾人了。于修心里忐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上啊。 忙打着哈哈道:“奴才一早听说,娘娘身体不适,腾太医已经在凤阳宫了……” “身体不适?哪里不适?”云裳的身体可是尉迟枭心中的头等大事,慢待不得。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向外走去。 “似乎是跪的工夫久了,腿上有了伤。”于修小跑着跟在后面回到。 跪的久了,看來是这人倔强脾气又上來了,自己罚她跪,她就真的跪了一夜。 如果说尉迟枭惦记云裳体虚,心里还存有侥幸心理是云裳熬不住惩罚,那当他真的看到云裳膝盖处的伤的时候,真可谓傻眼了。 青青紫紫的痕迹,在白皙的双腿上更加的刺目,还有额角的一处撞伤,虽然已经处理过,可是尉迟枭看的仍旧心有余悸。 说來安夫人也曾跪过整夜,也沒见伤的这般厉害,云裳的体质到底虚弱到何种程度。 腾太医过來回话的时候,尉迟枭还在沉思之中,太医口口声声是皮外伤沒有大碍,可是他哪里放心的下。 “这样的体质到底何时才能调理好?”他等不及了,自己脾气暴躁,真怕那日不小心再伤了她。 “回王上,娘娘的体质相较从前已经大有好转……” “大有好转?才跪了一夜就伤成这个样子也叫大有好转,是不是本王要把整个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出來一一跪过,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正常体质!”尉迟枭龙威震怒,桌子上杯盘扫了一地,险些砸到腾太医头上。 腾太医微微怔了一下,瑟缩着战战兢兢说道:“王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娘娘膝上的伤岂止一夜啊!” 刚刚还在气头上的尉迟枭,突然被腾太医的话震住了,不止一夜?除了他还有谁敢让云裳下跪,还伤到这种程度。 “启禀王上,娘娘膝上的伤说來已经几日了。这几日微臣一直在给娘娘医治,可是娘娘不听劝,这样下去,再好的药也治不好娘娘啊!” 腾太医也是逼急了实在沒有办法,才斗胆在王上面前说这样一番话。 “说來听听。”尉迟枭平静了语气,看上去仿佛熄了怒火,实际上,心中又是另一番翻江倒海。 直觉此事与自己想知道的真相有直接的关联,可是就连腾太医都知道,自己竟然还被蒙在鼓里,尉迟枭岂不是更加气愤。 有一句话叫怒极反笑,说的便是尉迟枭此时的状态。 不过尉迟枭与旁人又不同,就算是他想杀人,也会笑的一脸邪魅。相反如果他发脾气,那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被骤降的气场逼的一身冷汗,腾太医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來:“微臣只知道,娘娘每日道崇光殿礼佛,算來也有些日子了,娘娘的身体本就不宜劳累,何况是长时间的跪拜。” “崇光殿?礼佛?”尉迟枭更是疑惑了,云裳何时开始信佛的,他如何不知?质疑的扫了腾太医一眼,尉迟枭招袭燕过來。 “你家娘娘信佛?” “回王上,娘娘从前是不信,只是……只是……”这会袭燕又吞吐起來。 “说!”新换上的杯子,被尉迟枭狠狠拍在桌子上,咣当作响。 于修双目盯着那杯子,心里正庆幸,还好这一次沒摔了,否则他可是又要跑一趟了。一口气还沒舒完,那杯子却是从底向上劣开來。这一次竟是被尉迟枭的内里震碎的。 袭燕被吓得一哆嗦,才颤颤巍巍说道:“娘娘是不信佛,可是娘娘说是要为苍生祈福,这才每日礼佛。娘娘本不叫说的,所以奴婢一直不敢说。” “退下吧”尉迟枭瞬间无力,祈福,这又是怎么回事,看來这帮奴才口中也是问不出什么,只能等云裳醒來。 云裳几乎是一夜沒睡,因是昨夜跪在床边,直到晨间困顿劳累至极,身子摇晃起來,不小心碰到床边,这才磕坏了额头,问題不大。 所以多睡一会也就好了,尉迟枭就坐在床边等着云裳醒來,心中有疑问,更是有担忧。 那一双长长的羽扇,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挥舞了几下,云裳渐渐清明过來。 见是尉迟枭守在身边,面露微笑,道一声:“你來了。”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你來了”简短的三个字,却是温泉一样,流过尉迟枭的心间,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妻软侬,所有怒气瞬间瓦解,人仿佛都要融化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她的孩子 “嗯”鼻间轻哼出声,尉迟枭很是享受这份亲昵,同时按下云裳要起身的身子,不让她动弹。 云裳笑笑:“臣妾身体沒事,君臣之礼不可废。” 这一句话不软不硬,却是掖的尉迟枭无言以对。藐视宫规国法,频频怠慢王驾,正是自己给她定的第一错。 就算现下自己心中不忍,也断沒有一国之君给妃嫔认错的道理,可是又实在见不得云裳带伤行礼。手上力道不减,这是他的坚持的威仪。 云裳知道不能再忤逆这个人了,说实话,真的跪上一夜,她也着实的承受不了。 灵动的双眸偷眼看看尉迟枭。又悄然低下头去,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尉迟枭看的好笑,也就真的笑出声來:“你到底想说什么?” 嘟了一下嘴,云裳才悠悠道:“王上不生气了吗?” “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就不生气了”抚上云裳的长发,尉迟枭像抚着一个小孩子。 “嗯,那如何才叫听话呢?”云裳认真的问。 端正云裳的身子,尉迟枭的额头顶上云裳的“先说说这膝盖是怎么伤的。” 手中的人身体明显一僵,就是这一僵,尉迟枭心里的那份不确定也跟着席卷而來。 放在云裳肩膀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云裳吃痛,却之口不言,只是解释道:“臣妾在崇光殿礼佛。” “你根本就不信佛。”刚刚还满是闺阁之乐的气氛一下子僵凝起來,尉迟枭阴冷的声音在云裳耳边回荡。 “臣妾是不信佛,可是民间不是有句话说,叫临时抱佛脚。臣妾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单薄的身子承受尉迟枭厚重的掌力,云裳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一般。 “如何的东施效颦?”尉迟枭追问。 “嗯”云裳一个沒忍住,一声呻 吟自唇边溢出,深吸一口气,心里叹道“果真是阴晴不定”,脸上还要虚与委蛇: “臣妾听闻南方大旱,到如今王上仍是为此时困苦,操劳不断。臣妾沒用想不出别的方法,为王上排忧解难。唯有祈求上苍,天降甘霖,以解我雪迟国燃眉之急。” 放在肩上的力道这才松懈下來,语气也温和许多:“如此说來,你是每日都要往返崇光殿和凤阳宫?” 凤阳宫离崇光殿甚远,往來其间还真是要费些时候,也难怪经常不能在凤阳宫看到云裳身影,这样自然接驾來迟了。 如果云裳所言都是真的,那么这一次还真是自己小气多疑了。 可怜她那样一双秀腿,原本就已经带了伤,自己竟然还让她跪了整晚。如果不是自恃国主的身份,尉迟枭真的想狠狠骂自己一顿。 她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国家吃的这些苦,自己竟然还要猜忌,还真是小人之心。 “既是一心为了本王,为何不直接说明?” “如果臣妾如实说了,王上还会让臣妾去吗?”云裳反问。 云裳身体吃不得那许多苦楚,就连平日里多看几本书,尉迟枭也是再三叮咛她,注意眼睛,不要累到自己,何况是是在炎炎夏日往返这么远的路,心疼她身体吃不消,尉迟枭自然是不会应允的。 原來她的心里顾虑的竟是这个,摇摇头,对于这个小女儿的心思,他真的是捉摸不透的。 若是换了旁人,谁会为他考虑这些,别说是隐瞒消息,自己偷偷咽下辛苦,恐怕是一点辛苦还沒受,事情还沒做到,便先要來自己这里邀功了。 “以后再不许这样!”终于软下口吻,尉迟枭的心里苦涩涩的一丝疼。 “可是臣妾想为王上尽一丝力,臣妾实在痛恨这样无用的自己。”一双眼睛委屈的通红,脸上是满满的自责。 “可是……”这个时候尉迟枭犹豫了,让云裳拜佛祈福,的确是有益她王妃的形象,侧面也是对自己王威的一种帮助,可是云裳这样的身体,他真的于心不忍。 “不如这样”云裳笑笑,拉了尉迟枭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如臣妾去碧霄峰上的远泽寺斋戒几日,诚心礼佛,也请寺中高僧亲自做一场法事为民祈福,可好?” 这个提议甚得尉迟枭的欢心,如此一來一举两得,既是成全了自己,也是遂了云裳心愿,何乐而不为,也就欣然应允。 司礼监挑了个吉日,云裳在宫中就提前三日开始沐浴斋戒,尉迟枭又下了王令把此时昭告天下,云裳的美名一时传遍王城,很多人都对这个司徒家的养女有了改观。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王宫一路行向碧霄峰,。霄峰在王城外十里,当天即能抵达。 透过轿子上的软帘,云裳向外看去,街道上行人往來穿梭,廊坊酒肆林立,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繁华景象。 其实尉迟枭作为一国之君,治理天下还是颇有自己的一套的,这人虽然脾气难以琢磨一点,可是他的功绩不能也是不可否认的。 目光随着人群的涌动,眼睛也在不断的逡巡,她真的好久沒有看到这般热闹的景象了,不免流连。似乎是自打做了司徒家的小姐,她便甚少出门了,入宫之后更是沒有这样的机会。 如今总算是有机会出來透透气,云裳心里高兴的很。 高头大马拉着一乘软胶,不多时便到达了碧霄峰。有管事和尚安顿王妃先休息好,明日还要参加法事。 寂夜无人之时,禅房内只留下袭燕和云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显然不似只是祈福这般简单。 袭燕惴惴着一颗心问:“这样真的沒事吗,我还是不相信他,要不我再多叫一些侍卫來以防不测。” “不必,他如果想杀我,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王宫虽然禁卫无数,可也不是固若金汤,他贵为一国之主手下的死士还是有的,杀我根本不在话下。我想他所说之事应该是真的。”云裳笃定的安慰袭燕。 原來半月前傲來国主有信送到云裳面前,说是要在宫外见她一面。云裳思來想去唯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的。 她向來不曾提过什么要求,现在宫外更是一个相识之人都沒有,贸然提出要离宫,尉迟枭心中难免起疑。 恰逢南方干旱给了云裳一个契机,她故意长跪伤了自己,又激怒尉迟枭误解,尉迟枭心怀愧疚,自然不会再暗中揣测,这样既打消了尉迟枭的顾虑,也使自己出宫变得顺理成章。 至于这傲來国主找她所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既能一次入得王宫,便能进去两次,何必要两个人都铤而走险呢。 正思忖着,突然听得门外轻轻叩门之声,此时已近子时,小和尚來的可能不大,十之八 九就是傲來国主了。 与云裳对视一眼,云裳点头示意不必担心,袭燕这才去打开房门。 虽是夏季,山上夜风微凉,傲來国主一身风尘的站在门前,看的袭燕一怔。 这个前几日还是盛气傲然威风凛凛的男子,此时看上去沧桑了许多,一身行装虽然考究依旧,可是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伤。 “国主请进!”袭燕侧开身请傲來国王进到屋内。 云裳抬眼看去,一下子明白袭燕怔了半晌的原因。 男子宽阔的胸前赫然抱着一个婴儿,婴儿尚在熟睡,龛阖的小嘴粉嫩的脸庞一下子就让云裳坐不住了,立起身來询问:“这是?” “这是我妹妹的孩子!”看着怀中巴掌大的小人儿,这个高傲惯了的男人也不禁软下棱角目光柔和。 “仪妃她?” “故去了……”轻轻一声叹息,怕会惊了怀中孩子,男子轻声说道。 云裳微一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 半月前,就是傲來国主刚刚找到自己的妹妹的时候,仪妃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庄落,人烟稀薄,还好云裳早有吩咐,提前做好打算,仪妃日子过得倒也不算苦。 只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人,又是怀孕时候,心气难免焦灼些,再加上心爱之人惨死,日日在伤痛与仇恨中度过。 随着肚子一天天打大起來,人确实日渐消瘦下去。 终日病魔缠身,心火淤积实在不是一个待产孕妇该有的状态。 只是为了腹中胎儿,仪妃在勉力支撑罢了。她与云裳有约定,这个孩子生下百天之后,孩子由云裳抚养,她以死谢罪,到时候云裳会把她和左迁合葬。 与世隔绝的仪妃认命了,她不想再争夺什么,惟愿孩子平平安安产下,待到自己归去之时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 她一生争强好胜,不肯轻易服输,可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什么都忍了。这也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再倔强的心,都难免会被那个小生命感化改变。 兄妹团聚的日子不过数日,仪妃诞下一个男婴。孩子脱离母体的那一刻,仪妃的身体仿佛也被掏空,支撑她的力量被抽离,人迅速的凋败下去。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弥留之际的仪妃握着兄长的手道:“告诉云妃,我不恨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我们的孩子 迷蒙的双眼渐渐失去光泽,仪妃还在用尽力气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他才那么一丁点大就要失去母亲,心中千万分的不舍,又能如何。 心中无数次的祈求,哪怕來事为牛为马,只要这一生多看孩子一眼,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神佛不佑。 所以仪妃是感谢云裳的,谢谢她给了自己把宝宝生下來的机会,哪怕她的目的是出于对她们母子的利用,可是只要这个孩子有一丝存在的价值,那么云妃必然是要保这孩子无虞的。 短暂的母子相聚惨淡收场,傲來国王抱着自己妹妹的尸身失声痛哭。 是自己的野心害了妹妹,可是妹妹临死之时却说她不恨,不恨自己也不恨云妃,那他该找谁报仇,來平复自己心中的怨念。 怀中孩子是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傲來国王捧在掌中视如珍宝,可是毕竟他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微服他国的国王,自己处事尚且要处处谨慎,何况是带着一个孩子。 再三思虑下他决定來找云裳,就像妹妹所言她相信司徒云裳,那不妨就信她一次。 “我能抱抱他吗?”渴求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精灵,云裳接过小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 “怀鸣,拓拔怀鸣。” 拓拔是仪妃母家的姓,也就是傲來国姓,云裳听闻冠在孩子名前的姓氏,身子不觉一顿。她雪迟国的王子岂能冠上他国王姓。 微微一笑,云裳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做男儿就是要有这样的雄心,国主果然好气魄。不过这孩子天纵英才一鸣惊人,将來必是我雪迟国之栋梁”。 云裳公然抢人,拓拔国主自是不忿:“尉迟枭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雪迟国的栋梁,哼,王妃莫要说笑了!” “既然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将來雪迟国就必会有他的一封之地,这一点国主大可放心。说來这个孩子也要叫我一声母妃,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云裳说的不错,她与仪妃同为尉迟枭嫔妃,当年她还要叫仪妃一声姐姐,这孩子论理的确要喊她母妃。 纤细的手臂收紧又不失温柔,云裳舍不得小怀鸣被他人抱走,也舍不得大人的力气伤害分毫。 柔软的身体,温暖的气息,怀鸣的小脑袋瓜在云裳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仿佛认准了抱着自己的人就是生母一样。 “你瞧他,多可爱。”怀鸣的小动作惹得袭燕一阵轻笑。 孩子太小,还分不清说是谁,整日的只知道吃饱便睡。只要身下是干爽的便不哭不闹,甚是懂事。 拓拔国主不曾亲自带过孩子,这孩子在他手中却是累赘,而且傲來国祖训,嫁出去的女儿便如同离了窝的狼,即便回來也不是同一条心。 所以这个孩子就算他抱回傲來国去,也是备受争议。如此更恨自己,到底是把亲妹妹推到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漩涡中,让她远离自己心爱的人,客死他乡,就连十月怀胎的宝宝都沒能多看上几眼。 沉沉一声叹息,拓拔并沒有再去争夺云裳怀中的孩子,神情严峻的问道:“娘娘真的肯善待怀鸣?” “这是自然!”母性慈柔的目光不离小孩子娇小的脸颊,云裳笃定的回答。 “好,记住你今日所言,如若我知道怀鸣受的半点委屈,我必血洗雪迟国!” 拓拔国主愤慨直言,云裳也不示弱:“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司徒云裳说出去的话,断沒有食言而肥,作茧自缚的道理。” 傲來国主同雪迟国王妃,在深夜的碧霄峰达成协议,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雪迟怀鸣小王子的存在,只是远泽寺却多了一个俗家的小弟子。 云裳在远泽寺呆了半月,与怀鸣朝夕相处了半月,直到凤驾回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怀鸣。 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心里格外疼惜。这一别再相逢遥遥无期,叫她心里怎生放心得下。 凤驾启程,还沒踏进凤阳宫,就听得宫内吵吵嚷嚷忙做一团。 袭燕下去打听,不多时回來回禀:“娘娘,听说是凌夫人小产了……” “什么?”云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半个月的功夫,怀里那个孩子柔软的触感还沒远离,怎么王宫又生出这样的事來。“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呢?”云裳着急询问。 “奴婢也不知,说是这会太医都去了合欢小筑,应该很快就能走消息了。咱们先回凤阳殿等着吧。” 下了辇轿,云裳心急,便也顾不得舟车劳顿,忙道:“去合欢小筑!” 这时候尉迟枭该是收到消息了的,这个孩子若是真的沒了,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任谁也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情摧残。哪一个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哪一个沒了都是撕心裂肺的疼,这样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尉迟枭冷着脸惯了,可是云裳就是看的出來,或许他对孩子的生母不甚在意,可是对于自己的骨肉,心疼的紧。 一路急急行來,云裳的额上已经见了汗水,袭燕跟在身后,一劲道:“娘娘慢点,您急也沒用啊!” 踏进合欢小筑,屋内血腥之气扑面而來,忍住内心对血色的恐慌,云裳轻步來到尉迟枭面前。 男人略显疲惫的脸上,在看到云裳的刹那,眼神中闪出一瞬精光,悲痛伤怀的心情有了一丝平稳。 这微小的变化被云裳灵巧捕捉,站在尉迟枭面前难掩的沉痛,低沉着声音道:“我回來了!” 尉迟枭指指身侧的位置,示意云裳坐下,云裳挨近尉迟枭的身体坐下。 身体上的疲劳还在叫嚣着,可是心里的担忧时刻在扩大。 云裳说不出此刻的尉迟枭给人的是各种的脆弱,她将这脆弱看在眼里,恨不能用自己的一双手一点点温热过來。不知怎的,忽然想将这个男人搂在怀里安慰,手臂动了动,伸出一半,又悄无声息的收回。 算了吧,他帝王的尊严,怎会容许自己在他人面前展现软弱,安慰一个人也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时间漫长的要命,每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寝殿内除了安夫人凄厉喊痛的声音,就只剩下太医们毫无作用的安慰。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下來,哀嚎之声一点点微弱下去,太医竭尽全力仍是沒能保住这个孩子。 “什么原因?”尉迟枭问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可怜御医。 御医们也是沒办法,自古以來就是这样,王宫中的子嗣生的锦衣玉食虽说是天生贵胄,可是却是最难存活下來的。 自母体开始就各种明争暗斗,可怜他们连世间一口空气都沒呼吸到,就被牵连到诸多利益之争中。 抖了抖身子,太医低头回道:“夫人是多食了性热的东西,血液溃崩才导致胎儿不保的。” 唤过颜夕,尉迟枭亲自盘问:“你家夫人最近都吃了什么了,何时感到身体不适的?” 颜夕也是害怕,她身为近身侍婢,如果问題真的出在饮食里,她当然是首当其冲的难逃罪责。 仔细回忆着这些天自家主子的饮食起居,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心里恐惧脸上惊吓的失了血色:“娘娘所有饮食都有太医看过,确保对胎儿无害,又用银针试过沒有毒药才敢入口食用的,娘娘在这些细节上最是注意,奴婢们平日里也是万分小心,不敢略有差池。” “万分小心,万分小心还是让夫人多食性热之物,你是说本王这一群太医多番诊治的结论都是假的吗!” 尉迟枭震怒,一掌下去,拍的桌面嘭的一声险些碎裂开來。 跪倒在地的太医和宫女个个瑟缩着,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招來王上盛怒惹火上身。 尉迟枭虽然气愤,还是冷静的,一双冷峻的眸子扫视过殿内众人,冰冷的声音对于修道:“这件事交给夜去查!”说罢拂袖离去。 云裳始终小心的跟在尉迟枭身后,安静的尾随。尉迟枭知道他就在身侧,心里安稳不少,可还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能守在身边就好,并不是所有时候沟通都是需要言语的。这个时候尉迟枭不禁庆幸,还好有她在。 凤阳宫里烛火摇曳,阴沉沉的天气风雨欲來压抑的很。 将头枕在云裳双腿上,尉迟枭轻声到近乎无力“还疼吗?” “不疼了。”云裳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尉迟枭面颊,柔声细语道。 这样的感觉让尉迟枭沉醉其中欲罢不能,他都忘了,到底有多久沒有一个人的手抚摸着自己,给自己安慰与力量。 抓住放在眼睛上的手,透过指缝是微黄的烛光,莫的一阵暖意袭上心间,尉迟枭转头看着云裳漆黑的双眸:“还好你回來了!” 还好你回來了,这样冷落的宫里才会让人感到一丝暖意,还好你回來了,才不会那样的惧怕失去。 “嗯,我在……” 不等云裳一句话说完,静躺在身上的尉迟枭突然翻身坐起,宽阔的人影压近云裳,乌黑的睫毛上还闪烁着微弱的晶莹,坚定的眼神逼迫得云裳不敢轻易言语,只听方唇阔口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我要属于我们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蜀国世子 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云裳何尝不想,可是这个孩子真的出生生了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 或许这个样子便是最好,只有他们两个人人,爱的恨的纠葛在一起,不牵连任何无辜。 顺着尉迟枭的力道,云裳缓缓躺下身子,许是最近真的很累,累到脑袋片刻不想思考,今夜都随他吧,左不过一个人,一具身体。 其实尉迟枭要的也很简单,她知道,可是这种极为简单的要求。偏偏是自己最最在意的,给不了她的心,那么能够用來交易的就唯有这副皮囊。 自古宫闱多薄情,几人欢笑几人愁。 安夫人就知道,就算是自己小产,甚至是她丢了性命,她也不可能在合欢小筑看到王上心急焦虑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甚至那一丝丝的同情与悲悯都不是给她的,她也不过就是借自己腹中骨肉的光罢了。 可是现在,就连这一点点聊以慰藉的微弱之光,都不会再照拂在自己身上了。 安夫人并不是肯轻易认命服输的人,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本东山再起。 满园的合欢伴着夜风徐徐起舞,曼动的花蕊摇曳的如同轻舞的美人。 其实安夫人的舞跳得极好,可是纵然自己身轻如燕可以掌心起舞,那有怎样,楚王爱细腰,入不得王上的眼哪怕千般才艺又有何用。 安夫人静夜嗟叹,深宫寂寥。却是幽月宫内美人把盏,暗自欢喜。 纳兰最是看不惯安夫人日日恃宠而骄的样子,装的小鸟依人模样,在王上面前矫揉造作。讨厌的人,就连笑起來都是她讨厌的模样。 在纳兰的寝殿中也放了一大把的合欢,她知道云妃刚刚回宫,王上是断不会來自己这里的。想着心里的那个男人此时却在别人的红绡帐中颠鸾倒凤彻夜合欢,她就气的牙根痒痒。 奈何血淋淋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告诫着她,要收敛锋芒,以后的道路只有她一个人走下去了,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 就在纳兰一双幽怨的双眸,愤恨的要冒出火來的时候,珠帘跳动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一点点传入耳廓。 纳兰美人以为是芝兰进來伺候,也不甚在意。可是人影渐渐的靠近自己,近到能够闻到呼吸的声音,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颈间,纳兰才惊觉不对。 显然现在才发觉不好显然为时已晚,來人以口堵住纳兰要惊呼出声的小嘴,一点点亲吻下去。 双手挣脱出钳制,纳兰使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捶打着结实的胸膛。 可是身前的男子看似若不禁风,实则浑身上下尽是健硕的肌肉,身上每一个肉丝都不是作假的,否则凭他一己之力怎能夜探王宫而如入无人之境。 “呜……呜……”从齿间溢出的声音,纳兰本是要呼喊救命的,可是断断续续的吟哦带着气息不均的轻喘,在男子耳中听起來格外的诱惑。 双唇刚刚离开纳兰云竹的樱唇,一只手马上取而代之,紧紧捂住这张小口,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藏了一个男人在寝宫,那你就喊吧,把所有的侍卫都喊來,还有让你魂不守舍的王上。” 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在施暴者的眼里看起來更是别样风情,纳兰用力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拉开距离的一张俊秀脸庞,让纳兰清楚看到,就是这个男子曾经出现在侍郎府上,污了她的清白。 这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再一次出现。可是就如他自己所言,她不可以喊,不能惊动任何人,更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到王上耳中。 见纳兰屈服了,男子这才松开手。坐在宫凳上,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虽然轻浮,举止却是优雅,纳兰看的出來,这个人不似寻常之人。 她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來这样一个人,肯为他做这种事情,可是不管过程怎样结果如何,自己才是被伤的最深的一个,哪有多余的力气顾及别人。 “你來到底想干什么?”隐藏下自己的恐惧,纳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來有力度一些,可是充满恨意的眼睛还是出卖了此刻她心里的不平静。 “一别数日,我想你了!”轻佻的话语从薄薄的双唇中吐出,纳兰仿佛能感受到那吹拂在自己耳边的阳刚的气息。 双拳不由得紧握,恨不能把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就这样掐死在自己手中。 “你无耻!”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是纳兰现存的理智能想到的仅有的一句话。 “对,我无耻,我卑劣!”來人将头偏向一侧,身子斜倚在桌上,慵懒的模样好似在讽刺一个不听话的侍妾:“可是跟我同流合污,一样无耻卑劣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沒有那样的父亲!”从踏出侍郎府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可惜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时刻感铭在怀,到头來终究是输给了金钱和利益。 狠戾的双眸瞪向这个陌生男子,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不过是谁也都无所谓了,她发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管你们如何商议,我只配合到那一夜,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我了,你们这群龌龊小人!” “有意思”纳兰的侮辱他不怒反笑,自己随口一个计策,纳兰侍郎奉为圭臬。可见利欲熏心之人的确是好收买。如今父女反目,那么这出戏长期來就更精彩了。 双手击在一处,男子竟是鼓起掌來:“你如何认定我的我都不介意,不过你的腹内已经怀了我的孩子,现在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利落,晚了!” “你……”纳兰气的说不出话來,这样轻薄的话,这样无耻的人,她都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就在方才男子把纳兰云竹欺在身下的时候,手握在云竹的腕上,片刻功夫就诊出云竹已经有了身孕。 既已有了身孕,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其实纳兰受孕一事真的无辜,任她父亲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仔细想來都是漏洞百出的天方夜谭。 可惜利欲蒙了心智,这么简单拙劣的伎俩,老侍郎都沒有发现实施起來的不可能。 他一个入幕之宾,就是抓住这样一种心理,才挑拨着纳兰侍郎兵走险着。不过是随口一说,无甚缜密,也不涉及国家大事。 他就是随意出來游山玩水,无意中到了王城进了侍郎府,又听说纳兰美人天生丽质罢了。 不过美人的味道的确不错,仅那一次便食髓知味回味无穷。可惜他蓝若廷向來声名在外,同一个女绝沒有机会第二次爬上他的床榻,眼前这个女子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道,贵为一国之君的尉迟枭在得知了她的女人被外邦的小世子玩弄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很是期待呢。 沒错,蓝若廷就是蜀国的小世子,专程跑到雪迟国來玩的。 蜀国在雪迟国东南,那里的人善用蛊毒,所以虽然地域偏于一隅又疆土狭小,却是能在诸多大国的夹缝中生存的好好的, 蓝若廷生性好玩,年纪不大,却是游走各国之间,当然风流债也惹下不少,每个地方待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雪迟国之行,他也算是耽搁够久的了。 此次进宫不过两个目的,一來是看看他在秘药里掺的东西是否真的奏效,估算一下这个游戏进行到这个地步还要多久才会结束。 二來也算是和这个女人告别,这也算是蓝若廷的一个恶趣味,此人生在王侯之家,品性却是差到极点。 把纳兰云竹一番羞辱之后,蓝若廷想趁夜色离开王宫,可是半路兴致又起,他日日听得王宫之中独独云妃最是的尉迟枭宠爱。但看纳兰云竹已经是美人中的极品了,难道还真的有比她还要美丽的女子? 再美丽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美过他蜀国的圣女去。 想起蜀国的圣女,蓝若廷心里一甜,脸上竟是痴痴的笑起來。 说來这圣女他也沒见过,只在奉天阁见过上一代圣女的画像。真的是美的超凡脱俗,就是蓝若廷这样的浪子都不敢生出猥琐心思,亵渎半分。 圣女不仅在他的心中,乃至在整个蜀国臣民心中都是最圣洁的所在,天仙一样的人物。 抱着玩玩的心态,蓝若廷來到凤阳殿,他的轻功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其他功夫相较之下方面倒是还差点。 原因就在于从小极爱惹是生非的他,最是不能让父王省心,又吃不得习武的苦,这才四处寻访高人专门的指点轻功,为的不过是让他有足够的能力逃脱罢了。 说出來也是丢人,所以蓝若廷自己心里都不会承认,遑论外人。 避开巡查侍卫,足间轻巧点在房檐上,掀开屋顶的琉璃瓦,蓝若廷探头向下看去,只是一瞥,屋内女子惊为天人的容貌着实让她震惊不小。 清水出芙蓉的一张脸眉目如画,真的是如同画像上一样,就是那副被高高悬挂在奉天阁中的圣女的画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意外之喜 被惊为天人的惊鸿一瞥,蓝若廷仿佛见到了奉天阁中圣女的画像,一惊之下忘了身处何地,口中轻声念到:“圣女!” 有感而发的一声赞叹本不打紧,可是现在他可是在凤阳宫的寝宫之中,何况此时尉迟枭还在房间内。 屋子上方有响动,尉迟枭直觉不好,一个挺身从床上一跃而起,护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云裳身旁,冷着一张脸阴沉着嗓子问:“谁!” 蓝若廷被这一声质问猛然惊醒,他之身进宫为的就是出入方便不容易被人察觉,眼下可不是横生枝节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眼下还是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几个起落,这抹黑色的身影已经沒入深沉夜色,待禁卫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王上说的刺客。 御林军折折腾腾的搜寻了半夜,也沒抓住刺客半个影子,只得如实向王上回禀。 “本王的王宫最近似乎颇受欢迎啊”冷冷一笑,忽的转变了脸色:“肖卫,刺客们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穿梭在王宫大内,本王到底要你们何用!” 一掌击在红木的桌面上,桌子都跟着摇晃,尉迟枭盯着前來禀告的肖卫,厉声喝道。 肖卫现在已经被晋升为御林军统领,这当然与他的能力有着最大关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就算是在尉迟枭最落魄的时候,他仍然有一颗忠君爱国的赤胆之心。 虽然身居要位,总是要在王上身边尽责,肖卫仍旧摸不透王上的脾性。就像对待刺客一事,上一次有刺客一直袭击了王上,也沒见他如今日这般震怒。 这一掌下去就像直接拍在肖卫的脑门,肖卫只觉得整个人都闷闷的,被庞大的气压压得喘不过气來。 “是臣疏忽!”肖卫抱拳,低头回到。 向來在众将士面前威风凛凛的大统领,此时只有低头认罪,不敢片语争辩的份。 的确是他的责任,王宫安全是御林军第一要务,他的使命就是守护王上的安全,看來以后更是要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严加防范。 其实尉迟枭心里也明白,现在诸国动荡,天下正值多事之秋,时常被细作光顾的不是只有他的王宫。 可是这刺客的注意竟然打到凤阳宫上,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的臣民不可负,他的女人更不能欺负。 被教训了一个早晨,一脸严肃的肖卫前脚刚刚出去,后脚太医院的人就一脸笑意洋洋的进來,口中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哦?喜从何來?”尉迟枭头也不抬,现在只要不是专门负责云裳的腾太医來,就算是太医院主事过來他也不拿正眼瞧一下。所以很多人私下里也是议论,这太医院主事,迟早要姓腾。 太医对王上冷落的脸色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天威难测,时刻要小心谨慎,可是他敢打包票,今日所言定不会遭到怪罪,直了直身子太医道:“启禀王上,纳兰美人有喜了。” 握在手里的笔一顿,尉迟枭久久沒有抬起头來。起初还是信心满满的太医,在持久的凝重气氛下,也开始惴惴难安:难道自己说错了,可是有妃嫔怀有身孕,不该是王上最高兴的事吗? “下去吧。” 阴冷的声音,自上方传來,太医腿上一打哆嗦,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思來想去也就两句,怎么就惹了王上生气了呢。 一直以为自己报了喜讯的太医当然不知道,就是这两句再寻常不过话,却给自己招來了杀身之祸。 就连侍在一边的于修也猜不透,王上阴沉着一张脸,时皱时舒的眉毛,纠结的表情到底是在想什么。 尉迟枭的心里盘算的当然是这个孩子,心中笃定这个孩子不能要,可是现在还有些事情沒有完成,还不是除去纳兰云竹的时候。 可是这样一口气难道也要他忍下來吗,震怒之下,墨玉的笔杆在掌中段段碎裂,尉迟枭的眼神仿佛能够射出刀子一样。 看來夜不出马是不行了,沉声对夜说道:“我有事要交给你去办,你的身体吃的消吗?” “王上尽管吩咐。”夜身形一凛,飒爽之气尽现。 “手头上的事先都放一放,有件要紧事你先办了。” 若是从前,就是三五倍的工作量,夜也是不会含糊的,可是现在夜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尉迟枭顾及他的身体,所有事都只挑最要紧的才交给夜,只有夜才能让他绝对放心。 夜一言不发的听尉迟枭交代完,一张脸上同样的深沉似水:“臣,必不负厚望,王上放心!” 说完转身出去履行自己的使命,看來又要有的忙了。 尉迟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倚在龙椅上,突然就觉得身后偌大的王宫沉重起來,真的不明白这样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尽是给自己出难題不说,弱水三千,竟是沒有一个体己之人。 他有纵横天下的才华,指点江山的能力,可是若说起斡旋女人之间,还真是煞费心机。 其实尉迟枭并不是沒有时间与经历,摆平后宫的这些女人,只是一副心思全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便很难再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琢磨别的女人。 想到后宫就难免想到云裳,淼淼若水中那属于他的一壶。沉甸甸的心事倏然减轻,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去凤阳殿吧”尉迟枭说道。 于修愣了一下,时间还早,王上从來沒有在这个时候走出过勤政殿,这纳兰美人有了身孕之喜,王上人不去幽月宫,赏赐也不到,却要去凤阳宫干什么? 不过既然王上发话了,他自然只有跟着的份。 纳兰有孕之事,云裳也听到了消息。才叹着王宫里这些女人的命运,才沒了一个悲伤还來不及,马上又有了新的,可一时也是高兴不起來。 不管她能不能高兴的起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让袭燕去选了些精致的礼物,准备亲自给纳兰送去,可巧尉迟枭就來了。 “王上怎么这会过來?”现在午膳尚早,对于素來勤政的尉迟枭來说,实属罕见。 “嗯,过來坐坐。”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尉迟枭直接倒在云裳的凤床之上。 这样随意慵懒的尉迟枭云裳还是头一次见,规矩的坐在远处,看着尉迟枭修长的身躯躺在锦被上的静谧模样。 在床上躺了许久,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即便不睁眼去看,也知道云裳的目光一直逡巡在自己身上。 一时玩味心起,劳累的感觉顿时失了大半,侧躺在那,问道:“怎么坐的那样远?到近前來。” 云裳起身移到床前,犹豫了一下坐在床边,微微笑着,一双大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尉迟枭一只手覆上云裳的,掌心透过略带薄凉的体温,心中的烦躁也减去不少。 躲避开尉迟枭炙热的掌心,云裳的手往回撤了撤,身子也向床沿一边挪。 这细微的小动作,让尉迟枭的心里一阵不痛快,她这是在躲他? 自己何时又惹到她不开心了,随口一问:“你又怎么了?”原本心情就烦躁,这会语气里更是不耐烦。 “啊?”云裳怔愣一下,不知该是如何回答尉迟枭,只能淡淡道:“我沒有怎么呀。” 凌厉的目光刮过云裳精致的脸庞,像是审度着一个试图回避盘问的犯人。尉迟枭眉峰一耸,嘴唇动了一动,还是沒有说话。 从凤床上跃起身,脸上带了再明显不过的怒意,拂袖离去。 云裳还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身影就要消失在凤阳殿门口,才定定的问向远处的人:“不用过午膳吗?” 尉迟枭的脚步有一刹那的犹豫,终是沒有转头看她一眼,回答她的也只有摇曳作响的房门。 云裳坐回原处,锦被上还有尉迟枭躺过的凌乱痕迹,手心一点点抚平上面的褶皱,声音轻到云裳自己都沒有发觉的叹气。 她怎会不知道尉迟枭的怒火从何而來,可是有些话进了心里,真的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离开凤阳宫的尉迟枭,心绪烦乱,站在御花园中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这么多的女人,若说耳鬓厮磨可以,若说真心待他怕是沒有一个,可怜万人之上万众敬仰的一国之君,就真的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摇头讽刺一笑,对于修道:“去兰竹堂。” “是”于修拂尘一扫,跟在尉迟枭身后三步。 忽然身前人影一顿,于修反应不及,险些撞上,抬头看去,王上已然驻足,一惯的冰冷气息道:“算了,还是合欢小筑吧。” 不管这个女子做了如何对不起云裳的事,终究她还是一个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这个时候冷落的太过明显,不仅天下人会耻笑自己,恐怕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他是孤冷无情,可是他无情的有自己的底线,锱铢必较的有他的原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暗箭伤人十倍奉还。 这个孩子來的意外,终究不过一个无辜生命。可笑的是,不管是孩子还是女人,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她司徒云裳,可是她却连一句坦诚的话都沒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突破口 安夫人的合欢小筑一下子清冷了许多,就连素喜安静的尉迟枭都觉得这样的气氛太过冷清。 沒想到王驾会突然來到合欢小筑,安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以为沒了这个孩子王上也不会再对自己垂怜,她以为宫中繁花似锦,王上正在渐渐淡忘自己这一株。 毕竟从前是她得意忘形了,把一直以來伪装的很好的秉性过早的暴露出來。 这些天,她日日在小筑之中自怨自艾,回想着从前种种,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要如何才能再度引起王上的侧目。 毕竟美人病重总是要失了光彩的,何况自己本就不得王上垂爱。 不过既然王上还会來到自己宫中,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兴中恁地充满了自信,现在她只需尽快的养好身体,这一轮的竞争她输了,可是下一轮的才刚刚开始。 整理好心情,斟酌着表情,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很美的笑容,安夫人尚显虚弱的身体步上前來给尉迟枭请安:“臣妾给王上请安!” “嗯”闷闷一声鼻哼,尉迟枭不甚在意,径自坐下,拂袖示意安夫人也不必拘礼。 安夫人喜出望外,紧忙让颜夕换上些新鲜的水果过來。 颜夕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启齿,应声退下,半晌才端出一个水果拼的盘子。 尉迟枭哪里有心思吃什么水果,不过视线难免触及,这一眼看下來,眉头不自觉的皱一皱。 盘子里的水果显然都已不新鲜,只是被颜夕处理过,看起來不甚明显,唯一好一些算是龙眼吧,勉强看得过去。 龙眼因为外壳较厚,放置的时间也要长一些,这会看去还是饱满的。 安夫人有些尴尬,她一时心急,自从她小产王上不闻不问的离开之后,尚宫局给这里的日常供给一天不如一天,长长敷衍了事。 她无意怠慢王驾,可是眼下要她立时拿出好东西來真的是难为她。 起身就要下拜,安夫人急促辩解:“并非臣妾有意怠慢,实在是……实在是……” 余下的话她不知该如何说,如是说尚宫局轻视她,唯恐王上疑心自己抱怨,如果不说,又担不起这份罪责。 “无碍,坐罢。”就他进來合欢小筑这些时候,他也看得懂,安夫人眼下的日子不好过。 尚在病中的人实在不该这般际遇,看在沒了的孩子的份上,尉迟枭也不忍安夫人如此。 “你去尚宫局看看。”尉迟枭淡淡一句话,却是给了于修偌大的权利。 王上金口一开口岂会只是看看这么简单,于修心里有谱,这下尚宫局可是要有大调动了。 王上能给自己出头,安夫人心里高兴,谨慎心思上來,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出手的机会。 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其实尴尬的只有满怀心事的安夫人,尉迟枭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说不说话又能如何。 纳兰有了身孕,左等王上不來,右等赏赐不到,心中愤恨难平。凭什么别人怀孕又能晋位份,又有丰厚的赏赐的,如何到了她这里就异常的安静。 着人出去打听,回禀的内容更是气的双目通红,胸口愤愤。这一个上午,王上不仅去看了云妃,还去看了安夫人,难道现在最该看望的不该是有了身孕的自己吗。 “美人,别在这日头底下晒着了,还是进到屋里面去吧。”芝兰道。 虽说现在早晚有了些凉意,可是这会正值晌午,太阳还是毒辣的很。 纳兰云竹当然也想坐在清凉的寝殿内,可是她就是坐不住,这才來到宫院中,说是赏花观景,其实还不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王上到底有沒有來。 不过芝兰说的有道理,自己有了身孕,真的不是任性的时候,悻悻的回到殿内。刚刚坐下,就听得外面噪杂之音。 喜得才做下去的身子,立时站了起來,身子就像门外探去。 芝兰无力的摇摇头,叹自家主子莽撞。刚刚还有嬷嬷嘱咐,三个月内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千万要稳住身子,不要剧烈动作。就这么一会美人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满心欢喜的以为是王上亲自过來看望自己,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于修和身后捧着礼盒的两个小太监。 两个?纳兰美人柳眉紧蹙,这也太过寒酸了了吧。上一次她可是亲眼见着赏给安夫人的东西,宫人抬着好几口大箱子。 那里于修还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恭贺美人身孕之喜云云。可是纳兰一个字也沒听进去,只见于修一张嘴在眼前开开合合,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于修住了嘴,纳兰还是愣在哪里不知该如何动作。 芝兰在身后急的直拉纳兰云竹的衣裳,紧声催促:“美人,谢恩。美人,谢恩哪……” 纳兰许久才跪在地上谢恩,可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于公公,王上此时在忙?” 明知问了也是白问,王上见了云妃还有安夫人,再忙也不差自己幽月宫这几步路。 于修弯腰笑笑道:“美人还不知王上吗,忙起国家大事便什么都忘了。可是王上不能亲自过來,这赏赐过來不就好了吗。” “赏赐?”纳兰重复这两个字,又看看那两个可有可无的托盘,方才唱赏之时,她倒是听得明白,不过是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物件少不说,还都是宫中寻常之物。 这些东西别说贵为一国之主,就是纳兰侍郎府也是数不胜数,何须王上赏赐。 纳兰的心思于修何尝不懂,就这么丁点东西就是他一个做奴才的都觉得寒酸,可是这是王上亲口吩咐的,他自然只管照办,至于其中缘由,不知道也罢。 假意一笑,于修道:“美人可别在这时候挑王上的不是,您也知道安夫人的孩子刚刚沒了,王上心里疼的紧。您这里虽说的喜事,可是王上失子之痛怕也沒有心情顾及您这头。” 于修不过这么一说,纳兰听了虚与道:“安姐姐的事情我也很痛心,同为女人自然最能体会那种伤痛。至于挑不是,公公莫要玩笑,我怎敢挑王上的不是。 王上贵为国君,胸怀天下,还有一颗慈父的心,可是我等幸事。” 嘴上说的无比好听,可是纳兰心中却是恨极了安夫人。她的孩子沒了就沒了吧,却偏偏牵连到王上连分享她的喜悦都不能。好好的一个争宠夺利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掉,叫她怎能轻易甘心。 不过于修一番话倒是提醒了纳兰,宫里刚刚沒了孩子,还真不是她大肆表现喜悦的时候,凡事谨慎一些总是沒错的,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了众怒。 虽然尉迟枭的赏赐简陋了些,可是各宫之中的妃嫔却是万万不敢如此草率的,个个都选上好的送过來。谁不知道如今纳兰家族正备受王恩,如日中天。纳兰美人的肚子也争气,又有了身孕,自然是巴结的好时候。 纳兰收礼收到手软,可是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倨傲的神情,总是应对得宜的接待來客。 云裳虽不必讨好纳兰,可是身为众妃表率,自然是要做的典范。 头一日送的是珍贵的珠宝首饰,第二日就是各种滋补养身的良品,到了第三日还在继续,只不过是换成了各种时鲜的水果和精致的小吃。 精细谨慎的用心就连尉迟枭都有些吃味,拈起桌上的果品,尉迟枭就往嘴里送:“怎不见你日日用心的做这些给我?” 这王上吃起醋來的样子想不到也是如此可爱,云裳“噗嗤”一声笑起來:“您那里每日有人备好了各色滋补养身的吃食茶水,即便沒有我也是有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是纳兰美人不一样,她的身边虽然有太医内侍照顾,可是怀孕这种事有人多帮忙总是好的,毕竟诸多忌讳,难免有人有疏漏的时候。” 云裳说的自然有道理,尉迟枭不好反驳。虽然心中不快,可是这事除了夜他再沒对旁人说过。 视线扫过云裳留给自己吃的一盘龙眼,恍惚记得安夫人有孕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随口道:“这一盘也给她吧。” 亲自查点过要送到幽月宫的东西,云裳确定万无一失,才坐下亲手给尉迟枭剥起龙眼來,口中说道:“龙眼性热,不适合有了身子的人吃。这种水果偶尔少食几颗也就罢了,若是贪嘴吃的多了对身子不好。” 鲜嫩的果肉,剥了壳去了核,云裳一一放在尉迟枭面前。 “你怎么知道这些?” “从前……嬷嬷有告诉。”云裳指的是她怀有身孕那会。 回想起宝宝还在自己腹中时候的感觉,云裳眼眶一热,滚烫的泪珠自脸上滑落。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始终是盘桓在她心头的一出伤,久久不能愈合,反复侵蚀着她的理智。 可是云裳的悲痛并沒有感染尉迟枭,相反深沉的眸子就像是漆黑的夜,尉迟枭心里瞬间清明许多,看來夜所查之事有了一个突破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举案齐眉 尉迟枭的注意力这会沒在自己身上,云裳其实是有些失落的,那晚他郑重其事的说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这会儿人在这里,心却不在,有了一个孩子又能怎样。 暗自嘲笑是自己想多了,云裳从深沉的悲痛中艰难的走出來,继续手里的事。她从來就不是需要别人帮她抚触伤口的女子,即使外表柔弱的让人想象不出内心庞大的坚强。 云裳手上还有水果溢出的汁液,在灯火晃应下闪出晶白的光,尉迟枭忽然看的有些迷醉,鬼使神差的拉过云裳细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舔吻起來。 夜色沉凉,蝉声鹂鸣,云裳并沒与尉迟枭想象中的扭捏推拒,这使得他心头一喜。可是这欢喜并沒有持续多久,一个认知在尉迟枭的心头恍惚形成:几天下來云裳并不是每一次亲热都会排斥,但是归结起來,似乎是夜晚的时候会听话一些。 “你不喜欢白天被人亲近?” 这话问的云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双迷了些许情意的眸子疑惑的看向尉迟枭。 “为什么白日里总是离我那样的远,到了夜里随我怎样也不见你反对?”尉迟枭说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云裳心里倒是一阵冷笑,这人难道是贱骨头吗,难道自己该拒他千里之外就是好的嘛? 不过嘴上可是不敢这么说,小女儿家的姿态羞羞然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臣妾只是不想王上在凤阳宫耽搁了处理政事的时间。”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沒分寸的人?”眉毛一挑,尉迟枭深沉的声线透出一丝薄凉。 “王上自然事事尽在掌握,沒有分寸的是臣妾。臣妾愚钝,不知如何做才能让王上满意,既能不失闺阁情趣让王上乏味,又不会被人处处指点诟病,说臣妾妖颜惑主。” 云裳的声音轻轻柔柔又羞羞怯怯,低着一颗头,看不清眼睛里的神采。但是尉迟枭断定这一刻的云裳必是心中苦涩的。 “是谁说了什么?”话是对云裳说的,声音里还带有一丝体贴的温柔。可是望向远处的眸光释放出嗜血的光芒。 若是有谁敢言语他王妃的是非,他定能让这个人这辈子都后悔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猛地抬起头,云裳急忙摇摇头道:“沒有!是臣妾每日三省吾身,知道自己本身诸多不足,臣妾以后必会更加谨慎,不惹王上生气。” 云裳的话里虽然把责任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可是尉迟枭听得分明,这里面定是和自己有关了。 回想这些日子二人相处的模式,真的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说了那些话会让云裳多心,只是这许多日子里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搬正云裳的头,迫使眼睛看向自己,尉迟枭放柔了声线:“是不是本王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这样的尉迟枭让云裳出乎意料,她沒想到尉迟枭竟是会放下身价的來询问自己,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眸子,云裳受宠若惊的摇头:“沒……沒有!” 邪魅的勾动唇角,尉迟枭棱阔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來,魅惑的摄人心魄一样,带着催眠的沙哑:“还不说吗?” 还不说吗?当然是要说的。 被尉迟枭有力的臂膀挟制住,云裳低不下头去,可是眼睛越过尉迟枭的脸,飘忽向身后,怯生生的开口:“臣妾只是不想被王上嫌恶,不想在王上的心里臣妾就只如坊间女子一般。” 豁然开朗的心却是甚感无力,原來是这句话惹到了这个炸毛的小刺猬。 一把把云裳揽进怀里,宽阔的胸膛显得云裳单薄的身体更加娇小,下巴抵在云裳头顶,闷闷的声音传进云裳耳膜:“是本王话重了。” 这就是尉迟枭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吧。 要这个男人认错服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这一点点的示好云裳满足了。 躲在怀里的小人儿胜利的微微一笑,她看得到尉迟枭在慢慢的改变,这改变是她一手促成的,显然,让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男子,会心甘情愿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小改变,让云裳颇有成就感。 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云裳小声的说:“轻一点,弄疼我了。” 尉迟枭的力道确实用的有点大,不过这也是因为怀里柔弱的触感实在让他失了分寸,越是靠近就越想靠的更近,把她揉捏进自己的身体,融进血液。 那么她就再也离不开自己,那么她心里在细微的想法自己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那么这样那样的猜忌自然也会少了很多,误会少了,对云裳的伤害也就少了,云裳开开心心的,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尉迟枭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自私的还是大方的,只知道这会他深深地沉浸在一个叫做司徒云裳的女子,所给予他的无比深沉的情感漩涡中,而且他还是奋不顾身的甘之如饴。 很少听到云裳抗议,所以尉迟枭迅速的松开手,他可是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在她的双臂上留下的紫黑的手印。 女子到底是比不得男人皮糙肉厚的,到底是娇小玲珑的人儿,就该放在怀里珍视。 太多次的经验让尉迟枭知道,云裳是一个受了伤害也不会喊痛的人,更让他下定决心,这个女子就算是不相信,不到证据确凿的时候也不要轻易伤害。 就是在云上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这个极度自信的男子正在一步步走进一个天大的圈套中。 胜负皆有定数,谁又在谁的掌控之中,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怎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几日,本來阴霾的天气潮湿的空气,总是让人感觉心情压抑。可是勤政殿里身着黑色朝服的一众官员,却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城的雨不大,可是却是受南方影响。也就是说甘霖骤降,南方的旱情终于得到缓解。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春种时候,可是至少解决了百姓的饮水问題,而且还能赶上一季秋种。 有人把这场雨归结为是云妃祈福感动上苍,云妃因为祈福祷告一事伤了自己的身体,早有人传到各处,现在天下皆知王上有一个贤妃相助。更有人在此时提出该大加封赏云妃,以作天下女子典范。 不过有赞成也难免会有反对,对云裳的偏见多存在于老臣之中,也因为是老臣,地位威望更高,尉迟枭也就更难办。毕竟他要治理的是一个国家,不是能够随心所欲为之的。 对于这些云裳倒是不甚在意,还要对尉迟枭开导:“王上,臣妾阅历不足,自然不宜身居高位,如今四枚凤印,有三枚您都交给了臣妾,臣妾的权利已经是后宫中最大的,臣妾心足的很。” “你倒是不贪婪。”尉迟枭还沒从激烈的朝辩中解脱出來,声音还低沉的很:“本王只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有同样的身份地位站在自己的身边,这又有什么错,前朝要倚仗他们,难道本王的后宫也要倚仗他们不成,是不是本王娶妃生子也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尉迟枭越说声音越大,云裳只是安静的听完,直到最后一句,错愕的眼神看向尉迟枭,竟是忍不住笑开了。 尉迟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她,不然自己何时同满朝文武出现过这样激烈的朝辩。 被尉迟枭这样一瞪,云裳笑的压抑,耸动的肩膀弯弯的眉眼,还有掩着檀口的小手,一切看在尉迟枭眼里都那么好看,心里也软了下來,气也消了七分。 终于云裳不笑了,偷眼去看尉迟枭。果然那人黑着一张脸,翘起下巴很是无语的问:“笑够了?” 云裳又“嘿嘿”两声,才点头道:“嗯。” “嗯?”尉迟枭声音一拧,她竟然还真的敢承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纵容她了,看來有必要重新考虑下大臣们说的话,似乎不是全无道理的。 尉迟枭的方式很是奏效,云裳赶忙摆摆手,急着否认:“沒有,臣妾沒有。” 尉迟枭的烦躁烟消云散,夫妻间的逗趣也到此为止,倚在尉迟枭的怀里,云裳抬头仰视这个男人:“臣妾真的不在乎什么王后不王后的,只要能守在王上身边,臣妾就满足了。” 尉迟枭点了点头,这个人在他怀里,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见尉迟枭不言语,云裳继续说道:“其实丞相他们说的有道理,以臣妾的出身,的确不容易被百姓接受,所以王上再给臣妾一点时间,也给百姓和大臣们一点时间,让臣妾來证明自己,司徒家谋反之事臣妾真的也是无辜,还有……” 云裳回转身,极是认真的看着尉迟枭才悠悠道:“既然要做王后,臣妾自然要证明,我是真的有那样的能力的,我想得到这样的认可。” 云裳周到的思虑尉迟枭懂,就像他曾经急于想证明自己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急于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一样,所以云裳的想法,他是最能体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可以恨谁 雨过天霁,碧空如洗,千盼万盼的纳兰终于等來了尉迟枭的光顾。 “王上您终于來了!”匆匆的行了一个宫礼,甚至等不及尉迟枭说的一句“免礼平身”,纳兰就急切的站起身來,迫不及待的往尉迟枭怀里扑。 尉迟枭身形一闪,纳兰扑了个空,身子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美人伶俐的很,真的是怀有身孕了吗?”阴沉的声音,冰冷的彻骨。 纳兰一怔,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尉迟枭的脸色深寂的可怕,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小心翼翼说道:“有太医把过脉了,臣妾确实有了身孕。” 说到御医,纳兰的眼睛向尉迟枭的身后扫去,这时候才发现,在尉迟枭的身后站着好几位御医,一副待命模样。或许是心中有鬼的缘故,纳兰直觉有事发生,心里惴惴难安。 一双桃花眼骨碌碌的转动,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可以让她安心的身影。 “王上,这是?”纳兰沒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吃不得准,怯生生的问道。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有了身孕?”也算是变相的回答了纳兰云竹,只可惜纳兰此时并不懂其中缘由,这是尉迟枭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时常來给自己请脉的薛太医也在,纳兰看了薛太医一眼,薛太医的神色并沒有什么异常,才肯定的回答尉迟枭,却明显的底气不足:“臣妾确实怀有身孕,脉象一直是薛太医在看。” 尉迟枭漆黑的眸子,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薛太医,薛太医急忙出列跪倒:“回王上,美人有喜确实是微臣首次诊出,之后又有李太医腾太医先后來过,确认美人是有喜无疑,如今算來已经两个多月了。” 薛太医心里转了一百八十个个,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哪个主子娘娘怀了身孕也不见王上这般黑着一张脸,就像是怀孕是一件重罪一样。 传言都说是王上失子伤心过度,才致到了纳兰美人这里欢喜不起來。可是如今这态势看起來似乎也不全是这样。 薛太医提到的其他两位太医,的确都给纳兰请过脉,尉迟枭让这几个人來,也是谨慎起见,他不错杀无辜,可是更不会放过该杀之人。 狠戾戾的眸光划过纳兰懵懂无措的脸庞,尉迟枭唤过这几个人,让他们再一次给纳兰确诊,纳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打鼓一般,鬓角的冷汗顺着脸颊蜿蜒下來。 她倒是不怕太医诊出其他问題來,她怕的是归宁时候的秘密东窗事发,那样的话恐怕自己真的会死无全尸。 可是那一夜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就连芝兰都是不知情的,虽然不愿意面对这其中的关系,可是纳兰相信,这里面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会出卖自己的。 用尽全身力气仍旧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腕,几个太医轮番下來,只是安安静静的把脉,其间一句话也沒有,碍在王上就坐在不远处,纳兰也不敢出声询问。 终于太医全部退下,纳兰好像经历了一场酷刑折磨,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惶惑不安的等待王上发话。 太医回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坐在帘幕里面的纳兰却仿佛过了一世的久远,疑惑恐惧肆虐着她的心,急的眼睛充了血,身体瑟瑟发抖。 终于有脚步声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耳边一点点放大,高大的身形离自己越來越近。 唯一能够阻挡王上与纳兰的那一幕轻纱,像是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纳兰的心里脆弱的祈祷,千万不要掀开,她真的沒有勇气面对任何质疑。 可是眼前光亮的一片昭示着纳兰最后一抹希冀的破灭,尉迟枭毫无怜惜的扯下这幕纱,破烂的一条一条一段一段,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光鲜美好。 紧握的双拳紧张的神色,无一不在出卖着纳兰云竹此时的不安。 尉迟枭却丝毫沒有怜香惜玉的感觉,此刻他恨不能立时把这个女子碎尸万段。 “带纳兰侍郎进來!”突然的一声沉喝,是尉迟枭在向守候在宫殿外的夜发号施令。 这一声怒喝震得纳兰的耳朵嗡嗡作响,噪杂之音还沒有退却,只见自己的父亲被侍卫推搡着进來。 紧绷的身体不由得一动,脱口惊呼:“父亲!” 纵然再恨,这个人也是她的生身父亲。泯灭不了的血缘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脉。 扑通跪倒在地的纳兰侍郎,卑微怯懦的抬头向声音的來源小心的看了一眼。 凌乱的头发有几绺垂在额前,再也不见前几天还意气风发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得意一模样,人也苍老许多。 看见自己的女儿还坐在锦帐之内,纳兰侍郎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跪地膝行到尉迟枭近前,磕头如捣蒜:“王上,看在小女服侍王上一场的份上,又怀有王嗣在身,王上就饶恕微臣一次,饶了微臣一条狗命吧!” 如此狼狈不堪毫无气节的父亲,纳兰还是第一次见。黛眉紧蹙在一起,这样的父亲更加的让她不屑。 心里猜度着许是父亲办了什么错事,被王上找到证据,要治父亲的罪,这才牵连到自己。 存有一丝侥幸的,纳兰跪在自己父亲身旁,给父亲求情:“王上,臣妾不知父亲那里犯了罪,可是还请王上念在家父年迈,臣妾又怀了身孕的份上,就饶了父亲吧!” 不提孩子还好,纳兰甫一提及孩子,尉迟枭本就阴沉沉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起來。 “孩子?你还有脸提孩子?本王从來就沒有宠幸过你,你哪里还的孩子?”毫无怜惜的一脚就像纳兰云竹踹过去,纳兰哀呜一声翻躺在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疼,纳兰爬起來拽住尉迟枭的衣角,声泪俱下:“王上怎能如此说,这几个月的耳鬓厮磨王上都忘了吗,怎么能说从來沒有宠幸过臣妾?”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家无情?她知道王上的心里沒有自己,甚至來自己的幽月宫只是为了拉拢父亲安慰朝臣的心,可是也不能歪曲事实至此啊。 幽月宫内梧桐殿中的几晌贪欢,就被王上一句话泯灭的无影无踪。 纳兰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再一次被尉迟枭嫌恶的踢出去老远,腹部的疼痛时刻撕扯着她的神经。亲生父亲就跪在不远处,却丝毫不敢靠近一步,还在那里磕着头对王上摇尾乞怜: “王上,就算是微臣一时鬼迷心窍犯下重罪,可是小女是无辜的呀,小女服侍王上数月尽心尽力,王上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呀。” 纳兰疼的说不出话來,身下一片濡湿,清楚一定是流了好多血,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真的就保不住了。她想求助,可是殿内所有人都被支出去了,因为疼痛带來的剧烈喘息让她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 眼前这两个自己最亲最近的人,一个怒气冲冠对她兴师问罪,一个卑卑懦懦求饶,沒有一个在乎自己的死活。 一颗心真的凉透了,王上不爱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凭空捏造出从沒临幸过自己的谎言。 父亲表面上看是在为自己求情,不过是因为期望着王上能够念在与她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也顺带着饶过他罢了。否则怎会对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置若罔闻,这哪里是一个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 绝望地闭上双眼,腹部传來的阵阵剧痛,是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对于此刻的她來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就让这解脱來的再快一点吧,她不想再看一眼这尘世的丑恶。 就在纳兰以为自己真的会疼死的时候,尉迟枭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侍郎可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奇药叫醉缠欢?此药无色无味粉末状,可以掺进任何香料饮食之中,药性发作之时会让人产生幻觉。” 纳兰侍郎听闻此言身上一震,磕头的动作停了下來,怕错听王上一个字,理解错一句话。 “纳兰云竹掌掴云王妃,本王怎么可能不治她的罪不闻不问,还大加封赏,又对你们父子加官进爵,难道你们从來沒想过其中缘由?”尉迟枭转动黑玉扳指,这上面反射的太阳的光,白亮亮一片,晃得纳兰侍郎睁不开眼。 如遭雷击的纳兰侍郎,原本还以为尉迟枭只是为了斩草除根,才否认云竹腹中的孩子,只要咬紧这孩子是王上血脉,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还有翻盘的机会。 如此看來,这一切都是王上早早设下的一个局,只等自己步入彀中。 纳兰消散的意识,在听到云裳的时候也被猛地拉回,心里一阵抽痛,疼的她更是缩进了身体无法呼吸,原來一切的惩罚,一切的所谓恩宠,都不过是那个曾经被打入冷宫的,自己最为轻视的司徒云裳,挥手谈笑间的报复。 自己真的输了,输的一败涂地狼狈不堪,原來那个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有了这样的认知,纳兰心里唯一的一丝幻影破灭,可是事到临头她该恨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合欢传说 “一个从沒有承恩雨露的女人却有了身孕,纳兰侍郎见多识广,解释给本王听听。” 冰冷的如同死神一样的气息,环绕在尉迟枭周身,深邃到望不见底的漆黑双眸,惧得纳兰侍郎的身体抖如筛糠,就算是他年过半百阅历丰富,也沒办法把这种龌龊事放到台面上來讲。 今天王上明显有备而來,沒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这般泰然自若处变不惊,这目的不过,为的就是要将百年基业的纳兰家族连根拔起。 到底是他小瞧了这个年轻帝王。 一切的确都在尉迟枭掌握,唯一的变数就是纳兰云竹竟然怀了孩子,他做梦也沒想到,这深宫之中竟然有人胆敢背叛自己,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的天子威严。 喧喧嚷嚷的一天,纳兰侍郎因贪赃枉法罪被满门抄斩。其实单单是贪赃枉法还不至于诛他满门,尉迟枭最开始的打算也不过就是削了纳兰家的官职,把纳兰云竹打入冷宫,可是沒成想事情最后演变到这等地步,就连尉迟枭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一切倒都是在云裳的意料之中,她虽然不晓得其中细节,但是从这几天尉迟枭的忙碌,还有只言片语中,不难察觉他要动手了。 当然这一切自己也是有付出代价的,提前几天尉迟枭就开始在她身上索要回报了,到现在身上还是软绵绵的,对于这一点云裳真的是哭笑不得。 纳兰云竹的死讯传到凤阳殿的时候,云裳脸上的表情沒有太大波动,倒是袭燕一副终于沉冤得雪大仇得报的兴奋,在云裳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真是恶人有恶报,看她纳兰云竹平日里的嚣张,现在也只能到阎罗殿去耍威风了!”尖细的下巴高高扬起,袭燕心情爽到了极点。 那一日独留云裳面对纳兰的蓄意刁难,始终是袭燕心里的一道伤疤。她恨纳兰的仗势欺人,更恨自己的保护不周。 可是云裳谁都不恨,不恨归不恨,不恨不等于她就咽下这口气去,该偿还的终究是要偿还的。所以她乐得看尉迟枭因为这件事为自己忙碌,心中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与满足。 “的确是死有余辜。”云裳檀口一开轻唸出一句力道不轻不重的话。 袭燕听了,幸灾乐祸的脸上倒是一滞,她沒想到云裳会有这样的想法。眉头微拢,看着云裳的目光也带了深沉。 眼前衔花弄枝的美人依旧,可是却再也不见那个恬淡的清澈如水的女孩子了,到底是多大的打击,多深的伤害,才让一个善良的人改变至此。 其实云裳这么说虽然抱了几分自私心思,可是最多的还是对尉迟枭的理解。 她知道尉迟枭对于王嗣的重视,从纳兰怀孕之初尉迟枭对她的态度看來,就在猜想着其中的缘由。到后來纳兰家族的事情被揭发,云裳更加肯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迫使尉迟枭不得不放弃这个孩子。 而纳兰云竹之死,尉迟枭并沒有表现出丁点的惋惜,甚至是对孩子的后悔与自责,有了仪妃的前车之鉴,云裳大胆猜测,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尉迟枭的。 虽然有猜测,云裳还不至于单纯到要向尉迟枭问个清楚,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就算尉迟枭不插手,她也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只是有人急于表现,她也就乐得其成了,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相较于纳兰,她还有更仇恨的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需要她精心布局的,马虎不得的。 纳兰云竹给她的不过是切肤之痛,痛在皮外,最多留下一道疤,可是那个人给她的伤害,却是持横弥久的,伤在心里,日日淌血,愈合不了。 莫的云裳就烦乱起來,她清楚的感觉到,在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矛盾存在,有人欺骗伤害尉迟枭,她会第一个站出來维护,可是当尉迟枭的身边沒有危险的时候,她却是最恨他的,最想报复他的。 这样矛盾的心理,聪明如她依旧想不通透,每日醒來,张开眼,看到雕鸾画凤的床顶,她都像是神经被凌迟过一样的疼。 又一只玫瑰花枝被她无意弄断,云裳沒想到自己竟然烦躁如此。在镜前稍作了一下整理,云裳起身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被云裳一叫,袭燕才刚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來,发现云裳已经自己收拾妥当,看起來好像是要出门,歉意的笑笑,袭燕跟在云裳身后。 时候还早,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幕上,不是太热的时候,心里总算是清净一点。 云裳始终走在前面,袭燕跟在身后,观察这云裳的脸色,废了好大力气也猜不透云裳到底在想着什么。 云裳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袭燕在琢磨什么,清亮的声音,随着轻风拂面而來:“别猜了,我们去合欢小筑。” 去合欢小筑?袭燕一顿,她极不喜欢安夫人的表里不一,不过她喜不喜欢沒用,云裳说要去,就必然有她的道理. 云裳步调不急不徐,好像只是随意的看看风景,又好像心事重重,正在考虑如何按部就班的进行计划。 云裳的事大部分都是交给袭燕做的,袭燕越是做下去越是胆战心惊的。突然觉得安夫人那里也沒什么不好,只要能转移云裳注意力的,不在把目光放在那件大事上,就都是好的。 其实云裳也是有些累,才出來散散心的,虽然她的散心是來找一个人的麻烦。 袭燕的担忧她感觉的到,她自己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也不知道从何劝起。 尉迟枭的确忙,可是自己的所做所为就真的都逃过了他的眼睛吗?可是他的温柔又不像是装的,至于这份情因何而起,她想不明白,又懒得去问,也就这样搁浅了。 如此想着,人已经进了合欢小筑里。安夫人显然沒想到云妃会來看自己。 不动声色的防备,很快又松懈下來。自己最近安分的很,她或许只是闲來无事。 “夫人这一院的合欢还真是赏心悦目的紧。”云裳微微一笑,这笑还沒到眼底便淡的化开。 手中接过一朵飞散下來的花朵,轻轻吹出一口气,那花朵展开睫羽又飞出去。 这合欢花早在安夫人住进前就已经经年灌溉了,安夫人住进以后,也觉得这合欢意头颇好,那这个女子不就是那点能与丈夫白头偕老,合心合欢的的心思。于是更是精心照顾,使得每到花期,她这里就是铺天盖地的合欢。 云裳很少來她这里,今日來的突兀,也不进到内殿只是现在这郁郁葱葱的合欢树下讨论起花來。安夫人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有静观其变。 “臣妾不是那般心思细腻能够侍弄花草的人,更比不得娘娘七窍玲珑什么都做的那样出类拔萃,只能看着这些合欢枝繁叶茂的,不过是图的好养罢了”。 “合欢花是好养,可是这夫妻间的相敬相爱可就不如这般好经营了。”云裳意有所指。 安夫人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題:“站在这里说话,是妹妹招待不周了,娘娘屋里请!” 谁能和她比宠爱,自从入宫,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王上到哪一宫不是敷衍了事。就算她怀有身孕的时候,王上只是因为雷雨就长长弃她不顾的时候就数不清了,也不管深夜路寒冒着雨也要去凤阳宫。 云裳身上的伤每到阴雨天气就会又疼又痒,自己总是忍不住抓,尉迟枭放心不下,变天的时候都是尽量陪在云裳身边亲自监督的。 云裳这会却是沒有进去的意思,身子不动,目光扫过这些花枝不急不行又意味深长。她从沒有仔细看过安夫人这里的合欢,今日细细瞧來还真是开的别走一番情致。 “夫人可知道合欢的由來?” 安夫人心中不快,又不能立时发作,云妃今日虽然婉约依旧,可是她就是能从这张微微笑着的脸上,弯弯如月的眼睛中看出别有用心來。 不等安夫人回答,云裳径自说道:“合欢虽然寓意美好,象征着夫妻间的忠贞不渝,可是却是娥皇、女英精灵所化,为了生时那个遍寻不到的爱人,死后合二为一化作这合欢树昼开夜合,相亲相爱。” 说到此处,云裳一直背对着安夫人的身体转过來,直直的盯着看,一双清澈的眸子却那样的让她害怕。 安夫人想求她不要说下去,不要道破这个美丽传说的真相,那样自己就还能骗过自己。 可是现实总是残忍的,你越是逃避的不想面对,它越是要把鲜血淋漓的伤口撕扯开來给你看,还要吹上一口气,问你疼不疼。 安夫人从來不知道那个曾经善良的近乎软弱的女子,可以残忍到如斯地步,朱色的唇红艳的涂了鲜血一样,龛龛合合,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割在她的心上,摧残着她最后的希望。 “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又有何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整装待发 “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又有何意?”安夫人低低的重复云裳的话,整个人都木在那里。 想起來也是当年天真吧,她是庶出的女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父亲巴结王上的祭品。可是那时候的王上是一个暴躁荒淫又无能的傀儡。那时候她刚入宫,满心的瞧不起,又不得不想尽办法靠近他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一家的荣辱。 可是当一切逆转之后,这个男子威风凛凛俯视天下的时候,她再真心的表现她的倾慕已经为时晚矣,他的身边早已经有了一个和他并肩作战的知己。 自己更沒有立足之地,可是又心有不甘,所以,在云裳落难时,她的嫉妒她的占有欲让她痛下杀手。既然老天给了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不能给云裳翻身的机会。 所以遮暮居纵火,她要置云裳于死地。 嘴角有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在表明着安夫人唯一一次自认为滴水不漏的胜利而沾沾自喜。 云裳并沒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建树。柔风一样的声音,穿透空气,绕过合欢树,最后钢针一样刺穿安夫人耳朵,扎进心里。 “纳兰美人的龙眼夫人吃的可好?可惜再好的东西也是过犹不及,龙眼性热,孕妇多食易小产。” 云裳的话像是铺天而來的毒蜂,在安夫人耳边嗡嗡作响,寻找最合适的攻击角度,随时准备致命一击,而且一击即中。 “可怜夫人身为人母却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安夫人不知道,并不等于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就沒想过为何纳兰美人会突然与你交好?”一张秀唇美丽的娇艳如玫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根坚硬的青刺。 他们都知道的,都知道却沒有一个人提醒,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沒了。 晴朗朗的天空一下子阴云密布起來,可是这晴天霹雳的只有安氏自己。 王上还亲手剥了龙眼喂她的,那甘甜的滋味到现在她都记得,可是他却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要不是他亲手喂食,自己也不会吃的那样放心。 安夫人是误会尉迟枭了,这些女人家都留意不到的事情他怎么会有时间注意。 不过云裳可不认为有替尉迟枭辩解的必要,反正她的罪名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多加这一条。梅妃实在是知道的,因为云裳有孕时候她经常陪在身边,这些禁忌她多少记得一些,只是云裳都不开口说话,梅妃自然不好提醒。 绝望蔓延过她的双眸,冰冷的雨水倾注而下,眼前白蒙蒙一片,连云裳是何时走的都沒有留意。 感觉得到冷,至少证明这个人还活着,接下來的事情让安夫人连活着都成为了奢望。 有太监端着什么东西冒着大雨,推开合欢小筑的门,展开黄绫缎子的圣旨,站在殿前盛气凌人的宣读。 安夫人的意识已经麻木迟缓,可还是听懂了那上面的内容,不过就是遮暮居纵火一事的來龙去脉,还有人证物证。 安夫人抬眼望去,那所谓的物证是一串饰品,虽然现在的眼睛看起來模糊,她还是分辨得出,那是自己赏给颜夕的铜钱做的,算起來也是有年头了,那时候宫里颇盛行这个。 至于人证,安夫人的脑海里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颜夕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那一日自己因为不放心还守在不远处的,的确沒见到什么人。 冷宫地处偏僻,白日里都沒什么人,何况是夜晚。 只见太监从身后拉扯出來一个人,模糊的是一个女子的轮廓,散乱的头发被暴雨冲刷的凌乱不堪,遮住了大半容貌。只有悲戚瑟缩的声音,安夫人听得耳熟:“美人,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因为动作头发晃动开,安夫人才瞧清楚那张脸,朝夕相处的人,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如今看起來却恍如隔世。 这才想起來,一早颜夕说有事要办,出去了便迟迟不见回來,这几个时辰里自己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多太大,也就忘了颜夕这回事。 呵,沒想到最后背叛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贴身宫侍!她自认对颜夕不薄,竟是换不來一个人的忠诚。安夫人心里笑酸涩的很。 夜统领果然好手段啊,王上更是心机深沉。自己不过俎上鱼肉。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还在暗自庆幸,却忘了这是一个指点江山的帝王啊,只要他肯查,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这酒味道辛辣,烧的胃里火辣辣的,不过还好,很快就被剧疼痛掩盖过去了,意识越來越模糊,往昔记忆却越來越清明,那些想不通的看不开的一下子都豁然开朗起來。 司徒云裳,果然沒有人能赢得过你,所有人都小看了你的软弱! 只可惜,这一切明白的太晚了。颜夕也算一个烈性子的,她熬不过夜的严刑拷问与心里战术,可也明白安夫人待她的确很好,受不了内心煎熬的侍婢也就随了主子去了。 繁华落幕,在这个仲夏显得格外萧条。 云裳这几日都恹恹的,安夫人和纳兰先后沒了,后宫里人心惶惶,所有人更加对她趋炎附势。 谁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得最过云妃的,不用她自己动手,王上都会替她解决,这个女人纵然再娇弱,也是沒人敢动的。 只是尉迟枭越是这样,外界对云裳的评价越是褒贬不一,陈年往事翻出來,说到底还不是妖言惑主。 云裳对这一切倒是置若罔闻,所有的流言蜚语总有不攻自破的一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说多了反而成了狡辩。 尉迟枭难得过來的早,远远的就看见云裳斜倚在贵妃塌上,翻着一卷竹简。 竹简厚重用起來十分不便,现在已经很少有成卷的竹简了,云裳看的爱不释手,想必又是什么稀奇的古书残卷。 尉迟枭就不明白了,一个小女儿家,看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也就好了,这些书简霉气味重,上面又都是晦涩难懂的治国安邦之道,她也能看的这样津津有味。 随意慵懒之态犹不自知,犀利的眸光精明的耀眼,看的尉迟枭身体都不觉一震,这个女子正在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尉迟枭走到近前,挺拔的身影在云裳身前遮出好大一片阴影。 云裳抬头娇颜一笑,灿若桃李:“随手翻翻,一本古书,难懂的很。今天怎么得空过來的这么早。” 尉迟枭就是喜欢云裳这个样子,随意的沒有君臣之仪,闲适的像平凡的夫妻。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让这个小人儿走出他无心一句“坊间女子”带來的伤害,那样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有真诚有坦然,能够这样就好。 “嗯,过來和你说一下,收拾收拾东西,陪我趟淮阳。” “淮阳!”云裳惊呼一声,从贵妃塌上一跃而起,脸上笑开了花,“你说的可是真的?” 尉迟枭说的不咸不淡,就像是随便找了个人陪他去御花园走一圈一样。云裳却是情难自抑,别说是去淮阳,就是让她能在王城多转两日也是好的,她真的是困在这碧瓦黄墙里太久了。 “怎么?不喜欢?”明明云裳激动的溢于言表,尉迟枭偏要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逗趣。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真是少见,心里高兴的就像小猫在抓一样,让他忍不住想看更多,“你要是不想去,我去找梅妃?” “喜欢!喜欢呀!”云裳拉了尉迟枭的手,紧紧攥住,一副真的怕他去找别人的样子。 宠溺的揉了揉云裳的头发,尉迟枭也忍不住笑了,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映着姣白的牙齿,笑容有些得意。 这一刻的云裳有些恍惚,这个人真的是曾经以**欺压自己为乐的男人吗,怎么可以笑的这样无辜。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的,还改变的这么彻底。难道真的是自己吗? 云裳要带的东西很多,不光是自己的,还要为尉迟枭准备,这一路并不是以帝王的仪仗大队出行,而是只带暗卫微服前往。所以云裳更要仔细打点,以免路上不方便。 “沒想到我们竟能去淮阳!”袭燕也很高兴,贴身伺候的人连于修都沒机会去,却带上了自己,尉迟枭对云裳是有多精心照顾。 当然最让两个人兴奋的是淮阳啊,淮阳再往南就是安阳,相隔不远,那是小哥哥最后发现踪迹的地方。 此行是微服,行程自然不会太快,他们正好就有机会一路寻找小哥哥的线索,到时候再找些借口,说不定尉迟枭会同意她们去往安阳也不一定。 虽然巧惠说环宇被官兵抓住,云裳心里吃痛,可也不尽全信,毕竟眼见为实,就是巧惠所言,也只是听说,除了一块玉佩,她再沒有别的证据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云裳对淮阳之行更加的期待,但愿这一次她们真的能找到关于小哥哥的线索。 只是云裳不知道,她这辈子所有的噩梦正是从这一路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遇到吃霸王餐的了 宾至如归是德兴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入暮时分,正是往來客旅最多的时候,店里伙计忙的脚不沾地的,店内热火朝天。 有人进來,伙计嘴上客套老远的就喊:“客官您里面请~”尖细的尾音拉的老长,脸上堆着招牌的笑容。 酉时天还未黑严,小伙计们各司其职,老板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进來的是一个长相俊俏,斯斯文文的男子。 小二小跑着上前,笑嘻嘻的询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两间上房。”來人干脆利落,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好嘞!”伙计在前面引路,噔噔噔往二楼而去。心里嘀咕着,这人长得这般帅气,气质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惜是个面瘫。 客栈这种地方最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伙计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也见怪不怪。 男子看了两间房,干净整齐,正对着阳面采光也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伙计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问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男子摇了摇头,伙计便下楼去了。 蹬蹬的脚步声还沒到达一楼,身后的男子也跟着走了下來。坐在一楼大堂要了一壶茶,点了几个菜,好似等人模样。 一刻钟时候,客栈大门打开,当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出现在店门口的时候,悠然喝茶的男子,脸上倏的肃穆起來,起身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 伙计的眼睛还沒注意到门口,正想着这般英气的人原來竟是个下人,看來这主子更是一个大人物,自己可是要小心招待了。 顺着男子的身形向门口望去,伙计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配得起这样的家丁。 不看还好,这一看,伙计瞬间呆愣在原地。只见那名黑衣锦袍的男子,浑然天成的霸气,使得身边一切都无尽渺小,纵然见多了这种各样客人的伙计,沒來由的发自灵魂的折服。 而黑衣男子身侧的女子花容月貌,却是端庄得宜,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不忍直视的美丽。这美丽清约婉转不可方物,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可是又怕这一眼看下去会亵渎了那份神圣。 伙计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忽然就有一种想要屈膝跪倒五体朝拜的感觉。连客人呼唤都沒能回过神來。惹得客人吵嚷起來,啪啪的拍着桌子以示愤怒。 这客人体型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个粗人,老板见事情不好,急忙过來打哈哈:“客官您息怒,这小伙计伺候不到是我的不是,还请您大人大量,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您这桌酒席我给你打个对折,怎么样?” 老板本來是想息事宁人的,哪知那大汉更是气愤拍案而起,吼道:“老子像是付不起钱的人吗,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抓起老板胸口的衣服,力气大的轻而易举的就把人举起來。 老板双脚离地,沒有了着力点,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起來,不忘安稳这大汉道:“客官自然是不差这点钱的,只是我赔罪的一点心意。要不这样,您看这桌酒席值多少钱,您就赏多少钱好了。” 大汉这才把人放下,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还装模作样的拍拍身上的尘土,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往桌子上一扔,就要扬长而去。 “哎哎哎,客官,您这钱……”老板捡起桌面上几个铜板向大汉喊着。这一桌酒席成本至少要几两银子,他却只给了几个铜板,明显是在欺负人吗。 大汉回头怒视一眼,并不理会老板继续往出走。 “您这钱也实在太少了点吧!”老板一改刚才的瑟缩模样,脸也板起來,向大汉道。 他生意兴隆家大业大的,自然不差这一桌酒席钱。可是不能这样任人欺凌,这大汉摆明了就是不想付钱的主,可是看这一身穿着又不像是拿不出钱的人,显然平日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他横行别处老板自是管不着,可是不能欺压到他的头上來。德兴是个大城镇,他能在这么大的地方立住脚又经营如此规模的一家客栈,自然有他生存的道理。 双掌拍击到一起“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里走出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劲壮汉子,个个虎背熊腰,哪一个也不书给这个络腮胡子的人。 对方在人数上有明显的优势,可是汉子也不惧怕,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 这时候刚刚走到桌前的黑衣男子,眉峰一簇,脸上有明显的不快,夜从桌子上摸起一根筷子,就像那汉子的膝盖甩去。 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瞬间气也泄了,爬起來四处张望,探寻是谁多管闲事。 “不用找了”夜站起身來,踱到汉子身前,有些瘦削的身子威风十足道:“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岂能容得你在这里撒野!” 夜办事向來稳妥,可是沒想到却被这个莽撞无礼的汉子搅了王上的好兴致,王上虽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可是夜难眠会自责自己办事不利。 不错,刚进门的黑衣男子就是微服的尉迟枭,红衣女子便是云裳。 一行人行至德兴,天色晚了,便先打发夜过來安排住宿。本想吃顿饭,好好休息一下,哪知刚进门就碰上这样一出闹剧。 尉迟枭本想出手阻止的,不想夜却先动了手,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怒行于色的。这壮汉看起來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夜的身子大不如从前,还真替他忧心会吃亏。 尉迟枭不知道的是,夜敢挺身而出,自然是有九成把握的,至于余下的一成不确认,是对他师父本事的质疑。 原來夜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庸碌一辈子,能够站在王上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是能与他并肩作战,这就是夜这辈子的夙求了。 所以,夜使用了灵族秘用的通讯方式,以下一任灵族族长作为交换条件,求自己的师父为自己配出一副能够迅速恢复武功的药來。 这一分的质疑,真的是因为这成效太过缓慢了,缓慢到夜都懒得和尉迟枭提及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康复一事。 大汉的确是有些功夫的,可是更多是蛮力,夜四两拨千斤,几下便把这大汉收拾的服服帖帖爬都爬不起來。 嘴里骂骂咧咧说些难听的话,夜扯了那人身上的衣裳塞进嘴里,又反剪了双手,把这人口袋一样踢出客栈。 沒想到这件事这样轻松的就能落幕,老板拱手一揖前來道谢:“多谢壮士出手搭救!” 沒有夜出手帮忙,他的那些打手也能教训了这个吃霸王餐的人,只是恐怕那时自己店里的损失也不小。毕竟都是些粗人,哪有这些江湖人的功法巧妙。 因为夜的一身好功夫,老板把他们定义为闯荡江湖的。 对自己的表现夜并不十分满意,出手不够敏捷,力道欠些火候,洞察力较之前也是逊色很多的。 不过这样的夜已经让尉迟枭很是兴奋了,对于这个兄弟一样的人,尉迟枭最希望见到的就是他能恢复如初,再也沒有受伤时的那种失魂落魄。 云裳以前沒见过夜出手,今日一见赞叹不已,目光不由得转向尉迟枭,听夜说过,尉迟枭的身手并沒有比他逊色多少,真是期待一见呢。 云裳的眼神有些挑衅,尉迟枭期期然一笑:“你很像见到我和别人动手?” 云裳也笑了,果然,自己只需一个眼神,他就猜的到的,这份默契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哪里敢,就是我以身相搏,也不敢劳烦您老人家大驾啊。”出了王宫,也就沒有了那些规矩束缚,云裳显得随性很多。 尉迟枭抿着茶不说话,大有“你以身护驾一个我看看”的意思。 云裳白了这人一眼,偏过头去不看他。 夜走过來,袭燕又取了一双筷子过來,一面递给夜一面道:“萧夜的功夫果真了得,奴婢今天总算大开眼界了!”声音重重的落在“萧夜”两个字上,明示暗示的她喊的就是“宵夜”。 和夜接触久了,袭燕也摸清了这人脾气,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实际上好相处的很,什么事情都很少说话,所以沒事总爱拿夜的名字打趣。 夜接过筷子道声谢,对袭燕后面的话置若罔闻。 袭燕自讨沒趣,主动闭了嘴闷头吃饭。 夜最是知道尉迟枭喜好的,一桌子饭菜全是他顺口的,尉迟枭的眼里却只有云裳,虽然对饭菜从來沒有说过什么,却实实在在的对夜的做法给予了否定。 又多加了两道素菜不说,每一道自己吃着合口的都要多夹一些给云裳。云裳吃的眉毛都蹙了起來,也不见那里罢手。 夜只能心里哀叹“见色忘义”,一双筷子在齿间咬出细微的凹陷。满足尉迟枭的想法,是他的强迫症。 云裳真的再也吃不下了,把筷子摔在桌上抗议气鼓鼓道:“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不要再夹了好不好。出來才几日,人都胖了一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烟雨如画 明明以前都是她布菜的,出了宫尉迟枭布菜就像上了瘾一样,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尉迟枭斜眼看她,玩味的说:“楚王爱细腰,不等于所有帝王都是爱细腰的。你就是太瘦了,多吃点好,肉嘟嘟的抱起來才有手感。而且谁说夹到碗里的菜就一定要吃光的,你吃不下,可以留着我來吃呀,我又不嫌弃你。” 说着还真把云裳那一碗端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起來。 “你……”云裳脸一红气的说不出话來,这人竟众目睽睽之下耍起流氓來。 袭燕和夜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夜在尉迟枭身边多年,何时见过这个少年君主这样无赖的一面。 从來沒见过的幸福在尉迟枭脸上春风一样漾开,夜的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释然。那感觉就好像一个兄长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卸下一个重担。 也许于修说的是对的,他们自己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别人终究是个看客,体会不了其中滋味。 云裳盯着尉迟枭把一碗饭吃完,心里五味杂陈,她真的该觉得庆幸吗,这个男人这样宠爱她信任他,可是为何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疼。 “公子!”云裳软语呼唤,举起手里的帕子要给尉迟枭擦拭嘴角,尉迟枭却赌气似的偏过头去。 “公子……”云裳又换了一声,尉迟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还用袖口抹了一下嘴巴,起身就要向二楼去。 看尉迟枭真的走了,嘴角上还有白色的米饭粒,这样有失形象的事情,亏他做得出來。云裳心里好笑,还是服了软,咬牙跺了下脚,娇啼一声:“夫君……” 尉迟枭奸计得逞,满意的顿下脚步,回转身,微微张开双臂:“娘子!”等着云裳投怀送抱一仰。 这是尉迟枭单方面的强制,出宫以后,自然不方便王上娘娘的叫,云裳想随夜一起叫公子,可是尉迟枭不肯,非说他们是夫妻,这样称呼生分的很,琢磨半天,终于敲定,在外人面前,云裳要喊他夫君,而他自然要唤云裳娘子的。 私底下叫也就叫了,可是今日这里尽是陌生人,云裳当然不好意思叫出口,偏尉迟枭又是执着的很。 云裳脸登时一红,羞涩的走到尉迟枭近前,抬手擦干净嘴角。 这一幕看的袭燕“咯咯咯”笑个不停,夜也是肩膀耸动,强作抑制。 别人的反应, 尉迟枭视而不见,一手环着云裳的腰,一手牵着柔弱无骨的小手,上得楼去。 他就是要紧紧抓住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世俗的眼光和流言从來不是他在乎的,尽管他是一个帝王。 德兴是个美丽的地方,鹤翅兽台,小桥流水,烟雨如墨。 自从到了德兴,便是连绵的细雨不断。云裳心急,不知这样的天气会不会耽误尉迟枭的行程,当然更心急的是,环宇的事越拖对她越不利。 尉迟枭却好像沒事人一样,事不关己的整日悠闲的喝茶赏雨,兴致起时还要云裳弹奏一曲。 一曲终了,纤指一收,尉迟枭一杯茶也饮完了,招招手,云裳走了过去,正要坐下,尉迟枭臂上用力,又把云裳拉起,顺着这力道,云裳不偏不倚正坐在他怀里。 袭燕和夜挤在西边的一间,倒不是沒有房间了,而是两个人要轮流服侍,这样反而更方便些。虽然室内在沒有别人在,可是云裳到底脸皮薄,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的脸直红到脖子。 纤细白皙的脖子,被镀上薄薄的一层红晕,云裳实在无语。不知怎么了,最近尉迟枭特别的黏自己,无理取闹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经常大庭广众之下,倒水布菜之类的做的信手拈來,惹得夜和袭燕一阵阵嘲笑。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后,就像阴雨时候的潮湿,云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尉迟枭现在起伏的胸膛,低沉的嗓音擦着自己的鬓发,撩拨的耳朵一阵麻痒。 “云儿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琴声也是烦躁的很,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 云裳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的烦躁自然是这阴雨耽误了行程,可是人家皇帝都不着急,自己怎么有正当理由说的清楚。 手掌覆上交叉在自己身前的大手,云裳问:“臣妾斗胆问一句,王上此行为的何事?” 后宫不得干政,尉迟枭这一趟明摆着为的是政事,沒有她干预的权利,是以云裳察言观色问的小心翼翼。 “有几个人需要处理一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南方的旱情缓解的如何。”赈灾的款额巨大,从春种就开始下放,可是古來贪官污吏就是害群之马,更何况司徒丞相势力刚刚瓦解,尉迟枭接手过來的真的是一个烂摊子,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司徒初入仕途就是在淮阳一带,这里有他最原始的势力。也是天高皇帝远的鞭长莫及,很多政策颁布下來容易,实施起來却是阻力重重。 尉迟枭就是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这里百姓疾苦,官员勤懒,政策利弊。他想了解的很多,但是了解的渠道并不只有一种。 他近身的虽然只有夜一人,但是暗卫保护在暗处,又有暗中巡查,所以就算是他坐在这里喝一个月茶,照样能办许多事。 “臣妾忧心王上行程搁浅,会误了政事。这些话本不该臣妾说,可是如果王上沒有带臣妾出宫也就罢了,王上既已带了臣妾,那么王上稍有不是,可是都要被谏官怪到臣妾头上來了。” 尉迟枭点点头:“嗯,爱妃说的极是,那我就出去体察一下民情好了。”说着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可是,这外面还下着雨啊!”云裳急道。她不知道尉迟枭这话是真是假,她才不信尉迟枭真的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顶风冒雨的出去体察民情,可是该做的还是要做,这人要真是淋了雨伤了风寒,还不是自己辛苦。 “那王妃想让本王怎样做,呆在屋子里喝茶?你不是说本王不务正业?要出去体察民情,爱妃又怕被与雨淋了,做你的王还真是不容易。” “你……我……”云裳说不出话來,只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含羞带气的。 尉迟枭笑笑“那不如爱妃就陪本王一起去吧,给本王撑个伞也算是你功德一件。” 云裳还以为尉迟枭只是说说,沒想到真的带她下了楼。 街道上冷清的很,偶尔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在雨声滴答的空间里奏着高音。有赶路的行人,因这雨不大,走的倒也不甚匆忙。 尉迟枭撑着一把油纸伞,把云裳搂在怀里,用身体遮住细雨中的微风,风不大,吹在人脸上痒痒的,还有一丝清爽气息,伴随着一股花香,是淡淡的海棠。在这水墨氤氲的水乡,勾勒出浅淡的却又如幻如梦的画面。 就这样信步走着,时光都变得悠长起來,悠长而又静谧,相挽的手,交错的掌心,厚实的温度,连云裳都有一种错觉,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也好。 有低沉的钟声自远处响起,遥远的穿过小山,穿过花香,穿过这雨巷。云裳不由的一醉,透过纸伞的边缘,偷看那雨帘,薄薄的一幕,是苍天最博爱的洗礼,心仿佛都沉静下來。 “能住在这里真好!”发自内心的感叹,云裳只是说给自己听,却一字不差的传进尉迟枭耳中。 真的想住在这里,哪怕沒有小哥哥,哪怕沒有洛尘,只有着接天连暮的细语轻风,就好。 之后很多年尉迟枭偶尔想起,都不自觉会问,如果当年他真的如了云裳心愿,在这里安置一件青砖碧瓦的民居,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面这许多摧肠折肝的煎熬,他们是不是就真的能相爱相携到老。 云裳还在兀自沉浸在如诗如画的境界里,突然一直是尉迟枭撑着的伞,被放进自己的手中。虽然让王上亲自给自己撑伞实属以下犯上,不过不得不说,她心里还真是受用的很。 只是,这股被捧在手心里的兴奋劲还沒过,尉迟枭就把伞给了他。高大的身形俯下身去,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顺着尉迟枭的手看去,云裳才发现他的手竟是抚在自己的绣鞋上。 绣鞋的鞋底有些高,最适合雨天穿,可以避免鞋子被弄湿。鞋尖上绣的蝶恋花,栩栩如生,花蕊中间还缀了宝石。 刚才看的出神,不知什么时候踩到哪里,鞋子上溅到污泥。尉迟枭俯下身子,就是为了给云裳擦干净鞋子。他从來被人伺候惯了,沒有随身带着帕子的习惯,所以直接拽了袖子,在云裳的绣鞋上面擦拭起來。 云裳下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被王上这样对待当然受宠若惊,让一个高高在上睥视天下的王者屈身为自己擦鞋子,云裳纵使天大胆子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是尉迟枭就是做了,做的那般顺其自然理所应当。黑色的袍袖被小雨沾染氲湿,擦得宝石晶晶闪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海棠之花 还沒从震惊中走出的云裳,因为偏厚的鞋底站在一处不平的路上,身子沒有保持好平衡,向后一仰险险的向后再去。 尉迟枭身手灵巧,长臂一舒,把云裳拦腰抱起。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下來,小雨还在继续,微风轻拂起如瀑长发,因为紧张通红的脸蛋,在油纸伞下娇羞的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心里这样想着,尉迟枭也就真的做起來,浅尝辄止的一个吻,逗弄得云裳脸红心跳,身子不自然的扭动起來。 “再动就要掉下去了,这一次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接的住。”语调味道嗔怒,是一种暖暖的心疼。 怀里的身子果然安分起來,小脸贴在胸膛上,静的像一只猫。 “瞧你,走路都能摔倒,也不知道小心点!” “还不是你……”话脱口一半,云裳就说不下去了,这一次不是尉迟枭堵上她的嘴,真的是羞得自己不好意思。是要她在这光天化日下,质问他为何屈尊降贵的给自己擦鞋?还是问他为什么大街上紧紧抱住自己不放手? 不管哪一样云裳都是说不出來的,也就由着尉迟枭这样抱下去,高高举起手中的伞,过了尉迟枭的头顶,给两个人遮雨。因为手臂上举的缘故,水袖下滑,露出一节藕臂。 雪迟国并不算保守,民风相对开放,更何况尉迟枭阅尽美人无数,这样的画面不知见过多少。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幕在他的眼里就是那样的活色生香,冲击视觉。 干涸的嗓子吞咽几口口水,尉迟枭毫不掩饰自己对云裳的喜爱,反倒是笑的极其自然。 偶尔经过的行人无不为之侧目,这二人的天作之合让人由衷祝福。 云裳举了一路的伞,尉迟枭就这样抱了她一路。直到进到宾至如归,才把人放在椅子上。 云裳羞得不敢说话,尉迟枭蹲下身子,仰头问:“可觉得冷?” 摇摇头,云裳轻言道:“不冷,很暖!” 说完便低下头不再言语,这一句“很暖”指的自然是尉迟枭的怀抱,她的头贴在胸膛上,甚至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心里异常的安稳。 尉迟枭但笑不语,把云裳鞋面上刚淋到的浴水擦拭干净,这才起身。 夜和袭燕早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眼见二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终于告一段落,夜才上前建议:“公子先换过衣裳吧。” 云裳这时才看清,自己的伞举得虽高,始终是心不在焉的,这伞也沒撑到当处,尉迟枭的身侧淋湿好大一片。 心里不安也催促道:“快去换件干爽衣服吧。” “嗯”尉迟枭答应着就上楼去。 袭燕戳了戳云裳衣裳,眼神向上挑,示意云裳跟去。 云裳犹豫了一下,还是扭捏的跟了过去。她也知道尉迟枭是因为自己才被雨水淋湿的,自己心里是有些愧疚,可是刚刚才从羞怯的红晕中无法自拔,就让她跟着去给更衣,她哪里好意思。 可是毕竟是夫妻,她的害羞实在沒有道理,再者,感情一事不能总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的,她总要回报一点。 对于尉迟枭她还算是了解的,这个人的目的功利性太强,做事即便不能立竿见影的收获,也是不甘心平白付出的。 本來该是无限情致的闺房之乐,却是掺杂了无数的小算计在其中,这样的感情太过的不单纯,两个人却都是乐在其中。一个是要得到另一个的身心,另一个则是想索取更多。 尉迟枭真的是等到雨过天晴才启程上路的,云裳一双疑惑的眼睛总是在他身上扫來扫去的,不等她问尉迟枭主动招供:“雨天赶路心情不好。” 云裳无语扶额,袭燕差点沒笑出声來,这借口还能再假一点吗。 他总不能说前几天行程太快,后面的消息跟不上,他要坐下來等等吧。这样枯燥无味的理由虽然真实,当真无趣的很。 马车一路颠簸,却因为内饰豪华柔软,云裳丝毫沒有感觉到不适。倒是越走越开阔。出了繁华的德兴城,人烟渐渐稀少起來,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 鸟语花香最是自然不过。云裳的眼睛渐渐由车内转移到外面,这样辽阔的视野她还是平生未见。 云裳的表现越是惊讶欣喜,尉迟枭的愧疚就越多一些。她明明可以过得无拘无束,走遍名山大川大江南北的,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被困在重楼叠帐中。 渐行渐远,前面出现一片花海,竟然是海棠,这种海棠花期长,可以从初春四月一直开到入秋十月 云裳想起那日街巷上混合着雨水味道的海棠花香,原來竟是从这么远的地方随风飘至。想起那日之事,不由得也想起尉迟枭的温柔体贴,脸上映着海棠鲜艳的颜色,染上一层红。 还好脸是面向窗外的,谁也看不见,云裳这才安下一颗心來,暗道自己大惊小怪。 “若是喜欢,我带你去看看。”尉迟枭的声音传过來,云裳怔了一下回过头去看他。 “还是不要了,我们赶路吧”海棠花林与他们行进的路有些偏差,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因为这场雨已经耽搁了几日,云裳不想在因为自己在路上延误时间。 “夜!”尉迟枭喊夜停下那车,自己先跳了下去,又伸出手把云裳抱下來。 云裳被这个国王伺候的见怪不怪了,习惯性的把胳膊往尉迟枭脖子上一搭,就等着抱了。只是这一次尉迟枭却沒有把人放在地上,而是直接飞奔而起,脚尖蹬在树尖上,直向那片花海飞掠而去。 海棠的花香迎面扑來,云裳就站在海棠树上俯视这一片花海,说是站也不准确,她始终是被尉迟枭抱在怀里的。 “想下去看看吗?” “嗯,想!”云裳仰起头看着这个比如细腻的男人,画面美的不真实。 纵身一跃,云裳被平稳的放在地上,一直紧紧箍住自己的大手总算松开。云裳自然的在花海中徜徉,面对这样的广阔,心里舒服的什么似的。 尉迟枭只是微微笑着,看着眼前孩子气的人儿,原本可以这让轻松自在的活着,可是却要谨慎的制约在宫规礼仪的束缚下,时刻提醒自己是一国典范。终究是自己亏欠了她呀。 跑的累了,眼睛却还沒看够,云裳倚在一棵树下,微微扬起的脸,上面有花瓣轻轻拂过面颊,这场景类似的就像那水晶上雕刻的画面,尉迟枭庆幸,现在在她身边守护着的,只有他一个人。 “等回了宫,在凤阳宫也给你种上这样一大片海棠。”尉迟枭走过來,不忍打破云裳的遐思,却又不得不启程。还好,这花木可以移植,到时候不用出宫也能看到。 花木可以移植,可是移植过去的终究不是从前记忆里那些,人就是这样,不是就是不是,再像也不能取代。 上了车,云裳还在依依不舍的回头,留恋那一片粉红。更加不舍的,是粉红从中的温软柔情,可惜这时候的云裳连自己的心体会的都不真切。 德兴离下一个城镇有点远,其实赶一夜路倒也无妨,毕竟车上的男人都是精力充沛的主,也用不得云裳袭燕做什么,可是天色见晚时候,云裳的表情明显的不对,尉迟枭连哄带骗的,云裳才说出自己崴了脚的事。 尉迟枭怒不可遏:“你是疯了吗,崴了脚为什么不早说。”也怪他,被云裳脸上的笑晃花了眼,沒有注意她什么时候有过不对劲,可气她就这么忍了忍了一路。 云裳低下头不敢看尉迟枭,这一路为她耽搁的太多,路上都是山林,哪里去寻医馆,也就想着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说也不迟,毕竟在这里说了也无济于事,还要牵连别人关心。 果然,袭燕听闻第一个焦急的凑上來:“伤了哪里,快让我瞧瞧。” “我沒事,真的沒事!”云裳小声拒绝。 她可以拒绝袭燕,怎么能拒绝尉迟枭,阴沉的脸色,眼睛直直看着云裳,低沉着嗓音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亲自动手。” 冷冷的声音难掩宠爱,袭燕从來沒有觉得,其实尉迟枭霸道起來也挺好。 小心拉过尉迟枭的手,云裳堆了一脸的笑:“我真的沒事,要不下下车走给你看看。” 她只是随口一说,想要证明自己的话不假,那想尉迟枭可不给她耍小聪明的机会,同意道:“好。” 云裳被掖的说不出话來,求助的看向袭燕,袭燕装作沒看见,起身向车外喊:“宵夜,我陪你出去透透气,里面太闷了。”可怜堂堂大统领,就在袭燕姑娘的叫嚣下,成了一盘点心。 众叛亲离呀,云裳心里苦苦哀叹,只能认命的自己拉开裤脚,让尉迟枭看。看就看,这荒郊野外的,他还能变出个郎中來! 脚上红肿一片,快有碗口粗了,看的尉迟枭心疼,小心翼翼的拉过脚踝,一句话不说,只把温热的掌心探上去,轻轻的揉捏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世外高人 尉迟枭已经极尽温柔的按抚,云裳还是疼的咬紧下唇,扭伤时都沒见这么疼,也不知这人到底行不行,别是趁机拿她解气的吧。 “疼就喊出來。”最看不得她这样的隐忍模样,明明就沒有那样坚强,非要装的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简单一句用强硬伪装的关心,让云裳佯装的坚强找到决堤的突破口,轻轻压抑的痛楚从嘴角溢出声來。 是尉迟枭让云裳出声的,可是真的出了声,他又恨不得给堵回去。用自己的嘴也好身体也好,只要能缓解她的疼。 不得不说尉迟枭还是有些本事的,片刻功夫,红消肿散,只是伤了的骨头还是隐隐的有些疼。 活动活动纤细的脚踝,云裳谄媚的笑笑:“沒想到王上还会这个。”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尉迟枭靠在马车内的柱子上,按摩还在继续,与其说是按摩还不如说是抚摸。有一下沒一下的搭在上面,内力输到掌心,那温度就是最好的热敷。 云裳舒服的恹恹欲睡,在马车轻微的晃动下一点点瘫软在尉迟枭的怀里。 马车不得不再一次停下,这是一个小山谷,谷里稀疏的几户人家,找了一圈,才看到一个破旧的布幡,上写着医馆两个字,在漆黑的夜里,墨迹被雨雪冲刷的看不清楚。 “扣扣”的敲开房门,开门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白色里衣,身披灰色长衫,秉着一展烛火,睡眼惺忪的走出來。 老人并沒有因为深夜被扰了清梦,而面露不悦,定睛瞧了瞧风尘仆仆的几个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是远方的客人?” 夜立在最前面,这老者慈祥的样子,让他不禁放松防备,深鞠一躬道:“打扰先生了,我家夫人伤了脚,能否麻烦您给看看!” 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甚是得老者喜爱,只是这眼光深处带着一种审度:“老者开口道,医者父母心,几位进來就是。” 云裳还是尉迟枭的怀里沉睡,已近子时,尉迟枭不忍惊醒她,更是不忍她痛,索性点了她睡穴。 老者在伤处针灸过,又用药酒推拿,折腾了半夜,天也渐渐放亮。 看得出老先生医术很好,这里又幽静,尉迟枭生出想把云裳留在这里的想法。 还沒等尉迟枭说出口,老者倒是先说话了:“这位夫人的脚虽然沒有大碍了,但是她的体质太弱,禁不得这样长途跋涉,不如就在我这里休息几日吧,也让老夫给她调养调养”。 “既如此,那就麻烦老先生了,只是我还有要是在身,就先把夫人和这两个下人留下,几日后我的事情办完了再回來接人。” 到不是尉迟枭突然要着急起來,而是听说淮阳一带出了疫情,他已经紧急调太医、草药过來,现在这些应该可以离开王城了。 那样危险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云裳去,就如老先生所言,云裳体质弱,到了疫情区,很容易被感染上。 此时尉迟枭真的有些后悔带云裳出來了,这伤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可以让她留下。有袭燕和夜照顾,他也可以放心。 即使尉迟枭不开口,老者也是打算让夜留下的,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他寻了已久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让过。 “接人就不必了,待尊夫人身子养好,老夫会把她送出谷,你们商量好会和的地方就好。 倒不是老者太过热心,实在是他们误入棠花谷已是偶然,这棠花谷若是别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他也不必在这里隐居了。 为免尉迟枭疑心,老者并沒有说出关于棠花谷的事情。 尉迟枭最后给云裳盖好被子,深情的吻了吻眉心,轻语道:“等我回來接你。” 云裳这一觉睡得深沉,夜里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是铺天盖地的白雪,她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在皑皑白雪的荒凉大地中举步维艰,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两个人影晃动,她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怎么也走不到那里。 这时候耳边响起苍老的声音,吟的是一首短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來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苍凉的声音,在空阔的雪地里,向一道指引,云裳就循着那声音而去…… “夫人……”老者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云裳张开迷蒙双眸,映入眼帘的那里是什么皑皑白雪,倒是真真切切一张老人的脸孔,上面还挂着慈爱的笑。 云裳支撑着就要坐起身來。一道女声响起:“夫人慢点。”循声看过去,正是袭燕端着一碗热粥几碟小菜过來。 “这是哪里,他呢?”他不是说这附近沒有村庄镇店,难道又因为自己停下來在民居借住? “公子事急先走了,留我和萧夜照顾夫人,过几日夫人大好了,我们再去找公子。” “嗯,知道了。”云裳气馁,心里不舒服,他竟然就这样扔下自己先走了,碍于有外人在场,也不能说的多问。 起來随便吃了几口,就又躺回去,尉迟枭不在身边,感觉好像哪里空了一块,人也懒了。 老者对云裳颇为照顾,特地腾出一间房來给她住。只是毕竟是偏僻的山谷,房间不多,所以云裳和袭燕一处,夜便和老者挤在一起。 “既然夫人醒了,我便嘱咐几句,夫人的脚伤问題不大,我开个方子服上几副药也就好了。多休息休息,这房间里我点了点凝神的香,容易困顿。夫人就是心事太重,才睡也睡不安稳。有这香料辅助,睡着最好,庄周梦蝶时候记得,所有事情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神神秘秘说了一大推话,云裳云里雾里的沒记住几句,或许真的是这香的作用吧,不一会便又睡过去。 这谷里安静,所有居住的人家相隔甚远,开轩面场圃,打开门就是一望无边的阡陌农田。往來无所纷争,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夜从來沒有这样清闲过,打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是带着使命生活着,每日里读书习武,忙的感觉不到时光飞逝。 只是现在……低头又看一眼自己捣药的手,常年舞枪弄棒,手上已经满是老茧,双手宽大,把这小小的药杵握在手里竟是有些拿不稳。 一根竹子呼啸着奔着自己的后背袭來,风声凌厉,夜虽有刹那走神,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敏锐。可是察觉到了归察觉,夜并沒有闪躲,而是任那竹条打在自己的后背上。 夜并沒有运功抵挡,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皮肉上,疼的他一皱眉,心里暗骂“怎么这些世外隐居的高人都是一副古怪脾气,这种事也能让他遇上,自己也是够倒霉的了。” 一道责备的声音响起,是这屋子的主人:“捣个药也这样的心不在焉,你师父都是怎么教你的。” 夜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表情,身上冷凝之气丝毫不亚于尉迟枭。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无动于衷,这世上唯有两个人说不得,一个是王上,另一个就是他师父。 心底聚积的愤怒让他想要杀人,被强行留在谷里也就罢了,还要捣这劳什子的药,他堂堂大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沦落在此,还要给这怪脾气的老头捣药,哪里肯甘心。 手里的药杵使劲一摔,夜不耐烦起來,紧皱着双眉,眼神凌厉的和老者对峙良久,最终还是败下阵來, 好汉不吃眼前亏,夜心里自己都鄙视自己,长这么大,他从來就沒这么怂过。 灰溜溜的捡回药杵,继续学小白兔捣药,一张苦瓜脸哀求着:“师叔,您就饶了师侄吧。” 十几年不见,刚见面就被拉來做苦力。看着药房里堆积如山的草药,夜真希望自己从來沒來过这里。 奈何师长面前半个不字不敢说,更何况还是灵族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的老毒物。 这人治病救人的技术一流,施毒下药的技术更是一流,他小时候沒少吃苦头。见了这位师叔老远就跑。 可是事与愿违,这老头还特别喜欢他,每次都要好好蹂躏一番。夜心里留下阴影,看见师叔就害怕。 可是师叔不是该在长白深山的灵族吗,怎么跑到这里來了,还有模有样的做起了郎中。 老者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喝茶,口中却是责问:“我师兄也舍得你,连那种药也给你吃,他就不怕毁了你。” “是我求师父的,这件事与师父无关。”夜抗议。 “你是他徒弟,怎么能和他无关,你求他他就要给你吗,不给不就结了。再说你可以來找我啊,我的方法比他有效多了!”老先生说的义正言辞,对他师兄满是不屑的神情,好像他师兄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只是造化弄人,有一天他要是知道也会被这个得意的师侄,不要命似的跪在门外求药,还说不说得出这样一副慷慨陈词來。 夜心里嘀咕,也得找的找你啊,躲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别说是他,就是师父亲自出马,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又见阡陌 这位老者是夜的师叔,是他师祖的关门弟子,名叫韦绝,人送外号鬼医,师兄弟们叫他老毒物,是灵族的一个奇葩。 师祖收徒很有原则,品性端正是首要前提,所以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收了韦绝这样性格怪癖的人坐关门弟子。 偏偏师祖对这个小徒弟还得意的很,倾囊相授不说,很多只有族长才知道的秘密与功法,他也知晓而且触类旁通。只是这人一颗心全扑在药石上,否则凭他的本是,肯定不在师父之下。 灵族本就是与世隔绝的,韦绝真的沒有必要找到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來修身养性。而且看得出这里民风淳朴,韦绝三天不下毒就手痒的性子,在这里怕是施展不开手脚。 云裳在这谷里呆了十数日,每每提及要走,韦绝总是以她身体尚需调养为由把她留下。 他也不是胡编乱造的理由,云裳身体羸弱,空有一腔壮志热血,却沒有一副好的身板,让她以后如何能够安然度尽磨难。 云裳心里惦记尉迟枭,总觉得尉迟枭走的突然,连一句告别都沒有亲口对她说,这其中必有蹊跷,问夜,夜也说不知。再者她不能等在这里,到尉迟枭回來接她,那样她会错过去安阳的机会。 “夫人,老夫新培育出來的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为了安抚云裳,让她安心的呆在这里,韦绝可是挖空心思,每日变着法的找新奇有趣的事。 云裳对花草一事并不十分执着,可是老先生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于是带着习燕,向后园去。 这里尽是奇奇怪怪的药材,韦绝视若珍宝,可是在云裳眼里与普通植物无异,甚至还沒有那些野草好看。 看着韦绝每一株都无比珍视的样子,云裳只能听他一一讲述每一株草药的特性。 看得出云裳心不在焉,韦绝叹口气,哎,能做的他都尽力做了,至于眼前这位女子能用到多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满地的草药,难得见到几株鲜艳花卉,不免人眼前一亮,云裳径直走去。 荧黄色的花,香味扑鼻,只是远远的嗅嗅,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韦绝本來都是要带云裳离开的了,可是云裳突然走向他种的花,似乎还很熟稔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奇,也跟着过來。 “阡陌,原來先生这里也有阡陌!”云裳喜出望外,伸手碰了一下那花,“听说这花不是雪迟国的物种,极难养活的,先生是哪里得來的。” 韦绝并不回答云裳的问題,只是皱着双眉神色凝重的问:“你怎么会认识这种花?” “昔日好友曾经送过一株给我,可惜我养的不好,终是给养死了。”云裳照顾花草也算是细心的了,可是梅妃送她的那株阡陌,还是沒能让她养活。 “你可知这阡陌是什么花?”韦绝凝重神色不变,脸上又多加了一层忧虑。 环视这后园一圈,这里沒有一株无用的东西,沒有一株是与药性无关的,可是之于药里云裳真的不懂。索性摇摇头。 见韦绝神色,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又很快被自己掐灭。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怀疑她。 老天并不如我们想象的善良,人们越是恐惧的事情,他越是要血淋淋的呈现在你面前。 “这阡陌之花,对人也沒有什么不好,相反还是可以入药的珍贵物种。只是,但凡药物总有相生相克。阡陌也是一样,与某种东西结合,时日一久这馨香就是夺魂的毒药,会导致孕妇滑胎小产。” 韦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爱,云裳却从今日的声线中听出慈悲。 可是这慈悲在云裳的心里炸开一个大洞,仲夏的天高气爽,在她这里从头寒到脚。 凌美人小产时就指控过安夫人下药,可是尉迟枭并沒有查出什么來。她私下也查过此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凌夫人接触过的最可疑的东西,就是她提到的香囊。太医验过那香囊沒有问題,可是如果那香囊中掺杂了其他,与阡陌相克之下会让人小产,那凌夫人不就是替自己受了这一遭罪。 “巧惠,这件事,我势必要查个明白,你若是无心最好,若是有心,纵然你是小哥哥极力要维护的人,也休怪我留不得你”云裳心里道,伤害她她还可以原谅,伤害她的孩子就是天理难容,到时候也别怪谁心狠手辣。 从后园回來,云裳全身脱力一样,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被最亲最近的人背叛。那个整日在她身边对她照顾有加的女子,真的就是对她痛下杀手的人吗?那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手脚冰凉的云裳躲在被子里,经过这段时间韦绝的调理,她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不在像从前那样畏寒。可这身体伤了病了能够调养的好,那心里的呢。 欲哭无泪,云裳只有对自己只有有眼无珠的嘲讽。 韦绝不愧被称为鬼医,多少太医久治不见成效的云裳的身体,在他的照料下十几日就有了明显好转,要不是云裳坚持要走,他有把握月内治愈云裳。 无奈之下,他制作一些药丸让云裳方便携带,毕竟很多东西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否则他鬼医也不会被传的这样神神秘秘了。 打点好行装,韦绝把出谷的方法告诉夜,几个人便去淮阳找尉迟枭。 继续南行,干旱过后的痕迹更加明显。还好最近雨水不断,隐约可见有农人在劳作。 可是越是靠近淮阳城,关于淮阳疫情的事越是不断,云裳心焦担心尉迟枭,几个人加快速度赶往目的地。 眼看淮阳的城门就在眼前,几个人长出一口气,马上就能见到尉迟枭了,心里的担忧不减,多少还是有些如释重负,不管怎样,看到人也就能安心了。他是王上,她是王妃,左不过生死与共,患难相扶。 可是一颗心还沒落地,新的问題又摆在眼前。 几个人走到城门前,这里有官兵在严加把守,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这城俨然成了一座弃城。 “官爷,我们有要事进城,能不能通融一下,行个方便!”袭燕大把的银子塞进兵士手里,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花到了,自然沒有办不成的事。 夜最是看不惯这等行径,但他们行迹不能轻易暴露,也只能如此了,显然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那兵士见了银子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淌出來了。目光极尽贪婪,手却像触了烙铁似的把银子扔出去老远。喝道:“让你们走就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沒听说这城里闹瘟疫吗,你们是活腻歪了怎么的!” 士兵心里也苦,这要平时,这么多钱当然不会放过,可是听说最近这城里來了大人物,上面管的严着呢,丢了官职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丢了小命啊! 金钱攻势不好使,美人计也不好使,就连夜恐吓之下都不好使,从來沒觉得忠于职守也是一件这么让人气愤的事。 眼看天就要黑了,真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夜只好亮明自己的身份,拿出大统领的令牌。金光闪闪的令牌,闪的直耀眼。 兵士跪下给夜行礼,夜懒得理他们,迈腿就要进城。 哪知这士兵从地上蹦起來,跃到掖的面前,伸出手去去阻拦:“统领大人,您不能进去。” 夜眉峰一皱,眼神像能杀人的刀子,瞪视的士兵直哆嗦。 可是有上峰手谕在,士兵挺直了腰杆说话,心里还是打怵:“上峰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尤其是萧统领!” 说着士兵还从怀里掏出文牒來,呈给夜看。 夜的一张脸黑的墨一样,接过文牒,上面虽然盖得州府的印章,可是却是王上亲笔所书。 就算王上不允许任何人进城,也必然是要放他进去,可是点名不准自己进城,显然是另有安排。而这安排无疑就是身后的王妃娘娘。 思及此,夜只能劝云裳:“夫人,既然不放我们进城,也只能暂且回到汝阴,过些时日待疫情缓解,我们再进城。” 云裳了然的看看夜,“不把我们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统领大人能安心向王上交差吗?” 轻柔的声音,明媚的笑脸,夜听得却是直皱眉,他忘了,这个女人不比王宫里那些空有其表的女子,他的话不用说她的心里明白极了。 “你可以先把我们安置好,然后可以偷溜进城去,不过是我们进去再找你们再费些力气罢了。你该相信我的,相信我有能力混进去。”这话认真的让夜的脊背都一寒,这种笃定这种目空一切,他只在王上身上看到过。 夜妥协了,第一次对尉迟枭以外的人妥协,还是个女人。越來越多的事情考验着这个大统领的原则。无奈,谁让她是王上最宠爱的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也让他折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承恩阁 “好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夜明白尉迟枭的做法,更理解云裳此刻的心情。这个女人最让他有种叹服的地方,不是她的聪明,也不是她的美丽,而是任何危急关头,她想的从來不是自己,想的从來都是如何同尉迟枭共同面对。不禁替王上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孤城外的夜色格外的空旷,一望无际的星幕,把荒郊衬托的更加寂寥。袭燕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披风,正要给云裳披上,云裳看一眼那清亮亮的颜色,摇摇头道:“我不冷,收起來吧。” “更深露重的怎会不冷,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你就暂且披上这一会!”对云裳的身子,袭燕始终放心不下,这才刚刚见好,不能就这样糟蹋啊。 “韦先生医术精妙,我真的沒事了。”云裳偷偷搓了一下手掌放在袭燕脸上,摩擦产生的热量接触到袭燕的皮肤,袭燕心里明镜似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盼望找到合适的机会早点进城,早点找到王上,吃一餐热乎的饭菜,给云裳暖暖身子。 他们上午就到了城下,这都快子时了,还耗在城门口。尽管包袱里有水和干粮,可是这城外空旷。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沒有,吃进肚子里凉凉的,又不敢点火,云裳只是简单吃了几口,根本不足以充饥。 出门时候并沒有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带的几件厚实衣物,具是颜色或清浅或鲜艳的,实在不适合夜行穿戴。云裳有一件水蓝色的披风,平素里穿起來素淡的悦人心性,可是现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合时宜,如果有巡夜的火把照到,很容易暴露目标。 袭燕站的尽量靠近云裳,想借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云裳,两人安静的等待夜的指示。这个时候,她们只能相信他的办法。 终于选了士兵交接的时候,夜趁着空挡一手拉着云裳,一手拖着袭燕,纵身飞上三丈多高的城墙,飞跃而下,一气呵成。 所谓贪多必失,夜的功力不如从前,为了节省时间,勉强把两个人一同带进城,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面无血色。 下了城楼,就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夜仔细的找着什么,云裳问夜也不回答。 “我们难道不是该去官府或者驿站吗?”袭燕不明所以。 这条路越走越是灯红酒绿,根本不像是能给尉迟枭安排的地方。 袭燕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夜,这才停住脚步:“先送你们去驿站,明天我再去找你们。” 如果一进城她们直接奔官府或者驿站,云裳必是绝对相信丝毫不移的。可是人都走到这里了,跟在身后一声不肯,夜的心里也忐忑起來,这真是他的失策。 不理会夜说的话,云裳挺身走在前面。 这挑街道上每一座小楼都似酒肆饭馆,高高林立。可是上面的名字却是胭脂味道浓重的很,什么“醉仙居”“万花楼”“丽春院”的,让人目不暇接。 云裳鼻子哼气,瞥了一眼夜,清冷的身形孤傲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她不是从小养在深阁的大小姐,见识的自然也要宽泛些。 这种地方深夜里竟是比白日还要热闹,很多衣着曝 露的女子站在门口搔首弄姿,轻佻的很。再傻云裳也猜得出这是什么地方。 夜因为过度使用内里,身体透支,眼力也不如平时好,他和尉迟枭约定好的暗语,都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这也就给云裳提供了发现其中机巧的机会。 云裳向來心思缜密,发现这其中奥妙并非难事,夜只能暗自责怪自己关心则乱。 脚步停在一个叫“承恩阁”的地方,云裳抬步就要往里走,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性感的女人拦住云裳去路:“夫人,这地方可不是你该來的,还是请回吧!” 刁钻的眼神上下打量云裳,大有她不走,就找人赶她出去的架势。这种來妓院找人的富家夫人她们见的多了,哪一个不是來势汹汹,进到里面找到人就大吵大闹的。 现在淮阳疫情,她们的生意已经够不好的了,怎能还让这女子來砸了场子。 只是眼前这一位,生的国色天香,真是比她楼里的头牌姑娘还要美上十倍,有这样的美娇娘在家里,还要出來寻欢,男人果然沒一个好东西。 云裳的身体真的因为那姑娘的话顿在哪里,看云裳的脸色,夜都以为云裳会冲动的让他闯进去。怎么说这也是王妃啊,她的话也是命令,这要真的吩咐出口,也真够他为难的。 云裳站在门口,粲然一笑,在这灯火辉煌的夜色里,连惯见了美人的青楼女子都为之叹然:当真绝色! “袭燕,把包袱给她。”轻柔的嗓音,不见半点愠怒,端庄有礼,娴静得宜。 袭燕听闻,愣了一下,渐渐反应过來,云裳指的是包袱里的钱。这包裹里面不仅有金银珠宝、钗环首饰,还有银子银票。这要是全都交给这姑娘,万一找不就到人,让他们接下來的日子怎么办。 其实云裳并沒有表现出來的那么从容淡定,她的心里乱极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在她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担忧他的身体,担心淮阳的疫情的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在这花街柳巷醉生梦死。 堵在门口的姑娘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上乘的珠花翠饰眼睛都直了。双手捧起这些东西,哪里还管云裳是不是來砸场子的。 进得门來的云裳,斜了一眼凑上來伺候的粗使丫头,淡淡道:“准备一桌丰盛酒席,一间安静房间。” 进了青楼还这样镇定自若的女人,丫头也是首次得见,应了声“是”便去准备了。既然楼里的如烟妈妈都放人进來了,她们就只管伺候人就是。 与大多数的青楼鸨母不同,承恩阁的妈妈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女子。别说云裳不懂,就是很多惯了换场的人也想不到这女子就是管事的。 云裳端坐正中气场十足,小丫头不好说话,袭燕也早明白过來,这会正想着该怎么说來劝劝云裳,就连夜都屏息垂手立着,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兄弟被捉奸在床一样。 后宫女子虽多,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端庄有仪,不像这种风月场所,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况且一国之君來这种地方的确有失体统。 夜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埋怨尉迟枭的,这种地方真不是他该來的。 即便云裳交代要找一个僻静地方,可是总有些附庸风雅的人偏爱饮酒抚琴作诗什么的。那透过飘窗飘洒出來的铮铮琴音,在夜色里如泣如诉。对于琴云裳可是行家,也不由得赞佩这人琴艺不凡。 尉迟枭倒是稳如泰山的听完曲子,琴声凛冽温柔如水,琴是好琴,曲是好曲,人是美人,可惜这一切都不是他心里那个样子。 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听着同一首曲子,各怀心事。 山珍海味摆在云裳面前,只是略微动了几下,实在沒有胃口。对袭燕和夜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吃饭呀!” 这几日都是同桌进食的,不知怎么的今天就生分起來。 饭菜虽说沒动几口,云裳一双眼睛却沒离了桌上那一壶酒。 她速來不喜饮酒,总觉得那味道呛人。今天却鬼使神差的自斟自酌起來。 袭燕和夜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又各自摇头。 夜站起身來还沒动,就听得云裳道:“不许去!吃饭!” 再明显不过的赌气,偏就尉迟枭哪里毫无动静。云裳不信他们进楼之事尉迟枭会不知道,凭他的部署安排承恩阁附近的风吹草动必然都是了若指掌的,就算暗卫不认识自己,肯定是认识夜的。 难道真的是春风一度不知时日? 如烟吩咐下來的一大桌子菜,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谁也吃不下。车马劳顿的云裳终于抵不过疲惫恹恹欲睡,只能对小丫头说:“撤了吧,我就在这休息一会。” 这边睡下,那边的琴声也停了,不知怎么,突然停了的琴音,突然安静下來的夜,让云裳的困意不知所踪。 依着床栏,屋内是跳跃的烛火,云裳蓦地想起她入宫那夜。火红的嫁衣被她一段段撕裂,就像指间崩漏的幸福,辗转成沙。从进的宫门起,就注定她的一生只有背叛。 梅妃的背叛她还來不及消化接受,就被淮阳癔症惊的花容失色。满心担忧的只有深处险情的尉迟枭,真的煞费苦心赶來了,就在他身边了,他却在和别人花前月下玩的不亦乐乎。 云裳的心从沒有这样冷过,自己唯一的赌注就是他心里有她。如果哪一天她不再是尉迟枭在乎的那个人,那么自己以后的计划要如何一步步实现。 打从出了冷宫,心里从沒有过的空洞蔓延过身体。安阳,我离你只一步之遥,在这里我绝对不能再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岁月静好 尉迟枭进入房间的时候,云裳刚有的朦胧睡意,瞬间被驱赶殆尽。绷直的身体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睡着了,睡着了就不用面对渐渐紧压过來的危险气息。 不平稳的呼吸出卖了云裳,知道云裳沒有睡,尉迟枭挺身站立良久,在隔壁酝酿出來的一肚子话,还是狠不下心來说。这样单薄的一个人,风尘仆仆的为自己而來,又碰上这样一幕,到底是自己做的欠周详。 还是他先缴械投降,看來这个小人儿是真的吃醋了,倔强起來的样子可爱的更加不忍摧残。 “她只是一个抚琴女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带着一点无奈还有一丝道不明的小兴奋,尉迟枭解释到。 自己的伪装被拆穿,云裳索性不再装下去,原处躺着,冷声问:“我想的是什么样?” “就是……就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沒发生,只是听听琴而已。”尉迟枭一时口拙解释不清楚。 “睡吧!”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題下去,她真的很累,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的累。不管他们有沒有发生什么,她都不想表现的妒妇一样。 云裳的故作镇定逃不过尉迟枭的眼睛,挨近云裳躺下,把这一躯柔软的身体抱个满怀,熟悉的淡淡花香味道盈满鼻间,蓦地安心起來。 在见到这个人之前他挣扎过,他想无时无刻不看到她,又怕她的身体在这里受不住。知道云裳进城的时候不能不说心里是有点小窃喜的。 脸颊厮磨过云裳耳边,鼻息渐渐沉重,一个吻轻轻落在眼角,湿润了一双唇。 尉迟枭忽然就心里一惊,急忙板正云裳,借着并不明亮的光亮看向这张清白的小脸,只见上面泪水氲湿了一片,慌忙用手去擦,冰凉的触感透过指间,直击尉迟枭心里。 他真的慌了,以为云裳只是闹闹小脾气,那想她竟是这么在乎。争风吃醋大吵大闹的他见得多了,这样把心酸委屈悄悄咽下的她让他一时乱了阵脚。 “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好,嗯!” 沒想到尉迟枭竟然会认错,云裳略显吃惊的眼。睛微微瞪大,她心里是不好受可是也知自己沒有吃醋的道理。 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粉味,随着身体的挨近,越加刺激她的神经。云裳噤了噤鼻子,身子不自觉的向里侧挪动,“我怎么敢生王上的气,我沒事。” 双手胡乱的抹干脸上的泪,云裳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可这笑明明比哭还难看。 笑的越是牵强,尉迟枭的心里就越是不忍:“别这样笑,不高兴就说出來!”你知不知道,这样笑我的心会疼! 在云裳的生命里唯有这一个男人,说是毫不在乎他怀里搂抱的是谁,那是自欺欺人;说是真的在意他爱不爱自己,也是自欺欺人。这半夜她想了很多,千丝万缕理不出一点头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怎么和尉迟枭说,索性就缄了口不去说。 怕再招惹云裳眼泪,尉迟枭拘谨的抱着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但自己真的沒有做出那种对不起她的荒唐事,虽说心虚,还是坚持自己沒错。他已经软下态度了,沒必要任何事都要讲与她听。 云裳的缄默让尉迟枭也置起气來,不过这坚持沒有多久,很快就败下阵來。 早间袭燕送早饭过來,尉迟枭端坐那里,享受云裳擦手布菜的服侍,王上的架子端的十足。 袭燕接过云裳手中的筷子,看了看尉迟枭,说道:“还是奴婢來吧,您都一天沒吃东西了。今天早饭清淡,夫人多少吃一点。” “还是我來吧,我不饿。沒你什么事你也下去休息一会。”这里气氛不对,尉迟枭早起脸色就不太好,可能是夜里被自己顶撞,心生不快,把袭燕打发出去,也免得被拖累。 她知道她该温柔如初不动声色,她知道她该言语妥帖极尽宽容。她也努力在做了,只是做的不好。再怎么阳奉阴违做的如鱼得水,于情一事也沒办法做的那样冷绝。这是云裳不知道的,却是尉迟枭刚刚学到的。 “咳……咳……”云裳压抑着咳嗽,握着筷子的手因为闷哼抖动,想要放在尉迟枭碗里的菜,只好放进自己嘴里。 打从袭燕说她一天沒吃东西尉迟枭就紧盯着云裳瞧,样子的确比他离开的时候瘦了,脸色更加的不好。这个样子的她让尉迟枭心里更加的赌气,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吗,不知道这样子会让别人担心吗! 云裳哪里知道尉迟枭的想法,见他还不吃饭,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这一个早晨自己中规中矩,不应该再哪里招惹他呀。 “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礼节性的一问,听得尉迟枭直皱眉,他有多久沒听到云裳这样称呼他了。本就冷着的一张脸更是沉了三分。 把自己面前云裳夹的满满一碗饭菜推到云裳面前,命令到:“吃饭!” 冷冰冰的声音让云裳身体一凛,抓起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抿着下唇偷眼去瞄尉迟枭,可怜的样子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云裳这个模样,更是让尉迟枭气不打一处來,把竹制的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面上,拉过云裳坐进自己怀里。 一只手端起碗,一只手夹起菜,伸到云裳眼前,还气狠狠的说:“张嘴!” 一张樱桃小口缓缓张开,云裳很识时务的把菜吃进去,又去接尉迟枭手里的碗,轻声道:“我自己來吧。” 尉迟枭也随她,只是厉声问道:“为什么不吃饭?” “沒胃口。” “怎么会沒胃口,夜沒照顾好你?”看出云裳在逃避问題,尉迟枭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來。 “还不是因为你!”控诉的眼神,泪汪汪的看着尉迟枭。云裳知道是该是她掌控主动权的时候了。 背过身去不去看尉迟枭,只是一劲的把饭菜囫囵进嘴里,本就咳嗽,这下一咽,更是咳的厉害。 倒了被热水给云裳喝下,又轻轻拍打后背,尉迟枭做的倒是顺手,丝毫沒有感觉那里不妥。 终于云裳咳的不那么厉害了,尉迟枭才略带急切道:“怎么咳嗽了?” 这才刚进城就咳嗽,千万不要是染了风寒,任何体制上的薄弱都有可能给癔症可乘之机,他不能让云裳病在这里。 刚刚柔软下來的心,再度坚定下來:“不行,你不能呆在这里,帮不上一点忙不说,只知道争风吃醋。体质又不好,到时候感染上癔症只能更加拖累。” “我沒有感染癔症,我的身体应经好多了。我只是在城外吹了风,咳嗽几声罢了,很快就会好的。你身边沒有可信的人怎么成,至少我能照顾你的起居。” 尉迟枭什么都不说,云裳就只能猜测,尉迟枭咆哮出声,不管语气如何,云裳都能从他的话里找出蛛丝马迹的破绽。 真的是为了让自己走,这样就好办了。 心里偷笑,云裳脸上还是可怜兮兮的表情:“楼里姑娘会的我都会,楼里姑娘不会的我也会,我肯定能比她们做的更好,让我留下來吧。” 尉迟枭铁了心的要赶云裳出城,一句话到嘴边,还沒说出口,云裳委屈说道:“看在我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又在城门外吹了大半夜冷风,到现在一口热饭都沒吃的份上,你就让我留下吧。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嫌弃我,就如你担心我一样,我也担心你啊。得知你身陷淮阳癔症的消息,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只盼着快点來到你身边,哪怕只是服侍你吃穿也好,只要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好好的就好,我绝不添乱。” 云裳突然放低的姿态,让尉迟枭的心再一次动摇。 “相信你的官员,相信你的御医,相信你的百姓,也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握上尉迟枭的手,指尖传递着温暖与坚持:“如果让百姓知道他们的王上在面对险情的时候,第一时间作出的决定送出自己的王妃,你还要怎么以德服众,如何安定民心?一个司徒云裳不重要,丢了民心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云裳说的这些尉迟枭不是沒有想过,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想到了,才在一开始就不让云裳來淮阳,才在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后悔带云裳出來。 她说的沒有错,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就如她所说,除了她谁还能如此的了解自己,这样真心为自己着想。 “好,你留下。我相信御医可以治好这一的瘟疫,更相信百姓们能够挺过这道难关。”再一次举起碗筷尉迟枭一口一口喂云裳吃下,彼此胶着的眼神,依偎在一起的身体,是这个清凉的早晨最温暖的存在。 这个女子就是这样,每次都是在他最需要支持与肯定的时候,默默的守在身旁。这一世惟愿现世安稳,与她岁月静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为她洗手做羹汤 尉迟枭忙,云裳也忙。青楼毕竟不适合一个女子居住,翌日便吩咐人把云裳安置到驿馆。 尉迟枭刚刚离开,云裳就让夜把那夜弹琴的女子找來。 若是在楼里这姑娘必是不怕的,可是被人请到驿馆來,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心里叹着自己也是无辜,昨夜那客人只是听了一夜的琴,自己与他隔着一道帘子,连那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今天一早就被请到这里來了。 战战兢兢站到云裳面前,请安行礼:“奴家青萝给夫人请安。” 青萝盈盈拜倒,目不斜视。眼前的女子气场十足,让本就沒有底气的人更是敬畏七分。 “恩,青萝,青松幽幽吟劲风,萝薜常时共往还。姑娘好名字啊。”沒有青萝想象中的疾言厉色,云裳温婉得宜的上前扶起姑娘。 借着云裳的手力,青萝站起身來,抬起头猛地瞥见云裳,不禁想起临行时如烟交代的话,这位夫人果真倾城国色,性子又好的很,不由得自惭形秽起來。 还沒从仿若出尘仙子一样的美貌中回过神來,那淡雅清亮的泉水一样的嗓音再次响起:“今日找姑娘來不为别的,昨夜听闻姑娘弹奏的一首曲子甚是喜欢,便想请姑娘教习一二”。 “夫人客气,奴家愧不敢当。不过是一首曲子,夫人喜欢奴家弹來便是。”说罢坐到一把长琴前,素手轻弹,正是昨夜的那首曲子。 昨夜云裳心里乱的很,只简单的旋律拂过耳畔,丝毫沒有进到心里。这时候用心再去听,不觉一双眼睛弯弯的又笑起來。 别说是尉迟枭,就是自己看到这样的画面也不觉想起瑞兽台上相逢的那一幕,夜色阑珊中她看见高台下那一袂一角,所有的信心都在隐藏起來的身影中树立起來。 那时候从下向上看的自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安静,沉醉,娴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世界唯有琴声铮鸣。 那一天自己是费了心思的,自然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眼前的女子琴声行云流水指法娴熟。在其他方面或许比不得云裳,但云裳看的出,她对琴、对乐有一种执着,这应该就是她身上能够吸引尉迟枭的地方。 “这曲子不似古曲名段,是你自己谱的?” 曲中的情感悲欢喜怒,如同一个人的一生,尽在铿锵奏鸣中百味杂陈,一抹熟悉之感萦上心头,有了共鸣,这曲子记得也就快了。 “不是,青萝从前碰到一个公子,是公子赠与的。”收了琴,青萝回答道。“说起來那公子甚是可怜,丢了妹妹,孤身一人又被官兵追杀,那样谪仙似的人物,哎,不说也罢……” 摇头叹气,青萝的眼里竟是惋惜。 “这样一首曲子,融情于琴,确实要经历一番坎坷才做的出來。”云裳研究过很多琴师琴谱,有故事的人才谱的出有故事的曲子來,不由得对这谱曲之人也是心疼。 “既然琴已抚完,奴家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呢。”青萝询问。 这位夫人虽然和善,可是总有一种压迫感,让她的那点小心思无处遁形。 “耽搁姑娘时间了。”云裳歉意一笑,让袭燕奉上一封银子,也就送客了。 青萝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转身,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回身來,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云裳道:“看的出夫人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这一份是那位公子写好的谱曲,不如就送与夫人吧!” 云裳接过谱曲,礼貌的谢过,这首曲子她已经了熟于心,有沒有琴谱都无甚大碍,只是这姑娘似乎很在乎的样子。不过既然人家有意相赠,她却之不恭也就收下了。 学曲子一半是因为尉迟枭喜欢,一半是兴趣使然。这个档口云裳并沒有太多时间放在曲艺上,一份琴谱被放之高阁,很快就加入了官府放粥的行列。 天灾**让淮阳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还好尉迟枭行动的早,医资药石调动充足,疫情很快被控制住。他一个君王每日坐镇指挥,不只有疫情还有王城加急送过來的奏折。 新的一批药石粮食送來,尉迟枭亲自來检视,也算是稍作休息。 朝廷放粥的长蓬绵延几里,远远地尉迟枭就瞧见在中间忙碌的身影。退了素锦繁花,珠钗云发,云裳一身的粗布衣裳,头上也学农家妇人样用蓝底白花的碎花布包裹起一头云鬓,口鼻用纱布罩住。 鼻洼鬓角全是汗,偶尔用袖口胡乱抹一下,人群中忙的不亦乐乎。尉迟枭有点恍惚,这个迅速的和贫民打成一片,毫不在意粥蓬的简陋,不在乎被癔症摧残的民众衣衫褴褛的人,是他的女人。 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就是他的王妃,不娇柔不造作,需要她担当起來的责任,她从來不搪推,不喊苦不说累。 云裳有点手忙脚乱,确实很累,这会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看看别人都坚持在做,她更沒有理由喊辛苦。 勺子都像灌了铅似的,云裳拿着都费力,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形当过來,黑压压的影子,云裳习惯性的舀了一勺粥,对方的碗确迟迟沒有伸过來,手反而像自己手里的勺子过來。 “碗呢?”云裳问道,头也跟着抬起來。入目的是棱角分明的脸,正目光悠远的看着自己。对这个男人,云裳忽的笑了,透过棚顶稻草的稻草,阳光散碎的像被打破的潭水,漾在云裳娇美的脸上。再平凡的穿着,都无法掩盖她身上的灵气。 站到云裳身旁,尉迟枭接过勺子,继续云裳的工作,给灾民放施起來。让一国之君亲自打饭,可是连云裳都沒有的待遇。 陪同尉迟枭前來检视的官员,自然不敢让王上亲自布粥,赶紧寻了个借口让尉迟枭到后面休息。尉迟枭也不坚持,他本來就是想让云裳休息一下的,这样也好。 后面其实也沒有很好的适合休息的地方,附近是煮粥的几口大锅,烧的正旺的柴火,把这里烘烤的比拥挤的外面还闷热。 稍坐了片刻,尉迟枭给云裳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心疼道:“这里人手够,你可以多休息一会。” “我多做一点,别人就可以多休息一会。”云裳仰起头笑的一脸明媚。 尉迟枭说不出话來,只想把这个女人紧紧搂进怀里,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女子是她的,这样体贴温柔,胸怀天下的女子是她的王妃。不,早晚有一天,她是母仪天下的王后,他唯一的王后。 这时候袭燕不知从哪里走过來,还端了两大碗粥,先给尉迟枭行了个礼,才把碗递给云裳,这里环境简陋,比不得宫里,甚至跟驿馆差的都是十万八千里。 一个大海碗粥,一双筷子,就是云裳的晚餐。 “赶紧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袭燕说完自己也坐在地上吃起來。 尉迟枭的心里有点酸,再坚强的男人,挺的过厮杀顶的起压力,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吃苦,云裳单薄的身子就适合高枕无忧的养在深宫别院,这里哪是她该來的地方。 可是云裳并不这样认为,不仅和袭燕有说有笑,就是后厨这几个伙夫她也都认得,还能开几句玩笑。想把云裳赶回驿馆好好休息的话,被尉迟枭硬生生憋回肚子。他是心疼她,可是如果把她圈养在温柔闲适的闺阁,那就是他的自私。 “别吃了。”尉迟枭站起身,伸出手去要拉云裳起來。 看尉迟枭一脸严肃的样子,云裳心里不安,今天放粥还沒有结束,他不会是要让自己会驿馆吧。 “我还沒吃饱呢,还能再吃一大碗。”云裳谄媚笑笑,示意自己干活了才有胃口吃饭。那些鸡鸭鱼肉看起來好看,精致的烹饪却味同嚼蜡。 比起宫中中规中矩的攻心斗角,云裳更喜欢这里的踏实,虽然忙碌,虽然劳累,但是让人更有存在感。 “沒吃饱就等一会再吃。”尉迟枭强行拉着云裳回了驿馆。 云裳一路上都不笑,撅着小嘴不给尉迟枭好脸色。尉迟枭难得好脾气,但笑不语。到了驿馆直接进后厨房,乒乒乓乓的忙碌起來。 略显生疏的动作,笨手笨脚的生火,煮面,足足忙了一个时辰,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端到云裳面前。 “嗯,卖相不错。”看着尉迟枭忙里忙外的身影,云裳心头不快消散的无影无踪,不忘给予肯定。 这汤面看起來是不错,看尉迟枭擀面的力道就知道,满满一大碗,上面还飘着鲜绿的菜叶。 呼出一口气,吹凉碗边的汤,云裳先喝了一大口,点点头“嗯,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是吗?下次注意!”尉迟枭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在云裳的碗里舀起一勺,自己也尝了一口。 云裳急忙用袖子挡住,护食起來无理的很:“要吃自己盛去,这一碗是我的。” “沒有了,都给你盛來了”尉迟枭气愤,还不忘为自己的手艺打抱不平“再说哪里淡了,刁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可以不在乎 “难道不应该在加点酸的吗,你不是说我爱吃醋?”云裳扬起小脸看尉迟枭,翻起后账來。 “好好好,那天是我不对。”尉迟枭缴械投降,头却凑得更近:“可是刚进房间的时候,我明明就有闻到酸酸的味道,你敢说你沒有吃醋?” 滚热的鼻息扑面,鼻尖对上鼻尖,尉迟枭乘胜追击:“要不干嘛躲得我远远地,分离了二十三天,想念了二十三天,这就是你表达思念的方式,嗯?” 二十三天,他竟然一天天数过,现在又亲手为自己做了一碗面,云裳说不感动是假的,感觉自己一颗心在慢慢融化,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吻的到來:尉迟枭别让我查到任何关于你对小哥哥不利的事情,这样的你已经让我习惯,再靠近一步,我就都是你的。 可惜老天沒给他这个机会,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 粮库有发生灾民哄抢的事情,尉迟枭來到以后,一直注重安抚百姓情绪,医药及时,粮食及时,在这种时候还出现灾民哄,抢显然是有人鼓动恶意为之。 尉迟枭天黑的时候赶出去,云裳提心吊胆的担心大半夜。袭燕一次次进來安慰,依旧是沒有效果。 如果只是简单的哄抢,自然不是大事,百姓的目的在粮食,那么得到粮食也就好了,可是如果是有人恶意煽动,就怕这哄抢变成暴乱。 淮阳城不是边关要塞,驻扎的军队并不十分多,尉迟枭本意只是微服,带的人也不多,不知道这样的防守能不能抵抗得了暴乱。 尉迟枭本身武功了得,还有夜护卫,自然无虞,问題是万一有心人探听到自己也在这里,会不会先拿下驿馆,用自己來威胁尉迟枭。 自己死生不重要,尉迟枭却会因此陷入进退两难。 就在云裳思虑三千的时候,一根细长的竹管捅破薄薄的窗纸,吹进一股白烟,在空中四散开來。 云裳眼皮越來越重,心中却是清明的很,自己向來浅眠心事又重,正为尉迟枭的事担心,不可能这般困顿。心中警戒乍起,双手紧攥,指甲刮开皮肤,陷进皮肉,想借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从沒入过江湖的她,自然想象不到这**的威力,很快便沉睡过去,确定屋内的人睡着了,一道黑影闪进,熄灭了房间烛火,在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扛着人飞掠出去。 尉迟枭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半掩的房门,昏睡在地上的袭燕。忙碌了一个晚上的疲劳困顿瞬间清醒,这个素來沉着冷静的人一下子就慌了。 上前几步用力摇晃袭燕:“袭燕醒醒,醒醒……”摇了几下袭燕悠悠转醒,目光还不甚清明。 看着眼前迷糊身影,摇摇头使劲按着太阳穴,半晌才看清楚:“王上”动动酸麻的四肢,发现自己竟然是伏在床边睡着了,床上被子乱作一团,云裳已经不在。 “你家娘娘呢?”不等袭燕开口问,尉迟枭急切的声音传來。 袭燕还沒搞清楚状况“啊?”了一声“娘娘?娘娘不是出去了吗?” 看來袭燕完全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尉迟枭也放弃了对她的盘问,带着一丝侥幸心里,在屋内仔细查看起來。 走了一圈,茶盘下半边露在外面的白纸映入眼帘,尉迟枭箭步上前,抽出來查看。简单的几个字,熟悉的笔体,看的尉迟枭眉峰紧皱,紧握双拳,一张纸揉碎在掌心,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大的胆子!” 云裳缓缓醒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房间布置得也算雅致,山水画,古玩瓷器,应有尽有,看得出主人不是普通人家,最重要的是,房间里几幅绣品,暴露出这屋里原本的主人可能是个女子。 晃动下身体,手脚都还自由,云裳起身下床,先去开门,“吱呀”门竟然沒锁,这让云裳喜出望外,急忙推开。入目的是一座小园,花草树木高低错落,看來这里并不是临时收拾出來的,要么就是对自己的绑架早有预谋,要么就是这里的主人暂时不在。 沒有把自己关押起來就是好的,绑架自己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所以自己的人身安全应该可以保证。现在能做的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人來找自己就好。 云裳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真的好久沒有得到休息了,可笑的是,竟然要被人绑架后强制休息。 昏昏然的云裳睡意朦胧,只听得脚步声响起,云裳微睁开眼,坐起身來戒备的看向门口。 背对着阳光的是一个蒙面的女子,高挑的身材,性感的穿着,眼窝比寻常女子要深一些,浓妆重彩,这个女子显然不是雪迟国的人。 “夫人还真沉得住气啊。”來人笑意盈盈,把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一顺不顺的看着云裳。 云裳回以一笑:“怎么才算沉不住气?大喊大叫哭天抹泪?有用吗,透的出这高墙吗?”既然沒用,她做那些干吗。 “嗯,是个明白人。”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件件摆到桌子上,是几样吃的,荤素都有,倒是不比驿馆的饭食差。“我也只是请夫人过來坐坐,沒有恶意的。” 云裳看了女子一眼,拿起碗筷不客气的吃起來。看的來人倒是瞪大了双眼,怀疑的看着云裳,猜测这人是真的可以镇定自若到如斯地步,还是沒心沒肺到这种地步。 “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吗?” 一口米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过,云裳才悠悠道:“要我死何必下毒那么麻烦,我昏睡的时候一刀毙命岂不痛快?” 真的要她性命何必大费周章,自己昏睡的这一夜,怕是不要死上一百回了。 “聪明,我的确不是为的杀你,我请你來,只是求你帮个忙。”女子的眼神犀利,竟是有见惯了生死的寡淡。 云裳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听闻你家夫君甚是在意你……” 女子话只说了半句,却是最直截了当的戳到云裳软肋,看着云裳握著的手一顿,女子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我可以让他不在意我!”云裳冷冷说道,带着不屑与骄傲。 她不重要,但是不能用她來威胁尉迟枭。那是要关乎江山社稷的,她是雪迟国的王妃,就有义务维护她的国王,维护他们的子民。 被云裳的话说的愣了一下,这个女子不知道云裳的“可以让他不在乎”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云裳为了践行这句话做的诸番打算。 再询问时,云裳却不多言。女子自讨沒趣,便离开了。 承恩阁的一雅间内,尉迟枭冷寒的一张脸,仿佛冻得能掉下冰渣來。对面坐的一个女子却笑的妖娆动人,丝毫不惧怕他的盛气凌人。 “我就是想要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你那样维护,成为我们王的软肋,总要有能让我信服的地方,单单是美貌显然是不够的”。女子说着,再一次把尉迟枭面前冷点的一杯茶换过。 “这种事也能任你胡闹,我是不是给你的太多了?”尉迟枭阴狠的声音,恨不能把这个女子撕裂。可是又明白,云裳是安全的,他真的沒有必要因为此事重罚。 既然她会有这种怀疑,赧保自己身边的暗卫死士也有同样的考虑。自己做事向來不把沒用的人留在身边,那么这样在乎云裳,在云裳身上就必须有让人信服的地方。 “两点选择,一是马上把她送回來,二是扣一年俸禄,官降两级,杖责二十。”这只是对于有人敢动他的王妃的惩罚,尉迟枭才不会承认,他是存在着自己保护不周的迁怒。 这女人是在警告他,他在乎的太明显了,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又给别人可乘之机,确实不够明智。还好昨夜沒有发生暴乱,还好昨夜劫持云裳的是她。 女子赌气的站起身,气鼓鼓的甩下一句“我领罚!”便离开了。 尉迟枭有点哭笑不得,他随口说的为逼她就范而已,她竟然宁可领罚也要试探云裳,这样的代价值得吗?女人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有人挨了打,自然不方便出面见云裳,云裳无聊了两日,只好找每日给她送饭的小丫头说说话。 “我一个人待着怪闷的,你不和我说话,坐下來听我说说也好啊。”云裳可怜道。 这小丫头不知被交代了什么,每天过來,只是送饭,任云裳如何问就是不说话。整日面对着一园子的植物,心里惦记着尉迟枭,云裳感觉自己都要被逼疯了。 或许是云裳的表情实在太过哀婉,小丫头终于被触动。,心的坐下來听云裳说话。 “我是外地人,这里的饭菜实在不和口味,能否麻烦妹妹给我买点开胃的饭菜來。”说着云裳摘下自己身上一个香袋还有一些首饰交给丫头:“这些先放在你那里,每日我把想吃的告诉你,你去买就是。” 小丫头开始还有些不肯,架不住云裳软磨硬泡,终于松了口答应下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一曲倾凰 云裳也不客气,一日三餐,变着发的要。倒是那丫头,不知是不是诚心敷衍,多半东西都买不回來。 小丫头是好心,每日辛勤帮云裳送饭,只是云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挑剔,不仅东西是点着名來的,甚至是卖处都是指定的。 现在城中正值非常时期,很多东西都是买不到的,纵使云裳给的钱足够,丫头也真的沒有办法满足她。 囚禁云裳的地方是一座大院,每日有人轮番把守。今天丫头又是奔走了一日,傍晚时候过來送饭,不禁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本应该分布在各处的几十个大男人,全部倒在大门口,横七竖八的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丫头慌了神,一路小跑着去回禀自己主人。 还卧在床上的女子听后,只是鼻间轻哼一口气意料之中道:“哼,速度还挺快!” 云裳是被夜带走的,夜带人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迷昏了了门口的守卫。进去的时候,云裳正悠然的喝着茶,琢磨着晚上丫头能不能买來自己说的东西,明天还有哪些路线可以引起自己人的注意,又不被这些人察觉。 夜纵身过來的瞬间,云裳如释重负的一笑,心里想的是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想三餐吃什么了。 不过尉迟枭却沒夜那么好说话,云裳满心欢喜的回來,见到的人却是黑着一张脸,正襟危坐肃穆的很。 终于逃脱禁锢,云裳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也就忽视了尉迟枭难看的脸色。飞身扑上去,紧紧抱住这个男人。她日思夜想的就是他的安危,还有怎样才能不给他添麻烦,想办法自己逃脱。 细腻的脸颊蹭在尉迟枭略带胡茬的脸上,扎的脸上痒痒的:“你有胡子!”云裳指责。他怎么可以有胡子,怎么可以变老,云裳固执的以为他是可以容颜不老的,既然身为九五之尊,就该与众不同不是。 可尉迟枭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出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吗,有着寻常人的一切。 这几日为了云裳也是寝食难安的,虽说知道云裳此行安然,可是云裳不知道啊,再加上那个人说的那番话,真的怕云裳做出傻事來,昨天得知云裳被关押的地方,连夜部署,激动地竟是整夜未睡,早上只是匆匆洗了把脸。 云裳偏过脸,仔细钻研尉迟枭的脸色,自我检讨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到他,她才刚进房间啊。 “可是臣妾哪里做错了?”试探性的问,脸上还有一抹小心翼翼。 “我问你,什么叫你可以让我不在意你?”阴沉的脸色,冰冷的声音,就好像云裳说了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你果然是知道的。”云裳脸上的笑瞬加瓦解,声音也弱了下去,苦笑着继续:“意思就是你在意哪里,我就可以毁了哪里。很傻对不对?你明明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却坐视不管,还要我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逃脱,想着怎样才能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你在乎的是我的容貌,我就可以毁了自己的容貌,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我就可以连这个人都消失。不牵连你,不叫你为难,我竭尽全力的去做一个好王妃,不叫你被你的臣民授之以柄。不过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吸了吸鼻子,云裳瞪回眼里的泪水:“臣妾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福身给尉迟枭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两人间的距离也被她拉开,横亘在其中的是伤心与失望。 回转身的刹那,一只有力的大手牵引住那只揉胰:“我不准!我不准你伤害自己一分一毫,因为分毫都是属于我的,从你进宫那天起,你的身份就是我尉迟枭的女人,无关容貌,无关身份,我喜欢你,你就只是你。” 情到浓时沒有尊卑,沒有地位,去掉“本王”的身份,尉迟枭在云裳面前表露的只是一个男人的心意。 像所有爱慕者的表白一样,尉迟枭的心里甚至有些紧张,他一样害怕被拒绝,害怕听到“不喜欢”。他知道在云裳的心里,自己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除去一国之君的身份,他沒有任何可以让她留下來的信心,更遑论喜欢。 他尽力的去做,向青楼女子讨教一个男人该有的温柔,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讨好。他心机深沉,察言观色,却从來想不通透云裳的那个表情是真,那个表情是假,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什么时候是真情流露,什么时候是矫揉造作。 不知道是她做的太真假难辨,还是自己真的太笨。总之,对于感情,尉迟枭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却又心安理得。 臂腕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尉迟枭软下声音來解释:“我不想你离开我,哪怕拱手天下!” 修长的手指挡在尉迟枭唇边,云裳阻止他再说下去:“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傻事的,那都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來了吗。” 泪痕还未干透,浅浅的梨涡绽在唇边,云裳巧笑倩兮,紧紧的拥住眼前的人。 是的,他霸道,他无理,甚至他曾深深的伤害过自己,可是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懂在心上,如果说这也是他的一场表演,那么这戏做的也太逼真了,真的自己宁愿沉醉其中,永远不要醒來。 尉迟枭杯弓蛇影,云裳经此一事被他严加防范的保护起來,驿馆外安排重重士兵把守。云裳再反对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奈何她人单势孤啊,所有人都是他尉迟枭的,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对自己视而不见。 尉迟枭忙的整天不见人影,她又不能在驿馆锄草种菜,穷极无聊时,云裳翻出青萝送给自己的那首琴谱。 这琴谱是一张极普通的纸,上面有污染的痕迹,却又被折的整整齐齐,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珍爱。看來青萝口中那人必是以为自己遇到知音了,才肯把这样宝贝的东西送给他。 而青萝那天犹犹豫豫,想必也是极为不舍的。既如此,不如自己找个机会物归原主吧。 云裳如此想着,心里对这张纸上的内容更是充满了好奇。一点点展开折的层层叠叠的纸,上面清晰地墨迹,隽秀的隶书,优雅的笔迹,把云裳震在原地。 恍惚间觉得一切梦一样的不真实,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仿佛能透过这张纸感觉到那个人的体温。凝神双目,泪眼婆娑又舍不得掉落,舍不得的不是泪,而是怕泪水沾湿这张纸,怕泪眼模糊了看不清上面的内容,看不清这内容背后的俊美容颜。 “小哥哥,你还好吗……”悠长的一声叹息,像是怕惊扰了伊人一帘幽梦,又不忍不说。琴谱放在胸口,仿佛那上面有一个人,她朝思暮想,求而不得。 许久,哽咽的喉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裳对袭燕道:“我要见青萝。” 云裳的反应太过不正常,袭燕小跑着去找侍卫首领说话,要求把青萝带來。 紧张,激动,希冀,袭燕心里百感交集,一定是小公子有了消息,否则云裳不会这般失态。 青萝到來的时候,袭燕已然盯着那张琴谱看了很久。的确是熟悉的字迹,心里的忐忑跟着青萝越來越近的脚步声愈加激烈。 “青萝给夫人请安!”行过礼青萝面露微笑的看着云裳。 云裳已经换上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好像之前什么都沒发生过,现在的她只是感兴趣一首简单的曲谱一样。 “青萝姑娘多礼了,不必拘谨,坐下说。”云裳寒暄着让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婉。 心急是一定的,寒暄过后,云裳也就开门见山:“姑娘还记得这份琴谱吗?” 一张琴谱被推到青萝面前,仔细瞧去,开篇是朱笔勾画的“倾凰”两个字,下面熟悉的曲调正是自己无数次弹过的哪一首。 点点头,青萝道:“这一份不正是青萝赠与夫人的。” “正是。还记得当日姑娘说道与这谱曲之人有过一面之缘,可否将当日之事细细道來。” “这……”青萝犹豫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向云裳。 袭燕笑笑倒了杯茶道:“姑娘喝茶。我家夫人对这曲子喜爱的紧,几次弹奏下來往往沉湎其中不能自拔,如遇知音一般,更是对作曲之人产生好奇,姑娘把自己知道的如实说就是。” “我与司公子仅一面之缘,那日他落难,正巧躲进这勾栏之中,巧遇到我,情急之下被我藏进床底下,这才躲过了官兵追查。公子感恩于我,便把这曲谱相赠。也多亏了这首曲子,听我弹琴的客人也多了起來,说來公子还是我的恩人呢。”青萝回忆道。 “后來便在沒有消息了吗?”这样的说辞太过简陋,不足以给云裳太多线索,她当然想要知道的更多。 “嗯,临别时候,公子有说过他要去邻国。后來我有打探过消息,到安阳一带还有人说见到过公子的,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人,想必是离开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没有消息 安阳,又是安阳。看來小哥哥真的去过安阳,多少是一点线索,总比沒有好。 云裳送走了青萝,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青萝曾经说过,小哥哥当时是被官兵追杀。还记得自己这一路走來,所经之处官府榜文处处都是寻找小哥哥的,据说榜文每一月换过一次,所以从來都是清晰如新。 难道他真的在骗自己,那这个谎言还真是够大,可这样做值得吗。如果尉迟枭真的是想借此事來挽留自己,那么把一个活生生的小哥哥送到自己面前岂不是更好? 若说这么做只是因为欺骗,那他欺骗自己的理由又是什么?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这个人他也得到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云裳在床上睡去,有时候睡眠可以麻痹自己,暂时的逃避,眼前的云裳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一睡不醒。 可是老天总是不够眷顾这个真的需要偶尔歇一下的女子。 昏沉的睡梦里小哥哥满身是血的呼唤着“婉依”,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小哥哥的手,却是怎么也抓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小哥哥的生命在流逝,血流如注的抽离他的身体,云裳嚎啕大哭,她想找一个人帮自己,遍寻周遭,只有雾蒙蒙一片,绝望地吞噬着她的理智。 突然,在隐约的光亮中渐渐清晰一个黑色的身影,锦袍束发,高高在上,无比威仪,云裳看到了希望,以为终于有人可以帮自己,跪爬上前祈求。那人只是阴冷的一张脸对她视若无睹,冷傲决然的样子,像极了尉迟枭。 失望至极的云裳哭的几近气绝,这时候一道白色身影正在靠近她,她看见眉清目秀的脸孔一如她的洛尘,可是洛尘也只是与她擦脸,越过她的身体,忽视她的哀求,靠近了尉迟枭,两个人渐渐合二为一,又面目狰狞着向她扑來…… “夫人!夫人醒醒!”袭燕摇晃着云裳汗水浸湿的身体,知道云裳必是被梦魇到。 身体康复又能怎样,困住她的还有心魔。小哥哥是云裳心中的一种执念,仿似双生之花,知道他好自己才能好,否则心里永远都是欠缺着什么,就连幸福都不完整。 被袭燕唤起的云裳迷蒙这双眼,坐起身扑在袭燕怀里嚎啕大哭:“袭燕,我梦到小哥哥了,我梦到小哥哥了,他一身的血,还在对我笑,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 无助的哭泣,崩裂了外表故做的坚强,袭燕怜惜云裳的脆弱,心疼的无以复加,双手抚在背上,希望借此能够缓解她的伤:“小公子会沒事的,你放心他会沒事的。就像你在乎他一样,在他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为了你小公子也会好好的,终有一天你们会见面的。” 怀里抽泣的身体渐渐平稳起來,云裳扬起一张婆娑泪眼:“可是我沒有办法去找他啊!” 尉迟枭保护的甚为周密,却也最大限度的限制了云裳的自由,每次云裳抗议,他都已送她出淮阳作为威胁。要么老老实实呆在驿馆被重重保护起來,要么被送出淮阳不能与他朝夕相处。 云裳气急,却又沒有办法发作,毕竟被绑架那样的事真的不能再发生第二回了,可是这样她想单独和袭燕去安阳的计划也不能成行了。 “如今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你这样的明显的情绪容易被王上看出端倪。”袭燕心中一样的焦急,又不得不强制自己冷静下來帮助云裳分析。 “嗯,我知道。”紧抿双唇,感激的看着袭燕,她总是能亲姐一样维护自己,保护自己,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着想。 当初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因为自己被杖责记下了碧荷的仇恨,因为自己在心里种下了冷酷的种子。当初袭燕惩罚碧荷的事云裳不是不知道,只是忙于仪妃的事情,那件事也就由着袭燕去做了。 “袭燕,你恨过我吗?”要是沒有自己,袭燕就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到了年纪,或者放出府去,或者配了人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像是今日这般,历尽磨难大起大落。 “怎么会,怎么会恨你,沒有你我就沒有接近小公子的机会。我对小公子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感激你还來來不及,怎么会恨。”说起环宇,袭燕的脸上漾开一抹甜蜜,一如初见是的安稳。 拭了脸上的泪水,云裳不无担心:“如果找不到小哥哥呢?” 这一次袭燕比云裳更有信心“能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对了袭燕,你说过你的老家在哪里?”云裳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移话題。 袭燕被问的一怔,带着些错愕不解道:“王城啊。” 袭燕是出生在王城的,家中困苦不说父母去的又早,只留下她和幼弟寄住舅父家。袭燕从小懂事,十几岁的时候到相府做事,只为给舅父家减少一张吃饭的嘴。 后來做了云裳的贴身丫鬟,再后來进了王宫,这些云裳都是知道的,所以不知道今日云裳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此事还有谁知道,你们所有的档案是不是都在尚宫局存档?”云裳似乎是在问袭燕,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袭燕点点头,“是这样。” “如此,我只能赌一把了。”云裳目光悠长,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尉迟枭,这一次,我真的沒有胜算,如何都是输,但是又势在必行。 云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袭燕,袭燕自然是同意的,云裳铤而走险,可是环宇的事也不能在耽搁下去,简单的收拾了行囊,袭燕向云裳辞行。 淮阳城的疫情得到控制,自然就放松了戒备。有郎中开具的沒有染上癔症的凭证是可以出城的。 袭燕就是拿着这样两章凭证,带着青萝出城回往王城方向。 云裳目送二人离开,她不能走,尽管最担心小哥哥的人是她。不过她相信袭燕,这世界上她还能相信的就只有袭燕了。即便她那样在乎小哥哥,小哥哥还是违背了守护的誓言,抛她而去。 袭燕这一路要先王王城方向走,然后转程去安阳,青萝去找过环宇,路程会比较熟悉,应该可以缩短时间。这样,或许尉迟枭他们返回王城的时候,袭燕的时间足够先他们一步抵达。 云裳心中盘算的好,只要老天成全,此行定能找出小哥哥行踪所在,只是越有信心,越是害怕得知真相,但愿巧惠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但愿袭燕归來时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淮阳的事情告一段落,尉迟枭王驾返程。本來只是一场微服,最后不得不为了控制场面而曝光身份。说到底还是尉迟枭真的不枉此行,淮阳的百姓对当朝天子奉若救人水火的神明,还有一位美若天仙母仪天下的王妃,最重要的是他同云裳间的隔膜越來越小。 就算是多年以后,再度回想起往事,尉迟枭还不忘调侃: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你多好! 这是他人生中最为惬意的一段时光,江山美人给了他最大的成就感。 越是靠近王城,云裳的心里越是忐忑难安。出了淮阳,她便断了与袭燕的所有联系,她不敢保证袭燕是否真的能先她抵达,更不敢保证,此行归來的袭燕就一定能带回她想要的消息。 直到一抹墨绿的倩影,在高大宽阔的城楼前向王驾队伍挥手的时候,云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她回來了! 尉迟枭归朝要忙上一段时间,处理被耽搁的政事,暂时无暇顾及后宫。 云裳出巡回來,自然有很多人前來拜谒。云裳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眼睛不离袭燕,云裳频频皱眉,可是殿里这些寒暄虚伪的嘴脸一时半刻又打发不走。 到底还是梅妃最体谅人,率先站起身來,对云裳道:“想必姐姐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的很,我和众姐妹就不打扰了,妹妹先行告退。” 梅妃如此说,其他人自然不好强意留下,便都随着梅妃退下了。 喧扰的寝殿内一时静的让人心慌,云裳突然就害怕袭燕将要说出口的话。 袭燕站在那里许久,也酝酿了很久,这些话打从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在心里盘算如何说出來,可是时至今日,她仍是不敢说。 “沒找到小哥哥?”最终还是云裳沉不住气,握紧双手來平复自己的紧张,眼睛盯紧袭燕,无比期待又无限害怕。 沒找到就沒找到吧,有时候沒有消息反而是一件好事,她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以外的答案。 “我……我和青萝沒有找到小公子,因为……因为……”袭燕别过脸,不敢看云裳满是期待的眼神,更不敢看那双眼睛里隐含的失望。 “别说了,我不要听了。”云裳捂住耳朵,她真的不想听了,这样就够了,沒有最终的结局,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那句话沒有被说出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信与不信 “云裳”袭燕叫着云裳的名字,提醒她也是提醒自己,她们都必须正视这个问題,谁也逃避不了:“小公子的确是在安阳被官兵抓到的,而且因为南方的那场干旱,普通百姓尚且沒办法维系口粮,更别提狱中,加之小公子身上有伤,所以沒能等到我去找他便去了。” 袭燕安静的说完,云裳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听完,表情木讷的像是一尊雕刻。 过了半晌云裳才怔怔的看向袭燕,声音仿佛脱离了灵魂:“你骗我的,骗我的对不对?” 袭燕想上前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那样残忍的话还要再说一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云裳对于环宇的感情,可是这样放任云裳真的好吗? “你看这是小哥哥送给我的水晶球,这是手串,这是他留给我的信”云裳一样样翻出环宇留给她的东西,眼睛放着异样的光,“他说他会好好的,他说过他会守我一世无虞,小哥哥说话从來作数,这一次也不会骗我的。 还有,你看这水晶,这上面还刻着我们俩,尉迟枭摔坏了它,不还是补好了。碎了的水晶都能补好,何况那么顽强的小哥哥。” 云裳饱含渴望的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袭燕,柔柔的眼神还带着浅浅的笑,满含期待的想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袭燕向來最听她的话, 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可是袭燕沒能让她如愿,紧握住的双手,目光直视云裳渴求的双眸,狠下心來给予最沉重的打击:“云裳,小公子沒有了,县衙大牢登记在册,朱红勾批,司徒环宇这个人确确实实是沒有了。你忘了他吧,重新开始属于你的生活,我都要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骗我!”猛地推來袭燕,云裳爆发式的嘶吼起來,不肯轻易接受这样的现实:“你不是我的袭燕,你在路上被人洗脑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喜欢小哥哥了吗?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我们亲如姐妹,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是不是被尉迟枭收买了?是不是!?” 云裳疯了一样的否定与质问袭燕,这样的现实她接受不了,小哥哥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沒有了小哥哥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沒有意义了,沒有意义的,你不是我的袭燕,你不是我姐姐,我要离开这。你们都在骗我,巧惠在骗我,你也是,你们都是尉迟枭的人,我恨你们!”声嘶力竭的嘶吼,云裳的意识几近崩溃的边缘。 “云裳对不起!”袭燕抱着跪坐在地上的云裳,声泪俱下:“我知道这件事的打击对你有多大,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小公子沒了被官兵抓起來了。我不想骗你,我知道一直你都是最聪明的,以后你怎么走我就陪你怎么走,一如既往。” 云裳有些神志不清,袭燕说的模棱两可。 两颗心被同一件事打击的失去理智,乱了分寸,不想伤害,又不得不伤害。 袭燕看得出來,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云裳对尉迟枭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她那样心心念念的洛尘都可以放弃,那么环宇呢,是不是一样可以为情爱放弃仇恨。 袭燕无意火上浇油,可是她的心同样乱如麻。所以会说“你怎么走,我就陪你怎么走”。事到如今她已经无从选择,她恨尉迟枭,又不得不为云裳着想,她既想报仇,又希望云裳幸福,纠结在一起的情感最后选择实话实说。 如果尉迟枭这样的伤害都能被云裳原谅,那么他们就是真的相爱,她会仍旧守候在云裳身边,放弃报仇。 可是直到南巡之前,她们的复仇计划都是一直在进行的,这样耳鬓厮磨的几个月,云裳真的就能放弃前尘恩怨,选择原谅吗。袭燕不相信,云裳是善良的,也是执着的,她认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动摇。 那么接下來的路如何走就交给她自己选择吧。 安静的凤阳殿,烛火明灭,如同云裳此刻的心情起伏摇摆。 她承认,尉迟枭对她的影响已经让她开始动摇,他的温柔,他的理解,一点点的累加起來的情感,让她的心里生出一种叫做情爱的东西,美好而又甜蜜。 尉迟枭对小哥哥做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司徒丞相只是斩草除根也好,为了小哥哥对自己的宠爱吃醋也罢,他所做之事都间接的夺去了小哥哥的生命,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啊,叫她怎么原谅。 有时候一个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云裳就是这样。望着明灭烛火,眼睁睁看着天亮。云裳整个人一下子苍老起來。 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她的心里在沒有半分爱恋,这一次觉醒的决绝,决绝到哪怕伤害自己。 “娘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奴婢是这就送过去,还是等您……”碧春整理出许多绸缎珠宝放在桌案上,问向梅妃。 “你先送过去吧,就说我晚些时候过去。”梅妃放下手中账薄,揉了揉太阳穴,略作休息。 云裳走后,宫中事物一股脑的全推给她來做,很多东西都是从头学起,偏偏她又是个极认真的人,事情再艰难,认准了就是要义无反顾下去。 云裳不在的这段日子,有了实权在手的她真真是给自己树足了威信,加之为人低调又心思细腻,很多人对她都是信服的。 最重要的一点,她虽然有权能做事,却是不甚得王上喜爱。甚至贵为王妃的她,几个月都不曾近过王上的身,这让宫中这群最是争宠夺爱的女人,心里甚是平衡,也有意看到情同姐妹的云裳和她如何二女共侍一夫。 人的心都是难以餮足的,得到后的失去比失而复得更让人难以接受。梅妃从來不在乎自己手里有沒有权利,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有沒有宠爱。可望着眼前这些象征着权利的责任,想到马上这些就都要完璧归赵,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妒恨。 这些原本就是她的沒错,可是那就注定了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吗。权利是她的,宠爱是她的。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满心的都是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漂亮?自己相貌同样不差。善良?一个眼睁睁看着别人沒了孩子决口不提的人,如何说得上善良。 那么她和后宫这些肤浅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既然沒有区别,那就沒什么是自己撼动不了的。 梅妃的体贴为人,让人总是觉得她与世无争的大度,相较之下云裳到是有些恃宠而骄的傲慢。 云裳刚刚回宫,梅妃就诸番探望,每日都要去说会子话。当然更多的是察言观色,仔细观察云裳表情里的破绽。 云裳最是能够藏住心事的,别说梅妃,就是尉迟枭面前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如既往。 嘴边勾起一抹笑來,梅妃仰起的头,盯着雕梁画栋的屋顶,眼眶红的要渗出泪來:“伪装的再好又能怎样,你当我不知道吗?不知道青萝一切按计划行事,还是不知道你和袭燕在凤阳殿内抱头痛哭得疯子一般?司徒云裳,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剥夺了司宇在我身边的代价!” 指甲陷入掌心,目光透露玉石俱焚的决绝,妖冶的笑容如同地狱里漫出的曼珠沙华。她不怕东窗事发,不怕鱼死网破,只要云裳恨尉迟枭,只要她得不到的幸福他们一样得不到就足够了。 见到梅妃打发过來宫女,云裳该有的客套还是有的。这一路她收获颇丰,不仅坐实了小哥哥遇害的消息,更是得知阡陌的真相。 回到王宫,云裳第一时间找出梅妃送与自己的冰魄和从韦绝那里带來的阡陌,一并交给腾太医。腾太医虽然年纪尚轻,可是博学强识,对很多偏方秘药都有所了解,很快就把结果回禀给了云裳。 阡陌对常人无害,对有了身孕的人却是虎狼之药。即便冰魄可以相克这种药性,确保孕妇安全,也不能说明梅妃沒有害人之心。无端到了凌夫人手里的香囊,始终查不出疑点的太医院。云裳极有可能才是最后的受害人。 别忘了,那日给凌夫人看诊的就是腾太医,而腾太医多次遭凌夫人羞辱,加之腾太医今日将阡陌与冰魄的事告知自己,更说明这一切是早有预谋。 “娘娘会将此事说出去吗?”腾太医先自己交了底才回头來问云裳。 “自然不会,只是腾大人将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于我是何意?”挑眉,云裳笑的有些意兴阑珊。 “许将军信任娘娘,微臣自然也就信任娘娘,何况微臣今日之势全凭娘娘一手栽培,自然是要赤胆忠心。 许正豪给云裳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帮助,还为她带來许多人。让云裳在深宫之中不再势单力薄。只是许正豪为人耿直,很多事情,云裳的确借助了腾太医和陈嬷嬷,却沒有和许将军说过。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另一种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温颜如暮 云裳若有所思的看向腾太医,在她心里腾太医是个老实稳妥的人,不想今日说出这番话來。 “娘娘不必多心,微臣同正豪兄是总角之交,他的很多事情,不用说,微臣也猜得出一二。他不放心娘娘,有碍于身份不能过多接触。微臣不一样,微臣是王上指给您的御医,做起事來会方便许多”。 腾太医这的话不是沒有原因的,许正豪身在边关,二人总有书信往來,每一次信中总要提及云裳。要不是腾太医对自己这个朋友有足够的信心,真的要以为他对这位貌若天仙的王妃,是有非分之想的。 虽然不方便问个清楚,腾太医一样会倾尽所能的去帮助好友达成心愿。 许正豪为人人如其名,可是再正直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番细腻心思。在他的心里,尉迟枭是他的君,云裳是他的梦,在这场梦里,他如影随行的侍奉左右 ,梦境之外,是他要精忠报国的君王。 云裳不管许正豪如何心思,更不知道这个人今后会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从前一路走來的施以的援手就足够让她感恩,所以现在的事情不想拖他下水。 思虑间碧春已经被袭燕打发回去了,掌灯时候,尉迟枭满身疲惫的來到凤阳殿。 那个娇柔女子正在灯下绣着花样,美颜俊兮如梦似幻。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忙的下了朝堂就是勤政殿,后宫一步未曾踏进,更别说这凤阳殿了。 要不是今日袭燕一碗羹汤送到勤政殿,他怕还是不能过來。 这个小女子啊,好好的一碗药膳,放了那么多的当归,也不管味道如何,就给他送了去。自己也是傻,听说是她亲手做的,喝的涓滴未剩,到现在气息里还是当归的味道。 手指一点下颌,笑的邪魅,目光里竟是轻挑:“深夜绢绣,爱妃为的是谁啊?” 不知为什么,踏进这凤阳宫,心里就是一松,脚步都轻快了,只想着快点见到那个人,那个人能够给他最温柔的安慰,让他可以暂且放下高处不胜寒的冰冷,有一丝暖流融化。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抬眼望向尉迟枭,暖暖的微笑,倾慕的目光,一缕相思一缕愁。 尉迟枭突然就怔在那里了,他说过喜欢,他说过思念,她只是安静的听完,会心的微笑,何曾给过自己这么明白的话。 “云儿,这是?”有一刹那的不敢确信,转瞬被那眼里的真诚打败。他该信的,如果不相信,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尉迟枭是混蛋,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的时候,给云裳的便只有伤害,当他以为的恨被爱替代的时候,便会付出的义无反顾。 所以在感情这条曲折的道路上,其实付出最多的一直是尉迟枭。云裳不知,她一步步利用的,一点点耗磨的是这个人的情爱。 当有一天豁然领悟,这个人已经不在身边。在空旷冗长的岁月里,独自缅怀,不敢奢望原谅。 “给我们的孩子准备的衣裳。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云裳期盼的目光中有着隐含的失落,尉迟枭知道,对于孩子一直是云裳心中的一道伤,触碰不得,又无比渴求。 安慰似的拍拍手,把绣了一半的小肚兜放在桌面上,捧起红透了的一张小脸,尉迟枭打趣:“怎不见你绣个什么给我?就连欢喜都有你给绣的荷包,我可是从來沒收到过。” 提鼻嗅嗅,云裳推开尉迟枭,咯咯笑了一声:“嗯,好大的醋味。” 尉迟枭只由着云裳笑,点点鼻尖无限宠溺:“你呀!”她竟是把玩笑都开到自己身上來了。 那又怎样,她的脾气还不都是他宠的。云裳知身份,识大体,闺房中再怎么玩笑,出了凤阳殿她就是端庄得宜的云妃。 云裳痴笑够了,才拿出一个匣子,道:“打开來看看。” 匣子精致的很,四角包金的檀香木,上面刻画的百花图案,一看就是女儿家的东西。尉迟枭也是好奇,伸手就打开,一时被震得目瞪口呆。 里面大大小小香囊荷包锦袋无数,有瑞兽的,有百花的,都是吉祥如意的花纹,每一个都美轮美奂。只是材质不同,有普通的棉布,有上等的绸缎,有掺了金丝的绣线,有粗麻缝衣线,尉迟枭对这些不是很懂,只是略微猜的,这些东西不是云裳一时兴起,更非一日之功。 “这些,都是你做的?给我做的?”有些不敢置信,做都做了,为什么一个都沒给过自己。 一把夺回尉迟枭手里把玩的那一个绛红色的荷包,云裳瞥了尉迟枭腰间一眼:“你看你哪里带过这些东西?” 那腰上简单一条龙纹腰带,再无繁杂缀物。尉迟枭不喜欢那些累赘,从來都是简单不失威严的穿着,也是这样的装扮,更加的让人觉得他的难以靠近。 尉迟枭沒有说话,用行动做了最好的诠释。随意从匣子里拿出一个,胡乱的系在要带上。香囊的带子有点长,尉迟枭又不擅长做这些,手忙脚乱的弄了半天,差点沒把手指绕进去。 “瞧你!”一声娇嗔,云裳接过香囊仔细的给尉迟枭系好。 瞧着弯腰模样认真的云裳,尉迟枭的心里一阵温柔:“怎么做了这么多?”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会做一点。” 是啊,无聊!冷宫里多少个无聊的日夜,她宁肯锄草种菜,也不愿干涉这纷杂的后宫,所以这些还都是回宫后连夜赶出來的。 要不然,她拿什么去感动尉迟枭,用什么去提醒他对她的亏欠。这所有的荷包,真的像是每个日里夜里,一个惯了寂寞的女子带着满腹相思,认真到仿若那就是夫君的容颜。 “是本王的尚宫亏待了你?”捡起一个蓝色粗布的荷包,尉迟枭问。 “遮暮居里,饱餐都是奢望,空阔的寝殿,只有破旧的几块木板,冰凉的木板上臣妾和袭燕相拥了一夜,第二日便病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那时候真的恨过你。” 回來后的云裳对遮暮居之事只字未提过,尉迟枭虽然知道云裳在冷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这些话真的从她嘴里说出來,心里还是抽痛的。她的委屈是自己强加的。 “都过去了”眼泪还沒流下來,就被云裳咽了回去。手又抚上刚刚她亲手系紧的相思扣:“当时给我穿衣净面的时候,怎么沒听说这般笨手笨脚的。” 尉迟枭的脸上突然漾起一道红晕,有些赧然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臣妾看不到,难道袭燕不会说吗?要不是知道你真的在乎我们那个沒出世的孩子,知道在我生病时候,你真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怎么会原谅你?” 云裳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这一切就应该是尉迟枭做。 尉迟枭也被逗得笑了:“原來你主动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照顾你?” 云裳斜眼过去,轻语一声:“你无赖!”低下头不说话了。 尉迟枭却揪住不放:“好,以后都有我來照顾你。” 信誓旦旦的承诺,司徒云裳,你若不负我,我必始终如一。 今日之后,王上下了朝堂再更衣时,总不忘在腰间系上云裳送与的小饰物。一时后宫中人人效仿,总要差人送去一些。可是尉迟枭身上从來只有云裳的东西。 花颜缭乱的后宫,打开门一张张笑脸迎人,关上门皆是口蜜腹剑,对云裳恨的牙根痒痒。尤其是身后仰仗母家在朝中势力的人,更是想要搅起一波风浪。谁进宫都不是为了被冷落來的,怎容得一人独宠。 云裳不屑争宠,故而以进为退。她把自己捧到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把所有与之敌对的人逐一消灭。 而她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就是梅妃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宫人。 有别人的眼线在身边总是不够安稳,眼线不能不除,又不能不留。杀鸡儆猴也是为了让她们有所忌惮。 云裳本身不好奢华,奈何尉迟枭宠爱,凤阳宫里尽是奇珍异宝。珊瑚珠产自深海,这在地处内陆的雪迟国,便是宝贝。 宝贝的东西云裳自然都是少不了的,去淮阳前,尉迟枭提前做了诸多准备,忙于勤政,人过不來,赏赐是少不了的。其中便有这样一条珊瑚珠的链子。 云裳不爱金银,对这串珊瑚却是情有独钟,多次带过。而且还有一条相仿质地的手串,相配之下粲然夺目。尉迟枭只道云裳爱极,还赞过的,殊不知那串手串并非是他的赏赐。 今早起來对妆梳洗迟的云裳,懒懒的看着镜中不甚精神的脸,听得身后的袭燕道:“怎的这般沒有精神,昨夜又沒睡好吗?” 云裳随口答应,便任由袭燕装扮起來。 “脸色不太好,还是缀上红珊瑚精神。”把准备好的紫晶坠子往妆奁里一丢,向半夏道:“去换成那串红珊瑚的吧,娘娘也是有些日子沒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以儆效尤 云裳梳妆好,只等着半夏送珊瑚串的链子过來,左等不见人影,右等沒有消息的。 袭燕沉不住气,嘟囔道:“半夏做事向來稳妥,今日怎么这般拖延起來,奴婢这就去去看看。”说了袭燕就要出去。 可巧半夏就撅着嘴回來了。 “让你取的东西呢?”半夏空着两手回來,还纠结着一张脸一副匪夷所思模样。 “奴婢找了呀,可是寻了几遍都沒找到,这才耽搁了时候,让娘娘等急了。” 云裳不常用的东西便不会放在寝殿里,这珠串离宫前就被袭燕整理出來送到外殿。 “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不到,定是你不用心,是不是娘娘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都怠惰起來了。”袭燕玩笑着边说边往外殿走。 贵重东西都是她亲自放置的,心里有数的很。 留下半夏和云裳说了好一会话,不过是他们离宫后宫中一些琐碎事。云裳听得漫不经心,一些目光短浅的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來。 倒是梅妃啊,枉我们姐妹一场,真心诚意的对待,沒想到你才是最狠的一个。 玉儿的死,假山后面故意说出我沒了孩子的小宫女,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波谈汹涌的内心,气定神闲的外表。除了知道她计划的袭燕,谁也猜不透,云裳在想的究竟是什么。 随手翻阅一卷书,云裳颈间多了一条羊脂玉的项圈。 袭燕怒气冲冲的进來,把装着珊瑚珠的盒子往云裳面前一放:“娘娘您看!” 随着袭燕的动作,云裳看过去,沉香木的盒子被打开來,原本该好好放在里面的珊瑚链子却是不在。 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袭燕,云裳皱眉问道:“东西呢?” “这珊瑚链子,临行前是我亲手放在外殿,刚刚找去,只余下这么个空盒子,想來是凤阳宫遭了贼了”。 手里的书啪的被扔在桌案上,云裳深吸一口气,神色微怒:“好大的胆子,王上赏赐也敢偷。來人,给我查!” 云裳一声令下,整个王宫便都忙开了。先从凤阳宫开始,向四围扩散开來一一排查。琉璃阁,兰竹堂甚至倚梅苑都不放过。 云裳就是要搞出大动静來,王宫有内贼,这是再平常不过,丢的事一些小玩意,云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现下歪脑筋动到她头上來,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突然闲下來的梅妃还在自己宫里侍弄花草,突然就冲进來一波宫人,來势汹汹架势颇大的说是奉了云妃娘娘口谕,六宫中搜宫抓贼。 梅妃同碧春对视一眼,心里还不甚明白,正要询问,就见外面颠颠的跑來一个小太监,在领头的宫侍耳边耳语几句。 宫侍头目马上换了一张嘴脸,堆出满面的笑來,先给梅妃请了安才道:“奴才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才來搜宫的,失礼之处还请梅妃娘娘见谅!都是云妃娘娘宫里丢了东西,整个后宫都忙开了,奴才也是跟着着急。这会说是偷盗之人找到了,奴才也就不打扰梅妃娘娘了。”说着几个宫人就要退出去。 “等等!”梅妃脸上是明显的不悦,凤阳宫丢了东西,自然是要先从凤阳宫查,怎么就查到倚梅苑來了。 “你刚刚说贼人找到了,是哪一个宫里的?” “回娘娘,听说是凤阳宫里的小宫女监守自盗,具体是谁,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宫人哈着腰回答。 梅妃心里不服,脸上不动声色,摆出关心之态:“姐姐可有惊到?”不管怎么说礼貌总该有的。 其实梅妃心里沒底的很,这样的搜宫來的太突然,这件事处理的也不够稳妥,根本不像云裳一惯作风,该不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什么事被她发现了吧。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奴才接到凤谕,一路过來,还沒见过娘娘。” 梅妃这才稍有缓和,既然是一路查过來的,可能真的只是例行公事。 梅妃來到凤阳宫看云裳,更是要看看这折腾了后宫半日的贼人是谁。刚进到正殿,就瞧见跪在正中央拼命磕头的兮儿。 “娘娘,奴婢沒做,奴婢真的什么都沒做!”兮儿被吓得身子不住的抖动,一劲的否认。 这珊瑚串贵重的很,偷盗这种罪说來可大可小。端看今日被搅得沸沸扬扬的架势,云妃怕是不会轻饶的。 “还说自己无辜,这在你房内搜出來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做的了假吗?”锦娘声色具戾指证兮儿。 “奴婢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到了奴婢房里的,奴婢从沒见过啊!”兮儿为自己辩解道,跪爬几步到云裳近前:“还请娘娘明察,娘娘明察!” “兮儿,你是梅妃妹妹送到我身边來的,平日里念你伺候的周到,我也从不拿你当外人,该有的份例赏赐一样不少,你当真不该再贪图其他。”云裳说的云淡风轻,声音里还若有似无的惋惜。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满是宫人的殿里,听起來并不明显。可云裳还是听到了,端到跟前的茶又放下,循声望去,正是一脸怒容的梅妃。 “不要脸的东西,看你乖巧才敢把你送到云姐姐身边侍候,你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事來,还有脸在这里求饶!” 梅妃进门瞧见这样一幕,心下明白,这出戏是有意做给别人看的,而这个别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云妃必然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有意给自己提个醒。只是不知道她这样打草惊蛇为的是那般。 梅妃是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用她那样的伎俩。云裳显然要比她玩的大气的多。 梅妃那里她既要维护在云裳面前的姐妹亲和,又要维护妃嫔中的好人形象,说到底,目标只有云裳一人。 云裳则不然,除掉梅妃是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朝一夕,放长线钓大鱼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兮儿见旧主來了,见到活命的希望一般,抱住梅妃的腿不放,哭的更加可怜:“娘娘,兮儿为人您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把兮儿送到云妃娘娘身边,偷盗这样的事,断不是兮儿会做的呀,娘娘……” 兮儿是梅妃在云裳身边近侍不足的时候送过來的,那时候云裳还沒恢复名分,宫中人人等着看笑话,唯独梅妃不离不弃,送人送药送物品,但凡能想到的事无巨细安排妥当。 兮儿的一番话不仅是在提醒云裳,现在惩处了自己就是兔死狗烹,更是在提醒梅妃她们之间是有协议在先的。 兮儿也算是个聪明的,被锦娘吓唬了一阵失了魂。待到梅妃过來,冷静下來,这才想起自己该是有护身符的。 她是梅妃安插在云妃这里的眼线,自然就是有用处的。 不过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兮儿的想法全是自己的以为,梅妃并不给她咬住自己的机会。背对着云裳又是教训几句,末了唇形启动,沒有声音的威慑,一样把兮儿震得不敢作声。 她看得懂,那唇形是洛南。 洛南是兮儿老家,家中父母健在,上有兄长,下有弟妹。 梅妃做事滴水不漏,把人送进凤阳宫前,就先让人交了各自底细,事后又逐一验证过。每家都送了不少银两过去,以示慰问,同时也是一种警告,若非忠心,毁的不只是他们自己本身。 兮儿转瞬即逝的冷静,换成嚎啕大哭,是自己一步走错,便怪不得别人。 兮儿被杖毙,惨叫嘶嚎之声回荡在宫中每个角落,之后许久仍会让人谈之色变。云裳少有的狠厉,让人一改对她的软弱看法,无形中树立起一种威严气势。 梅妃战战兢兢担心许久,她以为云裳会一鼓作气接连出去绘绢和小成子,哪知云裳雷声大雨点小的只除了兮儿。 一时有些蹰疑,几次见面,云裳一如既往的热络,还专程过來讲明,兮儿之事只是因为最近各宫中频繁盗失,可巧这事就发生在了凤阳宫,她也只好先拿自己身边的人开刀,以儆效尤。之后还真的雷厉风行的严办了几起偷到案。 或许是自己多心,云裳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梅妃在拿捏自己接下來该如何做。 云裳同尉迟枭日日耳鬓厮磨,冷落了宫中一众嫔妃,前朝对此也是颇有怨言。如何才能挑拨二人罅隙,让云裳恨上尉迟枭,或是尉迟枭猜忌云裳,这两个人的相爱相杀就是她最想看到的。 如今空空如也的几案,看在梅妃眼里恁地刺目,火红的桌幕好似在提醒着这上面曾经供奉着的权利。 权利?梅妃嘴角一丝冷笑。她从一个险些被强霸了的贫苦弱女,到进宫为侍,一步登天坐到现如今的位置。所谓权利,她从來不屑。抓在手里不过是为了出去她。 在旁人眼里不知眼热到何种程度的地位与权利,在梅妃心里就是毒酒,苦涩浸泡着羸弱的内心,浸的发白,泡的变质。她宁肯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只要时间停在遇到司宇的那段日子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春心付流水 枕下是一个楠木盒子,因为经常抚摸而漆体斑驳。巧惠小心翼翼的打开,望着里面的东西,目光也随之柔和起來。 里面是一串风干了的冰糖葫芦,顶端少了一颗。那是封妃那日司宇亲自过來给她的。只在司宇面前吃了一颗,司宇离开她便收起來放好。 看到这冰糖葫芦,好似酸甜的感觉还在舌尖回味,甜到心里,也酸到心底。 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尽管这样廉价的东西,也是沾了云裳的光。 自己冒着严寒在花园里为他折了一个早晨的梅花,沾染了一身梅香。他看过直道“喜欢的紧”,眉开眼笑的感谢,之后便带着梅花兴冲冲的往沁心殿送去。甚至等不及她吃完那串冰糖葫芦。 身上香味未散,花上的露水犹在。花成了沁心殿里的小摆件,人成了倚梅苑的王妃。一颗春心付流水,喜也腊梅,悲也腊梅。 司宇,在你心里云裳就真的那么重要么,在你心里,除了她便在沒有任何人一丝一毫的位置了吗? 岁月风干的不只是往日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还有巧惠一颗少女的心。手指攥在坚硬的楠木上,指间是清晰的疼,巧惠恍若未觉。身和心都在痛的时候,也就麻木了。 “司徒云裳,我只想安静的喜欢一个人,远远的看着,默默祝福就好,可是就连这样卑微的一点奢望你们都不能成全。毁了我的幸福,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幸福吗?” 走出倚梅苑错落梅树,枝上花期崔尽,只余下孤零绿叶,在繁花似锦中突兀的生长。 当初云裳随口拈來一句“梅妃素喜梅花”,花匠便移过來这满园梅花。谁曾亲耳听见她有说喜欢,谁曾亲口问过她是否喜欢。 她的喜好全因那个人,而那个人的喜恶全凭云裳。她在这场欢喜中始终都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荣辱皆在别人玩笑间,脆弱的渺小,卑微的绝望。 梅花虽落,现下却是海棠盛开时节。凤阳宫里几排整齐的海棠花争奇斗艳,开的霎是好看。听说是云妃路经海棠林,被花香吸引,一直念念不忘。于是回宫后,王上便让花匠把还在盛开着的整株海棠树移植过來。 那花树经过倚梅苑的时候,梅妃恰好也看见,开的的确好看。 一抹嘲讽晃过嘴角,梅妃哑然:什么才是真正的喜爱,就是你想要的,再费力他都会给你。而自己这一生注定沒有了。 既然在她苍白的生命里,遇到那个能给她温暖阳光的司宇,为什么还要附带上这样一个占尽万千宠爱的司徒云裳? 凤阳宫里,袭燕快步來到云裳近前,把一碗药膳放下,又过來帮云裳穿戴好。 “外面起风了,你可要小心些”。 “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我都说了我已经全好了,你就放心吧!”云裳对着袭燕了然一笑,感谢她的体贴。 袭燕跟在身后,手里捧了一件略厚一点的披风。早晚间有些凉,只要出门她就要备着,不管云裳是不是真的需要。 这几日尉迟枭染了些风寒,药又不肯吃,总说沒有大碍就推掉了,云裳于是做了药膳准备着。 昨夜尉迟枭沒來凤阳殿,傍晚时候云裳担心他身体,做了药膳打算亲自送去。她若看着还好些,一时不盯着,再贵重有效的药材他也是不肯吃一口的。 到了勤政殿大门口,于修在殿外候着,见着云裳,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云妃娘娘安好!” 云裳点点头道:“我來给王上送药膳,坐坐就回。”说着就要往里走。 于修一步上前,拦在门口,眼神闪烁着笑道:“娘娘,王上这会还忙着,您晚些时候在來可好?” 眉头微一皱抿,云裳心生疑窦。这勤政殿对别人來说是禁地,对她來说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也差不多,只要她來,任何时候都沒有人拦过。 “王上在忙什么?” “额……这……朝堂政事其实我们小太监问得的,娘娘您还是先回吧。”于修言语支吾起來,神态更加的不自然。 “于公公说的极是,既如此,袭燕,你等在这里。”突然冷漠起來的表情,带着威慑,于修一个愣神,云裳闪身就进了正殿。 殿内有女子嬉笑的声音,云裳的脚步一顿,顿时明白了于修的用意,这一幕是不想自己看见。 她也不想看见,还怕污了眼睛。云裳气愤的转身就要出去,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端着的药膳,云裳摇摇头,还是走了进去,她不能浪费了这药膳白白废了袭燕心血。 “王上……” 一句话吞回肚里,云裳雷击一般怔在原地。纵然心里做了再大建树,云裳也禁不住眼前这样活色生香冲击视觉的一幕。 武琉环衣不蔽体的倒在尉迟枭的大腿上,嘴里衔着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正弓起身要喂给尉迟枭。 尉迟枭也毫不避讳,俯下身去欲啄。 手上的杯盘因为身体的抖动发出“磕磕”的声音,鱼水欢情的两个人竟是丝毫沒有察觉。 忘了身处何地,云裳掉头就走,迷蒙上水雾的眼睛,让她看不清跟前的路,一头撞在柱子上。杯盘散落,一地狼藉,人参乌鸡的药膳溅洒的满身。 云裳被烫的呼喊出身,又觉失了分寸,急急用手捂住嘴。如此大的响动终于把尉迟枭的注意力转移到这里,抬头看去,云裳正一身狼藉的站在门口。再看看身上缠着自己的人,一丝不安萦过心口:她都看见了。 “云妃何事?”尉迟枭明知故问。两天沒见云裳,云裳每日药膳按时送到,此时正该是送药膳的时候。 “臣妾不小心打翻了药膳,晚些时候袭燕再送过來,臣妾先行告退。” 用尽全身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总以为他是有分寸的,治国安邦宏图伟略,哪成想昔日荒淫难改,今日竟是上演到勤政殿來了。 云裳心里锥痛,果然天家无情帝心难测。看來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跟在他身边,迟早会遍体鳞伤。就连淮阳之行自己的柔情都是多余。他的身边缺的不是自己,缺的只是一个女人。 眼睁睁看着云裳走出去,尉迟枭沒有半句言语。手指用力,掐的武琉环惊呼出声,道一声“美人”衔下葡萄,再覆上唇深深一吻。 武琉环疼的一声呼唤,刺得云裳耳朵生疼,唾骂白日宣淫也可以荒诞到这等地步。 落荒而逃的云裳脚步还有些虚浮,后面于修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娘娘慢走,王上口谕今日歇在琉璃阁,请娘娘早些安歇!” 不能停下來,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薄弱,云裳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脚步越走越快,把袭燕远远的甩在身后。 进了凤阳殿,云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身上还在抖着。袭燕给她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云裳身上都是汗水。 因为靠近门口,杯盘落地的袭燕听见了,可还是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裳一路上慌张的神态,还有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让袭燕更是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了几遍云裳都不开口,袭燕急了:“那我去问于修。” “不要去。”云裳喝住袭燕,屈膝坐在椅子上。 方寸大的地方,安置下整个身体,云裳的身体还在往后缩,紧抱着双臂,口中低语:“不要去……不要去……” 说好的不爱他,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甜蜜亲昵的样子,为何还心抽痛的厉害。说好做一个端庄大度的王后,为何他同别人做着那些和自己有过的水**融,心里会空落落的失了一大块。 尉迟枭,真的要逼我狠下心來做的更彻底吗?伤害了你我会不会后悔? “娘娘,换下衣服吧。”她的身上污了一大块,深褐色的痕迹,在湖蓝色的宫装上刺目的很。 云裳太过反常,袭燕无暇顾及勤政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把眼前明显受了打击的云裳安抚好。备好浴桶,退下云裳的衣服。云裳呆滞的表情,任凭袭燕言语,半句不肯搭茬。 袭燕摇摇头便不再问,褪下衣衫的云裳倒是自己知道沐浴,抬腿迈向浴桶,腿上鲜红的一片吓得袭燕一声惊呼:“你的腿怎么了?” 这一声真的吓到云裳,这才愣愣的低下头看自己的腿。只见小腿上一片赤红,定定的盯了一会,才恍然,应该是撞在主子上时,鸡汤洒在腿上。 自己心情烦乱,神色恍惚云裳是知道的,竟是连烫伤了这么大一片都沒察觉到疼。云裳心里暗自嘲讽,自己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简单的清洗之后,腾太医过來看过,开了方上了药,仔细查过,方发现额头上有碰撞过的痕迹。 袭燕抽气恨不能那些伤都落在自己身上,云裳只是淡淡交代“此事不必回与王上了”,便叫腾太医告退了。 算了,自己的痛自己知道就好,这点小事惊慌成这种样子,徒叫人笑话。今天自己闹得笑话已经够多了,如何还好打扰人家欢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莫要辜负 于修喊了王上留在琉璃阁,尉迟枭却是在勤政殿待到将近子时,眼看着面前的奏折一本一本减少,心里的疙瘩越拧越紧。还是浅蝶來问过几次,尉迟枭这才不情愿的过去。 离勤政殿最近的自然是凤阳宫,尉迟枭在凤阳宫门口停驻了好一会,才抬腿离开。 夜色微凉,不知道此时的云裳,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打击后是不是还能安然入梦。 下了好大决心來说服自己,尉迟枭才能控制自己想要冲进去解释清楚的**。 勤政殿里匆匆一瞥,云裳眼里的伤他看的清楚。看的清楚,想的更加明白,后宫不得干政,哪一朝的后宫不是前朝的晴雨表。他得到那些朝臣支持的同时何尝不是把自己卖给了家国天下。 有时候尉迟枭是恨自己这个身份的,恨掌握至高无上权利的同时,不能自己的自由,恨赢得了天下的同时,差点失去她。 在这个仓皇殿宇中,他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是一个丈夫。纵使这个丈夫的身份排在第二位,他却实实在在的把云裳放在了第一位,所以才会安排下这一切为的她能顺利登上后位。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不等于云裳也会不在乎。 琉璃阁里,武琉环一身紫色薄纱的寝装,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的更加玲珑紧致。房间里浓郁的馨香缭绕,纱帐重重峦峦若即若离。 尉迟枭不着痕迹的笑笑,挥退随侍,独自迈步进去。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他岂能良辰美景辜负。 云裳浅眠,屋内一点动静都会惊醒。朦胧间听到外面袭燕和人交谈的声音,悠悠转醒。支撑起身体坐下,喊了一声袭燕。 袭燕闻声急忙赶进來,正瞧见云裳香肩半露的坐起身还浑然不觉,又啰嗦道:“瞧你,衣服都不穿好,凉着可怎么好!” “你在和谁说话?”袭燕的小心照顾,云裳有些吃不消,时刻的叮嘱,稍有不注意就要念。 “嗯,是萧将军。送了宵夜过來,说是王上吩咐的。奴婢回说您睡下了,可那人就是不走。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吃宵夜!”袭燕眼睛还瞥向门外,有些愤然。 人不过來,送吃的來算怎么回事,要吃东西,自然有御膳房呢。 睡了一觉,精神略有起色,云裳竟有心情关心起夜來:“人还沒走吗,那就拿进來吧,你何苦为难他!” 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人,何苦为难。云裳苦笑,相处的久了,夜的脾性她也算了解,这人就是死脑经,唯尉迟枭命是从,不管什么样的吩咐,他势必要办到做好。 习燕把宵夜端进來的时候,还是温的。夜是听命行事,也是极用心的,在殿外候了许久,一直抱在怀里,用内力温着。他虽不甚明了,可也不傻,这看似简单的一碗面,其中含义必不简单。 袭燕不把宵夜端进來还好,端进來打开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珍馐美味,这样深夜时候还也要送进來,这一看登时火冒三丈,手拍在桌子上嗡嗡响。 “一碗素面也要深夜送來,王上到底安的什么心!”羞辱人也要有个极限。 云裳已经躺下继续休息了,她让袭燕端进來只是不想夜为难,袭燕说的沒错,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吃东西。 可听到袭燕说是素汤面的时候,眼睛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嘴唇微微扯动,像是一抹苦笑。 素汤面吗?他还真是用心!白日里做出那种事來,早把人心伤的七零八落,这会倒是想起來安抚了。可惜同样一碗素汤面,再沒有了往日情分,彼此何苦两头折磨。从今以后,他是他的一国之主,纵享后宫佳丽无数。自己安心做该做的事情,于情与爱在不奢望。 嘴上说的绝望,心里最是骗不了人的,一夜下來额头和腿上的伤,折磨的云裳早早便醒了。 张开眼的时候,帘幕外面人影晃动,以为是袭燕,便喊了一声:“袭燕,奉茶。” 一盏茶碗先于身体送进床幔,云裳喝过水再送还茶碗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手不是袭燕的。不似袭燕的小巧,不似袭燕的柔弱,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本想起身梳洗的,待看见这只手,昨日的一切顷刻袭上心头,赌气面向里侧不去看他。 外面轻轻一声叹息,浑厚的声音响起:“这几天有些忙,我坐坐就走,你真的不想理我吗?” “王上公务繁忙,何必在这小小的凤阳殿耽误工夫!”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却是满含了怨气的。 他当然忙,政务缠身也好,花前月下也罢,至于大清早的跑來自己这里炫耀吗! 尉迟枭愣愣的瞧了一会,手伸向云裳,在脸上做了一个抚摸的动作,终究还是沒有落下去。 她这不分青红皂白,又不知道问清楚只是自己一味胡乱猜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本來只是假寐,不想这一躺下就真的睡着了。云裳心里骂着自己沒用,扫向床尾的目光在发现哪里什么都沒有的时候,不免失落。 摇头暗讽,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呢。 “娘娘,今日天气好的很,要不要出去走走?” 袭燕來了两趟,云裳都在睡着。她自然不知道云裳早些时候醒过,更不知道尉迟枭來过,而且也是因为尉迟枭來过,云裳这一觉才会睡得比夜里还要安稳。 云裳并不想出去,张开嘴刚要出口拒绝,在看到习燕捧着的衣服的时候还是改了口:“好吧。” 袭燕这才笑开來,说道:“放心,我们不愿走,只是在近前坐坐,你总是憋闷在这里不好。” 习燕的心思云裳如何能不知,不过是要自己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一定是自己昨夜的样子吓到她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好,竟给袭燕添麻烦。 身边沒带太多人,只有袭燕和半夏。走的也不甚远,凤阳宫宫门前面就是一个小湖,一旁有假山,假山的尽头一条小路蜿蜒向御安宫。 在一处清凉地坐下,有宫人早早备下的时鲜水果。云裳随口拈了一个正要吃,被袭燕一手夺下:“外面这些东西还是别吃了,回去肚子疼!” 一句话把云裳噎的,瞪着一双清灵得得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袭燕倒是什么都沒发生似的,把上面的葡萄分给半夏几颗,自己也吃起來,两个人大快朵颐的不亦乐乎。 “你们……”袭燕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半夏竟然也帮起腔來。她们都是拿自己瓷娃娃一样吗,又不是金纸糊的,怎么就那么金贵了,风都吹不得。 “呦,云妃娘娘这是和葡萄有仇呢,还是吃不着葡萄打算说葡萄酸呢?好好的果子分给婢女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摇曳着杨柳细腰,款步走上來的正是武琉环。酸溜溜说了一通话,才稍稍俯身算是行了一个礼。 袭燕皱了皱眉,现在还敢在云裳面前这样说话,武琉环当真是沒有脑子,难怪一再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云裳几经起落,稳坐妃位,就连住所都是历代王后所在的凤阳宫,谁见了不是礼让三分。 不卑不亢的行了宫礼,袭燕懒得和这种不知道深浅的人打交道,正想着如何脱身呢你,就听半夏道: “武才人來的真不是时候,云妃娘娘正说着要走呢,您就过來了。也好,我家娘娘走了,才人才好独享这般好精致,也算一桩美事。” 半夏一口一个云妃娘娘,一口一个武才人的,句句都在提醒二人身份上的差距,言下之意只有她家娘娘不要的,才轮得到她。 云裳心底笑着半夏伶牙俐齿,武琉环恨的牙根痒痒。 不过半夏的话也沒错,她的确有些累了,正想回去。 腿上有伤,云裳借了袭燕的力才站起來,还是晃了一下身子。 如此一幕给武琉环找到回击的时机,不无嘲讽道:“云妃娘娘的腿是怎么了?哦对,是我忘了,昨日在勤政殿,娘娘失手烫伤了自己。” 说着又挺了挺身板,把胸前的一对浑源凸显的更加挺傲,煞有其事道:“我就说王上该着人去看看娘娘的,哪知王上不肯听啊,到底是我人微言轻,劝不动王上,还招惹來一阵嘲笑。” 丝绢捂上脸夹,一双桃花眼在云裳身上扫來扫去,挑衅的很。才人又怎样?整夜的耳鬓厮磨,王上可是亲口承认,自己要比云妃漂亮的多,更加的会服侍,还答应过段时日就恢复她美人的名分。要是沒有这样的承诺,她当然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回想早间听说王上昨夜还赏了云妃一碗素汤面,武琉环又是轻蔑一都笑。一个王妃,竟然沦落到吃素汤面吗,想必是王上也是在暗示云妃的好日子到头了吧。 无视武琉环逼视的目光,云裳心里霎时一阵凄凉。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受了伤,竟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沒有。嘲笑吗?何止是他们,连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谁会无悔 本就伤了的腿此刻更是不配合起來,每动一步,都拉扯到皮上的患处,火辣辣的疼,从腿上蔓延到心里。揪扯在一起的究竟是烫伤的疼,还是被那人无视的痛,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咬紧牙,云裳挺直背脊,无视牵扯着神经的伤,身形孤傲的似一只高贵的凤凰,高贵却也清冷。 除了云裳,尉迟枭很少独宠谁。有武琉环自然就会有黎秀,有黎秀就还会有旁人,宫中一时还真是雨露均沾。 不过最是让宫中一干人等瞠目的是,宋乾仪竟然也奉召侍寝,并且是相安无事的一夜。次日尉迟枭沒有龙颜大怒,宋乾仪依旧气定神闲的吟诗填词。 清音阁内避世的一如往常,人烟冷落,倒是云裳和梅妃先后送了东西过去。 宋乾仪入宫的时候,云裳还在冷宫,后來宫宴上见过一次,还帮她解了围,按理说宋乾仪即便心里不待见云裳,面上也该礼让几分。 可惜半夏送礼过去的时候,宋乾仪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高高在上的神态,道一句:“搁下吧。”抬头看一眼人都不肯,就打发人回去了。 云裳听了半夏的回禀,淡淡一笑。这个宋乾仪啊,冷傲至此,沒想到也是尉迟枭喜欢的。 尉迟枭对宋乾仪的态度云裳料想不到,接下來的事情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王上食髓知味一般,接连月余都是在清音阁,风雨不误。 就连云裳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尉迟枭越是在后宫忙的团团转,云裳越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几日凤阳殿内,每晚必备的宵夜就是一碗素汤面,或早或晚时间不定,但是送來的人铁定是夜。云裳也从夜那里得知,每日尉迟枭休息的时间。他都是忙完政事才吩咐夜送面,似乎是无声地额在道一句晚安。 云裳猜测,尉迟枭这一次必是有隐情的,于是对尉迟枭的气愤渐渐转为作壁上观。 后宫中对宋乾仪的传言越來越离谱,云裳更想见识见识这位宋大美人。 清音阁阁如其名,入目空旷又不失雅致,像一处超脱凡世的圣地,让人不忍玷污。 心里不由感慨,尉迟枭,这就是你想要的圣洁吧,这种圣洁我沒有,所以才在一开始就选中了她。 这一批进宫的秀女身上,多少有些云裳的影子。云裳自己都哭笑不得,偏偏那些女子犹不自知。整日费尽心思只想独霸尉迟枭。若是替身有用,自己怎么还会走出遮暮居! 几个小宫女显然沒想到云妃娘娘会來,行过礼匆忙的跑去通禀给宋美人。 意料中的姗姗來迟,云裳毫不介意,显然自己是不招待见的。 温婉娴静的笑容挂在唇角,端过宫婢送上來的茶。入口清冽唇齿余香,茶是好茶,这宋美人倒是不曾怠慢。 让袭燕放下新到的贡缎,云裳缓缓开口:“我今日來,看看妹妹只是其一。听闻妹妹一手好丹青,不知我可有幸讨了一幅?” “乾仪似乎还沒有和娘娘亲近到姊妹相称的地步,娘娘是不是太过热络了?还是娘娘同他人一般,觉得王上现下日日留在清音阁,想來指点一二?”沒有表情的脸上,睥睨的双眸寒星点缀,生生把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托衬的冰肌雪骨拒人千里之外。 甫一开口,云裳就碰了钉子,袭燕看不过正要张口,云裳摆摆手,才压下袭燕來。是自己送上门來的,就不要怪别人冷言冷语。 悠然呷进一口茶才道:“宫中女子同为服侍王上,进的宫來就是姐妹。我这样称呼也是沒有错的。只是美人这样冰冷的态度,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娘娘沒有哪里做的不好,是这清音阁鄙陋清寒惯了,容不下娘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说着宋乾仪就要送客了。 云裳也不恼,见殿中一架古琴,柳眉微蹙,继而轻轻一笑:“好琴,可否让我试试琴?” 宋乾仪给了一个“你随意”的眼神,坐在那里只等着云裳弹完尽速离开。 试音拨弦三两声,铮铮琴鸣入耳,清脆干净,果然是一架好琴。 高山流水花桥下,曲声哀婉七弦音。云裳本來是想弹一首小调的,哪知手指碰上琴弦,琴声入耳,心里的情感便不受控制,一曲终了却是那首《倾凰》。 “离时倾情无所惜,别是闲愁凰一曲。”一句道出倾凰情意,宋乾仪终于肯正视云裳。 云裳翩然起身,正过衣衫道:“献丑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袭燕离开。 能一句参透小哥哥离愁的人,她该尊重的。 白日里的王宫,本身就是一座大花园,争奇斗艳的女人,比的就是谁的妆梳的漂亮,谁的衣饰好看,还有就是谁的位份高。 蜿蜒的游廊庭径上,有太监成队穿梭,如此景象倒是少见了。 让人惊奇的不仅如此,这些太监手捧圣旨,小跑着穿梭,看起來倒是像极了变法改革那时候。 武才人武琉环晋升夫人,黎侍妾黎秀晋升美人……一道道旨意下來,原來是封赏六宫呢。 “这下好了,宫里又有的热闹了!”袭燕感叹,诸多的封赏下來,这些人势必又是一番比较,有比较难免就有龃龉,自然是清净不了的。 “你倒是好热闹!”明知袭燕不是这个意思,云裳偏逆着她说。 袭燕也不管,回嘴说道:“我就是爱看热闹了怎样,我还嫌这宫中不够热闹呢”,说着脸凑近云裳,意有所指“我还在想等着你排演的大热闹呢。” 两人说话间,有宫人通传尉迟枭來了。 好好的气氛一下子肃凝起來,沒想到这个时候会來,又是安抚吗?既然不想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看结果,不需要他再特地來知会。 晚膳时分刚过,尉迟枭前面走着,夜后面随着。手里还是一个大碗,云裳看见这碗就一种反胃的感觉。这素汤面日日看见,夜夜闻着,真是听都不想再听了。 沁心殿再往内走就是凤床了,夜停了脚步,把面交给尉迟枭,尉迟枭端过來直直的向云裳走來。 袭燕上前想接过碗,不管怎样总沒有王上亲自端盘子的道理。尉迟枭却不领情,反而吩咐袭燕退下。 “还是不肯吃?这一碗可是我亲手做的,难吃可能是难吃了点,还少放了一点醋,不知云儿肯否赏光,陪我吃几口。忙了一天才有时间闲下來,可就直直的奔了御膳房了,到现在还沒吃东西呢。” 尉迟枭说的十分委屈,好似这一切都是云裳逼他做的一样。 “不是有什么武才人宋才人的,宫中女子这样多,何时排到臣妾了?” 云裳笑脸依旧,尉迟枭听着生硬的臣妾二字直皱眉头。 长长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坐下埋头吃面。他是真的饿了,下朝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饭,忙的整个人晕乎乎的。可惜自己为他人忙的不亦乐乎,有人还不领情。 几大口下去,面沒了一半,像是给噎到了,尉迟枭捶着心口治咳嗽,脸憋得通红,汗都下來了。 云裳实在看不过,到了杯水过來,喂尉迟枭喝过,手抚在后背上轻轻的拍起來,还不忘责备:“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能噎到,那么急做什么?” 终于好了一点,尉迟枭笑的有点憨:“这不是饿了吗,我真的一天沒吃东西了。” “知道了”云裳给了一记白眼,还不忘打击:“下次吃汤面噎到,记得碗里有汤,喝几口顺下去就好了。” 刚被面噎到的人,这下又被话噎到了,干咳几声,摸了下鼻子,沒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吃的大口故意吃到噎到,故意憋红了脸等云裳过來送水。 “但是沒吃饭是真的!”尉迟枭强调,倔强的样子气的云裳哭笑不得。 “知道了,下次帮你晓谕六宫,每日轮值道勤政殿送饭。”云裳侧过身去,眼睛看着地面,声音不咸不淡。 坐到云裳近前,额头抵着额头,双手捧住云裳的脸,尉迟枭沉声道:“谁做的我都不想吃,只想吃你做的,哪怕药膳也好。” 眼眶一热,不知怎么泪水就是忍不住落下來。他讨要草药的味道讨厌的要死,每每给他开方子抓药御医都会急的抓破脑袋,偏偏云裳做的药膳在难喝他也会喝的精光。 既然真的偏爱她到如斯地步,怎么忍心在她面前演那样一出活春宫,过后半个字的解释都沒有。武琉环的奚落,宋乾仪的讽刺,她不信尉迟枭一点不知道。可是,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给她只言片语的安慰。 “别哭了”,把云裳搂在怀里,隔着衣料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尉迟枭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苦涩“心会疼!” 她的事他都知道,她像不像让她知道的他都知道,就是不想她疼,他才忍着所有疼。可惜这样一番申请,云裳直到大错酿成才恍然顿悟。可惜人去楼空,悔之晚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王后金印 那知尉迟枭不安慰还好,几句话不多,却是戳中了要处。不知那句话触动了云裳,那含在眼里的珠子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抽噎起來梨花带雨的,看的尉迟枭更加的不知所措。 “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好不好?”拇指一点点试过泪水,奈何一颗接着一颗断了线一样,手忙脚乱起來还是止不住,那冰凉的触感浸润着肌肤,感同身受一般凉着他的心。 突然甄首扑在尉迟枭怀里,尉迟枭还沒反应过來,云裳一口咬下,疼的尉迟枭闷哼一声。 这一下云裳真的用了力了,牙齿咬破皮肉,嘴里有铁锈的味道,殷红的血色浸染出來,浸红了洁白的里衣。 许久才抬起头來,还是撅着的一张小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尉迟枭。尉迟枭松了一口气,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可满意了?” 云裳点点头。 “解气了” 云裳再度点点头。 “可是我还沒满意!”声音还未落地,云裳被尉迟枭拦腰抱起,迈步向凤床走去,这么些日子,他想她了,真的很想很想! 内力一挥,重纱峦幕隔断了那句轻飘飘的“我要吃面……”只余下一室旖旎,一声吟哦。 六宫封赏的余热还沒退散,又是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在后宫中炸开。 梅妃晋为梅贵妃,掌玄凤印和朱凤印。 雪迟国王宫从來就沒有过贵妃,这梅妃晋为贵妃真是有史以來头一遭,也难免宫中议论。 梅妃得到凤印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凤阳宫拜谒,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宫中传言,云裳被王上冷落,她还不信,现在就连朱凤印都到了自己手中,难不成这传言是真的? “贵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难得!”自从兮儿一事,巧惠与云裳日渐疏离,來凤阳宫的时候也就少了。这刚刚被封了贵妃的人,不在自己宫里接受众人钦羡的奉承,突然驾临到凤阳宫來看望一个妃子,难怪袭燕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梅贵妃还是那副牲畜无害的笑容,“袭燕姑娘这话说的,我与姐姐向來亲厚,当然要多走动的。” 越过袭燕,直奔内殿,见了云裳,还如往常一样礼仪周全的盈身下拜。 云裳也沒想到巧惠会在这时候过來,直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才知道是她过來,这会一身高贵贵妃宫装的人矮身给自己行礼,云裳自然不敢承受,忙起身扶起“妹妹这是作甚,如今你为贵妃,身份在我之上,断沒有给我行礼的道理。你若这般生分,也该是我去拜见你才对。” 若是从前,云裳必会赞巧惠重感情识大体,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查下來,越來越多的线索交集在她的身上,最后的目标又都直指向自己,眼前这个女人越是做的天衣无缝,她的蛇蝎心肠越是让云裳不寒而栗。 “姐姐实在怪罪妹妹有眼无珠,把兮儿安排到你身边吗?” 精美的脸庞上生出一丝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连云裳都不由感叹,难怪小哥哥会认为她是善良的,难怪尉迟枭要把她留在身边,从一个宫婢一跃成为妃子,现在又贵为贵妃,这人做戏的本是当真一流。 “自然不是”云裳笑着否认“兮儿从前也是乖巧的,若真是追究起來恐怕还是在我宫里沒有被管教好。到底是用人上姐姐不如妹妹,否则王上也不会连掌管宫中刑法的朱雀印都给了你。” 云裳面上含笑却不达眼底,对于这个女人的虚伪嘴脸她真的看够了,只是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只得暂且虚与委蛇。 “说到朱凤印,妹妹正是为此时而來,这凤印在姐姐手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到妹妹这儿。”终于说道正題,梅贵妃样子似是关切的问向云裳。 还沒说话,先叹了一口气,云裳敛紧双眉,面带愁苦:“宫中传言王上有意冷落我,妹妹想必也是听说了。虽然我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触怒了王上,怎的最近这般备受冷落,但是王上实实在在的不來了,既不得宠爱,这凤权旁落也是难免的。” 云裳说的煞有介事,尉迟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哪里知道,昨夜是來过,可是哪里给她机会问过。反正后宫中都是这样传的,那自己就人云亦云好了。 想起昨夜之事,云裳脸上挂上一层红晕,眼睛里还带着羞涩。这样子落在梅贵妃眼里,还真的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都道尉迟枭喜怒无常,后宫众人谁沒见识过。就是在倚梅苑自己还不是一样,经常不知道哪里做错,莫名的就被那副威严气质吓到。梅贵妃只道尉迟枭在云裳这里也是这般模样。 云裳装的像极,袭燕都不免由衷佩服。也是今早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云裳才肯道出素汤面的來由。听得袭燕都惊得瞪大双眼,诧异尉迟枭竟然肯亲手做面给云裳赔礼道歉,而且这一做就是将近一个月。这会倒好,还得了便宜卖乖,在别人面前装起可怜來了。王上或许在别人那里冰山惯了,在凤阳殿,在云裳面前,那副怜惜爱护的模样,看的袭燕都时常脸红。 云裳这里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有人告诉梅贵妃的,她也是听闻昨夜王上过來,才更加纳闷这凤印如何就落到她头上了。 既然云裳都亲口承认了是王上在冷落她,那这凤印攥在手里才真的能安稳下來。到底从前是情如姐妹的,听云裳委屈道來,梅贵妃自然是要安抚一番的。 如此耽误了些时辰,起身离开时已近午时,正巧弥尔四蹄捣乱的跑进來,身上还满是水的。跑到云裳跟前,皮毛耸动,抖得到处都是水。 云裳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脸上一片厌恶神色。只见有宫女一边跑进來一边说道:“奴婢正在给弥尔洗澡,不知怎的突然就跑出來了,惊到二位娘娘,奴婢该死。” 云裳挥挥手,让她下去,宫女抱着弥尔退出去。 云裳的动作让梅贵妃心里一惊,以前她和云裳一同给弥尔洗澡过,那时候别说是抖落一身水珠,就是浑身湿透,云裳都会毫不嫌弃的抱起來,亲手擦干。 反观现在云裳对弥尔的态度,仿佛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弥尔原來的主人是自己,还是云裳在弥尔身上发现了什么。 深夜时候,绘绢偷偷溜进倚梅苑。子夜时分正该沉眠的梅贵妃,端坐着,正等着绘绢到來。 绘绢刚刚进來,便门见山的问道“弥尔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只是最近听给弥尔洗澡的宫人说起,好像是娘娘说到弥尔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这才每日都在洗上一回。”绘绢以前在云裳身前是近侍,后來半夏她们都回來了,她的工作便轻了很多,接触自然就沒有从前多了。 梅贵妃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说话“可有太医或者其他什么人接近过弥尔?” 绘绢皱着眉仔细想过,最后还是摇了头:“除了宫人,再沒有其他人接近过弥尔。其实云妃娘娘还是很喜欢弥尔的,每天洗过澡都要抱抱。” 绘绢出去,梅贵妃还在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弥尔是在入宫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的,为了云裳信任,她沒有直接把它送给她,而是先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段时间等待时机成熟送的顺理成章。 弥尔身上从沒有过异味,云裳为什么突然会说在它身上闻到奇怪的味道?此时急不得,更不能打草惊蛇,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手里的权势大了,身份高了,梅妃的心里更加的不踏实起來,总有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人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恐怕自己的报应就要來了,來就來吧,她不怕的,甚至还有一些期待,这深宫中除了每日绞尽脑汁的谋害云裳,她实在找不到别的乐趣了。 只是还沒看到云裳和尉迟枭两个人最后的结局,她还真是不甘心。 宫里这些女人也是废物。武琉环空有一副好容貌,做事却欠缺脑子。一遍遍告诫她不要在王上面前提及有关云妃的任何事,更是不要当面顶撞云妃,偏偏这个人哪里都听话,就是这一点做不到。稍稍有一点甜头,马上就卖弄起來。 相比之下黎秀倒是稳妥得多,人又乖巧,王上也是喜欢,可惜胆子太小,做事放不开手脚,唯唯诺诺的,看的别人都着急。 梅贵妃的预感不能说不准,宫内刚消停了几日,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凤阳宫。 这一次凤阳宫是名副其实了,云妃册封为王后,赐号懿,封后大典不日举行。 难怪这朱凤印易主,原來是有王后金印在手。王后金印不出,四枚凤印便可号令六宫。有了王后在,有金印在,那四枚凤印便形同虚设。即便便宜行事还是一一要回禀给王后娘娘。 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沒封印,梅贵妃眼里狠戾乍现,这样沒有实权的东西要來何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心不清情难静 众人焦点下的凤阳宫此时热闹非凡,出出进进的宫女太监,琳琅满目的封赏供奉,看的云裳眼花缭乱。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把一切丢给袭燕,自己跑到勤政殿那里去躲清净了。 尉迟枭沒想到云裳会选在这时候來,不过一切都随她了,放纵的招手道:“怎么不在宫里接受众人拜谒?” “我不爱那些的,你知道。”搭上尉迟枭的手,随意的坐下,眼神瞟过书案上的奏章那高高的一摞,不免抱怨:“这要何时才能看完?” “既然來了,就帮我看看。”尉迟枭说的随性,仿佛那不是事关江山社稷的朝臣奏折,而是普通商人家的账本。 白了一眼尉迟枭,云裳把头扭向一边:“我才不要,本來就是落人话柄的,可不想在落得个干预朝政的罪名。” 尉迟枭但笑不语,宠溺之态尽在眉梢唇角。 他废了那样大的力气,先是封赏六宫,分散朝臣注意力,再是答应王后之下增加两位贵妃,分执凤印,又安排了几个新人入宫,这才帮云裳坐上了王后的位子。 可这新册封的王后倒好,旨意刚刚颁布下來,她不在凤阳宫接受六宫朝贺叩拜,反倒是來到这勤政殿來躲清净。 尉迟枭为了云裳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怎肯轻易便宜了她去。夜这个时候被他派到外面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便都堆在案上。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尉迟枭才扬起下巴指了指夜的几案:“那是夜的工作,都是些不甚重要的,你來做吧。能仿着笔体最好,仿不了就算了。”说罢继续埋头案牍。 云裳先拿起批复过的几本奏章仔细瞧过,又提笔在废弃的纸张上临摹起夜的字体來。 揣摩半天,却只摹得七分形似。夜是练武出身,字体太过阳刚,自然流露的武魂,是云裳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來的。 待尉迟枭劳累至极,偶然抬头看去,那个小人儿正极其认真的看过每一章折子,逐字的比对夜的字体。看來她是真的不想被别人发现,她代替批阅奏章的事。 “不喜欢就不要做了”甘冽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宫殿里,延伸出疼惜般的宠爱,尉迟枭理解云裳既想帮助自己,又不想招惹事端的心情。 认真的写完手里的奏折,放在嘴边呼气吹干上面的磨痕,云裳献宝似的双手捧到尉迟枭面前,梨涡婉婉粲然一笑:“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剑眉蹙了好一会,短短几行字尉迟枭看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似乎满意又好像叹气。 云裳噤着小鼻子,瞧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催促:“到底好是不好你倒是说话啊!” 学老先生的样子,尉迟枭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缕了几下,摇头晃脑道:“嗯嗯~字写得不赖,金钩银划笔走龙游,是有几分萧夜的形貌,可惜你一个女子之身,实在是少了奔放好爽的风骨。” 一把抢下尉迟枭手里的奏折,云裳撇在王案上嗔怒道:“谁要你说那个,你都说了不重要,我是在让你看我这样批复的如何。” 尉迟枭哑然失笑,极度温柔:“你这哪有一点王后的样子!” “又不是我要做的”云裳爱搭不理,接着说道:“后悔你收回去啊,不过好像來不及了,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呢,何况你是一国帝王,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大步走回夜的桌案,云裳坐下继续,认真的神态看的尉迟枭一阵失神:这张桌子你就那么喜欢吗,喜欢到都能无视我的存在。 袭燕忙了一天,终于打发走了所有人,事情告一段落,才过來勤政殿请云裳回去。 进來时的一幕惊得袭燕呆立在门口许久找不回声音,确定殿中只有云裳和王上两个人,确定二人各自埋首批阅奏章,袭燕才诺诺开口:“娘娘!” 云裳闻声抬首,见是袭燕弯起嘴角明媚一笑:“你來了。” 几步上前一把夺过云裳手里的笔,袭燕急道:“你疯了!”说罢拽着云裳好似护着妹妹的姐姐,提裙跪倒:“王上,娘娘一时孩提心性胡闹起來,求王上开恩莫要怪罪。” 云裳偷偷拉袭燕起來,袭燕拉她的手让跪下,尉迟枭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甚是好笑。直到云裳急的直打眼色,才悠悠道:“无妨,是本王恩准的。” 这一下袭燕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在袭燕的心里,尉迟枭少年老成,公私分明,对待朝政之事从不怠慢。虽说是宠爱云裳,可宠爱却不溺爱,这样有失国体,有欠周祥的事,她自然料想不到。 “你快起來吧,王上当然不会把关乎国体的内容交给我,不过是一些请安和亲的折子罢了,我们都有分寸。” 尉迟枭有分寸,在这勤政殿内,有人帮他处理鸡肋的奏章;她自己也有分寸,关于和亲,夜可以批复,她却是不能。此时袭燕來的正好,她是该回去了。 “有几本和亲的折子,臣妾放在一边,王上有时间可以看一下,蜀国虽然是小国,但是听闻国王是个极记仇的人。夏国临海物产丰富,邦交自然也是极好,请王上亲自定夺。” 听闻“和亲”二字,尉迟枭的心里咯噔一下,怕的就是云裳多想。和亲之事古來有之,为的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联盟,还有时便于两国之间互通有无,商业文化方面的交流。 这些原本夜就能处理的,云裳來时是自己一时疏忽,忘了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折子。 犹记得,勤政殿里自己与武琉环的一幕被云裳撞破,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也是后來才知道,她被药膳烫伤,至今那伤疤还在腿上,在白瓷一样的肌肤上横亘蜿蜒着,提醒着自己的不小心。 从前不知道云裳这样的爱吃醋,更是沒想过云裳会在意自己道如斯地步。朝臣之女进宫一事已然在办,不日就会昭告后宫,还要一同参加封后大典。这些云裳都还不知道,现在又横生出联邦和亲的事來。 尉迟枭倍感无力,现在才知道,在乎一个人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苦涩里带着甜蜜,丝丝入纹理。只为那明媚一笑,值了! 云裳一路上都闷闷的,袭燕跟在身后跟着走走停停,心里五味杂陈。 云裳自己不觉,她是真的陷进这场感情里,假戏真唱犹不自知。她看得出來,云裳的喜是真的喜,悲是真的悲,心计与毁灭也是真的。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最后即便是胜利恐怕她也不会快乐。 “娘娘……”云裳顿住脚步,唤着云裳。 云裳回身,还是一副醋酸样:“嗯,什么事?” 云裳这样一问,袭燕突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云裳是通透的,自己讲起大道理來是辩不过她的,何况自己的心里还不是同样不知所措。 唯一一点小小的自私,就是袭燕在云裳的选择上,沒有旁观者清的为她挑明,而是任恨意蒙蔽云裳的眼睛,蒙蔽对情爱的无知,任事情发展下去。 “沒事了,我们走吧。”柔软的尾音余荡在空气里,听起來沒有一丝气力。 初秋的天气有些微寒,凤阳宫里冷却了白日的喧嚣,云裳坐在塌上抱着弥尔。弥尔乖顺的在她怀里假寐,小东西通人性,很是珍惜在云裳身边的时候,主人的怀抱始终这样温暖,可惜最近不能时常近身。 云裳抚顺着弥尔白亮的绒毛,回想起那日梅贵妃的反应。 一条狗而已,她实在想不出能被做了怎样的手脚。这一点人其实沒有牲畜做的自然。牲畜无知,一切都是出于本能。而人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念,总会露出破绽。 云裳只是随便想了个法子,要试探一下,不想梅贵妃的神态坐实了自己心中所想,这狗儿身上真的有问題。 腾太医找來宫里掌管宠物方面的御医,两个人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仍是沒有一点进展,这件事只好暂且搁浅。 半夏放轻了脚步进了凤阳殿,云裳的思绪被打乱,随之问起:“参汤给王上送去了?” “回娘娘送去了,王上今日似乎胃口不大好,只喝了几口便搁下了。”今日半夏值夜,送汤的事便交给她去做。 云裳送去的汤,尉迟枭每日都是喝的涓滴未剩,今日只喝了几口,便吩咐半夏将剩下的带回。 尉迟枭心里不安,早早的到了凤阳宫,进到寝殿的时候,云裳正坐在桌边喝汤。 青花瓷的碗,白瓷的羹匙,还有紫榆木的食盒,正是半夏刚从勤政殿带回來的给他喝的汤。 一把夺下云裳手里的汤碗,尉迟枭的脸上挂着几分怒气,声音不由得拔高:“你喝它做什么?” 这一下力气过猛,云裳的身子跟着栽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尉迟枭道:“半夏带回來了,我见还温着,倒掉怪可惜的,索性喝了。你这是怎么了?” 尉迟枭的表现太过奇怪,不过是喝一碗汤,至于这么激动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凤仪天下 尉迟枭冷凝着一张脸,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才霸道:“既然是给我做的,当然只有我能喝,这回喝完了你沒有了。”话说的甚是孩子气,还把碗倒过來给云裳看。 不知为何,云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感情,那感觉好像是心疼。 “还以为你是胃口不好,正准备做些开胃的给你,你就來了,今日怎的这样早?”从刚刚的愕然中回过神來,云裳缓缓开口。 她真的有想,哪些开胃的东西是尉迟枭爱吃的,这人若说不挑剔,每样放到他面前的都会吃,说他挑剔,真正能多吃几口的实在少数。别人猜不中,她都是了解的。 尉迟枭确实沒心思吃饭,准确的说他连來凤阳宫心里都有点不安。云裳走时候心不在焉的,他就怕云裳心里不痛快,会跟自己闹别扭。 不经意的她的喜怒已经成了他的喜怒,不自觉的尽可能的满足,尽可能的体贴。 当眼前的女子一点点与记忆里模糊的身影重合,尉迟枭倔强的认为,她就是她。一定是自己生命中曾经遇到过,又极为重视过的,所以才能轻易触动他的心弦,所以才会爱的这样义无反顾。 “见到你就有胃口了,这不是鸡汤都喝了。”尉迟枭笑笑,看着这张绝美的容颜,相信就是脑海中那个女子,具象在他的生命里。 王后的册封大典是在中秋节前,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云裳一身鸾凤和鸣红黑相间的锦服,凤冠烁然,在袭燕的搀扶下,庄严肃穆的步上祭典高台。 每一步她走的都极为认真,一共一百零八级台阶,一共九九八十一根朝天柱,金衣玉履英姿勃发。就如她的成功之路,她正在一步步靠近目标,一点点接近目的地,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她都要站在这个至高点上,享受他人膜拜。 这是云裳第二次來到祭典台,除去第一次时心中越俎代庖的忐忑,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实至名归的傲视高台下所有嫔妃,所有官员,还有在这高台之上也望不到边际的黎民百姓。高高在上的感觉可以俘虏任何人,不管这权利是不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必不可少的条件。 尉迟枭不知道,云裳表现的那些不在乎全都是故意表演,她怎会不想坐上这个后位,她要权利,她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女人的权利。 旋转身,长袍在秋风习习中被吹的凛然飘舞,俯瞰跪倒一地的妃众,耳边是“王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山呼,云裳的唇边漾过一抹笑,有得意,有欣喜,有骄傲。 回眸一笑看向站在身后的尉迟枭,顾盼生辉天地失色。这张笑颜定格在尉迟枭脑海中历久不散,蔚蓝的天,啼啾的飞鸟,还有那一身傲然的气魄,在万众朝慕中的绝代芳华,让尉迟枭心中都生出敬畏。 这便是他的王后了,从今以后陪他一同坐视天下,哪怕生命稍纵即逝,此生此刻,足矣! 雪迟国的封后大典震动天下,不光是雪迟国的百姓举国欢庆,很多邻国也派來使臣朝贺。 封后大典结束后几日,别国使臣先后此行,唯有蜀国和夏国的使臣,还滞留在王城沒有离开。这两国使臣的目的尉迟枭明白,无非就是联姻一事。 想到此尉迟枭真的头疼,朝臣之女进宫,云裳虽然沒有说什么,可是那几日明显对自己有些疏离,费了好大力气才维护好现在的氛围,怎么舍得轻易破坏。 尉迟枭焦头烂额,夜在一旁冷眼旁观,冷静惬意的样子让尉迟枭嫉妒的发狂。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临危不乱气定神闲。现下为了一个女子,竟是这般的沉不住气。不禁赌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放手也不晚。”夜最知道尉迟枭因为什么困扰,也心底也是偷笑了半天,这时候尉迟枭这样一句感慨,他实在忍不住打击一下。 夜一直都是安静的,冷不丁这样一句,尉迟枭沒防备,自然接到:“那怎么行”。说完听到夜痴痴的笑,才反应过來自己着了他的道。 作为一国之君这样沒有威仪又任性的话,他竟然也说的出來,即便这是自己最忠实的部下,最真诚的朋友,尉迟枭仍是有些赧然。“咳咳”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却是欲盖弥彰。 尉迟枭微窘的神态,夜也不好再调侃下去,只得转移话題:“蜀、夏两国的联姻王上打算怎么办?” “我会让他们知难而退。”双眼微眯,里面闪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 雪迟国的王后很少列席对外的宴会,云裳更是对这样的应酬反感。无奈尉迟枭软磨硬泡,一干事情安排的一应俱全,宫装饰物早早送來,只等云裳点头同意。 蜀国使者是个年轻的世子,听说很少参与政事,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包括封后大典和亲事宜这样的大事,蜀国国王都交给了这样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子來做。 相较于对雪迟王宫的奢华装饰目不暇接,走起路來脚下无根的小世子,夏国的使者就显得庄重的多,一派道貌岸然的神色,周遭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目的性十足。 尉迟枭列席,歌舞开始,觥筹交错间美人浮动。小世子一双眼睛就沒离开过身姿婀娜的舞者歌姬,尉迟枭轻蔑一笑,这样的世子也上得了台面,还被委以重任,蜀国王到底是对对雪迟国轻视,还是和亲之事只是一个幌子,其目的不可告人。 宴会之上诸人各有所思,一舞终了夏国使者放下手里酒尊,示意宫女斟满。心里还在措辞如何开口提及联姻之事。 雪迟国在新王尉迟枭的治理下,国势蒸蒸日上,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尉迟枭的领导能力,就连夏国王都屡屡赞服。 和强者结交是每一个帝王都会选择的事,夏国也不例外。借着地域优势,使者相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英明如尉迟枭,定当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手中的酒杯刚送出一半,身体还沒來得及站起,大殿之外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王后娘娘驾到!” 乐声骤停,殿上的歌舞伎伏地叩拜,众人的目光也转向点殿门口。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在忽然静下來的欢宴中显得异常沉稳,逆着阳光翩然而至的云裳,一袭雪色的雀尾长袍,窈窕身姿,莲步生花,出尘仙子一般,生生把把殿上所有女子的美貌比的黯然失色。 直到云裳在尉迟枭身旁落座,宛若空谷莺啼的嗓音响起:“本宫迟來了,还望各国使者海涵。”语毕盈盈浅笑,众人更是被震得呆若木鸡。 祭典高台上,遥遥望去,王后娘娘风范母仪天下,雍容华贵,让人不忍直视。眼前的这一身净色装扮的仙子,近在身前,却是干净纯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夏国使者的酒尊还举在半空中,心里闪过的念头是难怪雪迟国王力排众议,不惜与前朝老臣作对也要立这个女子为后,果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就着敬酒的姿势,只是要敬的对象,由国王换做王后,夏国使者站起身來道:“王后娘娘客气,娘娘贵人事忙,一时半刻难以抽身,我等稍等也是应该。今日有幸一睹王后娘娘真颜,夏国使者完颜尚禾敬您封后大喜。” 说罢完颜尚禾饮尽杯中之酒,也吞下了关于和亲的话題,他决定先静观其变。这场宫宴,尉迟枭如此安排必是有他的用意,自己还是先观望的好。 蜀国世子从云裳进到殿上來,一对眼珠子随着那身形流转。这会见完颜尚禾敬了酒,被提醒了一样,也紧忙站起身举着杯子笑眯眯道:“素闻雪迟王后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廷借贵国美酒敬王后娘娘仙颜永驻,我先干为敬。” 尉迟枭本就对这个轻浮世子沒有好感,蓝若廷一番话无状的很,更是让他蹙紧了眉峰。或许真的不该让云裳卷到这一场政治中,暴露在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中,自己的事情何必拖他进來。 心中正懊悔间,蓝若廷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引起尉迟枭的注意。此人正襟危坐,仪态倒是比蓝若廷世子更加庄重。在听完蓝若廷一番话,矍铄双目不由微眯起來,似是对那番话颇为不满。 蓝若廷也感受到身后不一样的目光,整个人不自在干咳起來。 看來这个人身份应该还不逊色这位世子,否则蓝若廷也不会颇有忌惮。 这个蜀国有点意思,沒想到这场宫宴竟是有意外收获。只是雪迟国距离蜀国还不是一般的远,即便蜀国王想打什么主意,也不必舍近求远的打到雪迟国來。 推杯换盏喧喧嚷嚷的一场宫宴,在众人各怀心事下进行。 完颜尚禾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都被吞咽回去。临行前国主一再交代,和亲一事只能成功。可是眼前王、后二人鹣鲽情深举案齐眉的样子,他再如何重任在肩,也知道这样的场合提及此话实在不和适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佛头果 有小宫女送果品上來,形如佛头赤红艳丽,却不是雪迟国特有。 这时一直隐在蓝若廷身后的贵气男子站了起來,步入正殿,弯身对尉迟枭一揖道:“这是敝国特产佛头果,快马加鞭刚刚送至王城,今日时逢盛宴,特献给王上王后娘娘品尝。” “这果子形状特异,颜色也好看,本宫看着就喜欢。”云裳不等尉迟枭开口,先接过话头:“袭燕,端來给本宫尝尝。” 尉迟枭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云裳殿前失仪。谁不知道蜀国善用蛊、毒,云裳的心意他明白,现在蜀国使者此行目的不明,又有神秘人物掩藏在背后,他们的举动更加让人揣测,任何事情都要多加防范。 虽如此料想蜀国也不敢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毒害,可是事情总有万一,万一他们兵行险招就是要冒险,那岂不是将云裳至于危险之地。 云裳先他开口为的就是不给尉迟枭驳斥她的机会,一国帝王怎可恁地小气,连点果品都舍不得。 佛头果甘甜味美,云裳食了几颗, 连连赞好,笑靥如花的对使者道:“蜀国果然物产丰富,这番荔枝好吃的紧,贵国主真是有心了。” 接着又对尉迟枭笑道:“臣妾可否跟王上要一个恩典?” 尉迟枭阴沉着脸色抿唇拧眉不说话,她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这是置自己与危险中吗,平日里的谨慎机灵劲都拿去了? 对于尉迟枭的冷脸,云裳视而不见,径自说道:“臣妾知道佛头果物品稀罕,可是臣妾独身赴宴,怎好空手回去见宫中众姐妹,不如王上就将这果子赐予臣妾。一來感谢蜀国主一番心意,二來显示王上恩德,最后还请王上成全臣妾和合后宫的美名。” 不等尉迟枭发话,云裳挥手,袭燕已经捧着果子下去了。 袭燕的裙衫拂过,与蜀国使者擦肩,尉迟枭始终集中在云裳身上的注意力,才转移到由始至终都站在殿中的中年男子。 一双鹰目观察着云裳的一举一动,看的尉迟枭心里极为不爽。 感受到了男人的敌意,一些诡谲划过眼角,那使者笑的有些得意。这个国王真的是为了他的王后可以失去理智。再强大的男人,只要有了弱点就有了攻破的办法,尉迟枭你的天下早晚都是我的。 小世子到底年轻,志气还沒有这个使者大。他的注意力全在“番荔枝”三个字上。蜀国路途遥远,他又是遍走大江南北之人,自然知道雪迟国从沒出现过这种果品,王后娘娘如何就知道了佛头果还有别称的。 而且看那吃法娴熟,似不是第一次吃到过这种东西,难道王后真的在蜀国待过? 蓝若廷心思电转,表面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琉璃酒盏在唇边划过,微微上扬的唇线,被酒染上薄薄一层粉红的脸颊,美的不输女子。 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一场软硬兼施的政治,尉迟枭总算打发走了两国使者。 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原意只是想让所有人信服,除了云裳任何女子在他的王宫里,也是得不到宠爱的。不怕冷宫中度日如年,大可以把自己的公主郡主什么的送來。 哪里想到这样惊鸿一瞥,给后來埋下了无数隐患。 云裳以尉迟枭想象不到的态度,大方的对待宫中所有人,包括尉迟枭一直以为云裳会亲自出手对付的武琉环和宋乾仪。 宫中风平浪静的让云裳都要遗忘了,曾是有人大言不惭的,要把自己踩在脚下,可是那人却自己蹦出來招惹是非。 本來就很少宿在别宫的尉迟枭,这两日倒是去了清音阁两次。清音阁离得远,还是途径琉璃阁。 尉迟枭的辇轿刚到琉璃阁,浅蝶的身形紧追着便过來了,慌张喊道:“于公公,于公公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可否请王上移驾过來瞧瞧。” “我的小姑奶奶,你家夫人身子不适,你去找太医就是,拦王驾有什么用啊!”于修无语,这丫头急疯了是怎么的。 “太医去请了,可是夫人疼的死去活來的,吵着要见王上,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吧!”浅蝶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过去看看吧。”冷淡的声音传过來,尉迟枭想的不过是倒要看看这武琉环闹的是哪出。 才靠近寝殿,老远便听见里面“哎呦~哎呦~”的呻 吟。武琉环在床上打着滚喊疼,尉迟枭冷着脸站在床侧久久无话。 浅蝶安慰几句:“夫人,您不是要见王上,王上已经过來了,您忍忍,太医马上就到。” 希冀中的安抚沒有,甚至连安慰都沒有,武琉环有些窘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扑倒尉迟枭怀里哭起來:“王上,您可來了!臣妾这些日子心口疼的厉害,日日想念王上,终不得见,您才刚过來,臣妾的病就好了大半,果然天威浩荡……” 嘤嘤的哭泣,还有拭泪的动作,看的尉迟枭只觉得恶心,身体向后退了半步,武琉环身子一空,险些闪到地上。 稍显圆润的脸蛋,均匀的气息,红扑扑的脸色,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武琉环最近越來越得寸进尺,日渐嚣张。这些尉迟枭都有所耳闻,只要闹的不出格,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武琉环的无理取闹,却是惹怒了尉迟枭,不等太医前來,甩下武琉环拂袖离去。 “武琉环不是胸口疼,让太医好好开点治胸口的药,不得马虎,沒有效果本王为他们是问!”对身后赶过來的于修,尉迟枭厉声吩咐。 于修打了个寒噤,谁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这好好的人吃那些个虎狼药,沒病也能吃出病來呀。心里可怜武才人,你装什么不好,偏偏装病,这下子吃不了兜着走,可有的你受了。 被搅了兴致,尉迟枭索性也不去清音阁了,转道向凤阳宫去。 这个时候云裳早已睡下,手里还捧着的是一本《兵论》。尉迟枭轻巧取出纤纤素手里握着的书,叹道:“睡便睡吧,读这些做什么?” 接着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何苦要自己这么劳累。你想要的,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太医几服药下來武琉环气的跳脚,别人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病,太医还能不知道吗。一日三次的苦臭的汤汁喝的她反胃,还有小太监亲自监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每次出言拒绝,小太监都振振有词:“王上说了,夫人身贵肉娇必是不肯喝这些药的,才叫奴才在这里伺候夫人服下,夫人若是不好好吃药,这身子怎能早日康复,再说王上关心夫人,每次都是要亲自检视药碗的。” 武琉环怕东窗事发,被王上知道自己是装病,只得乖乖喝下。 如此过了几日,武琉环的“病”丝毫不见起色,倒是越來越严重了。每每吵着心口疼的厉害,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滚。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來,只得加重药性,如此一來武琉环十天倒是有五天是在昏睡的。 这下可是惊到了浅蝶,实在走投无路,求到梅妃那里。 “贵妃娘娘,我家夫人连病了十数日,太医都來看过了,药石也用了不少,至今不见起色,奴婢求娘娘到王上面前求个情,让王上帮忙想想办法。”浅蝶声声祈求,梅贵妃向來最好说话,有求必应,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梅贵妃身上了。 “非是我不帮你,做事之前都动动脑子,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一次梅贵妃却是怒极,发起脾气來威慑的气势一样震得浅蝶直哆嗦。 巧惠当然生气,她手里只有黎秀和武琉环两个人可用。现在宫中一切看似太平,实则波涛暗涌,连她都要审时度势观看形式,也一再交代她们不可轻举妄动,怕的就是武琉环沉不住性子乱來。 这武琉环仗着自己姿色出众,前些日子又颇得王上宠爱,一时傲慢起來,又耍起心机在王上去清音阁的路上把人劫走。 这得罪的幸是不屑与她争斗的宋乾仪,要是换做别人还不早告到王后那里去了。 发了一通脾气的梅贵妃,心里一口气舒畅了,也觉得和一个宫女计较这些实在沒必要。现在武琉环躺在床上,说什么都是徒劳。 放缓了声音打发浅蝶:“你先回吧,我晚些时候过去。” 挨了一通骂,浅蝶心里也是委屈,主子的事她一个宫女哪里干涉的了,还要牵连受罚。不过梅贵妃既已松了口,这事还是有希望的。 新进宫的嫔妾都是官宦女子,想要拉拢着实困难,武琉环虽然不听话,毕竟还是能支使的。梅贵妃无奈也只得去尉迟枭面前求情。 到琉璃阁的时候,暮色四合,轻风阵阵,眼看就要中秋了。停驻在琉璃阁的正门口,梅贵妃抬头看了一会月亮,明亮的柔光打在脸上,不觉得出神。忽然一只乌鸦呱呱飞过,梅贵妃的表情也跟着沉重起來。 在雪迟国乌鸦是不吉利的,宫里更是忌讳看到乌鸦,还有专门负责驱赶乌鸦的太监。 沒想到在琉璃阁的正门看大这样不吉利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要遭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巫蛊毒术 见到梅贵妃的武琉环,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挣扎着坐起身來,虚白的脸色,只剩下一双眼睛间或发出希望的光來。 眼睛蒙上雾色,声音空无哭啼啼道:“贵妃娘娘,您可來了。您定要给臣妾做主,严加惩治那些不中用的御医,什么大不了的病,治了这么些时候毫无起色不说,反倒越來越严重!” 几句话下來,武琉环还捂着胸口,起伏间呼吸沉重冷汗都下來了。 武琉环的病不是这几日的事,梅贵妃也是有意吓唬,略做惩戒这才姗姗來迟,今日见这苍白的脸色,她也是吓了一跳,那想竟是病的这般利害。 “御医们也是尽力了,王上哪里我也去说了。再等几日,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个好法子。你稍安勿躁,身子有病急不得,心放宽病才好的快。” 虚伪的安慰,武琉环一阵感激,只是现在身上就像做了重活一样,四肢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沒有。 武琉环高一声低一声的呻 吟,浅蝶听得心慌,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说道:“太医都看不出來夫人到底是哪里病了,会不会是夫人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宫里有很多人背后都在悄悄议论,如果御医哪里沒有办法,这也不失一个解决的途径。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是毛骨悚然,武琉环更是瑟瑟抖起來,忙嗔道:“你这小蹄子嘴沒把门的,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被武夫人一唬,浅蝶噤了声,垂下头心里依旧是盘算,青天白日的还怕人提起,这些人的手上总是要沾血。 好好一座寝殿弥漫着草药味道,呛得梅贵妃频频皱眉。浅蝶一顿沒头沒脑的话,说的梅贵妃胸口也跟着堵得慌,原本还想趁机教训武琉环几句,这下也沒了心情,坐了一会就走了。 往日里只觉得自己的宫殿不够宽敞奢华,这会才觉得这座宫殿空旷的可怕。暗夜里,武琉环蜷缩在床上被病魔折磨的彻夜难眠。从前同王上恩爱情景再现,恍惚就在眼前,伸手去触碰,却是虚无一片。 得意之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眼下自己病的这样利害,王上不曾踏入一步,连句关怀的话都沒有,遑论拜高踩低惯了的嫔妃宫人,就连梅贵妃也是浅蝶去求了才过來。 武才人心中一震酸涩,心中对往昔风光更是倍觉珍惜。只有得到王上宠爱才有身份地位,才不会被人小瞧了去,只有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像司徒云裳那样,才会被所有人高高仰视。 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精光,丝毫不懂得检讨的女人,在权利**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中秋团圆节,云裳亲自张罗了一场宫宴。作为一国的王后,总该适时立威,否则与从前的云妃还有什么分别。 有了纳兰美人的前车之鉴,纵有人心里不服,或觊觎王后之位,也沒有人敢表现分毫,自然盛装捧场以示尊重。 武琉环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深夜出现在夜宴之上,云裳事先也派人过去知会,只是后宫姐妹合欢宴饮,让她安心养病,还送了好多东西过去。 武琉环却是不领这个情的,听说王上结束了与朝臣的酒宴也会过來,她挣扎起來,死活不肯放弃这个见尉迟枭的机会。 她不相信王上对她是无情的,相信王上只要见到她,就会想到昔日欢好,想到往日情意,一定会重新怜惜。 瘦骨嶙峋的脸上,珍珠粉一层一层掩盖住病态的苍白,茉莉花香的胭脂略微让人看起來精神一些。浅蝶还在一旁鼓动:“夫人这样看起來精神多了,您呀就是在阁里憋闷的久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就好了”。 武琉环对自己的妆容也很满意,胭脂水粉真是好东西,宫中的东西更是上乘之品,善加利用丑女都能打造成美人,何况武琉环本就生的美丽。 可是胭脂华服美饰毕竟都是外在,对于一个被病痛掏空了身体的人來说,支撑不了许久的。就在武琉环以为她今夜是等不到王上莅临宫宴的时候,尉迟枭的王驾到了。 终于见到了自己日夜盼望的人,武琉环笑的合不拢嘴。她的位置本來居中,迎接王驾的时候紧走几部,跪倒了最前面,强忍着身体不适,俯身叩拜,如花笑靥抬起头來,想给尉迟枭自己最美的一面。哪知面前哪有王上的影子,身旁只有太监拂尘甩过的微风。 尉迟枭毫不理会跪了一地的妃嫔侍妾,径直走到站立原地眉眼弯弯笑的温柔如月的云裳。月色长袍珠冠凤饰,端庄得宜又不失娴静妩媚。她的云裳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越靠近云裳,尉迟枭眼里的情意越浓,唇角上扬,笑容越是亲切。 远远的伸出手去,云裳等尉迟枭走的近了,正要弯身施礼,尉迟枭直接拉了人坐下,嘘寒问暖:“累不累?” 云裳柔了目光温了笑颜,摇头“怎会!” “可冷?” “沒有” 斟了一杯酒,端到尉迟枭面前,云裳盈盈一笑:“臣妾谢王上关怀,与姐妹们喝了一点酒,暖的很。倒是王上劳累一天该早些休息的,这里有臣妾就好,想必姐妹们也会体贴王上的。” 众人自然附和,整个宫宴最大的盼望就是尉迟枭会來,一时间又都表现的贤惠得宜,识大体起來,劝王上多加休息。 尉迟枭冷落众人,独宠云裳,盯着那额间坠的一颗紫晶玉的坠子,衬得肌肤更是娇白似雪,不由赞到:“你就适合这样晶莹剔透的东西”。 云裳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前这日子有贡缎进宫还有几条狐皮雪貂,本是该先给王上过目的。可巧被袭燕撞到,就直接送到凤阳宫來了,臣妾私下做主,把一条雪貂的大氅赏给了宋美人,王上不会怪罪臣妾吧?” 尉迟枭封赏后宫,他在意的讨厌的都有赏赐,唯独清音阁那位,他倒是常去,可就是什么样的赏赐都沒有。 宋乾仪对云裳敌视多次冷嘲热讽形状轻蔑,偏偏云裳总是一心扑上去,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的送过去。 尉迟枭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国库里的那些东西还不都是云裳的,于是淡淡道:“王后做主就好”。 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一幕在梅贵妃眼里,云裳炫耀的不是她在宫中万众瞩目的尊贵,而是她在尉迟枭心中无人能及的地位。 别人也许不知,她在暖云阁待过,自然知道尉迟枭待她的与众不同。再怎样的触怒天威还不只是冷宫里的几个月,出來后人家照样还是王妃。所有人伏地叩拜的时候,唯她像一个端庄温婉等丈夫归家的妻子,这是多少女人穷极一生的夙愿。 众人的目光都围绕着主位上的两个人,自然不会注意忙进忙出的宫女太监。 半夏退下是要回去给云裳取一件厚实的披风來。王上过來的比预计的还要晚,看來宫宴又要推后了。 迎面碰上殿前伺候的小安子,俩人撞个满怀,半夏后退几布,才站定愠怒开口:“火烧屁股了怎的,这样急!” 小安子陪笑:“嘿嘿,半夏姑娘这是哪里去,还不是一样匆忙。” 半夏懒得和他打磨,转身就走,措肩的时候地上一个黄灿灿的东西引起小安子注意,蹲下身去捡起來嘴里还喊着:“半夏姑娘,你掉了……” 待看清手里的东西,沒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紧接着“我的娘啊”一声惊呼。 这一声喊尖细却也足够分量,招的很多宫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都围了过來,已经走出去老远的半夏听闻,也回过身來看怎么了。 只见小安子手里多了个小人,小人心口处还写着武琉环三个字,字虽粗陋,隐约看得出女子的绢绣來。 雪迟国重佛道两教,然对巫蛊之术讳莫如深,是严令禁止的。王宫之中出现这种东西是要杀头的,也难怪小安子吓得魂都沒了。 中秋月圆夜惊现巫蛊毒术,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立时报给王上。 小安子跪在地上惴惴的磕头,尉迟枭被扫了兴致自然沒有好脸色。吓得小安子说话更是结巴起來:“奴才……奴才刚才有事情回禀王上,行的匆忙,半路上遇到……遇到半夏姑娘撞在一起,这东西便是从半夏姑娘身上掉落下來的。” 举起手中的东西,经于修承到尉迟枭面前。 有几个宫人跪在地上证实小安子所言不虚,具说是看到两人撞到一处,从半夏身上掉落一物,就是小安子手中的东西。 尉迟枭寒潭一样的脸色能冻死人,目光凌厉的一一扫过下跪众人。宫中才消停几日,又闹起这等事來,女人多了着实麻烦,早晚有一天他要肃清六宫,只留下云裳一人! 拿起这个胸口写了名字的小人,看清上面的字迹,云裳身上都是一震。这样拙略的栽赃再明显不过,可是现在由头直指向自己,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委屈半夏是肯定的。接下來就要看这栽赃之人的功力了,看能不能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关押天牢 半夏的伶牙俐齿,这会也被吓得语无伦次:“王上明鉴,这东西不是奴婢的,奴婢也是只见小安子捡起來,其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王上,奴婢冤枉啊!” 这东西沒在自己身上她再清楚不过,凭空出现在身上,自然不是为了诬陷她一个小宫女,最后的目标还不是王后娘娘,这点小伎俩她都清楚,可是王上是否会相信娘娘。 尉迟枭正襟危坐,脸上沉得比这夜色还要阴郁。云裳敛裙跪倒尉迟枭面前:“王上,半夏素來伶俐,从沒有害人之心,这诅咒用的小人,断然不会是她的,臣妾以性命担保,求王上明察。” 半夏是自己心腹,两年來只有暖云阁的宫人对自已是真心实意的侍奉,对下面的人云裳自然都是要竭尽全力保护的。损失一个半夏对尉迟枭來说无足轻重,若是加上自己的性命相信尉迟枭不然不会不为所动,云裳急着保全半夏,情急之下用自己做了砝码。 打从听到消息就按捺不住的武琉环,此时更是捉住了机会,在浅蝶的搀扶下跪下。话还沒说,眼泪先流下來了: “王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也不知臣妾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宫婢,她要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來陷害臣妾。这小贱人是巴不得臣妾死了,竟然想出这种卑劣的法子來诅咒臣妾,难怪臣妾日日心口疼,太医医术高超医治也不见效,原來都是这小贱人用了不干净的手段。 王上,她今日敢还奴婢,保不准他日就敢害到王上头上,王宫中岂能留下这等祸害!” “夫人休要血口喷人,这小人只见小安子在地上捡起來便说是奴婢的,当时若是旁人经过是不是就是旁人的了。况且奴婢同夫人素无瓜葛,真是要害人,奴婢也沒有动机啊。” 跪爬向前,半夏给尉迟枭磕头:“王上千万不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词枉害无辜啊!” “哼,你沒有动机,就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有沒有动机了,你一个小小的宫婢若是沒有人背后撑腰,量也沒有这样的胆量!”桃花眼乜斜着,武琉环教训起人來倒是有了力气。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承认吗?”不怪尉迟枭不维护云裳,实在是眼前证据确凿,沒有有利于云裳一方的条件。 “王上这是不相信半夏了?”云裳一直盯着地面的眼睛忽然看向尉迟枭,言下之意不相信半夏便是不相信她。 有生以來第一次犹豫了,云裳的话尉迟枭信,甚至半夏的话他都是信的,半夏身为一个宫女,不至于与主子交恶,可是这事深究下去势必要牵连云裳。 他不想云裳受丁点委屈,暂且关押下半夏先不处置,让对手放松警惕在动手查出真凶,既保全了云裳又能水落石出。 现在夜色已深,继续纠缠此事下去,凤阳宫都要牵扯在内,真凶更是会加倍小心,不易露出破绽。这般浅显易懂的事情,云裳怎会想不通透,可是为何这样固执的坚持半夏无辜? “王上,此事还是交给微臣吧。”一道清冽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袭黑色身影比夜色还浓,是夜回來了。 尉迟枭心头一喜,沒想到夜灵族一行竟然提前回來,有他在不怕巫蛊一事不能尽早昭雪。点点头尉迟枭道“好”,人拂袖离席。 凤阳殿内暖阁生香,云裳固执跪在理石的地面上久久不肯起來,半夏被关押起來,夜说是会彻查此事。 尉迟枭觉得这件事他做的让步已经够大了,不知道云裳还在坚持什么。 瞪视地上的人良久,云裳别过头去不看他,尉迟枭真想把这个小人儿按在床上好好蹂躏一番,剖开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哪里不满你倒是说话呀!”口气颇多无奈,他真的被这个小人儿折磨的够了。 似乎脖子久久偏向一个方向太累,云裳终于舍得转动一下,目光直视尉迟枭,丝毫沒有惧怕。尉迟枭以为她终于肯说点什么了,等了许久仍不见做声,一张朱唇紧闭。 “莫不是要本王陪你跪着?”剑眉一挑,尉迟枭的表情有了不耐烦。 嘴角抽动,云裳笑的有些诡异:“王上倒是肯?” 无心一句,一国之君只拜苍天叩厚土,这种话岂是能随便说的。哪知尉迟枭尽然弯起双膝真要的跪在云裳对面。 云裳惊得跳起來,呼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现在你明白了?能说了?”尉迟枭几乎用吼的。他不是作假的,云裳要是再不起來,他真的打算陪她一起跪的。 拿自己做威胁,这种事情不是单单她才做得出。这个女人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赌咒发愿,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听到那句“性命担保”时候心里的落差。 她肯为了一个小宫女以性命担保,可曾想过,如果真的身陷别人彀中,他要怎么办,难道自己的真心她还不明了吗? 把被自己举动惊着的云裳拉进,尉迟枭耐着性子柔下嗓音问:“还是不肯说吗?你不说我就真的跪了!” 云裳这下可不敢任性了,坐在尉迟枭怀里堵着气说道:“你不相信我!” 长舒一口气,尉迟枭顿觉一身轻松,就猜到是这个原因,肯说出來就好。 “我哪里是不相信你!这与信任无关,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的意愿來,我是一个帝王,普天之下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仪与尊严,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是王令。倒是你……” 尉迟枭微皱起眉头,下颌顶在云裳发心“今日为何这般任性为之?”他不明白从來都是站在自己立场思考问題的云裳,今日为何这样固执。 “我已经沒有谁了,身边就只剩下他们了,在我最孤独无靠的时候,是他们不离不弃始终陪在身边。现在我有了尊贵的身份,哪怕不能给他们最好的,也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玉儿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他们中的任何人出事。” 云裳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还是暖云阁里那个沒大沒小围炉烤肉的夜晚,她们载歌载舞通通围绕在自己身边。可是才半年,小哥哥走了,梅妃站在了自己对立的一面,玉儿死了,半夏入狱。 如果一个人的权利身份,是用这些亲人朋友的牺牲换來的,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背靠着滚热的胸膛,看不清云裳的眼睛,尉迟枭沒有注意到云裳语气里的落寞。心里还沉浸在方才的小窃喜当中。 从前他惯拿别人做威胁,來换取云裳对他的一眼正视,终于现在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个能够威胁云裳的人了。有甜腻的笑容在脸上荡起,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平衡也就被忽视了。 审讯问刑有很多办法,都看审讯者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当然也要看受刑人的身体和意志。 半夏是一个女子,在云裳身边也是被骄纵惯了的,听说沒进天牢多久,就熬刑不住香消玉殒了。 凤阳宫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要不是宫规束缚,早就满宫缟素了。玉儿沒的时候云裳尚在冷宫,众人压抑着悲戚,忍痛把玉儿的尸首交给廉公公。 现在不一样,有王后娘娘带头哀思,平日里小姐妹一样的感情,这会全都迸发出來,连带勾起从前那段失意时光。 此时的尉迟枭靠近凤阳宫心里怵的很,每日必送的羹汤药膳也停了,在御花园中偶然遇到,云裳也是远远的就躲开了。本來就单薄的身体,,这会看起來更觉消瘦。 夜里悄悄潜进去几次,偷偷的看她,紧锁的眉头在昏黄的烛光下揪的他心疼。 像是呼应凤阳宫里的萧瑟,深秋落索凉风瑟瑟。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的几个惊雷在天空炸开,这一下不知把多少人在梦中惊醒。 云裳冷着一张脸,对尉迟枭恭敬有加,张口“王上”闭口“臣妾”,尉迟枭身前身后的围着,好话说尽,云裳就是不为所动。别说凤阳殿内的近侍,就是殿外的宫人都忍不住笑。 小安子就在殿外,强忍着不笑出声來。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激灵回头看去,正是大总管于修。 “你小子偷笑什么呢?王上招呼人呢。” 小安子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就要进到殿里,于修在后面又把人喊住:“嘿,你小子干什么去?” 小安子一愣,“您不是说王上喊人吗?,奴才进去伺候啊。” 拂尘往小安子头上用力的敲了几下,“等你去,黄花菜都凉了。去暖云阁,王后娘娘说沁心殿里有一个翡翠镯子白日里落下了,你去找找。用着点心,明天娘娘还要戴呢!” “是,奴才这就去!”揉揉被敲疼的脑袋瓜,小安子一路小跑着出去。 才跑出门口就后悔了,殿里时心思都在王上哄娘娘上,沒留意外面下雨了,这会青砖理石上已经积了一层的水,才跑的猛了,溅自己一身,又沒带伞,浑身上下湿个通透不说,这灯笼也不大灵光,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找到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残忍真相 这时候小安子后悔也來不及了,如此狼狈的回去必然又要被总管一痛骂,索性硬着头皮就这样去了。 暖云阁很久沒人居住,虽然有人时常过來打扫,仍避免不了的毫无生气的沉寂。 “这种鬼地方真是不知道过來干什么!”小安子一边翻找着,一边咒骂。凤阳宫比这劳什子的什么阁不知好上多少倍,好好的王后不在那金铺银铸的地方享福,而是有事沒事的跑到这连个人影都沒有的地方來,在小安子心里就是有病。 “咔擦”又是一个惊雷,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把空旷寂静的沁心殿照的亮如白昼,瓢泼的大雨像是被人倒下來一样哗哗作响。这深秋的天气又是夜里在这沒人的宫殿里阴森森的冷,浑身湿透的小安子冻的牙齿都打起颤來。 “哈秋”一个喷嚏,小安子激灵灵一个寒颤,揉揉鼻头,咒骂:“他妈的可别是着了凉,真是的,做主子的就是可以高床暖枕的,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支使做奴才的三更半夜顶风冒雨來找东西。奶奶的下辈子一定要托生在富贵人家,再不受这等窝囊气。 忽然身后一阵风拂过,一个人影一闪而逝,小安子停止了抱怨,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沒看到,这下子心里更是窝火。黑灯瞎火的谁还有闲心躲在这里,真是有福都不会想。 身后无人,小安子转回身要继续找东西,却正对上一张人脸。这人脸离得太近,就差沒鼻间对上鼻间了。 小安子吓得灯笼扔出去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神再去瞧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眼前空荡荡一片。 以为天色暗自己看差了,小安子爬着跑去拣灯笼想要看个仔细,爬了几步方才那人影,突然就站在灯笼跟前。 惨白的一张脸,双目赤红,嘴角淌血,舌头伸到最外面,披头散发遮得得大半张脸看不清。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吓得魂不守舍的小安子指着眼前的人哆哆嗦嗦的问。 “安公公这么快就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被你害死的半夏啊,我是來找你索命來了!”那人影飘到小安子跟前,阴森的声音恐怖至极,说话的嘴一张一合,还滴答滴答的淌着血,把身前的衣服染红一大片。 小安子扑通就跪在地上磕起头來:“姑奶奶,您要找也别來找我啊,我也是受人指使啊,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也是去找她呀!” “指使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可是你栽赃嫁祸于我,我也不能便宜了你!”说着半夏尖细的十指就向小安子掐过來。 咕咚咕咚的头磕在地上,小安子拼命求饶:“半夏姑娘,都是梅妃指使的,您去找她啊,奴才就是个办事的,你去找她联同玉儿姑娘的死,都是她做的,可与奴才无关啊……” “你是说半夏的事还有玉儿的死,都是梅贵妃一手安排的?”一道浑厚的男音响起,漆黑的宫殿突然亮起无数灯火。借着火光看去,站在远处说话的正是暗卫大统领萧夜。 看到活的人了,小安子也忘了刚才自己都说过什么,连滚带爬的到了夜身前,抱住大腿不放:“统领大人救命,有鬼,有鬼啊!” “哪里來的鬼?”一脚踢开胆小如鼠的小安子,夜沉着声问。 小安子不敢看,侧着脑袋向身后指。“就是她,是半夏的鬼魂!” “安公公说的可是奴婢?”穿着染着血的白衣,半夏走到小安子跟前,撩起头发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别杀我,别杀我,统领大人救命啊……”,不死心的往夜身边凑。 夜外号称冷面杀手,脸上的表情比王上还少,可是再怎么冷的杀手也是人啊,总比鬼好,何况还是一个被自己害死的鬼。 “好好看清楚了,那是谁!”丢下一句话,夜扬长而去。既然暗自告破,真凶落网,也就沒了他呆在这里的必要。 跟在夜身后的御林军,上前压着吓得都魂都沒了的小安子下去,还不忘好心的提醒“半夏姑娘压根沒死,这一切都是一场局。这下换你去天牢了,要想活命就要老实交代。” 倚梅苑中繁花落索,只有几盆菊花开的还算饱满。 梅贵妃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到來,只是沒想到这一天來的这样快。当有人告诉她小安子被打入天牢的时候,心里就有所准备,可是面对着端坐在对面的云裳,心里说不出來的味道。 “我以为姐姐会不屑來这里的。”一如往昔的笑颜,平白多了几分苦涩味道,巧惠温柔的嗓音三春泉鸣一般,沒有一点畏缩。 “我为什么不能來?我记得你叫的每一声姐姐,记得你送给我的每一样礼物,落魄时雪中送炭,得意时锦上添花,无论我处在怎样的位置上,身后给我支持与保护的总是你,你说这样一个好妹妹,我怎能不过來看看。” 云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切的,这么长时间,巧惠一直在对她好,自己王宫之中起起落落,受尽白眼与讽刺,一直都只这个人明里暗里的帮助自己。反观自己,倒是除了最初把她从凌夫人那里要过來,真的再沒做过什么对她有益处的事情。 可是造化弄人,这样一个对自己千般万般好的姐妹,却也是最伤她于无形的人。 要不是路上结实了韦绝,偶然得知了阡陌的秘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日日与自己姐姐长姐姐短的妹妹,会是杀了自己孩子的帮凶,更是死也不会相信,这一桩桩一件件伤害自己伤害身边人的事,都是巧惠干出來的。 “很失望对吗,我知道你对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做姐姐看待的。” “既然是看做姐姐,那是什么迷失了你的心智,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來。难道权利与地位真的就那样重要,可以让你抛弃良知,抛弃姐妹情分,也要置我于死地?” 只要想起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云裳就抑制不住的颤抖,近乎疯狂地质问,只因她的心在疼,疼自己怎么就有眼无珠,交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白眼狼,疼小哥哥那么好的人都被她的伪善欺骗。 巧惠倒是安静的多,好像被兴师问罪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权利?地位?呵,姐姐,在你心里巧惠就是那样的不堪吗?巧惠要的从來不是那些,从來不是!” 摇着头,巧惠的心抽痛的无以复加,“姐姐你知道委身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滋味吗,你尝过侍奉一个从头到脚,都沒正眼看过你一眼的男人的心酸吗,你有过和一个人同床异梦,却又要笑脸相迎的痛苦吗? 沒有,因为你一直都是那个被仰视,被恩宠,被疼爱的人,你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底层人卑微的感情。”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漫过唇边,苦涩的像是一碗黄连。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云裳忽然就平静了,是她忘了,人的七情六欲,除了权势还有情爱,是她疏忽了,除了自己与袭燕还有巧惠也是在乎小哥哥的。 可是她已经是尉迟枭的女人了,竟然心里还在怀念从前的情谊,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可是你已经是王上的人了,当日封妃时候你笑靥如花,我以为你是喜欢的”。 “喜欢?你以为!是啊,那都是你们以为。你们以为每一个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所以被封为王妃,成了王上的女人我就是该知足的。可是你们忘了从始至终我都沒有说过我愿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沒有权利拒绝,就应该接受。这已经够残忍了,难道还要我感铭五内吗?” 突然拔高的音调,怀着恨意的眼睛,让云裳一时错觉,这个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巧惠了。 “你们不知道,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司宇一个人,可是司宇的眼里只有你,无论到了那里做什么事情,我都只是一个宫女,是你身边的小丫鬟,是你的附属品,包括他的怜悯,他的馈赠。 王上纳我为妃,不是因为那可笑的满身梅香,更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因为我的眼睛像极了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巧惠突然停下叙述,停止了憋闷在心里许久的不满,扭过头來问云裳:“姐姐知道王上纳我为妃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云裳想摇头,她怕巧惠说出口的因由太过赤 裸,这样的巧惠自信的可怕,直白的可怕,那眼神里透露着算计的邪恶,有一点超出自己预知的感觉在向可怕的范围延伸,她拒绝听到这个至关重要的理由。 终于可以把真相说出口,巧惠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是她的王牌,她死也要拉上这两人陪葬的武器。哀怨幽森的声音弥漫着曼陀罗死寂的气息,朱色红唇悠悠开口,道出一句句足以摧断云裳所有神经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红梅零落 端过袭燕一直捧在手里的茶,巧惠悠悠的声音响起,带着可怖的苍白:“姐姐以为王上从來就不疑心你的吗?姐姐以为王上既不贪恋美色,为何忽然就对我产生兴趣,一跃而为妃?姐姐觉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被王上处死发落,而独独留下我,只因为我是姐姐身边最亲近的人吗? 姐姐不要忘了,司徒丞相势力盘踞朝政几十载,王上只用了短短几年就将其连根拔除,以王上的实力,后宫这些小伎俩哪一样是逃得过他的手掌心的!”笃定的话是一个聪明人洞察的坚决,巧惠句句反问,句句逼迫。 细琐的笑容像是蜿蜒的沙华,云裳只觉得周身越來越冷,紧皱的眉抖动的双唇想要否定,却是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如果她不是想在你的身边给你树立一个敌人,他为什么要选中我?在宫中培植一个可以与你抗衡的势力,所以我的用途早在被封为梅妃那一天,就已经被定位在那里了。 你身边最亲最近的人,就是扳倒你最有力的力量。等到有一天你有了反叛不忠之心,有足够的能力坐在后位上,有足够的说服力捧上那个位置,而且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姐姐,你以为王上是爱你的?或许吧,在你的心臣服给他的时候你就是王后,如若不然,遮暮居就是你最后的居所。” 呷下一口茶,杯盖敲打在杯沿上,镗镗的声音有些刺耳,茶已经冷了,入口有些微的苦涩,不过很快就会过去了,这一切都会结束。 “姐姐以为巧惠落得今天的下场是王上为你报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如果不是我把尖锐的矛盾指向王上,他还是会留着我的。姐姐可别忘了,我一直是人尽皆知的贤妃。 可是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受不了这样的你们,哪怕是虚伪的骗人骗己的恩爱,我都不想看见,那种幸福的笑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脸上。我坐在梅妃这个位置上立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散你们”。狠戾的气息,阴鸷的眼神,从这个女人身上表露出來,美丽与丑恶的结合,让看的人毛骨悚然。 有黑色的血液沿着巧惠的嘴角流下,死亡的气息越來越近,云裳浑身冰凉的看着眼前笑的越來越迷糊的脸。 巧惠坐到今天的位置,她从來都沒有多想过为何。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尉迟枭身上,却忽略了,作为尉迟枭的王妃,巧惠也是他的一部分。 也许是因为小哥哥,云裳相信小哥哥看人绝对不会错,他说巧惠是单纯善良的,那她就是单纯善良的。小哥哥托付自己要照顾巧惠,那她就是要被自己呵护的。 哪成想时至今日,一直都在盘算、伤害自己的恰恰就是这个最为信任的人。不只是巧惠,还有尉迟枭,他温柔体贴的伪装被巧惠一点点撕裂,只留下一重重阴谋与伤害。 走出倚梅苑的时候,云裳的颤抖的身体再也沒有力气支撑下去,依靠在朱红的宫门上,抬眼望天空湛蓝如洗,秋阳淡黄刺目。 那个妃嫔围攻暖云阁的早上,那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她们掌心交握,她说“姐姐放心,有我!” 无数个冷宫难熬的日夜,是她事无巨细的照料妥帖,两个人秉烛夜谈,彻夜无眠,回忆里有小哥哥的笑声,有姐妹二人抱头痛哭的眼泪。 可是那样妖冶的阡陌断送了姐妹的情分,到底是人心不足,还是人情险恶。 突然眼前就是那鲜血的乍红,巧惠最后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这么久以來,姐姐分得清身边的那些人那些事是真是假,你一直在追逐想要得到的就真的能得到吗?” 巧惠的死给她最大的触动,就是人心这个东西最是靠不住,从今往后,就真的只剩下孤军奋战了。 小哥哥,云裳从來都听你的,唯此一事是我对你不住,韩巧慧我不能留,她身上的血债必须偿还! 尉迟枭沒想到云裳会亲自给梅贵妃送去毒茶,亲手结束这段姐妹情分。 云裳的状态看起來也沒有自己料想的糟糕,这让他的心多少放下一点。 “我以为你会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于修说,云裳半路截去了他要去送的毒,自己好一阵子担心,云裳有多看重与梅贵妃的情谊他再清楚不过,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欺骗吗,就怕重重打击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來。还好,云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稳重睿智。 “还能怎样呢,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在这深宫重院中,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云裳略带颓废,手里的针线还在继续,那是一个花开并蒂的团扇。 “你是在怪我?”听得出这语气里的无奈苍凉,尉迟枭总觉得是自己剥夺了她的快乐。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蛮横也罢,哪怕是牢笼,囚也要囚住这个女人。 “臣妾沒有……” “宋乾仪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尉迟枭突然一句话,打断了云裳的话。 手里的针线滞住,云裳看了尉迟枭许久,才问出口:“我想的是那种人?”低下头继续绣花,指法却不如方才流畅,“王上莫不是多虑了?” “宫中所有人随你,只要留清音阁一方清净。”沒有接下云裳的话,尉迟枭说到。 拦在她面前的所有人都被扳倒了,当然这里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尉迟枭无悔,唯有宋乾仪,是他唯一想要留下的。 气氛一时有些冷滞,咬断手里的丝线,云裳纤细的手指抚平刚刚绣好的牡丹花。 “她说她其实不爱梅的,梅花开的太过清冷孤傲,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女子,要花团锦簇的才好看。她说我体虚畏寒,冬夏都要暖暖的,可是她却是怕热的,最喜欢摇着团扇时候的感觉,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说如果有下一世,她再不要遇见我,因为我只能抢了她的幸福和所有人的目光。可是这一切我都是今天才知道。” 抬眼在看尉迟枭时,眼里闪烁着一种落寞的凄楚,“王上是不是觉得臣妾变了,变得不近人情,变得心冷手辣。”嘴角是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再苦都是妖娆。 独自歇在床上,云裳觉得有点累,不多时便睡去了。 阴鸷的眼睛,盯着宫灯里的烛火良久才把转向床上侧卧的人。他知云裳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他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云裳。宋乾仪看起來人冷傲孤僻,实则不屑争斗心计,她的生活单一的很,如果不是自己搅进她的生活,她的世界便只有诗书,只有琴筝。 可这些若是说给云裳,势必又要引來冷眼以待,最近还真是怕了她了。 自嘲一笑,尉迟枭的眼睛扫过云裳刚刚绣好的花,朱红的花瓣里透过一滴暗红,刚才不觉得,这时候才发觉,应该是血迹干涸的缘故。 她伤了?尉迟枭皱眉,这个人就坐在自己对面,伤了手出了血,自己竟然都沒有发觉,还在为另一个女人讨人情。 云裳浅眠,昨日睡得有些早,早早的便醒了。张开眼,床边少了熟悉的身影,心里的空落勾起昨夜的对话。 “你就是喜欢她身上不肯低头的的高傲,都忘了,我身上的骄傲是被你亲手一点点碾碎,变成了你想看到的模样,这时你又说别人的那个样子好,知不知道有多残忍,人啊还真是贪得无厌呢!” 轻声的喃呢,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臂,手指碰上了什么东西,热乎乎的。一个激灵,云裳坐起身來,正对上尉迟枭迷离的眼睛。 手指张开,昨夜针眼已经不痛,上面有濡湿的痕迹,微微的有些发白,应该是被尉迟枭含过。 沒事人一样凑到云裳跟前,尉迟枭关切的问:“可还疼?” 摇头,喉咙有着干涩的沙:“不疼了。” “昨日是我不好,沒注意到你伤了手”,执起云裳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眼里饱含愧疚。 “好啦好啦,都不疼了,呵呵……”云裳被尉迟枭的胡渣扎着手心有些痒,不自觉的笑,尉迟枭也笑开來。 云裳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说道:“哪个女人沒被针扎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学针线,一双手都要被扎烂了。”云裳是夸张,偶尔扎到手是有,凭她的蕙质兰心,总不至于一双手扎烂。 尉迟枭听了却是疼极,认了真道:“以后这些东西再不要你做。”一句话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蹦下床去,翻箱倒柜的找起來。 云裳定定的看着,只见那人找了许久,终于找出一个匣子,正是自己放了一下锦囊的那个。 “有这些就够了,再不许你碰针线!”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宣告领地的将军,云裳语噎,真的不知道拿这个孩子气的男人如何是好。 再怎么也是装不到这种地步的吧,况且自己身上真的沒有什么可以被他图谋的,这一次一定是巧惠又在骗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合卺成欢 走在去清音阁的路上,云裳还在想着早间尉迟枭的样子,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帝王身上真的不合适,可是那时候的除了可爱,她真的想不到别的词语能够形容。 今日的清音阁沒有琴音,女主也沒有揽卷,云裳进去的时候,宋乾仪正在挥笔画着什么。走进去瞧,却是一副百鸟朝凤的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身旁各色的绣线摆在近前,小丫头瀛仪还在比对着画像挑出需要的色彩。 “还不知道美人也擅刺绣。”拈起红红绿绿的花线來,尉迟枭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云裳不觉一笑。 宋美人懒得理云裳,自顾自的作画,还差一点她就要画完了,并不想分心应付这个不请自來的王后。 云裳一个人坐在那里品茗,眼睛不离神情专注的美人。一个女子全神贯注的时候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魅力,这种魅力云裳欣赏的很。 一幅画都画好了,宋乾仪才过來陪云裳坐下,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王后娘娘还真是清闲啊。” “也不能整天的忙不是,总要歇歇的。”云裳不以为意,宋乾仪是出了名的冰美人,三丈之内生人勿近的气场。 敢进清音阁,她自然是做好了挨冻的准备。 倒不是云裳闲极无聊非要來招惹宋乾仪,实在是尉迟枭昨夜提过几次,她才想过來看看。吃醋也好嫉妒也罢,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过來。 “娘娘不忙,不等于所有人都不忙,臣妾可沒有那许多功夫招呼娘娘。”不管云裳如何,笑也好怒也罢,在宋乾仪眼里都是与她无关,她不需要攀附任何人,即便是王上。 云裳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这样明白的赶人,脸色沉了两沉,起身就走。人都快要出了前门口,忽的想起什么來,转过身换了一副笑颜道:“美人这幅画画的极美,不如就送给我吧。” 不等宋乾仪开口,半夏利落的上前就要取下來。 “娘娘若是自己有时间绣完这幅百鸟朝凤自然更好,臣妾之于女红真是无甚兴趣。” 沒有兴趣还要这么大手笔的亲手描摹绣样,还要刺绣出來,显然话里有话。云裳停住脚步等待她的下文。 宋乾仪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大半,吊足了别人胃口,才悠悠道:“这是王上钦点的绣品,留作娘娘寿辰时的寿礼。听闻娘娘昨夜绣花扎了手,别人的手艺王上又觉得不够诚意,所以就吩咐到我这里來了。娘娘既想拿走,记得亲口到王上那里禀明,也免得王上以为是臣妾抗旨不尊。” 冷嘲热讽的一番话说完,眼皮都不抬一下,端的轻视劲十足。还真的把云裳唬在那里了。 按身份,别所一副花样,就是这座清音阁云裳想要收走,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眼下云裳就真的下不了手了。 宋美人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情,云裳的脸上终于释然一笑。他说过再不许自己碰针线,还以为只是一句戏言的,沒想到竟是用了新的,实施起來还这样的迅速。 有甜蜜漫上心尖,连步伐都轻快许多。 云裳走后,宋乾仪冷漠的双眼中才有意一丝光彩,有欣羡有佩服。 云裳回到凤阳宫,于修早早的等着了,见了云裳忙的作揖行礼,一躬到底说道:“娘娘,王上请您去露台。” “露台?”露出一丝疑惑,露台这个地方云裳从來沒听过。 “娘娘跟奴才走就是。”于修前面带路,云裳上了辇轿,带了半夏和袭燕跟着。 兜兜转转不甚远的路,却是神神秘秘的走了老远。 “于公公,这到底是要去哪?”走了快一个时辰还是沒到,这样再走下去都要出了王宫了。带着疑虑,云裳出口问道。 “娘娘别心急,这就到了。”于修走的也是累了,不断地拭着额上的汗。 要不是因为这是尉迟枭的亲信,云裳真的要怀疑起來是不是再一次被人拐走了。 憋闷的狠了,云裳才静下心來打量着轿辇,比平日里坐的要小上一圈,专属于王后的明黄凤辇,被换上了朱红的帘幕,有黄色的流苏穗子装饰四围,轿内还有一鼎小香炉,挂在一角上,有玫瑰香味的香薰清爽宜人的很。 不由得一笑,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八抬大轿的朱红喜帘,不像王后出游,倒是想小户人家嫁娶。 让云裳疑惑重重的不止这些,轿子刚停到一户院落前,真的有听到人喊:“新人到!” 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样神神秘秘的,莫不是真的有人嫁娶,要自己來做见证的?该不会是尉迟枭真的要了那个不和世俗的女子吧。 不自觉的,腿都有些软,连轿帘被人挑开都沒察觉。 外面催促了几次“新人下轿”云裳恍若未闻,神情有些木讷的抬脚下了娇,恍惚觉得袭燕和半夏在自己身前忙活开來,又是整理衣裳,又是整理发饰的。 云裳努力的做出一个笑容來,双手交握在身前,使自己看起來与平日无异。 眼前一个红衣男子,伸手搭上自己的,牵了人就往里间去。云裳走的有些磕绊,大门口火红的炭盆,火苗窜出老高來,云裳就盯着那炭盆,不知该如何是好。 耳边有声音催促,却不知道这催的是自己,还是旁人。 提裙要绕开那火热的炭盆,那腿才想抬到一半,就被人拦腰抱起。惊呼一声,本能的抱住眼前的人,这才看清抱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枭。 “王上?”这个时候,他人不是该在勤政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是有新人的。 笑容里掺了一抹苦涩,云裳推开胸膛就要下來。 “再推下去可真的要摔着了,我可不敢保证就一定抱得住。”似曾相识的口吻,言犹在耳的话语,却是物是人非。 既然他要抱着,那便由他吧,反正自己不过一个看客,如何安排相信尉迟枭早有分寸。 阔步迈过碳火盆,有五谷稻米打落在身上,尉迟枭护住云裳的脸,快步走进内堂。有大红的喜字,有欢庆的鼓点,这里就是喜堂了吧。 云裳被放在地上,尚未來得及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就听得有人在喊:“一拜天地!” 袭燕过來掺住云裳,旋转身叩拜苍天厚土。 “二拜高堂!” 再度回身,面前只有祖宗牌位,心怀崇敬下跪行礼,上面是尉迟家的列祖列宗,自然也是历代雪迟帝王。 “夫妻对拜!” 不期然的对上尉迟枭刚毅的脸庞,黑曜石般的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自己的脸瞧,里面有自己读不懂的深沉和情感。 一个头磕在地上,云裳还是如坠梦中,这大堂里再不见别的女子,莫不是自己就是这个新娘子? 起身而立的人紧紧握住云裳双手,笑容挂在嘴角,从來沒有过的踏实与放松。 “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悠长的尾音还在云裳耳边久久不散。 犹记得那是淮阳疫情稳定之后,他们已经在商议启程一事了,云裳去和几个熟识的人告别,回來的时候就遇上有人家嫁娶,喧天的锣鼓,热闹的人群,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新人生活美满的祝愿。 和她看惯了的宫廷虚礼不同,那笑容真诚的沒有一点杂质,云裳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心中难免想起,自己入宫时候那样一场奢华的婚礼,整个王城热闹了三天,自己在暖云阁冷落了三天。 那一日的王城该是比这还要热闹的吧,可惜她看不见,凤冠太过沉重,凤辇所过之处太过空旷,怀着忐忑与绝望,她再密闭的轿辇中,泪眼婆娑。 收拾好心里五味杂陈的过往,云裳羡慕的看完这一场婚礼。原來寻常人家的嫁娶是这样热闹,有笑容漾开來,真诚的祝福着。 却原來这样一场婚礼自己也有,却原來自己的一动一动尉迟枭都看在眼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为自己准备了这样贴心的一场仪式,是庄周梦蝶,黄粱美梦一样,那不如就放纵一回吧。 随着悠长的一句“送入洞房”云裳被尉迟枭打横抱着进入后殿。漫天盖地的红,比自己大婚那日更甚,云裳笑眯眯的看向尉迟枭,眼角还带着调皮的妩媚:“王上这是……” 有食指抚上唇畔,刚毅的脸上放柔了线条:“今日这里沒有王上,我是你的夫君!” 龛阖的唇瓣甘冽的嗓音,迷惑着云裳的理智,重复道:“夫~君~” 奖励似的一个轻吻,道一声“娘子”尉迟枭把人直接放到桌子上,端起两个纯银酒盅递给云裳:“合卺酒,知道吗?” 云裳轻笑,接过杯子,手臂缠上尉迟枭的,两双目光交错,缱绻缠绵。 一饮而尽。这是他们的合卺酒,晚了整整一年,变换了悲欢岁月,如今不知道是否还是期待中的味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脸上酡红的酒晕晕染着迷离的双眼,大红的喜烛摇曳明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比翼连枝 云裳突然就大胆起來,把尉迟枭推到椅子上,红唇叼起杯沿,栖身上去,余下的半盅酒尽数倒进尉迟枭口中。 被如此大胆动作的云裳惊得一愣,尉迟枭忽然就畅怀起來。夜的法子真是不错,这一次自己是做到美人心坎里了,比预期的效果还要让人满意。 反客为主的尉迟枭把云裳抱上床,四片唇交织在一起,还有酒的香味。微烫的脸颊,迷离的双眼,一切看在尉迟枭眼里都是一场盛宴的邀约。 柔情冲昏了头脑的云裳被推到在床上,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身下硌的生疼,皱起眉來侧过身去,哪知道里面还是一样,掀开來看,鸳鸯戏水的锦被下是各种果子,花生、桂圆、红枣、莲子,铺的满床都是。 眼睛瞬间清灵起來,歪着头疑惑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尉迟枭越笑越大声,这个于修真是能够揣摩圣意,虽然自己沒有吩咐,但是一看就懂了。只是云裳还是太过单纯,这般浅显的祝福都看不明白。 “怕新娘子饿,早早备下的吃的,哪知道于修身体沒根,办事也这样的不靠谱,竟然撒到床上來了。”在云裳的瞪视下,尉迟枭终于忍住笑,诳起人來。 一声吩咐,还真有人端了大碗的吃食上來,被折腾了大半日的云裳这会真的饿了,尉迟枭亲自给她端了碗,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嘴边。 云裳的眼睛还扫了一下垂手侍立一旁的宫人,有些腼腆的轻起朱唇,咬上一小口。 哪知这一口进了嘴,却如何也下不了肚,越嚼这味道越是不对,忍不住吐了出來,拧着眉质问:“怎么是生的?” 小宫人被问的一脸无辜,还是尉迟枭扬手打发人下去,问云裳:“生吗?” “生……”尉迟枭笑的诡异,眼角眉梢全是得意之色。云裳直觉不对,前后联想起來才恍然大悟,小拳头攥紧,捶在尉迟枭胸口:“好坏!”一声娇嗔,七分娇羞,拳头打在宽厚的胸膛上沒有半点力道。 尉迟枭抓过揉胰,放在唇下吻了又吻,“这可是你说的……” **帐暖,良辰苦短。 待醒來时云裳只觉得浑身疲乏,张开眼,迷糊着还以为在凤阳殿,随口呼來:“袭燕,茶。” 良人早茶侍安歇,云裳看清那一张眉清目秀的俊颜时,先是吃了一惊:“你不是该去早朝吗?” “今日歇歇,为夫只陪娘子。”尉迟枭厚颜无耻,清早起來就耍起无赖。 云裳一个软枕甩过去:“要是君王因我不早朝,臣妾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千古谈不上,朝夕就够了。”状似认真的表情,逗得云裳又是一阵轻笑。 抱了那软枕坐在云裳身侧,紧紧环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人儿,熟悉的味道就在近前,尉迟枭情意缠绵。 为了她荒废一个早朝又如何,这是他们的新婚,是他补给她的新婚,自然要做的十全十美,这样的美好不会再有了,也不必再有,这一生唯爱此一人,比翼连枝! 靠在这个怀里,听着均匀的呼吸,云裳一时间有些忘神。很多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沉浸在尉迟枭的温柔中,分不清现实真假。也好,既然他有心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场仪式纪念,那就真的放纵自己一回吧。或许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这样的回忆并不会多,那便好好珍藏。 “身上可还酸?”云裳目光悠远,尉迟枭知道她是又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了,不想这样温馨的一个早晨掺进任何杂质,更不想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他每做的一步努力都是希望挽回云裳的心,希望她能放弃自己的执念。 不管是否会徒劳无功,至少她在敷衍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快乐的。 “好多了,我们可以启程了。”云裳笑道,脸上的甜蜜晃花了尉迟枭的眼睛,这该是她真情的流露吧,毕竟新婚洞房是每个女子都会期盼的不是吗。 云裳虽然沒有说过,但是他看的出,对于他们的大婚,云裳的心里是有着多少的遗憾与惋惜。 虽然不清楚那惋惜的是什么,尉迟枭的心里就是见不得云裳有半点悲伤。 不知不觉的这个女人已经占据他生活的大半,但凡一点空暇必然满脑子的都是她。尉迟枭自嘲的笑笑,一个国王被别人拿捏着弱点,却如此的甘之如饴,还真是失败。 王驾启程了,却不是云裳意义上的回宫。这一次换做是马车,二人同乘一骑,在车里尉迟枭还不忘逗云裳笑。 “相公,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云裳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问起。被逼迫着喊出相公,那想几声下來还真的习惯了,脱口而出。 “马上就到了,恁的心急做什么,还能卖了你不成。”卖了自己也不会卖了她呀,这个可是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云裳赌气回过头不去看他,路却越來越难走,山林越來越密集,竟是上了一处山里。 直到马车行的也艰难了,尉迟枭吩咐所有人留下,只叫于修跟着,带了云裳向山里去。 愈上前愈是氤氲一片,不想这山里的水汽竟是这样大。隐约还有一种异样的味道,虽然不大,也不甚好闻。 “留在这里侍候吧。”扔下一句话,尉迟枭抱起云裳大步走向山林深处。 节气已经进秋季,这里却温暖如春,鸟语花香。潮湿的空气升起白雾來,要不是这一路上这么许多人陪着,云裳真的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仙境。 眼睛都被眼前的风景吸引,忘了自己一直被别人抱在怀里。 突然的双脚着地,沒有防备的站立不稳,腿上还带这缠绵后的软弱。尉迟枭松开手就后悔了,又急急的抱住,嘴里还责怪道:“瞧你这身底子,还说自己全好了,再以后送去的补品一样不许留,全给我吃了。” 云裳心虚的偷笑,推开尉迟枭,强作坚强的自己走。才几步路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因为这里水雾太大,看的不十分远,这下近了才看的清楚,这里竟然是一处天然温泉。难怪会有奇怪的味道,应该是硫磺了。 说是天然也不尽然,因为这里有明显的人工雕琢的痕迹,比如那一泉散碎的花瓣,泉边安置的软榻,果品茶水还有备用的衣裳。有瑞脑金兽的香炉,白色的香气融进雾蒙蒙的水汽中,有花香有香料香,连这温泉的味道都冲淡了。 云裳回过身去,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尉迟枭,浅笑吟吟:“夫君这样的安排,可让娘子如何回报?” 如何回报?这个问題尉迟枭真的沒有想过,至少看到这温泉的第一反应并沒有想过,只是想着温泉于身体有益,尤其是云裳这样体质虚寒的,于是便安排下这一切。 能得美人欢心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吧。尉迟枭如是想着,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温柔与宠溺,口中呢喃:“你高兴就好!” “什么?”鸟声啁啾,莺啼燕啭,云裳侧过耳朵,示意自己沒听清,要尉迟枭再说一次。 尉迟枭摇头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欢心愉悦的云裳。 云裳不再理他,径自走向竹塌,换上上面的单纱衣物來,还是那样的红色,似乎是在迎合新嫁娘一样,这两日目光所及都是通红一片和硕大的双喜。 心里还在回味那句浅浅淡淡的“你高兴就好”似乎风吹即散。 是的,她听见了,可又怕听见。期待着幸福降临,又怕幸福真的降临了,自己会把握不住或者亲手扼杀。就这样矛盾着珍惜着,云裳在透幔薄帐的掩护下,换好一身轻装,步下水去。 尉迟枭显然沒有云裳那样的性子,从云裳身着单纱从幕后走出來的刹那 ,他就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抱她的冲动。 当那单薄的丝线捆绑不住婀娜的身姿时,尉迟枭整个人都愣住了,思维不受控制一般,不知怎么就进到水里,真的抱住了云裳。冰肌玉骨肤凝脂,透开红晕的脸颊把一张脸衬托的更加灵气逼人。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一声慨叹,情真意切。 云裳忽的就笑了,笑声在层层迷雾中扩散出去,真的就如同一个小妖精一般,在水面上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鸟语花香都黯然失色,天地间只剩下这样天骄地傲的一对璧人,接受天地灵气的洗礼,把自己奉献给对方。 被温泉轻轻触摸过的肌肤,带着妩媚的娇羞,迎接着属于二人难得放纵的一念。都是拘谨惯了的人,都是被礼教督促惯了的身份,这一刻二人在香气与水汽的娇惯下,都释放出本心,尽情的欢愉。 天地间唯有情爱一事难以捉摸,看不清猜不透,云裳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一场精心安排,在她苍白空荡的内心,有着怎样的效果。更是难以想象,在尉迟枭一步步周密的安排下,自己竟然真的一步步沉沦在一场柔情蜜意当中,无法自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烟消云不散 尉迟枭并沒有太多的时间來陪云裳,原计划还是有三天的,可是一封急奏吝啬的,连这样宁静的三天都不肯多给。 快马加急的文书呈给了夜,夜急急送來这里。接到奏章的刹那,云裳才刚刚睡去。 尉迟枭眉峰紧蹙望一眼那沉睡的容颜,清冽的声音道一声:“你终是等不及吗!”便带了人先行离开。 袭燕和半夏看着过了午时才悠悠转醒的云裳,略带了些小心的说道:“王上有急事先行回去了。” “可说了是什么事?”云裳还带着些睡后的慵懒,随性的趴在软枕上。 “沒有,不过看样子真的很急,听说是八百里加急的奏章直接由萧统领亲自送过來的。” 鼻音清嗯出声,云裳这才起身梳洗,“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启程。” 听闻王后娘娘回宫,凤阳宫内早早有人等着迎驾,面对这样的阵仗,云裳倒也坦然接受。红色的新娘喜服早早换下,回到这里,便在沒有那个娇羞的新嫁娘,温泉宫的一切只如昨日过往,是尉迟枭把诸多亏欠中的一项弥补给她的。 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弥补,所有伤害都可以被原谅。云裳居高临下的扫试过跪伏在地请安的众嫔妃,走向自己的王后宝座,这一路她也算是踏血而來,付出的努力与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接连数日尉迟枭都忙的不可开交,偶尔偷闲,也是來凤阳宫坐坐就走。 一场秋雨一场寒,院内雨打芭蕉的声音声声入耳,大雨倾盆如注。 端然静坐在凤阳殿内的云裳,点燃了整个寝殿的烛火,亮如白昼。 袭燕摆好杯盘,面色有些凝重的问云裳:“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凤驾?” “去吧!”闭上双眼,长呼一口气,云裳的心绪波动难安。 自从温泉宫尉迟枭回來,朝廷就一直陷入一个巨大的动荡中。一时间朝臣反对尉迟枭的声音骤起,四方百姓揭竿而起,就连驻守边关的官兵也是职责松怠。 为此焦头烂额的尉迟枭迟迟找不出个中因由,各种王令口谕颁布下去却是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应。 数十日來忧劳成疾的尉迟枭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太医每日守在御安宫,就连奏折都是夜全权批复的。 今日大雨滂沱,云裳还是如往日一般亲手准备了晚膳和药膳。沒办法,不是她亲手做的药膳,尉迟枭一口不喝,就是勉强喝进口去也会全数吐出。 冒着夜雨秋寒,云裳坐在轿辇上,怀里还捧着热乎的药膳,这是她身边唯一的一点暖意。王上圣体违和,后宫都失了分寸,她整天也是疲于应付这种突发状况,可是放眼后宫竟是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沒有。 日子就像是这深秋的月夜,一切繁华落尽,终结了热闹喧嚣,一切都在走向冬的肃寂。 “娘娘,到了。”随着辇轿被停放在地上,袭燕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轿帘被挑开,云裳迈步走出來。 御安宫是尉迟枭的寝殿,可笑的是在尉迟枭病重前,云裳却是从沒有來过。 放眼这金碧辉煌,雕祥画瑞的寝殿,云裳的脚步越來越沉重。龙床上那个消瘦的男子就是她的男人,是雪迟国的王。 “奴才给王后娘娘请安。”于修弯腰给云裳行了个礼,接过云裳手里的药膳放置在桌子上,又吩咐宫人布置晚膳。 这些日子云裳也是清瘦不少,脸上都少了光泽,勉强做了一个笑容,轻声开口问道:“王上可觉得好些了。” 还在闭目假寐的尉迟枭,缓缓张开眼睛,有些呆滞的眼神看着云裳,勾动唇角,看样子该是想对云裳笑笑,虚弱的身体,说出话來都少了王者威仪,“这么大的雨,你也要來,小心自己的身体,别着了凉。” “臣妾身体无碍。今日做了鱼头豆腐,王上爱吃的,想看着王上亲口吃下,再说别人伺候我也不放心。” 尉迟枭微点一点头,吩咐于修:“再点几盏灯來,光线太暗了。”握着云裳的手又紧了紧,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云裳:“就连云儿的脸,我都有些看不清了。” 扫了一眼满殿的烛火,遍地的烛台,云裳的眼眶都有些红了,这样还是看不清吗! 外面等候的袭燕也看着于修,于修摇摇头:“午后王上就说看不清东西,起初还以为是今日天气阴沉的缘故,太医诊了几次脉才说是疾病侵入双眼,这才看不清东西的。” 袭燕接连的叹着气,这样的尉迟枭真的让人惋惜,这样的云裳也是让人心疼。 “公公这些日子累坏了,这里有娘娘在,不如您先去歇息片刻吧,也好解解乏。” 袭燕说的在理,身为内侍总管,又是王上近侍,于修早已疲惫不堪,先下去歇歇也是好的。 袭燕盛了几样小菜端到近前,云裳捡着尉迟枭喜欢的亲手夹了送到尉迟枭嘴边,尉迟枭只是吃了几口便说吃不下,云裳无法,只得说道:“晚膳不吃,这药膳总该吃几口吧。” 尉迟枭点点头,冷嘲一笑道:“许是云儿的药膳习惯了,吃起來竟是比那些山珍海味还要好。” 一句话说的云裳好不心酸,这种微带苦涩的药膳,虽然经太医精心改善,可是药就是药,草药的苦味已经改变了膳食原本的味道,他竟然还说好吃。都这个时候还在逗自己开心,说心里不暖是假的,说这一切走到今天的地步从來沒有动摇也是假的。 “袭燕,你去殿外候着吧,我想和王上单独呆一会。” 袭燕应声下去,云裳把药膳一勺勺吹凉喂给尉迟枭,。 “转眼臣妾进宫一年有余,兜兜转转由最初的势不两立,道今日的如胶似漆,还真是造化弄人。” 苦涩的笑容漾在唇边,上面还沾着褐色的汤汁,尉迟枭此时眼睛看不清楚,可是心里清明的很。他安静的听完久久沒有回声。 只有静夜雨打窗棂,似乎是离人声声告别。 就在云裳以为尉迟枭真的不想说话了的时候,尉迟枭悠悠开口道:“所以你恨我!” 不是问句,笃定的语气带着质问。 云裳怔愣片刻,忽的就笑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王上才想起來问吗?恨,我当然恨,从小哥哥进宫的那一日起,我便恨惨了你们。你知不知道,小哥哥已经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们还要将这希望生生掐断,何其的残忍? 你知不知道,得知小哥哥被宫刑的刹那,我心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报复。所以,我亲手交出小哥哥搜集的铁证,帮着你一起搬到司徒昊。” 鬼魅的妖娆像是延展的地狱之火,云裳的眼中有着复仇的快感。 “不得不说你的戏做的很好,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点点的敲开我的心扉,一点点消磨掉我的恨意。我真的要信了,信你对我的真情,你对我的承诺。要不是小哥哥那块碎裂的玉佩,要不是有机会到了淮阳,尉迟枭我真的就要爱上你了。 可是欺骗就是欺骗,谎言永远沒有誓言坚韧。小哥哥死了,死在了你雪迟国的牢狱内。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细密的白瓷碰到理石的地面,瞬间破碎成一片。云裳的伪装的极为精致的容颜也在尉迟枭眼中一片片碎裂,嘴角紫黑色的血液蜿蜒而下,腹部疼痛的让本就孱弱的身体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疼,对吗?是不是感觉得到生命的流逝?尉迟枭,如今也总算叫你尝一回,明知是死亡却无力挽回的滋味。我的孩子就是这么沒的,被你的妃子们陷害致死,可笑的是我还单纯的前去救人,我也该死,我沒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摇着头,璀璨的眼睛中释放着嗜血的光芒,云裳连声音都变得狠戾:“可是我不能死,我的孩子沒有得到的一切,我要代替他得到,包括你的江山”。 “你在药膳里下了毒!”腹痛如绞,身上如万蚁侵蚀,尉迟枭强忍着疼痛,挤出一句质问。 “对,我是下了毒,可是你知道的太晚了,早在回宫时候,从你喝下我的第一晚药膳,你的身体就在一点点被慢性毒药侵蚀,可惜药石不近的你沒有察觉,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至少你可以死的明白。” 看着尉迟枭渐渐微弱的呼吸,死不瞑目的瞪大双眼。大仇得报的喜悦,让云裳兴奋的流下泪來,这个人终于死在自己的手里。 为了这一刻她真的等了太久,从出遮暮居开始部署,通过找小哥哥作为幌子,拉拢朝臣,私结傲來国主,让雪迟国沒有外患外强中干。终于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倒在自己脚下,云裳笑的悲伤。 是的,大仇得报,她是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痛的恨不能陪那人一起去了。 犹记得初进宫时凤栖无一曲,使他们的初见,他的威严还有他的轻视,他的侮辱还有他的口是心非,把她伤害的遍体鳞伤。 不,这些还不够。还有雨巷中油纸伞下,他贴贴的温柔,海棠花海中他的宠溺,露台温泉宫里他新婚的欢喜…… 是的,她恨这个男人,可是不可否认的,朝夕相处的柔情蜜已食髓知味,她也爱上了这个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往事纠缠 嘉佑元年,雪迟国第一任女王登基大典刚刚结束,面对着饱经战乱动荡,天灾**的侵袭全国百废待兴,女王陛下整日忙于政事,废寝忘食。 “陛下,您多少吃些,身子底好了,才有精力处理朝政啊!”有宫女带着精致的晚膳來到勤政殿,希望劝动两日來不进水米的女王,少吃一点。 “袭燕,我吃不下。”轻轻的一声叹息,透露着难以掩藏的疲惫,坐在书案前的司徒云裳头也不抬的开口。 摇着头,叹着气,袭燕只得吩咐宫人先将晚膳撤下,命御膳房随时热着,以备云裳食用。 一叠奏章下去大半云裳抬头揉了下眉心,问道:“宋美人怎么样了?” “回陛下,宋美人一切安好,只等临盆了”袭燕回答。 “宋美人腹中是先王留下的的唯一骨血,务必要照顾周全。”尉迟枭走后,后宫妃嫔全部遣散,只有宋美人因为怀着他的骨肉,仍然居住在清音阁。 袭燕尊了声:“奴婢遵旨。”便被云裳挥退了。 寂静的勤政殿,此时灯火通明,晃得人眼睛生疼,高高的龙书案上是一沓沓一摞摞的奏章,好像永远也批复不完一样。 每夜更深漏鸣,身体疲累至极,云裳都恨不能倒在床上蒙头便睡。可是真的躺在了床上,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毫无睡意,时常睁着眼睛,眼看着东方渐渐发白,晨光照射大地。 几个月前他还在这里处理政事,这里还是尉迟家的天下,可是转瞬间风云骤变,昔日王妃执掌政权,江山改名换姓,就连朝中重臣也是在短短几个月内换了一批又一批。 回想先王驾崩时候,举国哀痛之余,尉迟王室竟是沒有一个可以登上大宝之人。云裳以先王遗诏王后司徒氏代理朝政为凭借,暂时把持下朝政。 前朝遗臣自然不肯,一时间,王城之内暗杀、文字狱、官员升迁贬谪,天地风云变幻。一步步的云裳终于扶植起自己的势力,朝中一切慢慢步入正轨。 可是日趋忙碌的身影,仍是空洞的内心,让云裳一遍遍的问自己,这样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举着金镶玉玺,云裳自嘲一笑:“尉迟枭,早知道一国之君这样劳累,我还不如选择祸乱你的后宫了,相比之下恐怕会更加的游刃有余吧,凭你当时对我的宠爱,也是足够你进退两难的了。” 摇头,又是一声清浅叹息,“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在她眼睁睁看着尉迟枭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时候,在她举起燃着的火烛丢到锦丝绸缎上,纵火烧了御安宫的时候,一切就注定永远的无法挽回。 犹记得,那一夜的大火铺天彻地,映红了半边天幕,整个王宫在一片嘈杂中灭火救驾忙的人仰马翻。唯独云裳,面对着漫天的火光,攥着尉迟枭的“遗诏”,垂手而立,仿若眼前的一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昔日辉煌无比的王上寝殿被付之一炬,只余下焦黑的一片废墟。云裳的一颗心也被埋葬在这片废墟之下,同那个亡故之人走上忘川,步入奈何,死生不复相见。 推开沉重的宫门,独自走在空阔的御花园中,早春的风侵透重重锦衣,也吹凉了心扉。 听袭燕说宋乾仪临盆就是这几日了,云裳想着左右睡不着,去看看她也好。 自从后宫遣散,云裳便沒踏进这里一步,不管是从前的暖云阁还是后來的凤阳宫,哪里都有关于他的太多记忆,好的坏的、悲的欢的,她通通不想忆起。 偶尔去往曾经的遮暮居,这会已经被盖了新的宫殿。许是怀旧吧,她唯一不想忘记的就是曾在遮暮居受过的伤害,好像这样能让她有些许安慰,证实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 清音阁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如它的主人。宋乾仪该是恨自己的吧,云裳心里想。那时候尉迟枭唯一欣赏的便是这个女子了,连云裳都不知道那个日日给她赶着绣出百鸟朝凤寿礼的人,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可是百鸟朝凤的寿礼还沒绣好,便不被主人需要了,失去了王上口谕的价值,现在也不知被遗忘在什么地方。 尉迟枭应该是想保护这个孩子的,所以只有他和两位太医只知道,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所有人的目光与妒意不会集中在这个高冷的,不屑于宫中女子争斗的谪仙一样的人物身上。 尉迟枭,你要是想保护一个人,必然是能保护的好好地。可惜,你沒來得及看她们母子一眼,便先行去了,是不是算是一种惩罚。 如云裳所料,宋乾仪寝殿的宫灯还亮着,有丫鬟进出忙碌。看见云裳走进來,要跪下行礼,被云裳止住了。 这一刻她也不过是一个深夜无眠的人,想看一看故人,这样拘泥的礼数沉重的让她透不过气來。 随着“吱呀”一声响,寝殿的门被云裳推开,宋乾仪正侧卧在床上,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听到响声,抬眼看见是云裳进來,瞥了一眼,这一次倒是先开口了:“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过來看我了。” “夜里少看些书,对眼睛不好。”云裳淡淡道。 放下手中的书,宋乾仪正眼看向云裳,似乎不解,她夤夜前來说的第一句竟然这样的话。 被宋乾仪盯了许久,云裳还在恍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为何这样的熟悉。 对了,这句话他曾经说过,那时候自己长恨时间不够用,不能一口气把古政典籍看完,每日都看到很晚。尉迟枭还不吝啬御书房里的珍贵书籍,不等自己开口,于修总是早早的送來新的。 自嘲的笑笑,那个被自己深恶痛绝的人,不知不觉的已经把自己影响的这样深了。 “女王陛下到來,不知有何吩咐?” 宋乾仪的声线还是那样的冷,冷的云裳真的要忘了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冷的时光仿佛回到那个时候,她们初次相见,她笑着撒娇讨巧为之解围。 “美人为何总是对我存着偏见?似乎在我登基之前,还沒做过对不起美人的事。”不指望宋乾仪能够略微尽到地主之谊,云裳径自走到椅前坐下。 “不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就像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宋乾仪看着冰雪聪明,实则内心干净的纤尘不染,凭喜好做事,这一点是云裳如何也学不來的。 不理会云裳有些微愕的表情,宋乾仪继续说道:“其实我不喜欢的不止你一个,这后宫中所有的女人我都不喜欢。” “他面前你也这样心直口快吗?”幻想着这样率直的性格,尉迟枭是怎样一副表情面对,云裳突然很想瞧瞧。 “看到那扇朱红的大门了吗?”宋乾仪的眸光落到不远处寝殿的门上,“那里换过五扇门,从他第一次进到清音阁开始。” 转过头,宋乾仪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云裳,因为腹中胎儿的缘故,说话的口气有些喘:“他的脾气有些暴躁,并不是对待所有人,都如对待你那般温存。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尉迟枭來到清音阁会和宋乾仪讨论很多问題,宋乾仪每每说到点子上,总是正中尉迟枭下怀,可是她偏偏最不会察言观色娇宠谄媚,经常会把尉迟枭气的摔门而去,因此,这寝殿的大门也被换过很多次。 云裳沒想到宋乾仪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來,记忆中的音容笑貌又逐渐清晰起來,在暖云阁中被自己气到甩门而去的身影,凤阳宫里逗着自己欢颜开怀的场景,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你不知道,你封后之前,后宫中发生的那些事,大半是他听了我的建议,所以他來清音阁十次有九次都是在和我讨论如何能够让你顺利的登上后位。他真是爱惨了你,才会把你看得那样重,及即使为你得罪朝中重臣,哪怕因此让你轻而易举的得了他的江山。”嘴角一丝轻蔑的笑容,被宋乾仪毫不掩饰的扩大。 这些原本答应他不说的,可是看见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眼睛里不时流露出來的悲伤,她不在乎落井下石的做一次恶人。她真的为尉迟枭不值,那样费尽心力倾尽所有的去爱一个人,到头來却落得身死的下场。究竟是有多狠的一颗心,才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來。 被宋乾仪的话震的呆愣在原地的云裳,久久不知如何作答。 从沒有想过,尉迟枭來清音阁只是为了筹谋如何把自己捧上后位,那段时间她忙的不亦乐乎,为的就是图谋他的江山,哪里想过他做的竟也是为了他。 尉迟枭,有时候真的不懂你,既然如此英明睿智为何看不穿自己的伎俩,是真的爱到绝对相信,还是真的马有失蹄。 龛动了两次嘴唇,云裳还是选择放弃,真爱也好,不爱也罢,现在才來追究这些,真的为时已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晨曦公主 刚要起身离开的云裳,忽闻的身后一声惊呼,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宋乾仪脸色瞬间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直觉不对,云裳高呼:“來人!” 侍立殿外的宫女太监,一涌而至,一切有条不紊。 腾太医拎着药箱子疾走进來,一面走一面询问:“热水烧好了吗?” “烧好了!”瀛仪跟在太医身边回答。 “婴儿襁褓?” “备好了!” “关紧门窗!” “是!” …… 太医事无巨细一一问过,瀛仪回答的头头是道,显然之前早有交代,已经做好了准备。 进到寝殿中腾太医直奔宋乾仪的床,随后进入的两位太医等到腾太医把完脉,道一声:“脉象平稳。”皆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到云裳,惊觉女王竟是再的。 匆匆行了个礼,太医道:“还请女王陛下外殿等候,这里血气太重,不要惊了王驾!” 云裳端坐正位岿然不动,丝毫沒有离开的迹象,尉迟枭的冷然气势学了七成像,低沉着声音道:“本王乃是天子,怎会被血气惊了王驾,该做什么你们做就是!”高挑的柳眉,带着不耐烦。 不敢多言,太监都围到宋乾仪身侧,准备接产。 宋美人临盆在即,惊动了太医院,也惊扰了袭燕,正要把这消息回报给云裳,发现,人竟然早已不在勤政殿了,猜想云裳定然是先行去了,随手抓了件披风,也赶來清音阁。 云裳的内心并不若表面上这般镇定,自从进了王宫接触到的都是滑胎小产,脆弱的无辜生命总是成为权力争斗最先锋的牺牲品,就连她自己都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 若说迎接新的生命,这还是第一次。说云裳不紧张都是骗人的,往事历历一幕幕触目惊心,她满怀期待这个孩子到來的紧张心情,不亚于宋乾仪。她要守在这里,确保她们母子平安,也算给他一个交代。 其实现在紧张的只有云裳,宋乾仪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腹部一阵疼过一阵的剧痛上。临产的疼痛撕裂了宋美人冷冽的外表,这时候汗水湿透层层衣裳,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震耳欲聋。 云裳的身上也满是汗水,双手紧握,激动的身体有轻微的颤动,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用力嘶喊的人。 袭燕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双手搭在云裳肩上是以安慰。 终于“嗷嗷~”一声婴儿啼哭,在大殿之上回响,忙了一夜的众人终于面露笑颜。 “启禀陛下,是个小公主。”瀛仪抱着孩子过來给云裳看,脸上的表情尽是担忧之色。 “快给我看看!”云裳喜形于色,接过瀛仪怀里的孩子,一个劲的逗弄。 小家伙现在还沒张开眼睛,小嘴咕哝着想要吃东西。身上通红像是剔透的翡翠,皮肤上还有沒來得及伸展开的褶皱。 “请陛下赐名!”瀛仪跪下身來请求。 所有人都猜测,云裳留下宋乾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一个女人当政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宋乾仪生了这个孩子,云裳就是母后,有了尉迟枭的骨肉,她以太后的身份执掌朝政,会收服很多老臣的心。 可是眼下宋乾仪生了个公主,女王期望泡汤,瀛仪害怕云裳会对他们母子不利,才來试探云裳态度。如果女王陛下肯为公主赐名,至少可以暂且放心,她们母女无虞。 瀛仪的表情云裳尽收眼底,然而并不打算挑明。这个孩子眉宇间很有尉迟枭的样子,云裳喜欢的紧,逗弄了一会才缓缓道:“这孩子是黎明时候出生,就叫晨曦好了。” “奴婢代美人和公主谢陛下赐名!”瀛仪松了一口气,给云裳叩头谢恩。 “你家美人怎么样了?” “回陛下,美人失血过多,这会睡下了。”瀛仪回到。 把孩子交给袭燕,朱唇轻启云裳道:“传旨宋美人诞下公主有功,晋为妃位。”转而对瀛仪说道:“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公主我先带走了。” 瀛仪惊愕的看着云裳,不明所以,虽说这一胎生的是个公主,可是在娘娘眼里都是亲生骨肉,疼在心尖上的。陛下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把孩子抱走,这待娘娘醒來自己要如何交差。 膝行几步追上云裳的脚步,拦在云裳面前:“陛下!陛下不能把小公主抱走啊,娘娘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生下小公主,公主就是娘娘的命啊,求陛下开恩,将公主留在清音阁!” 云裳皱眉,这个孩子今天她是一定要抱走的,只是瀛仪说的不无道理,宋乾仪昏睡过去,不知何时会醒,醒转过來见不到女儿是要心急。 衡量片刻,才道:“如此,你便同我一起吧,也好让你家娘娘放心,这里便交给袭燕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瀛仪猛地回过神來,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有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踏着朝晖跟在云裳身后走向御安宫。 御安宫被重新修葺,虽说是焕然一新,但还是尽可能的保留下原貌,所以同尉迟枭在时相差无几。尉迟枭死后灵位沒有放入宗祠,而是被供奉在了御安宫。 这是几个月來云裳第一次來到这里,眼前的一切仿佛还停留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样的芭蕉树,一样的宫墙柳,不一样的是此时彼时的心态,此时彼时的人。 越是靠近寝殿,云裳的内心越是不安。对尉迟枭她的心里多少会有些愧疚,尤其是听了宋乾仪昨夜一番话。他待她真心有加,她待他仇恨蒙蔽的心智只剩下毁天灭地的恨。 站在高高在上的王位,似乎她是一个赢家,可是心中寥寥可慰的胜利的喜悦,掩盖不住内心的慌乱与空虚。 偌大一个王宫似乎都只有她自己,每日在真实与虚幻中游离。 抱回孩子,把瀛仪和奶娘都留在了殿外,云裳坐在尉迟枭的龙床上,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灵位,嘴角掀起轻巧一抹笑:“尉迟枭,我來看你了。” 静默,持久的静默。云裳只是看着那个牌位再沒有讲话,直到怀中的小人儿,抬起娇若的手臂揉了揉眼睛,感受到身边生命的力量,云裳才继续道:“这是你的孩子,宋美人生的,我心急抱过來给你看看。这孩子眉宇间一股英气,像极了你,母亲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长大后必然也是一代巾帼。 她们母女平安,也算了了你一桩心事,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 小孩子在怀里不舒服的拱了拱,小嘴裂开哭了起來。宣了奶娘进來,云裳道:“照看好公主,同瀛仪一同回清音阁吧,跟宋妃说得空我再去看她。” 奶娘和瀛仪退下,云裳堆坐在床上。金色丝线绣制的锦被平整的铺在床上,纤长的手指拂过上面精美的花纹,云裳喃喃道:“从沒想过沒有你的日子竟是这样寂静的可怕,你的江山坐起來也是这样的不安稳,早知道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云裳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不如留下他來吗?留下他那小哥哥的仇如何能报,留下他从前的侮辱欺凌谁來偿还。可是所有的仇恨都被偿还之后呢,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该如何解。 不愿意承认,杀了尉迟枭她的心里是后悔了的,然而心中实实在在的痛,让她快要不能呼吸。捂着胸口俯在床上,仿佛这一床锦被之上还存有属于他的气息。 屋顶上一道黑色身影闪过,云裳的一切被尽数收入眼底,面无表情的阴鸷双眸透着绝杀的狠戾,起落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晨曦公主诞辰之喜,女王陛下免了早朝,又宣旨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日。 人人都道是女王喜爱公主,只有清音阁里的宋妃,还在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只闻得殿外高呼之声“女王陛下驾到!”有宫女挑开帘帐,那一款婀娜绝尘的身形正是司徒云裳。 “恕臣妾身体不便,不能给陛下请安了。”宋乾仪抱着怀中孩子,手掌轻轻拍着。对云裳冷落如常,半点好脸色也无。 云裳的一双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那小人儿瞧着,并不理会宋乾仪的无礼。若不是顾及小晨曦还沒出满月,云裳也不必來这里受人白眼,她的心里是真的惦念这个孩子,但凡想得到的,宫中的宝贝全都送到清音阁來。 可她送來多少,宋乾仪便送回去多少,两个位高权重的人,因为一个宝宝执拗的像是小孩子。 坐的久了,连腿都有些酸麻,云裳拿出一对玉环,“其他的东西你可以不收,我也不再送來了,只是这对玉环你替晨曦收着吧,这是当年……当年她父王给我的,也算是留作念想。” 望着那个不懂人事的孩子,云裳嗓音几近哽咽,这对玉环还是她有孕在身时候,尉迟枭送与她的,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暖玉,有祛病辟邪的功效。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得了这样一对,尉迟枭献宝似的送给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惜他们的孩子无福消受了,那便给了这一个吧,左右都是那个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天子门生 提起尉迟枭,宋乾仪真的沒有再说什么,只命瀛仪收好。 “我沒想到你真的会让我把孩子生下來。”沉默了许久的宋乾仪终于说话。她想的与宫中传言不甚吻合,云裳既已坐到这个位置,便不会在乎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怕只怕她们母女受到迁怒。 现在看來也是自己多虑了,宋乾仪看得出,对于这个孩子云裳的喜爱非常,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很多时候云裳会被自己气的甩袖离去,她甚至都会想,这个女王陛下摔不坏她的宫门,会不会找工匠直接把门卸了。 “原來你一直担心的是这个”笑了笑,云裳的眼睛又飘回晨曦身上,“我留你在宫中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孩子。” 眼神抬向云裳,她终究还是有目的的吗? 只听云裳悠悠开口:“放心,我还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心狠手辣之人。我留下你无关任何恩怨,一來仰慕你的才名,二來敬佩你的气节。” 连她都沒能保住自己的纯真,在这权利争斗之中沦陷,她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子,能够一如既往的恃才傲物,不为权势折服。 看着她,就好像能看到从前的自己,还有自己身上那懦弱的一面。还有……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欣赏的目光。 “其实,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了然云裳心中所想,宋乾仪终是不吝一笑:“我不屑于后宫争斗,是因为我若出手这些女人必都不是对手,与一群愚者游戏,我沒有那个兴致。” 有些嘲讽的看了一眼云裳,宋乾仪继续,“这宫中唯一让我提得起兴趣的,便只有你了。” 对上宋乾仪的眼睛,这是一种惺惺相惜和思想践行的矛盾。云裳沒有想到原來自己还是被这个人重视的,只是这种重视还真是有些,,令人费解。 不顾云裳脸上的疑惑,宋乾仪说道:“听说朝廷现在无人可用?” 朝政上的窘境被人一口道破,云裳的脸色变了一变。不得不说猜透尉迟枭的心思,利用宫中妃嫔她的确很有一套,可是这点聪明放诸在朝堂之上,云裳真的力不从心。 前朝老臣肱骨之势,可是那都是尉迟枭的势力,现已被云裳迫害的所剩无几。新晋被提拔上來的官员,谋政策略上与之相差悬殊。不得不说尉迟枭的知人善任宏图伟略,的确是一个好帝王,只可惜这个帝王棋差一招,输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心里感叹,用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为代价,來看清一个女人,尉迟枭你觉得值不值? “宋妃消息还真是灵通。”都道宋妃恃才傲物,身外之事两耳不闻,今日才知道,她竟是洞察一切的,看來传言果真都是不可信。 对于云裳的说辞,宋乾仪不置可否,自顾自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陛下肯否一听?” “哦?愿闻其详。” “前朝有科举考试选才任能,在司徒丞相把持朝政之时长时间被荒废。先王曾有意恢复科举考试,功夫也是做得十足,只可惜沒來得及实行,便宾天了。如今陛下不妨继续先王遗命,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委以重任,以解任官上的空缺。” 见云裳黛眉微蹙,若有所思之余频频点头,宋乾仪接着道:“科举考试要经过王榜下达,各地乡试会试殿试,还要考官出題阅卷,层层选拔下來并非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在此之前陛下不妨先通过荐举的方式,先提拔上一批有用之人,暂缓燃眉之急……” 这一夜宋乾仪说了很多话,云裳多数时候都在听着,偶有不耻下问,宋妃也是通透解答。 终于明白那么长的时间里,尉迟枭为何哪里也不去单单留在清音阁,明白了宋乾仪的高傲自信从何而來,这个女子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的心胸谋略毫不逊色于男子。 采纳了宋乾仪的建议,云裳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大刀阔斧的改革起來,一代女王存在的本身,便已是对这个社会伦理纲常的挑衅,至于改革她沒有太多顾虑,相比之下倒是比尉迟枭还要雷厉风行的多。 偌大一个雪迟国,千万疆土,万数黎民,就是在一个雅阁之内,两个人女人几次秉烛夜谈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至盛夏,科举考试已近尾声,最后的一环便是前三甲的所有试卷要女王亲自过目,由云裳亲笔定出人选。 所有卷宗摆放到云裳面前,这些只是她日常繁重工作的一项。她沒有尉迟枭幸运,有文武兼备的夜辅助左右,她能够启用的不过是通过利益收买的一些势利小人。短时间内无法培养出一批精锐的死士,就连身边近卫都是许正豪从边关调回來的士兵。 长时间的劳碌使身体得不到休息,一阵头昏目眩之后,云裳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试卷。 从摆放位置看,这应该就是考官判定的状元了。打开密封的纸蜡,展开试卷。把上面书写的内容仔细看过。经史子集对答如流,策论条理清晰思路分明,果真是安邦定国之才。 不禁对宋乾仪更加敬佩几分,幸得她出此妙计,自己才能得到这样的人才辅佐。 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云裳的眼睛看向右侧书写着考生姓名的地方。 楚境贡生……洛尘!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疲劳眼花所至,云裳用力揉了几下双眼,再仔细看去,金钩银划的洛尘二字赫然纸上,这才真的确定,自己沒有看错。 洛尘,跃入眼帘的两个字,像是打开记忆的一道闸门,回忆洪水决堤一般呼啸而至。云裳整个身体被冲击的晃了几晃,双手扶住椅子两侧的扶手才坐稳了身子。 洛尘,这个被尘封了多年的名字,这一次竟是在自己的王权案上看到。不管这一个洛尘是不是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云裳都承受不住这两个字在她的灵魂深处带來的巨大冲击。 直到口中有惺涩的味道,咬紧下唇的牙齿才一点点松开,朱唇轻启,无声的喊着那个名字,,洛尘。 袭燕送宵夜进來的时候吗,云裳还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神呆滞的盯着桌案上的书卷。 “陛下!陛下……”叫了几声都不见云裳回答,袭燕走到近前查看。 目光所及并未找出原因,蹲下身來握住云裳满是冷汗的手心,“不过是一份卷宗,怎的这般入神?”尽量放缓声音,袭燕既要拉回云裳的思绪,又怕惊了她。 掌心传來温暖的热度,一点点暖化云裳的知觉,许久被找回來的声音还带着喑哑,说道:“洛尘,袭燕洛尘!” 微红的眼眶,期盼的眼神,颤抖的手指向卷宗一侧竖写的姓名。 寻指望去,哪里的确写着洛尘二字,袭燕一下明了,抱住云裳抖动的更加厉害的身体,柔软的声音安慰道:“云裳,那只是一个名字,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丞相府中的那个伴读洛尘。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从前的那个洛尘,你还是从前的你吗?你想好了如何面对了吗?” 闪着泪滴的眸光,从卷宗上慢慢移到袭燕的脸上,久久做不得声。 袭燕说的沒错,几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陆婉依,而他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洛尘吗。即便是,自己曾经雪迟国王妃,现在雪迟国女王的身份,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两个人。 想及此,云裳反倒冷静了。把余下的卷宗全部看完,朱笔御批,朱红的大字上书状元:楚境贡生洛尘。 阖上所有奏章,勤政殿内,云裳坐在冰冷的王位之上,看着残灯如豆,心潮翻涌,往事历历。 是小哥哥犯了错误时,代替挨先生戒尺的倔强眼神,是偷偷藏了膳房馒头留给自己的小大人,是摘了野花盘做花环说要娶她做新娘的山盟海誓,是静夜苦等迟迟不來的背弃离别…… 时隔经年,洛尘你还好吗? 原本定于下月初前三甲进宫面圣,云裳还是提前到十日后。时间仓促,一切从简。云裳尽量安抚自己狂乱的内心,既期望是自己的洛尘哥哥,又害怕见到一如从前的洛尘。 御花园中,云裳肃穆庄严入座,下面主考官员以及金榜題名的考生数十人跪拜身前,凌厉双眸扫过台下众人,王者风范尽显,毫不输于尉迟枭的气势,云裳强迫自己镇定。 “免礼平身!”退去小女儿的娇羞,收了云王妃的温婉,此时的女子君临天下,旒冕摇晃。 众臣纷纷落座,士子与官员分坐两侧,个个目不斜视,聆听天子教诲。 云裳简单的套了几句官话,不过是君敬臣忠的冠冕堂皇。压抑的情感矛盾的内心,想看又不敢看。终于鼓足勇气,眼睛瞟过距离自己最近的头甲状元。 麦色的皮肤,黑曜石般的双眼,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 杏眼微眯,桌案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云裳的身体瞬间冰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初相识 有片刻的怔忪,云裳很快回过神來,神色如初,谈笑风生。 一场宴饮被故意早早结束,起身离席的云裳,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泪眼凝霜,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的庄严瞬间瓦解。 毕竟她也是一个女子,面对的是一个曾经她用尽一切去爱的男子。如今水火相隔,叫她如何还能冷静自若。 那个人真的就是她的洛尘,可是他明明有看向自己的,为何那样的镇定自若,生疏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情感波动。 难道真的只是样貌相近吗,可是名字也分毫不差,世上真的有这般凑巧的事情吗。 若是从前,云裳定会不顾一切的扑身上去,质问清楚为何那时弃她不顾从此杳无音信。向他哭诉,生离之后种种遭遇,诉尽相思,问他过的好不好。可是眼下……眼下她贵为为一国之君,他是殿下之臣。会不会也是顾及了这样一层因由,洛尘哥哥才不与相认的? “陛下……” 听到袭燕召唤,渐渐平复情绪的云裳把住袭燕手臂,起了两次才站起身來。 淡淡声音听不出起伏道:“回凤阳宫。” 仿若刚才什么都沒有发生,那个坐在山石上的孤零女子落寞身影都是别人一样,王驾摆开,抬步离去。 登基后云裳的寝殿仍在在凤阳宫,那个历代国王的寝宫,她沒有胆量日夜面对。其实凤阳宫又何尝不是,午夜梦回时候,常常见那一道玄色身影,面色深沉的对自己凝视,逼真到她就要以为那一碗毒药,那一场大火才是她的梦境。 梦魇來袭,她拼尽全力摆脱不了种种束缚,他都在身边,唤她云儿,告诉自己别怕。但是就是固执的不想搬离,哪怕他真的化作了厉鬼,來找她索命,也都由他去吧。 站在凤阳宫的正殿之上,再沒有了阿谀奉承的妃嫔,更沒有了敢找上门來闹事的人,凤阳宫整日寂静的了无生气。云裳很少回來,常常是吃住都在勤政殿的后殿。 或许天下人对这个谋夺了自己丈夫江山的女人,总是嗤之以鼻的,但云裳真的是倾己所能的在为天下谋福祉。 遣退了所有人,云裳只身坐到凤床之上。心里两个身影交替相错,时而是尉迟枭冷然的双眸,时而是洛尘温润的眉眼。 忽的想起那样一个梦境,浑身浴血的小哥哥在向自己求救,洛尘与尉迟枭渐渐合二为一的狰狞脸孔。 “尉迟枭,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把你看成是洛尘的影子那样爱。”喃喃低语,云裳终于得出自己对尉迟枭感情的结论。 难怪时常会在尉迟枭的身上感觉到洛尘的影子,今日再见洛尘时候,如不看向那迥然不同的脸孔,就是脸云裳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心里的愧疚终于得到纾解,许久不见笑容的云裳,抿了唇角,给自己一个欣然的微笑。 她执着的从來都是洛尘哥哥,所以,尉迟枭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替代。那么再见洛尘,既已物是人非,那便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奢求,不强求,不去计较谁对谁不住。就让所有往事随御安宫的大火一起烟消云散,一切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调整好心态的云裳走出凤阳宫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一震,终于有了些神采的脸上,是许久不见的笑容。 袭燕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云裳能够解开对尉迟枭的心结就好,看來这个洛尘的出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直在担心此番出现的洛尘,会不会给云裳带來新的一段情劫的袭燕,暂且可以放下心來。 并不如袭燕想象的,云裳会尽快召见洛尘问个水落石出。相反新官走马上任,一切按部就班,就连朝中大小事情都是有条不紊。 勤政殿内朝臣散去,独留吏部侍郎洛尘,汇报新的人事调动,原本这也不该是他來做,奈何前任侍郎不等所有事情交接完毕便染恙在身,已经多日不曾早朝。洛尘也只好硬着头皮,提前顶上去。 洛尘的嗓音很好听,与小哥哥的柔美,尉迟枭的刚烈不同,是一种空谷回音的清澈,云裳听着殿下之人侃侃而谈,一龛一合的双唇,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察觉到女王陛下有些心不在焉,洛尘面上微有脑意,停止了讲述。 “爱卿如何不说了?”冽冽清音戛然而止,云裳正了正身子问道。 “该说的臣都说完了,请陛下圣夺!”拱手抱拳,洛尘身体一揖,不想在与云裳独处。反正陛下也是心不在焉,与其自己浪费唇舌,还不如让她自己去看明白。奏折上有前任侍郎的详细表述,他只是略做补充而已。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不安稳本分的执掌后宫,母仪天下,來这朝堂之上,与男子作甚争锋。眼睛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洛尘就要告退。 “哦?爱卿全都说完了?”杏眼微瞪黛眉微蹙,云裳面露愠色,“监察御史五人何朶、李健仁、封善玉、齐安、白谏之,内侍省三人,楚汉、魏潇、林举才,此外刺史二人,知府四人洛爱卿做了安排。那黎阳知县,还有白城、晋安、贡都的县令呢?” 凤眉一挑,音量也拔高了几节,面前的折子往洛尘脚边一摔,“啪”的一声折子掀开,上面漆黑的墨迹早已干透,这时候嘲讽一般跳入洛尘眼帘。 洛尘的眼睛不自觉的飘向上面端坐之人,他以为云裳神游天外,自己回禀之事,丝毫沒有听进耳中,却不想字字不落全都记在心里。有君临天下的威仪不怒自威,何况云裳此时真的有了怒意,洛尘身上一震,收敛起不易察觉的狂傲,跪倒在地请罪:“是臣失职!” 云裳是有些失望的,她沒想到洛尘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对自己女王的身份带有成见的,此刻若是坐在王位上的是尉迟枭,必然不会有这许多轻慢。 只因为自己是女子身份吗?女子便不能统领四方鸟瞰天下吗?被眼前之人的轻视,激起云裳心中的斗志,她偏要一番作为给这个人看,给死去的尉迟枭看,给天下人看,看她一介女儿身是如何傲视天下的。 被云裳忽然的转变震慑,洛尘猛然觉醒,这个女人坐在如今这个位置的确不该是他可以小看的,沒有几分真本事,如何以罪臣之女的出身,几经起落屹立后宫不倒,到如今更是掌管天下,身上不免冷汗涔涔。 “下去吧。”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用这样的身份威慑一个初入仕途的新人,也不甚光荣,挥挥手让洛尘退出。 “陛下,腾太医殿外候了有一会了,要现在宣进來吗?”殿内沒有了其他人,袭燕才來说腾太医求见一事。 “宣” 腾太医现在不仅掌权太医院,更是专职给云裳请平安脉,只是每日都是早朝过后,今日已然请过了,这会來怕是有别的事。 看着端坐在王位之上的司徒云裳,腾太医一时百感交集,今日收到好友书信,应该是不日就要进京了。可是一个身为君,一个身为臣,连一份回王城的奏折都不肯有,偏偏心里又是千百个放不下,于是他堂堂太医院掌事,就成了传声筒。 “启禀陛下,下个月西北边陲的驻站功臣就要回王城了。” “嗯。”是啊,许正豪带领的西北戍军又打了个胜仗,是要好好犒赏了。 “他还是不肯回來吗?”云裳指的是许正豪。 云裳登基继位一事传到边关已经是登基大典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当时边关一片哗然,很多将士不服,眼看有哗变之势,是许正豪强力镇压,这才避免了一场浩劫。 可是行动上许正豪无论多么的支持云裳,给她多大的帮助,从心理上他都只认尉迟枭一个主子。所以云裳几次下诏请他回來,许正豪都断然拒绝,到后來更是连正常的述职折子都由参军代笔,故云裳有此一问。 “不,这一次,他回來。”腾太医道。 “肯回來就好。”云裳的脸上会心一笑,他肯回來是不是就原谅自己了呢。 从初次相识,到后來遮暮居的屡施援手,云裳早把许正豪看做至交好友,不想这个好友倒是忠义分的清楚。 正欲起身告退的腾太医,抬头瞧了一眼云裳,正欲出口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那样一张方桌,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成山的奏折,云裳的脸色有些偏白,心里一番盘算,小心出口劝到:“陛下身体不适,应该适当休息才是,国事虽然重要,若是掏空了身体,也是无济于事。现在虽是暑夏也不要贪凉,稍后臣会知会袭燕姑娘,熬一些红糖水送來。”低下头不敢看云裳,最后道一句“微臣告退。” 云裳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赧红,敲了敲酸疼的腿,又揉几下疼痛的小腹。摇头苦笑,这个腾太医定是又被许正豪为难,忙的失了分寸,这种事暗中交代袭燕就好,竟是在勤政殿上说了出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接风 许正豪回王城的速度比云裳预期的还要快,当然他对云裳的在乎程度,也要比云裳认为的重要。那样一个宛若神邸又单薄羸弱的女子,独自应对朝堂上老谋深算的众多官员,又是在王权新旧交替之时,各方势力还不足够平衡,她的景况该是如何的步履维艰。 许正豪身在边陲,心中时刻惦记的只有云裳。是以战报捷传虽假以他人之手,与好友的书信往來中,却无一不是八百里加急,无一不提及女王陛下。他奋不顾身的浴血奋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出生入死,是为了守护的是谁的江山。 铠甲未脱,佩剑未摘,甚至女王有命许将军的战马可以行至宫门,他就那样一骑绝尘的飞奔到宫门。 直到勤政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这一刻这个惯了征战沙场的男人,心中的激动忐忑不亚于当日勤王护驾。 当那个埋头案牍之中的人缓缓抬起头來,如花笑靥翩然一展的时候,他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黯然失色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唯独存存在那一个人,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 “臣许正豪,参见女王陛下!”声如洪钟嘹亮在正殿之上。 “快快免礼平身!”面带笑意,云裳站起身來,向许正豪走來。 还是那样蹁跹的身姿,被宽大的王袍衬托的更加纤细,堆起的奏章,快有这个女人身高。 自己回來晚了,在她四面楚歌的时候,让她只身面对。现如今王城稳定,陛下又以科举之制选举了能为自己效劳的心腹,天下初定之时,他却以有功之臣的身份回來领受嘉奖,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保护。 云裳故交重逢的笑容刺得许正豪眼睛生疼,心里的自责又多了几分,面对前來搀扶自己的手,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 许正豪心中所想,云裳哪里知道,还以为他仍然不肯原谅自己,以为他是如旁人一样鄙弃自己的手段。尴尬的收回手,自嘲一笑,“许将军一路辛苦,还是早早回府邸休息,庆功宴是在五日后,本王已经准备好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务必赏光。” 冠冕唐璜的话,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生生拉远,许正豪的身体一震,再抬头时,云裳已经掩了自己笑的苍凉。果真是众叛亲离了,现在她的身边只有袭燕始终如一。 “既然陛下早有安排,那微臣先行告退。”铜色铠甲随着身体的行动发出哗啦的声响,大将军身上已经有了难掩的疲惫。 日夜兼程身心俱疲,就连一直跟随他的战马都累得吃不消了。因为大将军需要善后处理很多事情,他原是要比大部队晚出发的,却硬是先到了。 快马加鞭匆忙赶路,就是为了这仓促一眼,许正豪回到将军府只是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倒在床上便睡。 鼾声正起的时候,将军府的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有老管家迎进怒气冲冲一人,正是腾太医。 “腾太医这是……”腾太医,从前经常來,老管家自然是认识的,也知道此人与将军交好,可是再好的关系也不能将军才刚回來,他就深夜这样一脸怒容的闯进來吧。 不等老管家说完,腾太医直奔许正豪的卧房,鼾声如雷还有一身的泥土味道,腾太医踹开房门索性也不关上,上前摇醒许正豪,斥退身后官家仆众劈头盖脸就是质问:“骑着高头大马跑到王宫耀武扬威一番,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这就是你的君臣之礼?从前老将军教导的礼仪规范,都被你一同扔在沙场上了?” 久经沙场的人即使深眠,对周遭环境也有着极度的敏锐,在自己家里也不例外。早在腾太医行到房门只是许正豪就已经醒了,只是好友的怒意实在莫名其妙,于是有意装睡了一会。 面对好友的质问。许正豪一双丹凤眼睛盯着面目通红的腾太医反问:“你胡说什么?” 或许是好友身上还未褪尽的疲惫,让腾太医的心也软了下來,察觉自己处事是有不妥,才放松了口气说道:“陛下早早在德庆殿设下接风宴,只等你回來接风洗尘,我也一早等在那里,你倒好,不管不顾的自己回來睡大觉,叫陛下如何下的了台,你置陛下威仪于何地!” “什么,接风宴?不是在五日后吗?”许正豪这下也迷糊了,不解的问道。 “那是给你的军队的接风宴,是犒赏军士的,今日的接风宴,陛下只是为了迎接她的昔日好友,对她屡次施以援手的人!”被好友的迟钝气的哭笑不得的腾太医索性坐在床边,语重心长起來道: “陛下命各个驿站有了你的消息立马回报,打从你离开西北,所行路线所需时日陛下早都盘算好了,所以接风宴也是提前备下了,她心里是敬你的,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得,并且回以十倍报偿。虽然沒有亲耳听她说过,可是我看得出,你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看着好友一顺不顺的盯着自己,迫切的眼神示意自己继续讲下去,腾太医叹口气才悠悠开口:“其实关于王位之事,我是早就知道的,而且参与其中。” 闻此许正豪双目一瞪,眉峰一凛,显然这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 “之所以这件事你不知道,是因为陛下不想你陷入两难之地,她远比你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这一切早在我们的注意力还都在她的人身安危之时,便早有部署。当我得知一切的时候,她已经布置妥当,只需要我的配合了。 她知你对先王的赤诚之心,也知你必不会陷她于险境,所以孤身犯险,那时候的她身边连一个可以保护安危的人都沒有。” 言及此,腾太医看向许将军的眼神,平静中带出一丝愤怒,“可是她成功了,天下被她一介女子收入手中。就是这样一个指点江山的女子,就在方才,还一个人面对一席丰盛的晚宴,一个人吃的味同嚼蜡。你到底都和陛下说了什么?” “我……”许正豪很想说自己什么都沒说,他的确什么都沒说,但心里也清楚定是自己的反应伤了她,她才会收了心中所有话,连晚宴之事都沒提起。 再说无意,匆忙洗了一把脸,许正豪夺门而出,那不是他的本意的,伤害她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 见自己好友飞奔而出的身影,哪里还有自己刚进门时的疲惫,满脸的焦虑之容,情急之色不需言表。 腾太医“哎哎~”两声,本是想叫许正豪等等自己的,只见那人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索性放弃了,不如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有些心结是时候该解开了。 许正豪推开德庆殿大门的时候,云裳还坐在那里发呆,还是白日里那身装束,应该是自己走后她便独自过來了。可一张清秀的脸上沒有了初见时的欣喜,转而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桌上宴席未撤离,杯盘盏碟好看的紧,只是味道稍逊一些,应该是放置久了冷掉了,也失了原來的味道。 听到门声想起,云裳淡如凉水的声音道:“撤下去吧。” “这么丰盛的晚宴不吃岂不可惜,陛下若是沒有胃口便赐与微臣吧!”那单薄的身形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打乱自己的心绪,许正豪一面靠近云裳一面说道。 “将军!”抬起头來的双眼,还有來不及掩饰的红,那是不允许掉下的眼泪,倔强的坚强。 深施一礼,这是君与臣之间不可逾越的礼数,是许正豪心中坚守的忠诚。 “陛下,恕微臣來迟了!” 婉然一笑,“來了就好。”心知定是腾太医游说这人过來,云裳的笑里略带一丝苦涩。 早间腾太医见云裳神色落寞的一人回來,便猜测定是许正豪冲撞了云裳,不肯赏光,这才匆忙离席奔打定主意要给这个闷牛一个教训。 口口声声的君臣道德,若真的只顾及君臣道德,这样违抗圣意,凭他驻北大将军,也早就死了十次了,气冲冲的离开就直奔将军府去了。 云裳摇头苦笑,她的身边的确沒有重臣,她的身边都是朋友,敢武逆,敢顶撞,更敢谏言,会誓死守护,她是该知足的,不管如何,这些人对自己都是十二分的赤诚的,那便是独自庆功独自接风那又如何。 还好这一席宴席虽冷,却沒有冷掉情分,菜冷了热过就好。 彻夜长谈,困在彼此心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云裳哑然:“我也是怕你被拖累。你该知道早在司徒昊兵变之时,尉迟枭就对你存有猜忌,万一是失事了,即便我能逃过一死,你都难以逃脱。” 是啊,即便我要的是他的天下,恐怕他都是下不得手杀自己的吧。云裳失笑,这个时候,竟还想着尉迟枭对她的容忍与纵容,竟是到了这等地步。 “可是昭琰知道!”昭琰是腾太医的字年少时便是这样称呼的。这也是他最为在意的,腾太医参与其中的事情,他竟然丝毫不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庆功宴 “他和你不一样”云裳说道。 峰眉一挑许正豪不服问道:“哪里不一样?”难道是他能够守护在你身边,就比自己的忠诚。 摇摇头,带了几分无奈,云裳道:“他要比你圆滑,不会死守愚忠。” 简单一句,却是愕然了大将军,他沒有想到,自己拼尽全力守护之人,竟是因为自己向來引以为傲的忠诚而把自己排斥在外。 那厢云裳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事发之前我就已为腾太医安排好退路,我只是借他的手來为我配一方药,借助他能够出宫的便利为我联络具体执行之人,若有意外,腾太医完全可以伺机而动顺利脱逃。” 顿了一下,再看向许正豪,被塞在风沙吹的黝黑的脸色,漫上一丝红,云裳悠然说道:“可若换了你,你必誓死相随,或者已死向尉迟枭赎罪,无论那种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与其牺牲你还不如一瞒到底,让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昭琰说的沒错,她的确比他们想的还要聪明,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枉说独自运筹帷幄这等谋逆大事,就是真的要做必也是先以她自己的安慰为重,难为她做这思量周全。 听了云裳的解释,许正豪摇头苦笑,说到底还是为了他的安危,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她分析的沒错,这些事情自己的确都有想过。既然过去之事错过,惟愿以后再大艰险他都可参与之中。 心中做的如此盘算,可许正豪哪里想过,他错过的事,以后有一天会再度发生,让他再一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只是那时候,在沒有这样一个人帮他权衡利弊,为他做好打算。 许大将军的庆功宴果真非同一般,许正豪为人耿直,又是两代帝王眼前的红人,自然不乏趋炎附势之人。正宴还沒开始,身边便围满了前來恭贺的人。 “呵呵,许将军别來无恙啊,此次又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将军如此这般年轻有为,日后定是加官进爵前途无量啊!!” 说话的是一个黄须老者,这人许正豪认识,也是一员武将,只可惜身为武者,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燕将军过奖,驰骋疆场策马杀敌是一个身为武将的本职,是真刀真枪拼杀出來的。比不得王城禁宫都是靠阴谋诡计上位!”不屑的眼神瞥向燕姓将军,许正豪对这种人充满鄙夷。 不过话又说回來,云裳能有今日的地位,用的也是这样的手段,收买朝中的蛀虫,提供机会和后援从内部腐蚀一个政权的上层建筑,即便敏锐如尉迟枭,一时半刻也是难以拔除干净。 燕将军吃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走了。可事情还不算完,现任兵部侍郎,武卿走了过來,向着燕将军离去的方向,做了个唾弃的动作,还小声嘟哝道:“呸,边关就是多了这种贪生怕死的东西,不知要枉死多少将士。”回过身换上一副笑颜又谄媚道:“朝中就是该多一些许将军这样赤胆忠心,舍身取义的人,才能保我雪迟国千秋无忧!” 不知道武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正豪不动声色只管自斟自酌,倒不是为人孤傲,只是对于这些奉承嘴脸真的疲于应付。 武卿吃了个闭门羹,叫周遭几双眼睛盯着,还窃窃失笑,一时有些下不來台,索性硬下头皮从袖中翻出一个卷轴來。 堆了一脸的笑,把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许将军,这是小女,年芳十八,秀外慧中琴棋书画……” “军中好儿郎无数,本将会替大人留意的。”不等武卿说完,许正豪把伸到自己眼前的画像一扯,随手往酒桌上一扔,不耐烦道。 大丈夫无有立业何以成家,这是许正豪一直以來的坚持。眼下江山无以为定,哪里有心思成家立室。况且,有那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驻进心头,哪里还容得下其他。 许正豪脸上再冷,总有撞着胆子过來套近乎的,不胜其烦之下,就要起身离席,正在此时外面高声唱起“女王陛下驾到”。 刚动了动的身体又坐好,待诸臣起身迎驾之时,许正豪随在众人身后跪倒接驾。 他不想做的太过张扬,功劳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够坐到这里的将士,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刀头舔血侥幸留的一天命。何况他身居高位,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是给云裳添麻烦。 一袭红黑相间的王袍,上绣着五爪金龙,腰束掌宽的玉带,珠宝缀成,收紧的手腕上青色的箭竹,平添一股英姿,今日的云裳沒有冠上鎏冕,朱唇凤目绝色容姿暴露在众人眼中。 这样的云裳不觉看傻了在坐的文武百官,不免一阵唏嘘,难怪一代帝王英年早逝,有这样国色天香的后妃在,换做是谁也不枉牡丹花下死吧! 被惊羡中的云裳并沒有进入正殿,也沒有让众臣平身,而是旋转身面向苍天厚土庄严一跪,众臣不明所以,皆随在云裳身后,口中尊着:“陛下?” 云裳并未答言,只听得悦耳声音在空阔的园中回荡:“一敬我边关无数舍身取义以死报国的热血男儿,遥祝勇士们长眠安息!”端过袭燕满好的酒,云裳洒向身下土地。 站起身,端过袭燕送上的第二杯酒,“二敬此时还在边关戍守的英勇将士,雪迟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标记着你们流芳的姓名,永远铭记!”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才回转过身來面向众臣道:“诸位卿家平身。” 落座的云裳再度执起一盏酒道:“这一杯要敬凯旋而归的许将军,西北一役能够大获全胜,我国疆土得以安保,全仗许将军领兵有方。得许将军守我雪迟国土,真乃天下之幸事,黎民直幸事,本王之幸事。”刚刚落座的云裳便直入主題,举起手中就敬向许正豪:“将军请满饮此杯,本王代雪迟国上下敬将军!” 能得陛下如此器重,自然是每个身为臣子的夙愿,许正豪也不例外,尤其这个亦君亦友的女子,她的刚柔并济,她的文功武德,全部让身为男子的自己佩服。 “全靠军中所有将士同心同德齐心合力,才能有此一捷,陛下盛赞臣担当不起,今日臣斗胆借陛下庆功宴的美酒,也敬所有戍守的将士一杯!”言罢,许正豪才一饮而尽。 不居功自傲,进退得宜,君臣合作的天衣无缝,着实收买了不少官员。 推杯换盏间,云裳已然有了微微醉意,袭燕担心云裳的身体吃不消,几次劝到:“陛下,这酒性烈,实在不宜多饮,奴婢给您换下吧。” 许正豪麾下军令:擅自饮酒误事者斩。是以将士们一年半载都闻不到酒香味,为了一解众人酒瘾,此次宴上用的都是上好的烈酒。 云裳素來少有饮酒,这样烈的酒几杯下肚,脸上已经酡红一片,飒爽英姿中平添一股媚气。 “不用了,难得今日痛快,就随大家一起吧。”这满朝文武中,终于有了大半切切实实可以为她所用的人。而且,那个一直困扰她的心结得以解开,许将军终于肯回王城面圣,不知为何云裳心中蓦地踏实起來。最为重要的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下面杯盏间侃侃而谈,人身近在咫尺,哪管心在天涯。 有些迷离的双眼不时的飘向洛尘方向,这一举动全部落在注意力始终在云裳身上的许正豪眼底。 峰眉蹙在一起,许正豪微醺的眼神上下打量洛尘。 这个男子从未见过,又是如此的年轻,想必是陛下新得的青年才俊,是这次科举高中之人。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得陛下如此赏识……千万不要是个白面书生绣花枕头才好。 被如此犀利的眼光打量许久,饶是洛尘这般镇定自若,也不免身上不自在,淡然的目光回看向许正豪,一股肃杀之气四散开來。 许将军身上就是一震,这种感觉他太过熟悉,只是在哪里遇到过,一时竟想不起來。摇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许正豪不觉恍惚,若是不去细看,这人身上竟是有几分先王的影子,也难怪吸引了陛下太多目光。 只愿陛下千万不要被外在迷惑才好。 正想着此事一定要提醒云裳才好,看去王椅才发现,那里已然沒有了云裳身影。 在袭燕的再三规劝之下,云裳不得不到后面喝一碗醒酒汤,本意是要休息一会再到前殿去的。那想竟在后殿遇到了宋乾仪。 “呵!”莫非我真的是醉了,揉了几下眉心,那道纤细的身影还在近前,袭燕一旁行过礼,云裳才确定不是自己酒醉眼花,宋乾仪真的來到近前了。 “宋妃今日倒是难得雅兴!”云裳似笑非笑。自从清音阁内,关于科举一事议论之后,云裳对宋乾仪大为改观,心中更多钦佩。 宋乾仪因着晨曦,也多次相帮云裳,二女倒是越走越近了。只是每次都是云裳前去清音阁,像今日这般宋乾仪主动过來倒还是第一次,云裳心里不禁盘算开來,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独处 “陛下政务繁忙,乾仪自知不该前來打扰。只是眼下陛下正值春风得意,臣妾唯恐您忘了先王诞辰,特來提醒。”唇角勾画杏目微扬,宋乾仪眼角闪过一丝深沉。 云裳的酒瞬间就醒了,再过一月就是尉迟枭诞辰,此事若非宋乾仪提醒,怕是自己真的就要忘了。 七月十八,尉迟枭生辰,去年此时还是鹣鲽情深的两个人,如今却已天人两隔。 夜风微凉,云裳独坐殿中,宫灯明亮,心中怅惘寂寥。高高在上的王位,锦绣华服让人无限崇敬,只能将人生凸显的更加荒凉。 尉迟枭昔日你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是否也如此迷惘?不对,你不会,你还有我,有宋乾仪,可以月下小酌,可以秉烛夜谈。在那样温暖的岁月里,到底是我把你送往冰冷的地狱,还是你把我留在虚无的人世? 为什么不能早日勘破,所有爱的恨的蒙住了双眼,为逞一时之快,断送了两个人的幸福,所以这样的寂寞就是给我最大的惩罚。 落寞烛火中,摇曳身影寂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用尽全部呵护。 洛尘现在殿门前,看到的正是这样萧索一幕。与他想象中的不同,这个女王登上王位并沒有虚华的豪奢**。相反,每日里把单薄的身影操劳的更加形单影只,还要背负所有骂名。女人心思果然才不得也猜不透。 身后传來轻微响动,只道是袭燕送衣裳过來。任凭思绪泛滥,郁结许久的凄凉蔓延,略带感伤的声音在空气中四散开來,“你说,他会恨我吗?” 沉默,寂静,仿若方才的话语都是自己脑海中臆想,洛尘动了动嘴唇,正想请安,忽听得淡淡声音继续:“会的罢,我夺了他的江山,要了他的性命,欺骗了他的感情,他定是恨我的。” 事到如今还能祈求原谅吗,再多忏悔都无济于事,那个人已经沒了,再也不会回來了,随他一起消逝的还有无数甜美回忆。 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压抑的啜泣,这个女王鲜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 “可是司徒家二百多条生命何其无辜,我的小哥哥何其无辜,玉儿何其无辜,我何其无辜?为何一并承受这莫须有的罪责!” 举杯消愁愁更愁,云裳以为自己会放下,可是时光这一道疤,到最后只是流淌一遍一遍的殷红。云裳觉得一定是她手里的血债多了,越來越多故去的生命夜夜入梦,撕扯着伤口,吞噬着坚强。到底是善良的罢,所以总是不够坦然,所以总是要心怀愧疚。 “陛下如若觉得不应该,以后加倍偿还便是!”珠圆玉润的声线响在耳畔,打断了云裳思绪,恍惚觉得时空在此刻错乱,身后的声音还是那个懵懂少年,笑着对自己说“别怕,婉依,有我!” “洛尘哥哥!”脱口而出的呼唤,猛地回转过身,那一身官袍束带把云裳无情打回现实。这个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洛尘哥哥了,他守着现实不肯与自己相认,甚至人群中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即便所有人都能活的洒脱,只有她一人抓住过去不放,何尝不是一种心酸。 打定主意也要放下过去的云裳,要重整心态的去面对洛尘的时候,只见俊秀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双眉紧蹙,手抱在头上,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洛尘!”云裳惊呼出声,快步过去,洛尘已经蹲在地上,额上豆大汗珠滚落,口中应道:“陛下,臣……沒事!” 嘴上说着沒事,身体明显不受控制,压抑的呻 吟更是让云裳慌了手脚。 “快宣太医!”云裳向守在殿外的宫人喊道。 “不必了,头疼是臣的顽疾,天下沒有人医得好。”虚弱的身体,被抽离了所有力气,洛尘无力道。 若是太医有用,自己也不会被头疼之疾折磨了这么多年。 哪里听得进去的云裳还欲在唤,却被洛尘止住。“陛下,真的不必了。臣在幼时失去过一段记忆,之后便有了头疼的毛病,几年间访遍天下名医也是沒有一点好转,臣谢陛下关心,只是真的不必了。” 洛尘坚持,云裳只得作罢。 见云裳打消了宣太医的念头,洛尘话锋一转问道:“陛下是否从前见过微臣?” 不知为何那样喃喃一句肺腑之言,听在洛尘耳中有种异常的熟悉感,仿若灵魂深处的一声呼唤,耳边萦绕多年。 他恨极了这种熟悉,让自己头痛欲裂,又似乎是黑暗中抓到的一丝光明,期盼着从中获得自己曾经失去的一段。 “我……”此刻的云裳犹豫了,曾经无数次回荡在脑海的画面,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如果真的忘记了也好,至少不会想她一样活在过去的痛苦中,可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可是又不甘心,不甘心记得往昔海誓山盟的只有她自己,不甘心苦苦等了这个人这么多年,他却不知道,甚至连一个离开的理由都沒有。 云裳眼神飘忽,面对这样一张脸着实无法掩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洛尘的敏锐让她避无可避,不给丝毫考虑的机会,缓缓道:“陛下一定知道,我们见过的对不对?” 不由自主的,手抚向云裳脸上的那一滴泪,“你最是藏不住心事的,即使居于庙堂也是一样。” 红肿的一双眼,已经不需要再多言语,表情出卖一切,云裳更是无从否认。 “是,我们见过”何只见过,那些青葱岁月,指间流逝的最为美好的韶光年华,都是这个男子在陪伴。 朱唇轻启,只听云裳娓娓道來:“那时候我还是司徒丞相府中一个名叫陆婉依的小丫鬟,我认识的洛尘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书童。偌大的相府中与不受待见的小公子三人相互扶持。那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洛尘忽然不辞而别,我与小公子遍寻王城沒有一点线索。” 扶起洛尘,把他安置在软榻之上,云裳远远的坐着,就像是面对一个蓝颜知己,有关切又不能走的太近。 “沒了?”云裳的叙述戛然而止,洛尘直觉往事绝不会这样简单。 “沒了。”至于过去,云裳不想谈及太多,还能奢求什么呢,要说洛尘的离开是错,难道自己的背叛就不是错吗。 “呵”,轻笑出声,洛尘靠着软枕的身体忽的落寞起來,眼睛看向云裳道:“我喜欢过陛下对不对?每次近距离的看向你”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声音透着无力的苍凉道:“这里会疼!” 一句话亦真亦假,云裳分辨不出,为何她从來在洛尘的脸上读不到多余的表情,除了疏离便是陌生,纵使有也是不屑吧,不屑她这个偷了别人天下的女人。 不承认亦不否认,“能说的便是这些,爱卿身体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起身离去,强迫自己忽视身后那一双渴求真相的眼睛。 双手摸向自己的脸,洛尘的眼中再沒有一丝温柔,难道之前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这个女子并不是梦中的女子?她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这个人自己从來沒有听说过,却真真切切的占据着她的心。 既如此,就莫怪他不顾及往日情分,这一段孽缘终究是要做一个了结。眼神中一丝狠戾闪过,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仿若虚幻。 再回到宴席之上的云裳,强作欢笑,这是她臣子的庆功宴,也是好友的接风宴,她不会扫了众人兴致,更何况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怎可轻易让人窥得心中秘辛。 只是,本就不胜酒力的云裳,这会更加的暴饮起來,袭燕几次劝阻无效,急的直跺脚。奈何殿前奴婢身份不敢有丝毫越矩,眼睛扫向殿下求助许正豪。 “陛下微醺,不宜饮酒,还请随袭燕姑娘回宫。”劝了几句无甚效果,许正豪干脆软硬兼施,伸手欲夺云裳手中杯盏。 一只手先于自己截过云裳的酒杯,朗朗声音开口:“请陛下移驾凤阳宫!” 被突如其來的状况震住,许正豪愕然竟是能有人快过自己的身手,愠怒的神色循声望去,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般胆量,竟然连自己都敢挑衅。 藏青色的官袍,玄黑官帽,如玉面色微现酡红,正是现任礼部侍郎洛尘。许正豪心中纳罕,单凭速度此人身手恐怕不在自己之下,这样文武兼得之人,若是真心辅佐云裳,倒也不失一件美事。可是若是此人心术不正,存了异样心思,将來必是大患。 眉头微皱,许正豪收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道:“请陛下移驾凤阳宫!” 眼下还不是与人正面交锋的时候,况且自己久不在王城,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待好好彻查一番。 若是云裳真的与这人走的亲近,自己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而不被猜疑。 心里默默叹气,朝堂这般诡谲还真不如上阵杀敌來的痛快。即便再多波澜,只要是她选择的地方,他都要誓死守护,何况区区一介庙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先王诞辰 云裳是醉了,醉的异常清醒。这两个人看似平和,暗中已是剑拔弩张。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千万不能因为此等小事伤了和气。 绕过洛尘送过來的手,云裳唤过袭燕,摆驾回往凤阳宫。 洛尘,他说自己失忆过,失去过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云裳心中总算略做安慰,“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其中必有隐情的对不对,落尘哥哥。”嘴角漾起一抹笑來,云裳安然入梦。 经历了那夜短暂的交谈,洛尘对女王陛下的态度有了大的逆转。云裳感觉的到,无论是早朝大殿之上,还是勤政殿商讨国事,身上总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随着自身流转,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温柔若水。 每当那目光追的紧了,都会不自觉的脸上烧起一朵红云。她害怕被人发觉,又贪婪的沉溺在这隐蔽的温柔里。 “陛下,戒空大师來访。” 回禀过政事,洛尘再无呆下去的理由,正欲告退,就见袭燕挑帘笼进來,启禀到。 洛尘一怔,云裳不信佛他是知道的,不想还是和远泽寺的高僧有交情的。向后退去的脚步停住,一时好奇心起,侍立一旁。 只见高僧袈裟罩身,法相慈悲,僧鞋阔步进到殿中。只是不知为何,怀中抱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小孩子,倒是与身份极为的不相符。 口尊一声法号:“女王陛下,老衲有礼!” “大师免礼!”云裳步下王位,亲手搀扶戒空法师。 脸上柔光肆溢,接过戒空怀中的孩子,笑的纯真,“此别一年有余,怀鸣都长这么大了!” 这个小孩正是仪妃所出之子,拓跋怀鸣。 先王诞辰不宜过度宣扬,但只要能办到的,云裳就不想亏欠尉迟枭。 小怀鸣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碧霄峰上又很少见到其他人,突然间见到这么多人还有些眼生。不知怎的,见到云裳,顿收了脸上怯生生的小表情,一直在云裳怀里蹭啊蹭的,还用肉嘟嘟的小嘴唇去亲云裳的脸,逗的云裳咯咯直笑。 小孩子最是能暖化人心的,更何况云裳本來就喜欢他,加之孩子的身世可怜,更是多了几分怜惜的爱护。 “正好,洛尘也留下來吧,虽说他是个清冷惯了的人,可眼下太过冷清了也不好。” 云裳的话不着头不着尾的,听得洛尘云里雾里,尚不及问清楚,云裳已经走出正殿。 勤政殿不远就是御安宫,宋乾仪已然等候在内,福身行了个礼,与戒空洛尘打过招呼,径自走进内殿。 洛尘是第一次來到御安宫,听说此处是先王寝宫,新王登基后这里便荒废了。照殿内光景看來,传言果然不可信,殿中窗明几净沒有半点霉气味道,显然有人时常洒扫,只是宫内罕有人至真的显得冷清很多。 众人跟随宋乾仪再往里走,有香味缭绕,洛尘就是一皱眉,抬眼看去果然一道牌位摆放正中,上书雪迟端庆王尉迟枭几个字。 洛尘的脑袋嗡的一下子,猛然想起今日该是先王诞辰的,难怪有远泽寺的高僧,云裳这几日也都是恹恹的,直到看到那个叫怀鸣的小孩子才有些笑容。只是让他來参加尉迟枭的诞辰,还真是讽刺的很。 几个人上过香叩过头,宋乾仪与云裳俱是面色凝重,各怀心事。就连小怀鸣也被准备了蒲团跪在灵位前,小家伙有样学样的模仿者大人,娇小的身体站都站不稳何况跪下磕头。 云裳口中念念作罢,又耐着性子矫正怀鸣姿势,小小孩童跪在偌大的蒲团上,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前面肃穆的一切,小大人一样。 整个大殿上,只有洛尘一双眼睛审度着面前诸人,一切在他眼中不过一场闹剧,自然也沒有该有的尊重与庄严。还好他是跪在最后一个,云裳不会发觉。 身侧传來啼哭之声,偷眼观去,有乳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估计这会是饿了,乳娘不论怎样哄都不见好转,这种情境下,又不敢太大声音。 “你们先下去,怀鸣留下。”云裳淡淡声音响起,还带着些许沙哑,该是哭过的。 宋乾仪带着众人出去,候在殿外,知是云裳必然有话要单独说与尉迟枭,至于为何留下恁小的一个孩子,宋乾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吩咐宫人奉茶,宋乾仪代云裳招待大师,反倒是洛尘这个礼部侍郎被冷落一旁。 宋乾仪就是如此,从不会虚与委蛇,她喜欢的就是喜欢,讨厌的从不假以辞色。洛尘倒也不急计较这许多,独自静坐着。 一炷香的时辰,奶娘抱了方才啼哭的小娃娃回來,交到宋乾仪手上,道:“娘娘,小公主吃饱了仍是哭,奴婢哄了一会才睡着,您看要不要找太医看看,千万不要出了岔子才是。” 宋乾仪皱了下眉,脸上不见太大起伏,“你将公主抱回去吧”。 “可是……”奶娘还欲再说什么,宋乾仪一个眼色紧忙噤了声。 “公主怎么了?”云裳抱了怀鸣出來,一双眼睛桃红着,隐隐还有泪珠。本來无甚心情,远远听了晨曦奶娘的话,直觉宋乾仪有事隐瞒,忙出声询问。 宋乾仪脸上这才变了一变,故作镇静到:“晨曦身体有些不适,早间发了烧,这会已经退了,沒事了。” “你……”云裳本欲责备,最后还是摇头叹气无力道:“你这是何苦!” 将怀鸣交给戒空,云裳抱过晨曦,眼里无限宠溺复又开口:“晨曦还这样小,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就不该她來,也是我疏忽了。” “那是她的父王,该她尽孝的!为人忠孝就该从小灌输,哪怕襁褓孩儿。以免成人后铸下大错,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宋乾仪也舍不得自己的宝贝生着病來这,可是既然身为人子,就该尽孝道,小孩子亦如是。 “他也是喜欢孩子的,若是在天之灵有知,必然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公主受这份罪。”言语一顿,云裳看向宋乾仪“你若怪我,大可以直接说,不要为难一个孩子,她也是你的骨肉。” 这般小的孩子讲什么孝道,含沙射影云裳有辱忠孝。这还是云裳登基以來,宋乾仪首次表达对她坐上王位的不满。 “既然陛下心中都清楚,是臣妾逾越了。”把晨曦自云裳手中接过,清冷一如既往,宋乾仪飘然离去。 洛尘自从听闻那是晨曦公主,一双眼睛就再沒离开那小小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他尉迟枭的孩子,他竟然全然不知。 素闻陛下与宋美人不和,却不知为何遣散六宫独留宋乾仪。原还以为是她蓄意报复迫得美人老死宫中,如今看來当是为了这个孩子。 只可惜匆匆一瞥,來不及看清公主容貌,便被抱离,双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掩饰好心中暴躁,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云裳的注意力又转回怀鸣身上,自然忽略了洛尘的变换。“戒空大师辛苦,一路车马劳顿,云裳感激不尽。还请崇阳殿暂住,我还想再看看这孩子。” 俯下身,在怀鸣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云裳道:“怀鸣先和师父去重阳殿,我晚一会去看你好不好?” 一岁多的小孩子哪里会说话,云裳也不过是逗弄孩子罢了。那想小怀鸣软糯的嘴唇龛阖,竟是干净利落的一声“阿娘”。 殿上众人俱是一惊,云裳脸上悲喜交加。阿娘,若是自己的孩子在也该半岁了,比晨曦还要大些的,是他们母子情薄,來不及看上一眼便沒了。还好有晨曦,还好有怀鸣,这也算是老天怜悯一个为人母的心情。 一把将怀鸣搂紧怀里,云裳热泪盈眶“对,阿娘,我就是你的阿娘!” 戒空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上一礼略带歉意“碧霄峰上难得有女施主,老衲也是不知怀鸣是如何学得这二字的,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云裳一笑“我哪里会怪罪,多谢大师还來不及。按理他也该尊我一声母上的,这样叫也沒差。是我和这孩子的缘分。” 云裳说的是事实,她与仪妃同侍一主,后又被立为王后,不仅是怀鸣,就是晨曦公主也该尊他一声母上的。 只是不明就里的洛尘,听到这番话却是如坠冰窟,误以为这是云裳的孩子。心中苦笑,对殿内供奉的那尊灵位更是暗嘲。朝夕相处的爱人吗?你费尽心思的讨好,到最后江山都拱手相让了,人家却领了别人的孩子來给你叩头,这是何等的讽刺! 尉迟枭,纵然一百次,你也是该死,有眼无珠,养虎为患错信他人。你哪里是爱一个人,玩火**就是如此吧。 “洛尘……洛尘……”洛尘脸色惨白一片,极尽痛苦之色。云裳叫了几声,才见沒有焦距的双目再度染上灵气。“你不舒服吗?” 用力摇了几下头,洛尘揉揉眉心,躬身道:“微臣头痛顽疾,害陛下担心了,请陛下准许臣先行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样的气氛,他自认沒有足够的定力待下去了。不如尽早离开,也要尽早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与云裳的刻意回避不同,洛尘却是步步紧逼的。偏偏云裳即便拒绝世上所有人,唯两人她如何也是拒绝不得的,一个是小哥哥,另一个就是洛尘。 勤政殿内,洛尘下了早朝便候在这里,四方送來的所有折子里,他会事先分门别类,捡出亟待处理的放在云裳触手能及的位置,一些请安的,请示过后代为批复。 他会监督三餐不正的云裳吃饭,有不服气的老臣刁难,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巧妙应付。 面对这样的洛尘,云裳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也是这样,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时有会被府里的下人欺负,洛尘就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小小的肩膀撑起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小小的心就是这样被融化与托付。 以为这一切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现下又这般现实的出现在眼前,不真实的感觉,梦境一样。 云裳静静的看着洛尘忙碌,淡淡欢喜。忽而静谧,忽而沉思,就是不给予任何回应。 “洛尘!” 眼前低头认真忙碌的身影,看的云裳心中淡淡的疼,聪明如斯,洛尘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有意回绝他的情感。 抬起头,洛尘看向云裳,严肃认真的神情忽而宠溺一笑,问着“陛下何事?” 那埋头案牍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样子,像极了尉迟枭,让云裳不觉恍惚了,就仿似这江山这王位本就该是他的。 “礼部尚书职务空缺,本王打算把你调到礼部去,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半月后上任吧。” 云裳不敢抬头去瞧,害怕看到那张脸上受伤的表情。 闻听此言的洛尘果然身形一顿,手上的折子慢慢放回案上,上前几步,撩袍跪伏在地,“陛下,可是微臣本职懈怠?” “沒有。”云裳道。 “可是微臣代批奏章出了纰漏?” 摇头,云裳回答:“也沒有。”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能有什么纰漏。 洛尘不服,“既然微臣沒有哪里做的不好,陛下为何要将臣调离?” 礼部尚书官位虽比侍郎高些,但却是一个被架空的职位,相比之下与云裳的接触会少一些。是以,洛尘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 “洛尘,你是明白人,其中缘由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又何苦自欺欺人?” 还能因为什么调离呢,当然是云裳已经招架不住洛尘如此热切的期许。 今时不同往日,这份感情她无法回应,这种爱慕已然成为一种负担,云裳沒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在两个人铸成大错之前,只能尽量的避免可能的错误发生。 “既然臣沒有过失之处,恕臣不能从命。”让他远离云裳,从进得王宫开始就沒有想过这种结果,他所有的目的都是搏得这位女王的信任。外界对于二人已经渐起流言,这些他都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他向來不曾看重。 对于一个野心家來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服从于自己的雄心壮志的,何况他要做的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是过程曲折了一点,因为自己不介意再陪她玩一个游戏。左右无聊,权当消遣。 沒想到洛尘会公然抗旨,云裳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声音暗沉下來严肃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抬起头,洛尘回答的不卑不亢:“臣知道,臣也知道陛下因何将臣调离。只是,陛下有沒有想过,臣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微臣喜欢陛下吗?那臣就真的太自私了,这样的洛尘,别说陛下,就是臣自己都瞧不起。” 略做停顿,洛尘的眼睛直看向云裳:“自从一睹天颜,陛下形容就在日渐消瘦,如此的废寝忘食日渐蚕食着陛下的身体,这样的陛下让臣看着心疼。 微臣知道陛下顾虑,可是臣不相信,所谓的流言真的能打垮陛下,您不是在乎世俗评判的人,因为是非在你的心中。 所以臣做的一切只是想替陛下分忧解劳,能看到陛下一夜安稳入睡,食得温热一餐,就是微臣全部心愿。”一个长头叩在地上,哐当的一声响“还望陛下成全!” “这一切我是不在乎,可是我也要为怀鸣和晨曦考虑,他们还小,我不想在他们心中留下任何负面的影响。” 他们的母上是一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女人,她要孩子们走到哪里都可以骄傲的抬起头。晨曦还好,至少有生母在,对自己总不至于太过依赖。可怀鸣不行,犹记得那孩子离开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口口声声喊着阿娘,生生的把云裳一颗心都喊碎了。 那是他的孩子,尉迟枭留在这世上的骨血,她还是要把这江山交还给尉迟家的。云裳已经安排了雪迟国最有威望的学者,去远泽寺教习怀鸣诗书礼仪,治国安邦之道。 他日黄泉中与尉迟枭相遇,至少她要给他一个交代,他的儿子她教的很好,能够堪天下之大任,可以傲立一方。 云裳现在拼尽全力的谋天下之福祉,多半也是因了这个,她不想受人诟病,说是阴谋诡计篡夺王位,空有一副妖娆皮囊,媚倾天下无有半点心计。她要证明顶天立地的不仅是一代儿郎,这世间女子也不是可以小觑了的。 云裳心中所想,洛尘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云裳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那个叫怀鸣的孩子,心中妒恨丛生,杀机立现。 洛尘脸上的凝重,看在云裳眼里只以为是被自己辜负的伤情,心怀着愧疚,劝落尘道:“我知你是对我好,你们的好我都记得。可是时光荏苒,你以不是从前的洛尘哥哥,我也不再是哪个单纯的陆婉依。怪只怪在那个动荡的时候,让我们不期然的相遇,彼此托付。你此时的心疼或许是残留了过去记忆的影子,待时光磨逝,消散了新鲜感,我也就于旁人无异。” “是微臣逾越,还请陛下恕罪。”再一个头磕在地上,不知是被什么冲击的失了精神的洛尘站起身來,向殿外退出去,步履踉跄,眼神涣散。 云裳心中一阵阵抽痛,如若可能她也不想伤他分毫,可是这里是庙堂,不是江湖可以快意恩仇。她不能也不准自己给任何人指责的机会。既然已经嫁入王宫,是他尉迟枭的女人,她就会从一而终,不管那个人爱是不爱,恨或不恨。 “陛下!” 云裳怔忪的眼神,看起來受到的伤害并不比洛尘少。袭燕看的心里疼,想要出言安慰,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哀莫大于心死,云裳该是死了心了吧,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洛尘抛弃她在先,否则两个人早已浪迹天涯比翼双飞,怎还会有后面这许多事情。 沒有被丞相认为义女,不会被逼嫁入王宫,不会沒了孩子。就连最疼爱她的小哥哥也不辞而别。云裳总是宽容大度的,轻易的就原谅了他人。以一个被伤害的身份去给别人宽容与谅解,却又被不理解的人误以为他们才是被伤害的那个。 “袭燕,我沒事!”换了一张笑脸,云裳故作洒脱。 侍郎府是专程为新状元建造的。亭台如画,楼阁善美。工匠们费尽心血的建筑,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府中哪里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建筑太过完美,完美到沒有一丝人气。 是的,除了膳房的厨子,这里在沒有其他人。洛尘身边只有一个银色面具的男人,偶尔服侍,多数时候也是不在府中,有一个打理杂物的小厮,多半近不得前。 回到府邸的洛侍郎,阴沉的一张脸,明白的写着生人勿近。本就沒有什么生气的府中更是镀上一层寒气,让盛夏的余温生生被削去大半。 吱呀,推开房门。洛尘冰冷的神色终于见了一丝回温。 只见堂上黑衣男子悠然的喝着茶,见是洛尘回來,忙站起身來,施了一礼道“主子!” 摆手让人坐下,洛尘问道:“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主子放心?”戴银面具的男子回答道,声音听起來倒是比洛尘还要冷上三分。 “我要的药呢?” “额”迟疑着,男子考虑这药该不该给“您真的想好了?” 漆黑的眸中闪过嗜血的光,丝毫不见公子的谦和,此时的洛尘若是被云裳看到,定然会察觉这不是她的洛尘哥哥,可惜,洛尘掩饰的太好,从不给自己的真实面目任何展露的机会。断然的清冷声音说道:“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这都是是她咎由自取的。” 刚握到手中的茶碗碎做齑粉,哪里还是书生模样,地狱中跑出的修罗还差不多。 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布包,假面男子犹豫着递给洛尘:“师尊交代我转告一句话:他老人家说开弓沒有回头箭,不要失去时悔恨终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要懂得宽恕与原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苦肉计 宽恕与原谅,到底要经历多少,才能让世人真正懂得。之于洛尘,除非是彻底失去,尝尽大喜大悲人生苦楚,否则以他能够轻易颠覆结局的手段,是穷极一生也无法体会的。所以在情感这条路上,洛尘只能越走越远。 手里攥着黑色布包,此刻的洛尘完全沒有意识到这就是害他万劫不复的毒药。 半月后,洛尘公务交接完毕,候在凤阳宫外求见云裳。袭燕前來禀报的时候,云裳只有斩钉截铁一句“不见!” 从日暮黄昏一直到明月高悬,洛尘在殿外等了半夜。 殿门外洛尘跪在理石的地面上,意志坚定。殿门内卧在床上的人心绪不宁。 他只是想來告别,最后一次用含着深情的目光看一眼那绝美容颜,从此后安守礼部,向她期望的那样,不越雷池半步。 夜色渐沉,就连皓月繁星都被隐匿,御花园内枝叶摇曳,渐渐惊雷起,雨打窗棂扰的人心难安。 云裳辗转反侧在凤床之上,雕梁画栋在一室烛火中被照的莫名清晰。窗外的每一声雨都仿佛敲打在她的心间,冰凉的痛楚。 终于幽幽的声音响在寝殿,云裳吩咐:“袭燕,让他到外殿等着吧。” 起身梳妆起來,象牙梳理着如瀑长发,一下一下,往事依稀被渐渐梳理愈加的清晰。那一日火红的披嫁穿在她木偶一样的身体上,她踏上凤辇,步入王宫,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本性也渐渐在这勾心斗角的是非窝中迷失。 洛尘,曾几何时我多么希望,你能够突然的出现,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那个我恨的人撕开我的衣衫的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再不能在一起。无论我的心里有的那个人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即便你不在乎,我也沒有办法过了自己的这一关。 为了给小哥哥报仇,为了除掉丞相,我早已把自己出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这样一个肮脏的人,我沒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清清白白的选择去爱一人。 一袭紫色王袍,锦袍束带,在这个清秀女子身上,无限雍容。云裳不得不说盛装的出现在落尘面前,将此时两个人的天壤之别烘托得淋漓尽致。 这个被雨打风吹到虚弱的男子,顺着额间的碎发蜿蜒而下的雨水,瑟抖着的身体,在见到云裳的一刹那,忽的就笑开來,如沐春风一般。 “你终于肯见我了!” 只一句,云裳建树好了心理还來不及回答,洛尘就虚软的摊到下來。 “洛尘!”惊呼一声,云裳接住洛尘栽倒下來的身体,单薄的身体跟着就是向前一倾,用尽力气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急命宫人去找太医过來。 “只是淋了一场雨,怎么会昏迷的?” 腾太医开好了方子交给半夏去熬药,袭燕一旁代云裳问道。 “洛大人心火过旺,体质虚乏,脉象虚弱,该是几日不曾进食过。夜间又淋了雨,这会高热不散,昏迷也属正常。臣开了方子,这副药下去,烧退了再吃些东西,病也就好了大半。 躲在屏风后面的云裳,长叹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沒有大碍就好!可是洛尘,如果这只是一遭为了逼我就范的苦肉计,也未免太不争气。 事实上,洛尘并不如云裳猜想一样,翌日清醒,早早的便离开。有宫人发觉禀告云裳,云裳心中释然,洛尘还是那个洛尘,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吩咐了袭燕选了上好的药石补品送到侍郎府上,自己便上了早朝。 可是下了朝,眼看要进午膳了,仍不见袭燕回來,就在云裳要着人前去探看时候,袭燕才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回來。 “陛下,洛大人至今未归!” “什么,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听闻洛尘未归,云裳急的也坐不住了。 “宫女并不知道洛大人出宫的具体时间,把守宫门的侍卫也说沒有看到洛大人,奴婢猜测,大人会不会尚在宫中?”袭燕是等着侍郎府的下人翻遍了府邸,确定人的确不在府上,才匆匆赶回來的。 沿路上也小心留意着,并沒有见到洛尘,回复云裳时也是十分急切,好好的人怎么会沒了音信。 “吩咐人下去好好查看,不要错过任何细节,务必要将人给我找回來!”云裳故作镇定的指挥,微微颤抖的指尖,额间细密的汗珠,无一不在暴露着她此刻的焦急。 袭燕领命带人出去,殿内一时只剩云裳一人。虚脱的做回椅子上,心中是深深的自责。是自己疏忽了,只想着这一切若是洛尘的苦肉计自己该如何应付,却忘了,从前的洛尘哥哥是如何的费尽心力的呵护自己,他的付出从來不比小哥哥少。 自己混蛋,才认为所有人都像自己一般被这繁华世俗所浸染,而失了本心。他为了不拖累自己,为了自己眼中虚无的人言,竟拖着抱病的身子离开。司徒云裳,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云裳声声骂着自己,一双眼睛望向殿门外,祈祷着尽快找到洛尘。 终于有宫人背着昏迷不醒的洛尘,小跑着回來。只见洛尘一张脸上苍白如纸,双唇干裂,双眼紧闭,已经人事不知,一颗心痛的无以复加。 呆愣在原地,云裳急的双眸通红。颤抖着声音道:“太医呢,快叫太医來!” 她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洛尘能够好起來,什么人言可畏,什么万古江山,她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的落尘哥哥能够好起來。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怎么可以再失去。她已经沒有了小哥哥,洛尘就是她的亲人,她可以待他如兄长,也可以待他如爱人。只要那样温柔的眉眼,能够再度展现在自己面前,温柔的叫一声,婉依。 紧咬的牙关已经喝不进药去,腾太医在地上急的团团转,在这样下去,持续的高热是可以烧死人的。可是用凉水棉布降温显然效果不甚明显,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面对着忙做一团的众人,云裳突然间就冷静了,高冷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果决说道:“都下去吧。” “陛下……”袭燕和腾太医投來不解的眼神,这么许多人尚且手忙脚乱,云裳此时让众人下去,是作何打算。 “下去!”带了王者的威仪,云裳再次开口,沉静的嗓音,更加的决绝。 所有人退下,偌大的殿中只剩了洛尘和云裳。端起宫人留下的药碗,云裳送到嘴边,苦涩的汤汁流进小巧的檀口,瞬间溢满口腔,勉强抑制住恶心的感觉,云裳把唇覆上洛尘的。 四唇相对的那一刹那,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雪亮双眸滴落在洛尘的脸上。 一碗药还是洒了大半,但至少服进去一些,下一次再多备一些就是。 拉住洛尘的手,云裳凝噎,“我期待靠近你期待了太久,久到已经放弃了。”摇头苦笑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洛尘哥哥,你知道吗,为了拒绝嫁入王宫我想过死,用打碎的茶碗,割破自己的血脉,看着那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我只想着如果那样真的能够解脱,我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到你,凭他司徒丞相在如何的手眼通天,也管不住一个孤魂野鬼对不对。 可是就连死我都死不成,他用小哥哥做威胁,用死去的阿娘做威胁,我只好妥协。洛尘哥哥,为什么你不能早些出现,为什么?” 无声的哽咽慢慢变成失声痛哭,往事尘封在心底许久,再被翻找出來,一样疼的痛不欲生。 洛尘重病的身子在王宫住了两日,高热渐渐退下,人也时有清醒,见到陪护在床侧的云裳,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反复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逼迫你的,袭燕说的对,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也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温颜一笑,云裳将药碗送到洛尘唇边,“安心养病吧。” 望着起身离去的萧条背影,洛尘眼中闪过一抹算计,苦肉计不怕人识破,怕只怕被设计的心肠不够软。司徒云裳,沒想到我的一招苦肉计倒是收获颇丰,夜暗查了几次关于你的过往,都被那司徒老贼抹得一干二净,只有清清白白的一个相府千金。 沒错,现在病榻上的并不是什么洛尘,一切都是凭空捏造出來的,不想误打误撞到如此巧合。 尉迟枭根本就沒有死,聪明如他怎会对云裳在药膳中做的手脚丝毫沒有察觉。事后用易容之术借机靠近云裳,一步步实施自己的报复。所以,一切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要看看,这个日夜在自己身边耳鬓厮磨的女子到底在谋划的是什么。 同时他也在等,在等云裳收手的那一天,只要那个雨夜,云裳有一丁点迟疑,他都会不计前嫌的无视云裳所做下的错事。 可惜造化弄人,世事将两个人推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得不说也是他们本身犯下的错,从來就沒有认清事实,更沒有认清自己的心。而这样的错误还将继续的犯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深谋 云裳面前的洛尘是无比自责的,把对自己拖累云裳的痛恨表现的淋漓尽致。热切又闪躲的眼神,不经意间透露出來的关心,想要隐藏却又无处可藏的情感。 云裳只能装作不清楚,她不想再看到洛尘做傻事,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还需要一个过程,有足够的勇气与决心來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云裳在动摇,从沒有过的摇摆不定,指挥万里河山都不如这般进退两难。 下得早朝,听闻洛尘可以下地行走了,云裳便过來瞧一瞧。推开房门,正见那个人收拾东西。听见门声响动,急切的回过头,发现是云裳,神色慌张的把手里的东西偷偷掖到床下,唇角一弯,做了一个笑脸,躬身施礼:“陛下!” 柳眉微皱,云裳脸上带着不悦,“你这是要走?” “沒……沒有。”洛尘急忙否认。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云裳不依不饶。 “我……就是闲來无事,活动一下筋骨。这几天在床上躺的人都懒了。”说着还动动胳膊,踢踢腿的,亟待验证自己方才所言具是真的。 无奈笑笑,云裳坐了下來,半带叮嘱半带关切说道:“袭燕说了,你府里总共也沒几个人,你就安心在这里把身体养好,其余的暂且放下吧。” 暂且放下,再给彼此一段时间,分别这许久,两个人还需要重新认识。 意图逃走被云裳抓个现行的洛尘,只得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任上的工作托人偷偷送过來,云裳來时装模作样的拿几本书,状似无聊打发时光。 云裳心知肚明,只当不知道。心中还有小小甜蜜,知道他是不忍自己劳累,才带病工作,她的洛尘哥哥总是把她放在首要位置,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这日晚膳,洛尘备了薄酒,请云裳过來小酌。近几日洛尘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臣多谢陛下连日來的照拂!”一杯酒端正,洛尘谦恭有礼敬谢云裳。 举起面前的酒尊,清香扑鼻,该是新酿的果酒,“是云裳疏忽,才让你受了这遭病痛折磨,说什么谢与不谢岂不是折煞我了。” “你呀”宠溺摇头,洛尘似在回忆一种感觉“总是喜欢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明明都不是你的过错。” 再斟一杯,这一次沒有再敬云裳,洛尘径自喝下。 “洛尘哥哥,这些年,你是怎么过來的?”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云裳急切的想要知道,离开相府的洛尘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我说过我失忆了,至于这失忆因何而起,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得而知,只是再醒过來的时候,人已经在楚境了。幸得师父收留,几年來苦读诗书,恰逢今年的科考,不想竟是再见到你。 说实话,初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只觉得熟识的感觉,似曾相识又说不清楚,直到那一日陛下酒醉,臣也是从陛下口中将过往身世得知一二。” 又是一杯酒下肚,似乎是要将什么说不口的话语一起咽进肚里一样,可是若真的咽进肚里又是心有不甘,“不管从前的洛尘生活在哪里,过着怎样的日子,现在的洛尘对陛下的心足够真诚,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陛下表达倾慕。从前的事洛尘不记得,姑且不算,但求此刻的真心,陛下准许微臣自行珍惜。” 抬眼望进那一双瞳谋,是一往情深的眷恋。这就是这个男人此刻卑微的念想,不求自己回应,不求双宿双飞,只希望自己能够不干预他的喜欢。 眼前男子脸上是凄楚落寞的笑容,云裳看的心疼,夺过洛尘手中酒樽,轻言道:“别喝了!” 这哪里是要感谢她,明明就是要把自己灌醉。两只手争执几下,酒了洒了大半,情急之下云裳一饮而尽,赌气道:“你若再这般不顾惜自己,那我陪你好了!” 洛尘把在酒壶上的手终于不动了,目光对上云裳的,通红的双眼透着莫名的悲戚:“陪我醉一次都不肯吗?”他就要离开了呀,从此后天涯陌路! 暖风微醺,酒香飘摇,云裳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杯一杯陪着洛尘喝进前尘过往,喝进离合悲欢。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听得到两个人心跳的晚上,借着酒醉,云裳诉尽别后相思,也道尽了所有的委屈与心酸,直到眼含泪珠的睡在洛尘臂弯。 把醉到瘫软的娇躯搂进怀里,洛尘眼中一片清明:原來这才是你真实的过往,原來这才是我在你心中真实的地位,原來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司徒云裳,你做的好啊! 天光渐亮,云裳忍着宿醉的头痛缓缓起身。丝质锦被滑落肩头,侵袭进一丝清晨的凉风。云裳才惊觉自己身上竟是一丝不挂的。 仔细回忆昨夜发生的一切,不安之感在慢慢肆意扩大,难道…… 遍寻四周,找不到料想中的身影,云裳长出一口气,许是昨晚自己喝的太醉,自己脱了衣裳都不记得吧。 收拾妥当,正待喊人进來,忽的眼角瞥见桌上的一角白纸,心瞬间一凉。 只见白宣纸上金钩银划几个大字:无意冒犯天威,臣以死谢罪! “來人!”握住宣纸的手忍不住颤抖,云裳整个人如坠冰窟。怎么可以这样,一条性命就这般不值得重视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该寻死觅活的人吧,怎么他就以死谢罪了。如果死能挽回发生过的一切,那她岂不早都死过几回了。 王上驾临侍郎府,使本就人手不足的侍郎府忙的更是人仰马翻。对于形式上的虚礼云裳倒是不甚在意,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把那个要以死明志的人骂醒。 “陛下”云裳怒容满面,洛尘心怀愧疚,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是微臣酒醉铸下大错,如何惩处但凭陛下发落!” “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揉下眉心,云裳只觉得身心俱疲,“我从前认识的洛尘不是这样的,他敢作敢当,虽然年幼,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出稚嫩。可是洛尘,几年过去了,你的年岁大了,男子气概怎的倒不如从前。” 目光直打在地面上,洛尘连头都不敢抬“从前的洛尘喜欢的是处处需要他保护的相府小丫头,可是现在,往昔的丫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苦笑一声,洛尘抬起头,悔恨、自责的眼睛望进那一双秋水瞳仁“可是陛下,昨夜之事非是臣不敢担当,臣徒有一身,生当是陛下忠臣,死当是陛下忠魂。可陛下不一样,走到今天这一步坐到现在这个位子,陛下失去的已然太多,臣不能因为那禽兽不如的一夜毁了陛下清白,毁了陛下所有付出。” “云裳在你眼中就是这般不堪吗,在你的心里云裳就是那样一个贪慕虚荣繁华的女子吗,如若真是那样,我又何苦背负这千古骂名,只需安心做我的王后就好了。”压抑着心中激荡,云裳尽量平复语气不让自己嘶喊出來,这就是她在她眼中的样子吗,这人执拗起來还真是冥顽不灵。 “臣……臣……” “既然木已成舟,为今之计只有坦然面对,我一个女子尚且不怕,你又惧怕什么。洛尘,死并不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你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我活在这人世间一样要面对千夫所指,你于心何忍啊!” 软硬兼施,云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洛尘后悔不迭。那口口声声说着一切为云裳着想的嘴,在面对云裳背影的时候,只露出轻蔑的狞笑。 也是时候该让你尝尝被深爱之人背叛的滋味了,司徒云裳,意乱使人迷,你就这样相信你的洛尘哥哥吗,真是可笑! 司徒丞相做的再过隐秘,也不可能真的把发生过的事情清除的一干二净,有了新的突破口,洛尘的身世也有迹可循,诸般探查下,尉迟枭更是把云裳记忆里的洛尘表演的惟妙惟肖。 “陛下,午膳准备停当,您该用膳了。”敢催促忘我于政务中的云裳用膳的,除了洛尘便只有袭燕了。 午膳这都布好有一会了,小宫女请了两次,云裳充耳不闻,无法只得袭燕亲自过來催。 清亮的眼睛瞄向门口,那里沒有那个身影,云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做了个笑脸对袭燕道:“还有几张,马上就好。”说罢继续埋头,专注于手中的折子。 “嗯,奴婢人微言轻,自然是不打紧的,只这一桌上好饭菜凉了就不可口了,可惜了洛大人一番心血,亲自下厨做的。听说还有一道什么汤,也不知道待会洛大人过來,发现自己忙了几个时辰的午膳被人搁置一边心中会作何感想”摇着头,袭燕还做叹气状。 “你是说,这些都是洛尘哥哥亲手做的?”终于舍得放下手中奏章,云裳快步走到后殿,果然一桌子的饭菜,较之平日里是少了些花俏的摆设,却是不像膳房的手艺,倒是像极了家常的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韦绝到访 提起小巧的鼻头,云裳使劲嗅嗅,饭香肆溢,立时有了胃口,接过袭燕递过來的象牙著,云裳看着眼前的饭菜,那个都想吃,又哪个都舍不得。 “怎的,还沒吃吗?”身后传來清冽嗓音,是洛尘端了一大碗豆腐汤走了进來。 闻到豆香味,云裳就笑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还沒变,还是这般爱吃这豆腐。” 从前在司徒府里就如此,别的吃与不吃都好说,这豆腐是必然要吃的,看他护食的样子,云裳和环宇沒少嘲笑他。现在更是,这王宫里要什么沒有,他偏爱这一口。 话说回來尉迟枭还不是一样,不知为何也是偏爱这豆腐,后來听宫人说起过,似是与先王后有关吧。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已然无从考证。 发现云裳眸光一暗,洛尘知道必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过往,想着如何逗云裳开心,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呀,还是这样爱嘲笑我”。 此话说完洛尘就是一愣,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就好像真的见到过她嘲笑自己似的。云裳到沒注意到洛尘脸上的不自然,只招呼洛尘坐下用膳。一时欣喜忘情,步调快了一点,身子就是一歪,险些摔倒。 “陛下!”袭燕一声惊呼,急急的扶住,眼神里尽是责怪,嘴上也不饶人:“自己小心些。” 拍拍习燕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云裳坐好却是不敢看洛尘。她不看洛尘不等于洛尘就不会问,温雅的面容敛去,声音也沉了几分:“怎么回事?” “真的沒事的,前几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是吗,哪个奴才伺候的,竟然会让陛下摔倒,是不是宫规太过松懈了,臣倒是愿意为陛下效劳,重新拟一份宫规,对玩忽职守的下人都要好好**一番。”洛尘说的煞有介事,也不过是吓吓云裳。 云裳也知道洛尘话里玩笑的意味,这个人处处为自己着想,做事也是有分寸的很,从不会逾越一分一毫。后宫之事更是从不曾干预,以免落人话柄。若说真的有什么做错的,便是醉酒的那一夜了,可是为了那一夜,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洛尘哥哥,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偷眼看着洛尘,云裳心虚的很。 洛尘假装生气,故意不理会云裳,松弛有度,才是紧紧抓住一个人最好的手段。 回到侍郎府,也是洛尘卸下伪装的时候。云裳几次要拨下人给他,都被婉拒。府中人虽不多,可是个个都是他的心腹,关键时候以一敌百也不为过。这个府邸实在不适合有太多的人在,而且,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了不是吗。 只是事情到现在有些棘手,洛尘不得不改变原有的一些计划。科举考试之前,云裳手里能用之人可谓寥寥无几,人数虽然不少,可都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现在就不一样了,新提拔上來的很多官员,都是名副其实的。她登位后迫害过一些老臣,虽然大多被自己替换下來,可是这些人暂时还不宜抛头露面。 尉迟枭在想如何将一场戏做的味道十足,又滴水不露,像猫捉到老鼠之后,不戏耍够了怎么忍心吃掉,这便是他的恶趣味。习惯性的转动拇指上转了两圈,哪里的皮肤略白,以往该是戴过扳指一类的。 就在尉迟枭盘算着如何给自己的王后來一个请君入瓮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走了进來,禀拳施礼“主上”。 “嗯”低沉的嗓音开门见山“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王上,王后的腿……据说是在御安宫跪了一夜。” 云裳越是隐瞒的事情,尉迟枭就越是想要知道,连洛尘都要隐瞒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沒想到真相竟然这么简单,只是这御安宫中跪了一夜却是为何。 接收到尉迟枭递过來的说下去的眼神,夜接着道“是王上下药之后,估计是王后心怀愧疚……”这也只是夜的猜测,不知为何,对于云裳夜总是不自觉会往好的方向想。 所谓酒醉,不过是尉迟枭的一初戏码,果酒当然不会轻易喝醉,可若是其中掺了**进去,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事后一切都如尉迟枭料想一般顺利进行,云裳却是为自己的善良与轻信再度陷入尉迟枭的陷阱中。 尉迟枭曜石一样的双眼阴鸷深邃,活着的人尚且不珍惜,死都死了再做这些虚的有何用。 云裳心中的不安与愧疚,尉迟枭是无法体会的,与洛尘相处的时日越久,往事被勾起的越多,对洛尘的情感也就越來越浓厚,那是建立在青梅竹马的往昔岁月,和现实处处庇护之上的依恋与眷念。与此同时的是对逝去之人越來越深的愧疚感。 怀中抱着弥尔,云裳独自坐在御安宫的寝殿内,这一室的烛火摇曳,宫花依旧物是人非,遥望那时有梅妃,有环宇,还有尉迟枭的日子,虽说是争斗的硝烟弥漫,也总好过这时冷清。 夜静的异常凄楚,云裳的心乱做团麻。忽然头顶瓦砾声响,随之一道苍老声音响起:“云丫头!” 这一声云丫头让云裳一惊,不由得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模糊一个鹤发老者,正是韦绝。 出门挥退守护侍卫,云裳亲自给韦绝打开门,将人迎了进來,尊到:“韦老先生!” “嗯嗯~”点着头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进來,仿佛这里还是他棠花谷的小茅草房。 云裳不以为意,跟在韦绝身后,殷勤的像个小跟班,“老先生今日如何肯來宫中一见。” 棠花谷相处过一段时日,云裳对韦绝的脾气自然是了解的。这人脾气古怪的很,就连夜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但心肠不坏,谷中很多人医病他分文不取不说,还时常送药。当然云裳不知道的是,这些生的稀奇古怪的病,多半都是韦绝闲來无事,拿人家试的药。 “我不來,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你以为我想來?”韦绝用眼睛横着云裳质问着:“我问你,我的宝贝师侄哪去了?” “师侄?什么师侄?”当日谷中之事,云裳并不十分清楚,只觉得夜对韦绝恭敬有加,却不知其中缘由,现下韦绝直呼其师侄,云裳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萧夜!” “这……”原來萧夜竟是韦绝的师侄,云裳如梦初醒,却是更加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日,尉迟枭身中剧毒而死,她火烧了御安宫,夜一直下落不明。云裳曾经派人寻找过,却始终音信皆无。曾以为夜必然是要以死护主的,云裳甚至做好了兵戎相见的准备。 摇头、叹气,韦绝道:“才多少日子不见,你们就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來。”也怪他山中无甲子,棠花谷中潜心研究药石,不问世事。要不是顾念他师侄身上的药性,此番也不会心血來潮的出谷。哪成想,一别数月,这世间竟是换了朝代。“哎,也罢,天意如此啊!” 韦绝是灵族之人,自然也是能够窥得一二天机的,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眼前女子倾城倾国却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是天命所归的帝王之相。 “怎不见袭燕那丫头?”韦绝此次來与其说是來找云裳还不如说是來找袭燕的,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也是时候该他老头子出面了,否则,只怕有朝一日酿成大祸,就算是灵族族长也是回天乏术了。 “袭燕在凤阳宫,晚些才过來。老先生若是想见袭燕,我这就吩咐人去叫她过來。” “不必,老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不就是宫中那点废材侍卫吗,且不说自己轻功了得,就是自己手中这一点药,真的撒下去了,别说是大内侍卫,就是整个王城,都能一夕之间生灵皆无。 知韦绝不是多礼之人,云裳还是送到门口,可巧嗅到生人气息,弥尔也跑了出來。小脑袋瓜在云裳脚边蹭了几下,又跑到韦绝身前嗅嗅。最后还护在云裳身前警告似的冲着韦绝吠吠。 云裳笑的直捂嘴,韦绝一双染了霜的眉毛却是越拧越紧,就连声音都带了冰冷:“你这狗儿是哪來的?” 云裳只顾和弥尔打闹,未曾注意韦绝瞬间改变的脸色:“这小狗是一个朋友送的,很可爱,对吧!”梅妃死后,弥尔还是陪在身边,有过去之人的影子在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提醒人心变坏之前还是善的。 “就是送你阡陌之花的那一个朋友?”棠花谷的时候,云裳就说过阡陌是一个朋友送的,那时韦绝便提醒云裳,这样的朋友还是断绝的好。如今听闻又是朋友所赠,韦绝自然第一个便想起了阡陌。 “是她。”抱起弥尔,梳理起柔顺的毛发,云裳站定再看韦绝才发现事有不对,忙问:“难道弥尔身上真的有什么?” “你怀疑过?”听云裳口气,她也该是曾有所怀疑才对。既然怀疑为何不早日清除后患,这娃子到底是心地单纯。真不知老天如此安排,对云裳來说到底是福是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故地重游 不可否认也不能回避的,云裳回到:"曾经试探过,但是沒有得到证实。" 所以云裳才把弥尔继续留在身边,一來这小家伙陪她度过了最无奈落寞的一段岁月,二來也是要提醒自己再不可轻易的信了别人。 “这只狗是被喂了药长大的,长期接触之下,会对人产生影响。云丫头,你可知这小牲畜是公是母啊?"见云裳虽身居高位仍是一副单纯模样,韦绝就不由得替云裳着急。 "听说的公的,否则还想叫它下一窝小弥尔來着"贴了贴弥尔的脸蛋,云裳说道。至于这个所听之人,自然是梅妃。 "恐怕不管公母它都下不出小弥尔來了,况且,谁说的它是公的,这一只明明是母的。" 听闻此言云裳如遭电击,怎么会,对于一只小狗的性别也要诓骗,这梅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是一只身体被常年喂食避孕药物长大的狗,丫头,老夫问你几句话,你莫要讳疾忌医。" 心中知道事有不好,云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月事可是正常的?” 摇头,云裳身体有亏,月事一直不准,太医多番调养终是无果。尉迟枭想要一个孩子的事,也是一拖再拖。 这便是这只小畜生影响的,你长时间与它一处,别说是你,就是你宫中与它常有接触的宫人都会受到影响。这种药是苗疆特有,无色无味,渗入血液,很难被人发觉。就是上次你去棠花谷我都不曾发现。若不是今日见了弥尔,老夫也是料想不到。 梅妃生时阳奉阴违处处与自己为敌,原想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里知道即便是死,梅妃在自己身边还埋着这样一重祸端:韩巧慧,枉我拿你当做好姐妹,你好阴险的心啊! 韦绝原定把东西交予袭燕就要离开的,为了云裳的身体这下行程又要延误了,也不知此一番耽搁还來不來得及与师兄的百年之约。 从前尉迟枭那么热切的想要一个宝宝,云裳因怕日后之事拖累孩子,倒也想过,与其孩子恨自己,到还不如不要。可是今日真的听闻自己可能再无法生育,心中又是失落至极。生育是女人的权利,便也成了理所应当,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被剥夺做母亲权利的事实,云裳亦然,或者说,在有了相爱之人陪伴之后,对这种企盼更甚。 她希望有爱情的结晶,相扶到老时候可以儿孙满堂膝下承欢。尉迟家的江山终结是要交换给怀鸣的,怀鸣年幼,等到可以亲政至少还要十年以后。这十几年的岁月,自己还要被这深宫所束缚,沒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逗自己欢颜,见证成长,每思及此,云裳都不觉潸然。 日渐萎靡的云裳,让洛尘跟着担心起來,如何询问终是问不出原因。只能每日变着法的哄云裳。 院中海棠开的正艳,远远的都是花香,遥看一树风姿,还有漫天的纸鸢,瑞兽台上的云裳终于一展笑颜。 "到底何事惹得陛下如此心伤,臣即便无力分担,惟愿见到你的笑容,便是倾尽全力也要做的。" 那一头的华饰装点得端庄威严,唯独少了女儿家的娇羞,时光磨砺下,云裳越來越像一个帝王,越來越少了女子的柔情,这便是洛尘给云裳的评价。 他绞尽脑汁的想一个男子该如何哄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心,有时候努力付出真的换回那倾国的一个回眸,洛尘总是不由得欣喜,那时又要怪自己,是入戏太深,沉醉在这份夫唱妇随的柔情里,帮一个女子坐稳自己的天下,何其讽刺。 云裳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洛尘,也在尽量压抑。毕竟韦绝说过自己所中的毒也不是全然沒有办法。 靠拢在洛尘怀里,云裳轻言道:"洛尘哥哥,如果我不能给你一个孩子本么办。" "嗯"洛尘装作思考,轻言漫语道:"有沒有孩子都不妨碍我喜欢你。更何况你自己也办法生出孩子來不是吗?还是说云儿终于想通,想要给我生一个孩子,那我可要把住机会好好努力了!"洛尘轻笑,手放大云裳腋下使坏的搔起痒來。 云裳气的两腮绯红,又被痒的咯咯直笑。她与洛尘便只有那一次,怎么那般巧就有了孩子。云裳突然挑起这个话头,也难怪洛尘会往歪处想。 "你……无赖!"粉拳沒灌入一点力气,捶打在洛尘胸口,只引來洛尘哈哈的畅笑声。 再懒得理他,云裳板起脸,一本正经说道:"有些事我要出宫一趟,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我必回來,朝中便交由你与左丞相,等我回來。" "嗯,什么事都由你。"长臂一身,再度把美人搂入怀中,入鼻的除了满园的海棠,便是这身上若有似无的体香。 这一个月对洛尘來说可谓至关重要,正好是全面布局的时候,他和云裳不同,云裳可以不顾天下人,只为大仇得报,洛尘却是要名正言顺的坐稳这个江山。与怀中温柔力道南辕北辙的是,洛尘仇恨弥漫和步步为营的阴狠。 云裳要离开,是因为韦绝说,毒入经脉,要找一处地方适宜拔毒。选了几处都不甚理想,最后只能是露台的温泉宫。哪里的温泉水本身就是对人体大有裨益的,现在韦绝更是在那隔离出一块地方來,全做药池,其中泡制了大量稀有药材,可花费了韦绝不少时日,甚至很多雪迟境内更本沒有的珍稀药材,韦绝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全部集齐。 以云裳的体质,泡温泉实在是再好不过,可是加上这些药材就另当别论了。弥尔身上的毒性所属番域,要解其中的毒,只能以毒攻毒。这药材都是极具寒性的,云裳浸泡在温泉之中可谓冰火两重天。先拔出毒素,再之于身体,等于是把云裳的经络打乱在重塑。 过程之艰苦,非是置身事外之人可以想象。袭燕每每见到疼到昏迷的云裳,几次想劝她放弃,云裳故作坚强只说自己很好。几次到了唇边的话又生生咽回。 "云丫头,如果真的挺不住了,就放弃吧。"明明是极热的温泉,云裳却是冷的直打哆嗦,清明的池水,也因为填进了草药,和体内排出的毒素而变得浑浊。 "老先生,与其让我一辈子都活在都对不起洛尘的愧责中,还不如这点痛來的痛快。"咬紧牙关,云裳说道。 來到这里不由得就会想起,和尉迟枭在此容情蜜意的时光,她已经对不起那个人了,不能再对不起这个人。 山下是备受煎熬的云裳,高岗之上挺身而立的是眼神冷漠的尉迟枭。尉迟枭探得云裳來到温泉宫,便尾随而來。温泉水汽缭绕下看的并不十分真切,远远地只见云裳与一男子山岗下交谈,尉迟枭便再沒了下去一探究竟的心情。 心里咒骂着,走前还在同洛尘尔侬我侬情比金坚一样,转眼就和旁人在这里鸳鸯同浴,青天白日之下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不用问,这男子必是怀鸣的父亲了。 司徒云裳,你利用尽天下男子,都只为这个吃软饭的东西吗,这样躲藏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也值得你如此付出,可笑的是曾还以为你是如何的聪慧,如何的可以母仪天下,还几次带你祭拜尉迟家先祖,此时想來,真是对尉迟家巨大的羞辱。 心中被恨意蒙蔽,尉迟枭的眼中看不到云裳强忍痛苦的面容,也看不到韦绝苍老的面容下怜悯与心痛的表情。身形一闪,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崇山峻岭间,也将心中残存的爱抛诸于苍茫大地。 韦绝曾经为云裳调理过身体,已经显有成效,只因当时云裳心急,沒有足够的时间,让韦绝把自己身体中的顽疾彻底治愈,也给这一次拔出体内陈毒增加了难度。 从温泉中走出來的云裳,身上都是自己的抓伤,她要努力让自己清醒,害怕周而复始的昏迷,每次醒來都会让她陷入无尽的恐惧中。于是云裳便选择了这种自伤的方式,用剧痛來强迫自己清醒,只要不是那种无尽的黑暗什么都好。 一个月对云裳來说度日如年,对尉迟枭來说却是转瞬即逝。待云裳脱胎换骨一样出现在尉迟枭面前,笑容灿若桃李的时候,尉迟枭正在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此时的尉迟枭显得有些焦躁,云裳是劫后余生的一片欣喜,面对的男人却是冷漠和敷衍。 亲自下厨准备了丰盛的晚膳,云裳备好一切,只等尉迟枭。 “陛下,奴婢再去催催吧。”云裳的身体未及完全复原,就急着回來,夜以深沉,还不见尉迟枭赴约, 袭燕不由得担心云裳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温颜若玉,云裳笑的有些疲累,“我沒事的再等等吧,我离开这么久,所有政事都推给他,想必是把他忙坏了。” 不用想也知道,洛尘以侍郎的身份辅政,对他该是有多么大的压力,纵然天大才华,自己也沒有给他相应的职位,让洛尘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做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死而复生的人 心里多少怀着愧疚,云裳虽然希望能够尽快的见到洛尘,同时心中也是心疼洛尘辛苦。 直到月下柳梢头,饭菜凉了热,热了又凉,洛尘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來。房门闪动的刹那,云裳热切的扑身上去,唤着“洛尘哥哥!” 一别二月,思念如同附骨之疽,反复啃食着云裳,每日朝夕相处时不会觉得,分别之后才知道,这一次的失而复得让她更加珍稀与洛尘在一起的日子,也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他。 她想说他自己想他,想说每一次疼的就要坚持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他在给她力量,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想说这一次她的身体痊愈,他们终于可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显然之于成功一步之遥的洛尘,并沒有更多的耐心与云裳继续表演这一切。眼前突然飞扑过來的人影,让他眉头一蹙,心下一凛。就是这个女人,自己现在面对的所有难題的制造者,如果沒有她,那么自己现在还安然的坐在王位上,有一群妃子,或许还有一个王后,还有几个王嗣。天下还是他的天下,臣子还是他的臣子,受万众敬仰,权倾世间。 就是因为这个女子,这个他爱上过女子,一夕之间让他失去了所有。现在,她竟然还小鸟依人的扑进他的怀里,真是可笑。 敷衍的嗯了一声,把云裳的软糯的身子推到一边,洛尘把自己的身体扔到凤床上,朝服都沒换下,便沉沉睡去。 对洛尘的冰冷沒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云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心急如焚的归來,來不及喝口温水吃上一口热饭,甚至沒有坐下歇一歇,巴巴的给他做一顿饭,只想着看一眼他的笑颜,一声鼓励,一个爱恋的眼神。 可是他竟是这样的不在乎,即使再累,多看自己一眼也是好的啊,自己回宫到现在几个时辰了,洛尘连打发下人过來问一句都不曾。难道自己就那么不重要吗? 粉红色的绣帕在脸上擦拭,孤灯独影下已经冰凉的泪水,云裳只能安慰自己道,洛尘哥哥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了,他只是真的太累了。洛尘累到这个样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朝政忙碌,自己也该理解他才对。 已冷掉的饭菜随意的吃了几口,云裳和衣卧在洛尘身旁。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心却再难走到一处。云裳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再一次伤害了一颗真挚而脆弱的心,真实又残忍。 对洛尘云裳有着极度的信任,就在云裳沉溺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的时候,许正豪再一次远赴边关,甚至沒來及面见王驾亲口道一声离别。 边关战况十万火急,云裳与洛尘渐渐有了明确的分工,也有了罅隙。不知为什么,云裳的身体明明好了,却是越來越虚弱,甚至时常不觉间就睡在御案上。 “陛下,太医來了。”袭燕带了太医院李老太医过來。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边关告急,时赶瘟疫,腾太医因为治理淮阳瘟疫有着丰富的经验,便随许正豪出征去了。 把过脉的老太医,捻着自己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一张脸纠结的揉皱了的面团一样,到了嘴边的话想说又不敢说。 “老太医,陛下到底什么病,您老到是说啊!”李太医越是不说,袭燕越是心急,不禁出言催促到。 “这个……陛下的身体,沒病!”老太医收回把脉的手,退出到殿外。 “沒病”袭燕双眼疑虑的紧盯着太医“沒病,老太医为何还这般犹豫,莫不是……”袭燕心中渐渐升起不安。 “陛下……陛下是有喜了!”太医低下头,声音放到极低,刚刚够袭燕听到。 闻得此言,袭燕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再度确认:“您说的可是真的?” “袭燕姑娘,这种事臣怎敢作假啊!”若是从前,出于谨慎,王室有喜必要几位太医统一瞧过,确定沒有异议才來回禀,可眼下状况不同,女王陛下孤身一人,这身孕一事可不是随便说得的,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老太医也是年纪大,沒有太多顾虑,这才冒死一言,若换做年轻太医也未必敢实言相告。 其实不管宫中还是朝野。关于云裳与洛尘的流言从來就沒断过,老太医也不是沒有听说过。 “太医,此事千万守口如瓶。”袭燕整个身子都是冷的,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有不好,偏偏要这个时候來,这不是明摆着给云裳难堪吗。 “这个孩子,你要还是不要?” 听到袭燕说出自己再次有了身孕的事,云裳的手就一直放在小腹上,一下一下的抚触着,满是爱怜。虽然云裳一直默默不语,可是袭燕知道,云裳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我知你舍不得,可这孩子若真的生下來,你打算给他怎样一个名分,或者你是想给他的父亲怎样一个名分?” 袭燕的话句句戳中要害,这个孩子若真的生下來,自己是能给宝宝名分还是能给洛尘名分。 “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來!”毋庸置疑的语气,不输于每下一道王谕,不管未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剥夺这个孩子生命的权利。她已经失去一个了,她尝过那种痛,并且再也不想经历。 洛尘已经很久沒有來过凤阳宫,几次公务之由必须面圣,也是见了面,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云裳察觉得到洛尘的渐渐疏离,她正可以借此机会与洛尘好好谈谈。 或许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或者真的是洛尘太忙,不管哪个原因,感情一事是两个人的事情,她知道不能只有一个人付出,也不能只有一个人妥协。有些事说开了,总比闷在心里的好。 心中如是想着,云裳已经到了勤政殿门口。她是不知不觉的睡在正殿了,才被袭燕移到后殿的。只是 几个时辰过去,殿内气氛静的异常。 伸手正欲推开大门,只见朱漆的大门从内打开來,萧夜一身戎装的站在云裳面前,沒有表情的脸孔一如既往,浑厚的声音道:“王后娘娘,许久不见!” 毕竟这把王椅坐的久了,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夜惊的身体一震,瞬间恢复清明:“萧将军别來无恙!” 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内心惶恐不安,双眸不觉瞟向夜腰间跨带的宝剑,夜是从殿内出來的,那么洛尘呢?会不会遭遇不测? “娘娘是否在担心殿内之人?”如此问着,夜身形一闪,却是沒有为难云裳,让出路來只放云裳进去。 藏青色的官袍背对殿门而立,宽阔的肩膀莫名的让人心安。,云裳唤道“洛尘哥哥!” 只要洛尘沒事就好,只要洛尘沒事怎样都好!是她惹下的祸端,万不能伤及无辜,哪怕拼却性命也要保他无虞。 云裳时刻以防备的姿态,提防着身后的夜,一步步走向洛尘。 前方傅手站立的身体,缓缓转过身來,清冽的嗓音问道:“陛下可是在唤我?” “你?”这一转身,云裳如遭电殛,藏青色侍郎的官袍是洛尘的衣服,可是这张脸却是尉迟枭沒错。 龙行虎步,这是天生的王者风范,哪怕是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尉迟枭也能走出王者的气势來。衣摆一扬,尉迟枭坐在王位之上,睥睨着殿下的云裳:“沒想到吧,我的女王陛下,与你朝夕相处的洛尘哥哥,却是一个死人。” 玩味的转动着手里的漆黑如墨的玉石扳指,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眼前震惊的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女子:雪迟国第一女皇,他尉迟枭曾经的王后,司徒云裳,尉迟枭邪魅的笑容极尽嘲讽。 等这一天,等王位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上,他等的真是有够久了,甚至早在云裳送进毒药之前,他就在做着今天的部署。 仰视面前一身凛然之气的男子,云裳从沒有过的清醒,从沒有过的心痛,原來他沒死,原來洛尘哥哥从來就沒有回來。也难怪,她的洛尘从不会那样对她的,不会置自己的热忱于不顾,不会肆意在自己身上纵欢,不管她隐忍的疼…… 自古成王败寇,云裳心中卸下一份释然,不怒反笑: 那一年她初入宫中天真年少,受人欺制,他视若无睹一步步摧毁碾压…… 那一年她养父身死,他鞭尸掘坟普天同庆…… 那一年,她失了孩子几近崩溃,他终于想起她的无辜…… 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啊,他口口声声说得爱与恨,都是他一个人的情绪,与旁人无关。 那一年,她倾尽权利遍寻废做宫人的义兄不到…… 那一年,她开始日日布局步步为营…… 终于,她将这三千爱恨付之一炬,烧了他的宫殿也烧了他…… 如今是他要报仇的时候了,也是自己该血债血偿的时候,终究是自己太过天真,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将天下玩诸于鼓掌的实力。尉迟枭,终究还是你,才是这最后的赢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要杀要剐动手便是,总不枉你我夫妻一场。”经年过去,容颜不改,即使身败名裂,依旧笑的妩媚妖娆,“王上!”杏眼柔光上扬,仿若此刻面对的不是要夺她性命的仇人,而是深闺中举案齐眉的夫婿。 尉迟枭的眉峰皱的更紧,他以为痛失一切的云裳,会歇斯底里会据理力争,至少对于自己“死后”做过的一些忏悔是该告诉自己的。 可是云裳什么都沒有,甚至连太大的惊讶都沒有。 云裳会这样平静,着实是被尉迟枭的步步紧逼打击的灰心失望了。 云裳不是一个轻言认输的人,但却是极认感情的。洛尘的出现给了她太多的希望,让她重新认识自己的感情,重新定义自己的存在。甚至吃了那么多的苦,背负上那样多的骂名,都只为了他。他的眉眼温存,他的肯定鼓舞。 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眼前之人为了报复,处心积虑的刻意为之,叫她怎能在一时之间全部接受。 有笑容漫过唇边,就如一株鲜艳的海棠,在这初秋的季节里,拼尽最后的华颜。尉迟枭,你赢了,赢了我,赢得了天下,唯一输了的,就是你的孩子。 对不起,孩子,母上食言了,母上沒有办法保全你的性命,那个人真的恨惨了我。多说无益,何苦连最后的尊严都无法保全。 望向王位上高高在上的男人,手抚住自己的肚子,云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尉迟枭面前的云裳总是刚强而骄傲的,她所有的娇羞与柔弱都是洛尘的,亦或者说是属于与她亲近之人的。云裳的防备,她的自我保护,在尉迟枭的面前永远沒有办法卸下。 大手一挥,有宫人端过一个朱红的漆盘,上面琉璃酒盏琥珀杯,在阳光的晃映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可是再美的器具,也改变不了这里面装的是穿肠毒药的事实。 只手把玩着杯子,尉迟枭的唇角微微勾动,有些自嘲道:“你知道吗,每次喝下你放了毒药的药膳,我都期盼着你可以收手,甚至就在你最后送來致命毒药的那一刻,我都在期待,期待你的眼中哪怕有一丝丝的动摇,我都会放过你。 可惜你沒有,你坚决的样子,仿佛在处决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可就在那之前的不久,我们明明才刚拜过堂,入过洞房,在温泉宫里说得那些还是山盟就都不做数了吗?” 尉迟枭突然的怒吼起來,狂躁的像是丢了到嘴猎物的狮子。从來沒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心动,更遑论如此的付出。 “每一次为了证实药膳的安全,你要喝下去的时候,我甚至心软到不忍心看你以身试毒。司徒云裳,这么长时间,你日日为我送一碗毒药,难道你的良心就沒有不安,就沒有一点的动摇吗?” 他被这个女人伤的太深,深到绝望,是对世上所有女人的绝望。高处不胜寒的位置,长久的孤独与冰冷,他只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走进自己的心,让他有一点牵挂,只希望这个人可以是她。可是她就这般忍心亲手打碎自己的也是她的幸福。 苦笑与自嘲掩饰掉还在隐隐作痛的心,被割裂的遍体鳞伤的尊严,尉迟枭指着面前的酒杯:“本王自认要比你善良,看不得一个人在慢性毒药下一点点侵蚀神经,眼睁睁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这杯酒里是最烈性的毒药,本王就给你个痛快,不必每日在惴惴难安中度过。” 云裳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的听尉迟枭讲完,甚至直视地面的目光再不肯给尉迟枭一个。端过小内监送到自己面前的酒杯,朱唇轻启又慢慢阖上,她想说自己是有动摇的,想说每次自己要去喝下毒药的时候,并不是想在他面前证明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这个人沒有了,那她也沒了活下去的意义,仅此而已。 可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她以为尉迟枭死了,并且爱上了另一个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沒有颜面再存活在这个世上,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如此便了却自己的生命吧,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与这个人的纠缠她真的够了。 眸光紧毕,有一滴晶莹落入杯盏,激起的一圈涟漪还來不及荡开,便被辛辣入喉的滋味烧出火辣的一条线,是云裳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诀别。 看着将毒酒一饮而尽的云裳,有散落的酒滴沿着纤细的脖颈流淌出优美的弧线。尉迟枭紧握的双手,在王椅上捏出深深的一道痕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哪怕是一声祈求,一滴眼泪也好,只要让他看到她的悔意或者愧疚,他都可能动摇。 拭掉沾染在唇边的湿润,云裳笑的绝代风华:“王上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我会恨你入骨吗,既然还有时间,我便说与你听好了。回头望一眼门外,袭燕渐渐嘶哑的嗓音,声声唤着自己,可是现在她已经沒有力气回应。 “我本是是丞相买回來的女孩子,最初在相府为婢,因为这幅容貌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越來越标志。便正中了丞相下怀。 他蓄谋已久的的投王上所好,安排妙龄女子进宫,与他接做内应,沒有任何身世背景,就连唯一的牵挂都在相府的我,自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双手用力按着疼的如同撕裂的小腹,这个孩子脆弱的生命无法抗拒毒药的侵蚀,正在与母亲分离。可惜尉迟枭你再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带着最后的牵挂,云裳终于望向尉迟枭,接着说道:“可是我是爱着别人的,虽然他离开了我,依旧无法动摇我对他的喜爱,于是我以死明志。” 指着自己手腕上,被珠串层层掩盖住的伤疤,云裳道:“就是这条疤,我打碎了茶碗,亲手割了下去,因为洛尘,因为司徒昊要把我送给你。我知道你以为我为的是小哥哥,所以百般刁难他。可惜你错了,不是小哥哥,是洛尘,那个你扮演了半年的身份。” 有一丝得意,转瞬被无尽的落寞代替,“小哥哥哪里有错?司徒昊用小哥哥威胁我,那样润润如玉的一个男子啊,他怎生忍心,怎生舍得?阿娘忍辱负重,小哥哥又何尝不是在背负他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小哥哥对我那样好,我怎能让他阴我再受磨难! 所以我进宫了,进宫侍奉你。如果沒有小哥哥,如果你们都沒有利用小哥哥來威胁我,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司徒云裳,你们在亲手树立自己的敌人。我放弃过的,我只想老死宫中的……” 毒发的一刻,云裳口中的鲜血的刺目的人眼睛生疼,曼珠沙华一样绝望的美丽在云裳脸上绽放开來。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更不忍心就此错过。 袭燕,我答应过你,等到时机允许我要放你出宫的,我不要你同我一样,将这大好的人生全部埋葬在这深宫重銮之中。可是这个诺言我是沒有办法实现了,惟愿我走之后,你不要做傻事才好。 云裳的故事不长,却足以叙尽两个人的人生,这个故事触的人心生疼,眩晕的错觉似曾相识,巨大的刺激下头痛欲裂的尉迟枭,记忆在一点点拼凑。 梧桐树下促膝而坐的两人,满山烂漫的花海中人比花娇的美颜,还有那句“我要你做世上最美的新娘”,终于他记起他就是他。 尉迟枭七岁那年,王室中人屡遭迫害,为保王嗣万全,先王万般无奈之下,借助灵族帮助,将尉迟枭易容送出王府。 司徒昊做梦也想不到,他派出暗卫死士四处追杀的王储就躲在自己府中,伴读在小公子身侧。 尉迟枭因此逃过一劫,可是就在他答应了云裳带她离开的时候,先王病危,尉迟枭只得回宫。行时匆忙來得及和婉依道一声离别,只能暗下决心要带她进宫。 于是先王榻前据理力争,要带一个相府的婢女进宫,先王自然信婉依身份不过,无奈之下用药将尉迟枭相中的记忆抹去,自然也就忘了当初的海誓山盟,忘记了那个望眼欲穿等他归來的少女婉依。 再见面时,一个是缺失了记忆的当朝冷血帝王,一个是相府养女司徒云裳。敌对的身份,让两个原本相爱的人至死无法相守在一起。 “婉依……”忆起过往的尉迟枭扑在云裳身上,抱着气绝的人伤痛欲绝。 骤起风云翻涌着波涛恨意,他恨造化弄人让他品尝到相爱的滋味,又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爱人;恨这世界沧桑风云变幻,人心叵测和利欲熏心,让相爱之人的双手沾染上对方的鲜血,欲罢而不能;更恨自己,在这般动荡的岁月里,明知她只是一个弱势女子,却不能给她一个十足的保护,让她缩紧的衣甲,一步错步步踏错。 然而一切都晚了,那张温婉笑颜再也勾勒不出,曾经温暖画面,梨花落败海棠飘零,人间四月芳菲尽,再寻画眉人不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重生 蜀国世子府内,蓝若廷白袍束腰,一身的劲装,高高的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一盏茶,一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看似漫不经心,一贯地懒散样子,实则眼睛始终盯着一道白色的屏风。 屏风后面,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守着一个不停的冒着白气的浴桶,浴桶内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老者正对着女子在施展着内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老者的头顶也升华起白色的雾气。 直到一炷香燃尽,老者状似脱力的虚软撤开内力,被身旁的侍者搀扶起來,缓缓走出屏风外。 蓝若廷挥退身边的是从,恭恭敬敬的给老人行了个礼,又亲手奉了一盏茶,才道:“辛苦婆婆了,圣女的身体可有起色?” 老人呷了一口茶水,缓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说道:“虽然眼下的情况有所缓解,但若是想要清醒过來,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这也是沒办法的事,能够保全一条性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若是再晚回來一天,恐怕……”蓝若廷沒有再说下去,他不敢想象,屏风后面的那个女子,如果真的就这样香消玉殒,对他來说该是怎样天塌地陷一样可怕的事情。 至今回想起來,司宇带着身中剧毒的圣女來到世子府求助的时候,仍是心有余悸。 当初蓝若廷在游历雪迟国的时候,无意间救了命在旦夕的环宇,从此环宇便在世子府住了下來。蓝若廷虽然不务正业,却算善良。尤其是沒有人能够面对环宇这般俊雅温润的公子见死不救。 环宇身上完好的继承了当年的墨玉公子的纯良,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何况蓝若廷本性也不坏。 蓝若廷不是一个好刨根究底的人,他救一个人就是救了,对于环宇的过往和将來都不甚感兴趣。原本环宇并不想在一个异国王族中打搅太久,于是在身体完全复原后,环宇辞别了恩人,回到雪迟国。 可是胆战心惊的回到雪迟国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是换了天地。曾经柔弱的需要他的保护的女子,现在已经君临天下成了一国之君。 环宇想办法混进宫去,那时候云裳正与洛尘十分亲近,便设法联络道袭燕。不想在云裳与洛尘间生出同尉迟枭一样的误会,环宇选择暂不告知云裳,于是被袭燕安排在重建的遮暮居住下。 后來宫中突发变故,云裳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袭燕舍身相保李代桃僵救下婉依。 原來韦绝早前给过袭燕能解百毒的丹药,并嘱咐暗中喂云裳服下,云裳这才捡回一条性命。环宇带着云裳从遮暮居后面的暗道逃出雪迟国。 蓝若廷意想不到的是,再次出现在世子府的环宇,竟然带回了失踪多年的蜀国圣女,也就是奉天阁中画像上的女子。 对于圣女,蜀国每个臣民心中都有着无限的崇敬,虽然说圣女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圣女总有一天是会回來的,回來庇佑她的臣民。 蓝若廷庆幸,他找到了圣女,那个天仙下凡一样的女子。尽管那张绝色的容颜已经被侵蚀的苍白如纸,但是所有人都在努力,想尽一切办法救愈圣女。 眼前的老人有些疲惫,蓝若廷尊了声“婆婆”才开口道:“圣女这里有我找看护,您老先回房好好休息,若是连您都累垮了,那谁还能保圣女一命。” 老人的确疲劳的很,蓝若廷的话也在理,尽管极为担心云裳的身体,也只能先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來日方长,急不得这一时。 有侍女为云裳梳洗掉满身的草药味道,才把昏迷不醒的人安顿到床上。望着昏迷中的容颜,蓝若廷心中悲喜交加。 自从雪迟王宫中匆匆一瞥,这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就再难在他的心中挥去。如今终于有机会如此近的接触,却是人事不知的一个人、 “到底何时你才能转醒过來,到底如何才能让你摆脱病痛的折磨!”满是温柔的双眼,忽然变得阴狠起來,蓝若廷咬牙道:“尉迟枭,我与你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天是公平的,对于努力付出真诚祈求的人,总会给予回报。云裳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代价自然是所有人的形容消瘦,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始终视她如亲妹的司徒环宇。 环宇每日的守在云裳身旁,精心照料,终于见到云裳抖动了一下手指。 以为是自己眼花,握住云裳纤细的手指,环宇自嘲道:“婉依,每日我都梦见你对我笑,何时你才能真的展开笑颜,再叫我一声小哥哥?你快点好起來吧,等你好起來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只要你喜欢。” 手指再一次动了起來,这一次还有密如扇羽的睫毛,缓缓张开的双眼,久病初愈的沙哑嗓音缓慢道:“小……哥哥……” 猛地抬起头來,环宇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裳,终于笑容在唇边一点点扩大,直到干涸的双眼笑出泪來。“婉依,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被紧紧握住的指尖传來酥麻的疼,云裳微微皱起眉头,提醒着眼前兴奋过度的人:“小哥哥,你弄疼我了。” 环宇惊得急忙松开掌心的纤纤玉指,身子向后一跳,慌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婉依!” 干涩的唇瓣裂开一抹笑容,云裳沙哑道:“小哥哥,给我一碗水,我渴了。” 环宇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兴奋过度竟然忘了婉依才刚刚苏醒,忙唤人送了热水过來,一边吹凉杯子里的热水,环宇一边道:“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不宜喝茶,暂且喝些温水润润喉。” 靠在环宇怀中,云裳心中莫名的安稳,小哥哥沒有死,真的沒有死,太好了! 昏迷中的云裳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并非全然无知,偶有清醒的时候,听得到外面的对话,隐约知道自己劫后余生,并且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日日在自己耳边厮磨。只是无论自己如何的用尽力气,仍是沒有办法张开双眼。 沉重的眼睛像是灌了铅一样,遮挡在视线前面,也遮住了想要看清小哥哥脸孔的**。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于现在的处境,云裳本能的询问,只要有小哥哥在,自己必然就是安全的。 “这里是蜀国,蓝世子的府中。”环宇回答道。 蜀国,蓝世子?云裳在脑海中搜索者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奈何刚刚转醒过來,脑子还混沌一片,摇摇头婉依放弃了,微微笑道:“罢了,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小哥哥來告诉我好了,我累了,再休息会儿。” 将云裳放下,又掖好被子,待婉依睡熟才离开房间。 蓝若廷得知婉依清醒过來的消息匆匆赶來的时候,正碰上走出來的环宇。 “司徒公子,听下人说圣女醒了?”蓝若廷从不称呼婉依姓名,在他心中婉依就是他的圣女,不管从前的身份如何,以后的身份又如何。 “婉依睡下了,世子请稍后再去看望吧。”拦住蓝若廷的身形,环宇出言劝阻道。 蓝若廷贵为世子,可是并沒有与身份相称的稳重。说白了,就是这人有些吵,有些不知轻重。婉依现在的身体刚有起色正是需要好好休息,此时若是蓝若廷近到身边,看他那股兴奋劲,必被那张叨叨不休的嘴吵醒不可。 蓝若廷几乎是被环宇推着走出游廊的,还频频的回头望向婉依的房间,那里面可是他的圣女啊,清醒过來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自己。还有这里明明是自己的世子府,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吧,为何这般的沒有地位,叫他如何甘心。 心中泣血,脸上扭曲成一团,蓝若廷仿若受了莫大的委屈。 沒办法,自从环宇來到世子府,在府中呆的时间竟是比蓝若廷还要多,蓝若廷本就对环宇视作知己,加之环宇本人性格温善极易与人亲近,就连府中下人也是当他半个主子的。 蓝若廷荒诞惯了,府中又多半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更是孩子气的让人头痛。每每遇到蓝若廷与环宇意见相左的时候,老管家竟是听环宇的时候多一些。所以蓝若廷常常为了能吃一顿饱饭,能够安稳的在床上睡一宿好觉,常常会很沒骨气的屈服于环宇。 环宇也是庆幸,在异国他乡,能遇到这样交心的好友,夫复何求啊! 婉依的苏醒,除了小世子的和环宇,还有一人也是相当震惊的,那便是一直以來为婉依医治的老婆婆。 暮色四合时候,婆婆调过最后一味药,便乘了轿子匆匆赶往世子府。蓝若廷对这位婆婆极是敬重的,迎出门好远,亲自接了人进府,又一路引到婉依房中。 鹤发童颜的老者,看到婉依的刹那,热泪盈满眼眶,少了往日的稳重,颤巍着走到云裳面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很怕一不小心面前的人儿就会不见了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亲人相见 眼前的老者一步步接近,婉依的表情一点点变换。老人虽然花白了头发,身体也有些佝偻,可是眉眼间风姿犹存,可想当年必也是风华绝代一位美人。最重要的是,老人的眉宇间竟是有三分与婉依相像。 世间相似之人不少,当初尉迟枭在宫中就寻得了不少,可是不知为何,在老人身上,婉依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一股浓厚的亲情,遥远却又深入骨髓。 偏过头,四目相对彼此凝视良久,才听得老人语重心长道:“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双目再包裹不住压抑的泪水,蜿蜒而下。 婉依怔忪的盯着老人,双唇龛合,有一道声音在脑海回荡,冥冥中直觉该称呼老者什么的,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剩无语凝噎。 将虚弱的身体搂在胸前,温暖的身体给予云裳最扎实的依靠,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外祖母?”双眉凝成一道弧线,云裳重复道。记忆深处似乎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会逗弄自己开心,会教习自己很多东西,只是记忆中的容颜该是要年轻许多才对。 是了,那时自己年纪尚幼,外祖母自然要年轻些才对。暗骂一声自己笨的可以,云裳在亲人的怀里越呆越是安心。 只听得老人还在耳边述说着什么,遥远的记忆随着年迈的声音一点点清晰起來:“你们母女离开的时候,你还那样小,我也只是匆匆见了你一面,便被你母亲带走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满是皱纹的手在云裳头上抚摸着,年过花甲的老人想起悲伤往事,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原來,婉依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任蜀国的圣女,蜀国惯例,圣女为庇护蜀国存在,是美好与圣洁的化身,终身不得婚嫁。 可是婉依的母亲却爱上一个外邦之人,并且珠胎暗结,圣女有孕是对天神极大的侮辱,是要受到惩罚的,会给蜀国带來厄运和灾难。于是全国通缉圣女,在逃亡的途中,婉依的父亲遭遇不测,母亲带着孩子只身逃往雪迟国。 再后來,外祖母打探到婉依母女的栖身之所,偷偷前去看望,就是那一次相见,祖孙二人短暂的相遇,却是老人终身挂怀之事。 为了避免母女二人的身份被人发现,婉依被母亲带往王城居住下來,可是安稳的生活并沒有持续太久,困苦之极的情况下,婉依母亲病逝,生活所迫,婉依卖身相府,成了相府的小丫鬟。 二十几年的往事,简简几句话就说得明白,可是痛失爱女,孙儿下落不明,这一切给老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如今总算老天开眼把她的孙女送回來了,捧起云裳病容犹在的小脸,老人心疼道:“又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孩子忙你的命怎的这样苦啊!” 从卖入相府,到称王雪迟国,环宇把他知道的一切早早的讲与了老婆婆知道,老人为能有这样聪慧的一个孙女高兴,更多的自然是沒有守护好这唯一一个孙儿的自责。 “外祖母,孙儿沒事的,我这不是好了吗!”婉依仰起小脸,对婆婆做了一个明媚的笑颜,安慰着老人。 一直來都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再沒有亲人,忽然之间小哥哥回來了,又有了外婆,婉依心中满满的都是欢喜,终于她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即便沒有了那个她用尽毕生力气去爱的人,至少还有亲人陪在身边。 婉依是极易满足的,只要生活给她一点点施舍的安稳,只要她在乎的人还在身旁,她就可以活的很快乐。 婆婆点头微笑,心中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不愧是她的孙女,这孩子懂事的很,可惜对蜀国的现状却是不甚了解。 “以后你便同旁人一样唤我婆婆,不要叫我外祖母,你的身份最好不要被外人知晓的好。国都不是久居之所,带你病愈,我会安排你离开这里。” 圣女叛国,与异邦人所生之女,若是被人知晓恐惹來杀身之祸,婆婆自然是要替自己的孙女着想的。 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婉依说道:“婉依懂得,婆婆。”一声婆婆,把刚刚相认的祖孙俩,來回赤 裸裸的现实。 妄说蜀国叛国圣女之子的身份,单单是雪迟国前女王的身份也不宜呆在蜀国国都的。云裳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更不想给自己的亲人带來不便。还好这一次虚假的只是身份,还好这一次亲情站在自己这一边。 送走了婆婆,婉依还有些精神,便又和环宇说了会子话。 袭燕去淮阳找过环宇的,却只带回一条死讯,婉依自然不解,所有的线索都指定了环宇已死,那小哥哥究竟是怎样逃脱的呢? “我死了?”听闻婉依所述的一切,环宇先是一怔,继而反问:“婉依何出此言呢?” “我得到你的玉佩,有了你出现在淮阳的线索,便叫袭燕前去打探,结果有狱卒说是你病死狱中,对了,还有一个叫青萝的姑娘,她也说你身遭不测。” “青萝又是谁?”环宇紧皱的眉头看向云裳,为何这些关于自己的事自己竟是丝毫不晓得,他不在的日子婉依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不认识一个叫青萝的女子吗?那《倾凰》呢?”不好的预感霎时弥漫心间,难道这一次自己又被利用了! “我不认识所谓的青萝,更不知道什么《倾凰》。婉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相比这些莫名其妙的讯息,环宇更关心的是婉依的身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还有她的人有沒有受到伤害。 “也就是说尉迟枭沒有下令缉拿你,更沒有追杀你,你沒有遇到过一个名叫青萝的青楼女子,也根本沒有写过一首名叫《倾凰》的曲子。”自嘲一笑,环宇的回答让婉依整个人瞬间萎靡起來。 原來这一切都是巧梅布的局,只等自己身入其中,被仇恨蒙蔽,替她报仇。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还真是好啊! 韩巧慧,枉我与小哥哥对你真心相待,你竟恨我入骨,可笑我自诩聪明,却一步步走进你部下的圈套中。姐妹?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救你于水火的好姐妹,如此报答救你一命的恩人的。人道养虎为患,养虎为患也比与你交心要來的好吧。 将环宇走后的所有事情,全盘说与他听,讲完后婉依不由问道:“袭燕什么都沒与你说吗?”自己昏迷了这么多天,知道环宇尚在人世,袭燕也该将巧慧对自己的蒙骗告知才对的呀。 听闻婉依问起巧慧,环宇瞬间支吾起來。难怪袭燕见到自己之时会表现的那样惊讶,却原來这其中发生过这许多事情。只是那时婉依还是雪迟国的女王,身边所有事情全靠袭燕一人打理,能与环宇叙旧的时间几乎沒有,从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知晓。 只是眼下袭燕已死,环宇自知袭燕对婉依的重要,现下她的身体才刚有起色这般噩耗该如何说与婉依。 迟疑间,婉依已然察觉事有不对。袭燕素來是最关心自己的身体的,自己病了这样久,怎的都不见她來看望自己,难道小哥哥沒有把袭燕一并救出來吗? “是不是袭燕沒有一起逃出來,小哥哥?”焦急的神色将婉依的担心表露无遗,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坏的打算了,怎么可以把袭燕独自仍在水深火热的雪迟国。 “逃……”环宇不会撒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的借口來,倒是婉依一句话提醒了他,连忙说道:“是的,袭燕姑娘沒能顺利逃脱,不过你不用着急,蓝世子正在想办法,等你的情况稳定些,雪迟国那里放松警惕了,我们再去营救”。 楚楚可人的眼神将所有的期待,全部寄托在环宇身上,小哥哥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托付的人,惟愿袭燕安好,挺过这一关,小哥哥他们一定会尽快就回袭燕的。 带着这样的憧憬婉依渐渐睡去,梦里还是袭燕宠溺的笑容,遮暮居里两个人一起耕作院子里的大块土地,有青绿的蔬菜,有姹紫嫣红的花朵,两个人相依为命自给自足,虽然环境恶劣些,但那是在王宫中她们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婉依的希望越大,环宇的压力越大,婉依的精神一点点在转好,每日都兴冲冲的念起袭燕。他知道这样远离宫廷沒有约束的日子,是婉依持久以來一直所期望的,还有就是能给袭燕自由,把袭燕带劲水深火热的王宫,在婉依心中一直是一道深深的愧疚。 可是婉依大好之后,自己要如何给她一个活蹦乱跳的袭燕。 在那场宫变之中,袭燕牺牲了自己,换回婉依。到现在尉迟枭都不知道自己葬在亡灵,日夜缅怀的人就是袭燕。 巧慧已经是自己的无心之失,造成了埋伏在婉依身边最大的敌人,环宇内心已经被愧疚和自责填满。现在又是欺骗了婉依,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尽管为的的婉依的身体着想,可是内心仍旧无法原谅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失去 蓝若廷就是个花痴,这是婉依见到所谓的蓝世子之后唯一一句评价。 还是白衣,水蓝色束腰,发带冠玉,单看穿着,怎么着都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就是这位翩翩佳公子,自从进到房间,见到婉依就痴痴呆呆的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木头一样。过往侍女出出进进,全都绕开來走。对于自家公子的痴态见怪不怪的,很是习以为常。 抬眼看一眼蓝若廷,回过头來再看一眼环宇,婉依哭笑不得:“小哥哥……” 蓝若廷婉依是见过的,那时候自己还是雪迟国的王后,在宫宴之上,蓝若廷的身份是蜀国特使。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对他的第一印象已然不太好,沒想到雪迟国时的蓝世子已经是极尽掩饰了,至少要比此时的好很多。 环宇无力的摇摇头,安慰婉依:“不用理他,他就是这副样子,你习惯就好,至少这副样子总比活蹦乱跳的时候好”。 环宇的话婉依不甚明白,但是蓝若廷很快就让她明白过來,而且不得不对小哥哥的话十分认同。蓝若廷痴傻时候的样子,的确要比这人欢蹦乱跳的时候好的多。 “哎呦!”一个侍女匆匆进來,沒料到门前就站着一个人,这一下撞得结实,整个身子都被弹出去。 也不怪蓝若廷站的位置不好,怪只怪婉依太随和,蓝若廷推门刚走进來,婉依回眸一笑,立时把这位世子大人钉在原处再动弹不得,这会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人还在那神游天外呢,眼泛桃花,口水直流,花痴样十足十。 闯进來的小丫头撞醒了蓝若廷,这才嬉皮笑脸的坐到婉依身边,美人姐姐长美人姐姐短的,身前身后围着献殷勤。 婉依都笑着一一应着,毕竟这里是世子府,自己和小哥哥都是借住,又不方便去婆婆府上,就连婆婆每次前來医治,也是蓝若廷忙前忙后的张罗,可是时间一久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蜀国地处南疆,终年湿热,婉依初來十分不适应,每日闷热的很,胸口憋闷的呼吸不畅。这日清晨,天才刚亮,婉依就被一阵喧闹吵醒,昨夜睡的晚,这会还困的很,叫了小丫头过來,问着:“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怎的一早这样吵?” 小丫头挑了帘幕进來,回禀到:“府中沒有什么大事,是小世子在园中布置庭院,可是吵到您了,奴婢这就出去说,让他们再轻点。” “罢了,我去看看。”既已被吵醒,也沒了再睡的心思,索性去看看这位小世子又再做什么幺蛾子。 紧身束袍一袭白衣,蓝世子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院中设置的桌案上喝着茶,二郎腿高高翘起,惬意的很。 忽的身子向前一倾,指着前面的下人,压低了嗓音道:“你们都给我轻着点,轻手轻脚知不知道,要是吵醒了我的美人姐姐,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原本就小心翼翼的下人,被小世子一唬更是放轻了动作。 “蓝世子!”婉依走上近前來招呼道。 “啪”杯子摔落桌上的声音, 蓝若廷猛地转过头來,眼睛一弯笑的人畜无害。把云裳让到藤椅上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嘘寒问暖道:“美人姐姐怎么醒的这样早,可是院中杂役吵醒了姐姐。这帮人就是皮子紧了,看我不好好给他们疏通疏通。” 主人好客本是好事,可是任谁也招架不住蓝若廷这般的热情,婉依勉强笑笑,敷衍道:“天热的睡不着,不碍的。倒是公子,这是在作何呀?” “姐姐不是说空气潮湿闷热的很,我叫人把这池塘填了,再栽种一些可以吸附潮气的植物,姐姐会舒适很多。”转到云裳对面坐下,蓝若廷讨好的说道。 好好的池塘填了可惜,即便是可惜,这都填了一半了,还能再通开不成。微皱了眉头,婉依不置可否,左右他自己的地界,想要如何都随他便是。 “世子打算何时再去雪迟国?”这才是婉依最关心的,这些日子下來,袭燕一点消息沒有,每次自己问起,小哥哥总是支吾过去,婉依的心中越发的不安。尉迟枭的心狠手辣她最是知晓,袭燕落在他手里怕不是要吃一番苦头。 “雪迟国?我去那里干嘛,美人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哪里也不去。” 从前四处去游历是因为家中沒有可以留住他的,现在不一样,府中有自己供若神明的美人姐姐在,外面的世界再花俏也不如美人姐姐好看。 蓝若廷趴在桌子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婉依脸上瞧,仿佛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來。 蓝若廷随口一说,婉依却是急了“世子,婉依身体日渐好转,可是心中实在惦念袭燕,还请世子相助,早日解救于水火!” “袭燕,什么袭燕?”蓝若廷好看的眉毛拧做一团,仔细搜寻着记忆中有关一个叫做袭燕的讯息,奈何实在是沒什么印象,只得摇摇头,“美人姐姐,袭燕是谁,对你很重要吗,那我去找她來好了。” 身体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云裳口中喃喃道:“不用了……” 小哥哥骗了自己,蓝世子根本就不知晓关于袭燕的事情,小哥哥从來不骗自己的,能让他宁肯欺骗也不吐露实情的,隐瞒起來的事情恐怕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眼前人影晃动,婉依的脑中一片空白。蓝若廷自知说错了话,这会闭了嘴再不敢胡乱言语。 其实环宇早前有过交代,关于雪迟国和袭燕的事情能瞒一时便是一时,可是当时的蓝世子玩心正起,对环宇的交代充耳不闻,才至今日出了岔子。 听闻婉依身体不好,忽的发起高热來,环宇匆匆赶了过來,只是一日不在,婉依好了大半的身体怎会突然不爽起來。 单薄的身形侧卧在床上,见到环宇进來,婉依转过身去,面向里侧,赌气不去看他。 是有多久沒看到婉依这样孩子气的对自己了,摇头苦笑,也不知蓝若廷到底惹了什么祸,又要自己來收拾烂摊子。平日里得罪哪家的王孙贵族也就算了,今日竟是得罪到婉依头上來了,看來这个小世子又该管束了。 蓝若廷天不怕地不怕,就连他王兄的旨意也要看心情,可就是怕环宇。倒不是说环宇抓住他的什么把柄,而是环宇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总是容易让这个不学无术惯了的小世子自惭形秽。况且环宇是婉依的兄长,在蓝若廷心里,那就是比自己的兄长还要重要的存在。 “婉依,是不是世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你生气了。沒关系,小哥哥去和他说。”环宇走到近前,面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哄道。 “小世子那般单纯沒有心机的人,即便是惹了我不开心,也不过是有口无心的一句玩笑,还不值得我生气。”赌起气來的婉依,说话也不觉凌厉了。 环宇面上一赧,婉依的话显然有的放矢,难道做错事的是自己?“可是小哥哥哪里做的不好?” “小哥哥怎会有做的不好的,小哥哥是对婉依最好的,即便是有些事情有所隐瞒,也必是出于婉依考虑。” 婉依所言句句清楚明白,就连环宇疼她的心都是懂得的,却是掖得环宇哑口无言。 “婉依……” “小哥哥,我只问你,袭燕呢?”忽然坐起身來,直视环宇眼睛,也将环宇惊慌失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袭燕……” “袭燕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呀,你是要急死我吗!”一双急的通红的眼睛,雾蒙蒙的看着环宇,越是楚楚可怜,环宇越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串串泪珠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來,云裳哽咽着开口:“是我把她带进宫的,如果沒有我她或许早已许了好人家,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打点一切,苦了的只有她自己。小哥哥,你知道吗,你不辞而别走得倒是轻松,我却是疯了一样的找你,整个雪迟国都要被翻遍了。 你失踪了,孩子沒有了,被打进冷宫,被人掌掴,被放火烧宫……我什么都沒有了,只有袭燕。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为了一床棉被,为了一顿饱饭,求遍宫中所有的人。那么辛苦的守护我,我却把她那样孤零零的扔在雪迟国。呵……” 苦笑一声,朦胧泪眼泛着晶亮的光,“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都在守护我,我陆婉依何德何能让你们一个个的用性命去守护?我答应过她的,带她出宫,答应她带她出宫的……”由呢喃渐渐变成呓语,云裳沉浸在内心的自责中。 知道事情再瞒不下去,环宇只得如实相告:“袭燕,死了!” 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下來,沒有轻声啜泣,沒有诺诺低语,甚至连呼吸声都听得不真切,云裳拿帕子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时光仿若静止在这一刻,世界都沒有声音,只有心跳一拍一拍在提醒婉依事实的残酷,残酷到鲜血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痛定思痛 “小哥哥,你说什么?我沒听清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盯着环宇,要他再说一遍。 小哥哥这一次肯定是骗自己的,袭燕好好的等在雪迟国,等着自己去救她,等着自己给她许配一个好人家,怎么就会沒有了呢! “袭燕……死了。”不给婉依喘息的机会,环宇再一次道出残忍真相。既然已经道破,就沒有收回的余地,真相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难道要婉依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假的谎言里吗。 持久的寂静无声,婉依只是死死的盯着环宇说出真相的嘴。直到口腔腥甜,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在湖蓝色的锦被上开出猩红的花朵。 “婉依……”环宇飞惊呼一声扑向婉依,责备自己欠了考虑,婉依与袭燕情同姐妹,突闻噩耗必然忧伤成疾,更何况是现在身体重创之下刚有起色。 府里下人急忙告知蓝若廷,蓝若廷吩咐请御医,也匆匆赶了过來。 开门只见早上还好好和自己喝茶赏花的美女姐姐,此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疼不已。大步上前走到床侧 ,把环宇挤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我的美人姐姐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这是被病了还是被谁气到了?”又是整理头发又是掖被子的,倒是比小丫头做的还仔细。 径自忙了半晌,直到御医过來才让出位置來。这时候瞧见环宇,面色凝重质问道:“美女姐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气到姐姐了?你怎么那么不……” 话还沒说完,被环宇一个凌厉眼神瞪了的噤了声。环宇温雅,可是温雅不等于沒有脾气,生气起來的样子一样可怕,尤其是震慑蓝若廷这样的纨绔子弟。在那种正义凌然的气势下,总是不由得反思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此时便是如此,蓝若廷灰头土脸的堆坐下來,眼睛骨碌碌转着,“我今天也沒犯什么错误啊。美人姐姐说空气潮湿,我早上还好心的帮姐姐把院子里的池塘填了。姐姐问我何时去雪迟国救什么袭什么燕的,我还说我不认识袭燕也不去雪迟国,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对了袭燕是谁?” 蓝若廷找到一个自己不熟识的信息,问向环宇。环宇听到蓝若廷的自言自语,正怒视着他。 碰上环宇气势汹汹的眼睛,蓝若廷缩缩脖子,这才想起恍惚记得是曾听环宇提过什么袭燕的,只是那时候自己的大将军正咬在蓝安的铁头脖子上,眼看就要胜利了,哪里听得进去环宇说了什么。 白了环宇一眼,想反驳却又不敢,只得喏喏道:“当时不是斗蟋蟀玩的正起劲,你就不能找我闲的时候说”。 “你……”环宇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蓝若廷说得也沒错,他的性子自己最是了解,只有一门玩的心思,任何事情都上不了心,要不是自己在,早都做了别人政治权利争斗的牺牲品了。 也算是善有善报吧,蓝若廷救了环宇回來后,刚到达国都就赶上一场政变,有人暗中刺杀蜀国王,国王侥幸逃脱,追查下來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刚刚回国的蓝若廷。要不是环宇鼎力相帮,蓝若廷早就见了阎王。 自此,蓝若廷对环宇奉若神明,说什么便做什么,简直比他父王在世的时候还要管用,环宇自觉欠小世子一个大人情,加上自己也是在无处可去,便在世子府住了下來,也有幸学了些功夫,环宇虽然瘦弱,可是筋骨上佳,加之自己努力,简单的拳脚剑法还是不错的。 蓝若廷单纯的孩子心性,的确不宜生活在诡谲多变的王室。也是出于此种考量罢,他父亲再会放手让他浪迹江湖,不为权势倾轧,只图逍遥一世。可哪里想到,就算是江湖,这位活宝世子一样玩的风生水起,到处惹祸。 所以环宇在世子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给蓝若廷擦屁股,处理完朝堂,处理江湖,上门索债的人比比皆是,环宇每日焦头烂额。 这会御医把好脉回禀过小世子,蓝若廷才算是从环宇能杀人的眼光中逃身。借口要亲自给美人姐姐熬药,遁走了。 她本是柔弱一介女子,她的母亲拼劲全力要给她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生,可是造化弄人,到底沒能摆脱权势之争加诸在她身上的烙印。床上的面容苍白如纸,这是婉依第几次吐血第几次昏迷,环宇不得而知,但从她过往遭遇不难想象。 一个女子,遭遇亲人背叛,友人陷害,沒了孩子,被爱过的人屡屡伤害,现在与情如姐妹的袭燕天人永别,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诸多的坎坷,任谁也是无法承担。 环宇一直守在婉依床边,一眼都不舍得错过,他待若亲妹的人,却沒有能力给予最全面的保护,这在环宇心中是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亏欠。 悠悠转醒的婉依,瞥一眼床头,见是环宇,龛动的双唇又紧紧闭上。 “婉依,你醒了!”眉头紧锁的一张脸总算见了笑颜。 婉依不理会见自己苏醒过來兴奋的环宇,干脆撇过头去。与其只救自己出來还不如两个人都死了的好,怎么可以丢下袭燕。 想到袭燕,泪水再次四溢出來,往西时光恍如昨日,可是再也见不到那张温暖的笑颜。 环宇最是受不住婉依哭的,可眼下也沒有办法,人死不能复生,时光更不能逆转,木已成舟,他们只能往前看。 “婉依,小哥哥知道你责怪我沒有救出袭燕,可是那样紧急的情况下,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我和袭燕。当我得知袭燕以身救你的时候,她已经吞下了毒药。是她事先把韦绝留下的解毒丹药喂给你吃,你才有了这一线活的生机。你是袭燕用性命换回來的,如果你设身处地的去想,你站在她的位置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知道婉依气自己,环宇并不打算辩驳,是他沒有尽好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婉依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环宇说的在情在理,是自己一时心急,错怪了小哥哥,这件事本就不该他承担的。 “小哥哥,是我错怪你了!”还蒙着泪水的双眸,连睫毛都是温湿的。这样的婉依,环宇还哪里舍得怪罪,但是有些事又不得不说。 “婉依,你与尉迟枭之间……” 环宇方吐出尉迟枭三个字,婉依的身体就是一震,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沒有血色。她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小哥哥,我不要听到他,他的所有事情再与我无关,从前那个司徒云裳,尉迟枭的王后已经死了!” 环宇长叹一口气,这个人怎能与她无关啊,或许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注定了这一世婉依就是要与这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吧。 “你抛弃了云裳王后的身份,是不是就要认回陆婉依的身份。司徒云裳可以不要尉迟枭,那陆婉依呢,也不要洛尘了吗?” “洛尘?我还要的起吗?”六年了啊,六年來这个人就像从沒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她如何的努力终是寻不到一点线索。 尉迟枭假扮洛尘,让婉依认清一个事实,即便她找到了洛尘,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你恨尉迟枭,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的都是洛尘。可是婉依,宫中这两年的时光,你有沒有在尉迟枭与洛尘之间做一个比较,你真的选择了吗?” 环宇的声音悠悠传來,婉依瞪大了双眸看向哥哥,是的,她做过比较的。可是沒有一个结果,无论是洛尘还是尉迟枭,他们总像自己那个梦境一般,彼此有着对方的影子,会渐渐融合在一起。爱,爱的不够彻底;恨,恨得不够坚决。 “雪迟国在四处发布诏令,国王的罪己诏甚至都散到蜀国來。尉迟枭他承认自己就是洛尘,亲手杀死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王后,国王带血的王袍挂在城楼上昭告天下,从此雪迟国再无王后,他尉迟枭的王宫中再无女子。” 这件事瞒不住的,他不能把婉依金丝雀一样养在世子府,那么婉依就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天。至于尉迟枭为何会是自己身边的伴读洛尘,环宇也不甚明了,但是一个国王沒必要为了一个过世的王后,发罪己诏,受鞭笞之刑,又以血衣昭示天下,做自取其辱这种事,相必尉迟枭也是爱惨了婉依的罢。 虽然尉迟枭就是洛尘的事实给了婉依不小的震撼,可不管是尉迟枭还是洛尘,婉依都不想在纠葛下去,她累了,身心俱疲。 “既然我來到了蜀国,就脱离了他尉迟枭的天下。小哥哥,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能给我幸福的不一定只有尉迟枭对不对?”凄惨的笑容挂在苍白的脸颊上,婉依对情爱死了的一颗心,静如止水。 能给自己幸福的不一定只有尉迟枭,也不一定必须要有一个男人,她会拼尽全力过得好,比任何人都好,连同袭燕的那一份。这里不是王宫,她们要眼见不一样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相望长干 袭燕的存在像是一副小帧,被小心收在心底,有时候婉依独自赏花,独自品茶,总是轻言轻语,“袭燕,你看那朵花好漂亮!”“袭燕,今天的水温不合适,一定是你不在,小丫头偷懒。”“袭燕,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出门忘了多带一件衣服,你又生气了对不对,生气你倒是跳出來说我呀,只要你一句话,我保证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袭燕你说一句话好不好,好不好……” 声音若说低,低到婉依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凌乱到自己都不清楚想要表达什么。 恍惚间有清脆笑容声起,在花厅备好一壶热茶,在软榻铺好软枕,轻声唤着“娘娘……”循声望去,却只有虚无一片,花厅还是那个花厅,软榻还是那个软榻,独独少了那一抹熟悉的倩影。 这世上能活着便是好的,荣华富贵权力**,与生命比起來都是无足轻重。现在的婉依也很满足,能够悠然在榻上品茗读书,就是她最向往的事情。 可是这种來之不易的安静,老天也吝啬施舍。园外闹哄哄的声音竟是越吵越大。有女子尖细的嗓音穿透过來,勾起婉依不好的回忆,柳眉轻蹙,起身就要回房。 就在此时,院门却被人忽然推开,接着无数女子蜂拥而至,隐约看见老管家被夹在人流当中,还一味的出言劝阻:“各位小姐郡主,这园子里住的是一位病人,受不得喧哗,还是请各位移步偏厅,小世子马上就会回來……” 前面领头一个女子身着深蓝色衣裳,花纹繁复,绣的密密匝匝全是,钗环铿锵声,头上颈上都是银质饰物。一面急行一面张望,似是在寻着什么东西。只听女子开口道:“你日日让我们在偏厅等着,小世子那一日也不曾到过,今天我势必要找到蓝世子,谁也别拦我!” 女子话音刚落,身后就人接道:“世子府大大小小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也不见管家这般阻拦,唯有这雅艺轩极力拦着,蓝若廷不会真藏在这吧?”说着更是急匆匆向正院走來。 老管家急的团团转,世子不在,这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也只能劝着。 这般來势汹汹,看起來倒是像抓人的,婉依不由得问向身侧的杜鹃:“这些是什么人?” “还不是小世子欠下的风流债!”杜鹃有些习以为常。 世子府里每年都要闹上这么一出,蓝若廷虽然不学无术,可是从小人长得俊俏,在蜀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性情又好,遇到长相优越的,总是要温言软语的搭讪几句。 每次国宴,有官宦人家的小姐进宫,就是蓝若廷大展身手的时候,几年下來,旁的沒见长,风流债倒是积得越來越多。 婉依苦笑,他蓝世子欠下的风流债,自己躲清净去了,倒是把这个大麻烦丢给她了。 眼见着一众人推门就要进來,忽然一道白影闪过,院子正中落下一位翩翩美少年。白衣白鞋,扎巾箭袖,身上白色衣摆无风自动,就跟说书人描述的江湖大侠一个样。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喊了一声“蓝若廷!”冲向门口的人们忽的回转身,齐齐奔了过去。 蓝若廷玩笑惯了,和谁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眼前站立院中的男子,剑眉倒竖,满脸怒容的样子,骇的诸位美娇娥不觉却步。这个真的是曾经花前月下甜言蜜语风流不羁的小世子吗? 只听阴寒的语气自阔口中缓缓吐出:“世子府再大,随你们出入,唯独这雅艺轩,乱入者死!”一字一顿,仿佛能从齿缝中挤出血水來一样。 他是风流不羁惯了,可是那是他自己的事,这种事上不得台面,更入不得美人姐姐的眼。在蓝若廷看來,打扰婉依休息的人都罪无可恕,自然怒意冲冲。 刚刚还聒噪异常的女人们,这下被蓝若廷的凌厉气势吓得不轻。蓝若廷轻功好自不必说,还有一样整个蜀国也无人能及半分,那便是蛊毒之术,无论是下蛊还是解毒,只要蓝若廷出手,绝对一击即中。 这也是为何一个浪荡江湖惯了的纨绔世子,为何频频招來杀身之祸的原因,也是明知蓝若廷风流,众女还要倒扑上來的理由。 这个人拉拢过來为己所用,必是一步好棋,但若到了敌对阵营,那便是最厉害的一招杀手锏,随时可能一招毙命。可怜这些女子有几人是真心,有几人又是权利相争下的牺牲品。 诸位美人悄悄散去,少了外人的蓝若廷一下子泄了气,屁颠颠的跑到婉依身边,一张脸笑的跟花似的,“美人姐姐可惊着了,这帮不开眼的女人,看我明天不挨个去他们井里下毒,毒的再也说不出话來才好!” 被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蓝若廷逗得“噗嗤”一笑,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蓝若廷就是这副小孩子模样,吵是吵了点,却不招人厌烦。 婉依一笑,蓝若廷乐不可支的拍起手來:“姐姐笑了,美人姐姐笑了,若是投毒真能逗得美人姐姐开心,我便每天去一户人家下毒!” “胡说什么呢!”知蓝若廷是有意逗自己开心,他人再混也不至于混到这步田地。 云裳心里不由自责,就连萍水相逢的人都是这般照料自己,为自己的一颦一笑煞费苦心,自己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的呢。逝者已矣,活着的这些人又何尝不需要照料,至少自己还有婆婆,还有小哥哥,还有眼前这个活宝一样的小世子。 微微一笑,灿若桃花,婉依对小世子认真道:“这些时日给世子添麻烦了,婉依感激不尽!” “姐姐那里的话,如此说可不就生分了吗。且不说婆婆待我如同亲孙一般,就是环宇小师傅再造之恩,若廷也担不起姐姐感激二字。” 自从环宇第一次给蓝若廷出谋划策,他便小师傅长小师傅短的叫着。初时环宇不应,奈何蓝若廷执拗起來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认准一条道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也就由他去了。只是环宇自己还是尊称他一声世子,即便二人是好友,总有身份差距在。 “你还知道婉依是怕惊吓的!”才说着环宇,环宇可就來了。刚从外面回來,就闻下人说是那些大小姐们又來闹了,这次竟是往雅艺轩去了,担心婉依环宇便匆匆赶來。 还好,赶到之时那些个燕瘦环肥的女人已经被蓝若廷赶走,否则,这下也就有蓝若廷好受的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蓝若廷,最怕的就是听环宇说要走。 可怕什么來什么,心里正暗自庆幸自己先把麻烦解决掉了,就听环宇声音不温不火道:“这等事若是再有发生,我带着婉依到别处去就好,不劳烦世子殿下。” 所说不温不火,可对蓝若廷來说是比大发雷霆还要可怖的,忙喊道: “哎哎~别呀。小师傅,以后必不会了,你和美人姐姐就好生在这里带着,把世子府当自个家就行。有什么事情尽管和老管家说,老管家忠贞不二的,人好着呢,我父王沒了以后,都是老管家一路操劳的,直到小师父來……” 蓝若廷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环宇的眉越皱越深,终于察觉情势不对的世子殿下这才噤了声,双手摆着道:“你们聊,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了……”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云裳终是抑制不住的笑出声來,“这小世子……” “就是心眼少了点,可也不全然。”长叹一口气,环宇幽然说道。 期初他也会以为蓝若廷就是少了一根筋的纨绔子弟,可是相处日久,总觉得在他嬉笑怒骂背后,藏着极深的一颗稳重内心,倒是要比他的年纪还要成熟得多。 否则真以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无知少年,想要只身立足于蜀国,并非易事。蓝若廷不常在国都,国都之事却了若指掌。这些事在环宇面前他不曾刻意隐瞒,可也沒有正式提起。二人皆心知肚明,不挑破,这层关系也就这样一直维系下去。 尤其环宇,这一切与他都无甚所谓,只要婉依好,就是一辈子呆在蜀国也无妨。 环宇的话婉依听得明白,可是拒绝去思考。既已远离庙堂远离了是非之地,那些心机手段与她再沒有丝毫关系。如今她要做的,只有养好身体,闲事喝一喝茶,读几首诗,饱览别人纸墨上的孤烟落日烟雨江南。 “小哥哥……”仿若又回到童年时光,婉依依在环宇身侧,望着新栽植进來的不知名的花朵道。 “嗯……” “有机会带我去江南吧,我想看一看长干巷。”记忆中的伤痕可以淡去,但是有一些感觉深植心中,就是这颗心死,也无从遗忘,因为那是深入骨髓,自然到习惯的。 婉依不经意的一句,环宇却是绷直了身子,青梅竹马吗?你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醉仙居的鸭子 雪迟国的王宫内,尉迟枭还在书案上绘着什么,面色凝重全神贯注。于俢见到王上这般,将端过來的热茶放到一边,垂手侍立,不敢出声打扰。王上每日就寝前都会这样,画一幅画。 画面上,一个姿色妖娆的女子或坐或站,或独处,或与人一起,或巧笑或垂泪,甚至卧病在床的样子都被王上描画的淋漓尽致栩栩如生。尉迟枭这段时日别的本事不见长,这画画的本事倒是增进不少。 “王上,您该就寝了,眼看子时了。”眼前关于懿王后的画像铺的满桌都是,这里那里还像一国之主的寝宫,倒像是画师的房间。 “把这张送过去。”尉迟枭拿起手中刚刚做完的一副,端详许久,陶醉的样子仿佛看到画面上的人在对自己笑。 “是!”于俢应道。 全国的百姓都道这关于陆婉依的寻人告示是所有告示中画风最好最形象逼真的,却不知道告示具是出在王上之手,否则还不被抢疯了。 “王上,您这样做有意义吗?”实在看不过王上对一个已死之人投入过多精力,这些日子王上形容消瘦,在这样下去,身体恐怕吃不消。 王后走后,王上一直沉湎于云裳的死,伤痛欲绝无法自拔。突然有一天尉迟枭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做起画來,把王后的容颜俱形到宣纸上,却说那个人是叫陆婉依。 于俢怕王上因王后之死痴魔,暗中让御医把过几次脉,却无任何结果。 “当然有意义!”尉迟枭肯定的声音传过來,“你道袭燕为何要火烧凤阳宫,为何在凤阳宫只找到一具尸体,以袭燕对她的忠诚怎能弃她于不顾!”尉迟枭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不由得忆起昔日云裳受杖责之时,那个扑在云裳身上意图以身护主的小姑娘。 以她的刚烈性子,即便要烧宫,也是要以身殉主才对,断断做不出弃主而去独自逃生的勾当。 而且在凤阳宫他沒找到一颗翡翠珠子,那是云裳生辰,他亲手为云裳带上的翡翠珠串。珠串或许不出挑,可是为防云裳赌气摘下,他是系了个死结的,就连那串珠子的绳子都是鲛鱼筋制成的,刀砍不断。 那日宫中被付之一炬,院中既无散落的翡翠珠子,尸身手腕上也沒有珠串。是以尉迟枭断定云裳定是沒死,他安葬于王陵之内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王后。 于是贴满整个雪迟国的罪己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悬赏告示,凡是提供陆婉依与司宇二人线索的上万两黄金,萧夜也被派出寻找云裳线索。 而世子府内婉依也在盯着手腕上的珠串发呆,这是尉迟枭系在自己手腕上的,她试过把它取下來,奈何一个死结如何都解不开,索性由他了。 其实手腕上的伤疤,她不信尉迟枭沒有办法去掉,自己手臂上的烧伤都能完好如初,何况区区一道刀疤,可是尉迟枭就像忘记一样,提也不提,云裳自然不会自讨沒趣的主动提起。毕竟那是她为另一个男人殉情留下的伤痕,任哪个男人也是无法接受的。 杜鹃送了新鲜的果品上來,看到婉依出神,故意找话说道:“姑娘手上的珠串真是漂亮!”小世子可是交代过,陆姑娘有心殇,尽量不要姑娘独处,也不要姑娘一个人发呆。 婉依轻笑一下,眼里是不知名的情愫,沉声道“故人所赠,也就是看着好看罢了。” “哪位故人所赠,要婉依这般珍视,竟是从未见换过?”环宇与蓝若廷推门进來,正好听见杜鹃与婉依对话,顺口接到。 “世子,小哥哥!”婉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逝起身道:“怎的小哥哥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也如此上心,可是看上那一家的姑娘了?” 只见环宇面上一怔,婉依瞬感不妥,又忙岔话:“小哥哥送我的水晶球不小心摔坏了,何时再与我绘一个?” “你呀,还是这般心性!”环宇宠溺嗔道,心中记下这桩事。只是图画好做,要寻那样一颗水晶却绝非易事,此事也就被耽搁下來。可终有一日寻得了那样一颗无暇水晶,环宇却再不能绘了。 蓝若廷是从來不允许别人忽视自己的存在的,坐那吃了会果子,看兄妹二人说的够久了,嘴里的东西不等咽下,唇齿尚不能清晰,提议道:“美人姐姐,今日天气极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瞧了一眼窗外天色,确实阳光明媚,此时午后,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也算清凉些,确实适合外出。婉依在这府中呆的久了,也是憋闷,只是婆婆有过交代,自己还是安分在这府中的好,以免横生枝节,于是出口拒绝:“既然天色不错,便由小哥哥陪你出去好了,我身子不好,还是安心在府里养着吧。” 蓝若廷倒是心细的很,见婉依先是眸光一亮有着神往,才开口拒绝,想必是心中有其他顾虑。堆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跳离环宇三尺开外,不无嫌弃道:“小师傅又不是大姑娘,我和他一起有什么意思。美人姐姐,你就和我去吧!” 环宇哭笑不得,可这样的蓝若廷他也无法,况且婉依也是该出去走走的,于是顺口道:“无妨,你以纱帽覆面就好。” 小哥哥都允了,婉依自然不好再坚持,也就随了他们出去。 蜀国到底是与雪迟国不同的,这里民风更加开放,国民能歌善舞,随处可见斗歌斗舞之人,服装饰物也不常见,一路下來,婉依目不暇接起來。少了身份束缚,人自然放开不少,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在婉依脸上蔓延。看什么都稀奇,在街上驻足的时候不由得就长了。 蓝若廷就是个沒心沒肺的主,但凡婉依多看一眼的他都要买下來,这自然也就苦了身边的小厮蓝安,傍晚时候正值饭口,蓝安实在走不动了,便眼冒金星央求道:“世子,我都闻到醉仙鸭的香味了,求求世子爷,让小的饱饱口福可好?”。 提到好吃的,蓝若廷也是來了兴致,醉仙鸭他也是好久沒吃了,自从美人姐姐到了府里,他每日都在府里陪着,就怕少看了一眼。 “美人姐姐,醉仙居的鸭子可好吃了,外焦里嫩肉质松软一点腥味都沒有,我们去尝尝?” 天色渐晚婉依已经打算回府,却又不好回绝,于是看向环宇。 环宇倒不是贪吃,奈何极疼妹妹,婉依难得出來一次,自然要玩的尽兴,虽然以纱覆面,环宇懂得婉依懂事背后的不舍,于是点头同意去醉仙居。 果然,婉依脚步轻快的跟着蓝若廷走去,竟然连他这个哥哥都甩到了后面。蓝安方才还吵着累的走不动,这会比谁都快,已然进了店门。 环宇不由苦笑,到底何时这些人才能真正成熟长大,担起一方重任。 其实不用很久,让一个人改变心性成熟起來,往往只需要一件事。而老天显然比环宇更急于看到这群人早日担当时势赋予他们的重任。 醉仙居是个大酒楼,一楼是大堂,大堂中间常有说书唱曲的表演,二楼有雅间,从高处看去可以看到一楼的表演,若是怕吵自然关上窗户即可。雅间中的春兰、夏未、秋菊、冬至四间更是雅间中的上房,临窗而望丽川水的美景尽收眼底。若是到了花灯节,这里便是观景最好的去处。 因此不管爱不爱醉仙居的醉仙鸭,这里都是国都最好的馆子,每日宾客满座,常一席难求。 蓝安进到店里高呼伙计:“小二,雅间!” 有小二弯着腰來到近前,接过蓝安手里的东西,看着身后跟进來的几人,笑弯了眉眼道:“几位可是一起的,真是对不住几位,二楼的雅间沒有了,只有一楼大堂还有一处空的,几位要不要过去?” 蓝安自然不在意有沒有雅间,他要的只是醉仙鸭,就怕世子不高兴,可怜巴巴的看向蓝若廷问道:“公子?” “大堂就大堂吧,这会饿得紧,上好的酒席來一桌就是!”沒有雅间,蓝若廷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想要在美人姐姐表现一下的。可是不进到馆子还不觉得,进來之后饭香味扑鼻自觉饿的慌,想必小师父和美人姐姐也是饿了的,索性也就将就了。 几个人落座,饭菜一次送上來,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脸上却是招牌的笑容,大堂中央有说话本的先生,周围也是热闹的很,讨论什么的都有。 文人墨客谈诗论画,江湖中人打打杀杀,还有一些家长里短,婉依对这些置若罔闻,可总有你过滤不掉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们听说沒,雪迟国的国王疯魔了,据说是为了死去的王后?,沒想到王上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哎可惜了……”几个雪迟国穿着的人坐在临桌,看样子像是经商的。 一旁的同伴听闻也是急忙应和“我也听说了,可谁不知道这王后姓司徒,现在满雪迟国找的是一个陆姓女子,要我说啊,王上不是痴情先王后,而是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了。不是传言王上逼死了司徒王后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当街打架 这话进了云裳耳朵自然环宇和蓝若廷也是听得一字不落,竹制的筷子往木质桌面上用力一拍,清脆的声响把云裳都是一震。这才发现,小哥哥和世子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小世子沉不住气,拉开架势正要过去理论。 婉依急忙拦住冲动的蓝若廷,摇摇头,示意坐好安心吃饭。人家并不是有意说來给谁听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若真过去还真沒有道理。 被云裳这样一拦,蓝若廷也冷静下來,忙夹了大块鸭肉放到婉依面前:"美人姐姐,快尝尝,这鸭子就是要趁热吃,冷了就不香了。” 哪知道旁边的小二听了不乐意了,驳道:"客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要是别人家的鸭子冷了不好吃,那有可能。可是我们醉仙居的鸭子,即便是冷了,一样外焦里嫩沒有一点油腥味,要是不信,您可以试试!" "呦,瞧你这伙计话说的这般自信,你们老板给了你多少钱,这样替他说话。好好的鸭子我们不吃,谁还能故意放凉了,尝尝冷鸭子的味道?"蓝安不服气道。 小伙计当然是沒有别样心思,只是对自己店里的东西有信心罢了,但是再有信心也不能惹客人不高兴,于是悻悻的垂着头走开了。这里说了几句玩笑,难免惹得一旁的客人侧目过來。 有人识得小世子,起身拱拳算是招呼,也有不认识的,权当看个乐子。倒是对轻纱覆面的婉依感兴趣多一些,盘算着不知是怎样的女子,这般不敢见人,吃饭时都不摘下面纱,不知有多丑了。 正这时候,外面闹哄哄走进來两人,前面一个膀大腰圆面色黝黑,后面一个面色白极,身材瘦挑的男子。只见黑脸男子进來就开始嚷嚷:“伙计,上好的就酒菜给老子來一桌!” 小伙计颠颠的跑过去,哈哈着道:“客官,真是对不住,眼下沒有空余的桌子招待了,委屈一下和其他客人拼一桌可好? 开店做生意就是这样,开门做买卖,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形形**的事情也是不少,醉仙居常人满为患,今日这般光景也是常见,小伙计做的多了,自然好应付。 可是那知今日遇到的可不是好说话的主,一听要与别人挤一张桌子,立马不乐意了,本來就黝黑的脸,此时像是挂了一层灰,沉着脸,提高了嗓门吼道:“沒有就给大爷清出來一个,老子我有的是钱!” 小伙计面露尴尬,这不是难为他吗,谁不是花了钱來吃饭的,人家沒吃完也不能给轰走不是。“客官,别的客人还沒用完,劳您稍等片刻,此时正值饭口,人多了点,您就行行方便可好?” “滚一边去!”看小伙计并沒有给自己清客人找桌子的意思,黑脸汉子粗壮的胳膊一用力,给伙计拨的就是一个趔趄,自行找起來,口中还念道:“用不着你,老子自己來!” 晃着高大的身子在酒席间晃荡起來,偶尔撞到几个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忽然那黑脸汉子站到蓝若廷身侧,眼睛直勾勾盯着婉依,嘿嘿笑道:“拼桌就拼桌吧,老子就要这里了!”说罢,手中大刀往桌面上一拍,招呼身后的男子,“老白,这里!” 蓝若廷的眼睛像一旁一瞄,夹菜的动作不由放慢,就连环宇都停下动作。这两个人显然有些來头,单看黑脸男子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环宇与婉依身上來回转换,蓝若廷就有想要冲上去痛揍一顿的冲动。 婉依深闺中久了,虽不知江湖险恶,却也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急忙规劝到:“小哥哥,我吃好了,我们回府吧。” 婉依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宛若天籁的嗓音,在酒楼之内响起,不免招來不少人回头。黑脸壮汉更是咪咪笑起來:“呦,姑娘,别走啊,怎么大爷才刚來,你就要走,怎么也要陪大爷喝一杯?”手上也不停着,伸过去就要掀婉依的面纱。 偏过头,躲过大汉的手,婉依也不由急了,声音沉下去喝到:“你放尊重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冰冷威严的气势,丝毫不减当日女王神姿。 沒想到如此娇柔的女子,前后判若两人,黑脸大汉先是一震,继而更是來了兴致,“如此刚烈性子,倒是更有意思。不如姑娘教教大爷,什么叫做尊重?” “粗人就是粗人,长得丑也就罢了,再胸无点墨沒有教养,这可就不对了。不知尊重为何物,回家问你老娘去,我家姐姐又不是你老娘,沒必要教养你这些!还是你想人我家姐姐做干娘?” 蓝若廷一番话把黑脸人羞辱的不轻,围观者哄堂一笑,那人脸上挂不住气的直瞪眼。 虽然蓝若廷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沒谱的很,若是他自己,打不过可以跑啊,要论起轻功,这世上怕是还沒有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可是有环宇和婉依在,难免掣肘。 况且,二人之中黑脸男子一看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就算懂些功夫,也是花把势,倒是那个被称作老白的白面男子,阴柔的很,恐怕智谋和功力都远远在黑脸男子之上。 “老黑,家里那几个,你安顿好了?又出來拈花惹草!”不动声色的环视面前几人,目光最后在环宇脸上停顿片刻,白衣男子说向自己自己同伴。 “女人嘛,自然要越多越好。”老黑不规矩的手又凑向婉依,大有不掀开面纱不罢休之势。 “拿开你的脏手!”随着一声暴喝,紧接着是碗碟碎裂的声音。环宇气不过,抛起面前的小碗砸向黑面人头部,老黑歪头一闪,小碗落在地上,碎做几半。 这下黑脸男人彻底被激怒了,原本见环宇长相漂亮还以为是女扮男装的,环宇这一说话,知道对方是男性,扫兴的很,也就沒了本就不多的怜香惜玉的心思,撸起袖子就动起手來。 婉依不由得心急,小哥哥身子瘦弱,一看就不是那个叫老黑的对手,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忙对蓝若廷道:“还不快去帮忙,小哥哥会吃亏的。” 蓝若廷倒是不以为意,别看小师父学功夫不久,要是实打实的动起手來,未必就会吃亏,他要防的是眼前这个白脸的。 嘻嘻笑着,宽解婉依道:“美人姐姐,小师父的身手你就放心吧!”同时放在桌面下的手不安分起來,捻起袖里藏的东西,随时准备趁人不备暗下毒手。打架他是不行,若说下毒他可是行家。 白脸男子趁蓝若廷分神的一个空挡,单手一挥,手中的酒杯就奔着婉依飞去,正中帽檐,白色面纱拂过脸颊,帽子落到地上。 婉依沒有准备,一个怔忪,小世子哪里已经动起手來,手里一把白色粉末直扑老白面门而去。老白的注意力还在婉依那宛若天人的一张脸上,等发觉有东西偷袭向自己的时候,身下借力,就着坐着的姿势向后飞去,却为时已晚,沒能全部避免过去。 只觉得脸上一片灼热,痒的很,本能的伸手去抓,手接触到皮肤又是火辣辣的疼,再看时手上沾染的全是鲜血。就这样又疼又痒,又摸不得,难受的在地上打滚哀嚎起來。 老黑见自己同伴受伤,本就不敌环宇,更是很快败下阵來,被环宇当胸一脚踢飞倒地。 一楼大堂打的热闹,二楼雅间中看热闹的也不少。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看完了一初好戏,返回身走近坐在正中央位置的一位华服男子身前,拱了手道:“主子,小世子又惹祸了。” 华服男子见怪不怪,“他惹祸还不是常事,那日听说他老实呆在家里了才是奇事。” 黑衣男子笑笑,接着道:“这次为的是一个女子。” “哦?这倒是稀奇了,我的世侄也懂得怜香惜玉了。”一声哂笑,华衣男子來了兴致,放下手中酒杯,踱到窗前,向下看去。 谁不知小世子无良的很,采花却不护花,如此一來莫不是动了春心了? 果然,楼下打的虽然已近尾声,依然热闹的很,华衣男子不动声色一笑,就知道他的小世侄功夫不怎样却绝对不会吃亏。 被蓝若廷护在身后的,的确是一位女子,长得着实不错。忽然华服男子眉头一皱,这是……“懿王后?” “谁?”黑衣男子沒有听清不由问道。 “懿王后,尉迟枭要找疯了的王后。呵,难怪尉迟枭不信王后已死,原來竟是被这小子骗到蜀国來了,我这世侄还真是有本事!” 原來这位华服男子正是蜀国国主蓝远。当日蜀国特使到雪迟国要求和亲,大使是蓝若廷,蓝远也是微服其中的,宫宴之上献佛头果的正是此人。 他虽叫蓝若廷一声世侄,却只比蓝若廷大几岁,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蓝若廷从小顽劣,臭名昭著。此时看到被蓝若廷紧紧护在身后的婉依,自然以为是被小世子花言巧语诓骗过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师父 只是不管是蓝若廷诓骗來的,还是这个女人自己送上门來的,尉迟枭重金悬赏的人,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可惜。阴狠算计的双眸一暗,嘴角上扬笑的一片嘚瑟:王后,你來的真是时候啊! 与楼上表面风平浪静,暗则风云诡谲不同,楼下打斗的一片狼藉之后,被欺压的人反败为胜,却沒有以胜利者的姿态欺凌弱者。 婉依走到老白身前,略带责备的瞧了一眼蓝若廷道:“怎的出手这样狠,可有解药?”说着伸出手去“嗯?” 世子府呆了一段时间,闲时为了解闷,杜鹃可是把自家世子卖的一干二净,就连蓝若廷自己也爱有事沒事的炫耀自己下毒施蛊的本事有多厉害。因此,婉依对蓝若廷那点小伎俩清楚的很,有毒必有解。 “不!”蓝若廷孩子气上來,赌气拒绝道:“他们那么欺负美人姐姐,不给点惩罚怎么行!” “我不是沒怎样嘛,倒是你,毁了人家的一张脸,要人家以后怎么见人。” “戴纱帽喽,他们不是最喜欢摘别人的纱帽,自己也戴上感觉一下。只不过别人戴是为了遮美脸,他们戴是为了遮丑脸。”蓝若廷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你休要欺负人!”老黑缓过一点力气來,受不了小世子嘲笑,欲站起身來再打。 环宇哪给他机会,一脚踏上前胸,轻蔑道:“你到是还有力气!” 老黑被环宇一踏又倒回原地,脖子挺着脸色通红毫不认输,倒也是条汉子。 “小世子的毒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黑白双杀今日认栽。”到底是老白心思多一窍,认出下毒手之人的身份,在地上勉强撑起身子,双眼血红泛着不甘说道,又看看一旁气呼呼的老**:“我们走!” 自知明的暗的他们都是打不过,老黑只好赌气的过來扶起老白要走。 “等等!” 二人顿住脚步,老黑回过头怒道:“你还想怎样!” “得理不饶人可不像小世子作风,更非君子所为。”老白沒有回头,但虚弱的声音弱弱传來。眼下疼痛难忍,他也只有动动嘴皮子的力气了。 “接着!”小世子从换种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扔向老**:“红色的药丸化在温水里,连敷三日,三日后白色药丸内服。” “这什么?解药?你会那么好心?” “不信拉倒!”小世子坐回去,二郎腿一翘继续吃起來。要不是美人姐姐发话了,他才懒得管他们死活。 婉依瞟了一眼将信将疑的二人,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收了口。算了,蓝若廷虽然好玩闹却也不是坏心肠,应该不会错的。 一顿饭吃的曲折,几个人也沒了胃口,简单吃了几口果腹,也就回府了。婉依倒是对环宇何时会了功夫诧异的很,非缠着环宇教自己。 环宇也想着婉依最好有武艺傍身可以保护自己。毕竟以她的容貌若是不养在深阁,就必定要引來祸端。自己又不能时刻守在身边,简单会一些总是好的。 于是在环宇的教习下,婉依每日练些简单的拳脚。 这日夜里闲着无事,婉依在院中教习白日里小哥哥教的几个招式。看小哥哥做起來明明很简单的,为何到了自己这里怎么也做不好! 婉依也是个倔性子,越是做不好的事越是要做好,便耽误到了子时都不肯睡。杜鹃出來劝了几次,婉依都是不听,还道:“若是这般容易就放弃,我学它又做什么。” 若是肯轻易放弃也便不是她了,早就在那些勾心斗角的宫斗中死无全尸了。 到最后,连杜鹃都支持不住睡下了,婉依还在绞尽脑汁纠结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是男人的拳脚功夫,女子练起來自然使不出那样力道。况且你并不是从小修习,错过了练武最好的时候,更是难以掌握其中机巧。”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婉依一惊,有人靠近自己竟丝毫无觉,这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且世子府不说固若金汤,把守也是十分严密的,眼前这位女子如入无人之境,怕是就连小哥哥和世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心中不免升起一丝警觉。 再看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沒有太多装饰也不似蜀国人,到有点像雪迟国的风格,姿容也是上乘,也就三四十岁上下,手中一把长剑在皎洁月光中透着寒气,昭示着江湖中人的身份。 此人若只是路过还好,若真是來世子府有什么目的,亦或者说就是尉迟枭派來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有机会脱身。心中盘算着,身手天壤之别,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的同时,婉依启唇招呼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婉依言语礼貌,红衣女子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婉依的警觉。撇嘴笑笑,冷声道:“放心,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我还不至于下杀手,我若是想杀你,你早已身首异处,那还有机会说话。” “那便多谢姐姐不杀之恩了!”婉依挑眉一笑,心中也长舒一口气,这女子身上透着一股冷然之气,傲慢的很,这种人说话都直來直去,不与之计较就是。 “叫师父!”红衣女子脸上沒有一点表情,甚至眼中还有一点不耐烦,就好像收下婉依做徒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女子不着头尾的话让婉依一愣,“恕婉依见识蔽漏,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强认人做徒弟的道理!”自己又沒求着她做师父,既然不高兴走就是,何必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徒弟。 女子手腕一番,一道白光破空而來,直击婉依小腿处。婉依措手不及被打个正着,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叫师父!”冰冷的声音再次厉吓道。 柳眉一蹙,婉依沒打中的那条腿用力站了起來,眸光一凛“岂不知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敬你年长尊你一声姐姐,不是就怕了你,莫说这世子府不是谁都能來撒野的,就是寻常人家也断沒有私闯之理。江湖也有江湖人的法则,可是都如尊下这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不服输,不服软,不错!你这个徒弟我要定了!”红衣女孩精烁的目光中露出些许赞赏道。 “不可理喻!”对女子的话婉依置若罔闻,干脆回房去。 纤细瘦弱的身形挺直了腰身,走起路來倒是雷厉风行。红衣女子知道自己那一下用了一点力道。以这个女子的身手承受起來也是不轻,还能走的这样气势十足,不愧是一代女王,也难怪那么多男人为她折腰。 一早蓝若廷就來到雅艺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路喊着“美人姐姐”。 时日久了,婉依也习惯了,对面前的环宇一笑道:“世子來了”,复又吩咐杜鹃:“快去开门。” 每次都是这样,提前不打招呼,临时兴起就过來,婉依索性每日都多准备两副碗筷给环宇和蓝若廷。 “美人姐姐快來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來了!”刚进了门,蓝若廷就迫不及待的献起宝來。 “呀,是鹦哥!”只见蓝若廷手上提着一只笼子,里面是同体雪白一只鹦鹉。蓝若廷边走还边摆弄,鹦鹉在笼子里直拍翅膀,学舌道“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有这样一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婉依不由得喜上眉梢,一时兴起站起身就要去瞧。忽的腿上一痛,身子一偏,幸好扶住了桌子这才不至摔倒。环宇踢开凳子去扶,关切问道:“怎么了?” 蓝若廷也急了,扔开手里的笼子奔向婉依:“美人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我沒事,是昨夜府中來了一个奇怪的女人,非要我拜她做师父,我不肯,她便打伤了我的腿。”婉依坐好,三言两语把昨夜之事描述的云淡风轻,不想小哥哥和世子为自己担心。 这二人如何能不担心,自己小心翼翼视作珍宝的人却被别人打伤,怎能轻易放过。环宇双眉紧蹙脸色也阴沉下來,“是何人敢在世子府嚣张。” “就是,就是,谁活的不耐烦了,欺负人欺负到世子府來了!”小世子难得的一本正经,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來了。 “是我!”只听得门口一道女子声音悠悠传到内堂來,低沉却中气十足。 环宇和蓝若廷具是一愣,不由看向门口方向。只见一红衣女子走到厅口,身子斜倚到门框,双手抱臂,高傲的站在那,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环宇倒是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师父!” 蓝若廷也跳起來,小跑着上前,满脸笑的花一样“师父,您老怎么有空过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徒儿好去迎接。” “不必。”女子冷冷甩下两个字,旁若无人走到婉依面前坐下,沉声吩咐:“再添一副碗筷”。 杜鹃低头应着去拿碗筷,小世子同环宇也坐下,都对女子的到來喜出望外不停打探关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玉面罗刹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婉依,端详许久才睇着眼睛问:“这回知道我是谁了?” 婉依有些尴尬,出于礼节站起身欲要行礼,看小哥哥和小世子的态度,这位女子显然就是他二人的师父,按说该尊一声婆婆才是,可眼前女子的年纪,这声婆婆实在叫不出口。继续叫姐姐吧,又于理不合。 最重要的是沒想到小哥哥敬之重之的师父,竟是如此年轻。而这脾气,婉依皱了皱眉头,不敢恭维,实在是古怪的很。哪有深夜突然出现就强迫别人要收做徒弟的。 女子见婉依的脸色变了几次,只是不开口,不觉有了三分恼意,“怎的,凭我的身份难道还担不起你一声师父?” 小世子双掌一拍恍然大悟状“难道昨夜打伤美人姐姐的就是师父?” 两个女人都不说话算是默认,环宇与蓝若廷对视一眼,心中都暗道不妙。 婉依就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别看外表柔弱,实则内心从不屈服,即便尉迟枭那样万万人之上的身份,婉依都是宁死不屈的,要不是有环宇做把柄,也不致受那许多委屈,即便有软肋被别人握在手又能如何,后來还不是毒了他的人,夺了他的江山! 而眼前的女子,江湖人送外号玉面罗刹的,虽说人长得美,奈何一颗心不分善恶,行事但凭喜怒,若不是蓝若廷的父王与她师父有些交情,怕是也不会拜得师门。 至于能收下环宇这个徒弟,环宇本就是叫人憎恶不起來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叫人第一眼便喜欢上,如此也只能说玉面罗刹到底也是凡人,也同样有着凡人的喜怒。 “沒错,是我打伤了她的腿,你想把为师如何?”细眉一挑,玉面罗刹故意道。她可是还沒进门就听到徒弟要找自己这个师父理论呢。 “额,这……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小世子嘿嘿笑着,给自己找着台阶下。别人不知道师父的脾气,他从小就跟着还能不知道吗,即便自己跟在身边多年,那也是能痛下毒手的,自己小时候可是沒少挨打,愣是把他个天下第一顽劣,给收拾成天下第二,为此沒少伤心的。 赏了蓝若廷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玉面罗刹又看向环宇,意思很简单,婉依这个徒弟她是要定了,不惜牺牲颜面來要挟徒弟们,只要达到目的,便是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玉面罗刹武功深不可测,婉依能有她亲自教导,环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自然顺水推舟做的好人情。 “婉依,师父武功高强,可是轻易不收徒弟的,能有这般才艺双绝的女子做师父,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來,能够拜入师父门下可是你几辈子修來的福气,这样好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细眉微皱,玉面罗刹脸上看起來有些不高兴,实则心里受用的的很,被一个花言巧语惯了的人,赞美一百句,也不如听老实人夸讲一句。这话若是蓝若廷说,玉面罗刹必不会这般受用,那小子就是个贫嘴的好手,夸起人來都是不过脑子的。环宇就不一样了,素來就是个实在人,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哪里都不输别人,从不会轻易夸人,这会被环宇这么一说,玉面罗刹倒也是八分信了。 其实环宇说的也不差,玉面罗刹在江湖上的确是响当当的人物,论起武功來不说是天下第一,也差不多少。只是此人极不爱与人打交道,能和她交手的也是少之又少。人们对她的评价还都是停留在早些年她初出江湖不久的时候,只身挑了江湖中几个名门大派,后來听说闭关修炼,这一闭关就是二十年,更是鲜有人与之交手了。 这玉面罗刹的叫法,不只是她长的天姿国色,更多的是玉面罗刹实际年龄根本沒有人猜得透,二十年前便是这样一张脸,二十年后所差无几,依旧看不出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环宇一面说,一面给婉依递着眼色,婉依心领神会,这世上她不听谁人的话,也断不会不听小哥哥的,即便心中十二个不乐意,也要先应承下。 这才來到屋子正中央,跪倒在地上,口中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接过婉依奉上來的茶,玉面罗刹阴沉了一个早上的脸色终于霁雨初晴露了笑颜,清秀的脸上抿唇笑开來,样子甚是好看,就连婉依都是一阵耀眼。 玉面罗刹教徒严厉的很,对婉依也是不例外,婉依用心学习进步倒是也快。与教习环宇和蓝若廷不同,玉面罗刹教给婉依的,更多的是各个门派中看家的本领和制胜的法宝,以及如何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攻破这门武功的秘诀。还有各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天地间名山大川的奥义,总之就是说的多练得少。 玉面罗刹知道的源远的很,婉依更是相信师父的年纪真的是一个谜,先人的游记她看过不少,那样绘声绘色的讲说,若不是亲眼所见,定无法详述,对自己的师父也是越加的崇拜,也渐渐理解小哥哥为何执意要自己认下师父。 这个师父所能教与自己的,就是十个帝师恐怕都沒有办法办到。她说的不只是江湖,甚至国家之间的纵横捭阖也有这独到的见解,对天下形势的分析,对几位国主的评价都极其的客观,对天下人对师父的误解也多有不忿。 只要是玉面罗刹讲的,婉依都会仔细听,两人倒是都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听得多了,婉依不由得对自己执政时候有诸多反思,其实她也是做过不少功夫的,每日卷不离手,甚至睡时梦里都是诸子百家,依旧有很多不懂之处,那时为了避嫌,不敢求教,如今有了师父点拨,婉依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会输给尉迟枭,当初他卖了那么多的破绽,自己竟丝毫沒有察觉,也是天真的很,那个人是从小就精通帝王之术的,怎会轻易就栽倒自己一个女子手里,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也高估了感情在一个王者心中的分量。 “师父似乎对雪迟国的国王评价颇高?”玉面罗刹几次说道尉迟枭时都是面带笑容,就算是同别的国王比较,也总是以雪迟国为例,“年轻有为”“胸怀大略”“有勇有谋”等等赞美之词频频出现,就像在夸自己的孩子一样,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婉依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莫要小瞧了尉迟枭,他是唯一与这些有勇无谋的饭桶不能一概而论的,无论从胆识还是谋略还是治国安邦之道上讲,他都是旷古烁今的奇才,唯一错了的就是……” “就是什么?”师父似有顾及,沒有说下去,婉依却是想知道。 摇头笑笑,玉面罗刹道:“想必你也知道,雪迟国有过一位女王。” “女王”婉依的脸色立时白了几分,是她自己多嘴,关于雪迟国就不该接话的,此时导师挖了个坑给自己准备下了。 “尉迟枭不仅谋识天下无双,最为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位至情至性的人,爱就无怨无悔的爱,不计后果不计代价,那是倾尽天下只为一人的情感,这世间怕是再无第二个了。”玉面罗刹双眼幽深,感慨道。 “师父错了。”婉依很少反驳师父,但是师父今日的观点她的确沒有办法完全认同。“只要是相爱的人必然都要有所牺牲,这世间肯牺牲的并不只有他尉迟枭一人,只是他有天下,便觉得他可以牺牲的天下就是最大的代价,其实很多人,他们牺牲了自己所能牺牲掉的一切,來换取自己的爱情,这样的人都是伟大的。” 玉面罗刹点头,显然对婉依所言并不反对,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自己沒有爱过自然也就沒有足够的权利说明。 对自己这个弟子,玉面罗刹越來越是满意,她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努力,从不凭借自己的天人之姿矫揉造作,相反,她的心比她的容貌更美。 那个人说的沒错,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尉迟枭,他们之间定是有着很深的误会,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幸好那是自己沒有一时手快,幸好在遇到了婉依之前,先遇到了他们! 并不如大家所想的那样,玉面罗刹强收婉依为徒是一个偶然,相反这恰恰是蓄谋已久,只是婉依真该感谢这样的蓄谋已久,让她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命运给她安排的更多磨难,去接受未來的生活给予她的沉重幸福。 时光指间流逝,四季穿梭。即便南疆的季节变换不甚明显,可还是能感觉到雪迟国的冬天就要來了。 玉面罗刹行踪向來不定,为了婉依,她已经在蜀国耽搁了几个月,眼下也是到了该说分别的时候了。几个人恋恋不舍将师父送至城门,才依依不舍道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大获全胜 “到底还是婉依,我來了这么多次也不见你们一次送过这么远,以后收徒弟还是要收女娃,知道体贴师父!”玉面罗刹冷着一张脸训斥环宇和蓝若廷,转身又拉起婉依的手嘱咐道:“若廷顽劣,该管的时候就要好好管教,你们都不必娇惯,尤其是婉依,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他们都是大人,不用你处处操心。” 那脸是比翻书还快,蓝若廷敢怒不敢言啊,恨不得师父赶紧走了,双手合十偷偷祈祷美人姐姐千万不要信了师父的话,还是平素里那个温婉可人的姐姐好。 玉面罗刹不是个婆妈的,交代几句,便绝尘而去,看样子是要远行,至于去向何方,师父不肯说,几个徒弟也不好多问。 送过师父,几个人牵着马往回返。婉依是刚刚学会骑马,还有些生疏,蓝若廷便提议道:“一直在城内骑马,都放不开手脚,难得來到城外,美人姐姐不防在这里好好和小雪培养一下感情。” 小雪是婉依的马,因通体雪白得名,婉依对它是喜欢的很,每日都要亲自梳理鬃毛,奈何这马高傲的很,似是不服被一个女子驾驭,时常要闹一通脾气,婉依经常被翻下马來。 小世子的提议正和婉依之意,环宇也不反对,趁着冬季还沒完全到來,这秋时的季节正好,少了一惯的潮气,天气晴的刚洗过一样,几人索性信马由缰在城外游荡起來。 动物回归自然都会有一种归属感,马虽然被人驯养的久了,还是喜爱这样广阔的天地,小雪在这微风徐徐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撒了欢的跑开來,也忘了和婉依闹脾气,婉依也算是过了一通骑马的瘾。 婉依和小雪一直跑在最前面,环宇沉稳的多,跟在后面不远处,蓝若廷瞥了身后的环宇一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心里盘算好了,双腿加紧马腹示意爱驹雷电快行赶上前面的人。 “美人姐姐!”嬉皮笑脸的凑到婉依身边,蓝若廷祈求道:“好姐姐,我都好久沒在外面好好玩过了,我知道一处好地方,我们去那里玩一会如何?” 侧头看过蓝若廷装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婉依实在不忍拒绝。师父虽然交代蓝若廷自己可以管教,可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真的去管教人家不是,有小哥哥和自己在,小世子还能懂得适可而止,应该闹不出什么事來,便应道:“好吧,便由着你。” “那……”手指偷偷指向身后,蓝若廷打着眼色。 会意一笑,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也不知这小世子怎的就那么怕了小哥哥,婉依只得道:“我來说。” 侧过马头,婉依勒马等环宇过來。看蓝若廷笑的一脸小人得志,环宇心中就升起警觉來,驱马快走几步,到了近前,却是沉了脸色。 “小哥哥,我们也是难得出來一次,方才听小世子道前面有一处景致美丽的很,说的我都心驰神往,不如我们过去一观如何?” 扫了一眼蓝若廷,环宇才缓缓开口道:“好”。还以为这小子肚子里又在冒什么坏水,原來只是贪玩,要多待片刻,由他也无妨。关键是婉依难得有兴致,能在外面多带片刻对她也是好的,每日闷在府中除了读书就是习武,也是乏味的很。只是做出不快的样子來吓吓小世子罢了。 得了环宇首肯,蓝若廷就差沒山呼万岁了,兴奋的像个小孩子在草地上策马扬鞭疾驰起來,婉依也勒紧了缰绳同环宇并辔跟在后面。 越行路越窄,到了前面更是一片密林,这时候蓝若廷忽然停了马,等在前面。 “怎的不走了?”一路上都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这会停下來,环宇直觉不对。 “一起出來游玩的嘛,一个人跑的久了自然沒了意思,还是等小师父和美人姐姐一起的好。” 说着蓝若廷把马绕到二人后面,用马鞭子往前指,“就前面了,过了这条小路,有一条河,就是那里了。” 无奈的看了一眼蓝若廷,环宇一马当先到了婉依前面,顺着蓝若廷指的路继续前行。若是有何变故把婉依护在当中的阵型,也利于保护。 蓝若廷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直到过了小河才长舒一口气,大石头落地一样,拍拍胸脯,口中自言自语:“谢天谢地,总算有惊无险!”然后换了一张谄媚嘴脸,堆满了笑容向环宇道:“小师父,我饿了!” “说出來玩的是你,着急回去的也是你!”瞪了蓝若廷一眼,环宇道。 “非也,非也”蓝若廷食指摇晃着,学起老学究來,“这条河就是通往醉仙居楼下的那条河,水质清澈,据说醉仙居的水引的就是这里的,最重要的是这条河里的鱼特别好吃。” 说着舌头还舔着嘴唇,口水都要留下來了,十足的馋猫状。逗得婉依和环宇都忍俊不禁。 费了这么大周章,原來贪的是这河里的鱼! “我去打点山鸡野兔什么的,小师父就麻烦你去河里抓鱼了,美人姐姐你等着吃就好!”有模有样的分配好任务,蓝若廷施展轻功打野味去了。 环宇将衣襟掖到腰带上,挽起袖子,撸起裤腿,活脱脱一个打鱼的,蓝若廷说的沒错,这河里的鱼的确不错,单是看这活蹦乱跳胖的笨拙的身子,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环宇初时还被水里的鱼群绕的眼花缭乱,捉了几次都扑了空,还把自己浑身都湿透了。看环宇在水里吃瘪的样子,婉依袖手掩唇,笑的婆娑。 “小哥哥,你竟这样笨,连条鱼都抓不到,看小世子回來不要笑死你!” 环宇自己也觉得这样子颇为狼狈,傻傻的笑开了“叫你笑我,看我给你抓条大个的,待会烤好了可不给你吃!” 婉依才不怕环宇的威胁,挑衅的看向河里,只等着环宇抓大鱼上來。 待环宇静下心來,目光紧紧盯住一处,有鱼儿游过,眼疾手快的飞扑过去,还真的捉住一条大鱼。只是这样整个身体也全都进到水里,从头上到脚下湿个透彻。 “哈哈~哈哈……”婉依笑乐不可支,这样的小哥哥她还是头次见得,样子竟是比那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可爱百倍。 “接着!”欢蹦乱跳的活鱼,随着环宇一声喊被抛到岸上,直直的奔婉依而來,婉依的注意力都在嘲笑环宇上,哪里想得到自己会中了这条鱼形暗器,被打个正着。险些沒摔倒,这次换环宇嘲笑她笨了。 那鱼也不甘示弱被抛到了婉依怀里,还做困兽之斗,犹希望可以回到水里。婉依用尽了力气才抱住用木棒敲晕。就这样环宇捉到鱼就抛到岸上,婉依负责处理,一会功夫鱼收的几天都吃不完,两人犹不自觉还在继续。到不像是为了饱口腹之欲才捕鱼,更多的是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 这样放任自我的欢脱,都是许久不曾见的,时光荏苒,在彼此年轻的生命里镌刻下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所承受的痕迹,他们都在努力适应并且承担,而且做得很好,也收获着属于他们的快乐。还好,老天是公平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后,他们还能找回原來的自己,快乐的生活下去,并且更加的精彩。 蓝若廷回來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婉依接过环宇远远抛过來的鱼,笑的开怀。 花痴病不由得就范,痴愣愣的看了许久,才回过神來,把手里的山鸡野兔丢在地上,跑到婉依身边,眼泛桃花道:“美人姐姐,你笑起來真心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 婉依不由得忍俊,也逗弄道:“天上的仙女长得什么样,小世子见过?” “你别听他胡诌,他呀,花痴起來总能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蓝若廷这副德行,环宇可是见得多了,平日里就是在大街上见到陌生女子,都能迅速熟络起來,把人家夸奖上一通,说的天花乱坠的好像沒见过美女一样。每每这时,环宇都恨不能跳出三丈开外,手里举个牌子,上面写清楚他不认得小世子。 “小师父最能取笑我,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天上的仙子我是沒有福气看到,我有美人姐姐就够了,就是给我十个仙子都不换,美人姐姐定是比她们还要漂亮百倍的!” “你呀,还真是够了,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我可是要回去了!”小世子夸人的功夫,也就只有玉面罗刹那样高冷的性子才能招架得住,婉依是个面皮薄的,这样几句夸赞下來,不由得脸上绯红一片,更是醉人了。 蓝若廷呆呆的看傻了,环宇用力在头上敲了一记爆栗恨声道:“还不快生火做饭,你的美人姐姐又不能当饭吃!” 即便是环宇这样温如玉的公子,在蓝若廷面前也难以在顾及什么形象,早被气的不知抛到哪一国去了。不过这样的环宇婉依倒是喜欢的紧,这样开心自在的才该是她的小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险象环生 蓝若廷倒是生火做饭的好手,山鸡野兔全都是一人包揽,还忙活的不亦乐乎。 环宇倒是坐实了君子远庖厨的理念,站离的远远的,很怕崩了自己一身血。 “小哥哥,你身上的衣服湿了,脱下來一起烤烤吧,小心着了凉!”那样湿漉漉的一身裹在环宇身上,怎么看都觉得难受。 蓝若廷头也不抬,低头收拾手里的鱼,那一身惯穿的白,被他邋遢的不成样子,脸上倒是喜滋滋的:“就是就是,小师父,你那一身看着我都难受,下河抓个鱼,你到时把衣服脱了呀,还沒见过谁如你这般裹得严实,又不是大姑娘还怕被看不成?”难得有奚落环宇的机会,蓝若廷一脸的坏笑:“要真的是怕羞,我对你负责还不成吗!” 环宇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君子的儒雅直被气的抛到九霄云外,咬着下唇不吭声,眼睛倒是深沉的很。 蓝若廷一门心思在手里的活上面,不曾留意,婉依明白环宇因何变了脸色,急了训导:“就你嘴沒把门的,胡说什么呢!”挽上环宇的手,掌心传递着温度,“小哥哥……”过去的噩梦已然了解,这世上在沒有人可以如是欺负小哥哥了。 许久才见环宇的脸色缓过來,微笑的看着婉依道:“我沒事了。” “把衣服脱下來吧,我给你烤烤,你也坐到火堆跟前去,免得凉到。小世子烤的山鸡味道还蛮香的,我们可有口福了!” 婉依说着亲自给环宇宽起腰带,环宇还欲拒绝,又觉得知己这副样子难免扭捏,着实沒有必要,也就由着婉依忙碌。 环宇穿的是一件青色长衫,婉依用树枝搭了架子晾好,又來脱环宇白色的里衣。环宇面露不自然,说了声:“我自己來吧。”便自行宽了里衣,坐在火边烤起來。 环宇的整个背部一下子暴露在婉依眼前,纵横交错的伤痕扭曲着纠缠在一起,有鞭伤,有绳索勒出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烫伤,在白皙如釉瓷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目。 那该是相府中地牢时留下的吧,为了惩罚环宇出卖自己。 “美人姐姐,你怎么哭了!”蓝若廷的眼睛里只有婉依,见婉依杵在远处不动,神情呆滞泪眼婆娑,不由得焦急,方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哭的梨花带雨的。 “可是我那句话气到姐姐了?姐姐莫要生气,打我骂我都好,可别哭啊!”蓝若廷放下手中的鱼,还一手血水的,也顾不得洗干净,往身上一抹,就來给婉依擦眼泪。 “不关你的事,鱼烤好了沒,瞧你这一身脏的!”婉依岔过话題,给蓝若廷打理起衣服來,也借机擦干净眼泪,坐到环宇身旁。 原來小哥哥不肯脱衣服是因为一身的伤,是怕自己看了难过吧。可是就算看不到,并不能代表那一切沒有发生,小哥哥承受的伤害虽然和自己沒有直接的关系,但如果沒有自己,小哥哥恐怕也不会忍辱负重那么多,至少……至少不会被尉迟枭羞辱。 不仅是后背上,前胸上的伤疤一样触目惊心,蓝若廷也是沒有想到环宇身上这么多的伤痕,不由唏嘘,心里咒骂那个敢伤他小师父的人,嘴上还要安慰婉依,“不就是几道伤疤吗,哪个男人沒有,那是英雄的标志!” 说着还把自己的袖子更往上挽了挽,露出几条毛毛虫一样的疤痕,认真道:“这是武嵋山上那个臭老道留下的,这是被乾坤派的暗器所伤,这是堂门那个蛇蝎美人挠的……” 看着蓝若廷如数家珍一道道说起自己身上的疤,婉依终是重展笑颜,“你呀,就别卖弄了,这也是英雄的标记?狗熊还差不多!” “狗熊就狗熊,美人姐姐高兴说什么就是什么!”蓝若廷也摸头笑笑,竟是带了几分腼腆。 就知道小世子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婉依怎好在沉浸于过去的伤怀中,小哥哥都放下了,自己更应该放下不是吗! 蓝若廷的手艺不止卖相好,口感也是极好的,婉依这般不爱食荤肉的都多吃了几口。 鸡足饭饱,小世子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感慨一声“好饱!”这里的肥鱼山鸡他不知惦记了多久,今日终于吃到了,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索性把剩下的一些找了布包起來,扔到马背上带回去。 这顿野味耽搁的时候不短,眼看太阳有些西斜,再不回去就连晚饭都要野餐了,几个人上了马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蓝若廷倒是放开了胆子,有说有笑好不自在,口若悬河说的都是江湖事,婉依被他激动的情绪感染,也被带入其中,听的入神,大家都沒有在意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丛林里是野兽的领地,跟在马匹身后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嗅着诱人的香气紧随其后,而奔跑了一天的马儿,这会正温顺的任主人信马由缰。 一阵劲风吹过,树枝哗哗响着,小雪有些不安的嘶叫一声,婉依正疑惑着,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三人三马被一圈黑影围困其中。 小雪是经历最浅的,被突然而來的危险惊吓得频频嘶鸣,待婉依刚刚看清重重黑影是狼的时候,一匹高大体长的狼正张着血盆大口,直奔小雪的脖子撕咬过來。 剧痛之下小雪四蹄飞扬绝尘奔跑,环宇和蓝若廷急呼婉依,奈何被狼群团团围住,一时之间突围不得。 小雪此刻根本不听主人号令,婉依只得紧紧抓住缰绳,整个身体贴在马背上,以免自己被受惊疾驰的马甩飞出去。 快速奔跑的马來不及看清周围的路况,冲进一处围栏,只听得有人惊呼“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王驾!”接着“嗖嗖”的响声贴着耳边飞过。一声马的哀鸣,小雪前蹄高高抬起,两只后蹄着地,几个跳跃起來,婉依措手不及被震落马下重重摔到地上。 耳边嘈杂之声渐渐越來越近,婉依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后看到有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便再也支撑不住的紧紧阖上双眼。 再张开双眼时候,是雕梁画栋的围栏,锦绣幔帐重重叠叠,金碧辉煌的寝殿,出出进进有条不紊的侍婢,昭示着这里主人身份的非同一般。 眼前一身华服的男子正注视着床榻上悠悠转醒的人,开口是低沉的略带兴奋的嗓音“你醒了!” “这是哪里?”婉依坐起身來,环顾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陌生的男人。修长的双眉丹凤的眼睛,皮肤白的不似男子,虽正襟危坐却仍给人一种阴寒之感。隐约脑海中似有模糊印象,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这里是本王行宫,你误闯入本王狩猎的猎场,马匹受惊你也摔伤昏迷,可还记得?”男子说道。 婉依这才想起昨日小雪被狼群惊吓,自己摔倒的事情。 “如此,是尊下救了我?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我的那匹马怎样了?” “放心,你的马匹只是受了抓伤,有专人照看。但是你……”男子看着婉依迷茫的双眼问着“果真不认得本王了吗?” 摇摇头,婉依仍是不解“这里我还是头次來,对尊下并沒有任何印象,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华服男子了然一笑,双眸是掩不住的阴险“沒有见过,是本王记错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一夜未归小哥哥与蓝若廷该是急坏了,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是可以久留之地,眼前的男子自称本王,身份尊贵可想而知,谈吐间阴险之感让人不觉敬而远之。 “既然姑娘执意离开,本王也不便强留,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去。”男子招人进來,嘱咐了几句,來人恭恭敬敬带婉依离开。 世子府这会正乱作一团,环宇守在门口不停张望,家丁几个人一组相继往來。 远处渐行渐近的豪华马车停到世子府门口,环宇正纳闷,看这马车上装饰似是王宫里出來,只是这会來却不知为何,此等危急档口哪里有时间招呼。 只见婉依从马车上下來,喊着“小哥哥!”一瘸一拐着走过來。要不是脚踝受了伤,婉依真早飞扑过去。 “这一夜去了哪里,我和世子都急坏了!”担忧了一夜,婉依终于安全回來,环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又吩咐老管家赶紧放消息让蓝若廷回府。 都是一夜沒有休息,又找了一上午的人,这会人都乏的很。尤其环宇和蓝若廷身上还带着伤,昨夜回府只是简单清理一下,就跑出來找人。 “是我害你们担心了!”婉依无比愧疚,尤其在看到蓝若廷平日里嬉笑打闹惯了的一张脸,这会憔悴的毫无血色,实在于心不忍,暗自责怪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 因着自己轻功眼里都极好,又怕环宇关心则乱,自然揽下外出寻找婉依的担子,小世子一夜未曾得到休息,这会实在是累极,又不想婉依自责,只得强打精神安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盛情难却 “这点小事算什么,美人姐姐别往心里去,想我当年只身闯荡江湖,什么样的阵仗沒经历过,什么样的罪沒遭过,岂会被这点小事累倒。美人姐姐伤了脚,才该是好好休息,天大的事也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面对这样的小世子,婉依感动的无以复加,此生到底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幸运遇到这么好的朋友。 婉依的伤并不严重,修养几天也就好了。回想起那日送婉依回府的马车,环宇始终放心不下,婉依也将当日之事如实相告。 “如此说來,那人必是国主蓝远了。此人阴险狡诈的很,千万不可被他知晓了你的身份,以防节外生枝。”环宇不无担忧。 小哥哥说的婉依都懂,只是蓝远仿佛哪里见过,就他所言必是比自己记得清楚,只是卖着关子不肯说,这件事真的就能这样被掩盖过去吗? 过了几日,果然王宫中传下一道旨意,宣小世子带着婉依进宫。 蓝若廷接到这样的王谕吃惊不小,如何能带婉依进宫! 蓝远的性情他比谁都了解,那就是色令智昏的阴险小人,把婉依带进宫,就如同把美人姐姐推进火坑,可若不带进王宫,就是公然抗旨,现在越來越多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已经如履薄冰了,万不能此时捅出篓子。 明白小世子有难处,婉依故作轻松道:“不过是进宫走一趟,沒有谁比我更能在那种地方游刃有余了,你们大可放心。再说小世子不是也要去,就算国主心有叵测,我们二人计长,也必有方法应付。” “不行,王宫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远离王庭远离是非!”环宇目光坚定,执意不肯婉依去,作势就要收拾行装。 蓝若廷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会不明白,蓝远现在正虎视眈眈雪迟国的国土,尉迟枭倾尽一切能力在寻找婉依,保不得这样的消息早已传入王庭,蓝远如若利用婉依的身份要挟尉迟枭,他不敢保证尉迟枭就能为了就婉依牺牲自己的权利,成为雪迟国的罪人,若是蓝远被激怒,婉依更是陷入重重险境。 “可是,小哥哥,我们还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何以为家?”雪迟国不能回去,傲來国是宿敌,现在就连蜀国都不能呆了吗。 拦下环宇,婉依接言道:“国主只是提出要见一面,并沒有其他进一步的要求不是吗,我们这样如临大敌是不是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放心吧小哥哥,不会有事的!” 给环宇和蓝若廷一个安抚的笑,婉依只能选择面对。这样的借口或许有些自欺欺人,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就算逃到别的国家去,也难免不会遇到今日这样的情况。 一个人选择了一个身份,就必然连带的承担这个身份所带來的一切,尽管雪迟国王后的身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结果还以一样。事已至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进宫就进宫,他还能吃人不成,再说我能保护美人姐姐的!”蓝若廷慷慨陈词拍起胸脯來保证,环宇也只能暂且妥协。 蓝远的后宫远比尉迟枭的清净得多,一个王妃两个侍妾仅此而已。即便人数少依旧少不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听说国主请了几个王族世子郡主什么的,谁也不甘落后被人抢了风头。 “珊王妃,这套翡翠的饰品如何?”小宫女栢芷奉上一套翡翠珠花,皆是上好的成色,晶莹剔透如水圆润。 王妃拿起珠花在自己头上比对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不好,太过素气了,不适合这般隆重的场合。”自己是王宫中唯一的妃,又极得国主宠爱,更是给国主育有一个小王子,就是未來的王后,行动做派自然都要有王后的风范。翡翠这种饰品再美,自己宫中闲时佩戴就好,至于宫宴之上,那是要失了身份的。“不是有一套金筑首饰,去取來吧”。 珊王妃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给小宫女出了一个大难題。王妃口中的那套饰品,非是寻常人能戴的,那可是前王后的东西,她一个小宫女哪里有那样的权利和胆量去拿。 “这……” “还犹豫什么,本妃的话你沒听见吗?”见宫女犹豫,珊王妃立刻冷下脸來,厉声训斥起來。 栢芷无法,只得想办法如何满足自家主子。别看珊王妃貌美如花,私底下的手段也只有她们这样贴身的侍从才知道,宫里谁不是惧怕的紧,几个侍妾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轻言妄语。 婉依到了王庭才发现前來的女客不止她,还有几位郡主小姐,心里更是有了底气,但愿是自己多虑吧,但愿蜀国主并沒有把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份上。 可惜还沒等国主的目光盯在婉依身上,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婉依身上了。婉依已经是想尽办法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青色的衣裙,银质的头环和项圈,将绝美的容颜掩去大半。奈何即便婉依的整张脸都被遮起來,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仿若谪仙,是无法被人忽视的。哪怕是安静的坐在角落,哪怕是有蓝若廷以身避之。 与婉依的低调行事截然相反,珊王妃一身盛装华贵出行。身后宫女低头紧随其后,走的小心翼翼。还有宫人高唱封号。 婉依同众人起身恭迎王妃,沒想到阔别多时,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在婉依面前,还真是恍如隔世。 珊王妃挺拔的腰身,目空一切的经过众人,直到高阶之上坐定身形,才睥睨道:“都免礼吧。” 蓝若廷回过头,冲婉依做了个鬼脸,这才起了身。这架势竟是比他的美人姐姐做王妃时候还霸气,向上座之人抛了媚眼,露齿一笑,心里却嘲讽的很,有些人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被人利用往往不自知,这世上怕是在沒有一个人能和他的美人姐姐相提并论到智慧与美貌并存。 珊王妃这身装束,就是为了震慑在场的女客的,让所有人都死了进宫侍奉王驾的心思,防患于未然,这里才能她一人独大。 郡主小姐们哪管什么国主不国主,她们心里只有小世子蓝若廷。不停的有人來到近前打招呼问安,小世子忙的应接不暇。这样的宫宴不是第一次参加,却是第一次觉得游戏花丛间是这样的不自在,连看美人姐姐的时间都沒有了。 还好蓝远并沒让大家等太久,早早的赶过來。今日的蓝远一身便服,平添了一股随和之气,呵呵笑着让众人免礼落座。要不是小世子在王庭的时日不短,恐怕是也要被这样的假象迷惑,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容易亲近的长叔。 甫一坐定,蓝远就在人群中寻找婉依的身影,直到在偏远的角落找到那抹身影,先是一震,继而手中酒杯遥敬一盏。 婉依本想假装沒看见,奈何那手臂伸向自己方向太久,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意,就连高傲的珊王妃眼睛都着了火一样瞪视这里,婉依也不想再消耗下去,心里做足了打算,索性举起手中酒樽一仰而尽。 灼灼目光发现猎物一样不肯放松,珊王妃嫉妒死了这个美她百倍的女子,竟然还劳国主亲自敬酒,竟然她还端住架子不放,这个女人,自己早晚要除之后快。 珊王妃的善妒,蓝远是知道的,自然也容易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的一举一动。她头上那摇曳的金色头饰在阳光闪烁下熠熠生辉,与她的身份实在不相配。 “珊王妃这套头饰美丽的很”,蓝远收回目光,突然和珊王妃说起话來。 珊王妃有些受宠若惊,忙堆了笑容起身回答道:“多谢国主夸奖,臣妾也觉得还是金色的饰品适合臣妾的肤色,佩戴起來雍容华贵,也不失臣妾身份。” “身份,你有什么身份,你不知这金凤彩蝶是王后御用吗,你区区一个妃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私自动用的!” 蓝远忽然转换的脸色,让珊王妃猝不及防,一时愣在哪里不敢答言,垂下头去。 训过身边的王妃,蓝远很快换过一副脸色,开口问向小世子,笑眯眯却是盯着婉依道:“若廷今日带來的女子面善的很,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这是我师姐,前些日子随我到府上做客数日,说來也有些时候,前儿师姐还说这眼下就要告别了,却还沒见过王宫的富力,可巧今儿就接到国主的旨意进宫來了。”这层关系蓝若廷心中打都打算好了,自然说的天衣无缝。 果然蓝远听闻婉依不日就要离开,眼中一丝阴柔闪过,又迅速被笑容代替:“哦?原來你还有师姐,玉面师父倒是好收徒弟的很哪” 国主与小世子一來一往间,说的句句不离婉依,更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牵引到婉依身上,说话间,不知是哪位世子突然指着婉依道:“我也说这位姑娘好生面熟,竟是和圣女一个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婆婆失踪 一句话引得殿下一片哗然,圣女在蜀国人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上一任圣女因为私定终身之事,在国人心中更是褒贬不一,有人赞赏这种为爱付出的精神,更多的是对抛弃自己身负重任的谴责。 经人这样一提醒,婉依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向自己射來,不为别的,只因为此事涉及生母,自古死者为大,谁也不想亲人故去经年又被推至道德的风口浪尖,再度成为众人话柄。 议论之声纷纷,难免有几句入耳的。片刻婉依就冷静下來,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越是表现的紧张重视,越是对圣女女儿身份的默认。如果此事被炒得沸沸扬扬,难免雪迟国有密探不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到时候更是难以脱身,自己好不容易才脱离的是非之地,万不能再入火坑了。 灿然一笑,婉依扬起一抹阳光的调皮还带着疑惑问向蓝远:“敢问国主,大家所说的圣女是什么人?” “这……”蓝远沒有想到,迅速成为众人焦点的婉依还能这般的镇定自若,并且把问題抛还给自己,迟疑片刻,赞赏之余回答道:“一位故去之人了,姑娘不要介意。看陆姑娘最多双十年华,是断不会与我前朝圣女扯上瓜葛的。” 接着又沉了声,对殿下众人道:“圣女早已入土为安,此事经去多年就不要再提起了!” 有国主吩咐,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再一轮议论下去,只是仍偷眼去瞧婉依。 珊王妃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更是不离婉依片刻,许久,一抹算计的神色爬上眉梢:圣女吗,这个身份好,可是要终身不嫁的! 一场喧嚣过后,婉依称醉先行告退,蓝远倒是也沒强留,只嘱咐蓝若廷护小心护送婉依回世子府。 小世子的府中此刻灯火通明,环宇正在大厅之中坐立难安,见婉依平安归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急忙走到近前询问道:“怎么样,国主有沒有为难你?”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吗!”给环宇一个安抚的笑,婉依轻言道:“夜深了,小哥哥早些回去歇了吧”。 看样子婉依是喝了酒的,的确该要早些休息,环宇点点头,同小世子一道离去。有些事直接问婉依,还不如去问蓝若廷的好。 夜色深沉,清风徐徐,繁星在天际闪烁出点点光芒,静谧的是夜色,烦乱的是人心。 此一番进宫,蓝远必是精心安排,纵然诸多女眷在,恐怕也只是为了安抚自己卸下防备,那么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金碧辉煌的宫殿,亦步亦趋的侍从,无一不在提醒着婉依,那是她曾经过惯了的生活,在遥远的雪迟国,那里曾经有一座宫殿,有一个人用尽一切方法的想要留住自己。 到此时,再次想起过往,说不上想念,也说不上厌烦,相府中的洛尘和王宫内院的尉迟枭,反复重合又一点点分离,哪一个都是曾近挚爱,哪一个都是恨过的人。 “尉迟枭,几月不见,你还好吗?”轻轻一声呢喃,婉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轻柔的尾音消失在月色当中,才猛地惊觉,自己竟是心存惦念。 也罢,毕竟是生活了几年的人,毕竟是曾经温柔对待的人,又不是真的失忆,怎能说忘就忘了呢。呵,失忆吗,要是真能像尉迟枭一样失忆倒也好了,做一个忘记过去无忧无虑的陆婉依。 可是有权利争夺的地方怎能给人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呢,即便如蓝若廷一样浪迹江湖,还不是被众人逼至这个权势的局当中,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被利欲熏心的人自然把所有人都看成和自己一样,也就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竞争的敌人。 刚用了早膳,婉依逗弄起白色的鹦鹉,教它说话,几日了,这小鸟却还是不会,翻來覆去的几句“美人姐姐”,听得婉依哭笑不得。 “美人姐姐,你就放弃吧,这鸟儿懒得很,我**好久了,总算是教会了这一句,恐怕这一辈子的聪明劲就用完了,再也学不会了。”被环宇督促上进的蓝若廷偷懒,就跑婉依这里來躲清闲。 手上喂鸟的谷米精准的砸到小世子头上,婉依笑嗔:“我看是你这辈子的聪明劲都用完了才对,不过是几本《兵论》都背不下來,亏得小哥哥如此大的耐心去教你。” “我又不带兵打仗,学那劳什子做甚。”捡起被弹到近前的谷米,扔进嘴里,蓝若廷双手抱头躺在假山下,懒洋洋的样子把个纨绔世子样做的淋漓尽致。 婉依摇头浅笑,若不是接触久了,真要以为这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怎知这副顽劣面具背后,另有一番胸怀天地。 蓝若廷太阳晒得正好,忽听老管家跑到近前來,急切道:“世子,宫里來人了。” 一个翻转坐起身來,蓝若廷皱起双眉,这一大早的蓝远派人來干什么。 “可说了何事?” “说是……”老管家看了一眼婉依,欲言又止。 “说!” “前來的侍从说是给陆姑娘送的赏赐。”管家回答道。 环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还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倒是婉依落落大方的走过來道:“是祸躲不过,去接旨吧”。 国主的赏赐还真不少,每一样都是稀世珍宝,看的人眼花缭乱,可是面对堆得小山似的赏赐,几个人却面色凝重,避之犹恐不及。 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中,那日珊王妃佩戴的金色发饰赫然在列,这蓝远将一套别人用过的饰品送过來到底是何意啊? 看得出婉依目光中的疑惑,蓝若廷解释道:“这套首饰乃是先王后遗物,本该是王后佩戴之物,故此国主会当众责备珊王妃。只是将此物送给姐姐,恐怕……” “恐怕心有不轨吗?”婉依苦笑,蓝远意图如此的昭然若揭,自己反而有些担心,依蓝远性格,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此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此时断不可贸然行事,还是请婆婆过來从长计议的好。”小世子提议道。 差了人到婆婆住处去请,前去的人很快便回來,只是沒有请到该跟來的人。 “婆婆呢?”婉依紧蹙双眉,急声问道。婆婆向來疼自己,今日竟是请都沒请來,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婆婆府上掌事的人说,她老人家被国主请进宫去,已经有几日了。” 真的被自己猜中,婉依颓然的坐回椅子上,蓝远,你好快的手段啊! 是自己大意,以为在蜀国隐姓埋名就是安全的,却不想国主处处为先,早有预谋,到如今连婆婆都被牵扯在内,她老人家年近古稀,能否经起这般折腾。 挥退了下人,环宇近前來安慰婉依:“婆婆的事,我们会尽快安排,必然会将婆婆救出來。只是婉依,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蓝远以婆婆胁迫你,其目的必然是要你进王宫。他觊觎雪迟国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到时候以你來要挟尉迟枭,此事才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与婆婆的安危比起來,婉依必不会注重自身的安全,环宇只能把事态说的严重,希望婉依能与大局为重,也不至将自己置于险地。 “小哥哥,我与尉迟枭已再无瓜葛,蓝远若是想用我來要挟尉迟枭,才真的是算盘打错。他不会的,几经辗转才到手的江山,他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他也背不起这个骂名。” 婉依自认为了解尉迟枭,如果真的肯放弃江山,那么最后自己已经倾尽所有的付出了,甚至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尉迟枭不还是狠心的结束了这一切,结束他们的感情,以及他的亲生骨肉的性命。可笑的是,总有人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婉依!” “小哥哥,不要再说了,我主意已定,是不会抛弃婆婆不管的。”这是这世上唯一与自己有血缘的人了,婉依只想膝下尽孝,能让婆婆安度晚年,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蓝若廷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环宇不要在这个档口再劝下去。美人姐姐的脾气他也摸透几分,她一旦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來的,此事不能硬來,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暗中使些手段,把美人姐姐偷偷送出去,总不至于让蓝远得逞就是。 环宇会意,也闭口不谈,两个人暂且背着婉依私下结了盟,却不想这盟约转瞬即被婉依攻破。 是夜,婉依找到小世子,一惯嬉笑的蓝若廷眼见深夜造访的美人姐姐却是如何也笑不起來了。 “美人姐姐,这么晚过來,可是有事吩咐?”斟了一杯茶,蓝若廷问道。 “小世子,有劳了!” 突然的客气让蓝若廷倒茶的手一顿“姐姐!” “有你这一声姐姐,足够了。”婉依展颜一笑,灿若桃花,在这富丽的世子府,竟是比亮若白昼的琉璃灯还要亮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要挟 若是放在平常,蓝若廷必要犯起花痴來,傻乎乎的赞叹“美人姐姐笑起來的样子真是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此情此景小世子真想还能这般说,可是启了启唇,终是笑不出來。 坐下身,极认真的问道:“姐姐此时前來是有话要对若廷说吗?” “我知你与小哥哥不肯我留下來,但我有必须留下來的理由,而我若是进到王宫中,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沒错,她此生与尉迟枭再无瓜葛,可她是雪迟国的人,曾经为一代帝王,就有责任和义务为她的子民着想,而不是让整个雪迟国的百姓都成为自己情感失误的牺牲品。所以她來找小世子,想与他达成协议。 可叹,此生最大的夙愿就是得一有心人,执手天涯,偏造化弄人费劲心力逃出的荣华囹圄,再一次靠近却是自己画地为牢。 小世子的脸色铁青,眼睛瞪视着婉依:“在姐姐眼里,若廷就与那些追逐权利的小人一般吗?我想要到手的东西,若是同蓝远那样无所不用其极,那还用心换姐姐和小师父的情谊作何?”偏过头去,不想婉依看到红了的眼眶。 “怎的这般沒出息,这点事就要哭”转到小世子一侧,婉依拿出手绢來给蓝若廷擦眼睛。 还真是孩子心性,从小被骄纵惯了,小时候有老王爷在,后來有师父,现在有小哥哥哥护着,蓝若廷心志再开阔还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和小哥哥也不会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只是若廷,世人并不都如你一样善良。不是你來利用我达到目的,而是我们可以用同一个途径,來分别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只是不想你同小哥哥一起陷我于不义。” 只要蓝若廷站在自己这边,小哥哥一人孤掌难鸣,婉依不仅少了一重顾虑,还能争取一个帮手。 纵然蓝若廷一心为婉依好,奈何婉依分析利弊思虑周全,又一遍遍做得保证,终于劝动小世子。 蓝远对自己的部署成竹在胸,他笃定婆婆在自己手里,婉依势必就范,短短几天功夫,就明目张胆的单独请婉依进宫。拿到进宫的令牌,派杜鹃通知小世子拖住环宇,婉依只身前往王庭。 蓝远接见婉依的地方是奉天阁,阁中陈列着蜀国历代国主画像,画像旁是平生丰功伟绩。 婉依一路行來,粗略看过,一个人即便身为帝王又如何,从呱呱坠地到撒手人寰,经历的事情再轰轰烈烈,到死來还不是史官笔下寥寥数语,人的一生争的到底是什么呢,机关算尽得來的,既不能长生永驻,又不能陪之葬入厚土,到头來昙花一现功名利禄全作罢。 宽袍束带,金丝走线,蓝远的穿着处处都在昭显着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挺身立在一副画像前,目光悠远寂静的仿若尘嚣都抛诸脑后。 “民女陆婉依见过国主!”敛裙深深施过一礼,婉依才抬头去看蓝远面前的画像,这一看不由震惊的不敢动弹。 与所到之处见到蓝氏先祖不同,这幅画画的是一位女子立于高台之上,面容清瘦,饱含慈悲,一身蜀国特有的穿着又是无比的尊贵,显然地位也是非同一般。只是这人的长相确实和婉依如出一辙,若不是画上女子容颜有着难以掩藏的岁月雕琢的痕迹,婉依真的要以为看到的就是自己了。 早就听蓝若廷说过,在奉天阁见到过一个形容酷似自己的女子画像,如此婉依不难猜出这画上女子的身份。 只听蓝远幽幽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明知故问的笃定:“陆姑娘可认得画像上的女子?” “民女不认得。”好笑的看着蓝远,婉依矢口否认。 能在宫宴之上问自己圣女是何人,蓝远就料想婉依今日会否认自己的身份。饶有兴致的看着婉依,蓝远不疾不徐笑道:“不认得沒有关系,我们有的是功夫來听一个美丽的故事,只要陆姑娘不着急你外婆。” “你卑鄙!”婉依倒是沒想到蓝远会毫不顾忌,如此的开门见上。既然他痛快的展露自己的卑劣,婉依索性也直白表露自己的厌恶。 “早在來到蜀国之前,你就该知道,我的为人的,是不是女王陛下!”声音将“女王陛下”四个字咬的尤其重,蓝远好整以暇的端详着眼前女子的姿容。 “早在雪迟国的宫宴之上,本王就被王后的天人之姿震慑,折服于你的美貌,今日本王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 手抚上婉依鬓角,色眯眯的眼神,赤 裸裸的打量婉依眉眼,他等这一刻很久了,久得几乎抓狂,夜夜恨不能把这个人搂入怀中,所以在知道这个女人身在蜀国后,他就急着部署这一切,他要尽快见到她,得到她,以慰藉自己的相似之苦。 “休想!”撇过头去,婉依怒视着眼前卑鄙无耻的国主。原來是那一次的宫宴,难怪自己会觉得在哪里见过蓝远,难怪蓝远第一眼便认出自己。 尉迟枭以为唱一出鸾凤和鸣的戏码,就可以打消各国和亲的念头,却不想弄巧成拙,成就婉依今日的尴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等你的小世子來救你对不对。说实话,眼下我还不想与我的世侄撕破脸,我不会跟他翻脸,所以,余下的事情,还要王后亲口去说。” “说什么?说你要娶她的师姐做王妃?蓝远,亏你贵为一国国主,伤风败俗的事情做遍,你要以何面目面对你的子民” “能娶到雪迟国的王后做王妃,我的子民只会更加钦佩他们的国王” “在历代祖宗灵位前,这样荒唐的话也亏你说的出來。”对蓝远的嘴脸,婉依只有深恶痛绝厌恶和鄙夷。 蓝远对婉依的看法不以为意,他才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在乎过程,不计较手段。 “如果我不答应呢?”挑眉,婉依语带了些挑衅,她自然是要进宫的,只是不能让蓝远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否则代价只会更大。 “不答应?恐怕由不得你了。”唇带讥诮,蓝远的目光看向画像,“你知道你母亲的尸骨葬在哪里吗?” 蓝远的话让婉依周身一凉,母亲过世时,自己还太小,就连丧事都是好心的邻居帮忙操办的,后來自己稍大些,卖身相府,再回去找母亲的坟茔时,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还以为是自己年少不更事,难道此事也是蓝远预谋吗? 只能说此事一半天命一半人为。当年蜀国王在雪迟国得到圣女的消息,遣人赶到时,圣女已经过世了。听闻圣女遗有一女,多方打听下,才知道是卖身到相府了。那时司徒丞相正值权倾朝野之时,蜀国主索性顺其自然,沒有把婉依带回,为的就是将來有一天用上这颗棋。 “我母亲在哪里?”纵使婉依再清醒,一提到母亲也难免乱了分寸。儿时记忆中的母亲温婉如水,对自己是用尽全力的保护与爱。那段温馨的时光虽然短暂,在婉依心底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回忆。 满意婉依的焦急神色,蓝远阴侧侧的目光满是奸计得逞的自鸣得意,“蜀国的历代圣女仙世都是葬在王陵一侧,以示守护蜀国千秋基业的决心,你母亲也不例外。而且……” 奸诈冷笑,面对婉依越來越苍白的脸色,蓝远幽幽继续:“对于一个叛国的圣女,更是要让她赎回自己生前的罪孽,也给后人以警醒。” “你到底想怎么样?”盛怒之下,婉依已经红了双眼,攥紧的拳头,抑制住自己冲上前去的冲动。此时万不能乱了阵脚,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等着蓝远自食恶果的那一日。 而此时雪迟国勤政殿内,尉迟枭正紧锁着双眉盯着眼前的女子。 “那样智勇双全的人也劳你这样担心,凭他的容貌必然是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核心的,凭她的心智再加上现在有武艺傍身,你还害怕她出事?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为我这样操心过”。丝毫不把这位少年英主放在眼里,女子嘲讽着尉迟枭杞人忧天。 “十五岁下山单枪匹马挑了魔教八个山头七个分舵,十六岁灭了剑宗满门,十八岁独步武林成为一代神话,你也好意思说要我担心!”轻蔑的瞥一眼面前的武林神话玉面罗刹,这个人吃醋吃的沒有道理。 “武功高就是可以不被关心的借口了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沒心沒肺的徒弟,枉我悉心教导多年,真是白眼狼,如今做了一国之君,就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要了……” “停!”尉迟枭无力的摆摆手,“我的武功都是师尊亲自教导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你也知道自己是我的师父,收完徒弟就不闻不问了,把我丢给师尊,现在想起來有我这么个徒弟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再次错过 与别人口中的玉面罗刹不同,此时的女子只是一个贫嘴的师父,着慈爱,有着疼惜。 对尉迟枭她是心存亏欠的,说來尉迟枭的生母还是她同门的师妹,当年师妹身死,她尚在闭关中,出关时尉迟枭已经被迫流落在外。 几经辗转找到人时,又逢自己又被仇家追杀,唯恐再给尉迟枭带來麻烦,只得把这孩子丢给自己的师父教导。 玉面罗刹回來与其说是师徒叙旧,还不如说是复旨的。论情报网,谁人也比不得尉迟枭,无论是自己一手训练的死士暗卫,还是江湖中的关系人脉,尉迟枭都能掌握第一手材料。 所以婉依到蜀国不久,专职寻找婉依的萧夜便获取消息,汇报给尉迟枭。 婉依沒死尉迟枭早已心有准备,只是沒想到,竟然又与蜀国王庭扯上瓜葛。婉依心中到底作何想,事后是否还有后续手段,尉迟枭并不知晓。 她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死了司徒环宇,可是救婉依出宫的恰恰就是司徒环宇,这其中到底是有误会,还是一切只是婉依的借口,尉迟枭不确定。 恰逢行踪不定的玉面罗刹,终于想起來许久不曾看过自己的徒弟,便进宫來。交谈之下得知蓝若廷也是玉面罗刹的徒弟,尉迟枭便肯请自己的师父亲往世子府一探究竟。 如今玉面罗刹带回的消息,总算能让尉迟枭安心。只要从前真的是误会就好,处理好手头的政务,他势必要接回自己心爱的女人的。 只是尉迟枭这稍作的迟疑,便把自己的女人推入到另一座王宫,成为敌人的王后。 蓝远迎娶婉依并沒有太过张扬,这是婉依提出的条件之一,越是隐秘越好,毕竟不知道小世子用了怎样的借口支走的小哥哥,他们沒有太多时间布置一切。 蓝远倒是乐得其成,他的目的就是迎娶婉依,当然越快越好。 蜀国百姓听闻国王新册封了王后,还沒來得及庆祝,王后已经端坐在王宫里了。 新婚的头冠一把扯下,婉依闲坐在桌前喝茶。 “王后,这头冠是要等国主亲自取下的,你这样做不吉利!”杜鹃拾起被婉依随手抛掷一旁的头冠,想要再给婉依戴上。 婉依哪里肯,那东西纯金打造,又是龙又是凤的,珠锁银叶的一大串顶在头上重死了。要不是怕蓝远疑心,不能做的太出格,婉依真想就这样进宫了。 “又不是娇羞的新嫁娘,我害怕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啊?”杜鹃并不知道婉依过往的一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他们的国主娶回來的王后,竟是曾经雪迟国的懿王后。 “沒事,你下去吧,待会国主來,我知道怎么做。”婉依自己心里也沒有把握,事情能否都如自己预料,心中难免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可是……”蜀国虽然民风要相对开放,不如雪迟国的诸多礼仪,可是也沒有新婚的王后身边沒有一人照料的道理。 “下去吧,不会有事的。” 打发走所有人,婉依小心的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藏好,大不了玉石俱焚,这便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酩酊大醉的蓝远回到寝殿,本來还想喝退所有宫人,与自己的新王后享尽鱼水之欢。进到寝宫來,寂静的殿上空荡荡的,哪里有新婚之喜的气象,不由得脸上的喜悦之色就褪去三分。 转念又想,既然想要的人就在里面,那就是最好的,宫人不在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美滋滋的來到寝殿之内,只见内殿灯火通明,婉依正在喝着茶,桌上的烛火映红了白皙的脸颊,像是细腻的瓷器上镀上了一层晚霞,在镶金绘银的宫殿中美轮美奂的梦境一样。 蓝远吞了吞口水,病态的白色脸庞是酒后的酡红,一身熏天酒气直扑进婉依鼻腔。 小巧的鼻头微皱,婉依一脸嫌恶的看向蓝远。 蓝远贼贼一笑,人前的伪装撕破,淫声道:“美人儿,我可得到你了!”就要抱个满怀。 面对饿虎一样扑过來的蓝远,婉依一手挥掉面前的火烛,抄起细尖的烛台,对准蓝远胸口道:“让我进宫可以,王后、王妃、侍女都随你,但若坐实夫妻之实,除非我死!” 面对着直指自己心口的烛台,婉依的厉声与坚决更让蓝远震慑,酒一下子全醒了。 “你,你放下烛台,有话好好说。”蓝远摆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胡來,边绕开烛台尖端,边安抚婉依道。 蓝远只知道婉依美丽,知道她聪明,却从沒有想过,这副弱小的身体里面有着如此的刚烈性格 。他喜欢美女,也喜欢桎梏美女,摧毁美丽的坚强,化作自己面前柔弱的屈服,就是他的恶趣味。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要想方设法得到,哪怕的得到的是残破的,哪怕只能束之高阁,他也不会放手,对于权力物品是这样,对于活生生的人也是这样。至于王后的位置一直悬空,只能说他还有遇到一个可以坐拥他后宫的女子。 如今这个女子出现了,蓝远怎肯轻易放弃,只好以缓兵之计让婉依先冷静下來,松懈下來,暂且相信自己。 看着蓝远一步步后退出去,婉依紧张到发抖的手才缓缓放下烛台。今日逃过一劫,只是不知道何时蓝远会卷土重來。心中带着不安,睡得也极不安稳。 不知道尉迟枭得知今日只是会是如何的嘲笑自己,也不知道小哥哥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小世子恐怕要因此事受些委屈了,日后若是和自己讨要起人情來,还要费一番口舌,但愿一切都能按部就班吧。 正如婉依所料,此时的世子府正闹得沸沸扬扬。蓝若廷把环宇支开,环宇惦记婉依,匆匆将事情办妥,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快马加鞭的赶回來。 府中大红的喜字,朱红的一切,往來贺喜的宾客,无一不在昭告着这里正在操办一桩喜事。 管家也知此事是瞒着环宇的,见一改往日儒风,一脸阴冷的站在大门口的环宇,管家悄悄打发身边下人去给蓝若廷报信,同时也婉言送客。 “我只问你一句,婉依呢?”环宇冰冷的声音,瘆的小世子寒毛直竖,这哪里还是他的小师父,地狱里出來的罗刹还差不多。 堆了一脸的笑容,蓝若廷谨慎的近到环宇身前道:“小师父,怎的这么快就回來了,事情可都办妥了?”心里却是哀嚎一片,哪管是明日再回來也好啊,此时回來这不是要坏事吗! 环宇才不管小世子说的什么,双目圆瞪怒视着蓝若廷,阴森森的声音重复道:“婉依呢?”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小世子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來,环宇也不再听蓝若廷说下去,折身就往外走。他已经错过一次,把婉依只身推入火坑,那时候的自己身无长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婉依受苦,这一次他不要了,一定要救婉依于水火。 清楚环宇心中做的是何打算,蓝若廷哪里肯依,抱住环宇,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走,“小师父,你就听我一句,此事美人姐姐自有主张,你不要一时冲动坏了美人姐姐的大事啊。” “她能有什么大事,有什么事情是比她的安危更重要的!” 推了几次都退蓝若廷不开,环宇怒火中烧,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向蓝若廷。 “背信弃义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一惯的作风,我司徒环宇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了你,我把婉依交给你,只身在外替你卖命,你就是如此保护我最重要的人的!” 面对环宇的指责,小世子碍于外人在场不方便解释,只得将这些都生生受了。美人姐姐说的对,只要她进宫,不管是怎样的理由,不管他们有几分把握可以保她全身而退,环宇的过度偏袒都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在环宇心里,当初沒能保护好婉依,致使她在王宫之中连番受到伤害,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伤,他内疚、自责,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他要变强,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婉依。 可是今天,过往再度重演,纵然他有了足够的智谋、勇气与武功,还是沒能守护好婉依,让她再一次置身于危险境地。那一次是为了自己,这一次是为了婆婆,在婉依的心中,所有人都比她自己重要,殊不知,在别人的心里,她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那一个。 这样疯了一样的环宇,蓝若廷死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环宇打定主意是要杀进王宫去救婉依出來,和府上下拦也拦不住,一來环宇的武功就是蓝若廷也制服不了,再者谁也不敢真的伤了环宇。 可环宇红了眼睛,不管这群阻拦自己的人是真的为自己好,也不管别人是真的不敢伤害自己,手中一柄利剑用尽所有力气拼命挥舞,仿佛这是一个战场,阻碍到他的人都要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兄弟反目 一会功夫府中护院就被环宇打倒一片,哀叫连连。对疯魔了的环宇,小世子无法,只得洒出**,迷晕了环宇,将人带回府邸。 清醒过來的环宇身上仍是绵软无力,发不出一点功力,府里这才安静下來。可是这样的环宇还是谁也近不得前,摔东西打人,但凡他提得起來的全部粉碎。 “世子殿下,去送饭的下人又被司徒公子给赶出來了,他这样一天不吃东西了,也不是个办法啊,实在不行强來吧”。 老管家过來如是禀告,蓝若廷揉揉眉心,顿感无力,“再送一批进去,摔得沒有力气就好了,不许偷懒,每样东西都给我补齐了。” 从早上开始,环宇摔了什么,立时就有人送进去一模一样的,实在沒有一样的,就用更加精致昂贵的代替。蓝若廷不怕他摔,反正世子府有的是钱,而且现在他的美人姐姐可是王后,还害怕沒钱不成。 只要环宇肯发泄就好,又不能进宫把人抢回來,一身的武艺施展不出來,再不让人家摔东西,憋在心里憋出病來。回头可是沒法和美人姐姐交代的。 带了人亲自來到环宇房间,蓝若廷敲敲门,屋内无人应答,再敲敲还是沒有声音,小世子咳了两声,正正衣冠,趴门缝道:“小师父,你在里面吗,我进來了……别不说话啊……我真的进來了。” 跟在身后的丫头下人,见小世子这般小心翼翼的诺诺样,也不由得偷笑。小世子回头扔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强调自己的世子身份不是这帮下人可以嘲笑的,奈何沒有一点威慑力,只显得更加尴尬。 摸摸鼻子,把门推开一个小缝,探进头去,左右瞧瞧沒人,这才悄悄走进去。 才迈进去两步,迎面飞过一个茶碗,直扑面门而來,小世子一偏头,躲过的茶碗砸在门框上,碎了一地。 瞧瞧地上碎裂的茶碗,小世子摸摸自己的额头,虚惊一场一身的冷汗,还好这一下沒砸到自己头上,否则开花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人,是谁说小师父房里的东西全都摔了的,谁來告诉他这茶碗是哪里來的。 “小师父,还生气呢?啧啧~看这一地的碎渣子,您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啊……”一步三跳的躲开地面上凌乱散碎的破烂物件,小世子咋舌。 环宇瞪着小世子不语,手里还攥着新拆下來的桌子腿。 蓝若廷忙摆着手奉承道:“好!砸的好!我早就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了,这种格调的东西怎配摆在小师父的房里,你觉得哪样不好,可着劲的砸,回头咱全都置换成新的。”只要不砸他,砸什么都好。 说完蓝若廷好看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來:“您看这美人姐姐都进宫了,您发这么大脾气也无济于事不是。不妨冷静一下,咱们好好商议一下,跟姐姐來个里应外合什么的……” “要里应外合你自己怎么不去,明知进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还支开我把她送进宫。枉婉依叫你一声弟弟,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姐姐的。 蓝若廷她沒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也沒有你这样的兄弟,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权当沒认识过你这个人!” 刺啦一声,环宇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袖掷在地上,决绝道:“你我今日割袍断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要去找婉依,谁也不许拦着我,神挡弑神,魔阻屠魔!” 赤红的眼中是陌生的狠戾,环宇恨自己如此轻易的被别人利用,更恨的是算计自己的正是最亲最近的人。 这比司徒昊带给他的侮辱与毁灭,更让人伤心让他绝望。 环宇的话把小世子都吓傻了,半天才缓过神來,明白环宇在说什么,就知道环宇得知被骗被动怒会恼火,可是沒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慌了神的蓝若廷扑过去抱住环宇的大腿喊着:“小师父你说的是怎么话,什么叫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的,什么叫割袍断义,你就如此的不信若廷吗,小师父?” 懒得再看蓝若廷一眼,所有阻止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恩人也不行。 对紧紧抱住自己的小世子,环宇又是踢又是踹,小世子也疯了一样,死也不肯松手,片刻脸上手上就都见了伤。跟进來的下人看不下去,想要上前來拉开缠斗在一处的二人,小世子却发狂了一样嘶吼起來:“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许动手!” “小师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支开你,不该背着你把姐姐送进宫去,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求你收回方才的话,我不要割袍断义,你是我的小师父,是我最在乎的人,是……” 情急之下,险些将心中珍藏许久的秘密说出口,蓝若廷双眼带泪,也不知道躲开环宇沒深沒浅的殴打。 “我沒你这样的朋友,若还顾及自己世子的身份,就不要在纠缠于我!”环宇气疯了,才不管小世子说的什么,拳打脚踢不解气,摸起地上的桌子腿來,劈头盖脸的就往小蓝若廷身上招呼。 一身白色衣衫在地上滚爬的早已沒了原本颜色,环宇再用桌腿在身上胡乱一通打,渐渐有嫣红的血渍渗出來。 也不管环宇用多大的力气,蓝若廷就是抱着大腿不肯松手,力气大了,环宇腿上也被抓起红印。 小世子执拗的做法更加激怒了环宇,在环宇看來,他只是不想自己坏了他的计划,心里早把蓝若廷划做坏人,与蓝远是同类的。再三挣脱不开,下手更沒了准头,棍子冲着蓝若廷脑袋就是一下。如注血水顷刻从额头漫下,划过脸颊,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条条刺目的红。 小世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黑了一下,手上就是一松。 环宇有机会脱身,一脚踹开蓝若廷,拔腿欲走。恍惚间察觉有什么不对,回头过去正看见小世子一脸的血,被吓了一跳,理智也回來三分。这是他患难与共的朋友,自己竟也下得这样的狠手。 若真怕自己坏了他的事,只需要一副药也就一了百了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祈求原谅,更别说一声不吭的挨了自己这一通打。 撇了手里的桌腿,环宇快步來到小世子面前,蹲下身來焦急道:“你有沒有事?” “这下小师父可以不走了吗?”失了血的脸上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竟是连嘴里都是血。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快去请御医!”环宇一时手足失措,是他怒急失手,小世子纵然有过,自己又何尝沒有错。 哪知小世子拉着要起身去找御医的环宇不松开,固执于一个问題“小师父还走不走?” “不走,我不走了,你快放手让我去找人!”环宇急于起身,又不敢动手去推,蹲在地上干着急。 得到环宇的保证,蓝若廷紧绷着的一根弦才松开,放了手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闭眼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惹谁他也不敢惹小师父了,平日里看起來文质彬彬的样子,发起疯來怎么这么可怕。 御医给蓝若廷验过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还好环宇内力不足,小世子纵然身上满是淤青,也只是些皮肉伤,沒有伤及内力。只是头上那一下让头部受了轻微动荡,要卧床好好将养几日。 这下蓝若廷更是有了留住环宇的借口,动不动就头痛身上不舒服的。环宇心中愧疚,被蓝若廷支的团团转,心里明白他是故意折腾自己,嘴上也不敢真的责备。 蓝若廷手机提着个鸟笼子,正逗着里面的鹦鹉说话,“叫世子殿下,小世子”! 鹦鹉扑棱着翅膀不屑的睇着小世子,张合着鸟喙学人言“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做贼一样觑了觑身前无人,蓝若廷食指放在唇边,一片心虚“嘘,小祖宗,这话可再不能说了!”他最后悔的就是教会了鹦鹉说美人姐姐,阖府上下现在无一人敢提及婉依,除非是活腻了。 小丫鬟送了汤药进來,就看见蓝若廷神经兮兮的跟一只鹦鹉较劲。汤药往桌子上一放道:“世子,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放那里就行,你就出去吧。”摆着手带了不耐烦,哄人出去,这药也不知哪个御医开的,苦死了。要他喝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來的痛快。这几日的药他都是趁人不备偷偷倒掉,今日也做的这般打算,只等着丫鬟出去了。 “那我可放这了,您记得喝呀!”小丫头说完收起托盘就出去了,到了门口正遇上环宇回來。 “小世子在房里?” “在,奴婢送了药,世子这会正喝药呢。” 挥了手让丫头下去,环宇迈步进屋。 小世子正逗弄鹦鹉,听到外面对话声音,身形利落的跑到床上蒙上被子,堆了一脸哀怨,柔声细气道“小师父,你回來了,咳咳……”装腔作势的咳嗽几声,紧皱双眉活脱脱的病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大闹毓芳宫 端过桌上的药,坐到床前,环宇叹了一口气道:“药送來了怎的不吃?”御医明明说沒有伤及内力,这咳嗽为的是那般啊。 “苦!”小世子带着埋怨,一双哀怨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环宇,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凉了岂不更苦。”就是明知道小世子是装的,环宇也沒有毅力和他较真,都把人打成那样了,还能真的割袍断义不成。 冷静下來,环宇也在想,婉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人维护与照顾的小姑娘,她曾经君临天下,曾静把权倾天下的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这样的女子早,已不是需要庇护在自己羽翼下的了,她有她的想法,有她的意志,甚至心中思虑的比自己这个大男人还要长远,做起事來比自己还要稳妥。 是自己总把她当孩子看,当一般女子看待,或许这样的照顾在婉依看來早已成为一种负担。这次婉依与蓝若廷密谈,一起瞒着自己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既如此自己便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最大的支持就好。 蓝若廷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小师父对旁人都是九分儒雅,只有对自己经常凶巴巴的,还好自己找到美人姐姐这个大靠山,真的惹毛了小师父也不怕。但是这样能被小师父亲自照料的感觉真好,就算是真的迟了傻了摊在床上也值得。 兀自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苦涩的汤药喝到嘴里也是无比的美味了,不知不觉间,环宇进到了蓝若廷蓄意编织的一个叫做习惯的网里,并且越陷越深,直到有一个人某一天无法自拔,谁都困在原地挣不脱走不出,舍不得。 世子府里的矛盾解决了,婉依的处境显然沒有这样好。大婚当夜新娘子把新郎拒之门外,这事放在那里说也是笑话。蓝远自然不会让这样的说法流传出來,不知情的人以为还是国主狐疑冷落王后。 珊王妃恨婉依恨到了骨子里,她在王宫这么久,连王子都生了,原本以为这王后的宝座必是自己的无疑,那里想到半路杀出个陆婉依來,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进宫就是王后不说,落到这步境地真是大快人心。 蓝远几日不到婉依寝宫,后宫之中有不少说辞,蓝远也置若罔闻,婉依对此更是充耳不闻,珊王妃认准婉依是个好欺的,早憋足了劲想给婉依一个下马威。 带着小王子还有一干拜礼,珊王妃声势浩大的來到王后宫中,美其名曰问安。 杜鹃前來回禀的时候,婉依正无比怀念自己留在世子府里的鹦哥。那只鹦鹉虽然笨了点,教的东西久久不会,但至少是个乐子。 听闻珊王妃到此,恹恹的情绪方才提起点兴致來:“快请进來!” 王后宫中的富丽堂皇,任何一个寝殿都是望尘莫及的,珊王妃一面看的眼花缭乱,一面嫉妒抱怨,原本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都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属于自己东西。 “听说国主新娶了个王妃,我还沒见过,今日便带了小王子一道过來瞧瞧。”不屑至极的眼神,轻蔑的瞥着婉依,招來身后的侍女,捧着大堆的东西,“新來的妹妹自然是要照顾的,这些都是赏赐于你的,不用太感激我,我也是闲來无事过來发发慈悲。” 这个女人的底细她早打探清楚了,虽说是从世子府出來的,可不还是身处江湖的女子,能见过什么世面。这些都是稀世珍宝,不够收买她也够震慑的了,也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知道知道谁才是王宫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嘴角一丝轻笑,婉依拿起一颗珠子放在掌心里左右瞧瞧,“这是垂围国的夜明珠,珊王妃还真是舍得送人东西。” 珊王妃倒是有些吃惊婉依竟然认得这是垂围国的东西,丢了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珊王妃道:“整个蜀国也不过十颗,这可是国主亲赐的,我也是怕你出手寒酸,失了王庭体面,才好意送來的,你要记得领情。” 这可是她费了好一通唇舌才从蓝远那求來的,要不是婉依足够成为她的威胁,她也不会忍痛割爱,只要日后做到王妃这个位置,还怕十颗夜明珠不全是她的。 珊王妃兀自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听万一哪里娓娓道來:“垂围国盛产夜明珠,珠子分上中下三成,上乘珠子通体晶莹,光滑圆润,白日里在光线照应下能反射出五彩的光,夜晚将其悬于高处,自身可以发光亮如白昼。中乘的珠子略带混浊,表面光滑却有纹理,晚上也能用來视物的,至于这下乘的珠子,倒是白润如雪的外表极为好看,可惜只是个摆设,黑暗之中发出的光照不出三尺开外。” 摇摇头,婉依口中发出啧啧的惋惜声,“真是空有其表,百无一用。”又将手里的夜明珠转了两个个,“我看珊王妃手里的这颗珠子也就是下等货色,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妄说雪迟国整个国库的东西都是她的,就是蓝远的下聘之礼,哪一样拿出來都比今日送來的这些珍贵。珊王妃那点小心思婉依懂,只可惜今日的她可不是那个只懂得息事宁人的小丫头了,岂能再容人踩在自己头上。 被婉依一番羞辱,珊王妃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來,不由得怒火中烧,跳起身來,食指指着婉依,“你……你……我好心好意送东西过來给你,你不领情不说,还这般的挑三拣四,真是沒有涵养。也不知哪里学來的狐媚功夫,勾引了国主,坐上了王后的宝座还真当自己就是王后了,你也不用得意太久,早晚你从这个位子上滚下來!” 珊王妃起身欲走,婉依正了正自己的衣摆,不急不缓道:“王妃如此急着离去,可是自知理亏?怎么说,我也是国主昭告天下的王后,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到我寝宫來撒野,若识得字就该知道这毓芳宫是王后的寝宫,还真当我是同你一样身份的妃子吗?还赏赐,你一个妃子也敢对王后说赏赐,这宫中法度是不是也该重新量度一下了!” “你想怎样?”婉依越说越严肃的表情,越來越冷厉的嗓音,让珊王妃只觉得一股肃然之气油然而生,手脚都不知怎样放了。 “我不想怎样,不过是按宫规办事罢了。”手里茶盏轻转,婉依面色淡然的交代杜鹃,“去把宫里的总管叫來。” 杜鹃初來乍到到王庭,对宫里的一切都不够熟悉,起先对珊王妃摆出來的阵仗还有几分怯意,这会见婉依占了上风,心里有了底,底气也足了,小跑着出去找人。 珊王妃气的身上都抖了起來,自从进宫,还从沒有人敢如此和自己对抗,脸色惨白的指着婉依只差破口大骂,“你新进宫的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后,还真以为国主喜欢上你了,拿着鸡毛当起令箭來了,告诉你,我父亲是蜀国的国师,就是小世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你是哪里來的狐媚子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珊王妃还欲再说,婉依抬眼瞪视须臾,那里就诺诺的闭了嘴,婉依才悠悠开口道:“把小王子带回去!” 小王子才五六岁的样子,见自己的母妃在哪里歇斯底里的指责,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躲在侍女的身后,探着头不敢出來。 婉依怕误伤了小孩子,好意让侍女先带着回去,哪想到珊王妃误会,更加怒不可谒,不顾形象的喊起來,插手管起宫里的事物來也就算了,竟然还管起我们母子來,真把自己当王后呢。谁不知道进宫几天了,国主连你的床都沒上去过,一个得不到国主恩宠的女人,你也好意思站在这里摆王后的架子,真是可笑!” 原本还要等宫里总管过來跟她讲讲什么是宫规,这个女人这般不可理喻,婉依也是懒得再多费唇舌,只吩咐身旁的侍从道:“珊王妃恶语顶撞本王后,有失体统,杖责二十,面壁一月,去吧!” 沒想到婉依真的敢打自己,珊王妃也不顾近到身前欲拉着自己行刑的侍从,一下子跳到婉依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还真的敢打本妃,今日就让你这个见不得人的狐媚子,知道知道不是谁都是你能惹的!” 这一巴掌迎面而來,婉依坐在椅子上上的身形沒动,头向一侧微微一偏,躲过了巴掌,旋身绕到珊王妃身后,足尖用力,点到珊王妃膝弯处,只闻得哎呀一身,珊王妃整个人都扑在椅子上。 身后的宫人侍女见此情景忍不住捂嘴轻笑,珊王妃恼羞成怒,从椅子上上爬起身來抡起手掌还要再扑过去。 突然一道冰寒的眼神瞪视向自己,锐利的向寒冬里锋利的冰刀,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珊王妃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不敢动弹,只听婉依冷冷声音说道:“杖责三十,面壁两月,栢总管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颠倒黑白 婉依是王后,说出來的话就是旨意,这是大婚条件之二。蓝远沒有晓谕王庭,却是王后金印、权杖,一干权利证明都交给了婉依,别人不知道,栢总管是亲手把这些东西送到世子府作为聘定的,焉能不知。自然要按婉依的旨意去办,向身后的侍从一挥手招过人來,不由分说的行刑去了。 此时的珊王妃也顾不得形象,拼命反抗起來,头发散乱发饰落了一地,声声骂着婉依狐媚子。 婉依从始至终优雅的坐在那里喝着茶,奈何珊王妃越骂越难听,柏总管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命侍从用破布堵住了嘴。张不开嘴的王妃被按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气的直往外鼓。 小王子被这样的母妃吓得呜呜直哭,婉依示意杜鹃,杜鹃绕到抱着小王子的侍女那里带到了后堂,又找來一些小玩意安抚,王子才渐渐止了哭声,一会就被杜鹃逗得眉开眼笑。 被人抬回了寝宫,珊王妃终于得以解脱的嘴却是再沒有力气骂出口了,只剩哼哼呀呀的呻 吟声。 昏睡了一个下午,转醒过來的时候才想起一直沒见到自己的小王子。唤了栢芷过來问,“小王子呢?” 栢芷忙到这会,经王妃提醒也是才想起來,这一个下午都沒有见到小王子了。 栢芷慌了神,遣了所有人出去寻。这时候一个侍女跑过來说道:“奴婢最后看到小王子的时候还是在毓芳宫,小王子在素儿怀里哭,后來看到王后宫里的杜鹃把人带走了。” 珊王妃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我要你们这群沒用的东西做什么,眼睁睁看着主子被人欺负一个主意都沒有不说,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目瞠欲裂的双眼爆发着烈焰一样的仇恨,身下的床褥被抓的褶皱变形,新仇加上旧恨,珊王妃咬着牙恨恨道:“陆婉依,你给我等着瞧!” 宫里的人出去大半,素儿却抱着小王子回來了。栢芷急忙拉了人去见珊王妃。一把搂过孩子抱进怀里,珊王妃上下摸着小王子,“孩子,有沒有受了什么委屈,他们有沒有把你怎么样,有沒有哪里疼?” 一连串的问題问的小王子眨着大眼睛不知如何作答。珊王妃急了,摇晃着孩子道:“你倒是说话呀,傻愣愣的干什么,那个女人打沒打你,你说呀!” “娘娘,小王子才多大,您稍安勿躁,还是奴婢來问吧。”栢芷俯下身双手搭在小王子肩上,柔下声音问:“小王子,王后哪里有人欺负你吗,他们都说了什么?” 小王子摇摇头,看看自己的母妃又看看栢芷。 “那杜鹃姑娘有沒有说母妃怎么样,比如珊王妃不好什么的?”栢芷不放弃,继续诱导。 听闻提到杜鹃,小王子终于有了表情,嘻嘻笑着來到珊王妃面前,“母妃,杜鹃姐姐可好了,给我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他们对我都很好,我喜欢杜鹃姐姐……” 啪,珊王妃气的身上哆嗦,指着小王子放声怒骂:“你个小沒良心的,我这里为你担惊受怕一天,回來你却说仇人好,仇人那么好,你去叫她母妃,你还回來找我做什么!” 小王子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挨的打,他不过是在杜鹃姐姐那里玩了一会,又沒惹祸,杜鹃姐姐还夸他乖來着给自己唱歌哄自己睡觉,怎么回來母妃就生气了,捂着被打红的脸颊哭的好不委屈。 珊王妃本就心中烦躁,小王子这一哭更加的不耐烦,眼睛一瞪训斥道:“滚出去,别在这里哭丧似的,听着烦!” 栢芷打了个眼色,侍女抱了小王子下去。又对珊王妃道:“王妃,王后新进宫,如今势头正盛也难免骄傲,幸好国主还沒有宠幸,这要是有了宠幸,日后再有了个小王子小公主什么的,就真的不好办了。” 珊王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这一重她如何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去给下马威了,只可惜这下马威沒给好,自己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受了羞辱不说,活脱脱挨了三十板子,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 “也不知这狐媚子用了什么本事,把国主迷的五迷三道的,进宫就做了王后不说,竟然连实权都给了她。陆婉依,我要是不把你从王后的位置上赶下去,我凌珊儿就跟你姓!” 珊王妃在这里诅咒发怨,婉依倒是连日來难得有了兴致。许久不曾用的手段,还以为自己生疏了,沒想到,真的有人送上门來,竟还是驾轻就熟。 “蓝远那里可有什么动作?”手上的白色鹦哥煞是好看,婉依越看越是喜爱。 “他?听说了珊王妃受了杖责,正等着看你俩的好戏呢。估计啊,这次他是想借这女人的手给你点颜色看看,回头再來个恩威并施什么的,逼你就范。” “他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若是沒有这把如意算盘,美人姐姐如何进得宫來做了他的王后?”蓝若廷坐着无聊,也逗起婉依手里的鹦鹉來。 那知那鹦鹉啄了小世子手指一口不说,圆溜溜的眼睛轻蔑瞟过,说了四个字:“世子,笨蛋!” 小世子和婉依具是一怔,这样的话婉依不会说,蓝若廷更不会无聊到自取其辱,那么这句话会是谁教的? 俩人当然想不到,他们心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小公子,是在何种状态下用怎样的一种心情,无意中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被小鹦鹉记下了。 此时听起來不过一个乐子,到了日后,蓝若廷明白了今时一切,就是想要再听,也沒有机会了。 “若廷,小哥哥他……还好吧。”小哥哥沒有和蓝若廷一起进宫,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婉依就连问话都是满心的忐忑。 提到环宇,蓝若廷就想到了头上的伤,往婉依身前蹭了蹭,低下头,指着自己头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美人姐姐你看看,这可是小师父打的,以后这种事再也不敢了,要瞒着他什么事你自己去好了,我可惹不起,现在头还疼呢!” 何时想到那日发疯了一样的环宇,蓝若廷都心有余悸,以后不管是谁用什么样的利益诱惑自己,他可是都不敢在和小师父藏心眼了,也不知那么单薄的身体,怎么就那么大的劲,打起人來一点不手软。 婉依痴痴一笑,她也沒想到小哥哥竟会动手打了小世子,在他看來小哥哥什么时候都是极有分寸的,以为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这是自己和小世子的计谋。接着就是一声叹气,是她低估了自己在小哥哥心中的位置啊。 婉依这般内疚,蓝若廷看着不忍,忙岔开话題,煞有介事道:“小师父砸了府里那么多东西,还打伤了不少护院,这损失美人姐姐可是要包赔的。” 婉依被蓝若廷逗乐了,他世子府家大业大的,还欺负到自己头上要包赔损失來了。 “好好好,我赔你,说吧,都想要什么?” “小王子虽小,倒也是古灵精怪,美人姐姐你不如什么时候带他到府上坐坐吧,大婚这么久,你都还沒归宁呢。” 小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婉依一时间也是摸不准蓝若廷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归宁一事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小王子是珊王妃的孩子,珊王妃现在与自己势同水火。且不说自己用什么样的借口带这个孩子会世子府,就是带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小世子才不管婉依有沒有办法,反正这王庭里的茶也喝足了,糕点也吃够了,他也该回府同小师父讨论一下《兵论》了。 蓝远这几日忙的很,终于闲暇下來,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到毓芳宫去看婉依,这路走了一半,又改了主意,吩咐身旁的柏总管道:“还是去珊王妃哪里吧。” 柏总管抬头瞧了瞧蓝远,低下头回了声“遵旨”领了路去珊王妃宫里。 珊王妃这会还疼的咧着嘴不停的咒骂婉依,见蓝远进來立时哭的梨花带雨的,要多温婉就有多温婉。 蓝远近道跟前,对这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厌恶的皱了下眉,要不是看在他父亲是两朝元老的份上,她又给自己生了小王子,真想把这个女人扔出宫外去。不过眼下这个女人似乎又多了些用途。 王庭很久都沒进來过女人了,宫中唯有的几个侍妾也被她收的服服帖帖,想必是对女人有些手段,既然还有用处,那就暂且先留着,女人嘛,不管平日里怎样冷淡,稍微给些甜头,就欢喜的忘乎所以,谁叫宫中只有自己这一个男人呢。 蓝远对自己收服女人的手段倒是很有信心,只不过遇到了婉依这个例外,自然要用些非常计谋,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有意思,越能满足自己征服的快 感不是吗。 珊王妃跪坐在床上,要不是蓝远离得远,真要扑在怀里哭个痛快了,抽抽噎噎的饱含着委屈道:“国主,您可來了,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这顿板子挨得实在冤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身处险境 蓝远不动生色的听珊王妃哭诉,久久沒有一句话。倒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着实高超的叫他都佩服。 沒有收到意想中的效果,珊王妃怎肯善罢甘休,继续煽风点火道:“这个新王后初入王庭就在宫中这样杀鸡儆猴,当中责罚臣妾简直目中无人,这样损妇德无视宫规,怎能为天下女子典范开模?国主,王后打了臣妾这一通不打紧,可这也是在打您的脸啊,您就这般容忍纵容她吗?” 珊王妃越说越气,倒也是勾起蓝远的怒气來,他本來就是垂涎婉依的美貌,想要利用婉依达到羞辱激怒尉迟枭的目的,只等尉迟枭按捺不住,他也有了攻打雪迟国的借口。 既然和亲这条路走不通,一点点蚕食雪迟国这个办法也就行不通了,如此说來也只有派兵打仗这个简单直白的方法了。 蓝远迟迟不肯用此一招,一则是雪迟国正在一点点强大,论兵力和战斗力,相对小很多的蜀国自然不是雪迟国的对手,而且是蜀国要越过邻国逸国,借道进攻雪迟国对自己就更加的不利。但是如果战争是雪迟国发起的,就不一样了,自己就会处处占尽先机。 婉依执掌政权期间虽然尽职尽责,但毕竟这样一场内乱,使得雪迟国内几败俱伤,想要迅速恢复国力根本不可能。 所以蓝远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拿下逸国,进攻雪迟国,他要他的疆土无限扩大,他要成为蜀国最伟大的一代英主。 可惜的是这样一把如意算盘被婉依尽数摧毁,是自己色迷了心窍,竟然上了她陆婉依的当,阴鸷的双眼透着愤怒的恨意,蓝远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耳边是珊王妃不停的聒噪,蓝远越听越恼火,只见一张涂抹的妖艳无比的红唇龛龛合合,蓝远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让这张嘴闭上,有力的手掌掐在珊王妃的脖子上。 珊王妃呼吸不畅,憋得一张脸红的发紫,发不出一点声音,两只手拼命的抠着在自己脖子上施威的手,尖细的指甲陷进蓝远的血肉里,刺痛之下,蓝远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开手掌。 终于得以自由呼吸的珊王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一下子涌进肺里的不适让她剧烈的咳嗽起來。 蓝远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阴险的双眼微眯着看着珊王妃,恐吓道:“我讨厌多嘴的女人,即使你的父亲是国师也不可以。识相的话最好在我面前闭嘴!受了委屈就哭哭啼啼的,有本事自己去讨回來,沒有本事就甘心俯首称臣任人踩在脚下!”说罢甩袖离去。 蓝远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珊王妃才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來,他竟然要杀自己,蓝远是真的动了杀机的,眼睛里的阴狠神色和嗜血的欲 望,在珊王妃极度缺氧的大脑里变得无比清晰。 婉依的武功是珊王妃始料未及的,显然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无论智谋还是功力都处于下风的自己如何取得王后手中的权杖。蓝远这话说的轻巧,在珊王妃听來只有极度的讽刺。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国主似乎并不反对自己去找王后的茬,如此便好办了。 赌气离开的蓝远,兴中怒火烧的正旺,身为一国之主他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的计划被一个女人毁之一旦,并且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越想越气,蓝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毓芳宫的门外。 对于蓝远的突然造访,婉依并沒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迟早的事不是吗,这里是他的天下,他们是彼此想要利用的人。 小世子的触手因为自己进到王宫,刚刚才得以施展,自己要稳定下來,找准时机保全自己也要保全自己与小世子的约定。 冰冷的脸色,高傲的神态,对上蓝远阴险的嘴脸,因心事重重而略显疲惫的青黑眼眶,婉依更像是那个指点江山的一国之君。 婉依坐在原处拿手里的糕点逗弄着鹦鹉,显然并沒有起身给这个所谓的国主行礼的意图。 “不愧是司徒丞相一手**出來的女儿,你眼中的野心与目无尊卑跟司徒丞相真的是如出一辙。” 蓝远言语极尽嘲讽,当年的司徒丞相他也是私下见过的,甚至就连那场政变他都是有幸参上一脚的,只可惜那时候名震王城的司徒家大小姐,已经进宫做了王妃,否则恐怕早就成了他与司徒昊交易的筹码,嫁进自己的王宫了。 果然,婉依的脸色通红,胸口的起伏也明显起來.她最恨的就是司徒丞相之女这个身份,和别人拿她与丞相相提并论。她就是她,有自己的名和姓,与司徒家唯一的关联就是小哥哥。 而此时的蓝远注意力早已由激怒婉依,转移到那因愤怒而大幅度起伏的胸脯上,那优美的弧线像是勾魂的锁链,将一双充满欲 望的眼睛胶着在好看的形状上。 吞了口口水,蓝远向前走了一步,色眯眯的眼睛紧紧盯在那里,手不自觉得抬上去。 眼看就要得逞的手被婉依灵巧闪过,一盏热茶兜头盖脸的就浇下來。 被热水烫的一个激灵,蓝远目瞠欲裂,“你疯了吗!” “手滑,沒端住茶碗,国主休要见怪!”婉依若无其事的又倒了一杯,递到蓝远面前,“国主也要來一盏?” 柔弱无骨的葱白玉手,在眼前摇晃,蓝远的眼里只剩下凝脂一般的娇美肌肤,嘿嘿贱笑着:“好好,王后敬得得茶,本王自然是要喝的。”说着伸过去的手,却是绕过茶碗,直奔婉依的手而去。 哗的一声,连茶带碗散落一地,婉依怎会轻易让他得逞。 停滞在空中的手一松,茶碗坠落到地面上,茶渍溅落的两个人的身上都是。 蓝远被彻底激怒,在珊王妃哪里的一幕就要重演,手与婉依的脖子毫厘之差,眼看就要掐上。 可惜婉依不是珊王妃,沒有她那般外强中干。头微微向旁一偏,灵巧闪过。 蓝远的手落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袍袖一甩,一团白粉扑向婉依而來。 婉依被蓝远困住了身形,再躲闪时候确实沒能尽数躲开,多少嗅了些进去。顿感眼前一花,身上也绵软无力起來。 “卑鄙!”狠狠的甩出两个字,婉依无力的垂下眼帘。 “卑鄙?呵呵,王后骂的太温柔了,至少也是禽兽不如才对。”蓝远奸笑一声,不以为意。 面对咒骂,他是习以为常的,他蓝远卑鄙也不是一时半刻了,从來就沒有人给过他好的评价,就连自己的父王也这样说过。 所以他杀了自己的父王,发配了自己的兄弟,坐上了王位,掌握生杀大权,看谁还敢在自己面前放肆,敢肆无忌惮的谈论自己的阴狠与狡诈。 其实蓝远对这样的评价并沒有太大反应,甚至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褒奖,正人君子让他们去做,能够得到无上的王权,小人又如何。 把一副娇小的身体一点点放躺在床上,蓝远此时倒是珍视的很,许久以來的愿望就要得以成真,心中带着窃喜的兴奋,手都有些颤抖。 胡乱的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远远的抛到床外。手掌在婉依皎洁的面颊上一点点摩挲。 这样细腻白嫩的肌肤给他从沒有过的触感,心神荡漾的的蓝远,自然不会注意到婉依一点点收拢的十指。 宽阔略带粗糙的手像是一条贪婪的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一点点向下移动,來到每一寸自己渴求已久的目标。急色干涩的唇一点一点啃噬过婉依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水印。 终于再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蓝远跪立在床上,一双魔鬼的手撕开婉依的衣衫,急切的俯身下去。 突然脖颈上传來一丝冰凉,脖子上是细韧的触感,眼前猛然睁开的双眼,让蓝远清楚明白自己身处险境。 蓝远的脖子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这把匕首婉依准备了很久,就为了今日的蓝远。 蓝远的药固然厉害,可惜他不知道,婉依的体内还有韦绝特质的解毒散的药效。所以蓝远在婉依身上下的药很快就被瓦解。趁蓝远色 欲攻心之时,婉依摸出枕下早就备好的匕首,抵在蓝远要害,,向前一寸便是咽喉。 被致命的匕首一步步逼得向后倒退,蓝远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放弃。 起身坐起來的婉依沒有半点惧怕之色,睥睨着贪生怕死又色令智昏的蓝远,悠然一笑,倾城绝色不改:“国主好手段!” “王后,你今日一把匕首可以逼退我,可是别忘了你还是我的王后,就算我真的用了什么手段强要了你,也沒有人说的出來什么,你又何苦这样挣扎,还不如早些从了我,我也好带你共赴极乐!” 手腕一番,对准蓝远的匕首,调转过來对准自己的心口,婉依轻蔑道:“你大可以试试!这里是你的王宫,我的确沒有把握能防得住你,可是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怕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小王子中毒 婉依不怕死,所以敢只身潜到王宫來,婉依不怕死,可是蓝远怕。他不敢保证一个活着的陆婉依可以逼迫尉迟枭就范,但是一个死了的陆婉依,绝对可以让尉迟枭沒了理智前來讨回公道,她相信自己的小哥哥有这样纵横捭阖的本事。 面露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婉依看着蓝远不甘心的一步步退出自己的房间,继而转换了一个苦涩的表情,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其实说出來并不光彩。 珊王妃也算是勤勤恳恳,只是这勤恳沒有用对地方,几次背地里的小动作,都被婉依化解,最后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整天在宫里生着闷气。 蓝远也是心神不安的,对婉依看得见吃不着,煎熬的心火难耐,只得到珊王妃这里发脾气。 珊王妃对婉依的恨日益累加,越积越深,奈何找不到方法,对宫里的侍女们也是沒有好气。 “王妃”,栢芷犹豫再三,终于找了一个王妃看起來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小心的开口。 抛过去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栢芷缩了缩脖子,琢磨再三道:“王妃可听过有一句俗语说的是,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还在自己头上比着各式发饰的珊王妃听闻手就是一顿,转过身來,盯着栢芷看了许久才问:“谁和你说了什么?” “沒有,是奴婢自己想到的法子。奴婢听闻民间有一个土方子,小孩子吃了会上吐下泻,面色青黑,就跟中毒了一样。您也知道小王子最近毓芳宫里跑的勤,奴婢想……” 栢芷说这话自知有损阴德,偷着眼去看珊王妃的表情。只见刚刚恢复过來,脸色有些红润的脸上表情严肃,一双美眉紧锁,显然是在考虑栢芷这话说的可行性。栢芷这才大着胆子敢说下去: “奴婢想,要不我们可以试试这个方子。国主不知是因为什么,对王后似乎总有所忌惮,但是国主就小王子这么一个孩子,但凡涉及到小王子的安全,国主必然会狠下心來给王后一点教训的。” 珊王妃的心里是在仔细权衡其中利弊,既然这药只是看起來和中毒的症状相似,又不是真的中毒,不过是上吐下泻,也沒什么大碍,也倒是一个栽赃的好计谋。不仅可以嫁祸给王后,也能让自己养的那个小白眼狼认清楚,别人对他的好都是表面上维持的假现象。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小心着点,别给我办砸了。” “是!请王妃放心,奴婢必不辱使命。”得了许可的栢芷出宫去搜寻方子,此事秘密进行着,被算计的几个人自然都不知道。 小王子几乎日日要來毓芳宫呆上一会,他喜欢毓芳宫里神仙一样美丽的姐姐,还有会陪他玩的杜鹃,宫里的糕点也要比母妃那里的香甜,最重要的是有一只会说的话的鹦鹉。要不是鹦鹉会飞,小王子简直要抱在怀里了。 端了一大盘的核桃酥,杜鹃放在桌子上,对小王子道:“王子殿下,饿了沒有,膳房刚刚送來了核桃酥,快过來吃一点。” 小王子抹了抹快要留下來的口水,从只比他矮半头的凳子上爬下來,小跑着到了杜鹃跟前,抓起核桃酥就往口里塞。 毓芳宫里的东西多半有雪迟国的味道,凡是陌生的东西总能勾起小孩子的兴趣,小王子也就偏爱这里一点。 一边塞得满满的一口都是糕点,小王子还不忘了说话,“王后娘娘教的书我都会背了,王后娘娘教的比西席先生还要好,我明儿还來。” “好,小王子喜欢什么时候來就什么时候來,奴婢给您提前预备下好吃的,只等着恭迎您的王驾!”杜鹃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出什么。 正吃的起劲的小王子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核桃酥也掉到地上,弓紧了身子喊肚子疼。杜鹃沒有接触过太多的小孩子,被小王子这么一吓,手足无措的命人去通报婉依,并请了御医过來。 御医诊了半天,才问道:“小王子今天都吃了什么?” “核桃酥,苹果,莲子羹……”小王子自打进了宫,就沒少了吃的,小宫女一样样罗列出來。 “最后吃的是什么?” “核桃酥。”杜鹃皱着眉回答。即便是中毒,也不可能是在毓芳宫,这么天真的孩子,谁舍得下毒手。 有宫女把核桃酥端到太医面前,太医先是用鼻子嗅了一下,再把银针探到里面,只见银针变了颜色,才点点头肯定道:“就是这核桃酥了,这里面被人下了毒。” 一句话在毓芳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直静坐一旁的婉依焦急的双眼从小王子脸上移到太医身上,“你确定?” 这话可是乱说不得的,其中牵扯到的厉害,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太医能够担待的起的。 太医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偏执的很,点点头肯定道:“臣敢用脑袋担保。” “小王子可有事?”这才是最至关重要的,只要沒有人命,事情总有缓和的余地。 “幸好小王子吃的不多,这药也不是致命的毒药,小王子并沒有性命之忧,请王后放心!” 闻此婉依紧张的心情才略微放松,小王子沒事就好。 太医的话音才落,寝殿之外,传來一阵哭喊之声,由远及近“灏儿,我的灏儿在哪里……” 推开门口一重重的宫女,珊王妃声泪俱下的扑倒床上,抱着小王子的身体摇晃,“灏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灏儿你醒醒……” 婉依站起身,把位置留出來给珊王妃,自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 殿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她都暗暗刻画在心底。竟然用出毒害小孩子的手段,此人心地之恶毒天理难容。 珊王妃还哭的梨花带雨的,栢芷在一旁劝道:“王妃小心哭坏了身子,此事相比王后娘娘心中早有定夺,还是交由王后娘娘处置吧。” 婉依以为珊王妃会破口大骂,沒想到只是抱着小王子哭了一会,抽抽噎噎的开口:“灏儿是在王后寝宫出的事,想必王后娘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臣妾一个交代,千万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哭的红肿的双眼看回自己的儿子,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來,“至于灏儿,还请王后开恩,臣妾带回去亲自照料。” 婉依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法阻止一个母亲照顾自己的孩儿,虽然小王子中毒其中太多蹊跷,也只能让珊王妃带回宫调养。 小王子中毒一事,即便珊王妃不说婉依是必要彻查的,此事关系重大,不是有外人潜进毓芳宫來,就是自己宫中出了内鬼,哪怕这个人不马上除掉,也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提前做好防范才好。 婉依是把主意打的长远,却沒想过,这么长远的计划别人是等不及的。 听闻小王子在毓芳宫里除了事,蓝远真的急了,不等摆了王驾,撇开一大堆的公文,匆匆向毓芳宫赶來。 “哐当”一脚踹开房门,蓝远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责骂:“我以为王后有怎样的本事,原來也不过一些小人手段,你恨我恨王妃,我都知道,可是一个小孩子你也能下手,还真不愧是一代女王陛下,能亲手杀了自己丈夫的人!” “小王子是在我宫中中毒的,可是事情还沒有定论,国主就來兴师问罪,难免有些心急了。”就知道蓝远会做如是想,婉依对此倒是不介怀。 这就是一箭双雕的计谋,这盘核桃酥如果是自己吃了,那么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就是她了。可是既然被小王子吃了,那么作为与他母妃势同水火的自己必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 这种手段她见得多了,不得不说,蜀国的后宫远比她见识过得要保守的多。盯着茶碗里还在打着转的茶叶,被清水泡的舒展开來的叶子,也要比眼前被气的猪肝一样脸色的男人好看一百倍。 婉依的云淡风轻让蓝远更加恼火,心中认定了投毒之人必是婉依无疑,他也懒得多说,直接招來柏总管:“看好王后,这件事我要亲自查。” 终于舍得抬头看一眼蓝远,蓝远插手这件事是必然的,自己被禁足也早在意料之中,还好自己早早安排好一切,不用她出手,小世子的人自会帮自己查明一切。 小王子中毒卧床不起,王后被牵连禁足,王宫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世子府里倒是寂静的悄无声息。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平素里温文尔雅的小公子,这会正面色铁青的坐在世子府的正堂之上,而这世子府的主人,蓝若廷殿下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正襟危坐之人,俨然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眼都不敢瞧一眼。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环宇下着最后通牒,他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如果婉依因此被获罪,他就是打晕了,也要把人带回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让婉依在只身的待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赌上的代价 蓝若廷用手拍着额头,坐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环宇的要求。 蓝远给婉依禁足倒是做的坚决,就连他都不许进宫去看望,说到底还是对小世子心存芥蒂。身为王者,任何人都有可能觊觎自己身下的那个位子,尤其是蓝远这种本來就狡黠多思的人。 环宇发了一通脾气就像沒事人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训斥小世子照常,把人家当下人指使也照常。倒是小世子忙的焦头烂额的,还要伺候好自己的小师父。 打了一桶洗澡水,亲自送到环宇房里,蓝若廷堆着一脸的笑,嘻嘻的凑近來,“小师父,我伺候你沐浴吧。” 回头看了一眼蓝若廷,环宇放下手中的书,也回了一个温润的笑:“就不麻烦小世子了。” 他虽然使唤人使唤的顺手,并不等于就忘了,眼前这个沒正行的大男孩是个世子,而且说到底自己还是听命于他给人家卖命的。 “别价别价,小师父,伺候师父沐浴更衣这都是身为徒弟该做的,这叫尊师重道!”小世子说的义正言辞跟真事似的。 嗯,知道尊师重道这是好事,但即便是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的,就算是每日的晨昏定省,环宇也不会乐的忘了明日就是三日之限。 他就料定,小世子沒有和婉依商量过,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说,自己也只有婉依被禁足的时候逼蓝若廷,才能从他嘴里套出实话來。 否则就凭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出十步的婉依,自己是沒有那许多的心思,能够一较高下知道真相的。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能把普天之下的男子都算进自己掌心,有这样的妹妹,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环宇摇了摇头,也就由着小世子为自己更起衣來。 一件件衣衫落地,白如瓷釉的肌肤暴露在昏黄的烛火下,小世子揉了揉眼睛,嬉皮笑脸着:“小师父,你皮肤真好,一点都不逊色美人姐姐。” 环宇打开摸到自己胳膊上的手,故意道:“你看见过?” 小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沒有,怎么会,嘻嘻,美人姐姐长得漂亮,自然哪里都漂亮。” “那我漂亮吗。”用浴桶里的水勺勾起蓝若廷小巧尖细的下巴,环宇问的暧昧。 “漂亮,漂亮!小师父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男子。”蓝若廷着了魔一样不假思索的道。 他说的是实话,环宇的确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男子,如果沒有身上那些蜿蜒盘旋的狰狞伤疤,这副身子看成完美。 “那我的身上漂亮吗?” 淡淡一句问句,小世子绞手巾的手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环宇身上的伤,他暗中派人调查过,自从司徒丞相暴毙,丞相府中很多陈年往事都不再是秘密,其中自然包括小公子这一件。 丞相娈童,而且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在雪迟国的王城中曾经一时被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当初从地牢中救出了满身是伤的司徒环宇,很多人都在场,自然也是公开的秘密。 还好婉依将环宇保护的好,宫中知道司宇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关于地牢中的事,在司宇昏迷期间也被婉依处理的妥妥当当,环宇其实一直生活在婉依织就的保护网中犹不自知。 后來流落到蜀国,虽然对自己的出身环宇一直讳莫如深,不等于小世子就不会调查他。但是真的去查环宇身上的一身伤的來由,还是从上一次同婉依一起捕鱼烤肉开始。 得知背后种种因由时,小世子只差沒拆了自己的别院,第一次觉得尉迟枭的手段太过仁慈,对那样丧尽天良罔顾人伦的人,怎能鞭尸这么简单就轻易过去。 到现在蓝若廷都还在找司徒昊的遗骨,听说是当时曝尸荒野了,如果让他找到了,定要用最狠毒的巫蛊术,咒的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是做了鬼都不得安生,每日受尽地狱火烧油烹之苦。 环宇当然不知道小世子对自己所受的委屈有如此的大的震撼,再一次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时,犹是一脸的心疼,只是这种心疼,他=蓝若廷并不敢表达,掩藏又掩藏的不到好处。所以脸上的颜色不太好看,表情也引起了环宇的误会。 一抹自卑的灰色闪过眼角,环宇落寞道:“所以很多表象上看起來美丽的东西,并不一定内里就是美的好的,很可能是腐朽的甚至坏死的,比你手中的蛊虫还要可怕。” 环宇沒有一丝影射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即便是自己,这个别人眼中公认的弱者,也有利用别人的时候,何况是那些心中有着龌龊心思的人。 小世子虽然顽劣,但是心中有大是大非,配上这样的身份,如果身边沒有一个可以帮他掌握大局的人,很容易被人利用,被欺负。他有一身保护自己的武功,并沒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以及手下的人。 “小师父……”蓝若廷很想说,小师父身上的这些伤疤不算什么的,男子汉大丈夫谁的身上沒有几道疤痕,转念一想这些伤处的來历,心里一酸,眼眶红了,又说不出话來。 “婉依说的沒错,你呀就是太好哭鼻子了,还是世子呢,还说以后要给自己封邑的百姓一片和乐家园呢,就这点出息,如何能成大事。” “谁说男子汉就不能哭鼻子了,你沒哭过吗?” “我哭过”环宇坦然承认,“因为我不是男子汉。” 哗啦一声水响,环宇站起身來,整个身体呈现在小世子眼前,想要出声反驳的话生生被蓝若廷咽了回去,瞪大了眼睛,张着口吃惊的无以复加。 不以为意的走出浴桶,擦干净身上的水,环宇一件一件穿回自己的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有些事情就是要在开始之前扼杀的干净,这样对谁都好。 融入夜色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的沒有一点痕迹,空气中还有浴桶中皂荚水的味道,蓝若廷就坐在环宇的房间,看着一跳一跳的烛火,整夜沒有合眼。 为什么沒有人对他说过,小师父是个太监?! 木然的洗漱穿衣,木然的上了早朝,又木然的回到世子府,蓝若廷整个人失魂的木偶一样,无处安放自己的思想。这时候真的觉得沒有想法其实也挺好的,那样听凭别人的安排,沒有分辨是非喜恶的能力,这样就感觉不到心痛,也感觉不少愤怒。 是的,愤怒,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叫做愤怒的火焰,就要烧伤自己,烧了世子府,甚至烧了国都。可他却平静的像是隔绝了烈火的水,柔软又坚不可摧。 世子府的正堂上,那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的男人,正在悠然的喝着茶,面上的温和的微笑,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故意,而是小世子自己做了一个沒头沒脑的梦,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样。 蓝若廷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梦,沒有一个梦会让他的心痛的这样真实。那是赤 裸裸的现实,可以摧枯拉朽,可以堕入轮回。 “殿下回來了!”环宇站起身,來到小世子面前,少有的鞠了一个躬。 该是多久沒向这个孩子行过礼了呢,竟是连自己都记不起來了。 “嗯。”失魂落魄的坐到上座之上,木讷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蓝若廷并沒有注意到这茶有着冷掉后的苦涩,更沒有注意到,这里是刚才环宇坐过的位置,茶也是环宇刚刚喝过的。 寂静的大殿之上,冷凝的空气盘旋着,所有人都不敢近前一步,就连凉了的水都沒有续上热的。 两个人僵持着坐在那里,好像再比谁能够一动不动的一直坐下去,谁就胜利了。 率先打破这沉寂的是小世子,有些苍白的唇龛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这就是你想要的?如此大的牺牲來换取我知道的消息,小师父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这该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他赌上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以便更好的保护他的妹妹。 将自己与婉依定下的约定,全盘说与环宇,环宇一直安静的听着。其实这内容与自己猜想的并无太大差别,他知道她虽不想承认,可在她的心中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的国家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这些他都猜测的到,无非是想在小世子这里得到证实,也借机杀灭一个幻想。 环宇承认自己是残忍的,他不得不残忍,与其日后有人跟自己一起受苦,还不如现在就残忍些,都别抱有对幸福的希望,那奢望他早就放弃了。 “小师父,你喜欢美人姐姐是吗?” 转身要走的环宇,被蓝若廷这样一问,脸上招牌似的温煦笑容僵在唇角,身形一怔,头偏了一偏却是仍沒有到能看到小世子的角度。 喜欢吗?从这个春风一样的女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不是自己能够喜欢的人。 环宇看不到小世子,自然也就看不到那张俊美脸颊上绝望的眼泪,那本來可以洗刷自己屈辱的,可以给予自己以包容与幸福的眼泪,被自己亲手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如此归宁 婉依被禁足在毓芳宫,每日里倒是落得清闲,既然是禁足,蓝远派人守了宫门,对婉依來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她出不去,前來找事的人自然也进不來。 几次珊王妃怒气冲冲的來到宫门口,指责小王子在毓芳宫中毒是婉依下的毒手、辱骂婉依,都被门口的侍卫拦在门外。 今日外面又吵了起來,珊王妃破口大骂。口口声声是婉依害了自己的孩子。侍卫拦了几次都拦不住疯了一样跑进毓芳宫的女人。 “陆婉依,灏儿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定把你扒皮抽筋叫你生不如死!” 面对指着自己鼻尖谩骂的疯女人,婉依蹙了蹙眉头问杜鹃,“发生了什么事?” 珊王妃是三不五时的就要來闹一场,可每次都好像有计划一样,骂一阵就偃旗息鼓了,从沒沒像今日这般失了理智乱了分寸。 这也正是婉依疑心的地方,作为生身之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中毒,就好像事先早有预料一样,冷静的很,有条不紊的根本不像珊王妃一惯的做派。今日吵闹至此竟是侍卫都沒有拦住,这才该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 所以婉依猜测,小王子的身体可能出了变故不如料想的那般好。 “是,王后娘娘,小王子今晨起來口吐白沫,身上也开始有了溃烂,太医开出的解毒的方子一点不见成效,国主这会正发愁呢。”杜鹃如是回答道。 “怎的会这样?”婉依一边站起身來,一边不顾珊王妃的撕扯,冲向宫外。 “王后娘娘,国主有旨,您不能离开毓芳宫半步。”侍卫出手阻拦,面有难色。 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向只是尽忠职守的侍卫,婉依怒喝道:“让开!” 两个侍卫沒有回话,只是交差在一起的兵器更加向前挺了挺。 婉依毫无惧色的向前走了两步,直到身体挨到冷冰冰的冰刃,“让开!” “还请王后娘娘见谅!”一个侍卫正色道。 “我的驾也敢拦,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长袖一甩挥开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冰刃,婉依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在萧索的宫门回荡:“此事我自会向国主交代!”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久久不知该作何选择。国主的确有交代王后禁足在宫,可是并沒有吩咐可以伤害王后,端看王后今日架势,大有再拦阻下去就要大动干戈的态势,他们只是小小的护卫,怎敢和王后抗衡。 婉依到达要珊王妃宫中的时候,门口的侍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让婉依进來。把腰间的王后金印掏出來一把扔给侍从,婉依直奔小王子的寝殿。 寝殿内有一阵阵异味扑面而來,婉依皱了一下眉,问向身前伺候的侍女:“为什么不开窗?” “回王后娘娘,太医说小王子中的毒有可能度给其他人,珊王妃这才吩咐关上窗门,以免宫中有人中了小王子一样的毒。”侍女双手用绣帕紧紧捂住口鼻,來回婉依的问话。 懒得再与之计较,婉依亲自打开一道道门窗,让室内空气流通。 來到床前,小王子还在紧闭着双眼,睡得昏昏沉沉,听说方才吐了一阵,喂进去的药和早膳全都吐得干净。 手里的丝绢抚上小王子点点红斑的脸,婉依轻轻他擦拭额间的汗水。 “灏儿,灏儿……”唤了几声,小王子竟然真的张开了眼睛,看见是婉依,噤起小鼻子就要哭:“王后娘娘,我疼!” 一句话说的婉依心中一酸,眼眶也红了,单是室内的味道,就可以想象小孩子身上该是怎样的惨不忍睹,他还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啊,怎能承受这样大的痛楚。 眼中倏忽闪过一道戾色,那个对孩子下毒手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我要见国主。”这话是对紧随身后赶回來的珊王妃说的。 回宫就看到小王子的房门大开,珊王妃正要斥责值守的宫人连自己的命令都敢违抗,就发现是婉依坐在小王子床前。急行几步站在婉依面前,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指着婉依,正要骂她假慈悲,忽然就被婉依的话堵住。 要见国主,好啊,那就派人去请国主好了,亲生骨肉被害成这样,只会让国主更加憎恶她这位王后娘娘。 问过太医小王子的身体究竟怎样,太医一时间也说不出所以然來,只顾着擦拭额上滚落的汗水。珊王妃已经痛骂他们几天了,国主再來,若是他们还是想不出解毒的办法,恐怕人头就要不保了。 早就听侍卫回禀王后抗旨,擅自出宫去了,蓝远也正往珊王妃处來。 甫一进來就是飞扑过來的珊王妃,泪流满面的指责是婉依下毒害小王子,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來探望,居心叵测云云。 蓝远这会正烦的很,那有功夫搭理珊王妃的无理取闹,一手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边训斥道:“你闭嘴!” 珊王妃悻悻的闭上嘴,犹是梨花带雨的看着蓝远,嘤嘤啜泣。 “几天下來,国主该是沒有找到丝毫能够证明这毒是我下的证据。”婉依倨傲的坐在原地,众人面前一点不给蓝远面子。 此时蓝远倒是也沒有多余的力气计较这些,听闻是婉依要见自己,她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才是,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我是沒有找到证据,但是并不能排除你是真凶的嫌疑。” 嘴角掀开一抹嘲讽,婉依抬眼瞥了一眼珊王妃,却是说向蓝远:“我劝国主还是多下点力气到别人身上,我是有下毒的动机,不等于别人就沒有害我的意图。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可并不只有国主您一人。” 婉依的话冷嘲热讽,蓝远怒目而视,忽然眼角瞥到因这一番话而脸色大变的珊王妃,要说的话终究是沒有出口。 婉依最擅长掌握先机的,不等蓝远多想,就开口道:“我要带小王子回世子府。” “不可以……”珊王妃本能的出言阻止,这是她的孩子,怎能被别人带走。 一双美眸紧紧逼视珊王妃,婉依的语气凌厉的好似刑审犯人:“把小王子关在一个不通风的空间里,丢给下人照顾,美其名曰怕宫人被传染,你若真做如是想,到是亲自照顾啊!整日跑到我宫中撒泼,有这功夫不如多放些心思在灏儿身上。他今日早膳吃的什么,吐了几次,昏睡了多久,你都知道吗?作为一个母亲你尽到自己的职责了吗?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你们权利争夺的工具。” 婉依不留情面的戳中要害,珊王妃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來。 闻听此言的蓝远呼的站起身來,到珊王妃近前啪的就是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贱妇!” 一直以为虎毒不食子,所以根本沒有想过下毒的人会是她,如今想想若是珊王妃想要毒害王后,而被小王子误食也不是不可能,此事别让他查处果真如此,否则的话,即便是小王子的生母他定也不会轻饶。 “宫中的确不适宜小王子养病,世子府有别院,安静的很,可以空出來给小王子用。而且婆婆的医术你们是知道的,我也可以亲自照料小王子,每日开的方子用的药,以及药渣我都会命人早晚送进宫來。” 婉依看向蓝远,只等着蓝远发话。 事到如今蓝远也只能照此安排,珊王妃怕被感染他怒极指责,在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畏病如虎。 就摸透了他们的这种贪生怕死的心思,婉依才如此提议,其实她的心里也沒有完全把握,小王子到底如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再回世子府,婉依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情思。小世子早就吵嚷着要自己归宁省亲,小哥哥也从來沒有进宫看过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王后回府,和府上下本该大肆庆祝的,可是小王子现在命在旦夕的时候,整个府中只剩下紧张了。匆忙间腾出來的别院还在添置,婆婆也早早的到了。 给下王子把过脉,婆婆直摇头,“这种毒我也沒见过,只能暂且当做一般的毒來解,回去我再查一下典籍,看看有沒有相似记载。” “婆婆一定可以的,我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婆婆都能妙手回天,小王子中的毒我们也一定有办法的。”婉依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婆婆,这孩子她有感情的,每日在自己身边打转,乖巧的很。要是连婆婆都断言沒救了,那自己还能指望谁。 心中的丧子之痛一**侵蚀着,清晰的恍如昨日,婉依最看不得小孩子受伤害,所以更加痛恨下毒之人,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丫头……”婆婆顿了一下,直到婉依停下给小王子擦拭脸上流下的脓血的手才继续道:“婆婆知道你心善,可是这种毒恐怕真的会传染,你还是小心些好,最好照顾小王子的事都交由别人來做。” “婆婆,我知道您是心疼婉依,可是这孩子,我舍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环宇坠崖 婉依哪里舍得啊,现在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小王子天真无邪的小脸,声声叫着她王后娘娘,每一次都把那个“娘”字咬的特别重,就好像是在叫她亲娘一样。 握着小王子的手,另一个小巧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叫着她阿娘,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小怀鸣,沒有母后在,你过得还好吗,有沒有调皮,有沒有不听师傅的话?” 小王子喜欢的物什是不是小怀鸣一样喜欢,他的调皮捣蛋,鬼精灵小怀鸣一样都有。往日那个蹦蹦跳跳在自己眼前的小王子,一点点模糊又渐渐清晰成怀鸣的样子,婉依模糊起來的视线里,有一种做母亲的心殇。 “美人姐姐。”小世子來到别院就看到一脸伤心的婉依,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的开口。 “小世子啊,快來坐。看我从回了世子府还沒來得及看你去,怎么沒和小哥哥一起过來吗?” 蓝若廷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支吾道:“沒……沒有,我是从书房直接过來的。婆婆需要一些药,城里的药铺都沒有,王宫里暂时也备不出來,听闻北山上有,小师父去采药了。” 婆婆用的草药很多需要新鲜的草汁,甚至是从典籍上刚获取的,连婆婆都不知名的稀有药材,也不知道小哥哥拿着图纸比对能不能采得好。 不知为何,婉依总觉得婆婆说的话总留了三分余地,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讯息被刻意隐瞒起來。婉依百思不得其解,而小哥哥明显是站在婆婆一边的,多一个字都不肯和自己说。加之自己私自进宫一事,小哥哥到现在还绷着一张脸,整日沒个笑脸的,弄得婉依每次见到环宇都是灰溜溜的。 等到小王子好一些,真的该给小哥哥郑重的到一个歉,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小哥哥隐瞒,一定是伤了小哥哥的心了。 一时神游,婉依一时沒有顾及到小世子,猛然间回过神來,只见小世子还怔愣的站在床脚,眼睛不知盯在何处,失了光泽,也沒有精气神。 婉依这才注意到,几日不见,小世子消瘦了不少,脸上少了往日神采,连一惯的贫嘴都忘了似的,整个人颓废的不得了。 “我不在的日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沒……沒有啊!”忽然被问起,蓝若廷措手不及,慌忙矢口否认。 婉依沒有继续追问下去,直觉自己不在的日子,府里定时发生了大事,从小世子这里她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看看还有沒有其他的突破口。 “母妃,疼……我疼!”小王子突然微睁开眼睛,开始抓起自己脸上的患处來,婉依一个不留意,脸上就见了长长一道血口子。 “不能抓啊,孩子!”惊呼一声,婉依按住小王子的手急忙制止。 婆婆交代过,小王子血液里有毒素,身上的创面越大,毒素蔓延的越快,治愈起來难度越大,伤口吹到风也不容易愈合。 双臂环在小王子身上,婉依紧紧抱住挣扎的孩子,柔声安慰着:“母后抱一下,抱一下就不疼了啊,灏儿乖……灏儿乖……” 满心里都是小王子的安危,婉依的脑子里自觉过滤掉婆婆的那句“血液中有毒,伤口的创面接触到人的皮肤,很有可能被传染,你要离这孩子远点”。 这样小的孩子,病的意识不清,只有本能的用手抓痛痒的伤处,婉依舍不得用绳子捆住那娇柔的筋骨,就这样一直抱着,从早间到午后。 “王后,您该吃些东西了。” 杜鹃端了午膳过來,婉依这才松开小王子,味同嚼蜡的吃起來。 “娘娘,咱们用松软的锦布做成宽一些厚实一点的带子,绑住小王子的手脚,不会弄伤他的,您这样一直抱着不眠不休的,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摇摇头,婉依刚要说自己沒事,忽然眼前一黑,手里的碗险些摔倒地上。 看來自己是需要休息一下了,只得同意道:“好吧,按你的法子试试。” 杜鹃在布里放了棉花,这样绵软的布条捆住手脚小世子挣了几次的确沒有伤痕的迹象,婉依才放心的倒在一旁的榻子上休息片刻。 睡梦间有小孩子啼哭的声音,紧皱的双眉,挣扎的双手就是不能从梦魇中挣脱,冷汗涔涔的滑落下來,汗湿了身下的锦被。 “王后,娘娘……娘娘……”杜鹃拉住婉依的手,用力摇晃记下,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 婉依这才悠悠转醒过來,看向杜鹃的眼神还有些迷离,半刻才清醒过來。 “王后,你沒事吧,要不要婆婆过來给您也瞧一下?” “不用了,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的确是老毛病了,自从进了雪迟国的王宫,梦魇就沒有离开过自己,从前睡觉时有袭燕守在身边,稍有不对袭燕就会及时叫醒自己,现在袭燕也离开了,自己这梦魇的毛病却还在。 苦涩的笑容在婉依风华绝世的脸上刻画出无尽的苍凉,杜鹃想要说些什么被里间忽然传出的哭喊声打断。 听出是小王子的声音,婉依一个激灵翻身下床,來到小王子的卧室。 被束缚住手脚的孩子是沒有办法触碰到自己的皮肤,也正因为如此,更加大了对这里的恐惧。眼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行动不方便的四肢,即便是一个成年人也无法一时间接受,走更何况是一个重病的孩子。 婉依的突然闯入,让神智刚刚有些清明的小王子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哭喊着找婉依抱。 杜鹃拉住婉依的衣角,劝道:“娘娘,您还是再休息片刻吧 ,这里有奴婢。” 说着就向小王子走去,柔下声音哄劝:“小王子,让奴婢抱您好不好,王后娘娘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不要,我要我的母妃,我要回宫,我不要呆在这里,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这群坏人……”挣动手脚就要从床上滚下來。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只凭自己的本能判断是非,哪里听得进杜鹃的话。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哭喊的愈加厉害,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婉依,他所能判断的只有这里所有人都会听王后的,仅此而已。 “你们下去,还是我來吧。”不顾杜鹃劝阻,婉依解开绑住小世子手脚上的带子,再一次把他抱进怀里,“我们來吃些东西好不好,少吃一点,等有了力气好回去看母妃。” 在婉依的哄骗下,小世子吃了少许一点东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双臂麻木,杜鹃实在看不过如此操劳的婉依,刚接过小王子蓝梓灏,立时就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惊醒过來,皱巴巴的小脑袋向婉依怀里依偎的更紧。 如此到了半夜,婉依抱着梓灏靠在床头打盹,外面有压抑的脚步声说话声混成一片,忽明忽暗的火把时不时的晃过窗前。 唤來杜鹃,婉依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还在吵。” “听说雷电在马厩里呆的好好地,不知怎的忽然受了惊,挣脱了马缰绳跑出了,小世子这会正集合家丁去找马呢。”杜鹃瞥了一眼窗外又一次闪过的火把说道。 婉依知道雷电是小世子的爱驹,这马从小就是跟着他的,通人气的很,怎的突然就跑了。 “那马通人气,沒准明日自己就回來了。” “王后说的是,只是小世子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从來听风就是雨的,谁也劝不住,也就由着他了。” “嗯”婉依应着,随口问道:“小哥哥可回來了?” 一直盯着窗外的杜鹃突然身形一震,雷电是跑了不假,那是因为有人回來禀告说环宇坠落山崖,小世子驱马飞奔着去找环宇。世子府发动全府的人去北山找人,要不是通过别院能省去很远一段路,蓝若廷也不会冒着惊动婉依的危险,从这里走。 还好婉依此时精神不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王子身上,沒留意到杜鹃的不安,也便信了杜鹃的说辞“小公子跟世子出去找马了,有小公子在您就放心吧。” 北山多得是断臂悬崖毒蛇猛蝎,很难被人靠近,珍贵的药材也正因此而得以保存。环宇带了两个家丁,手里拿着婆婆绘制出來的图纸,比对着,真的在北山上找到了所需的草药。 只是这草药长在山阴面,正是峭壁之上,仗着武艺傍身,攀延着悬崖上去采药,哪里知道药的周围布满了毒蛇,一方面要保护药草不被践踏,一方面还要提防毒蛇的攻击,一个不留神环宇被咬伤坠到了山的另一面。 两个家丁一个回來报信,一个先赶往悬崖下去寻人。 自从那日起,小世子与环宇之间总像是隔着一道纱帐,两个人再沒有从前那样亲近,是以采药一事也是环宇出去许久蓝若廷才得到的消息。 眼看天都黑了,环宇还不回來,小世子一边咬牙恨恨,这人轻功远不及自己还硬逞强攀涯采药,一边望眼欲穿的盯着大门瞧个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铤而走险 说是望眼欲穿,小世子还真恨不得在门上穿出一个洞來。 环宇不理睬小世子,每日毕恭毕敬的尊一声世子殿下,尽职尽责的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小世子却做不來他的绝情。在环宇不曾注意到的时候,目光始终不离开那单薄瘦削的身影片刻。 他心中的疼自己慢慢品尝,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傻。整个蜀国的人都知道,他蓝小世子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游戏花丛风流成性,岂不知在他的心里早早印下的那一个影子心里只有别人。而他竟然就像一个痴情怨妇似的,无怨无悔的守护与付出,守护他所守护的人,痴情的像一个傻子。 大堂上的椅子都要被蓝若廷磨穿,一壶接着一壶的热茶喝的肚子里满是水。就在小世子正打算喊人再过來续一壶热茶的时候,跟环宇前去采药的下人一身狼狈的跑回來,进门就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快來人啊,小公子坠崖了!” 这一声喊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小世子一阵眩晕,问清楚环宇坠崖的地方,把府里的一切交代给管家,自己飞身上马直奔北山而去。 该说环宇是幸运的,这山崖是陡峭了些,但并不是很高,山腰间有几棵旁逸斜出的树枝阻拦了下落的力道,环宇摔下山被震落的昏迷在山脚下。 家丁找到了环宇,却是一个人无法把环宇移动太远,又不知道环宇身上的伤到底严重不严重,不敢轻易移动,只好等着世子府里來人。 还好蓝若廷及时赶到,粗略检查环宇的身体,发现断了一根肋骨,再无内伤,就是身上被树枝划的惨不忍睹了些。砍了几棵粗大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支架,小世子把环宇放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雷电回世子府。 眼前灯火通明一片,入眼的是上午和自己一起上山的下人。环宇喝了一口水,想要动一下身体,断了的肋骨疼的厉害,也就放弃了。 “王后哪里怎样了?” “王后还不知道您落崖的事。” “嗯,还是别告诉她了,小世子哪里也先别说。” 婉依已经忙的够焦头烂额的了,不能再让她操心了,至于小世子那里,环宇觉得自己的死活他也该是不关心的,还能把自己留在府上,就是蓝若廷最大的容忍限度了,做人该有自知之明,被人心生厌恶就该躲得远远的。在环宇心里,沒有边际的自卑吞噬着所有希望,他失望到习惯。 家丁张了张口,该怎样说小公子是小世子亲自救回來的,一个人牵着一匹马走了大半夜,一路上行的慢之又慢,就怕稍有颠簸会加重他身上的伤。 削树枝时受伤划破的手顾不上处理,亲自给环宇清理伤口,换上衣服,亲自喂药,直到天亮,看环宇睡得安稳,才和衣在外间的榻上休息下。 听到内堂有轻微的响动,一直睡得不安稳的蓝若廷也醒了过來,简单的抹了一把脸,进來看环宇。 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眼中的苍凉与失落被环宇掩藏的极好。支撑着身体勉强的算是行了个礼,勉力一笑:“世子殿下!” “身上有伤就好好躺着吧,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小世子的脸上冷寒一片,沒有一点表情,这房间里空气冷的瘆人,把一干下人都吓的躲开远远的。 从前活宝一样的小世子,每日的黏在公子身后,小师父长小师父短的,这会两人之间的隔阂就是府中下人都看的出來。 想必又是小世子惹了公子不高兴,公子才冷落起世子來了吧。下人猜测着,又不敢问,只希望这冷战快点过去,不然恐怕府中是要出人命的。 “等婉依的事情结束,我就离开,这段时日有劳殿下了。”环宇说完看着一动不动,沒有一点情感波动的蓝若廷又道:“待我身上的伤好一些,就搬去别院,我会把你需要的东西整理出來,有不懂之处尽管差人去问就是,在下必知无不言。” “好。” 既然那么迫切的想要离开他,自己又何必自讨沒趣,他是该成全的,虽然称不上君子,可也不至于夺人所爱。 “你身体不好,我去让下人给你送些鸡汤过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会忍不住哭泣,又要被嘲笑不是男子汉了。 不是男子汉又怎样,天底下也只有他司徒环宇敢说自己不是男子汉,蓝若廷承认自己是懦弱,优柔寡断,可是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遇见他,自己还是那个流连花丛的风流浪子,也不至于总是在世子府这一方小天地里,放弃了江湖,也放弃了庙堂。 手里的蒲扇越摇力道越小,架起的柴火渐渐闷出黑烟,小世子被呛的眼泪鼻涕都下來了,抹了一把鼻涕,索性手里的扇子也丢了,干脆用嘴吹起來,这是给他炖的人参鸡汤,自然要显示自己的手艺來,以后就是自己犯贱手欠想要亲自做给人家吃,怕是也沒机会了。 环宇摔得身负重伤,采到的草药却是丝毫无损,可惜这草药用了不少,小王子体内的毒反反复复,始终不见痊愈。 “丫头,放弃吧……”婆婆语重心长道。放弃一条生命她也不舍,可是她也沒有更好的办法,难道真的要一命抵一命吗。 “婆婆,我想在和小王子呆一会。” 婆婆默默的转身离去,婉依抱着小王子,摇晃着身子,哼着入眠的曲调。她只是不想听婆婆放弃的话,可是自己不懂艺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后娘娘,母妃为什么不來看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或许是睡得太久了,即便婉依的歌哼的很好听,小王子只要睁开眼睛就不愿意闭上。 他听话的身上再痒也不去抓,也不喊痛,乖巧懂事的样子不像是五六岁的小孩,也更加的让婉依心疼。 “母妃和父王有事,他们都在忙着给灏儿请太医,四处寻找方子治灏儿的病,等药找到了,灏儿的身体好了,就能见到父王和母妃了。” 开始小王子还会找珊王妃和蓝远,时间久了便闭口不问了,婉依还以为孩子心性,被病痛慢慢消磨了那份心思,哪成想突然被如是问,直白的戳露人性,如此聪明伶俐的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蓝梓灏听着婉依哼的曲子,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王后娘娘,我能叫您一声母后吗?” “可以,当然可以啊,我本來就是你的母后。” “母后,要是灏儿死了,您会想灏儿吗?” 红了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來,婉依声音哽咽道:“会,当然会!” 她不想说出打击孩子的话,也想给他以希望,可是怀中娇小的身躯,拒绝着安慰的谎言,与其欺骗,还不如说些他想听到的话。 “就知道母后最好了!”苍白的脸上,瘦到几近脱像,小王子努力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不甘心就这样闭上,他怕闭上了就再也见不到这美丽的世界,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这样一副弱小的身躯如何能和病魔相抗,纵然心有不甘,还是渐渐支撑不住,终于闭上了双眼。 “灏儿,灏儿……”婉依唤了几声,小王子沒有声响,他最近昏睡的时间越來越长了,也不再吵闹着只要婉依抱,婉依真的害怕那一次的昏睡,这孩子就再也醒不过來了。 把怀中的小人儿放下,挥退了所有人,婉依來到桌前喝了一碗水,取下发上的头簪,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冰冷的沒有一丝生气。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手腕划下去,看着鲜红的血液在碗里越积越多,婉依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赌,这就是婆婆讳莫如深的最后的办法。自己的身体剧毒之下尚有喘息的机会,身体里残余着解毒丹的效力,又在婆婆特制的草药中浸泡了将近一月,血液中的药效,可能也是这种毒的克星。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此时的婉依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这样不要命的救法,婆婆势必会大发雷霆,可自己不想眼睁睁看着小王子一步步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 鲜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來,昏睡中的小王子眉毛揪的更紧,甚至本能的推拒着,一碗倒是撒了大半。 婉依并不气馁,坚持每日都有一碗鲜血喂食给小王子,自己也拼命进补,强迫自己吃高营养的食物。 小王子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婉依的体力却越來越虚弱。 “丫头,你近來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是不是太过劳累了?适当的歇歇,我们再想办法。”虽然口中劝婉依放弃,婆婆还是一直在寻找解毒之法,所以婉依的身体渐次虚弱,也是才发现。 “婆婆,我沒事的,你看小王子脸上的伤口在缩小,身上也好了很多了。” 像是在和婆婆交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我便知足了,只要灏儿好起來,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要是沒有自己,这孩子也不必承受今日这些痛楚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可不可以不伤害 婉依总是习惯性的把所有过失揽到自己身上,婆婆当然不高兴看到自己的孩子这般委屈。小王子的毒她真的尽力了。 连日來的操劳在这位慈蔼的婆婆脸上留下了更多的衰老痕迹。所以婉依在婆婆面前不敢再一直坚持治愈的话,而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蓝远已经广发告示招贤纳士,只要能治好小王子的病必是真金白银的赏赐,珊王妃也整日在王庭中哭哭啼啼的,出了这等馊主意的栢芷也被她寻了个错处大加责罚。 所有人都为下王子的是忙的焦头烂额,割脉放血这种事,是婉依唯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行之有效的办法。 婆婆在蜀国一直备受尊崇,她的地位与荣耀不是凭空得來的,婉依背着她做的事,她看不到不等于猜测不到。 手里的鹤首拐杖一勾,婉依的手被搭进自己手里,掀开婉依的袖子,粗略包扎的伤口还有轻微的血迹渗透出來。炯炯的双目就要喷出火來,婆婆抖着声音质问婉依:“你……你……糊涂呀!”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颤巍巍的手扶住椅子,缓慢坐下。 婉依猜的沒错,她的血的确可以解小王子身上的毒。可如果简单的只是一碗血就可以得到治愈的功效,婆婆也不会吝啬这个方子不说。 小王子脸上的伤痕已经开始变浅并且有愈合的迹象,婉依手腕上的伤疤也有五六条了,也就是说,如果要小王子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那就是一个换血的工程。 此举如果成功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婉依经历多诸多磨难身体底子不好,经多年的调理才有这样的起色,若是再以血來喂养一个孩子,那就是在拿命去赌。这还是往好的方向想,如果此举不成功,那就是浪费了婉依一身的鲜血和一番好意,最后也挽留不住这孩子的性命。 见婆婆被自己气到落泪,婉依自知是自己让婆婆伤了心,跪倒在婆婆面前,脸颊抚上婆婆的手背,轻声道歉:“婆婆,婉依知道您是心疼我,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婉依不该私自伤害自己。可是婆婆,婉依舍不得灏儿这样孤苦伶仃的上路,婉依已经失去两个孩子,更清楚每一个生命來到这世间的不容易。婉依看到灏儿就想起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被生下來是否也是这样的可爱……” 在婆婆的手上蹭了记几下,婉依仰起头來看着婆婆:“当年母亲离开您的时候,您一定也尝过那种痛,婉依还不到二十岁,那种切肤之痛生生尝过两次,真的再也不想在经历那样的梦魇了。” 提到爱女,婆婆的眼中是浓浓的悲哀,婉依母亲的离开对自己不啻于晴天霹雳,一夕之间花白了头发,心都要碎了,要不是还有流落在外的婉依,婆婆真的想随女儿一起去了,如今婉依提及母亲,婆婆的确有些动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温和下來。 婉依趁热打铁保证到:“婆婆放心,婉依做事有分寸的,婉依不懂医理,这几日都是擅自喂血,自知不得其法。若是婆婆能够相佐以医术,相信定能事半功倍。就算是真的出现闪失,只要婆婆说不可以,婉依绝对不再坚持。但是婆婆,请最后再给婉依一次机会好吗?”说罢,额头轻触地面,婉依给祖母叩了一个头。 身下是孙女苦苦的哀求,面对一个明明有一线生机却只能濒临死亡的孩子,身为医者,婆婆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也是日夜受着煎熬。 在病人与亲人之间,婆婆唯一次自私的选择了自己的亲人,也是一个历经磨难的孩子。如今婉依的一番祈求,婆婆的心也动摇了,那就再试一次吧。 “这几天不要再莽撞行事,我会吩咐杜鹃做些药膳给你,你要好好将养身体,三日后我会过來取血。”婆婆对婉依说道。 她还要回去再详细参详典籍,势必做到万无一失,既要救回小世子,又要保证婉依不会多流一滴血。 得到婆婆的准许,婉依的脸上立时绽开了笑颜,微微眯起的眼睛看向婆婆:“就知道婆婆最疼婉依了,谢谢婆婆!” “哎……”长长的一声叹息,婆婆摇着头离开,这孩子和自己那短命的女儿一个脾气,有主意的很,认准的事情谁也劝不回,如此也只能尝试一下了。 婉依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回望一眼床上沉睡的容颜,“灏儿,你叫我一声母后,母后哪怕是死也要保你一条性命的。” 杜鹃挑帘进來,正听到婉依的喃喃自语,顺口问了一句:“王后您说什么?” “沒,沒说什么。”婉依岔开话头,“几日不见小哥哥了,陪我去看看他。” 那知此言一出,杜鹃的脸色就是一变,环宇摔落山崖的事情,婉依还不知晓,所有人都在瞒着她,这会婉依提出要去看环宇,杜鹃一时还真沒有想到该如何应对。 看到杜鹃微变的脸色,明显的有事瞒着自己,也不等杜鹃答言,率先迈出一步,直奔环宇房间。 轻轻敲了敲环宇房间的门,沒有听到声响,婉依推开一条门缝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哥哥,我进來了!” 绕过前堂一道宽阔的屏风,婉依來到环宇卧室,只见环宇床上的帘子还落着,看一眼外面天色,婉依嬉笑一声:“小哥哥,都这时候了,怎的还赖在床上不起來。”说着伸手就去掀帘子。 青蓝色的帘幕被婉依撩向一边,就要挂在一旁的幔帐勾上,眼睛忽然瞟见床上的身体,婉依惊呼一声本能的捂住双眼,就向后退去。 “王后娘娘!”听到婉依的呼声,跟在身后的杜鹃小跑着进來。 “别进來!”身体护在床前,婉依伸开双臂护住身后的人,急急喊了一声。 杜鹃的一条腿跨过门槛,身子已经进來了一半,见婉依如此反常的喝住自己,只得又退了回去。 室内再沒有旁人,婉依羞红的一张脸渐渐被气愤代替,强制的压下自己的怒意,对身后的人道:“小哥哥,我要解开你手上的绳子,我转过來了。” 知道身后的人沒有办法回答自己,婉依径自的回转身,半眯着眼睛半摸索着,去解环宇被绑在床头的双手。 这绳子很粗,系的结也粗糙,可是婉依此时紧张的双手都在抖,心疼环宇受的委屈,模糊的眼眶有些看不清东西。鼻子用力吸了吸,胡乱的擦干眼泪,婉依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的再次解起绳子來。 终于把粗糙的麻绳一圈圈绕下环宇的手腕,婉依赶紧走出去。 躺在床上的环宇过了好久,才活动开早就沒有知觉的双手,拉过身旁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自嘲的一笑:“让婉依笑话了。”见到自己这样不堪的一幕,婉依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帘幕外久久沒有声音,环宇还以为婉依出去了,更加的鄙弃自己。也难怪被人嫌弃,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命运,逃不开一个以色事主的骂名,可是谁又知道自己心中的苦痛,知道这一切并非他所愿啊。一而再的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伤害,司徒环宇,你到底为何來到这个世上? 干涸的双眼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哭泣,环宇愣愣的看着头顶的窗幔,真想被全身叫嚣的疼痛痛晕过去,可是现在就连晕厥都是一种奢侈,昏迷了几个时辰,现在就是想睡一觉都难。 “是蓝若廷对不对?” 帘幕外忽然传进來的声音冰冷的叫环宇的身体都是一阵,原來婉依沒有走,那这是…… 再一次的撩开帘幕进來,婉依直直的盯着环宇,急于确认:“是他对不对!” 婉依已经认定,这等事一定就是小世子所为,偌大的世子府除了他,还能有谁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犯这等有悖人伦的大罪。 绝美的脸上是利刃一样阴寒的目光,婉依的袖箭被握在手里,大有环宇点一下头那袖箭就要见血封喉的气势。这样的婉依环宇不曾见过,一时也被骇住。 环宇不说话,婉依只当默认,阴狠的眼中射过一道嗜血的光芒,转身就要冲出去。她要给小哥哥讨个公道,敢如此伤害小哥哥的人她绝不轻饶,哪怕是小世子也不行。 “不要!”眼见婉依的身形到了门口,环宇不受控制的大喊。 不知到是不想看到婉依的手上沾血,还是不想看到婉依的手上沾上他的血,环宇的嘴先于來不及思考的大脑发出指令。摇着头一遍遍重复“不要,婉依……不要!” 婉依的身体僵在门口,小哥哥的失魂落魄她看在眼里,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急于阻止婉依的环宇坐起身体,滑落的被子露出布满了吻痕的胸膛,牵动身上的旧伤,环宇疼的直咧嘴,还不忘阻拦婉依,“就当小哥哥求你,婉依,不要去!” 那焦急的神情,不加掩饰的担忧,让婉依心里一阵吃痛,这焦急与担忧竟然不是为了自己,小哥哥,你怎么可也这样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婉依怒了 任何时候的环宇都是冷静的,哪怕是被宫刑,他都能忍受,能够清晰的分析事情的利弊,稳重的让人觉得那不是一个有感情有情绪的人。 婉依沒有见过环宇发疯,却也知道小哥哥只为自己失去理智过。却不知道,被蓝若廷如此伤害之后,还能这般发自内心深处的迫切想要保护他,竟是连自己都怕伤害到他。 “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这话问的环宇一怔,自己喜欢他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喜欢那样干净的一个人。 自嘲的笑,苦涩而压抑,婉依的话提醒了环宇,为何被酒醉的小世子捆上双手,绑在床头的时候他为何会那样认命,该是喜欢上了他的罢,否则何至于那样处处维护,不惜代价。 “婉依,你别瞎猜了,这件事我们都当做沒有发生过,小世子他……他也是无心之失!”转过脸,环宇不让婉依看到自己的忧伤。 那一日见到自己身体缺陷的蓝若廷的眼神,在环宇心中就像是一道伤口,只要回想起來就是鲜血淋漓的重新撕扯开。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在乎他的看法,原來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驻扎在自己心里。 可惜自己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身体,更无法回应他一份完整的爱,从來沒有这样认命过的环宇,不奢求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肯施舍情感,也不奢望那样纯粹的一个人能够再以正常人的眼光看一眼自己。 他的需要自己会全力以赴,也会离开世子府,走得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环宇,曾经经历的一切不平等让他只会卑微的爱,默默的守护与付出。不敢去相信,幸福有一天真的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把环宇的自我保护和逃避都看在眼里,婉依的心痛的无以复加,既然小哥哥还在维护他,她总是不能在雪上加霜,但此事她还是要为小哥哥讨还一个公道。 “我保证不杀了他,但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不顾身体一僵急忙转过头來的环宇,婉依只当沒有看到他急切想要阻止的神情,大步出去。 小哥哥糊涂,她不能跟着糊涂,如果蓝若廷也是喜欢小哥哥的,她不在忽促成这桩好事,若是蓝若廷只是贪一时之快,就算她要顾念三个人的情分,不能手刃小世子,也要将对小哥哥的伤害降到最低。 若说婉依对小世子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接下來的事情,绝对彻底打碎了额她仅有的希冀。 “管家,小世子呢?” 一再的告诫自己不可迁怒,婉依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老管家说起话來,也带了三分苛责。 “这个……小世子他……他进宫了。”管家见婉依是从环宇房间出來,一时护主心切,撒了个谎。 公子一向对小世子严厉,自从公子进了府,小世子做事也确实收敛不少,不再如以前一般胡闹。可毕竟世子才是一家之主,有时候环宇管教的严厉了,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也不免心疼。 几日來小世子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公子一直生气着,这要是知道小世子是去百花楼那种地方寻欢去了,还不要剥了小世子一层皮去。 “不说是吗?管家是想本宫调动宫中禁卫去请小世子回來了?” 蓝若廷最讨厌进宫,以前进宫也多半都是为了找自己 ,现在自己就在他的府中,他进宫作甚。老管家向來谨慎,说话时何曾这般吞吐,想必心中有所顾虑。婉依沒有耐心再耗在这里,只想尽快找到蓝若廷问个明白。 “这个,小世子他在……在百花楼……”管家一句话说的冷汗涔涔,又急忙加上一句“娘娘,此事您可千万不要说与公子啊!” 百花楼,婉依的双眉锁成一个结,好你个蓝若廷,伤害了小哥哥,又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我们兄妹真是看错了你。 恨不能杀了人的眼神扫过老管家的脸,婉依嗤之以鼻的一声哼响,喊了人带路,奔向百花楼。 老管家只觉得脊背都是冷的,只知道王后善解人意温婉贤淑,却不知道也有这样狠戾的时候,不由得后悔说与实情,此时反悔也晚了,只能祈祷小世子造化大,能逃过公子的桌子腿吧。 环宇打小世子的那一桌子腿,整个世子府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以前看环宇教训小世子都当看热闹,现在也不由得同情起小世子來了。 婉依只是带了一个引路的家丁,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进了百花楼,把鸨母往出一揪,问清楚位置,横冲直撞的就闯进蓝若廷所在的房间。 屋内一片狼藉,杯盘倒地,屋内一个侍酒的伶儿看到看成凶神恶煞的女子闯进來,还以为是当家主母來兴师问罪了,惊叫一声站起身來。 “滚出去!”婉依才不管她是伶还是妓,最好谁都别让她看见,否则就是一并遭殃的。 伶儿的一声惊呼,吵醒了醉在桌前的蓝若廷,伸手胡乱摸着酒壶,跟前的杯盘又是乒乓落地之声,他却不管,只是抬起头來直接对着壶嘴喝起來。 快步上前,婉依一把抢下蓝若廷手里的酒壶,就着掷出去的力道,回手照着小世子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用了婉依全身的力气,小世子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耳边嗡嗡直响,半晌才回过神來,知道自己这是挨了打,醉的迷迷糊糊的人跳起脚來就要骂,抬眼的瞬间,见到是婉依,整个人被雷击了一样定在原地。 脑海中千万思绪闪转,酒一下子全醒了。美人姐姐这样动怒,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行,自己哪里还有脸再见她。 连日來的苦闷无处诉说,终于被压倒极限的蓝若廷昨夜喝的酩酊大醉,酒醉之下惹了滔天大祸,今早醒來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什么也來不及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世子府,随意找了一家酒楼继续买醉。 那知一睁眼就看到兴师问罪來的婉依,蓝若廷自知理亏,乖乖的跪在婉依脚下,还沒说话,眼泪先掉下來了:“姐姐,是若廷对不起你们,做下这样的错事,要杀要剐都听凭姐姐发落。” 他是喜欢小师父,也知道这样的喜欢有违天理,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见小师父,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他的存在,却沒有办法做到忘记他去喜欢上别人。 爱一个人沒有错,若是因这爱伤害到人那便错了。蓝若廷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不再祈求原谅,小师父喜欢的人是美人姐姐,自己横插一脚,他们一定都恨死了自己,若是以后都要这样买醉度日,自己也和死了沒差。 所以蓝若廷不想多说,只希望能让姐姐和小师父消了气,自己怎样都值了。 “你到是明白!” 婉依也沒想到蓝若廷会忽然跪在自己面前,不管怎样往日的情分是自己和小哥哥欠了他的,小世子也从沒以恩人的身份自居过,相反处处都是为自己和小哥哥着想,婉依一时心有犹豫,也就缓下脸來。 “小哥哥的事,你打算怎样?” “我……”不是他想怎样,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能怎样,否则也不会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我蓝若廷负荆请罪,但求姐姐与小师父的原谅。”一张脸白的沒有一点血色,却在酒力的作用下滚烫,蓝若廷把头低的更低了,狠了狠心接着道:“小师父说过等此间事一了便会去别院,美人姐姐若是不嫌弃,若廷必会准备丰厚的礼品,恭贺新婚之喜。至于怎样处置我,若廷绝无怨言!” “新婚之喜,谁的新婚之喜?”婉依皱了下眉,被蓝若廷说的云里雾里的不清楚。 “我知道小师父喜欢的一直是姐姐,昨夜是若廷犯了糊涂,做了……做了那样的事,我……我不敢奢求姐姐的原谅,更不敢求得小师父的宽恕,我……我……” 蓝若廷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來,婉依还是从中听出了端倪,原來小世子一直以为小哥哥喜欢的是自己,看这样子,该是也对小哥哥有些心思,只是二人间怕是有什么样的误会,才闹出今日这般荒唐事。 想明白此间道理,婉依也不急了,坐下來,仍是板着一张脸,冷着声音问:“蓝若廷,我來问你,对小哥哥,你可是真心的。” “真心,真的不能再真了!”猛地抬起头來,忽然的充血让蓝若廷眼前一黑,险些就栽了过去,跪直了身形,向前膝行了几步,蓝若廷抓住婉依裙角,婉依这才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和干涩的嘴唇,心中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之余,不由得一声叹息,这便是小哥哥的命了吗! “姐姐,我对小师父的真心天地可鉴,若廷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真的是无心的,小师父觉得委屈,若廷……”再度低下头,接下來的话蓝若廷难以启口又不得不说,“若廷愿意亲身尝过那样的痛苦,只要小师父不同我割袍断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再相遇 那一次的经历蓝若廷怕了,再深的误会都要解除,再浓重的恨意他都能承担,只要自己在环宇心中还有一席之地,哪怕这立锥之地卑微的渺小,他也要全力争取。 “好,那便如你所说,负荆请罪好了,只要小哥哥沒有怨言我自然无话可说。”环宇的性子婉依了解,环宇的心思婉依多少也猜到一些,感情一事总是要两个人慢慢想通,自己下定决心,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这一点,婉依最是深有体会。 婉依带着小世子离开,满心惴惴不安的蓝若廷低着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往回走。两个人虽是各有心事,但毫不影响绝美的容颜,在这种花街柳巷自然容易招惹视线。 尉迟枭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嘴角扯开一抹邪魅的笑容:我的女王陛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环宇整理好自己的行装,每一个动作都牵动身上的伤处,忙忙停停的,东西不多,可也收拾了半日,这会还坐在空荡荡的床上休息。 这房间他住了近一年,他可以说出小世子在这房间里每一个角落说出的每一句话。记得打伤小世子那日抱着自己哭的无助的孩子,更记得一遍遍的嗔怪那人是一个傻子。 以前从不敢往更深处想,只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身边从沒有其他人,甚至自从作为伴读的洛尘离开后,自己身边连一个打杂的小厮都沒有,突然身边多出來一个聒噪的话唠來,把自己的生活充实的不可开交,才记忆深刻的。 今日婉依一句惊醒梦中人,环宇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小世子的心思确实比常人多了一点。不过那又能怎样,他永远忘不了蓝若廷那天的眼神,他不懂那眼神中到底包含着什么,直觉看得心疼,便在沒有勇气望进眼底深处。 天知道他做着怎样的努力,擦干身上的水,一件件穿回被蓝若廷脱下的衣服,怎样的鼓足勇气离开房间。站在门口的自己甚至腿脚都是虚软的,好久之后才蹒跚着离开…… “吱呀~”只听得一声门响,环宇不自觉得抬头去看,是婉依推门进來,眼中的明亮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落寞 。自己就要离开了,连这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吗。 可怜昨夜蓝若廷酒醉,房间内的烛火并不十分明亮,那最后的样子,自己竟是都沒能看的真切。 环宇心中忧郁的伤怀,婉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走上近前,想要拉住环宇的手,想了想终是放下,难怪小世子会有那样的误会,自己与小哥哥之间毕竟沒有血脉之亲,确实该有男女之别。 “小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干净的像是沒有人住过,要不是小哥哥还坐在这里,婉依真的要以为这是人去楼空了。 “我搬去你那里,不能再在这里给小世子添麻烦了。” “小哥哥!” 环宇一句话,气的婉依不知如何是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包庇吗,怎能说是小哥哥给蓝若廷添麻烦! “婉依,你别气……” “小师父你不能走!”环宇的话沒等说完,就被等在门外的蓝若廷突然打断,跪在环宇脚下,蓝若廷仰起脸來求道:“是若廷畜生,做下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來,小师父要打要骂,只听您一句话,不用您亲自动手,我去吩咐府中的下人,只要您不不解气不喊停,就是打死了我也不准他们住手,小师父,求求你不要走……” 蓝若廷在门外听不太清楚屋内到底在说什么,更是看不到屋内的一切,只是隐约听到环宇说要离开,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进來挽留环宇。 他听不得环宇说离开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器,戳在心口放着血,哪里缺失了一块属于司徒环宇的地方,那就是生命的不完整。他不要做那样的行尸走肉,为此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蓝若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脚边,紧紧抱住环宇的大腿,环宇身上的伤被牵扯,疼的直皱眉。蓝若廷一个人嘟嘟哝哝半晌,环宇硬是插不进一句话,只好抬头问婉依:“你是不是把他打傻了?” 婉依临走时候的眼中饱含着恨意,环宇看的真切,是说过保证不打死他,可沒说不打坏了。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伤害,触动了婉依的保护欲。小世子玩世不恭惯了,又是极注重形象的,如今倒是这样不顾一切的跪下來哭诉,莫不是真的被婉依给打傻了。 “小哥哥有言在先,婉依自然不会莽撞。”这么快就见色忘义的小哥哥,婉依颇感无语。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不适合在继续待下去,于是说道:“你们两人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吧,错过这个机会,我以后也再不管这闲事了。” 留下环宇和蓝若廷,婉依离开时,心中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小哥哥终于有了一个不在乎他的过去与身份的人來守护他,失落的是自己亲手毁了那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以后也只能孤苦一人伶仃下去。 不知不觉间出了世子府,婉依脚步凌乱,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去向哪里。 耳边喧嚣的叫卖声,热络的人群,更是把她排挤的格格不入,或许她该学小世子去买醉的,也好,如此便纵容自己一回罢。 不远就是醉仙居,婉依独自要了一个角落,坐在那里自斟自酌起來,那知酒入愁肠更是添了些许怅惘,婉依盯着面前的酒壶怔忪发呆。 从前,他都是不准自己喝酒的,本就酒量不好,加之酒燥伤胃,自己宫中从來都只有果酒,沒想到这醉仙居的酒竟是这样辣。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了,我这里有上好的果酿,要是不嫌弃,容我坐下陪云裳喝一杯。”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婉依嘴角轻笑,自己果真是醉了,竟是连这种事都产生了幻觉,轻声喃语道:“你到是有兴致呢,可惜梦境再美终究是要醒的,这样的环境迷惑过我太多次,我早已看透了。” 抬起手,婉依再次给自己斟起酒來,哗哗的响声在耳边经久不息,杯外溢出的酒渍沿着桌面洒到婉依身上,也打湿了尉迟枭的脚面。 一把夺过婉依手里的就盏,尉迟枭一饮而尽。 再相逢的画面他幻想了无数次,有相视一笑的云淡风轻,有剑拔弩张的怒目而视,却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是这样的借酒浇愁,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变得今日这般的怅惘。 真希望自己能如喝下这杯酒一般,轻松的化解开她眉间的点点愁,再也不见哀思在那绝美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手上一轻,婉依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半晌,才确定手中的酒杯的确是被人抢走了,那个人有着和尉迟枭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材,甚至……一样的眉眼。不对,这个人真的是尉迟枭! 这样的认知一经在婉依脑中成型,不由惊得得站起身就像后退去。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尉迟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该在雪迟国守着他的江山,守着他的妃嫔,守着他的儿女,怎会出现在蜀国的国都,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婉依的震惊,尉迟枭尽收眼底,这样的表情让他的心莫名的一阵抽痛,不知是为了再相逢时,这人故意的疏离,还是自己刚刚探得的她蜀国王后的身份。 摇摇疼痛的紧的头,婉依告诉自己镇定下來,再抬起的双眸中是一种遥远的不能触摸的距离,和陌生的疑问:“这位公子是认错人了吧!”说着就要离开。 “云裳!”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腕,这身子竟是比离开的时候还要瘦上一圈,司徒环宇不是陪在身边吗,怎的都不知道照顾她的吗,他不是一直最心疼她的?她现在的身份是蜀国的王妃,锦衣玉食自然不在话下,怎会消瘦到这等地步! 婉依被这样一拽,心下的怒气被勾起,脸上也不觉有了几分怒容,许久不见,他还是这样的唯我独尊,这样的不可一世。 杏眼一番,冰冷的声音道:“公子自重,大庭广众之下,拉扯陌生女子,不要失了身份!”手腕用力就要挣脱尉迟枭的禁锢。 终于有机会遇到婉依只身出门,也表露了身份,尉迟枭怎肯轻易放手,手上的力道加重,婉依挣了几下,沒有挣开,眼中的狠戾气息射向尉迟枭,更是提高了音量:“你可知我是蜀国的王后,公子如此是要惹來杀身之祸的!” 婉依的话果然引起邻桌的客人频频注意这里,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断定尉迟枭即便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还是不想这么快的让蓝远知道他已经來到蜀国,否则也不会悠闲的坐在这里喝茶吃酒。 那样的话蓝远也是如临大敌一般把自己召回王庭去,要知道自己可是他手里最有力的一枚筹码,不然如何费尽心力的也要逼自己进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相见时难 “是吗?王后娘娘,只是不知这王后是他蜀国的还是我雪迟国的?”现在的确不是在蜀国表露自己身份的时候,所以尉迟枭的双唇贴在婉依耳边耳语起來。 湿热的气体贴着自己的脸颊吹过,魅惑的嗓音极具磁性,沉寂在婉依心底熟悉的情愫被勾荡起來,想要回避,又避之不及。 艰难的侧过脸,婉依并不想真的置尉迟枭于险地,紧咬贝齿,再度重申:“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公子认错了,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 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灿烂的不似这个阴沉霸道的男人一惯的作风,他就知道她舍不得,所以才会宁可委屈自己,也给了他得寸进尺的资本。 婉依的挣扎让尉迟枭收紧紧握的双手,凝视着欣赏着这张阔别已久的脸,许久才发现,惨白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在鬓角汇集,手中的柔夷也在瑟瑟发抖,她这是在怕自己吗? 尉迟枭一惊,紧忙放开双手,掌心有濡湿的感觉,低头去看,竟是殷红一片,这是血! 她的手上有伤,带着震惊尉迟枭再看向婉依,婉依已经挣脱自己的禁锢,快速的逃离出去。 尉迟枭沒有再追上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出现:她的身上有伤,她的身上怎会有伤的! 落荒而逃的婉依把自己关在房里,再相见,沒想到自己还是这般沒出息的恐惧他的存在,惧怕他的淫威,还有,渴望他的怀抱。 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那个爱恨交织的过往自己可以逃离,却始终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他杀了自己,又上天入地的寻找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要继续洛尘和陆婉依的爱,还是要报尉迟枭和司徒云裳的仇。 蓝梓灏还在床上睡的深沉,有了好转迹象的孩子,睡起來也安稳了。 婉依放轻了脚步踱到床边,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现在都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小王子需要自己,自己留在这里还有未完成的目的,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曾经自己统治过的土地和主宰过的人民。 本分的躲在自己的房间,婉依度日如年的等待婆婆带來好消息。 不负众望之下,婆婆终于准备好了一切,來给小王子祛毒。 至关重要的药引子就是婉依身体里的血,环宇得知此事,匆匆的赶來,破门而入的人还被蓝若廷搀扶着,仓促行进之下,呼吸急促的靠在门边喘了半天,才抬起手來阻止:“慢着!” 此事是瞒着小哥哥的,如何走漏的风声婉依不得而知,眼下一切就绪,只等自己了,万不能在此时前功尽弃。 一咬牙,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沿着白皙的皮肤流进药炉中。 环宇的手还來不及放下,急火攻心一口血喷薄而出,洒在地面上如点点盛开的桃花。 “小师父!”蓝若廷叫了一身,顾不得其他把人拦腰抱起,放在旁边的榻上,又劝道:“美人姐姐做事向來有分寸,小师父放心就是!” 这番话蓝若廷说的极为心虚,他知道此事也是兵行险招,这种方法在婉依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三个人就商议过,哪怕有五成把握,他们也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小师父也不至于为了采药摔落山崖。 “你们都瞒着我对不对,你也和他们瞒着我!”剑一样的眼神看的蓝若廷浑身发毛,脊背发凉。 这件事环宇真的误会小世子了,自从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蓝若廷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婉依又是有意隐瞒,自然不会放任任何可能让这件事传进环宇的耳中的机会,怎会让小世子知情。劝服一个婆婆她已经费尽心力,真的沒有把握再去说服小哥哥。 婉依手腕上的刀伤不止一条,环宇当然以为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天,就是对婆婆也有几分埋怨,赌气卧在榻上,喘着粗气,许久不开口说一句话。 哪里药被人拿下去熬制,婆婆要亲自监督,以免出现任何纰漏。婉依手腕的伤口止住鲜血,嘴唇微微泛起白,走到环宇面前,唤道:“小哥哥,小哥哥这才刚有了小世子就忘了我这个妹妹,从前你可是最疼婉依的,怎的这点小事就生这么大的气,难道也要婉依來一个负荆请罪不成?” 也不知道小世子这招到底好不好使,反正小哥哥是被他哄好了,听说这几日二人都是出入成双的,小哥哥说一,小世子绝不敢说二,还真不知道,一向温文儒雅的小哥哥还有这样凌厉的一面。 婉依带着几分怯色试探的话,适得其反的激起环宇的怒意,躲开靠近自己的手,环宇冷冰冰说道:“我一介草民,哪敢劳动王后娘娘负荆请罪。是环宇不自量力,连娘娘的事也敢多管。” 认定此事小世子也有份参与,环宇狠狠的剜了一眼蓝若廷,怒道:“回去!” 接好的肋骨在那夜剧烈的挣扎之下再次断裂,环宇只得依靠小世子才能行走几步。和他的帐回房自然好算,至于婉依,事已至此,再阻止下去也沒有必要。 知道环宇和自己生气,婉依却沒有勇气追上去说个明白。尉迟枭的出现,让她有些患得患失,眼前的一切都好像随时会被夺走一样。 尉迟枭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沒有放弃过的。那天虽只是匆匆一瞥,尉迟枭明显有备而來。凭尉迟枭的耳目,恐怕自己在蜀国的事情他早就知晓。 是有重要的事情拖住了他,还是他用这半年多來的时间布一个更大的局…… 见到尉迟枭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本就食量不大的婉依,更是食不下咽,要不是为了小王子,婉依也不会硬撑下去,身上失了血,乏力的很,婉依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小王子被婆婆带到药池,有人悉心照料,这一个多月,婉依终于得以放下心來好好的睡上一觉。 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一个宽阔火热的胸膛把自己框在其中,蜀国虽然气候温暖也毕竟到了冬季,身旁有了热源,婉依冰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里靠近。 直到整个身子贴向自己,尉迟枭的脸上才展现一个得逞的笑容,下巴在黑亮的发心转了几圈,餮足无比这一副娇柔的身躯,这一刻他等了太久,终于可以再抱她入怀。 清晨的阳光照进明亮的卧室,婉依张开迷离的双眼,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仿佛还在身旁,触手可及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冰凉,自己果真还是做梦了。 掀开帘幕下來,桌子上是婆婆早就吩咐的药膳,还有醉仙居的鸭子,眉头皱了一下,不禁问道:“这大清早的怎就吃这般油腻的东西?” 杜鹃放下手里的活计,过來掺婉依,一面回道:“奴婢也不知,听说是醉仙居的伙计一早就送來了,说是您的一位故人昨日便预订下了,叫今日一早送过來,还留了字条在食盒里。” 取出食盒里的字条,呈与婉依。 婉依带着疑惑打开,自己的故人,能算得上故人的便不会知道醉仙居的烤鸭,知道醉仙居烤鸭的都在自己身边了,又何苦卖这等关子。 “流年如火,温颜似暮,娇妻美妾不如长相守,从别后,此间梦碎,还请伊人频回顾……” 简短的几行字,说的不过离人眼泪,婉依的双手却是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來,这是尉尉迟枭的笔体,难道也是他为自己写的? “下去吧。”无力的退下杜鹃,婉依只愣愣的盯着这几句诗看。尉迟枭的笔法用力独特,就是自己也学不來七分相似,在这里更是沒有人有模仿的必要,想來是那一日醉仙居一见,尉迟枭在用此等方式在提醒自己他的存在了。 取出鸭子,食盒的下面还有一碗素面,碧绿的青菜,白软的面条,婉依怔忪了许久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他还记得曾经亲自下厨,为自己洗手做过羹汤! 口中还是那个味道,只是面的口感似乎更好,汤的味道也浓郁一些。几月不见,尉迟王上倒是厨艺见长呢。 面被嚼的软烂,婉依就是迟迟不肯咽下,这记忆中的味道,自己不知在寂夜里回味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饱含着心痛。 那时自己的身边有一个情同姐妹的袭燕,有一个对自己悉心照料的男人,转眼间物是人非,自己已然成为蜀国主的王后,而他也该有新的王妃。 尉迟枭,即便是你忆起了属于洛尘的过往,我们彼此间仍是心心念念,可是现实的距离让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个更加冰冷的宫殿里,有一份她必须承担的责任,既然她选择了,就不会轻言放弃。 蓝远的阴险狡诈与对雪迟国的志在必得,是婉依心中一根刺,不除不快,她不容许这样的威胁危害自己的子民,她已经对不起尉迟家的历代祖宗,不能继续对不起下去。 有胆量惹起祸端,就要有勇气承担起随之带來的后果与责任,这才不愧于尉迟王室的一代国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不如不见 蓝梓灏的情况日益好转,婉依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环宇也在顾不得和婉依赌气,刚能自己下床便每日守在婉依身边,婆婆妈妈的看着她吃饭,看着她休息。婉依精神不济又睡不着,他便讲些从前的趣事,或是这几年來有意思的见闻逗乐婉依。 小世子必是寸步不离环宇的,环宇有时候会讲的忘情,完全沉醉在往昔的记忆力,连小世子也被冷落了。 小蓝若廷只竖起耳朵來听着,他的过去他來不及参与,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解自然不肯错过。 只是时候久了不免又吃起醋來,与婉依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那样的儒雅温柔,回头对向自己的就会严肃很多。猜想环宇心里必是婉依更重要一些的,或许,自己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想到此,纠结到一起的小脸低下來委屈的紧。 婉依正面对着小世子,蓝若廷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都看的清楚,心下不觉得好笑,故意道:“小哥哥,我想吃醉仙居的白栗凤爪,你去给我买一份回來好不好?” 看了一眼天色,是要到了晚膳的时候,环宇自然有求必应,“嗯,我这就去。” 蓝若廷还兀自吃味着,听说环宇要出去,急忙堆了一张笑脸向婉依道:“美人姐姐,还是让小师父陪您说会话吧,我脚力好,我去买,一会就回來。” 说是要替婉依跑腿,实际上还不是担心环宇身子吃不消。 婉依痴痴笑着,说道:“好啊,那便有劳小世子了,最近我胃口不大好,记得要多放些醋。” 这凤爪是先腌制好了再卤的,哪有放醋吃的,看婉依笑的不怀好意,再看看蓝若廷被识破想法的窘迫神态,环宇了然嗔道:“就你顽皮!” 又安慰蓝若廷道:“白栗凤爪不好吃,去叫厨房炖些猪蹄送來,晚上不理这个臭丫头,我带你去醉仙居吃好吃的。” 真的不能再有意忽略小世子了,环宇自己都觉得心里不安。小世子的委屈他哪里不知道,只是顾虑到他的身份,不宜做的太过张扬,那知小世子全不领情,好似害怕谁不知道似的,到了哪里都要大肆宣扬,倒弄得环宇不好意思。 小哥哥陪蓝若廷走了,空荡荡的卧房一下子安静下來,婉依卧在床上,盯着上面绘制的八仙过海的图案发呆。 忽然听得门声响,杜鹃开口道:“娘娘,醉仙居的伙计送了晚膳來。” 接着就听到外间屋说话,“东西放在这就好,有劳小哥了。” “姑娘哪里话,这些都是小人该做的,要不是这里面加了炭炉,小的怕伤了姑娘,也沒这福气进到内院來。” 外面的男声还在嘿嘿笑着,婉依却是再坐不住,掀了被翻身下床,快步走出卧房,绕过屏风,急于确定什么似的,要看到说话之人。 身穿店伙计的衣服,腰间还围着一条白布的围巾,肩上搭着一条半新不旧的手巾,头上是灰布匝的帕子,最寻常不过的店小二的装扮,看到婉依从后堂出來,露齿一笑,灿烂的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走出來婉依就后悔了,自己躲在屏风后偷看一眼,即便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断定自己在看他,毕竟有屏风遮挡,他这一身穿戴,杜鹃也不会独留下他來质问自己。 可是情急之下,自己竟然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出现在他面前,岂不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眼下已然出來,婉依只好硬着头皮走过來,施施然落座,强作镇定的眼皮不抬一下,端的高贵气势十足对杜鹃道:“越发的沒规矩了,什么人都敢领到内府來!” 杜鹃伺候婉依日长,何时见过这样的婉依,不觉愣了一下,赶紧解释:“是府里人手不够,这才让小二搭把手,帮忙把东西送进來。” 环宇和蓝若廷把府里大半得得人支了出去,分到别院的下人本就不多,这里的人手大多在婆婆那里帮忙,杜鹃一时抓不到人,这才给了尉迟枭进來的空隙。 杜鹃如何说婉依并不以为意,他要进來,必然事先早有安排,就是府中的人手够,他也有办法让他不够,要不然就不是尉迟枭了。 斜了一眼尉迟枭,婉依冷冷道:“既然东西送到了,还不快出去。” 尉迟枭做了个揖,笑道:“娘娘也知道醉仙居送给您的饭菜都是您朋友吩咐,今日送來的不仅这些吃食,还有一样东西。”说着从怀间掏出一把金锁递到杜鹃手上。 杜鹃把金锁呈给婉依,婉依颤抖的手迟迟不敢接过。闭紧双目,迫使自己冷静下來,掌心传來轻微刺痛,身体渐渐平静下來,婉依才拿起这把锁左右看看。 随着啪的一声响,金锁被掷到桌子上,打到上面的碗碟,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声鼻哼,带着傲慢与不屑,婉依道:“这是哪里來的东西,也敢腌臜了本宫的眼?” “娘娘当真不认得此物?” “不认得!”故意不去看那把金锁,婉依的视线有些飘忽。 “如此,我便如实去回了。” 尉迟枭的眼中有些许落寞,她连这把金锁都不认了,那就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有蜀国做她的后盾,她还有必要对自己的过去这样讳莫如深吗? 尉迟枭本就多疑,婉依的态度不禁让他回想起那日温泉宫所见。苍白雾霭下,对话的两个人,远泽寺中的小怀鸣,蜀王宫中的蓝梓灏……司徒云裳你到底博爱,还是欠下的债太多? 顾不得身旁还有杜鹃在,尉迟枭也沒有了心情继续伪装下去,脸上霎时变换了一张冰冷至极的表情,说出口的话,更是冻得人心发寒:“我可以不计较那个叫怀鸣的小和尚的出身,也可以不计较蓝梓灏的存在,更可以忽略你从前的不贞,但是你早晚是要回到雪迟国的,别在你蜀国王后的位置上假戏真做了,我的手段,你都是知道的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婉依受伤的眼睛不去看尉迟枭,他竟是这样想自己的,既然自己在他的眼里就是水性杨花处处留情的女人,又何必逼迫自己非要回到雪迟国,单单是为了那可笑的占有欲吗。 “滚!”一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婉依恨不能抓住尉迟枭的衣襟质问清楚,咬紧的下唇,将心中的怒意发泄在自己身上,她还是不想再这里将事情闹大,让尉迟枭的身份暴露。 恨自己的懦弱,婉依嘴里的力道更甚,尉迟枭却视而不见,赌气甩袖离开。 “你……” “回來”叫住不服气的杜鹃,婉依道:“由他去吧。” 杜鹃也是猜测,这人恐怕就是那个所谓的故人了,看娘娘的样子就知道,否则也不会放任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这里撒野。 而且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即使国主也要逊色几分,想來娘娘从前也必是经历过一番风浪的。 尉迟枭赌气走出府,紧握的双拳才慢慢松开,手里有东西掉落在地上,这才想起來自己此來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送一顿吃的,还有补血的药物。 这是他软磨硬泡才从萧夜哪里要來的,是灵族补血的秘方。 世子府里为小世子想尽一切办法为小王子的祛毒治病,早就不是什么隐藏的秘密,尉迟枭也知道了婉依手上伤口的由來,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要给婉依进步身体,快速补充流失的血液。是以醉仙居每日都会送來进补的食材,又弄到药亲自來给婉依送來,那想來了就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国之王,何时受过这样闷气,自然一切又都归咎到婉依身上。 两个人都是如此,不见时是入骨的相思想念,见到了又都抱着一团刺扎上对方也疼了自己。归根结底还是爱的不清楚,恨得也不明白。 那把金锁还留在婉依的桌上,打发走杜鹃,婉依才拾起那把小金锁,放在心口,感觉上面消逝的温度。 这金锁还是离开远泽寺的时候,自己亲手带到怀鸣脖子上的,祈求天佑吉祥,怀鸣能顺利成长。 她明白尉迟枭拿这把金锁过來是想提醒自己,他已经知道怀鸣的存在,不知道的是尉迟枭是不是也知晓了怀鸣就是他亲生骨肉的事实。 说是出于私心也好,嫉妒也罢,婉依纵然惦记怀鸣,心疼怀鸣,就是不想尉迟枭知道他的存在,以此惩罚害自己失去孩子的伤痛。 可怜小怀鸣明明有生身之父,却要孤独的呆在寺庙中度过自己的童年。 “怀鸣,是母后对不起你!”温热的眼泪漫过脸边漫过金锁,婉依哭泣的不只是对那个视如己出的孩子的想念,还有对那个男人的失望。 尉迟枭,在你心里从來就沒用正常的思维去想过我,司徒这个姓氏让你总是把我想的不堪,又把自己的感情标榜的更加高尚。殊不知体贴包容与付出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 那个人离开的背影决绝,婉依的心伤的凄楚,然而这一切早在那个叫做司徒云裳的女子进宫时,便早已注定,只能说是天意弄人,这些痴儿怨女都要经此一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焰火 蓝若廷和环宇很晚才回來,进到别院就扯开嗓子嚷嚷:“美人姐姐睡了沒,美人姐姐睡了沒有?” “都说了别吵了,明早再和婉依说也不迟。” “才不要,我就要现在去说,美人姐姐也会高兴的睡不着觉的。” 外面两个人的交谈一字不落的落尽婉依耳中,知是小哥哥回來了,婉依收了一腔愁绪,整理好情绪,坐起身來迎接一脸兴奋的蓝若廷。 “这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美人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明日醉仙居要放烟花,我已经订好了席位,明日晚间我们同去。” 这样美好的时刻,小世子一定是想和小哥哥单独在一起的,怕是瞧着自己孤单,才带上了自己,婉依如是猜想,就要出口拒绝,就听得环宇道:“一道去吧,人多也热闹些,他就喜欢热闹。”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蓝若廷,他的确喜欢热闹,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热闹。 环宇都开口了,盛情难却之下,婉依不好再拒绝,也就应下了。 “明日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朋友要介绍给你们,是我师兄哦,算起來咱们竟是一门师兄弟,天下之大真是一家亲呢。” 蓝若廷嘻嘻笑着,似乎对哪位师兄很是期待。 醉仙居楼高九层,位置极好,是观看烟花最好的位置。天还沒黑,蓝若廷就吵着等在这里。 挑拣着大颗的瓜子去了壳,剥出里面的仁放进盘子里,蓝若廷推到婉依面前道:“美人姐姐,这是给你的。” 再拿起一个碟子低下头继续剥起來,偶尔看一眼手指,好看的眉毛皱到一起,似乎是被瓜子皮扎到手里,呼气轻轻的吹一下,又继续剥。 环宇看着这个人任性的一面,宠溺的笑笑,也抓起來跟着剥。 蓝若廷看了一眼环宇,嘿嘿一笑,边说道:“今天这烟花就是洛师兄,也就是醉仙居的老板放的,据说是为了他极为重要的人,好像是亡妻吧,我也是今天听伙计说的。 说起來这位师兄也真是可怜,妻子过门才两年就亡故了,师兄心心念念了好久,人也越发的沒精神了。” “以前怎的沒听你提起过还有师兄?” “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听说的,你们也知道师父她老人家脾气古怪又行踪不定的,前些时候洛师兄带着师父的亲笔信找到我,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师兄。本來是想和你们说的,后來小王子的事一忙也就忘了。” 蓝若廷粗枝大叶的惯了,环宇和婉依也沒往心里去,只当闲说话。 两个人剥起來速度倒是快,一会功夫一碟的瓜子仁摆到环宇面前。 感激的看着蓝若廷听,环宇微微一笑心中一暖,原來是这样,原來先给婉依的那一份,是他知道自己有的东西婉依一定要先有,蓝若廷还真是了解自己。 “看什么看,你倒是吃啊!”对环宇的感动,蓝若廷面上不以为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把整颗瓜子连皮带仁的全部丢到嘴里,齿间“嘎达”一声,老沒形象的吐出皮,嚼着仁。 似笑非笑的放了一颗在嘴里,环宇又不是小世子,自然对这些小吃食不感兴趣,又不好扶了蓝若廷一番好意,也就应付着,倒是抓了一大把给蓝若廷。小世子头一偏不去看那只手,继续往嘴里扔着整颗的。 这俩人你一來我一往的,倒是不避讳,婉依看的脸上微微热着不好意思起來,借口说闷的慌,下楼去走走。 醉仙居平日里客人就多,听说今日有烟火看,更是人满为患,幸亏他们來的早,这会大门口都挤满了人。婉依才走出几步就后悔了,与其这样挤得走不出去,还不如闷在雅间里看小哥哥他们秀恩爱。 一转身的功夫杜鹃的挤的不见了身影,婉依喊了几句沒有人应声,想着找不到自己,杜鹃该是知道回楼上的雅间去找环宇,二人还是能碰头的,也就放任她去了。 可走出來容易,想再走挥去就难了,日日失血的婉依身体虚弱,哪经得起这些人的推推搡搡,几个转身下來,额上就冒了汗,腿也软起來。 这时腰间突然多出來一只手,把婉依带进怀里,护在心口。婉依一急就要喊出声,贴在耳边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味道,让她的身子就是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人是尉迟枭无疑。 肘尖顶了几下,婉依本是要尉迟枭吃痛松开自己,哪想他竟是声声受了,不知是人群太过嘈杂还是怎的,尉迟枭一声不吭的护送婉依上楼。 越往楼上,人迹越少,脱离开人群,婉依甩开尉迟枭快步前行。直到了环宇所在的雅间,尉迟枭还在身后跟着。 婉依止了步,脱口道:“这位公子……” “如何?” 婉依戛然而止的话,让尉迟枭好整以暇的一笑,身体又靠近婉依三分。 原來婉依只是凭借感觉断定此人就是尉迟枭,并未回头证实,是以不知道,今天的尉迟枭顶的是一张洛尘的脸。 她一直口口声声不认得尉迟枭,自己不是司徒云裳,那自然也是不能认得洛尘的。只得改口:“一路多谢这位公子护送,小女子的朋友就在里面,实有不便,还望公子止步。” “巧了,我的朋友也是这间雅间,莫不是夫人的朋友与在下也是相识的?” 尉迟枭的话让婉依猛然想起,小世子说他的师兄姓洛,莫不就是洛尘! 瞥一眼尉迟枭,婉依再沒有拒绝的理由,忐忑的打开房门,做到环宇身边。 杜鹃果真先行回到楼上,见到婉依平安归來,手放在胸前直顺气,“谢天谢地您可回來了,才下了楼就与您走丢了,可吓死我了!” 杜鹃惊魂甫定,婉依一言不发,冷冰冰的脸色难看极了,杜鹃这才注意到跟着婉依身后走进來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进到房间,仿若进到自己家一般,冲着小世子微微一笑,道:“一直在忙着,伙计们沒有怠慢师弟吧?” “师兄哪里话,这可是看烟火最好的地方,能把这间房让给我,就是对师弟最大的照顾了。” 两个人寒暄够了,这才介绍道:“小师父,美人姐姐,这位就是我师兄也是醉仙居的老板,洛尘。” 又向洛尘道:“这两位就是我的小师父司宇和美人姐姐陆婉依。” 尉迟枭咧开唇角笑的一脸无害,只是一双眼睛始终沒有离开过婉依。 环宇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不快,小世子赶紧打圆场:“师兄的焰火何时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收回炙热的目光,尉迟枭才想到,有环宇在,婉依自然是处处被保护起來的,正了正身子道:“抱歉,这位夫人与亡妻长的极为相似,一时误以为上天垂怜,是亡妻出现在面前,不觉看的痴了,是在下失态,望夫人莫怪。” 乜斜的看一眼尉迟枭,婉依压下心头怒意清冷道:“听闻公子对令夫人一往情深,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小世子直觉不妙,充分展现出自己的活宝才华,一个劲的打着哈哈,奈何婉依就是冰冻的一张脸,好不给面子。 要不是楼下人多,婉依真想推说身体不适,先行回去。自己这样倒是无妨,只怕扫了小哥哥兴致,也糟蹋了小世子的一番好意。 这样想着婉依的脸色渐渐缓和下來,环宇看尉迟枭敌视的眼神,也跟着收敛起來,蓝若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忽然的一声响,在头顶炸开,接着五颜六色的焰火鲜花一样,接二连三的在夜幕中盛开,楼下的人一阵喝彩,掌声、叫好声不断,蓝若廷也被这景色吸引住,拉了环宇近到窗前去看。 这样大场面的焰火婉依也喜欢,很快不悦的心情一扫而光,对着天幕发起呆來。 宽阔的手掌覆到柔夷之上,尉迟枭的身体栖上前來:“这是专门为夫人准备的,可还满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夫人岂会这般冷静?”凭她的性子,怕不是巴掌早就招呼到自己脸上。一來是被自己的大胆震惊到,儿來还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搏了自己的面子,这小人儿就是心软。 婉依的心思尉迟枭的是猜的通透,却忽略了想要挣开他,除了打脸这种太过招摇的方法,还有很多让他有苦说不出的招数。 婉依是坐着的,尉迟枭想要在婉依耳边说话,自然要躬下身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身子稍稍向后一弯,婉依的手肘正好打在尉迟枭的要害部位。 旁的位置再痛都能忍,唯独这里,任何男人,哪怕武功在高强也是忍不了的。 尉迟枭吃痛,一声呻 吟溢出口來,很快被烟花爆竹的声音湮灭,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这里。 挑衅的看着尉迟枭,婉依笑的一脸得意。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丫头,尉迟枭,你又高估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自讨苦吃 尉迟枭吃瘪,又只能干咽下这哑巴亏。几月不见,这小人儿到是放开许多,看起來也更有意思了。 婉依不知道的,她越是如此,越是激发了尉迟枭的征服欲,越是想把她抱在怀里,宣告他的所有权。 外面烟花绚烂,婉依心头出了一口气,通体舒爽,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尉迟枭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在他眼里,婉依的半张侧脸都要美过烟花无数倍。 “哔。。破”一声爆竹炸裂的声音,震裂天幕,婉依措手不及,被惊了一下,慌忙用手捂住耳朵,低下头去。 尉迟枭见状赶紧走过來,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覆在婉依手上,将婉依的头揽在自己胸口。 窗口处环宇也将小世子搂进怀里,小世子指点着外面的烟花有说有笑的,杜鹃也拍着手笑盈盈的。 或许是被眼前的景物感染,婉依这次沒有推拒尉迟枭,安心的靠在那个宽阔温暖的怀中,目光随着一簇簇上升又暴烈的焰火移动分散。 烟花渐稀,声音也弱下來,一场盛宴显然到了尾声,小世子看的不尽兴,嘟哝着嘴转过身來还在抱怨。蓦地,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让话说了一半的小世子瞪大了眼睛咽了下去。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初相识的两个人就这般亲密了,难道是他的美人姐姐被吃了豆腐,也不像啊,白皙的脸上有轻浅的红晕,有安然的静谧,有久违的欣然,唯独沒有被轻薄的愠怒。 关了窗环宇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洛尘的容貌他并不熟悉,是以尉迟枭刚刚进房间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的身形和眼睛都极为熟悉,仍是沒有想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直觉的敌视,让双眼中迸射的怒火不亚于刚平息下去的烟花爆竹。 此时婉依脸上有被撞破的惊慌失措,慌忙从尉迟枭的怀中起身,眼神游移,显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窘境。 尉迟枭施施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的极为坦然,“方才爆竹声太突然,陆夫人猝不及防被惊吓,情急之下我才近前安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婉依只摇着头,不否认也不解释,被环宇清明的眼睛盯的如芒在背。 “哦,原來是这样,刚刚那一阵的爆竹我也是被吓了一跳呢,还好有小师父。”蓝若廷笑的眯眯的眼睛,又往环宇身前靠了靠。 尉迟枭当然不会说,那顿突然而至的噼里啪啦的爆竹炸裂,是他事先吩咐好的。只是环宇在,不得不装装样子,喊來醉仙居的管事,问道:“方才的爆竹声是怎么回事,有突发的状况?” “是,爷。小的问过了,说是有些做爆竹的火药被掺杂进烟花里,放烟火的人沒发现,这才有了方才的小爆炸,还好沒有人员伤亡财务损失,请爷放心。” 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尉迟枭把此事摘的与自己沒有一点关系,打发管事下去。又极尽歉意的对几人道:“是在下疏忽了,本也是一番好意,不想惊倒了几位。” “师兄客气了,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哪來的那么多客套,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下知道了这层关系,这醉仙居与世子府离得也不大远,师兄可要常來往,就是住进世子府,若廷也必然扫榻相迎。” “好,如此就叨扰师弟了。” 蓝若廷一噎,洛师兄在这里是有住处的,所以他才寒暄邀请的,环宇和婉依对他的排斥,小世子不是看不出來,沒想到他倒是不客气,这般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下來。 “额,那醉仙居的生意……” “从前我不经常在,醉仙居的生意一直是管事在打理,如今我突然回來,反倒是给店里添了不少麻烦,还不如离得远远的好。”他才不会给环宇反悔的机会。 小世子郁闷,不想给自己的店添麻烦就去给别人添麻烦吗,只怪自己嘴快,这下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來了,要是因此小师父不高兴,自己可真有的罪受了。 偷眼瞄去,果然环宇一直冰冷着脸,懒得再看自讨苦吃的小世子,也不愿意多瞧婉依一眼,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罪魁祸首的尉迟枭倒是罪不在意,还吩咐伙计又要了几样招牌菜。 婉依哪里还有心情再吃下去,起身道:“天色太晚,我们回去吧。” 小世子紧着扒了几口面前的珍馐美味,嘴里还塞得满满的,也跟着应和:“嗯,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多谢陆师兄款待。” 尉迟枭忍俊不禁,如此的纨绔子弟,也难为婉依还能和这种人交的了心。 环宇与小世子之间的亲昵,尉迟枭不是沒看到,也猜测到他们之间或许就是那种关系,倒不是对这样的感情心有排斥,只是从沒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熟识的人身上。 蓝若廷在人前向來是个大咧咧的性格,无理取闹脱离世俗,早就被人定性了,在胡闹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都能让人见怪不怪。所以就算大街上牵了环宇的手说说笑笑,也不会被太多人留意,更何况蜀国民风本就开放一些,好男风的贵族子弟也是不少。 只是如此便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小姐伤心了,对环宇也不觉多了些闲言碎语。 小世子身份高贵,这些话自然到不了他的耳朵,可是环宇的身份一时被别人鄙夷嫌弃,世子府中原本就对环宇存有偏见的人更是嘴碎的很。 也许是出于对环宇的愧疚,尉迟枭私底下沒少动用手段禁止压制民间的流言蜚语,但愿这样的有情人也能够终成眷属,但愿环宇有一个好的归宿,能减轻婉依对自己的恨意,对他们之间的复合有一点推动。 尉迟枭來到蜀国时日也不短了,一來蜀国大军对邻国蠢蠢欲动,唇亡齿寒的道理再浅显不过,只是尉迟枭始终猜不透,为何蜀国会舍近求远的觊觎雪迟国的土地,这样远征的战术蓝远到底有怎样的把握。 最重要的是,他最关心的人,此刻正在蜀国的土地上,尉迟枭心急如焚,想要见到婉依,想的夜夜佳人入梦相思成疾。 所以他來了,至少还知道国事为重,先行安排下去,加强对蜀王宫的监控,对蜀国大臣加大收买力度,做完这一切,尉迟枭才拿着玉面罗刹的书信去找小世子,当然也知道了此时的蜀国王后,正是自己的前王后司徒云裳。 得知这个消息的尉迟枭勃然大怒,险些拆了醉仙居,要不是夜一直苦苦劝阻,说里面必有隐情,尉迟枭真的要提剑杀到王庭去了。 那一日百花楼中偶遇婉依,尉迟枭正在秘见雪姬,准备把骁卫军的势力转移一部分到这里來。 百花楼中的一幕倒是提醒了尉迟枭,早就听醉仙居的管事说起小世子贪吃,是醉仙居的常客,自己近水楼台,这才布下一道道局,只等婉依自己进來,他早就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 尉迟枭住进了世子府,醉仙居的东西更是名正言顺的送到婉依的餐桌上,小世子每日到别院來蹭好吃的,已经走顺了腿。 咕噜一声咽下最后一口鸽子腿肉,蓝若廷觉得每天哄一会小师父开心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至少自己的肚子不会被亏待,有这样一个师兄似乎还挺占便宜的。 酒足饭饱仰卧在婉依的贵妃榻上,小世子翘着二郎腿剔着牙,嘟嘟囔囔的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些什么。 “在说什么,这样惬意。” 尉迟枭走进來,对随时会看到小世子出现在府中各种地方渐渐习惯。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师父教什么不好,偏偏把这小子的轻功教的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 见是尉迟枭进來,小世子还懂得一点尊师重道,扑棱着坐起來,说道:“我在排一个辈分,你是我的师兄,司宇和和姐姐跟我是一个师父,又是比我晚进的师门,按理说,他们也该叫你一声师兄的。” “嗯”点点头,尉迟枭道:“这沒错啊。” “可是,司宇教我兵法策论,我要叫他一声小师父,那美人姐姐和你是不是也要叫他师父呢。” 看小世子一本正经歪着头想破脑袋的样子,尉迟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來,拍了蓝若廷脑袋一下道:“都瞎想些什么呢,那你与司宇好,我们是不是还要叫他一声世子夫人,你是我师弟,婉依是你美人姐姐,难道我们都要要叫他弟妹不成?有那闲工夫在这想有的沒的,还不如赶紧去读书,免得一会你家小师父问起來又要打手板了。” 环宇当然不会打小世子的手板,但是其他部位就不一定了,小世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缩缩肩膀,又摇摇头,连滚带爬的从榻上起來,跑出去了。 进來尉迟枭就沒见到婉依,小世子一跑不由的在身后喊道:“你的美人姐姐呢?” “去婆婆那里了!”小世子喊着,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小师父布置的书的确沒读完,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更为了自己的屁股不会遭殃,还是赶紧回去背熟的好,说不定还有加餐可以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偶遇百花楼 婆婆那里是禁地,婉依坚持不准尉迟枭去,只能干等在别院,随意翻着婉依放在床头的书。 尉迟枭自言自语:“都说了眼睛不好,不要总是在睡觉的时候看这些东西,这习惯还是不改”。再看书的内容,尉迟枭的眉头就是一蹙“云裳,你还是在坚持自己的意愿吗,无妨,只要你愿意,就是拱手天下也在所不惜。” 婉依的床头放的还是行兵打仗的兵书,尉迟枭自然会以为,他曾逼死婉依,她于心不甘,想要讨回自己的天下,找回自己的尊严,而今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他所做的准备。 一时心神恍惚,婉依是袭燕如亲姐妹,自己逼得她替主丧命,婉依一定恨惨了自己,想要挽回伊人真心,恐怕是比登天了。 不过他尉迟枭从來就不知道失败如何写,他认准了婉依是自己的王后,那么雪迟王宫的后位就只留给她。只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用暴力的手段把人束缚在自己身边,事情变有些棘手了。 婉依回來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小王子的状况日渐好转,她也是欣喜过头了,每日陪在蓝梓灏身边的时候更多了,这也难免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推开房门,室内一盏昏黄的灯光,看的婉依一愣,心知是尉迟枭等在房里,实在不想和这人照面,要退回去,奈何身体不正起争气,这会累的沒有一点力气,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你回來了。” 门被推开,尉迟枭就知是婉依回來,可是脚步却在门口顿住了,有一丝被心爱之人排斥的落寞,很快被笑容替代,快步上前,扶住婉依虚弱的身体,“今日有些晚。” 挣开尉迟枭的手,婉依冷着一张脸,“别白费力气在我这里,我说了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呢,连司徒环宇都承认自己的身份,你这样一张脸,睡在我身侧两年的人,怎会认错,这样的辩白有谁会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说我不是司徒云裳就不是司徒云裳,更不认识你。” 小哥哥也问过自己,司徒云裳是恨尉迟枭的,那陆婉依呢,是不是也一样恨着洛尘。 婉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她的心里连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都沒有。她以为她忘了,可以平静的面对过去的种种伤害,可是当尉迟枭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发现,往事历历,总是会轻而易举的被勾起。她还是沒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去面对尉迟枭的存在。 而那个自己心之所系的洛尘,在婉依得知就是尉迟枭的时候,心被伤的七零八落,失忆也好,计谋也罢,她都是被同一个人伤害的体无完肤。 可笑的是,那个人竟然还出现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让她回去继续做他的王后。 “我已经是蜀国的往后了,不管我是不是你认识的人,都不可能再同你一起君临天下。这里才是我的国家,这里有我的子民,有我要守护的江山。” 在婉依面前,尉迟枭可以是洛尘,但是提及国家,他便只能是尉迟枭,他可以把自己的江山让给自己的王后,不等于他就允许别的国家,别的军队可以肆意践踏自己的国土。 “你就是做王后做的上瘾是吗,这么快就爬上别人的龙床,自荐枕席就为了一个王后的尊荣?他蓝远能给你的,我尉迟枭一样能给你,你又何必在他这里委屈求全!” “委曲求全?谁说我是在委曲求全,我是蜀国上一任圣女的女儿,嫁给国王就是我的使命,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要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洛尘,在这里,我不怕你,沒有人怕你!” “好好,你做的好,不就是兵戎相见吗,你就率领千军万马去攻打那片养育你的土地好了,是我看走了眼,竟然全心交付于你,真是自讨苦吃。” 尉迟枭拂袖离开,婉依身体上疲劳至极,却是睁着一双眼睛,怎样也睡不着。 尉迟枭,作为一个国主,你爱你的国家。纵然哪里对我有太多辜负,我依然还是植情于那里的。我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熟读兵书,还不就是为了真的有一日雪迟与蜀国兵戎相见起來,我可以尽一点力量。 是我自己把自己推到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事到如今又能怪谁呢,你们都沒有错,错的是我,偏要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尉迟枭离开别院,一时间无处可去,只想找个地方自己清净清净。 百花楼是雪姬的地方,楼顶有一间雅间,布置的极为舒适,平日里都是雪姬休息的地方,今日忍痛,把一身酒气喝的烂醉的尉迟枭安防在此。 拍拍身上尘土,雪姬打了个哈欠直了直腰,“暂且便宜你了,只是早晚我都要讨回报酬的。” 待尉迟枭睡饱了,酒也清醒了,白日里的百花楼正是安静的时候,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大白天的从这里走出去,向來是洁身自好的一个人,从不沾染外面这次些不清不白的女人,可若是众目睽睽之下从这里走出去就不好说了,别的不怕,昨日里刚和婉依吵过,这些若是在传到婉依耳朵里,他的追妻之路就更加的任重而道远了。 事实证明,是尉迟枭多想了,这种事根本就不会传到婉依耳中,而是被亲眼看见。 百花楼离醉仙居不远,沒有那些时间伤春悲秋的婉依,正心急如焚的來找环宇。 一早起來不见小蓝若廷过來蹭饭,看过了小王子,放心不下过去看,正撞见小世子红肿半边脸赖在床上不起來,怎么问也不说,想來又是哪里惹了小哥哥发脾气。也不知小哥哥到底怎么想的,对谁都好,对谁都是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唯有对小世子,整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是比老王爷还严厉。 可事情也不能放任这样下去,打听到小哥哥在醉仙居,婉依前來找人,刚來到正门口,好巧不巧的撞见尉迟枭从百花楼里出來。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婉依去过一次能不知道?尉迟枭窘迫的神色好似真的被捉奸在床了一样,只一眼,冷汗都下來了。 婉依倒是大方的多,遥遥一笑,叫了一声“洛师兄”,上前一步道:“师兄好兴致,百花楼里的姑娘伺候的可周到。” 尉迟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一条藕臂搭在自己肩膀软软的身子贴到身上,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媚到人的骨头里。 “百花楼的姑娘自然个个花容月貌,体贴可人秀色可餐,可不像某些人生的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背地里却是蛇蝎般的狠毒心肠。” 说话的正是雪姬。雪姬从楼里出來,恰巧遇上婉依嘲讽尉迟枭的一幕,纵然她再是不羁的女子,也看不惯自家主上被人嘲笑,何况这人还是害的主上险些丧命的女子。 雪姬的话让婉依脸色一变,下巴上挑,高傲的睥睨。这女子气质不俗,本以为这是尉迟枭从王城里带出來的妃妾,此时一看此人相熟的很,似是在哪里见过。 婉依又不是泼妇,自然不会再大街之上与人争执起來,冷冷的撇了个不屑一顾的眼神,飘身进了醉仙居。 醉仙居是尉迟枭的地盘,他自然要跟上來看个究竟。 自从知道了世子府与老板的关系,世子府里的人再來,醉仙居连半毛钱都不敢收不说,每日还要送上最鲜美的菜品到世子府。 环宇也是被小世子拐的走惯了,平日也沒少來。 那日初见或许猜不出洛尘的身份,这几日相处下來,单看婉依冷冰冰的态度,冷嘲热讽的言辞,环宇心中也明了了七八分,这人必是尉迟枭易容乔装的无疑。 如此反倒少了许多顾忌,今日來到醉仙居实在是有话想当面问尉迟枭,哪里知道店里的管事说,洛老板几日都不见人影了。 婉依开门见到端坐喝茶的环宇,这才一颗心放下,还以为小哥哥是气急來买醉的,如此到时自己多虑了。 “小哥哥,亏你还有心在这里喝茶,小世子都哭了一早上了,你也不说回去劝劝。” “劝他做什么,他胡闹,我也跟着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你们一个不说两个不说的,让人家干着急,好容易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也不知道好好珍惜,小世子那样好的一个人……” 婉依有感而发,环宇一生多舛,直到遇到了蓝若廷才安稳下來,身边有个可心的人照顾,偏生安稳日子沒过上几天,两个人吵得都动起手來了,叫婉依如何能安心。 “这事你别管了,是他无理取闹,等时候久了,不用劝,自己就知道其中利害了。”扔下这么一句,环宇起身离去,独留下婉依兀自凌乱。 小哥哥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样子,真是越來越让人捉摸不透,难道有了感情有了归宿的人,都会是这种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昔日约定 婉依进了醉仙居,尉迟枭就跟着进了醉仙居,婉依回往世子府,尉迟枭便跟着前去世子府。直到了卧房门口,婉依终于再沒有办法装作视而不见,总不能洗漱用膳他都要跟着,那还怎能有胃口。 “百花楼的姑娘不是软玉温香的很,你这一路跟在我身后作甚,既然瞧我不起,敬而远之就是。”站在门口拦住尉迟枭的脚步,婉依也不知怎的,出口就是酸溜溜的话。 嘿嘿一笑,尉迟枭一脸的谄媚,近到婉依身前,“昨日我我鬼迷了心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云裳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陪不是了。”说着,真的深深鞠了一躬。 婉依本能的往后闪躲,纵然嘴中不肯承认,可也改变不了尉迟枭一国之主的身份,她哪里受得起这一拜。 “懒得理你,我要休息了,你回吧。”维持表面的故作镇定,婉依丢下冰冷的一句话,快速的打开房门,又迅速关上。 乒乓的声音把尉迟枭震得措手不及,沒想到婉依真的就这样把自己关在门外了。 “哎,婉依,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啊,我不打扰你休息,还能给你铺铺床叠叠被,什么都能干。” 双手捶打在门板上,尉迟枭这是豁出去了,连铺床叠被这等下人做的事,也不在乎了,只要能放他进去。 昨夜是他气急,这才说了一番混账话,一早起來就后悔不迭,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知道本來这追妻之路就坎坎坷坷,自己在这一通的火上浇油,婉依生气,自己的日子不是更不好过。 “洛公子怎的在这,刚才还听世子身边的小厮说,公子在找你。” 杜鹃端了热水过來,看到尉迟枭在门前捶胸顿足,心里好笑,又不得表现,把方才看到蓝安的事情说给尉迟枭。 尉迟枭走得远了,还对着他摇头不已。她家王后娘娘长得是漂亮,别说是男子,就是女子见了都免不得欣赏一番,可是王后就是王后,是当今国主的女人,即便是同门师兄也不能动此等心思不是。 看洛公子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在王后面前又吃了闭门羹了,最近这样的戏码看的多了,杜鹃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里是世子府,什么样的事情沒有可能。 好像这府里的人就跟这的主人一样,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又好像沒那么简单。杜鹃难得想写事情,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索性不去想。反正自己就是一个使唤丫鬟,主子间的事,自然轮不到她來过问,如此变轻松了。 杜鹃本本分分的端着热水去给婉依净面,“王后,婆婆说小王子的病情暂且稳住,让您休息几天在过去呢。” “嗯”婉依点头算是答应,在床上昏昏欲睡的。 小王子的身体的确很有起色,婆婆心疼孙女,便说想些法子暂且控制住蓝梓灏的毒培元固本,让婉依好好休息几天。 婆婆的用心良苦婉依不是不知道,一上午折腾下來,她也真的沒有力气过去看小王子了,只由着杜鹃拿过热手巾给自己擦手净面。 杜鹃跪在地上,仔细给婉依擦着手,手腕上一道道醒目的伤痕,盘旋在细腻的肌肤上,一时不忍,眼泪吧嗒吧嗒的滚落下來。 耳旁边有轻微的啜泣声,婉依微微张了张眼,看是杜鹃对着自己的手腕落泪,不由安抚道:“这点小伤无碍的,几天就好了,瞧你哭的,我还沒怎样呢。” “娘娘,你是个好人,可是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小王子的毒不是控制住了吗,兴许婆婆能找到办法,以后就不用您的血了。” “嗯,会有办法的。”给了杜鹃一个肯定的答案,婉依再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她还要养足精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婆婆虽然不说,可是她偷偷看过典籍,知道婆婆现在的难处,更知道自己前面的努力只是九牛一毛,更大的难題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小世子的屋内,尉迟枭正襟危坐在环宇面前,想相比之下,环宇倒是轻松的多。“今日请你过來,是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尉迟枭抬眼,先笑了一下,“司宇公子请讲。” “我知道你的身份,这屋里沒有外人,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看了一眼独自跟茶杯奋斗的小世子,环宇悠然开口: “我只问你,当日我离宫之前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尉迟枭肯定的答复环宇。 当日环宇离宫,婉依尚不知情,他只在事先找过尉迟枭。 当时司徒昊已经铲除,环宇自知,横亘在尉迟枭和婉依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自己,于是找到尉迟枭,向他提出自己离宫的唯一一个条件:善待婉依。 婉依身边最有权力质问尉迟枭的的确只有环宇,被这样质问,尉迟枭脸上的浅淡再难维系下去,眸子也深沉起來,这个承诺是他答应在先,失约在后。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失诺了,我也在尽力弥补,希望你们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不给你机会是婉依的事情,我沒有干预她选择的权利。她自己有主意的很,很多事都是瞒着我的,你也不要再想着把我这里成为突破口。尉迟枭,我只想说,我墨环宇已经不是当年的司徒环宇,婉依也不是那个司徒云裳了,你们之间的事,你要慎而重之,否则,即便婉依不计,我也要踏平你的雪迟国!” 犹记得当年环宇离开时,公子温如玉的容颜,坚定沉稳的步伐,尉迟枭终于明白,在那个深宫中被宫刑过的男子,为何总是能给自己最深的震撼,总是能让自己感觉到潜在危险。 这个人不仅继承了墨玉公子的睿智,更有墨玉公子不可企及的勇气与担当。他敢说敢做,是最好的将相之才。 眼下不是英雄识英雄的时候,眼下他的首要目的是追回自己的王后,当然还有同蜀国的背水一战。 这一次,婉依很听话的在自己的院中呆了三天,一步不曾离开,要不是蓝若廷偶尔來吵闹一番,尉迟枭不识抬举的时常乱入,婉依真的觉得自己就要睡死在这里了。 婉依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杜鹃也是高兴,可惜这高兴还沒几天,婉依就又跑出去了。 跟在婉依身后,杜鹃关切道:“娘娘,您这是要到哪去,才休息了几天,刚刚缓过神來,您还是在再生将养吧。” “我沒事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都要被养成猪了。”婉依脚下不停,去的是环宇的方向。 杜鹃心下一松嘴上也就松了:“哪有您这么瘦的猪!” 说完自知失言,又痴痴的傻笑起來。 婉依也顿住脚步,拍了一下杜鹃的头,嗔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沒大沒小了。” 自从进了这世子府,杜鹃就不知道大小该是什么样,小世子一天就是无状惯了,跟府里的丫头拌嘴,跟小厮斗蛐蛐。杜鹃还真想过,这要是有朝一日换个主子,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伺候的了。还好这位王后娘娘是个更好说话的,她想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下人了。 來到环宇房里,给婉依开门的却是睡眼惺忪的小世子,揉着眼睛看是婉依,立时精神起來,只差沒跳起來,“美人姐姐,你怎么來了。” “怎么,我哥哥的房间,你能來的,我这个做妹妹的倒是不能來了。” 婉依这话说的顽皮,让小世子生出了这不是他美人姐姐的错觉,左看看又看看的,连让人进屋都忘了。 环宇是比蓝若廷睡得沉,婉依这一说话,也把他吵醒了,还带着朦胧的沙哑,向门口喊着:“还不让人进來。” 婉依笑笑,就要抬腿进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迈到一半的腿又收了回來,小声问着小世子:“小哥哥穿衣服了吧?” 这话问的,饶是蓝若廷这般连皮后的,都是脸色一红,环宇“咳咳”咳了两声,又沉沉叹了口气,踱到门口,低头说道:“那你自己看看。” 婉依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进了屋。 环宇还在后面气道:“小脑袋瓜整天想什么呢。” 这话婉依不服气了,回顶了一句:“你不也只比我大几个月,说的好像自己多老成似的。” 蓝若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兄妹间说笑他一时插不上嘴,知道那次的荒唐事就是被婉依发现的,今天又被撞到自己在小师父房间里,要是小师父不介意还好,要是真的生气起來,自己就是再挨十个巴掌都沒用。 低着头还穿着中衣坐在那里,早上的气温低,小世子冻得直哆嗦,都不敢动。 忽然肩上多了一件衣服,随口道了一声“谢谢”才发现这衣服是环宇披上的平日里他穿过的。 这是不是就说小师父沒生气,一时喜上眉梢,也忘了方才的尴尬,问道:“美人姐姐,大清早的就过來,可是有事,还想去你那里吃早膳的。”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们吗,放心,好吃的少不了你的,我吩咐了厨房,早膳做好,直接送到这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子母蛊 一顿早膳,婉依和蓝若廷说说笑笑,倒是环宇从始至终板着个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婉依说是要去看小王子,便道了别,环宇还在闷闷的不吭声。 点了点环宇胳膊,蓝若廷歪着脑袋问:“小师父这一早上你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美人姐姐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你轻功好,你去跟着婉依,然后回來告诉我。”不理会蓝若廷的嬉闹,环宇交代到。 “是,墨公子,小的这就去办!”装模作样的打了个揖,小世子跟了出去。 既然决定和蓝若廷在一起,环宇自然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知道了自己是墨玉公子之子一事,小世子并沒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相反倒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个极沉重的担子。 小世子心里想着是环宇杞人忧天,却从不会反驳环宇的决定,反正是跑跑腿嘛,权当消化食了,一路跟在婉依身后,婉依功夫不好自然不会察觉。 跟到了小王子的院落,看到婉依和婆婆交谈,小世子也就放了心,回去向环宇交差。 事实沒有半点作假万一沒有说谎,不知为何环宇心里就是不安,总觉得今日的婉依反常的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凭环宇对婉依的了解,自然不会猜错的,婉依这一早來与其说是共进早餐,还不如说是辞别。与婆婆商议的也是关于小王子最后治病的事,只是蓝若廷离得远听不真切。 “婆婆,我们开门见山的讲好了,你也不必再瞒我,是不是小王子的病根本就沒法发痊愈,他要的是彻彻底底换一次血。” 婆婆的脸色一白,婉依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最近反复翻阅医理面的书籍,虽是不能治病救人,但是相关的知识还是了解不少。 小王子这是毒入血脉,自己此前放出的血只能祛除身体表面的毒素,治标却不治本。要想小王子痊愈必须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部换过,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婉依的固执与坚持,婆婆是见识过了也害怕了,她用自己身体威胁她这个老婆子,婆婆现在就着一个亲人,再舍不得,也不能看着婉依胡闹。 事到如今只能据实相告,点点头婆婆道:“你猜的沒错,小王子伤了根本,只有换血这一种方法,可是丫头……” “沒有可是,婆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铤而走险,您也不想看着孙女的血白流不是。再说灏儿这样小,我身体里的血液足够换给他了,余下的相信也够我续命了。”婉依微微一笑,把事情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她要救小王子,现在有一个更充分的理由,为了小世子与哥哥。 终于明白小世子当日为何要她想办法把蓝梓灏带到府中,灏儿出事后,那个向來不务正业的小世子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个孩子,又打听出蓝若廷挨打的内幕,婉依更加肯定,小世子是要这个孩子给他和小哥哥膝下承 欢的,想要小哥哥沒有后顾之忧的幸福,婉依也必须要救他的。 婆婆一直在寻找能够代替换血的方法,可是迟迟沒有进展,眼下小王子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切只能按照婉依的意愿來,不然婆婆不敢肯定婉依会不会自己想办法给小王子换血。 不用说这样危险的事,肯定是要避着环宇的,婉依深知这一次面临的是九死一生,这才一大早的就去看环宇,若是真有个万一,心中也沒有遗憾了。 婆婆准备好需要的一切,让婉依躺在蓝梓灏身侧,分别在婉依和小王子身上种下子母蛊,只片刻功夫,几日來修养的刚有起色的婉依脸上血色尽失,母蛊吸食着婉依的血液用自己的身体存储。 而躺在一侧的小王子青黑的身体也变得苍白,渐渐有微小的极难察觉的子蛊虫被引出体外,被婆婆收入蛊盅里。不消片刻,盅里的蛊虫便再也不会动了,僵直的小身体沉在盅底。 与此同时婉依体内的母虫也被引向小王子体内,如此反复多次,母蛊虫因为嗅到留在小王子体内子蛊虫的气息,把婉依身体里的血液输入到蓝梓灏身体里。这一过程并不是特别难,难的是要掌握婉依的承受力度和蓝梓灏的身体状况。蛊虫收的早了,小王子的身体会缺乏干净血液血而前功尽弃,收的晚了,婉依性命堪忧。 收回最后一条蛊虫,婆婆精疲力竭的倒在婉依床边,看着床上婉依微弱的气息,会心一笑,如此便能对女儿和孙儿都有一个交代了。 杜鹃依照婆婆事先交代,熬了两份汤药端进來,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和倒在地上的婆婆,让杜鹃不由得惊慌失措险些摔了药碗,喊來人扶起婆婆坐下,又去找小世子。 小世子慌忙赶來,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早上还好好的姐姐,这会怎么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了,还有,婆婆怎会晕倒的。 勘察过房间里丝毫沒有人闯入的痕迹,忽然视线被床头放置的两个蛊盅吸引。拿起蛊盅,仔细查看良久,悠悠叹了一口气,“小师父果然是最了解姐姐的,这就是你瞒着我们的事吧,如今竟是连我也不相信了。” 蓝若廷是施蛊毒的行家,什么样的蛊虫在眼里过过一遍,就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蛊虫的性能要害,这盅里有残留的蛊虫尸体,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道,一切再清楚不过,婆婆在用子母蛊给蓝梓灏换血。 闻说婉依出了事,环宇同尉迟枭紧随其后也到了。不敢相信床上脸色苍白之人就是婉依,环宇扑倒婉依身边,用力拍打着娇小的脸庞,声声呼唤着,想要借此让婉依清醒过來。 “婉依,你醒醒,到底发生何事,早上还好好的,才半天功夫不见,怎的你和婆婆都出了事。” 双手放在环宇肩上,希望借此能让环宇冷静下來,蓝若廷把声音尽量放的平缓,规劝环宇:“小师父,美人姐姐沒事的,只是失血过多,咱们先让姐姐好好休息,养些日子,等姐姐的气血恢复了也就好了。” “你还有脸说,早上不是让你跟在身后,看看婉依到底要做什么吗,这就是你说的相安无事?” 环宇的怒意环宇的质问,让小世子说不出话來,是他大意了,沒有听完她们的交谈就回去答复环宇,否则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至少有他在身边,也会事半功倍些的。 蓝若廷低着头任凭环宇责备,并不出言反驳,环宇却不罢休,“当日婉依进宫我就不许,是你背地里与婉依达成盟约,把她送进那水深火热的王庭去的,你不是保证婉依不会有事,保证事成婉依能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这就是你的保证?蓝若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还不回我的婉依,我与你就此恩断义绝!” 拂袖离去的环宇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在蓝若廷脑海中盘旋,苦笑一声:在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姐姐,到底我占得有多少位置,要不是那日强要了你,是不是你也不会应了我? 推了推兀自失神的小世子,尉迟枭提醒道:“再不追人就走远了。” 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床上的几个人,明白小世子顾虑,尉迟枭安慰:“放心,这里有我。” 婆婆被安置在旁边的厢房,在房中又加了一张床,方便同时照顾蓝梓灏和婉依。 至于药物,婆婆都是早有交代的,现在只要照方服用就好。 仿佛往事重演,尉迟枭口中含了苦涩的汤汁,一口口渡到不省人事的婉依口中。 “这药还真是苦,你知道我最不能吃药的,宁可多挨几天病痛都是怕这药的味道。可是你喂我的,我都吃了,哪怕是毒药也吃了。这样你还不满意,执意要我死。” 把婉依身上的被子再往上拉拉,记得她是最怕冷的,也不知道袭燕不在,身边的人照顾的周不周到,称不称心。 “可我真的死了,你又心心念念的不肯忘记,你说在你心里,是不是多少也是有些喜欢的?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恨,长久以來,自己臆想的情敌竟然就是我自己。是我忘了关于洛尘的一切,是洛尘对不起你在先,继而尉迟枭伤害你在后,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好,杀我也好,可怎能说不认识我啊。” 与七那样直白的遗忘比起來,尉迟枭更希望面对婉依的恨,至少那样不会把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抹杀的干净。那些记忆是婉依不在的日子,尉迟枭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东西了。 晨曦还小,那样小的孩子他都忍心送到静心庵里去陪她的母亲,就是不想触景伤怀。看到小孩子总是忍不住要想起婉依失魂落魄的指责他,是他害了他们的孩子。 他真的想说,能和她一起有个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他沒有尽到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责任,让他们母子受到伤害,他也是心痛的,可这些同婉依的伤痛比起來又那样的微不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蛊术?心术! 连日來的气血不足和劳累,让婉依的昏迷久久沒有转醒的迹象。 小王子趴在床头,拿着手巾给婉依擦拭,捧着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放在小嘴上亲了又亲。 “叔叔,你说母后身上割了这么多口子,是不是很疼啊,因为很疼,所以才一直不肯醒过來对吗?灏儿身上疼的时候,母后就说睡着了就不痛了,原來母后也会这样。” 自从蓝梓灏醒过來,下得了床,就一直守在婉依身边,蓝远派了人几次來接小王子回宫,小王子都拒绝,哭闹着不肯回去,前來的侍从无法,只得由着他。 蓝梓灏年纪虽小,人小却鬼大,小孩子最是知道谁是真心的对自己好。贪玩的孩子,很快便在世子府混熟了,每天除了晨昏定省的过來瞧婉依,还会学着大人样子,给给婉依擦脸,喂婉依吃药。 有时候尉迟枭也会想,要是自己的孩子还在,说不定会比蓝梓灏还聪明伶俐,还要乖巧懂事,不觉更是期待能与婉依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灏儿”尉迟枭叫一声小王子,大手抚摸上蓝梓灏的小脑袋瓜,安慰他更是安慰自己,“你母后很快就会清醒过來了,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叔叔,你会唱歌吗?母后经常给我唱,可好听了,每次只要母后唱歌,我就会睡得特别香。你也唱一个给母后听吧。”眨巴这自己的小眼睛,蓝梓灏满含期待的看着尉迟枭。 尉迟枭哪里会唱歌,也从沒听过婉依唱歌,竟是跟这小孩子吃起醋來,淡淡道:“我不会唱。” “唱歌都不会,叔叔是笨蛋!”说完也不理会尉迟枭,小身子窝进婉依的被窝,贴近婉依耳边,稚嫩的童音轻轻哼唱起來。那是他昏睡的时候,婉依唱给他的歌。 似曾相识的调子让尉迟枭心下一动,原來不是他沒有听过婉依唱歌,而是连这曲子都被他忘记了。这还是相府时候,环宇的娘亲唱过的,那时候自己不曾留意,偶尔听婉依哼唱几句,笑笑也就过去了。 原來在你心底,最深的印记,仍是在相府的。我在王宫中对你的诸般好,都及不上哪里艰苦的岁月。 尉迟枭无发理解,相府时,婉依虽说是身份卑微,但那时候她有喜欢她的阿娘,有照顾她的小哥哥,还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洛尘。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怎能忘记。 之后从相府大小姐到云王妃,再到懿王后,甚至是女王陛下,恁多加诸在身上的荣誉无一不是自由与绝望换來的,无一不是婉依拼命想要逃离的。 小王子哼着歌,渐渐的自己也迷离起來,眼皮打架,终于支撑不住,睡在婉依身边。 尉迟枭该是嫉妒的,这样的小人可以毫无忌惮的睡在自己女人身侧,而他这个正牌夫君却只能看着。或许要一个孩子也不是那么快乐的事情,因为他们会和自己抢婉依,而自己还沒有立场宣誓主权。 小世子每天都会弄一些新奇的玩意送给小王子,把这小机灵鬼哄的更加乐不思蜀起來。 这里有陪他疯陪他闹得叔叔,还有视他如亲生的母后。不想王宫里,父王每天忙的不见人影,母妃也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发脾气。而且那日听到的话,小王子从沒对任何人说过,却让他并不成熟的心智开始排斥自己的亲生父母。 向來待人亲善的环宇也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唯独对蓝梓灏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好像这孩子对他有所亏欠似的。别人不明白其中缘由,尉迟枭却是猜到几分。 这日小王子又被蓝若廷手里的东西逗得眉开眼笑,跟在屁股后面就跑了。尉迟枭看看还绷着脸的环宇,悠悠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件事小世子心里自有判断,你强迫不了他的。若是真心待他,就必然要包容这一点。” 孩子的问題是环宇的大忌,谁都提不得,本來就对尉迟枭有敌意,这会更是被点燃了火药一样,“你有孩子当然不会在意,他沒有就必须要有一个,难道要他断后吗,叫我如何去见蓝家的祖宗!” “那你也不能逼着他娶自己不爱的女人。那对三个人都是伤害,有一双不相爱的父母,最委屈的还不是孩子。环宇,你一向是最善良的,难道就忍心要这么多人因为你的一己私心,因为你要对得起蓝家的祖宗而备受煎熬吗?最重要的是,看着他和别人出双入对,你真的能接受吗?” 从來都是环宇教训别人的,突然被尉迟枭的一番大道理说的哑口无言环宇也深思起來。 蓝若廷对自己实心实意,竟是连为蓝家留后的念头都打断了,环宇心中有愧,一直劝他娶一个女子,生一个孩子,然后才可以和他在一起。那一日早上也是为此时发生的争执,环宇才失手打了小世子一巴掌。 被说的无言以对的环宇,冷静下來,他不知道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如何滋味,知识觉得既然蓝若廷从前可以和那么多女人在一起,必然也不会介意去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却是忽略了,这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如何的痛苦。 默然离去的环宇想一个人静一静,是日子过得太过如意了吧,才让自己奢求的更多。 尉迟枭能体会环宇心中的纠结,就像自己与婉依之间的情感,相爱又不得不相杀,人活在世为的并不只有自己。 天气又转凉了,婉依的房间也加了一盆炭火。算起來是要到婉依的生辰了,可惜蜀国的地界却是不会下雪的。 “你手上的伤疤婆婆都用药治愈了,现在浅浅淡淡的,一点也不影响你的美丽,只是这一条”指腹划过婉依手上最初的那一道疤,那是她亲手划下的想要了结自己生命的伤口。 “这一道我总是舍不得让它愈合,让它完好如初的好似从來沒有出现过。因为这是你为了和我在一起做的最大的牺牲,放弃生命的牺牲。让它提醒我,你曾经是那么那么的深爱过,是我沒有好好珍惜。”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昔日被自己用琉璃珠串覆盖住的伤痕,有泪滴滚落。 放任自己哭过,放任自己说出压制在心底许久的话,再抬起头來,正对上婉依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 还带着初醒的茫然,婉依轻轻开口:“你是谁?” “你醒了,你醒了!”婉依张开眼睛说话,把尉迟枭震惊的不知所以。 手中的力道加重,攥的婉依手指生疼,紧蹙到一起的眉头,带着微微的怯意,身体向后退了半寸,小声道:“你弄疼我了!” “是我太高兴了,我去叫环宇过來,不对,叫杜鹃去。”尉迟枭语无伦次的跑了一半有跑回來,又去吩咐杜鹃去通知婆婆和环宇,再喜笑颜开的坐回婉依身边。 婉依终于苏醒过來,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小王子更是雀跃欢呼。可是事情并沒有料想的那般幸运,婉依失忆了。 面对人头攒动的床前,婉依躲在被子里,脸上还是沒有血色的苍白,把一双眼睛显得大的有些突兀。 “婉依,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被推到最前头,环宇不死心的问。 摇头还是摇头,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婉依双手抱在胸前,屈膝坐着:“我不认识,谁也不认识,你们别逼我了……” 一直观察的婆婆只得下起逐客令來,“你们都出去吧,丫头应该是头部供血不足导致的失忆,让她再休息下,我和若廷留下,再想想办法。” 所有人都走得干净,婆婆也坐下來,慈祥的容颜此时一脸的严肃,“人都走了,你就别再演戏了。” 闻听此言,婉依颓然的放下手,靠着床头,卸下身上的戒备,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虚弱至极。 “你想要骗他的心情我知道,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你不能一直假装失忆下去不是吗?” “总有一天他要回雪迟的,总不能带一个傻子回去。” “美人姐姐,你还要装傻吗?”才从惊愕里走出來的小世子问到。 总算后知后觉的知道婉依这是装的,就说从沒听说中了子母蛊的人有失忆的嘛,要么活蹦乱跳的好了,要么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能蒙混一时是一时吧。婆婆,我想休息一会,你们也出去吧。” 在尉迟枭哭泣的时候,婉依就醒了,张开眼看到就是低头啜泣的尉迟枭,这样婉依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想出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失忆也好,失忆了从前的事就都不记得,尉迟枭总不能强行抢了蜀国的王后回去,让本就一触即发的战争提早到來。相信尉迟枭这么短的时间是沒有办法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沒有必胜的把握,开战的时机就不成熟。 而且,婉依的失忆也会让蓝远放松警惕,蓝远是如何精明的人,小世子的死士频频无法得手,婉依正好可以借此探听虚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小孩心计 婉依病后初愈却因此而失忆,这让蓝远有了正当理由把人接回王庭。 王后舍身为救小王子,说到底还是王后母仪天下的功绩,这让蓝远欣喜不已,准备了全副仪仗大张旗鼓的來接婉依。 面对完全陌生的一行人,婉依怯懦的寻找不到保护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猫咪,躲在接驾的人群后,小心翼翼连眼睛都无处安放。 这个所谓的世子府她才刚刚熟悉就要分别,据说來迎接她的是她的夫君。可是自己怎么会有夫君呢?婉依失忆的样子做的惟妙惟肖,连杜鹃都骗过了,自然有把握骗过宫里的人,当然这里不包括蓝远。 当蓝远伸出手要扶起跪拜在地的婉依时,本能的身体向后闪躲,眼睛在婆婆和环宇身上环视一圈,却沒有得到希望的帮助,雾蒙蒙的眼睛就要挤出水來。 “丫头,这就是你的夫君,蜀国的国主而你是王后,和他回宫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婆婆像是在做介绍,把一个亲人介绍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婉依这才怯生生的伸过手去,两只手握到一起的瞬间,不死心的问:“婆婆,你会进宫去看我吗?” “会的,放心吧,国主会照顾你的,过几天婆婆不忙了,就和若廷一起去看你。”饱含慈爱的看向婉依,婆婆做着告别。 和婉依一样依依不舍不想回宫的还有蓝梓灏。经过这一场大病,蓝梓灏小小年纪长大了许多,更加的懂事了。看到蓝远沒有像从前一样飞奔着扑进父王的怀里,而是一直紧紧跟在婉依身后,仿佛一个男子汉在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而躲在暗处一直观看着这幕大团圆的尉迟枭,一正脸色阴沉恐怖到可怕,要不是定力够,单凭手里一柄长剑,绝对能让蓝远身首异处。 王宫的辉煌浩大岂是区区一个世子府能比的,被眼前金碧辉煌一望无际的宫殿震惊的目瞪口呆的婉依,懦懦问道:“我也要住在这里吗,这里好大,好美!” “你当然也是住在这里,你的宫殿是整个后宫中最漂亮最恢宏的宫殿,是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蓝远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婉依的,偶尔揉捏手心,偶尔抚摸手背,要不是碍于小王子就被婉依抱在怀里,蓝远真想现在就抱住这副柔软的身体。 蓝远眼中的猥琐不耻婉依权当沒看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假装单纯假装无辜。想让蓝远放松警惕,只能狠心让他多少占些便宜,太强势的是以前的婉依,现在的她是一个失去记忆身体柔弱的女子。 像是相互给予安慰,婉依牵着蓝梓灏的手,一路上不肯松开,到了自己的寝宫还躲在一个孩子身后寻求保护。 “灏儿,回去给你母妃请个安。”蓝远对小王子吩咐。 对于婉依的失忆,蓝远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要探虚实的方法有很多,有最龌龊的他就不会选择更龌龊的,现在只想支出蓝梓灏,把一直以來的心愿付诸行动。 “母妃來给母后请安的时候,灏儿再给母妃问安也不迟。”蓝梓灏就赖在婉依身上,倒茶,敬茶,动作麻利,俨然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一声母后叫的蓝远深陷的眼窝更加幽深,才一月功夫,珊王妃就失去了一个儿子,这陆婉依还真是有手段,母亲的角色都能取而代之,不知假以时日,是不是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能被怂恿着放弃。 “灏儿,听话!”冷下脸來,蓝远对小王子动起一个帝王的威严。 无知者无畏,小王子还不知道惹怒一个国主的下场,反手抱住婉依,挺起小胸脯对蓝远道:“母后救过我的性命,我也要保护好母后!” 婉依也沒想到蓝梓灏会对自己这样守护,毕竟他还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要她利用一个小孩万万做不到,想來这种法子也只有蓝若廷那种脑筋才想的出來做得到。 不过此法虽然不道德,但是对于蓝远这种卑鄙小人來讲,道不道德又有何关系,索性将计就计,婉依眨着无知的眼睛,看着父子俩斗智斗勇脸上表情无辜,心里早就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看來以后蓝远都要在小王子这里吃瘪了,珊王妃不用自己出手,就会有人看她不顺眼的。 珊王妃在自己宫中等着小王子回來,左等不到,右等不见人影,着人打听去,才知道小王子跟着王后的銮驾去了王后宫中还沒回來,不仅如此,蓝远也在那里。 这不是丢了夫君又送了儿子,珊王妃气狠狠的咒骂婉依,又觉不妥,总不能辛苦养育的孩子就这么送了人,一定是和别的女人呆的久了,对亲生母亲有所遗忘,自己还是快些把孩子接回的好。 蓝远还在和小王子对峙,不过是一个小娃娃还能反了天了,沉声吩咐左右:“送小王子回去。” 侍从近到蓝梓灏身边,一个拽小王子的手,一个干脆抱起孩子的身体就要走。 蓝梓灏毕竟年幼,那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抗衡两个大人,婉依又不好直接出面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王子被抱离。小脚在空中胡乱踢着,手也在侍从脸上挠出几个口子。 侍从忍者疼不敢发作,口中还哄骗着:“王子殿下,奴才就是送您回您母妃那,珊王妃早就准备下了好吃的,只等着您回去呢,难道您不想自己的母妃吗?” 正说着,珊王妃就进來了,见侍从用胳膊夹着手脚并用胡乱笔画还大声哭喊的小王子,登时火起,上去就是一巴掌,怒斥道:“大胆奴才,都欺负到小王子头上來了,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 侍从被打了不敢做声,小王子见是珊王妃來了,更是冲着里面嚷嚷:“我母妃來了,你不能在送我走。” 挣出了侍从困住自己的双臂,小王子转身又跑回屋内,扑向婉依。 珊王妃以为小王子见到自己会迫不及待的让自己抱,双手伸出去却沒能抱到自己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儿子进到别的女人怀里恨的牙根痒痒。 蓝远听到珊王妃到,今天的事眼看泡汤,阴狠狠的眼睛剜着珊王妃,扔下一句:“好好管教你的儿子!”便离开了。 管教她的儿子,她也想啊,可这孩子现在明显是不认自己这个母亲,珊王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感觉比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被别人抢走还要难过还要嫉妒。 凭什么她陆婉依进宫抢走了本该属于的自己的权利不说,现在还要抢自己的孩子。 婉依的失忆在珊王妃眼里是一个契机,她在想办法怎样利用好这个契机,让婉依主动让出后位最好,否则她不介意看到宫中多一个死人。 “灏儿,到母妃这里來!” “我不,我要和母后在一起!”蓝梓灏摇着头,身子更向婉依身体靠去,眼中满是恐惧之色。仿佛面前的女子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能夺人性命的蛇蝎猛兽。 蓝梓灏的表现彻彻底底的激怒了珊王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倒戈相向,自己这个王妃做的还真是失败。 也不需要吩咐别人,珊王妃上前亲自抱起蓝梓灏,手指着婉依,尖细的嗓音训斥小王子:“你看清楚,坐在那里的女人跟你沒有半点关系,我才是你母妃,怀胎十月生养你的人,你跟我回去!” “我不,我不,我要和母后在一起,我不和你回去……”小手捶打在自己母亲身上,不疼,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珊王妃的心碎的痛无以复加。不由自主一巴掌打在小王子脸上,白嫩的小脸上立时出现五道鲜红的指印。 再不济这也是她的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几年的养育,就换來这般对待。眼窝一红,珊王妃落下泪來,声音也喑哑起來:“灏儿,跟我回去……” 婉依在坐不住了,拉过蓝梓灏质问珊王妃,“你是灏儿的亲生母亲,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动手?” “我们母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你给我闭嘴。” 婉依闭了嘴不说话,蓝梓灏嘤嘤哭着向自己的母亲:“我不回去,你不是我的母妃,我不要回去。” 毕竟是照顾了几年的孩子,蓝梓灏一哭,珊王妃也后悔起來,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能和一个孩子置气还失手打了他。知道小王子是被自己吓坏了,珊王妃也不好再來硬的,只能兀自生者闷气,发泄似的喊道:“回宫!” 人都走远了,小王子还在哭,婉依怎么也哄不好。母子连心,他知道自己伤了母亲的心,可是稚嫩的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保护自己,保护母后,也保护他的母妃。 “灏儿,你和王妃之间是不是有误会?”直觉一个孩子的本能必然是向着自己的父母,蓝梓灏今天的表现不应该都是小世子教的。 “沒……沒有……”被婉依这样一问,蓝梓灏忽的就止了哭声,眼神闪烁,回避着婉依。 答案再清楚不过,婉依无奈苦笑,这孩子聪明有自己的主意,竟是把一干大人都算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偷鸡不成 小孩子的心事婉依自然不会戳破,好整以暇的观望看小王子到底想干什么。 杜鹃去给小王子取鹦哥过來,转身的功夫有宫女端了茶水点心上來。正在摆弄黑白棋子的蓝梓灏,一双眼睛盯着宫女的脸瞧了半晌,人都走了还歪个脖子似是在回想什么。 “灏儿,在想什么?” “沒什么,我饿了,母后。” 小跑着到了婉依身前,蹬着椅子够到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不想吃的急了,一下噎到喉咙,小脸都白了,婉依急忙倒了茶给小王子往下送,拍着后背还不忘说辞“看你,吃的急了吧,慢点,又沒人和你抢”。 就这样一边吃一边喝,小王子还做着鬼脸逗婉依开心。 有凉风吹进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婉依刚想责备方才进來的宫女大意连门都沒关严,这样冷的天气,可不要冻坏了小孩子。就看到蓝梓灏的额角已经见了汗水,抬起手里的绣帕,婉依就要给小王子拭汗,突然一个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要拭汗的手转而伸向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用力一挥,杯盘散落。 小王子被婉依突如其來的举止惊呆了,看着婉依吓得就要流出泪來,手却不由自主的按向自己的肚子。 “來人,快宣太医!” 喊來当值的侍女去喊太医,婉依也板起脸來冷了声音问蓝梓灏:“灏儿,你都知道对不对?” “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我肚子疼!” 弱小的身体疼的在地上打着滚,婉依心软下來,这个孩子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自己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匆忙赶來的太医给小王子诊过脉,果然如婉依所料,小王子是中了毒,而这毒就下在茶水里面。 小王子才刚回了宫,就往事重演,再次中毒,叫蓝远怎能不震怒。破门而入,不管不顾对婉依就是一巴掌,“还说不是你下的毒,你要毒害本王的王子也要换个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选在自己的宫里,真的以为如此就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吗?” 被打倒在地的婉依心里对气势汹汹的蓝远不怒反笑,事情过去两个多月了,蓝远竟然还沒查到真凶,如此轻易的就被别人利用,还是这般拙劣的伎俩,蓝远是真的太忙了无暇分神在这些小事上,还是他的精明都是装出來。 “我沒有,是灏儿在吃东西不知怎的忽然倒在地上说肚子疼,我沒有下毒!” 眼神怯懦,嘴唇抖动,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吓得摊在地上不敢起來,婉依哭起來比中毒的蓝梓灏还要可怜。 也是蓝梓灏命大,虽然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慢慢被自己身上的新鲜血液替代,毕竟还残留一些含有解毒丹的血液。这药虽毒,却也沒要了小王子的性命。 眼看着婉依挨打,蜷缩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样子,蓝梓灏挣扎着坐起身來,祈求蓝远:“父王,母后沒有下毒,是灏儿自己不小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肚子疼的,真的不关母后的事。” 浓黑的眉毛一挑,在白的几乎沒有血色的脸上突兀的像是两条炭条,蓝远瞪着眼睛问蓝梓灏:“你知道是谁下的毒?你看见了是不是?”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不懂得包庇,这么短的时日,陆婉依也沒这个本事让一个孩子心智飞快成熟到不分对错的完全站在她的一边,是以蓝远猜测,小王子该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肚子疼,要睡觉我要母后陪我!”一反刚才的小男子汉作风,蓝梓灏仰躺在床上耍起赖來。 “事关人命,岂容你胡闹!”蓝远不理会小王子的小手段,吩咐身边的侍从:“把王后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择日处斩!” 婉依哭着喊自己冤枉,自己什么都沒做,那声音渐行渐远,蓝梓灏终于躺不住了。不惜用生命保护自己救助自己的人,他不敢想象以后沒有这个人的日子,小小的心灵经不住这样的恐吓,跑下床來,跪在蓝远脚边求道:“父王真的不是母后,母后病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会害灏儿。” 他只听说婉依是生病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却不知道失忆到底是怎样的病,是不是也跟自己当初一样疼。都是为了救自己母后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的,蓝梓灏的心疼了后悔了,不想再看到母后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灏儿你要是看到了,就告诉父王到底是谁下的毒,父王保证不杀你的母后。”软硬兼施的,蓝远弯下腰哄骗小王子。 “也不杀母妃吗?” 细长的眼睛一眯,蓝远握紧的双手真想现在就杀人。真的是她,不知死活的女人,宫里内斗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小王子显然不知道自己正在给母亲招來杀身之祸,还在力求保护,仰起小脸,满含期待的问:“灏儿说了,父王就可以放了母后,也不计较是谁下的毒了吗?” “对,我不杀她。”阴狠的双眼迸射出狠毒的光,像是毒蛇看到猎物,不拆吃入腹誓不罢休。 小王子破涕为笑,如此是不是就可以护住母后,也保护自己的母妃了,她们两个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谁也不想受到伤害,早知道父王这么好说话,自己也不用吃下那些下了毒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谁做的,难吃死了。 “把王后带回來。”既然水落石出,自然沒有把婉依打入天牢的道理,这样做也不过是吓唬蓝梓灏,逼他说出实话。 “看好小王子,别让他到处乱跑。”离开前,蓝远颇含意味的看了一眼婉依,交代道。 如果她真的失忆了,就是从前真的做的太好,今日能让母子反目保下她的一条性命,要是沒有失忆,那只能说她赢了,自己以后更要小心了。 蓝梓灏的心思很简单,母亲是他最亲的人,母后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不想看到母妃害母后,也不想母妃生自己的气,于是决定自己吃下带毒的糕点,这样母后就不会有事,母妃想要害人的事情不能得逞也就沒有人知道更不会被追究。 可惜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他可能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却永远玩不过大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把自己舍身要保护的人送上了断头台。 他不明白几日功夫不见,为什么母妃就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他天天等日日等,发誓再也不惹她生气,师父教的所有东西都学会了,母妃还是沒有回來。 这样的蓝梓灏让婉依莫名的心疼,更加的自责。是自己疏忽,沒有料到珊王妃会故技重施,而这一切都被小王子无意中听到,要是自己能够早有防范,也不会给蓝远杀了珊王妃的机会,蓝梓灏也不会这么小便失去了母亲。 婉依进宫不久,尉迟枭也搬离了世子府,很快雪迟国边境战争爆发,不得不连个招呼都沒有就赶回去。 尉迟枭离国,朝政上所有的一切全部交给萧夜。再见尉迟枭,萧夜总算松了一口气,国王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活,天天扎马步练功也沒这样累,心力交瘁到心情烦躁,每天要靠运行一遍心法,才能保证自己的心绪不被这些恼人的朝政所乱,难怪尉迟枭以前总是阴晴不定的。 “战事怎么样了。”朋友间沒有太多的寒暄,尉迟枭开门见山直奔主題。其实回來的路上他有注意到两方交战的势力,只是那时不宜直接表露身份,况且真正的运筹帷幄还是在这王城中。 “已经派了韩将军为副帅,正在调配许将军前去前线……” “许正豪?”尉迟枭鹰眉一挑重复道。 “是,许正豪。”知道尉迟枭心里对许正豪一直不信任,戍守边关却不予以实权,长久以來许正豪在边关甚为掣肘,又调了素來反对他的人去制衡他,所以说來许正豪这段时间在军营的日子并不好过。 “许将军带兵打仗经验丰富,又有自己的得力战将,臣以性命担保许将军对王上绝无二心……” 夜还想再说什么,劝谏尉迟枭,尉迟枭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下去,“就按你说的办”。 既然已经发下任命的公文,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要是官兵猜到了自己的主帅不被王上信任,势必要动摇军心。看來为今只有一计了,“准备下去,本王要御驾亲征。” “什么,王上,不可啊!” 御驾亲征,那是什么概念,身为一国之主,万金之躯如何能够进到千军万马之中,亲临敌阵与将士厮杀,要知道刀剑无眼,任何人再高超的武功都沒有把握可以在那种地方全身而退,夜当然要劝阻。 “本王心意已决,去办吧。” 根本不给夜说下去的机会,尉迟枭亲自执笔写起王谕來。他要离开宫前去战场,这里的一切自然要交代清楚,朝中的势力暂且划分为三股,眼下还能够制衡,但愿自己回來的时候,这些老顽固能做好一个肱骨之臣的本分,为他守护住尉迟家的万里江山,不负自己所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王后督军 婉依被蓝远强行带走的一幕像毒针一样刺进尉迟枭的心,多日夜不能寐,雪迟国在他的统治下正在日益壮大,他沒有必要忍下夺妻之恨。婉依是他的,一直都是。 夜并知不知道尉迟枭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回來的王上比走的时候还要心浮气躁,大战在即,国主如此的沉不住气实在是大忌。身为心腹,除了事事考虑在先做在前头,夜此刻也不知道如何來安抚浮躁的王上。其他是还好,只要提及王后这位年轻的国主就沒了定力。 也许这是史上最匆忙最敷衍的一副国王仪仗,等不及礼官做出新的仪仗,甚至等不及大军誓师,尉迟枭带着从东北调度过來,还有夜匆忙征召入伍的新兵挥师南下。 “王上,这样匆忙行军有损士气啊。”行至半路夜还在苦口婆心的劝道。 “眼下我管不了那许多,她在重重危险之中,我不能袖手旁观。许正豪不是带兵打仗自有一套?鼓舞士气的事做的当然手到擒來。” 尉迟枭的话不温不火,夜却知道这是在责备自己轻易委许正豪以重任,也便噤声不言。 接收到尉迟枭御驾亲征的消息,蓝远从王位上缓缓站起,嘴角得意的笑开來,“我就不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带走,你还镇定的下去。尉迟枭,作为国君你就不能有软肋,女人不行,孩子也不行,只要有权利,其他的都会有的,而且更好。你的缺点就是弱点太多,不过我喜欢!” 幽毒的眼神在明灭的烛光里显得更加深沉阴险,在黑夜的笼罩下,所有的罪恶都会原形毕露。 “什么,他竟然御驾亲征!”手中攥着密报,婉依激动的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己只是想逼他回去,不要陷在这处处见不得光的阴谋中,沒成想事与愿违,尉迟枭定是受了刺激,才如此沉不住气的。 眼下那个东西还沒弄到手,蓝远做事谨慎凶狠,就连失手的死士连尸体都找不到,尉迟枭又急着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來,这不是让自己的努力都白费吗。 要是真刀真枪的打起來,蜀国哪里是雪迟国的对手,蓝远又不糊涂,怎会做以卵击石之事。他既然敢发兵,就必然有八分把握。 而尉迟枭的冒进更是中了蓝远的圈套,他把自己困在这王庭之中,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婉依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感情用事,因为对过去的牵扯不清,把私人的感情夹杂在国事当中,导致现在的局面,她不是沒有责任。 可是真的让她以婉依的身份去面对尉迟枭,面对他所有的攻势,婉依真的怕自己的神经会断掉,真的会失忆,会疯。她不是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如何不计前嫌的包容一个伤他至深的男人。 婉依心里放不下过去的恨,却不清楚自己现在做的所有努力和牺牲,为的正是那个她恨极的男人。情爱一事总是当局者迷,再精明的人也无法事事算得妥当,尽在掌握。 “娘娘,国主來了。”杜鹃在门口小声禀告婉依,不及细想,婉依把手里的纸条凑近火烛,焚烧的干干净净。 “夜深了,我的王后还不睡?” “灏儿才刚睡下,刚翻了几页书,正要睡下。”婉依回的规规矩矩,不见刚进宫时的怯懦,也沒有以前的精明干练。像是换了一个人,小家碧玉又不失闺秀风范,作为一个王后,这样的气质与美貌足够了。 蓝远吞了吞口水,对婉依贼心不死,又不急于一时。 “这房中似有一股焚烧的味道,王后可是刚销毁了什么?”对婉依的不信任蓝远并不遮掩,明里暗里都要套些话,找找破绽。 “书烧了,方才拿着书打了个瞌睡,不小心碰到火烛,被火烧了一下。”说着婉依拿起桌上的书,摊开,果然见上面被烧毁的一角。 “冬日风大,竟然有明火在,这里的下人都是怎么当值的!”蓝远不甘一丝线索被婉依轻易遮过,迁怒给旁人。 杜鹃慌忙跪下來,承认道:“是奴婢疏忽,新换了蜡烛忘记罩上灯罩。” “疏忽,就因为你的疏忽王后险些受伤,宫里的人要是都像你这样疏忽,我的王宫不是都要被火烧沒了!” 杜鹃心知肚明蓝远这是在婉依那受了气,來拿自己撒气,自知今天是逃不过,只好自己动手,掌起嘴來,“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国主息怒……” “杜鹃!”婉依也跟着跪下來求情,“不关杜鹃的事,是我说放上灯罩蜡烛不亮,看的不真切,真的不关杜鹃的事,求国主开恩。” 婉依也跪在自己脚下,卑微低贱的祈求,让蓝远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他要的就是臣服,不仅这个女人要臣服,早晚有一天尉迟枭也要臣服在自己脚下。 虚荣心得到满足,蓝远也不愿意在在这里耗下去,他此來是有目的的,索性切入主題。 “我听说王后是玉面罗刹的得意弟子,想必武功了得,眼下正是国家需要人才的时候,本王近日來就是有事相求”。坐下來,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蓝远边喝边道。 还跪在地上的婉依,眼中露出疑惑不解,“听小世子说我的恩师正是玉面罗刹,至于武功怎样,全然不记得了。” “无妨,只要王后肯去,也不一定非要武功在身,我蜀国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还要一个女人來保护,只要你以王后的身份督军作战即可。” 蓝远竟然是要她去督军,尉迟枭还沒到达边境,蓝远的对策就想好了。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自己这枚棋他还真是物尽其用。 心里算的清楚,婉依装的糊涂:“督军?到哪里去督军,要打仗了吗?” “呵呵,本王倒是倒是忘了,我的王后失忆了。不过沒关系,会有人告诉你怎样做的。你只要知道一月后出发就行。” 目的达成,蓝远也不多坐,起身离去,双手推來房门,忽又转头交代,“对了,边境风寒,王后可要多准备些衣物,我听说王后最怕冷,可不要在哪里染恙!” 听蓝远假惺惺的嘱咐完,看着背影消失在眼前,婉依只淡淡道:“杜鹃,关门。” 让自己去督军,尉迟枭就是为了自己才御驾亲征的,知道自己在敌营他还下得了手吗,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混乱,婉依想都不敢想。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來准备出行的行装时间足够用了,婉依度日如年又希望这最后的日子晚点來。 听说许正豪也被调到这里來,从前的爱人和朋友,现在都以截然不同的身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婉依真是哭笑不得。 前线雪迟国的军队又打了胜仗,蓝远似乎有意为之,在这个蜀国节节败退的时候让自己去督军。王后亲自上阵,对蜀国的将士來说也有一定的鼓励。 尉迟枭得知真相行军布置自然要有所保留,雪迟国的将士就会对自己的王上存有质疑,到时候尉迟枭势必要进退两难。 “蓝远,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不过人间正道是沧桑,我就不信你还能逆天而行!”一句感慨还來不及在风中飘散,婉依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我的王后还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蓝远由衷赞叹,当然婉依回头时眼中的那丝清明与笃定,他尽收眼底。 从王庭到雪迟国境要穿过一个国家,蓝远为达目的,暗中采用卑鄙的手段早就把这个国家收入自己囊肿,蜀国本身就不大,一下子鲸吞进去难免消化不了。 看着眼前哀鸿遍野浮尸饿殍满地疮痍,婉依恨不能把蓝远拆吃入腹。自己的子民是性命,他国的子民就不是性命了吗?如此更不能让雪迟国的百姓落入蓝远的魔爪,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王后,前面抓到几个行迹可疑的人!”行至一处山隘,有士兵过來禀报。 “带过來”。婉依这个督军只带了五百人近卫,既沒有王后的威仪也沒有将军的庄严。蓝远就是在给她找难題,她不是失忆了吗,看这出戏还能唱多久。 婉依自不会于小处计较,如何的收买人心她自有方法。 被推搡过來的有五个人,年纪从十五六岁到四十多不等,都是男丁。 “你们在这隘口做什么?” 这山隘附近并沒有可以维持生活的田地山林,而是陡峭的山壁,原始的古树林雾障弥漫,山内毒蛇猛兽凶残无比。要不是这里是最近的路,婉依也不会选择这里。 听见有女人的声音,被强按在地上的几个汉子无一不震惊的抬起头看向高头大马上的女子。 他们只听说是蜀国的督军会路过这里,人数不多,为了到前线犒劳将士带了不少的好东西。便想着借助这里的地势,布下障眼法,打这群人个措手不及,能捞到点军需自然好,若是失败,不远处就是迷雾森林,他们常年生长在这里也能借此逃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八两 婉依临行前做足了准备功夫,对沿途的地理了然于心,现在环顾周遭的一切,再见押着几个男子的士兵手里缴下的简单兵刃,柳眉一蹙,“你们想劫军需?” 被突然一语道破,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身体明显的僵硬一下,又把头探得更低。为首的那个看起來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明显沉稳一些,慌忙在地上磕了个头,粗哑的嗓子说道: “女将军可不敢啊,我们就是这山上劫道的,平时遇到有钱人就吓唬吓唬,劫点钱花,碰不上就在这山里打点猎物,从來沒伤人性命过,还求女将军放了我们。”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为官的遇到劫匪也懒得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可劫军需这可是死罪。他们还沒动手就被抓了,认准了不承认就不能被定罪,想想总不犯法吧。 沒再与这几个人计较,单看穿着和手上的茧子就知道都是些寻常的百姓,要不是生活所迫,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到劫军需。向兵士挥了挥手手,婉依道:“缴了他们的冰刃就放他们走吧,手无寸铁还能为非作歹不成。” 婉依也是好意,这事若是真追究起來耽误自己的行程,也是为难几个庄稼人,沒收兵器也就算了,哪想一句话阴差阳错的还是断送了几个人的性命。 又行了几十里里路,眼看天黑下來,近卫的将军走到婉依面前,抱拳禀告:“娘娘,可要安营扎寨。” 这是一处开阔地,地势平坦,正好扎营,婉依还是摇摇头,“退回去吧,后退十里。” 这样详细的地形,蜀国的地图并沒有绘制清楚,是以婉依多走了十里多的冤枉路。 他们只有五百人的队伍,在一片刚刚收服的土地上,若是遇到突击,那就是腹背受敌。所以婉依要退到十里以后,哪里有一座小山丘,既方便瞭望守夜,密林又可以掩护,真的打起仗來,也有逃跑的退路。 近卫常年护卫王庭,这些行兵打仗的东西自然不清楚,婉依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近卫首领,首领不由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我也是闲时书看多了,便记下了,我们走吧。”婉依要服众只得说出道理,但是这样暴露自己,说实话也不是明智之举。 临行前,蓝远交代要特别注意王后,近卫统领还不屑这样的使命,现在看來国主的担心果然都是必要的。 驻扎下來,生火做饭,婉依望着悠长的远山心思累累,不管她愿不愿意总有一天要走到的,总有一天要两军对垒。许正豪的忠贞是不会再站在自己这边了,如果自己派人去说项,不知还会不会信自己? 派人,她现在能派的还有谁,无人可用了啊。杜鹃是蜀国人许正豪不认识,即便是认识怕是也不会相信,蓝远对她本就不信任,这次出行连杜鹃都沒让跟着,防的不就是有人替自己传话。自己现在就是孤军奋战,御敌这五百人不多,如果都是用來监视自己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站住,什么人,再往前走放箭了!”帐外有巡逻兵士在喊话,被打断了思绪的婉依站起身來,披了件斗篷出來问:“何事?” “启禀王后,刚抓住个细作,总管大人正在询问。”士兵口中的总管正是近卫军总管舒黎。 吩咐士兵在前面带路,婉依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到近前。 在火把篝火的照应下,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磕头。仔细一看正是白日里被抓到五行人中的一个。 “还说不是奸细,白天抓到的人中就有你,现在鬼鬼祟祟的潜到军营中,你当本将军是傻子吗。” 瘦弱少年身上衣服都是口子,脸上身上都是血。这会被十几个士兵包围在中央,个个刀枪剑戟的指着他,自然禁不住吓,哆哆嗦嗦的哭起鼻子,吓傻了一样。 舒黎见到婉依,抱拳行了个礼,正要继续盘问,婉依倏然开口:“我不杀你,你别怕,告诉我,白天和你一起的几个人呢?” 女人的声音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更何况十几岁的少年。眼前和颜悦色的女子不似刚才审问自己的人一样凶神恶煞,少年才抽噎着开口回答:“我们走到半路遇到一队流兵,杀了张大哥李大哥他们,还有我爹。我是我爹用身体挡住长枪,我才逃出來的。我爹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不是奸细,我不要死!” 少年说着目光有些呆滞,身体抖如筛糠,应该是回想起白天发生时惨事,受到了刺激。 “把他留下來吧。”瞥了一眼舒黎,婉依命令。 舒黎张了张口,对婉依的命令有明显的不忿,终是沒有忤逆。 一夜相安无事,婉依只睡了两个时辰,大清早的便看着士兵做饭拔营。 忽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进耳朵,婉依偏头去看,原來是昨夜的那个少年走过來,可是少年的脚上为何带着脚镣? 凤眉一蹙,婉依怒不可谒,手按在身侧的长剑上,眼看剑要出鞘,又生生按了回去。 舒黎不好反驳自己,又不放心这少年,便想出这样卑劣的手段困住他。可怜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这副脚镣的摧残下更加的不堪重负。 少年神情里还带着恐惧,抖着手把餐盒放到婉依面前:“这是将军让小的送过來的。” 婉依接过餐盒,知道里面是为自己准备的早饭,打开來是两道小菜一碗清粥,一个馒头。行军打仗不必宫中,婉依知道自己与士兵的伙食比起來已经是好的了。拿起馒头正要放进口中,忽然瞟见少年咽了一口口水。 “你沒吃早饭?” 少年点点头,“将军说每天给我一顿饭吃。”眼睛盯着婉依手里的馒头,咬了一下嘴唇,似是感应到婉依在盯着自己看,艰难的移开视线,看向地面。 把馒头递给少年,婉依道:“给你吃吧。” 少年听闻一把抢下馒头,张了大嘴正要咬下,忽然又抬起头來,懦懦问:“真的吗?你不会反悔吗?” 摇摇头,婉依把盒子里的菜也递给了少年,自己端起里面的粥碗喝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这來的。” “我叫八两,半年前家乡打仗,我娘走散了,便和我爹还有张大哥他们躲到这山上。” “八两,这名字有意思。”穷人家的孩子取贱名好养活,可是这八两一名是从何而來呢。 “小时候家乡闹饥荒,有一天爹爹不知在哪里弄回了白米饭,我一个人吃了八两,晚上撑得睡不着觉。打那以后娘就叫我八两了。我还有个大名叫平安,娘说了平安是福。” 用满是灰土的袖子抹了一把嘴,八两边吃一边说,小眼睛迸射出黑亮的精光,似是还在回味多年前的那一顿饱饭。 几大口吃完一个馒头,八两嘿嘿傻笑几声,对婉依说道:“你是好人,你和他们不一样。” “嗯”婉依站起身,摸摸还蹲坐在地上的八两的头,“以后叫我姐姐,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再不会饿着你。” 八两愣了好久才反应过來,婉依这是在向他许诺,忘了自己脚上还有镣铐的事,猛地蹦起來就要去扑婉依,结果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碰上身上的旧伤,哎呦着喊疼。 这冒失的性子把婉依不觉逗笑了,扶起八两來,拍拍身上的尘土,吩咐侍卫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和跌打酒,带着八两进了帐。 门口的侍卫被支走,婉依才语重心长对把两道:“既然你肯叫我一声姐姐,以后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姐姐说,也要听姐姐的话。不过有我这样一个姐姐,并不一定能给你带來多大好处,比如这脚镣我就不能给你解开。” 八两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回答:“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八两听话。”说完又看一眼账外,才小声道:“姐姐,是不是那些坏人欺负你?八两会保护姐姐!” 微微一笑,婉依突然觉得很是欣慰,这或许就是老天成全,原本只是想有朝一日八两可以帮自己传句话,如此看來,八两只是身材瘦弱,脑子倒是蛮机灵的,人还仗义。 有了一个小跟班,婉依的心情也放开许多,八两别看身材瘦弱,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气,硬是步行着跟上这些常年练武的将士,有时候还能跑到婉依和白雪跟前,说些在部队后面听來的笑话。 越是相处的久了,婉依与八两越是相处的融洽,舒黎看着很能自得其乐的八两,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原本是想给八两上上脚镣,八两跟不上队伍,找个偏僻地方暗中就把人解决了,那想这人看似瘦弱,脚力倒是好得很,跟得上行军不说,这么快就和婉依打成一片,毫不避讳的喊着姐姐。 舒黎派人加紧了监视八两和婉依,可是几天下來一点线索都沒有。甚至八两连逃跑的想法都沒有,试探过几次,八两都紧跟着婉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逸风院 越向雪迟国的边境走气候越冷,大地渐渐被银装素裹起來,蜀国的士兵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路上生病的兵士越來越多,行进的速度也被拖慢。婉依却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感到莫名的安心。 不远就是熟悉的故土,那曾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那里埋葬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而如果这一场大战开始,自己也很有可能要埋在这里。江山处处留忠骨,只希望那一刻到來时自己不要太难堪。 策马立于城头,墨发长长束在脑后,这里的城墙与雪迟国遥遥相望,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的兵营升起的炊烟。 而此时与云裳对望的正是雪迟国兵马大元帅许正豪。 许正豪被调度到边境,接连几个胜仗打的甚是漂亮。就是这样一个战功频立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却处处被王上刁难。许正豪猜到尉迟枭怀疑自己的原因,多半还是从司徒昊兵变时候开始,到后來云裳称王,自己一味的站在云裳身边,而一直与云裳有着亲密往來的腾太医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百口莫辩的许正豪有些愚忠的不去分辨,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相信身为一代明主的尉迟枭,早晚会亲自为自己洗刷嫌疑。 尽管心中有着无比的坚定,但是刚刚被尉迟枭找完麻烦的许正豪心绪一时还无法平复。 现在正值冬月,大雪压境,大战在即,军需不畅,这个时候让他犒赏三军准备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着实不是时候。 “听说蓝远让王后督军來了?”夜状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正在研究地图的尉迟枭身体一怔,眼神飘忽刹那,才说道:“是她。让她來督军,蓝远这一局还真是煞费苦心。” 尉迟枭临走前耿耿于怀的事情不是婉依当着自己的面牵上许正豪的手,而是婉依的失忆。她失忆了是否还能保护好自己,被蓝远派到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來督军,伤了元气的身体是否扛得住。 两相遥望,爱恨情长,烛光剪影中,两颗走不到一起的心是同一种挂念。 夜不再说话,只听雪落在地上的声音,扑扑簌簌,犹如王宫中每一个凤栖无声起的夜晚,那个身影独自孤寂的凄凉。 “姐姐”八两掀开帘帐进來,端了一大碗的姜汤,“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接过八两送上來的姜汤,婉依道:“你也喝一点。” “我喝过了。”嘿嘿一声傻笑,八两又擦了擦嘴,他们再欺负人也不至于连一碗姜汤水都舍不得。 “沒有人为难你吧。” “沒有,他们听说我是王后的义弟,那个还敢为难我,就是这锁链碍事了点,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锁链抖动的声音沉重而烦闷,听的婉依心口一堵。这样冰冷的天气,常年戍守边关的士兵都受不了,何况八两脚踝上还挂着这么重的链子。 “沒事就好,前几天发军需,我给你留了一双鞋,來穿上给姐姐看看。”说着婉依放下姜汤碗,站起身,去取棉鞋。 八两看见崭新的一双棉鞋笑的合不拢嘴,把鞋往怀里一踹,“谢谢姐姐。” “跟我还客气,來坐下穿上,让姐姐看看合不合脚。” “这就不用了吧,我回去洗干净了脚再穿,这里热水不方便,我都好几天沒洗脚了。”风吹日晒的黝黑的脸上一红,八两搔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把八两的身体往凳子上一按,婉依道:“跟我你还不好意思,才多大的小孩。” 只知道婉依柔柔弱弱的样子,八两哪里想过婉依又这么大的力气,竟是把他一个大小伙子按坐下了,还來不及错愕,婉依已经蹲下身子,去给八两脱鞋。 补了很多次还有破洞的袜子,冻得通红冰凉的双脚,脚腕处被铁链磨伤冻坏的痕迹,一层一层的拖着皮皲裂开。 把这双脚捂进怀里,婉依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这是一双因为自己才被锁起來的脚,在严寒的冬天,那样单薄的衣衫,一个叫着自己姐姐的孩子,她却沒有能力给他温暖。 婉依双手的暖意像母亲的手,让八两一时留恋舍不得放开,又不好意思冰凉的双脚被婉依这样抱着。不自觉的动了几下,说道:“刚才喝了姜汤,身子暖和多了,姐姐……” “别动,让我帮你暖暖……” 许是贪恋这样的温度,也许是婉依眼中的伤痛太过沉重,八两真的沒有在动。 许久,婉依才开口:“八两,相信姐姐,这条链子不会在你身上太久的。” “嗯,八两相信姐姐。不过姐姐也不要太担心,这样的日子苦是苦了一点,不过比起以前动不动就是几天吃不上饭的日子已经好很多了,八两知足了。” 怕万一继续为自己伤心,八两懂事的安慰。父亲死了,母亲生死未卜,眼下这个待自己如同亲弟的姐姐就是八两最大的依靠了。 作为督军,行兵打仗的事婉依都是要参与的,蓝远处处提防,防的就是婉依有机会和雪迟国的人通信,被舒黎名义上近卫保护实则限制自由的婉依,在旁听过几场会议之后,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将军本來就沒把这个深宫中走出來的娇弱女子放在眼里,更是不知道国主为何要让一个女子前來督军,这哪里是督军,拖累自己不说,搞得兵营里的将士都因那一副美貌而心神荡漾。 很合时宜的,婉依呆不下去了,坐在营帐里发脾气,早餐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八两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舒黎亲自请婉依过來参加疆场的校阅,婉依冰冷的声音透着不悦,“你们去吧,校阅这种事也要來打扰本宫,当本宫真的沒事做了吗!” 自从见到这位王后,舒黎几乎沒见过婉依发脾气,总是温柔和善的母仪风范,让舒黎不由得佩服这个女子的教养。 可惜边疆苦寒之地,单是单调的白雪,震耳欲聋的喊杀就可以把人的意志消磨的干净,多少汉子都受不了这苦,何况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 似乎是毫不意外婉依的表现,舒黎行了个军礼就要退下。原本來邀请她就是走个形式,一个女子绣绣花还差不多,行兵打仗那不是开玩笑嘛。就算是前些日子安营扎寨的事说的头头是道,也不过是闲书看多了的纸上谈兵罢了。 “等等。”叫住转身离去的舒黎,婉依长出一口气道:“我要进城。” 离边塞二十里有一处小镇子,住户不多,做生意的倒是不少,连接上一个城镇和此处关隘,提供一些日常所需,婉依说的进城自然就是这里。 饶有兴味的咬唇笑了笑,舒黎偏过头有些不屑,“不知王后进城有何要事,可是兵营这里照顾不周?” “女人家的事要你管,本宫要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吗?”拿出王后的架势,婉依语带斥责。 终于是熬不住这里的苦寒了吧,舒黎心里笑的奸诈,这女人在这里帮不上一点忙不说,还要派专人看着她,碍手碍脚的。去镇里也好,最好不要回來。 有一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离开蓝远的掌控,舒黎与大将军在一起,有着更适合这场战役的因地制宜的决策。 到了城镇之上,婉依先是逛了几家布庄,给八两做了几身御寒的衣裳,然后就是酒楼妓院的逛开了。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发现,身后跟着自己的近卫少了几个人。 也不是为了甩掉保护自己的这几个近卫,婉依进出妓院有着自己的目的。 镇子不大,妓院也就三五家,姑娘也都不怎么样,体裁魁硕的几乎要以为是男子了,看着这样的货色,婉依也只能摇摇头。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家了,婉依在“逸风院”的牌匾下站了好久才迈步进去。 迎面出來一个三十多岁的鸨母,见到有客人來,嬉笑着过來招呼。 那被几个拿刀佩剑的汉子保护在正中央的是一个女子,老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几下眼睛,才确定这真的是一个女子。 难道真的是世风日下到如此地步,女人也來逛妓院了?带着心中疑问,鸨母张开画的夸张的嘴,咧唇一笑:“呦,夫人,您这是带着几位爷找乐子來了?” 使个眼色,让八两掏出几锭银子,婉依凤唇轻启悠悠道:“把这里的姑娘都叫出來我看看,记住,要最好的,夫人我有的是银子。” “是是是”,鸨母声声应着,抱着几锭银子冲着楼上喊:“姑娘们,都出來接客了。”又噔噔噔跑上楼,去敲几间房门。 一会,就有几个姑娘下得楼來,和之前的几家比起來,这里的姑娘条件明显要好很多,随着老鸨再次下楼,跟在身后的几个女子更是可以称之为角色。婉依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放下心來,应该就是这里了。 但愿自己的猜测沒有错,但愿尉迟枭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不会让自己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鼓擂兵动 只见走出來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妖娆,美丽婀娜的样子,不似蜀国人,也不像这里的人,更沒有边疆的豪爽和魁梧,反而带着很多雪迟国小家碧玉的风姿。 点点头,婉依是意很满意。手中的杯盖儿在茶碗上一圈一圈的打着晃,乜斜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老鸨,说道:“就这些了吗?沒有比这再漂亮的了?偌大一个逸风院不会就只这些货色吧!” 鸨母的脸色有些尴尬,支吾了一下,福了个神,招牌式的笑容在风韵犹存的脸上荡漾开來,“这位夫人,如果是犒劳手下,这样的女子小的认为足够了,若是还想要再绝色的,小人这里也不是沒有,只是在价钱上……”说这伸出手,手指在空气中晃荡几下。 婉依看了一眼八两,用下巴指指老鸨,不用婉依说话,八两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 婉依这才悠悠然说道:“那就有劳帮我请出來了。” 一直媚颜侍客的老鸨,忽的挺直了腰,清了清喉咙,吩咐身旁一个侍水的小丫头,“去把姑娘请下來。” 老板的话音刚落地,小丫头还來不及转身上楼,只闻的环佩叮当之声,从楼上翩然而下一位妙龄女子,眉画入鬓,夸张的烟熏妆把一双动人的眼睛凸显的更大更灵动,红纱覆面,掩去七分娇娆,也更加的引人遐想。在如此寒冷的冬季,身着单薄到几乎透明的红纱罩衣,只在肩膀上披了一条绛红色的丝巾,步履而下妩媚妖娆姿态万千。 “妈妈,可是有人找我?”女子下到楼來,问着老鸨。 见女子出來,老鸨甚为得意,故意摇了摇水蛇小腰,声音都不觉抬高了八分,“夫人,这可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姑娘了,您看如何?” “嗯”婉依嗯了一声似是颇为满意,说道:“就是她了!” 老鸨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略带骄傲的仰起脸,“那这银票……” 给我准备一间上房,这银票就是你的了。说完婉依提裙先行走上楼去。 一间别致的卧房,一桌精致的美食,无一不是雪迟国特有的,也不用客套,婉依直接落座,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才说道:“姑娘好生心细,只是这红焖猪蹄,鸭血汤虽是南阳特产,却不是我最爱吃的。” “我就说那么隐秘的地方,萧夜他们是如何找到的,一时间还以为是我教导无方,身边出了内鬼,原來到底是娘娘机智,哄的我手下的小丫头同情不说,跑细了一双腿,满城再给你找合胃口的吃食,却原來被利用犹不自知。”女子也不遮掩,话说的爽利。都是聪明人,从前的过往种种都是心知肚明。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娘娘不必如此客气,比不得您深闺中走出來的,雪姬的贱名都是在教坊里取的,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雪姬一双手,十指纤纤,斟茶布菜却不难看出掌心的老茧。突然对雪姬的身份有了重新的定位,婉依看着那张摘下红纱,美到极致的脸道:“能不能上得大雅之堂也不用姑娘妄自菲薄,相信王上心中自会有一番定夺。” “娘娘果然心思敏捷是个爽快人,又是生的倾国倾城,现如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也难怪王上念念不忘。”由衷的赞美从朱红的双唇中吐出。 雪姬不知道在尉迟枭和婉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淮阳一别,她对婉依的心思缜密和有胆有谋敬佩之至。 尉迟枭在她心中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她看來,那种至高无上应该是沒有缺点沒有软肋的,所以初见尉迟枭对婉依的珍而视之,让雪姬觉得自己的主人有了不该存在的弱点,这会对他现在的处境造成很大的威胁,淮阳时候她挑战尉迟枭的极限,公然违抗王令,趁着一场慌乱暗中挟持婉依。 雪姬本身就是女子,自然不会轻易地轻视女子,可也知道并不是世间所有女子都如她一样,能文能武可以征战沙场成为王上的左膀右臂。 可是在相处不多的时日里,婉依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让她对婉依不得不刮目相看。 要不是事前尉迟枭有命令,婉依称帝之时,以雪姬雷厉风行的性子,必定是第一个率军杀入王城的人,既然雪姬能够按兵不动,可见尉迟枭对自己的计划有着绝对的信心和必胜的把握。 然而这一切婉依都是在日后在蜀国的孤寂的王宫中,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也让婉依的内心更加纠结。他会明知药里有毒,还要强迫自己喝下,明知自己对他的江山图谋不轨,却眼睁睁的看着,明明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计划扼杀于萌芽,确任凭这一切默默的发展着。 婉依想,在尉迟枭心里的挣扎与恐慌应该一点也不比自己少,甚至于爱于痛,都承担着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不敢想象的沉重。 在青楼楚馆中,两个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达成了共识培养出默契,在这一场属于男人的纷争中,默默的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眼下事态的严峻,战况的紧急,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所以都选择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加入这场血与汗的厮杀。 雪迟国冬天的夜晚是漫长的,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餮足的士兵聚集在楼下整装待发的等着婉依。 不需要交代什么,婉依相信这群被派來监视自己的人,回去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舒黎不可能事事亲自监视,那就势必会出现漏洞。也多亏雪姬用这样的身份來掩饰自己,才给婉依提供了这样的便利。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那一口恶气还沒有出,两个女人都很有默契的沒对最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提起。 所以在雪迟**帐中,正凝着双眉,一顺不顺的盯着摊在自己面前的兵书,听着负责监视敌方兵营一举一动的暗卫回來禀报今天的所见所闻。 眼前的文字慢慢的叠加起來,一点点的在视线中模糊。这个女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是逛妓院逛上了瘾? 在蜀国的时候就是,带着世子府上的家丁,青天白日的闯进百花楼,把蓝若廷抓个现行。雪姬也是,胆子越來越大了,她明明知道,婉依就是自己最为牵挂之人,一直想要带回身边而迟迟不能夙愿得偿。 昨夜,就在逸风院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彻夜长谈,她竟然就放任婉依离开,事后连只言片语也沒回禀,自己是该考虑要不要将骁骑卫统领的职位换人了。 雪姬却是故意不向尉迟枭回禀昨日之事,一來这是与婉依共同约定好的,再者就是她实在不想让尉迟枭那么快就得偿所愿。曾经魔鬼一样的训练,她所承受的那些艰难困苦,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都要尉迟枭偿些苦头。 在蜀国的兵营中,婉依越发的表现出对这里急剧的厌恶,一方面尽力维持身为王后的端庄形象,一方面,还要表现出对这里环境恶劣的反感,只是从來沒有提出过离开。 不管是失忆前纵横天下的雪迟国女王,还是失忆后处处小心谨慎的女督军,婉依都沒有足够的离开这里的理由。更何况身处敌军,处在这个机密的核心,婉依有着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优势,王庭那里有小哥哥和蓝若廷在,婉依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么自己在这里也未尝不能给尉迟枭以帮助。 更鸣鼓漏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伴随着士兵身上盔甲摩擦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刺耳。忽然间有呐喊的声音,有擂擂战鼓响,有喊杀之声,一向浅眠的婉依就是一震,翻身从睡榻上弹起來,向帐外喊道:“來人!” 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八两跑的气喘吁吁的进來,“姐姐不好了,敌军攻城了!” 乍听得这样的消息,婉依一时间反应不过來,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怀。 雪迟国的兵营中,两个掌握最至高无上权利的,一个月前还在自己耳边说着侬侬软语,一个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两军对垒,在这冰天雪地中,竟是沒有一人想到过自己,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好,哪怕只是暗示也好,可惜什么都沒有。 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他的百姓和他的权利。蓝远想错了,冥冥之中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想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执着错的义无反顾。自己这样奋不顾身的守护的,到底是谁的江山。 在八两的催促下,婉依翻身从床上下來,身手麻利的穿上铠甲拿起长剑,忽然就犹豫了,长剑出鞘是必要见血,她总不能对自己国家的士兵刀剑相向,那她要这长剑又有何用? 哐镗一声,兵器击打地面的声音,婉依系上雪白的战袍,冲出营去,站立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厮打在一起的两方士兵,紧握的双拳,不知是在为哪一方紧张到牙关打颤。这还是自从他到达这里之后,雪迟国第一次率先出军攻打城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深入敌营 此一役,尉迟枭也是临时决定,督军带來的犒劳封赏在蜀国兵营中的恩泽正在渐渐消磨,而王后亲自督军的效果显然沒有蓝远预计的那样顺利。 唯一起到震慑作用的就是对尉迟枭的威胁,而此刻尉迟枭也准备打破这种被制约的效果。他是在乎婉依,甚至这样匆匆赶來应战为的就是婉依,可不等于就要成全蓝远这一计策的万无一失,而且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婉依可以转危为安。 尉迟枭对自己的计划志得意满,千军万马的厮杀如如无人之境。可是所有的信心,所有的狂傲在看到城墙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被彻底击碎。 他是一时兴起,想要亲赴沙场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仗,哪成想在城墙之下远远的望见城楼上的婉依,瞬间冷汗涔涔。 她是疯了吗,打仗是要死人要见血的,这样不顾安危的站在城头之上,就不怕自己下不了手吗!原本杀红了双眼的尉迟枭,此刻也是乱了心神,自己的队伍正在设法攻城,婉依高高在上的位置很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 千军万马之中刀剑无眼,饶是尉迟枭的武功再高,夜挺身护卫左右也难免有些差池,就听得远远一声“王上小心”,一只冷箭直奔尉迟枭的心**來,尉迟枭闪了一下身,仍是被射中手臂。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用手中的长枪将箭杆打断,厮下战袍止住血,对慌忙赶过來的夜问道:“今日攻城有几成把握。” “十成!” 沒想到夜回答的这样爽落,尉迟枭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过去。 “许元帅说有十成,我信他!” “好,我信你。那本王的江山就交给你们了。” 夜还沒听明白尉迟枭话里的意思,只见哪一骑火红的颜色直奔着前方的城池而去。 “王上……” 夜想要追上去,可已经來不及了,混战之中,瞥见城头上那一抹许久不见的身影,心中瞬间了然,王上这是要潜进城去! 尉迟枭杀了蜀国一个小兵,换上他身上的衣服,混在大军之中,跟着边打边退的队伍,混进城去。 这一场鏖战打了整整三天三夜,婉依自从那日城上观战,再也沒上到过城墙,也不知战况具体如何,只看到留守的士兵人心惶惶,舒黎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猜测雪迟国必胜无疑,心中不免长舒一口气。 “姐姐似乎对现在的局势很满意,姐姐是雪迟国人吗?”听到婉依如释重负的叹息,八两不由得问道。 “也是也不是”,前方战场厮杀的你死我活,婉依毫不见惊慌之色,而是跟舒黎要了几卷书,教导起八两來了。“我应该是蜀国人的吧,可是后來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逃到了雪迟国。” “难怪姐姐这么希望雪迟国胜利。”八两粗糙的大手攥着毛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算是吧,我既不是蜀国人,也算不得雪迟国的人,认真说來,我该是雪迟国的罪人。” “怎么会,姐姐是好人,即便是坐下了错事,也一定是无心的,您不是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姐姐即便有过也是圣贤!” “油嘴滑舌。” 书卷准确无误的砸到八两脑袋上,八两缩缩脖子,摸摸脑袋嘿嘿笑着。 “兵书读了不少,怎么不见长进,三十六计走为上,看來王后活学活用还差得远呢!”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进房中,北风找到肆虐的空隙,从门缝一股脑的钻进來。 待看清手扶在门框上,一身蜀国士兵装扮的人的面容的时候,婉依皱了一下眉头。 尉迟枭以为是开门风冷,赶紧关上了门。走到近前,也不管脸色越來越难看的婉依,径自倒了一杯水喝起來,“王后让我好找啊。” 自从前方告急,舒黎无暇顾及婉依,只得把婉依送进内城。蓝远有旨意说是婉依做督军,实则这个督军一点用处沒有,行兵打仗还不是要靠大将军燕达。燕达处处看婉依不顺眼,自然想撇的越远越好,于是婉依在内城中已经呆了两日。 尉迟枭是从城外进來的,自然不知道这些,找了两天都找不到人,直到早上才与安插在这里的眼线接上,得知婉依进内城的消息,便匆忙赶來了。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婉依也算是以礼相待了,强抑住心中的怒意,维持表面的平静,冷冷道。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师兄,王后总要念一下同门之谊吧。” 凌厉如刀的眼神射射向一副泰然自若神情的尉迟枭,尉迟枭置若罔闻,倒是把一直不在状况的八两吓得一身冷汗。这样的王后真的是他的姐姐吗? “你是何人,擅闯王后行宫?”八两拉出架势挡在婉依身前,尽职尽责的做自己的护卫工作。 嘴角斜斜一勾,尉迟枭把指着自己鼻尖的剑拨向一边,根本不拿正眼瞧八两,“就你,你问问你姐姐,舍得吗?” 八两现在的武功,就算是尉迟枭有伤在身,一个能能打他八个,只有八两自不量力,不知深浅罢了。 “你……” 重新握好剑,八两还欲轰人,只是那颤巍巍的样子实在沒有威慑力。 只听婉依道:“八两,出去。” “姐姐!” “这是一位故人,不,是师兄。沒事的,你出去吧,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也不许进來。” 现在战场打的难解难分,作为御驾亲征的王上,尉迟枭怎会出现在这里?不管因何出现,她都要保证他的安全,不被人发现。 “那天,我看到你在城墙之上。” “所以你就來了,这是什么逻辑!” 再怎样说,这里也是重兵把守的王后行宫,尉迟枭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以自己的能力并沒有十成把握,可以保尉迟枭全身而退。而且,如若真的被人发现,自己难逃嫌疑。蓝远本來就不相信自己,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寸步难行。 所有的计划只为了一张纸,要是弄到了那张纸,她也不必受制于人。可是这一切还不是说出來的时候,以尉迟枭的性格怎会让婉依以身犯险。况且她做这一切,并不打算让尉迟枭知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來找你再正常不过,还需要什么逻辑?” “谁是你的女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好,你不认识我,那我现在就让你认识我……”面带戏谑的偏偏头,尉迟枭斜着的双眸带着许久不见的阴谋。 婉依的口口声声不认识,让尉迟枭再难冷静下來,语气越來越重,声音越來越高,婉依怕引來巡逻的人,一再忍让,却让尉迟枭更加的得寸进尺,猛地站起身,拉过婉依,俯身就吻了下去。 这个人他想念了太长时间,这双唇不应该只用來说话,这是尉迟枭打从见到婉依开始就认准的事情。如今总算吻到了,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进一步只想更进一步。 婉依被尉迟枭突如其來的动作惊得许久才反应过來,温热的怀抱让她一时心神恍惚,心生错觉,往昔的记忆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他第一次恶劣的吻极具嘲讽与鄙夷,是何时开始那吻也深沉的掺杂进了情感,慢慢的竟是连自己都被蛊惑。 湿热的舌头撬开贝齿,在口腔中肆意翻搅,火热的手掌抚上脸颊,极剧升温的感情却像一盆冷水,把婉依浇的从头凉到脚。 “你放开我,唔……”一句话还來不及说完,就被尉迟枭堵了回去,他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和她可以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彼此沒有任何缝隙任何距离,近到身体交融血脉相连。 婉依说不出话,不等于就是认输,双手用力推拒,口中腥甜的味道在一点点扩大,仍是分不开两条交缠的舌。 别无他法,婉依只好故技重施,膝盖用力一顶,只听尉迟枭闷哼一身,身体向前一弓,本能的护住自己脆弱的部位。 他尉迟枭也能在同一个地方吃亏两次,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可是他就是吃亏了。 “痛!” 额上的汗下來了,紧闭的双眼,极力隐忍。 “你沒事吧?” 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力道失了准头,婉依也慌了,尉迟枭可不是经不得痛的人,看这样子要不是痛极,也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婉依面前。 把嘴里的腥甜咽下,尉迟枭勉力笑了笑,“还说不认得我,看你急的,承认过去就那么难吗?” 婉依伸出手去是要扶尉迟枭,听他这样一说,王上拉的力道变成了向后推,她一番好意,他确实用來试探。 尉迟枭本來身上有伤,体力虚弱,被婉依这样一推,猝不及防,竟是被推到在地。 腿上动了一下,还是沒能迈出那一步,她不想再落入尉迟枭的圈套了。看着他有些笨拙的从地上爬起來,婉依恨恨的眼神还在挑衅。 站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尘土,尉迟枭道:“放心,我不会拖累你,沒半个时辰侍卫换一次班,守卫最为松懈,现在是时候走了,不过我还会再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行宫遇刺 尉迟枭要走,婉依的盛怒一下子就散了,莫名的有些失落,想要送,又明白不可以,眼睛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忽然,地上斑驳的血迹一下子吸住婉依的眼睛。血,是他的血,是自己把他弄伤成这样的吗? “慢着!”一声急促的阻止,像是感情一下子找到了突破的出口,让她有了正当的理由说留下。 尉迟枭的顿了一下,手把在门上,不急不缓的问道:“王后可还有事?” 若换做平常,他一定会乐不可支的回转身黏在婉依身上,插科打诨极尽能事,可是现在他自己也知道身体并不好,手臂上的箭伤來不及处理,断了的箭头还在肉里,让伤口发炎的更加严重。虽然沒有留意,但也猜得出自己身上的伤口一定出了血。 说实话 ,他想留下,可是这样的身体,真的有了万一是会拖累婉依的。 尉迟枭的脚步游移,思想还在挣扎,婉依先行一步,拽上尉迟枭的手,就像里间去。 沉声喊道:“八两。” 八两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早就想进來了,这下婉依有了吩咐,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进來。只见刚刚还冷言冷语的两个人,这会已经做到婉依的床上了,直接自己的姐姐吃了亏,八两一双眼睛都红了,“无耻之徒!” 男人与生俱來的保护欲,尉迟枭当然知道,这时他真想给八两个微笑,说这一次是你姐姐主动让我到床上的,可惜扯了扯嘴角,手臂上一痛,立时紧皱了双眉,一脸凄苦。 “八两休要无礼,想办法去弄些伤药來,他……我师兄受伤了。” 勉为其难的叫了一声师兄,婉依吩咐八两下去准备伤药,手起剪落,尉迟枭的衣服让她从胳膊处剪断。 衣服已经粘连在发炎糊弄的伤口上,婉依动一下,尉迟枭的眉头锁的就更深一点,冷汗滴滴滑落,身上的衣裳也被浸湿。 “疼吗?” 尉迟枭摇摇头,却是说话的力气都沒有。 医术一事,婉依懂得不多,只觉得该是伤到了骨头,否则也不会这样严重,心中又气又恼又是心疼,一时间五味杂陈。要不是自己在城头被他看见,他也不会负伤來看自己,要不是自己答应蓝远做王后,也不会有今日这些。 婉依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样子,是此时尉迟枭唯一能够调剂自己心理转移注意力的。她在为自己担心,冒着天大的危险也要把自己留下,她心理一定还是有自己的。 连个人各怀心事,却是难为到了八两,手指在门上轻叩几声,示意自己回來了,“姐姐,我回來了。” 看着空手而归的八两,婉依的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低下头,八两有些自责,“管家说前线吃紧,伤药供应不上,府里这会沒有了。”姐姐吩咐的事沒有做好,八两当然心中有愧,声音越來越小,竟是隐隐带了哭腔。 “沒事,八两,去到厨房拿些酒來。” 眼下沒有别的办法,这伤口是在拖不了了,尉迟枭现在的情况,连走出自己的房间都是问題,怎么能走出蜀国,回到雪迟。 忿忿的瞪了尉迟枭一眼,婉依已经懒得再说责备的话了。这么大的人,万里江山只手之间,却总是做出这等幼稚的事來。 这伤疼是疼,尉迟枭也不是不能忍,身为王上,说实话这些年來,安慰日子倒也沒过上几天,岂会被这点小伤打倒。但是看婉依因为自己而担忧的神色,就是让他莫名的心里舒服,甚至要谢谢那个伤了自己的人,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被赶出去了,哪里还能这样看着她一嗔一怒的样子。 八两送过來酒,婉依丢给尉迟枭一条帕子,待会会很疼,咬着这条帕子。 尉迟枭敲了敲那条帕子,绣的蝶恋花,是最简单的样式,在鼻尖嗅了嗅,清清淡淡的香,一如她的体香。怎舍得放在嘴里,直接踹进怀中。 婉依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双臂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尉迟枭,大有你不叼着咱就这么耗着,也不介意趁着天黑送客的架势。 尉迟枭悻悻的取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塞进嘴里,不能说话了,只瞪着眼睛看婉依。 婉依这才将匕首在烛火上烤了,做了简单的处理,再用刀尖去剜箭头。 带着炙烤后的热度,刀尖剜进肉里,尉迟枭甚至听得到金属划过肌理的声音,方才喝进去的酒起不到半点麻痹作用,清楚地感觉到刺骨的疼,竟是比箭射进身体还要疼。 婉依的手有些抖,咬着下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箭尖是伤了一点骨头,她要把它取出來,还要把腐肉割下來。几次婉依都想停手不干了,看了看尉迟枭疼的发白的脸色,张了张口。 “你要是现在停手,那就让这箭头长在肉里好了,反正我能不能出的了这行宫也不一定。临行时一切都和夜交代好了,即便我回不去,夜夜可以把雪迟国打理的很好。” 尉迟枭是看婉依有意思打退堂鼓,信口胡说的,婉依心中无暇细想,只当他说的是真的,狠了狠心硬着头皮继续削骨剜肉。 时间在两个人的煎熬中被无限拉长,终于,最后一刀腐肉被刮的干净,有新鲜的血液一直流进水盆里。婉依长舒了一口气,在伤口处洒了一些酒权当消毒。 尉迟枭疼的闷哼一声,知道最后的工序也完成了,吐出口中的帕子,对还在低头包扎的婉依说:“你到底做沒做过啊,一点准头都沒有。” 手里的棉布用力一拉,疼的尉迟枭直咧嘴,婉依才泄了愤一样道:“沒有,谁沒事受伤给我练手,世子府有的是郎中,轮也轮不到我。” 婉依冷冷一句,说的尉迟枭哑口无言,好吧,是他自讨苦吃,千里迢迢送上门來给人家练手的,就怨不得人家下手沒有准头。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去八两房间睡吧。” “八两?就是那个混小子?”让他和一个带着脚镣的毛头小子睡一起,婉依不是疯了吧。 “怎样,不高兴,那你睡这里吧,我去和八两挤一挤间。” 听闻前半句,尉迟枭刚要拍手说好,婉依兜头一句。让他只得乖乖走人。 让她和那毛头小子挤一起,他才是疯了,不就是身份不明吗,不就是带着脚镣吗,不就是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睡一起吗,那也不能让婉依去啊。 尉迟枭被八两安顿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再回到婉依身边,想问清楚关于尉迟枭的事。这个人对姐姐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感觉,姐姐明显也是不喜欢他的,可是为何又妥协了呢。 一边想着,一边拖着哗啦啦的链子,推开婉依的房门,“姐姐!” 入目的一切,把八两吓得脸色煞白,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婉依的手臂上两道长长的口子,袖子破乱不堪,鲜血还在淌着。 “姐姐,快止血啊。”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条,就往婉依手臂上缠。 婉依失血的有些眼花,看见八两焦急的神色 ,沒有血色的唇,虚弱道:“去找舒黎,跟他要伤药,就说有此刻潜进行宫,刺伤了我,行宫里沒有伤药医治,我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总之说的越夸张越好。” “嗯,好,我这就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八两忍着不落下來。 “等等,墙上有剑把锁链砍了。” 八两取了剑,砍断自己脚上的铁链,走路一下子轻盈起來,眼下却沒有重获自由的兴奋,眼睛里尽是对婉依的担忧。 “姐姐,你保重,八两一定不辱使命名。” 前方吃紧,舒黎那有时间打发八两,可是再分身乏术,也不能不顾及这位娇滴滴的王后。终于明白燕达大将军为何要把王后安置的那样远了,女人果真是不能上前线的,即便是安置在后方还要给自己添麻烦。 百忙之中抽出一炷香的时间见八两,奈何人家手上拿着王后的令牌呢,再不济也要给国主面子的。把令牌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摔,不耐烦道:“说罢,何时。” “王后姐姐,受伤了,满身都是血,总管说府中沒有药,都被送到军营來了,笑的求求将军,九九王后姐姐吧,姐姐就要死了……”说着八两竟是呜呜的哭起來。 舒黎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八两嘴里问出事情的经过,骂一声总管目光短浅,继而吩咐军医准备止血的药,又派了人前去护送。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后出了岔子,国主把她安排來督军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王庭已经传來旨意,国主不日就要亲赴前线,到时候自己要是真不能交还回去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后,国主迁怒,自己还不是白忙一场。 说到底舒黎也是一心效忠,只是国主的心思他真的猜不懂,也只能等国主亲自坐镇了,前提是,自己要保护那个女人万无一失。 只是这好好的行宫尽然跑來此刻,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求医 八两带着军医和伤药回到行宫,往返只是两天的时间,去的时候编了一肚子瞎话,沒想到舒黎竟然那么好打发。 其实八两不知道,自己的一肚子瞎话都不及婉依一句:说的越夸张越好。她就是吃定了舒黎不敢对自己不管不顾,至少也要给蓝远一个交代,才这样有恃无恐的。 八两走后,婉依身边被安排了小丫头,府中的侍卫也多了起來。那日八两找到管家说婉依受伤了,需要郎中和草药,管家以为婉依一个王后,千金之躯,不会有什么大伤,不过是划了破了小口子,便要矫情起來。晚上便在城里找了小郎中过來,哪成想婉依真的是受了刀剑之伤,而且竟然是行宫出了刺客,此等大事吓得管家一身的冷汗。 自己是奉舒黎之命,好好伺候王后,却伺候出这样的大的纰漏,就算是王后不计较恐怕舒黎也不会放过自己。 此时的管家,担心的只有内卫总管舒黎,还不知道蓝远就要到來,更不敢想象等着他的是怎样的厄运。 “姐姐,”推门进來,八两小心翼翼的喊着婉依。这一路风尘仆仆,累坏了八两也來不及休息,只想姐姐尽快的好起來。 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婉依苍白的唇色,努力的笑了笑,“回來了,怎的这么快?” “您忘了,八两的脚程是极好的,每日带着这锁链子,走起路來都健步如飞的,何况是摘了那劳什子。”说起自己的脚程,八两竟有些得意起來。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八两都沒有想到,自己摘去了脚镣竟像是练过轻功一样,冰天雪地中健步如飞。当然,也和婉依平日里教自己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有关,就知道姐姐最厉害了,自己这么笨拙的人,都教的有模有样的,也亏得姐姐耐心。 “嗯,舒黎沒有说什么吧?”八两走后,婉依就一直担心八两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会不会被舒黎为难。 毕竟那条铁链子是他亲口吩咐人带上的,自己这么久毁了那条链子,是公然的对他的否认,是对他威仪的否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千万不要迁怒八两才好。 “那个将军?他听说姐姐受伤了,吓得魂都沒了一半,哪里还敢计较我的事。” “这样就好。军医可请來了?” 这才是婉依就担心的。其实管家说的并不全错,城中无论是郎中还是药材,都被征召的差不多了,这里离王庭这样远,后备军需补给根本供应不上,舒黎只能征召内城的人,这也是城中百姓陷入有病无人医治的局面,一时怨声载道。 八两临走时保证过,这一次自己必不辱使命,当然要将事情办得稳稳妥妥。雪天道路难行,想要尽快回到城中,就要走捷径抄近路,而这样的路打都狭窄难走,那些个郎中又不是士兵,并沒有吃过太多苦头,加上很多对战争不满的,本身就对舒黎的命令带有抵抗情绪。 八两不是一个会说懂得规劝的人,只好自己吃亏,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便挎了药箱子,背起人來,自己以步代车,飞快赶回來。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八两一颗赤诚之心,也算是打动了军医,后來配合了很多,速度更加的快乐了。因是王后内殿,沒有传召之下,一个军医不方便进來,这会正等在外面。 八两出去将人请了进來,军医见到婉依的伤势,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堆,除了几句关于伤口的注意事项,全部是对战争的不满。 婉依也不闹静静听着,这军医明显不是蜀国人,而他的想法更是代表了城中大部分百姓的想法,蓝远这样不得民心,势必被诛。 而此时的婉依,已经不是那个有着雄心壮志要手刃仇人的女王了,此刻只想帮助尉迟枭解了眼前之围,自己可以寻一幽静处,了此残生。 军医给婉依开了几副药就要退出去,忽然被婉依叫住,“大人,可否给本宫再多开些药?” 本就虚弱无力的婉依,此刻温柔委婉无力的样子像是病西子一样惹人怜爱,军医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痴了,这样绝色的王后,竟是再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一时飘飘然起來。 “本宫也只大人为难,可是您也知道,本宫并非蜀国人,被国主派來督军,这冰天雪地中,塞外苦寒,那是我一个小女子承受的了的。几日前内弟前去军营请來了大人,大人一走,着身边竟是连个郎中都沒有,为防不测,还请大人多开些药,以备不是之需。” 别说婉依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好言好语的商量,就是命令军医把药全留下也不是不可,可是那样军医势必会把她归为蓝远一类,从心底抵触婉依,婉依只能示弱來博得同情,无意中将军医划到自己一边。 果然军医二话不说的,挥毫又开了一些常用药,甚至刀伤药,药箱里大半的药材都留给了婉依。 “本宫还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讲。” 婉依有些得寸进尺道,“今日之事,可否请大人守口如瓶。” 军医更加肯定婉依是个可怜人,早就听说蜀国主娶了个貌若天仙的王后,沒想到人娶到手了竟是这样的不珍惜,对蓝远更是加了一宗罪。义愤填膺道:“娘娘请放心,我楚留不是那般沒有信用之人,今日之事,势必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如此便谢过大人了。” 军医退下,婉依让八两亲自去给自己熬药。“双倍的剂量,熬成两份,一份给我送來,一份去给厢房里的……我师兄送去。”师兄两个字,说的婉依有些咬牙切齿。 看着手里的药,八两的嘴唇动了动,就知道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他姐姐不惜牺牲自己,身负重伤,沒哟郎中,沒有草药,就这样硬生生挺了两天。那个人身上一股杀伐之气,到底是何來历。 “等等,这一切都不许说,半个字都不许提。” 八两眼中的心疼与不甘,婉依看的清楚,知道八两是关心自己,可是这些他尉迟枭都不需要知道,她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他领自己的人情,就算是作为自己曾经用毒药伤害过他,又夺了他的江山的补偿吧。 八两扶在门上的手顿了一下,许久才轻轻道:“知道了。” 咣当一声药碗重重拍在桌子上,八两怒视着尉迟枭,狠狠道:“起來喝药!” 用沒受伤的那条手臂支撑着坐起來,尉迟枭苦涩笑笑,“她终于想起我來了。” 两天,只有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过來给自己送过一次吃食和水,更别说伤药了,看來她真是恨惨了自己,巴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再也看不见。 也好,现在自己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沒有,又何苦拖累她。只等他日自己彻底打败蓝远,让他在沒有翻身的机会,不怕不能大大方方的把婉依迎回自己的王宫。 八两听了尉迟枭略带抱怨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來,“怎的,这里还怠慢你了,嫌这里服侍的不好,哪里伺候的舒服去哪里好了。” 托着药碗,尉迟枭的笑容比这药还苦。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竟然沦落到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这里虽然是蜀国的地方,可是自己的暗卫死士,只要自己一个暗号传唤,他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冰冷的偏房,住到城中最好的客栈,吃到最丰盛的膳食,有绝色美人身前身后的照料。是他自己非要受这份委屈,那还能怪得了谁呢。 “放心,不会拖累你姐王后姐姐太久的,喝了这碗药我就走。”和谁过不去总不能和药过不去不是。再说总要给婉依些面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这里,势必以为这是自己对她的捉弄,对自己的误会就会更深了。 可是,尉迟枭是吃不得药的,只要不是婉依亲自熬得药,他一口都吃不下,想着这是婉依吩咐人给他熬得药,尉迟枭本想强迫自己喝下去。 哪成想,一口药还沒下肚,尉迟枭哇的一口劝吐出來了。这几日吃喝都沒有,吐出的只有些苦涩的胃液,擦擦嘴角的污渍。尉迟枭把药碗放回桌上,“看來我是无福消受了” 以为是尉迟枭的公子脾气,或是对这來之不易的药的不屑,八两气的一把端起药碗道,“不吃就不吃,要不是姐姐,你连这都沒得吃,要不是因为你姐姐也不会……” 气愤之下,险些说漏了嘴,八两急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他是替姐姐抱不平,可是來之前答应了姐姐不说,那便不可以说。 直觉有哪里不对,尉迟枭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怎么了也不管你的事,还是养好伤赶紧走吧,别再拖累姐姐了,她本來就很辛苦了。” 说着八两就要走,尉迟枭哪里肯,一跃从床上翻身下來,抓住八两的衣服非要问出个究竟:“到底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冰糖葫芦果采访小剧场 果果: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冰糖葫芦果。 蓝若廷:今天是福门大人答记者问的日子,你是哪里来乱入的(主持也该是我才对,这是哪里来的一只)。 果果:咳咳,腐门大人失眠了,现在正跟周公奋战呢,让我来代班。 环宇:别胡闹,听大人安排。applesister和QY木子大人还在台下坐着,想要你后半生的性福就安生点! 蓝若廷:好嘛好嘛,是我乱入。 果果:这就对了嘛,还是世子妃明智(狗腿状+心形眼)。既然是答记者问嘛,当然是要请出我们的主角,有请王妃和王上入场! -----------------------------------此处有掌声---------------------------------- 果果:废话呢就不多说了,咱们开始今天的话题哈~ 婉依:主持人请讲。 果果:王后娘娘果然好说话,那现在咱们就开始哈~首先是第一个问题,你理想中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婉依: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像小哥哥一样。 尉迟枭:王后那样。 果果:你觉得对方最需要改变的是哪方面? 婉依:可以多笑一点。 尉迟枭:不需要。 果果:……这冻死人的气场,笑起来是有多难看。 果果:世界那么大,你想到哪里看? 婉依:雨巷,哪里有他最温柔的一面。 尉迟枭:雨巷。 果果:能解释下吗,王上? 尉迟枭:…… 果果:……好吧,下一个问题,如果时光重来你还想遇到他(她)吗? 婉依:……(低头思考) 尉迟枭:什么鬼问题。 果果:没办法啊,剧本这么写的,配合一下嘛(狗腿*2) 婉依:我不知道。 尉迟枭:如果这一世遇不到,下一世也会遇到。 果果:要不要这么深情啊?好吧,可以深情,但是如果真的穿越了,你们会不会遇到不还是要看腐门大人的安排吗。 婉依:那就全凭母上大人安排好了。 尉迟枭:让她亲自来找我,我不接在天牢里好好谈谈人生。 (腐腐:阿嚏,谁在咒我!) 果果{{{(>_<)}}}:天牢就不要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今天的答记者问先到这里,各位下次见。 ----------------------------------此处有掌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身负重伤 萧夜瞧不起环宇是一回事,被许正豪大半夜从被窝里拎出來,还要一副不必客气的样子來确认这人是不是环宇又是另外一回事。 经过军医的清洗,环宇脸上的污渍与雪迹已经清除了,露出一张姣好的脸,眉目如画,薄唇挺鼻,真是比婉依画像上的还漂亮。许正豪看着萧夜,等待着确认。 夜低头瞥了一眼,也不需要仔细辨认,这世上比司徒环宇再好看的男子怕是沒有了,除了他还能是谁。 “是他沒错。” 许正豪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个让他找了好久的人,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总算能给王后一个交代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就要去禀告尉迟枭。 “你干什么去?”看许正豪黝黑的脸上满是得意的自喜,夜稍显不悦的问道。 “去回禀王上啊,王上不是找了司徒公子很久。”许正豪回答的理所当然。 萧夜这才想起來,当初为了找婉依,尉迟枭把她和环宇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而许正豪也私下里寻找过环宇。尉迟枭已经见过环宇一事许正豪还不知晓,有了环宇的消息想要第一时间告诉王上也是正常。 耐着性子说,夜指着外面的天色道:“我说许大元帅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把我从寝帐里拎出來也就罢了,这点小事还要惊动王上吗?” 许正豪耿直的性子还想再说什么,萧夜挥挥手道:“王上与司徒公子早见过面了,此事明日再说吧。”说完自己也离开了。 萧夜与许正豪也算是有些交情,英雄惜英雄让两人都不觉有些相见恨晚。夜对许正豪颇有赏识,两人私下里说说话也算是朋友,这么久以來,许正豪从沒见萧夜这种不耐的态度,想來是因为对司徒公子有些反感,确实不知为何。 若说两人之间唯一有意见不一致的地方,那便是婉依。夜对婉依有欣赏,但那时建立在婉依不会伤害尉迟枭的前提下。像现在这般,尉迟枭整个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夜对婉依的态度也批判起來。 是以许正豪以为夜对环宇的态度不屑,也是因为他是婉依的哥哥。 但是夜说的不是沒有道理,不管王上之前有沒有见过王后和国舅,他都不应该深夜去打扰王上。还好自己沒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暴露自己对王后的过度关心,否则王上岂不是更加的不会信任自己。 暗自长出了一口气,许正豪转而是对环宇的担心,问道军医:“这位公子的病情如何。” “元帅,这位公子身中五箭,虽然都不是要害处,但是身上有摔伤的痕迹,应该是不久前的新伤,脑部也有一些损伤,这才昏迷不醒。但是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严重的是公子的手,应该是从马背上滚落下來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磕绊到,手指断了。” 军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还不清楚环宇的真实身份,只是如是回答。 “哦”。 许正豪有些心不在焉,环宇身上的伤,让不明情况的他不由得担心起婉依的情况來。两个人都在蜀国,为何环宇会身负重伤,难不成是说国主刁难,让王后陷入困境,国舅前來找人救援吗? 对婉依的担心,让许正豪沒有太过在意环宇手上的伤势,只是随**代好生照料。既然沒有生命危险,其他都不重要。战场之上,两军交战的时候,能够保全一条性命就是最大的幸运,多少人因为这一场战争已经再也沒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见到自己的亲热了。 尉迟枭的作息一直十分规律,规律到不管晚上多晚睡,都会在早朝之前醒來。 才一睁开眼睛,就听卫兵禀告说许元帅已经在账外等候许久了。 “快传他进來。” 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尉迟枭亲自更衣。 许正豪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才占起身來禀告:“王上,昨夜來了一个人,经萧夜将军证实,是司徒公子。” “那个司徒公子?” 尉迟枭的手还在自己的甲叶子上流转,许正豪见状忙过來服侍王上更衣。 “就是懿王后的兄长司徒环宇司徒小公子。” 尉迟枭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暗,挥掉许正豪笨拙的大手,面容一凛则问道:“怎么不早说,在哪里,带本王去。” 胡乱的套上铠甲,尉迟枭來不及细问,一个箭步冲出营帐。 听许正豪说环宇來了,首先窜入尉迟枭脑海的也是婉依的安危。说到底环宇对他还是有些排斥的,如果不是为了婉依,恐怕就是死他都不愿意來找自己。 跟在许正豪身后的脚步有些混乱,一直以來的稳妥风范荡然无存,现在他的心中只有婉依,只要婉依沒事,什么王者风范,什么天子威仪,狗屁不是。 也不知在哪里学來的,尉迟枭在心里爆着粗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 掀开营帐进來,军医正在给环宇上药,见到王上,慌忙的跪地行礼。 “不用行礼,快快起來,小公子的伤势如何。” “回王上,手指骨折,一处肋骨骨折,脑部轻微震荡,应该沒有大碍。只是……”军医说话有些含糊,昨夜元帅就一副焦急神色,这一早天才刚亮王上就亲自过來探望,可见这人身份非同一般,就更加小心斟酌言辞。 毕竟军营中缺胳膊断腿的多了,折了肋骨断了手指,这些太过稀松平常,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王城内院娇生惯养的公子來说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这位公子相貌出众,身体又是一副柔弱模样,就更让军医猜测环宇的身份了。 见军医还们不做声,尉迟枭有催促道:“据实说來。” “启禀王上,这位公子的手指就算是接好,恐怕以后也不会那般灵活了,做起细致工作会有障碍。” “比如……” “比如说,提笔用筷子。”军医小心观看着尉迟枭的脸色,冷汗顺着里衣直往下淌,要不是天气严寒,穿的厚重,怕不是外衣都要湿了。 别人不知道,尉迟枭却是见识过环宇的那一笔字,若说尉迟枭的字是龙筋,那环宇的就是凤骨。是属于江南的文人墨客特有的那种婉约,而这种婉约在环宇的墨宝上丝毫不见突兀。 要是这样一双巧手毁了实在可惜,可眼下实在沒有好办法。军营出本來条件就有限,大多是一些虎狼药,但求立竿见影的保命要紧,想要环宇的手指恢复如初却是势必登天。 而现在把环宇转移到条件更好的地方去,显然不现实,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这时司徒环宇,婉依的哥哥,他现在和婉依本就闹的不可开交,要是婉依因为环宇的事情再度怪罪到他的身上,尉迟枭对自己的追妻之路前途堪忧。 “尽全力医治吧。”鹰眸一样的双眼有些晦暗,尉迟枭默然离去,留下军医和许正豪面面相觑。 这军医跟了许正豪十几年,他说沒希望,那就是沒希望了,许元帅叹了口气,眼下只能等环宇苏醒过來了,到底出了何事也好早做准备。 环宇的摔伤并不严重,第二天夜里便完全苏醒了,许正豪陪同尉迟枭前來探望。所有人都退下,尉迟枭像是会见一个多年的來朋友,收了一身的王霸之气,和声悦色问道:“可有好些?” 环宇躺在床上点点头,还干涩的嘴唇龛合,“好多了,多谢关心。” 他们之间始终有一堵无法逾越的篱墙,尉迟枭不会做太大的让步,环宇不会轻易的忘却,那种横亘在彼此之间的伤害,早就淡漠也曾经相府里公子与伴读的关系。 “深夜前來可是婉依出了什么事?”尉迟枭实在不想从环宇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有些忐忑,有些希冀的看着环宇。 尉迟枭的紧张,让环宇的心里多少好受些,只要他还在乎婉依,那么自己受的委屈便都值得。 “婉依沒事,我是奉蓝远之命前來做说客的。” “说客?”他竟然让你一个人文弱书生顶风冒雪千里迢迢过來做说客!”摔成这样的环宇,让尉迟枭直觉沒有办法对婉依交代,不由得的、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蓝远身上。 “不就是折了一根手指,又不是沒有了,比这再痛的事都忍过來了。” 环宇将头转向里侧,不去看尉迟枭。身体的再一次残疾让他不能不想起从前落入尉迟枭的圈套,进宫受宫刑做了婉依的内侍,又为了成全婉依而选择离开。 遇到蓝若廷之前,这一切他从來不曾在乎,他的生命身体感情从來都不完整,也就无所谓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是和蓝若廷在一起以后,小世子的体贴渐渐弥补了环宇感情上的空缺,然而身份上的落差,和蓝若廷过度的保护,让他更加的在意能不能给蓝若廷快乐,更加的在意自己的不完整会不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与蓝若廷越是如胶似漆,他就越是难以忘记那切肤之痛,要不是有婉依,他绝对不会阻止小世子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一惯作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谈判条件 许正豪和尉迟枭心头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只要婉依沒有事,不管环宇此行是受谁委派都无关紧要。 “他提了什么条件?”既然是说客,自然是有条件才能说。 “雪迟国半壁江山,婉依完璧归赵。”环宇淡淡的语气回答。 他根本不用猜想尉迟枭到底会做怎样的选择,因为不管什么样的决定,婉依都必然安全无虞的回到雪迟国,他相信这两人当局者迷的情感,否则也不会做出诸多牺牲与让步。 “寸土不让,婉依也是我的!”像是一种宣誓,尉迟枭深沉的眼神,坚决的神情,还有一往情深的眷恋,无论是国土还是女人都是他的。 许正豪听到尉迟枭此言心下就是一凛,他知道王上十分珍重王后,却万万沒想到尉迟枭会对蓝远提出的条件,沒有半分迟疑的出言拒绝。 环宇原本还回头看了尉迟枭一眼,可也只是一眼,便像预料之中一样回过头去,闭目养神起來。 在世子府的时候,环宇对尉迟枭还算彬彬有礼,确不知为何,眼下这般冷淡,尉迟枭心中怅然,以为环宇只是误会他对婉依的感情,不要得急忙解释:“雪迟国的土地如果是交由婉依管理,本王,绝对沒有半句怨言,但若是交给蓝远,那就是弃我雪迟国亿万生灵于不顾,这种事情我一尉迟枭做不出來,相信婉依如果知道她的性命是用这种代价换來的也会恨我吧!” 尉迟枭说出來的话环宇都懂,所以才沒继续闭目养神,但是王上的话却让许正豪深深地失望着。 他一直相信着王上与王后的感情忠贞不渝,为了王后王上可以挥师南下,自然也就可以为了她舍弃半壁江山,许正豪心中的情感,是这样的,她就认为别人也应该是这样。 心中有着不解和疑问,却始终沒有问出口,即便网上不会亲口答应蓝远的条件,他就算是拼尽性命拼尽半生荣华,也定要就王后于水火,哪怕背负的是一生,不忠不孝的罪名。 对于自己的手指残废一事,环宇其实接受的也算坦然,不过是不能在握笔罢了,他既然可以用用手机就可以用左手,就算字再丑那有怎样,只要他不嫌弃他的人,又怎会嫌弃那一笔字。 所有人都知道蓝远让环宇來这里做说客,根本就沒想过他能成功,环宇也不必这样沒有意义的事付诸实践,象征性的把消息带到,不过是做给某些有心之人看,至于成败与否该來的总是要來,早晚逃不掉。 休息几日将养身体,环宇便带着尉迟枭不容置疑的答案回去回复蓝远。 跟环宇前去的士兵回來的所剩无几,这一场大雪从环宇离开后就一直下个不停,婉依提心吊胆的等了环宇这些日,终于见到圆圆走回來的那一抹淡然身影,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一如既往的潇洒洒脱,一如既往的还有那浅尝辄止的笑。 “小哥哥,你可回來啦,担心死我了!”要不是身边还有旁人在,婉依恨不能一下扑到环宇怀里,只要能平安回來就好,她才不在乎蓝远交代给小哥哥的任务,不在乎到底能不能完成,甚至不在乎尉迟枭会不会因此为难。 扶过婉依额前的发,那是一个长兄对妹妹宠溺的温柔。“我沒事,这不是好好的。” 把环宇在自己手里转了几圈,婉依仔细瞧过,一颗心担忧不已。虽然环宇身上沒有明显的伤口,可是早就听闻,他同士兵走散,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才会致使环宇孤身前往。 “看够了吗,我真的沒事!”环宇安抚着婉依。 婉依这才松了一口气,“蓝远有沒有为难你?” “怕你担心,我就先來你这里,国主那里已经有人去禀告了,我稍后就过去。” 只是匆匆见了个面报了一声平安,环宇前去面见蓝远。 相较于环宇的神色淡然,婉依却是神情焦虑。如果蓝远只是为了让小哥哥白跑一趟,那么未免太小瞧蓝远的心计了,可是至于他到底想通过小哥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婉依百思不得其解。 正迟疑着,八两忽然跑进來,推开房门不管不顾的喊道:“姐姐,不好了,国主要处决墨公子呢。” 这墨公子自然是环宇,自从环宇改回父亲的姓氏后,司徒这个姓氏在蜀国已经鲜有人知道了。 蓝远要处决小哥哥?婉依腾的站起身來,迈步就往出走。 蓝远命令环宇前去游说这明显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如果只是派人前去游说就能避免一场战争,也不必大动干戈到现在。 现在蓝远已经传出要出街环宇的消息,而这消息经由八两交代给婉依,那么蓝远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环宇,而是婉依。 想明白这一点,婉依的脚步终于不再那般慌乱,既然他想威胁的是自己,那么就不会急于对小哥哥动手。 行宫的王殿内,灯火通明,映照在侍卫霍霍发亮的冰刃上更是显得阴森瘆人。 看着急匆匆赶來的婉依,蓝远乌黑的眼睛在暗青的眼眶中闪闪发光,竟是來的比他预想的还要晚一点,那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我的王后真是消息灵通啊。”下巴微微一挑,鼻息轻哼一声。 “我的寝宫只有八两一个随侍,处决小哥哥的消息都能传到我的耳中,想不消息灵通都不行啊。”婉依以牙还牙。 蓝远也不否认自己是故意放出消息给八两,为的就是环宇受刑一事能以最快的速度传进婉依耳朵。 “王后这般气势汹汹,怎么,温柔贤淑的失忆样子做够了,这是恢复记忆了呢,还是想要恢复记忆?” 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骗得了当局者迷的尉迟枭,也骗不过隔岸观火的蓝远,婉依也不再故弄玄虚,索性直截了当的承认她就是故意为之。 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淡悠悠的口吻问道:“说吧,什么条件。” 婉依的开门见山,蓝远也直來直去,向身旁侍卫道:“把墨公子带下去。” 继而转向婉依,幽幽的双目看着那张绝世姿容,啧啧感慨:“好一张倾城容颜,可惜被尉迟枭先下手为强,不过本王也不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更何况王后现在是我蓝远名正言顺的妻子,相信王后能够衡量出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可不是蓝远,婉依猜测兰远的反常定是事出有因,而这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又被尉迟枭打击了。 蓝远的确是在尉迟枭那里吃了个闷亏,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卧底,不知是何原因几天下來沒有一点消息,而伴随着环宇的回來,有士兵带回了卧底的尸体。 看样子该是几天以前的就死了,因为天寒地冻而将尸体保存完好,上面甚至还有挑衅的信件。 估计是尉迟枭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因为前几天的一场暴雪而延误下來。环宇正在蓝远的气头上回來,使得蓝远无处发泄的怨气找到了宣泄的对象。 “既然王后这么迫切的想要知道,本王再不说也实在说不过去。墨公子办事不利,又折损了我军中不少士兵,依军法就是拖出去斩了也不为过。” 说着侧眼去瞧婉依,只见婉依横眉立目却不做声,沒有收到意想中被激怒的暴跳如雷,蓝远只好自顾自说着:“念在墨公子也算是王后兄长的情分上,本王不杀他,不过公子沒有完成的人物,是不是王后就该代劳一下!” “好,我答应你,十日后,我去。” 蓝远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人寒毛直竖,婉依懒得和这种人周旋,他是出了名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保小哥哥安然无恙,就是自己去又如何。 “王后慢着!”见婉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鄙视,蓝远也不在意,只是事情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然要好心的提醒一下自己的王后。 “不用王后辛苦,我会请雪迟国国王來的,王后只需静候佳音就好。” 等蓝远把话说完,婉依愤然的转身离去。 这一面在所难免,蓝远就是逼着自己承认沒有失忆,然后再以蜀国王后的身份面对尉迟枭,这不仅是为难自己,更是要尉迟枭难堪。 试问那个男人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站在别的男人的立场上和自己谈条件,这是对尉迟枭的挑衅,更是对婉依的考验,对彼此信任的磨砺。 婉依费尽心力建筑起來的心墙,面临着要被自己亲手推翻的局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不赢,背地里利用女人的卑劣手段,蓝远你还真不服阴险卑鄙的盛名。 离开蓝远的寝殿,婉依直接去到环宇的房间,为了照应起來方便,环宇还是住在婉依的西面。 从知道环宇今日到达行宫,婉依就忐忑难安的等待,终于所有事情告一段落,让膳房送來一桌酒席,也是该给小哥哥接风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拔刀相向 婉依过來的时候,有个小随侍守在环宇房间门口。这是蓝若廷从世子府派过來的,起初环宇不肯带在身边,小世子便命令他远远跟在后面。 现在他有模有样的站在门口,跟警戒的士兵似的,婉依不由得一笑,看來小世子对小哥哥还真是无微不至,唯恐稍有疏忽,谁会怠慢了他的世子妃一样。 “王后,请止步。”见婉依推门就要进去,侍卫蓝安,伸手拦下了婉依。 凝眉望去,婉依甚是不解,在小哥哥的地方还沒有人敢拦下自己,就是蓝若廷在也是笑呵呵的把自己请进去,蓝安竟然出手相阻,这不像是小哥哥的作风啊,于是问道:“小哥哥有事?” “呃……这个,公子在沐浴。”蓝安有些支吾。 婉依笑笑,“编瞎话,也编个靠谱点的,小哥哥怎么可能在沐浴。” 小哥哥再累再乏,也不可能再自己在和蓝远交涉的时候径自沐浴,蓝安如此说,婉依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蓝安自己不可能说谎骗自己,而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哥哥授意的,但小哥哥为何不想见自己?难道是尉迟枭有为难小哥哥,还是他自己有事瞒着自己不行被自己知道。 心中有疑惑,婉依更是抑制不住想要进去看个究竟的心情,倒不是不信任环宇,而是只怕他身上有伤因为怕自己担心而欺瞒自己,延误了病情就更不好了。 婉依越是想要进去,蓝安越是紧紧相逼不让婉依如愿,眼看着婉依的手就要推开门,急的蓝安就差跪下了,带了哭腔的求道:“王后娘娘,您就饶了小的吧,公子真的在沐浴,那您这样进去实在是不合适啊。” 婉依肃目斜睨这蓝安,蓝安缩缩脖子,用身体拦在门前。 谁不知道王后娘娘是个纸老虎,在世子府的时候她的温柔娴静谁人不见,可小世子就不一样了,天他不下來,任何事都好说,天塌下來,就是天王老子他都不认啊。而这天就是今天交代下來想尽一切办法守住门的墨公子啊。 婉依离开王庭,坊间流言蜚语中伤环宇的不少,蓝若廷一天忙的不亦乐乎,谁敢对他家世子妃说出半个不字,恨不能下毒毒了他全家。要不是因为环宇善良,耳提面命无效,威逼利诱无效,只得时刻跟在蓝若廷左右,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毒死了谁。 然而蓝若廷对此事却是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不好好整治不甘心,嫌环宇妨碍自己下手,才暂且把他支到边关來了。是想着待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到边关來找环宇,哪成想才几日就出了事。 蓝安不知道环宇具体哪里有问題,但是也知道公子和王后娘娘的关系,任何事都不会瞒着王后的。可既然公子发话,他是宁可得罪王后,也不敢武逆公子的,否则小世子怪罪下來,怕不是要他尝遍那百宝囊里的毒了。 见蓝安步步紧逼,就是不让开,婉依有些怒了,向八两使了个眼色,八两立即上前拖住蓝安,婉依得了空隙进到屋内。 蓝安心里那个叫苦连连啊,但愿公子这会洗完澡了,但愿公子不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利,但愿公子大人有大量,但愿小世子对自己会手下留情。 “小哥哥……啊……”婉依是确实不信蓝安的话,所以直接推了门就进來,为的就是不给环宇作弊的机会,那知道进來正看见环宇坐在浴桶里的背影,不由得惊呼出声。 但是环宇淡定的很,十分无奈的叹口气,淡淡道:“又不是沒见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就知道会是这样,才早早做好了准备,让人烧好了热水,说实话他心中惦记婉依,哪里有心情洗澡,这水都凉了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哪里。 要不是外面蓝安拖住婉依,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还想不起來,自己这里还有一桶洗澡水。 环宇一说这话,婉依把手从脸上移下來,小嘴也撅了起來,不服气道:“那次是意外!”知道环宇听得是那次他被蓝若廷欺负的时候,婉依不由得火上浇油,“早知道就不该给你松绑,就让你一直被吊在床上才好,省的你现在数落我。” “那次是意外,这次就不是喽!” 环宇故意气婉依,婉依索性不吃他那套,又向前了几步,反正沒穿衣服的不是自己,看谁沉不住气,而且这不是有木桶挡着吗,也看不到什么,就算是真的看到了,吃亏的又不是她。 婉依偶尔闹闹小孩子脾气,环宇无一不是宠着让着的,这次也不例外,眼见着婉依走进,支使道:“把布巾拿着,给我擦擦背。” 婉依有些气噎,奈何这时视她先挑起來的,只好硬着头皮,拿着布巾,有一下沒一下的环宇擦着背。“干嘛不让我进來。” 越不让她进來,她就会月想进來,小哥哥不会不知道,干嘛还铤而走险。 “这不是在洗澡吗”。 “我才不信,我人还在蓝远那,你会有心情洗澡。” 把布巾使劲拍在浴桶里,溅起几尺高的水花,崩了环宇一脸,用手抹下脸上的水,环宇有些无力,“你这不是平安的回來了。”他真的还太累了,紧赶慢赶的回來,就是怕婉依不知道真相,担心自己。回來就被蓝远刁难,这会婉依又纠缠不休,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沒喝上,现在婉依好好的,他提着的一颗心放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來,只想倒头就在床上睡下。 婉依也看出來环宇的疲累,捡起布巾,仔细给环宇擦好背,转过身去,“洗好了,你穿上衣服,我吩咐膳房备了些吃的,吃过饭,也早些休息。” 婉依的体贴让环宇沒有理由拒绝,只好由着她,早晚瞒不过的,现在知道也好。 环宇惯用的右手一只放在桌子底下,反倒是笨拙的左手拿着筷子,加一次掉一次的往嘴里送着饭菜。 盯着环宇的手许久,婉依皱着眉头问:“你的手怎么了?” “哦,沒事,骑马不小心摔了一下,过段时间就会好的。”环宇搪塞。 “真的沒事?”婉依怎会轻易的就被环宇蒙骗过去。 真的沒事就不会用洗澡这等粗劣的伎俩阻止自己进來,真的沒事他就该直言而不是选择回避。 “就算有事不是还有左手呢吗,右手能干的事,左手一样可以,你看我这不是也挺好的,才几天就习惯下來了,假以时日定是也能做的熟练,你别大惊小怪的。”婉依一双能杀了人的眸子,看的环宇都心惊肉跳的,就怕她不安分,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 “习惯?你还要习惯,这手是废了不成!” 还能怪她大惊小怪,小哥哥的手灵巧的很,这要是真的费了,她如何能善罢甘休。 “废了倒是不至于,不过是不能再给你雕水晶罢了。”不能雕水晶,不能轻而易举的拿起别人力所能及的筷子,不能再挥毫泼墨描摹画像,这些在环宇看來可有可无的事,语气也淡淡的可以。 不能雕水晶,小哥哥灵巧的手再不能做精细的工作,他竟然还想着能不能给自己雕水晶,抹下眼角的一滴晶莹,婉依放下碗著。“我吃好了,你自己吃吧。” 冷冷的脸色,她气环宇的有意隐瞒,更气这事的始作俑者蓝远,甚至百里之外的尉迟枭,沒有他们,小哥哥就不会是现在的这副样子,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以安然快乐的过着自己的人生,可是这些国主之间的战争,卷进了这些无辜的人,而天底下最最无辜的就是小哥哥,他已经够不幸了,老天你为何还要剥夺他那一点点的骄傲! 婉依的悲痛欲绝像一把刀不断凌迟着自己的内心,是她的无能为力,让小哥哥有了被蓝远利用的可能,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使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小哥哥也不必到这种边关的苦寒之地陪自己受苦。 陆婉依,你一个人的情感,骄傲,失策就要小哥哥陪葬吗,口口声声要给他的幸福呢,口口声声的保护呢,你就是这样做的,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婉依的声声指责,扣问着自己的灵魂,却忘了,她也是这场纷争中无辜的受害者。 一步步踏碎兵营雪地里的月光,婉依目光沒有焦距的推开蓝远寝殿的门,当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护卫,而自己的手正握着一把匕首,指着蓝远的喉头,不远处还有躺在地上哀鸣的士兵。而环宇正靠在八两身边,双手想要夺过婉依手里的武器。 目光冷厉如同鬼刹,迸射出的是噬人心魂的火花。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她是玉面罗刹的徒弟,比起那些委婉的、阴险的、狡诈的、迂回的心计,她可以选择更简单直接的方法,蓝远,沒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小哥哥,尉迟枭不可以,你更不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刀剑问罪 蓝远是沒有想到婉依去而复返的这样快,人已经拖了衣服就要睡下,却忽然听闻屋外有吵闹声音。 无论是军营里还是王庭中的人,对婉依和蓝远关系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几乎沒有,所有人都是猜测。国主就寝王后前來本就沒有什么好意外的,士兵只是例行公事的简单问过,便放了婉依进來。 殿内空无一人,婉依如入无人之境,下意识的摸出短匕首,就奔向蓝远,要不是蓝远刚刚躺下还未入睡,知道是婉依进了來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怕也是那一逃脱婉依的迅捷。 根本不在乎闻声赶來的侍卫的阻挠,婉依几下便打倒了几个卫兵,蓝远功夫并不怎样,只是笃定婉依不会对自己下手。至于是何事触怒了婉依,他也并不知晓。 打个眼色给门口的护卫,让人去把环宇请过來。婉依走的时候环宇也发现了不对,要不是实在体力支撑不住,他早就跟过來了。只是一时疏忽,哪里想到,婉依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來。 “婉依,把匕首放下,到小哥哥这里來。” 环宇还在用商量的口吻劝阻,心里猜测是自己手上的伤刺激了婉依,來找蓝远兴师问罪來了。可这里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婉依纵然有足够的本事杀了蓝远,她又能平安的走出行宫吗。 尉迟枭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赶到这里,恐怕他们兄妹二人都已性命不保。而此时与蓝远刀剑相向的婉依,待此事平息之后,要如何给蓝远一个台阶下。 环宇想的要比婉依多的多,婉依中邪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双眼微微泛红,摇着头,冲向环宇:“不要,小哥哥,你出去,今天我一定要向蓝远讨个说法。” 说完也不再看环宇,只拿着匕首向蓝远一步步逼近。 要说蓝远的武功可能不及婉依,但是阴险可是无人能及。表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藏在袖袍里的手,早已抓好了毒药。只要婉依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用这种手段迷倒婉依。 环宇的身体虚弱,要靠支撑在八两身上才能勉强站立,身子向下矮了几寸,也把蓝远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的替婉依着急。 “王后有话不妨坐下來好好说,沒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何苦甫一进來就舞刀弄枪的,岂不伤了咱们夫妻情分。”蓝远再拖延时间。 “呸,说和你有夫妻情分,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何尝应过你,连夫妻之实都沒有,还和我提夫妻情分,与你连夫妻都不是哪來的情分!” 婉依向前走一步蓝远就向后退一步,本來他们的关系,王廷中的人只是猜测,很多对婉依不利的流言,都是蓝远一手放出的风声,婉依都是装聋作哑,不置可否的。现下被彻底激怒了的婉依,才顾不得那些无所谓的规矩,将实情斗罗出來,蓝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要他以后再群臣面前如何抬得起头來,置他的威严于何地。眉头皱了皱,也沉不住气了,下药也好,治得她服服帖帖,看以后还如何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毫不尊重。 “对,我和你沒有夫妻之实,本王不说是估计王后颜面,既然王后这般固执一手撕破你我间的伪装,本王也不介意将事情的真相公布出來。 要不是看你可怜,被尉迟枭抛弃,本王也不会勉为其难的收纳你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做王妃,这一切你还要感谢你是前一任圣女的母亲,沒有圣女本王也沒那等闲工夫陪你演这许多戏码。” 蓝远端到黑白的说辞,让婉依怒火中烧,她來就是为了和蓝远讨个说法的,怎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也不再多话,匕首柄上有一个按钮,手指在按钮上摩挲两下,就要按下去。 这把匕首是蓝若廷费尽心机找來送给婉依的额,外表与普通匕首无疑,被内藏机括,手柄上的按钮按下去,会从里面弹出一柄短剑。这样婉依不用再向前走去,弹出來的短剑直接就能刺中蓝远。 眼看婉依的手指就要按下去,而蓝远犹不知情的还在出言讥讽。唯一清楚此种内幕的环宇,惊呼一声“万一不要”飞身就挡在了蓝远身前。 可是环宇的阻拦为时已晚,婉依的手已经按下去了,发觉眼前飞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婉依再收手已经來不及了,剑尖一偏直接刺进环宇的胸口。 “小哥哥!”婉依丢下剑,吓得面无血色,扑到环宇身前,把主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哥哥,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啊,他该死,他罪该万死,你又何必!” 环宇拦下了婉依的剑,本來就疲累不堪又伤后初愈的身体哪里还经得住婉依那致命的一击,翻了几次眼白才在婉依的扶持下站定身子。天知道刚才他奋力的扑过來是哪里來的力气。 不顾婉依的惊慌失措,环宇用最后的力气对蓝远说道:“是王后误会了,让国主受惊,还请国主开恩,念在王后也是不知真相,被伤痛迷失了神智,请国主不要与之计较。” 婉依的眼泪已经婆娑蔓延开來,对身后傻愣愣不知所措的八两高喊:“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军医,快去啊!” 八两转身跑了出去,环宇带血的手扶上婉依脸颊,用尽力气断断续续道:“伤我的不是国主,是……是……尉迟……枭”。 沉重的眼睑紧紧闭上,婉依不敢动环宇身上的剑,这剑刺中要害,又不知深有几寸,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断送了环宇的性命。只是颤抖着身体言语不清:“小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千万不要 ,不要丢下我……” 蓝远深沉阴暗的眸子,阴鸷的盯着抱着环宇的婉依。他心知肚明环宇挺身而出用身体为自己遮挡住婉依的剑,为的就是保婉依一命。 他现在是想手刃婉依,可是现在处决婉依,无疑是激怒尉迟枭的下下之策,只会引起雪迟国更加肆无忌惮的进攻。 只能顺坡下的蓝远挥手让人找军医进來,吩咐用最好的伤药,尽力就环宇。 又放下话來,王后是对他有误会,才致使一时冲动犯下弑君重罪,念在军营重地不能因此动摇军心,此时暂且记下,待到回到王宫之际,再行处置。 婉依一顺不顺的盯着忙前忙后的军医,双眼模糊的已经分辨不出眼前到底是几个人影在晃动。她不是十分信心蓝远手下的军医,又找來那次给她看病的军医在一旁给自己解释。 三九的天气,军医一个个汗湿衣背,听闻这是王后娘娘的哥哥,做起事來不免畏前畏后,有些束手束脚。 经过一夜的冷静,婉依终于找回神智,看几个军医围在环宇面前,似是有重要的决定在商议,眼睛又时不时的瞟向自己这里,站起身,刚想迈步过去。 只觉得腿上一软,险些栽倒。她一夜未曾动过,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身上早都麻了,这会突然站起身,当然支撑不知自己的身体。 手扶在桌面上,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努力的活动几下身体,才走到军医面前,问道:“可是有为难的事。” 以为年纪稍长一点的军医,见王后亲自过來询问,只好说出自己的担忧:“回禀娘娘,国舅身上的这把剑,伤在胸口,割断血脉,我担心的是这把剑如果拔出來,恐怕会有雪崩之势,反倒伤害国舅性命。” “那你的意思是,这把剑就要留在小哥哥身体里了?”凌厉的凤眸斜睨向说话的军医,眼睛在几个同样瞻前顾后的军医脸上一一扫过,冰冷的额声音透着彻骨的寒,竟是比外面呼啸的北风还让人毛骨悚然。 “今日,小哥哥生,你们重重有赏,小哥哥若出了意外,我叫你们全部陪葬!” “可是……” 老军医还想再解释,被婉依一个凌厉的眼神直指回去,“我不要听过程,只要看到结果,而我要的结果就是他,,”手指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活着!” 她要环宇活着,为此可以屠城,可以不计代价,只要那温和的嗓音还能叫她一声婉依,她甚至可以抛却雪迟国担负在她身上的任何责任,哪怕是要做蜀国的王妃。 重伤昏迷的环宇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生死攸关的场面,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几乎沒有课生命的迹象,婉依就这样怔愣的看着床上的人,一言不发,室内死一样的沉寂。 八两已经连夜回去通知小世子了,就算是不能让环宇在鬼门关上捡回一条性命,她至少要让小哥哥再看一眼小世子,看一眼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这就是婉依能做的最坏的打算。 尉迟枭,这一次你又欠下我一笔账,我身边的人,你就都那样迫不及待的夺走吗,一个袭燕还不够吗,还要小哥哥,你就不怕我站在蓝远这边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和你争得鱼死网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有惊无险 军医哪里争议了许久,才拟定了最终方案,铤而走险的选择拔剑。 “王后娘娘,拔剑一事老夫只有五成把握,剩下的五成就要看国舅的造化了。” 轻轻的颔首,婉依言道:“别说还有五成,就是一成的把握,我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得到婉依的首肯,军医才进行准备。 其实五成把握是保守估计,这位老军医在前线随战多年,这样的剑伤处理的多了,自有一套经验,况且蓝远來了,自然要戴上不少上等药材,这些都是以前军营沒有的。但是顾念到环宇的身份,军医万不敢夸下海口的。 这位王后可是连国主都敢拔剑相向的,要是真的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闪失,还不要真的诛了满门去。 被一道门隔绝开來,里面是生死攸关的环宇,屋外是焦急万分的婉依。坐立难安的婉依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八两不在,所有人都不在,现在她沒有任何依靠,也切都要自己死死挺住。 “小哥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在等着你,小世子也在等着你,虽然他什么都沒说过,可是我知道他认定了你的,哪怕沒有香火后记,哪怕被蓝家族中怪罪,他认定了你。小哥哥,幸福理你只有一步之遥了,无论如何你也要挺住啊。 不然我要怎么向小世子交代,怎么向过世的阿娘交代,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跪在冰天雪地里的婉依,眼睫上的泪水还來不及滚落就在双眼上结成一层薄薄的霜雾,她身上只有一件深灰色的大氅,抵不住刺骨的严寒,更抵不住内心冰冻一样的情感。她最最重要的人命悬一线,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沒有任何办法。 身体被冻得僵硬,双腿贵的麻木,婉依只能借此來祈求上天,求上天垂怜保佑小哥哥能平安度过此劫。 “小师父,小师父在哪里!”随着沉重的一声宫门被推开,一道亮白色的身影直接飞进院中。 蓝若廷沒有等到自己手头的事情忙完,交代给自己的心腹,心中一直惴惴难安的赶來边关。甚至一路急性下,沒有遇到前往世子府禀告的八两。 刚进了行宫就受到环宇受伤的消息,來不及细问,便闯进婉依的行宫,火急火燎的过來。 “若廷……”见是蓝若廷慌张的身形,婉依急忙阻止,现在军医正在里面医治,就算是风吹落雪的声音,婉依都怕会影响军医的判断,何况是焦急之下沒有轻重的小世子的胡闯乱撞。 “姐姐,你怎么跪在这里,小师父呢!”婉依急着要阻止蓝若廷,慌张起身,险些摔倒,蓝若廷看了看身后的房间,又看看摇摇欲坠的婉依,咬咬牙,还是來到婉依身前,扶住婉依的身体,再次问道:“姐姐,我的小师父呢。”显示举起千斤重担一样,婉依举起自己的手臂,只想不远处的房间,唇齿间还有微微的颤抖,“在房间里。” 得到婉依的确定,蓝若廷就要闯进屋去。 用尽身上仅存的意思力气,婉依缠着声音:“若廷,不要,军医还在里面,小哥哥……小哥哥的伤还在医治,你千万不能现在进去添乱。” “可是姐姐!” “沒有可是,相信姐姐,小哥哥会沒事的,我以性命发誓,小哥哥会沒事的。”不是婉依足够笃定,而是小哥哥必须沒事,要是小哥哥真的有个万一,她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想蓝若廷谢罪,向小哥哥谢罪。 被婉依阻拦在外面的蓝若廷,只能相信婉依的话,陪她站在冰天雪地里。 “姐姐,小师父是如何受的伤?”慌忙间他只是隐约听到有人说环宇受伤了,命悬一线中,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原因是什么,是谁做的,他通通沒有时间询问,只是简单的问过人在哪里,便來到婉依的行宫。 “若廷,是姐姐对你不住,小哥哥身上的伤势我亲手所刺”如此沉重的话,婉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口,甚至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小哥哥的伤真的是自己刺进去的。 “用的就是你送我那把云霓匕首。”昔日,婉依进宫,蓝若廷不放心她的安危,特意找人锻造这这样一把暗藏玄机的匕首,如今他最信任的人亲口承认,用他赠送防身的匕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蓝若廷做梦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骗我的对不对,姐姐,你骗我的对不对,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能伤害小师父?” 语气由不信任的怀疑到质问,婉依眼里的自责伤的;蓝若廷无以复加,让他如何去相信这样自相残杀的真相,这两个人都是他要守护的人啊。 面对小世子的不敢相信,婉依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若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算是杀了我,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请你,我求求你,一定要等到小哥哥平安无事的消息下來,我求求你,就算是走,也让我走得安心。” 只要环宇平安,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替换,她见不得小世子受伤的眼神中,对自己伤害了小哥哥一事的指控与谴责,那是对她最大的不信任,让她一时间无地自容。 “我怎么敢啊,姐姐!”扯掉还拽着自己衣襟的手,蓝若廷转过身去,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这个一直以來,他最敬之重之的姐姐。 “我敢伤你一毫,小师父必然要在我身上十倍的讨还回來,他守护你爱护你,之后才是我。我只是他在成全你之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你呵护备至,甚至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全部去呵护你的人,你竟然能下得去手伤害。姐姐,你要好好的活着,因为如果小师父真的沒有了,陪他去的也是我,他的这一生已经足够凄苦了,我求你,在阴冷的地府,就不要再牵连他了!” 这一次蓝若廷沒有哭,他选择了眼下眼泪,他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眼睛,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在奈何桥上一定要第一眼就找到小师父,他的过去他來不及参与,他的将來,哪怕就是阴曹地府他也要奉陪到底。 蓝若廷的话像是淬了毒的钢针,扎在婉依的心口,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痛,环宇为他做了这么对,到现在确实因为她而命悬一线。她痛小世子口口声声叫她姐姐,她却用最残忍的方式伤的他体无完肤。 “我不会了,不会纠缠,小哥哥是你的。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你都带他离开吧。” 就算是刀光剑影,就算是明争暗斗也要好过在她的身边吧,所有对她好的人全部沒有好下场,这件事不怪尉迟枭,甚至不能怪罪蓝远,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男人之间的纷争,自由男人去定夺,她又何苦自以为是的参与其中,非要与旁人一争高下,借此來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吗?借此來证明她不止是样貌出众更是文武全才吗?还是为了证明她有足够的能力和魅力可以与尉迟枭比肩而立吗? 被最后一个认知惊得一阵胆寒,婉依从來沒有想过,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有这种想法。原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换取一个可以与尉迟枭并驾齐驱的身份。那小哥哥的努力算什么,袭燕的牺牲又算什么。陆婉依,还有比你更心狠的人吗,就算蓝远都要比你光明正大的多,至少他有明目张胆的目标,而你,连目的都要自欺欺人的逃避。 天公不作美,北风又起,吹掀院中两个孤独落寞的身影。明明是两个人却沒有办法互相取暖,明明为的是一个人,却沒有办法将心拴在一起。 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渐渐埋沒了婉依跪过的痕迹,又在两个人驻足的地方落了厚厚的一层。 房门声吱吱呀呀,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望向那道映出昏黄烛火的房门,目光烧灼的好似能够穿过那道厚实的门板,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回禀王后娘娘,国舅大人无恙。”老军医也是拼尽了全力,这会身体虚脱的好似不是自己的,说话的声音也沒有力气,险些被北风吹散在空旷的庭院内。 婉依眯起双眼,侧着头,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你再说一遍。” “国舅大人无碍,只等着苏醒过來了,请王后安心。” 房间内的军医渐次退出來,脸上尽是释然之色,小世子与婉依这一次都相信自己沒有听错。婉依动了动麻木的双脚,刚想迈一步,眼前几乎与雪景融成一色的身影飞离而去,小世子先她一步飞扑进房间,也是婉依清醒过來。 现在不是她进去的时候,这样的时间还是留个蓝若廷吧,相信他的焦虑他的焦灼丝毫不比自己少。何况小世子心中,对自己一直有一道解不开的疙瘩,要想小哥哥幸福,还是自己狠下心來吧,他的身边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告别 婉依有些落寞的离开,在别人比翼成对的时候,孤独伶仃的总是只有她自己。小哥哥身边再沒了自己的位置,他的幸福是沒有她的明天。 关于宴请尉迟枭前來何谈一事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蜀国是战败国,无论如何也该派人前去雪迟国何谈。可是蓝远就是修书一封请尉迟枭到蜀国來,这本來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尉迟枭竟然答应了。 蓝远就是摸准了这点,把尉迟枭吃的死死的,尉迟枭也毫不避讳他的目的就是婉依。而此刻的婉依想的可不是和谈一事。 环宇昏迷前说过一句话,伤他的不是蓝远,而是尉迟枭,那是不是就是说是小哥哥到了雪迟国之后,和尉迟枭起了冲突,才受伤断了手指。 他已经在尉迟枭手里废了一次,这次又是尉迟枭做的好事吗? 婉依心中的煎熬无处倾诉,一个人站在行宫的槐树下看着天上的候鸟飞过,目光悠远而沒有焦距。她的心空落落的又绞的一阵阵的痛,不知是因为自己伤了环宇,还是因为伤了环宇的是尉迟枭。 “王后娘娘墨公子醒了,请您过去。”蓝安奉环宇的命令,过來请婉依过去。 如释重负的一声轻叹,小哥哥终于醒了,她背负的自责可以少一点,可是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很快就会痊愈,小世子会带小哥哥走,而它也答应了蓝若廷以后不再拖累小哥哥,不再相见。 走向环宇房间的每一步,都沉重的好像灌了铅一样,婉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环宇沒事,有害怕这就是分离前最后的一面。 吱呀一声,随着一缕阳光倾泻而入,有寒风扑卷进來。婉依关上房门,有些紧张的看了蓝若廷一眼,抿了一下唇,偷眼去看环宇。 之间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睁着双眼,对婉依微微一笑,“这是做什么,好像谁给你受了气似的。” 蓝若廷也不向以往一样,美人姐姐长美人姐姐诶短的叫,冷冷的瞥了一眼婉依,说了一句:“坐吧。” 知道蓝若廷定是因为自己的事在和婉依闹别扭,环宇拍了拍还握在自己手上的手,摇摇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才几日起不來床就都使小孩子脾气,亏得一个是当今王后,一个是世子殿下。” 蓝若廷闷不做声,婉依却是直直跪在地上,“小哥哥,我错了,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知道你会挡在蓝远身前的,小哥哥,不要怪我行吗?” 环宇很少看见婉依哭,这一次婉依却是声泪俱下,她怕环宇就此不原谅自己,更害怕以后都要在这种内疚与自责中度过。 “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当时的情况我也是來不及多想,否则也不会傻到自己钻到你剑下。快起來吧,咱们兄妹间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若廷,快去扶婉依起來。” 蓝若廷闹别扭也就算了,婉依竟然也和他一般见识,环宇只觉得本就沒什么力气的身上,更是虚弱起來。 环宇都发话了,蓝若廷也不好再干坐着,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來,“起來吧”不咸不淡一句话,听在婉依耳中比不说话还难受。 小世子一定是恨惨了自己,才会连小哥哥的感受都不顾及,这样明显的表现出对自己的厌烦。脸上的颜色换了几换,婉依强作笑颜,道:“我就是來看看小哥哥,确定小哥哥哥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走,待会让八两送些补品过來,小世子要是感兴趣,我教你做几道汤,也好给小哥哥补补身子。” “我知道了。” 冷冷的话语,冷凉的神情,小世子铁青的脸色,让环宇眉头就是一蹙。 “能说话就说,不能说就闭嘴。”斥责着蓝若廷的言语冷淡,环宇又对婉依道:“你别管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过來坐到这里。”拍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环宇让婉依坐过去。 犹豫半天婉依看了看环宇拍着的位置,又看了看蓝若廷黑着的一张脸,笑笑,“不了,小哥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淡淡一个字,环宇也不再挽留婉依,只是对着身旁还在别扭的蓝若廷清冷道:“你也出去吧,我累了。” “小师父……” 蓝若廷不服气,他也就是生婉依的气,哪知道婉依一句解释都沒有,哪怕是哄哄自己都沒有,那天说了那样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下不來台,又替环宇委屈,这才闹别扭的。 哪成想婉依不高兴,环宇也就不高兴,到最后受委屈的还是他自己。她要走便走好了,干嘛连自己也要轰出去。 小世子还想说什么,环宇也不给机会,“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去解决干净,再來找我。”环宇一惯的温润在蓝若廷面前一直是吝啬表现,婉依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若廷说的沒错,小哥哥过度的偏袒自己让他心里不平衡了。这件事明明就是她错了,环宇还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蓝若廷,单单是斥责也就罢了,怎能就赶人出去。 蓝若廷红了眼睛,看着环宇,走到婉依身边,赌气道:“还请王后垂怜,是若廷不懂事,惹娘娘不不高兴,求娘娘到小师父面前提若廷说几句好话,不要干若廷出去。” 这几句话说的婉依心里一动,躺在床上不动的环宇也侧目过來,“你……出去!” 蓝若廷偏转头过來,忿忿的盯着环宇,知道大颗的泪珠滚落下來,才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好,我走,让王后留在这里陪你总行了吧,我就是多余的那个,高兴了给点甜头,不高兴了甩到一边,何时你才能看到我对你的真心,何时你才能知道我才是真心相让你幸福的人。” 唿扇的门板还在敲打着门框,婉依安慰环宇道:“小哥哥,你安心休息,小世子哪里我去说,他就是孩子脾气上來不管不顾的,闹一会脾气就好了,我去哄哄他。” 婉依是真的有些事对蓝若廷交代,去了笔墨,在纸上一一列出环宇喜欢的吃食,以及烹饪方法。 环宇的嘴说不刁,他什么都吃,说刁,很少有见他多吃几口的饭菜。婉依也是常年的接触下來,一样样试探过,猜得出的结果,又小心的记在心里。 小世子对小哥哥好,自然也要绞尽脑汁的想要挖出环宇的喜好,她还不如一次说个明白,也好蓝若廷少走一些弯路。 如果早晚有一天小哥哥会离开,那这些自己留着也再沒了用处。 “这上面有几道补身体的药膳,是雪迟国的做法,小哥哥的口味还是偏向家乡一些,这些我都交给你了。” 把几张纸在桌子上展平,婉依像是再和心爱的人告别,这上面有她的小哥哥的喜好,可是以后投其所好的却不再是她。 “别以为几张纸就能收买我,沒有你这几张纸,我一样可以知道小师父喜欢的是什么。” 白了婉依一眼,蓝若廷有些神经质的瞄了下婉依手掌下写满了字的纸。 能和自己说话就好,婉依稍稍有些放心。也就是说蓝若廷只是在和自己怄气,刚才小哥哥说的话并沒有放在心上。 “过几天我要出去办点事,小哥哥就交给你照顾了。别忘了你说的话,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我的小哥哥,可是以后他只是你一个人的小师父。” 婉依的话有些着头不着尾,听在蓝若廷耳中总像是是在交代后事的,却又因为赌气不想和婉依说下去。“你说完了沒,说完了就请回吧。” 婉依起身离去,还是不放心道:“以后,小哥哥就拜托了!” 行宫里的侍卫多半是蓝远从王庭带过來的,对婉依也算恭敬。婉依找來头领要了几个人,说是暂时借用,离开行宫就直奔梁俊对垒的地方去了。 环宇知道婉依离开行宫已经是半日后了,蓝若廷按照婉依给的药膳方子,给环宇熬了一大锅的补药,逼着环宇喝进去。 这味道还真有几分婉依手艺的影子,随口聊到,才知道是婉依亲自送了方子过去。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一边享受着小世子无微不至的照料,环宇一边问着婉依的情况。 “心里就只有姐姐,何时见你这样对我关心过,现在捧着药膳伺候你的可是我!”蓝若廷置气的把空了的碗往托盘里一拍,偏过头去不看环宇,也不回答环宇的话。 “都收买时候了,你还闹别扭,婉依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严厉起來的声音,让刚刚还一团和睦的气氛,立时凝固起來,蓝若廷瞪了瞪眼睛,气愤的咬咬唇,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撇向环宇的床,“就这些,她要说的话都在上面,看看你能不能看出情意绵绵來。” 环宇捡起床上的纸,沒有心思和蓝若廷再在这个问題计较下、去,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自己有稍微对婉依好一点,他那里醋劲就上來了,也不用劝,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无心之失 若说环宇对蓝若廷的了解有八分,那对婉依的了解就有十分。手里的纸笺被越握越紧,眉头越锁越深,本就苍白的沒有血色的脸上,近乎透明。 这些年來,婉依把自己的喜好摸得这般透彻吗,可就算是了解,也沒必要一股脑的事无巨细的,全部较代给蓝若廷吧,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种临别托付的意味。 看向一边犹在生着闷气的蓝若廷,环宇焦急问道:“婉依呢?” “我哪里知道,要不要我去给你请过來?”蓝若廷难得阴阳怪气的和环宇发脾气,这种紧急关头环宇也懒得解释,语气焦灼起來难免带了些怒气,“你最好现在就把人给我找回來,否则……” “否则怎样?你也和她一起,海角天涯去吗?可惜人家的眼里心里只有尉迟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弄不明白吗,她做这一切,为的都是尉迟枭!” 小世子的话越发的夹针带刺,环宇听得刺耳,盛怒之下心口剧烈的起伏,牵扯伤口隐隐的疼,却是再不和小世子说话,挣扎着自己坐起身就要下床。 “你到底是想怎样,还嫌命长,怕自己死的晚么?不过是几张纸,你就紧张成这样,何时见你这般为我过。你们的事我可以不拦着,可就算是要找她,也等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吧,你这样是想一道逼死我吗?”小世子觉得自己心理委屈,几句话说的中气十足,眼中却是落下泪來。 环宇对蓝若廷宠爱有加,却也难招架这样怨毒的话,虚弱的身体颤抖着声线,用手指着蓝若廷,“我们之间哪些事?你看到了还是听到了,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也不管身上单薄的只有中衣,不管蓝若廷气的发紫的脸色,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间,对守着门口的吓得一声不敢吱的蓝安道:“备马!” “公子……”环宇也在气头上,气势汹汹的,蓝安自是不敢得罪盛怒之下的环宇,可是环宇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备马,就不管是他自己活腻了。 蓝安想要出言劝阻,环宇和小世子在房内争吵的声音,他多少听到一些,知道两人之间怕是有些误会,而环宇这般急切为的一定是王后娘娘。 蓝安好心相让两人缓解一下,那知砰的一声,蓝若廷从里面踹开门板,力气大的直接把门板踢飞出去。指着蓝安骂道:“愣着干什么,杀了还是呆了,沒听到公子要备马,还不快去,不想要脑袋了吗!”蓝安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跑去牵马。 嘴里嘀咕着:“真是好人沒好报,这样的身体别说骑马出去找人,就是能不能上到马背上都不一定呢。”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确实一字不落的落进蓝若廷耳中。他怎的不知道环宇现在的状况根本连马都上不去,可就是要牵了马來好让他死心。 环宇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也不会听进去,反而要认为是拈酸吃醋的变现,还不如让他自己撞了南墙也好死了心。既然不放心婉依,那自己派人去找也就是了。 蓝若廷一阵烦乱,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喜欢上他这么一个心里沒有自己一点位置的人,鞍前马后的忙的都是情敌的事情。 蓝安把马牵到行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环宇一个人在前面踉踉跄跄的走着,身旁跟着小世子。环宇每一次步伐不稳,身体摇摇欲坠,小世子都在旁边紧张的什么似的,想要伸手去扶又不敢,偶尔一下环宇险险跌倒,小世子的手刚碰到环宇身上,就被毫不客气的挥开。 蓝安扁扁嘴不敢说话,默不作声的把缰绳递给蓝若廷,他可不敢再夹在这两人中间做出气筒。 拿过缰绳,蓝若廷把马停在环宇身前。 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环宇眼前就是一黑,若是放在平常,这马自己不在话下,可是眼下就是走路都困难,如何能上到马背上。 摇晃几下头,环宇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着,一股固执劲支撑着脚踩上马镫,另一条腿却如何也用不上力气。 环宇的身子摇晃几下,蓝若廷实在看不下去,扫一眼蓝安早跑了,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道:“回去吧,姐姐我去找。” 环宇叹了一口气,也让了一步,“要么扶我上去,要么你回去。” 蓝若廷就是一噎,他这是铁了心的要亲自去找,可是到哪里去找。面对环宇的固执,心疼环宇的身体,只能是他缴械投降。 “好,我陪你,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无问问,就算是要去找姐姐,也总该知道大体的方向吧。” 蓝若廷回去功夫不大,脸色阴沉着走出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环宇伸了手,意思是要他扶自己一把,好上马去。小世子抓着这手,郑重道:“你听我说,姐姐带了人马出去,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自己骑马去,我是肯定要守护在你身边的,这样只能拖累行进的速度。现在你乖乖的回去,我自己骑马去找姐姐。一來你的身体不至于吃不消,二來,我也方便找姐姐。” 小世子就是这样,孩子气起來,最是蛮不讲理,若是认真起來,分析问題头头是道,安排用人滴水不漏。 从小世子的表情中,环宇看到了认真的神情,知道这次他不会再无理取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说了一声“好”便看着蓝若廷上了嘛,绝尘而去。 不用说,身边留下來的这个人一定是监督自己回行宫的。蓝若廷提了提气,让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过萎靡,问道身旁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回国舅,属下叫邓楼,是舒黎将军手下的亲兵,被留在这里照顾娘娘的。” 舒黎是近卫军大统领,带过來的亲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既然是舒黎的人,就该知道婉依的重要性,环宇认定了蓝远不敢对婉依怎样,也不敢婉依出事,对邓楼吩咐道:“找一辆马车來,我们去追小世子。” 邓楼面现难色,方才小世子已经吩咐过,一定要看紧国舅爷,稍有闪失要问罪自己,在小世子面前国舅爷答应的好好的,这小世子前脚刚走,国舅后脚就要跟着。谁不知道国舅现在就是个病秧子,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自己要是真按照国舅的吩咐,带人去追小世子,别说小世子回來饶不了自己,就是王后回來,一样会怪罪。 邓楼犹犹豫豫,环宇心里焦急,脸上就现了不悦,猜想是蓝若廷走时有交代,也不揭穿,只问:“你不知道小世子走的方向,莫不是你们乱指路谎报王后行踪?” 邓楼被强打精神厉言厉色的环宇唬的一愣一愣的,忙摆着手说自己沒有。可刚说完就后悔了,还不如默认了。国舅现在的身体那有精神治自己的罪,可要是顺着国舅,自己才是性命难保。 “既然沒有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 邓楼被环宇沉声说了几句,沒敢反驳,只得依言去做。 很快驾來一辆相对舒适些的马车,扶环宇上去。环宇就是稳稳站着都不可能,何况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呆了这么久,早就体力不支了,脸色惨白的吓人。 邓楼还想再劝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下,不管怎样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如何都轮不到他來说,看环宇的颜色阴沉的瘆人,周身冰冷的气息竟是不输给冬日的北风,邓楼心里嘀咕一声,还是本本分分的好,弄不好又是一通责备。 坐到车上,风小了些,马车上还有一个小暖炉,只是出來的匆忙,也许邓楼沒有顾及到,暖炉里的碳也沒有换下,还是上次用剩下的半炉。环宇瞥了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是算了,现在找婉依要紧,千万不能再其他方面单下时间。 邓楼驾车还算平稳,沿着大路一路向北。就是他提供的线索给蓝若廷,一早就看到王后带了些人,听说是要去边关。 蓝若廷不知道婉依回去做什么,直觉会合环宇有关系,这才安抚下环宇独自带了人去追婉依。 婉依走得不急,似是心有顾虑,时常走走停停,再加上人手负重,迎着北风更是走不快。蓝若廷心中急切,带人一路飞扬而來,倒也是追上了。 远远就看见前方一队人马,手持白帆,像极了吊丧。 蓝若廷皱了双眉,暗叹道:“我的好姐姐啊,你这是给谁吊丧去啊,再往前就两军交战了,被守城兵士看到自然认为不吉利,被雪迟国见到王后亲自举帆,还以为是蓝远死了。 先行驱马赶上队伍,蓝若廷追到婉依身后,迎着风喊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去?” 婉依还在想的出神,突然身前出现一匹黑马一袭白衣就是一惊,仔细看到是蓝若廷,稍微安了安心,才道:“你又是因何來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亲情两难 蓝若廷看了看身后一队举着白帆的侍卫,前头还有斗大的尉迟两个字,心里直打鼓。小师父还真是一说一个准,这位王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敢做。难怪这一路上走得顺风顺水,连个拦截的人都沒有,合着她这是给雪迟国国王吊丧呢。 清了清喉咙,蓝若廷回答:“是小师父不放心,让我过來瞧瞧。原本我还以为是小师父多虑了,现在看來到底是他了解你。我说你就不能让小师父省点心吗,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等他好了再说不行吗!” 蓝若廷只是想劝婉依回去,心里又别扭,一时回不过來弯,好话便有些不得好说,听着有点刺耳。 婉依本就对小世子会回心转意的对待自己不报什么希望,就算是冷嘲热讽也会不以为意,何况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话。 眼下只有小世子一人过來,小哥哥沒跟來这就可以了,这冰天雪地的,小哥哥要是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婉依还真不知道给如何面对。 “等他好了,会允许我这样自作主张吗?你也不必管,回去只说沒看到我就好,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冷冷瞥了一眼小世子带过來的人越來越近,婉依下了最后的决心,大不了鱼死网破,也沒什么好留恋的,她和尉迟枭之间总是要做一个了断的,只是环宇的事将这件事提前了而已。最后跟蓝若廷交代了一句,“回去好好对小哥哥。”双腿加紧马腹,驱马前行,不再管身后蓝若廷伸到一般的手,和张开还來不及说话的嘴。 小世子揉了揉疼胀痛的太阳穴,硬着头皮也驾着马往前赶。他是不相信婉依能和尉迟枭怎样,但是答应了环宇要带人回去,他就是死活也要把婉依带回去的。 环宇坐在马车上,邓楼不急不徐的赶着马车,只能卯足了力气,小声喊着:“快些,再快些!” 邓楼实在拗不过环宇,只好高扬着鞭子,一下下打在马背上,抽的马嗷嗷嘶鸣,四蹄卷起的尘土伴着白雪,扬起轻轻地雪雾,马车颠簸的都快散了架子,环宇还在紧声督促。 总算是前面隐约见到人影憧憧,猜测着该是小世子拖住了婉依,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平缓下來。可是心口剧烈的疼痛更加的明显,环宇一只手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单薄的长衫外面已经见到了斑驳血渍。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希望小世子能够载拖延些时间。 到现在环宇也多少猜到,婉依此行必然是去找尉迟枭。自己那日为了不让婉依找蓝远麻烦,做出以卵击石的糊涂事,才诓骗她说是尉迟枭伤的自己,定是因此让婉依误会了尉迟枭。她带着这些人,千万不要是为了找尉迟枭报仇去才好。 婉依一直被小世子拖住脱不开身,也就沒有注意到后面进行渐进的马车。待到一马一车停稳在眼前,车上悠悠然走下來的环宇被登楼搀扶着,婉依与蓝若廷都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竟是忘了伸出手去搀扶。 环宇站到婉依的高头大马前,说话的力气都沒有了。 被大氅掩住的胸前有点点殷红,小世子眼尖,心中就是一恸。翻身下了马就站到环宇身侧,语气责备,“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婉依正要下马的身子僵在马背上,不知到底该不该表现自己的关心。小世子一定是又不要怪自己的,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小哥哥会追來。 环宇靠在小世子宽阔的胸膛里,身上总算有了一丝暖意,忍住身上的疼,手指颤抖的指向婉依:“你在往前走一步试试!” 婉依身后是举着白帆的人马,环宇刚刚看清的时候心中都是吓了一跳,这丫头莫不是疯了,给尉迟枭吊丧,也亏她想的出來。 环宇料想不到的是,婉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与尉迟枭同归于尽,也要给他报仇的。 所有欺负环宇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不论是十倍百倍,还是千倍万倍,这是婉依一直以來支持着她走下去的信念。在她的身边沒有了母亲,沒有了阿娘,沒有了洛尘,沒有了所有人之后,仅剩的精神支柱。 “小哥哥……” 婉依不知道怎样面对焦急赶过來阻止自己的环宇,可是心中愤愤难平的恨意,已经把她灼烧得近乎崩溃。 这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呐,再把她伤害的遍体鳞伤之后,魔爪又一次次的伸向自己最亲最近最真最爱的人。 婉依在环宇前已经无地自容,在她看來,尉迟枭给环宇的伤害,就如同是她自己亲手施加的。自责与内疚拷问着她的灵魂,撕扯着她的神经,时时刻刻要把她撕裂,精神与**上的折磨把她交付给黑暗与魔鬼,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婉依的迟疑环宇虽然不能够完全理解,可也知道她伤痛在何处,可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深够重,这事要解释清楚,却不是现在。 不管是婉依带出來的人,还是小世子带出來的人,就连自己身边跟着的邓楼都是蓝远的亲信,事情的真相若是在此刻告知,也许能够暂且安抚下婉依,却势必要传到蓝远耳中,此事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蓝远还想要利用婉依对付尉迟枭,怎会隐忍着她拿着匕首指对着他的喉咙,又将那件事压下來,待到回王庭之后再行处理。 蓝远不是尉迟枭,婉依犯多大过错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让下來,它是真的会让婉依死。 “我知道如今你已贵为王后,小哥哥的话,也不会再听了,可是婉依,就是拼了这性命不要我也要阻止你。你若真的想去,可以,那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环宇张开双臂,背着北风儿而立,小世子站在一旁,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环宇,已经将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沒有。 婉依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哥哥,不要再逼我了好吗?”坚强如婉依,竟是隐隐带了哭腔。如果真的不让她去找尉迟枭报仇,那她许久以來的仇恨,隐忍不发的情感,实在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逼的她生不如死。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婉依你聪明一世,千万不要糊涂一时啊!” 拽动了几下马缰绳,白雪在婉依的胯下不安的嘶叫着,似乎也是在阻止着婉依的坚持。 婉依紧蹙的双眉跟难看的脸色,让已经摇摇欲坠的环宇知道,如何也是多说无益。强烈的无力感,让心身疲累的他在沒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身体一软栽到了小世子怀里。 “小师父,小师父……”蓝若廷呼喊着摇晃着,环宇紧闭的双眼无力下垂的双手,沒有丝毫回应。 “小哥哥!”婉依这下也急了,急忙下的马來,扑到环宇神上。“快把小哥哥扶到马车上去!” 此时小世子也顾不得闹别扭发脾气,按照婉依说说的,把环宇背到了马车上。 轻轻的把环宇放下,使之平躺,拆下胸口的绷带,简单的处理后做了包扎,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來盖到环宇身上。把了把脉,还好只是牵动了伤口,加上急怒攻心,这才休克昏迷。 可是蓝若廷已经急得的不知所以,一声声呼唤着:“小师父你醒醒,小师父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一并同你去了。你若还念及你我间三本情感,就一定要挺住,等我带你回家。我们回世子府,我们哪也不去了,我们什么也不要。所有的权利**,都是狗屁,沒有一点意义,他们都及不上你万分之一重要!” 眼前的小世子,沒有半分沉稳气质,恍惚间婉依好似看到了另一个尉迟枭。每一次自己病重,那个为自己着急,为自己伤心,为自己痛苦的尉迟枭,也是这样的疯魔。 小世子是爱着小哥哥的,那尉迟枭呢?换句话说落尘呢,那个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洛尘,心心念念着一个名叫陆婉依的洛尘,是不是一样的,深沉的爱着司徒云裳。 不管婉依多么的不想提及,过去那个叫做司徒云裳的女子,都不可否认的不能回避的,婉依就是云裳的事实。 而爱或不爱,显然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 就像眼前的蓝若廷,他在乎小哥哥,也毫不避讳的说着喜欢,所以即便他们之间有误解、有分歧,也只会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排除万难的在一起,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可是自己呢?也相爱过吗,也能在一起吗? “姐姐,你说小师父沒事的,你快说呀,说他不会有事!” 蓝若廷焦急的神色,渴望着在婉依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來安抚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甚至现在他都在怀疑自己的医术,双肩颤抖的厉害,通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婉依看,摇着头无声的祈求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当局者迷 环宇的情况是不大好,全身冰冷的,现在不光是小世子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是婉依也失了分寸。 面对这样无助的小世子,紧攥着双手,只能尽量平缓下來,不让对方听出自己声音的颤抖,“沒事的,小哥哥会沒事的,你放心吧,经历了那么多,小哥哥都挺过來了,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夺了性命。若廷,我保证小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与其说是在你安抚蓝若廷,还不如说婉依实在安慰她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木了一样。 环宇的身体越來越冷,婉依的披风也盖在了环宇身上,小世子甚至脱得只剩下了内衫。本來就紧张的发抖的身体,在寒风的作用下更是一阵阵战栗。这时候也忘记了要催动内力御寒,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环宇身上。 邓楼驾车走的小路,车上愈发的颠簸起來,蓝若廷就把环宇抱在怀里,试图以此减轻震动。 原本拥挤的车厢内,总算稍稍有些空隙,这是后婉依才注意到,车上有一个小火炉。 急忙凑过身去看,只见上面有些蒙灰,显然许久不曾用过,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不过有总比沒有好,多少是个希望。婉依掀开车帘,跟邓楼要了一个火折子,试着把暖炉里的炭火点起來。 炭火沒有换过,受了潮,点了几次都不着,小世子抿着唇,看着婉依急的额上的汗水滚落,就是舍不得说一句放弃。 丝绸不起火,就用锦袍,锦袍不着就用棉布,婉依把身上穿着的衣服撕得一条一条,全部放在炭火上,衣服着的干净了,炭火终于有了燃烧的迹象,红了一星半点。 小世子和婉依这时候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呼出的气息大了,会让刚刚有点起色的碳再冷下去。 终于暖炉中的碳烧红了一大片,婉依与小世子具是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些微的暖意聊胜于无的安抚,让两个人有了盼头,更加的相信老天是眷顾环宇的。 像是熬了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季,在最后一块炭火贡献了它取暖的力量,马车终于行到了行宫。 小世子一跃下车,把环宇抱紧房间。踹开门就喊着蓝安,“快把暖炉烧起來,多弄几个进來,把军医招进來。” 婉依身上的衣服一条一条的,蓝若廷抱着环宇,火急火燎的吩咐,蓝安吓了一跳,小跑着去办。 军医进了來,又是把脉又是会诊,又是针灸又是开方子抓药,一通忙活下來,天已经渐渐黑了,而小世子和婉依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厅中,看着人來人往,眼睛焦灼在环宇身上。 终于军医陆续走了出來,回禀环宇已经沒有了大碍,婉依才缓过神來,过去查看环宇的伤情。 盯着环宇惨白的脸端详半晌,似乎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海里,婉依通红的眼睛才一点点落下泪來,那一刻环宇冰冷的身体让她从沒有过的害怕,害怕他真的会离开她。傻傻的哭够了。才发现小世子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远远的瞧着。 以为是小世子又在吃自己的醋,婉依急忙从环宇身侧的床边跳下來,有些局促道:“我……小哥哥他,我只是担心小哥哥,你别误会!” 小世子对婉依的局促淡然一笑,道:“你和小师父果然有默契,是我小气了。” 说着來的环宇床边,给环宇的被角掖了掖,深情款款的凝视片刻,才转身回到厅中,翻了翻暖炉中的炭火,烧的红彤彤的炭间或哔啵的响声炸裂开來,小世子安静的做完这一切才推开房门,说了一句: “姐姐,从來走的都该是我,而不是你。留下吧,让我走。” 小世子眼里透出的淡漠伤感和无奈,让婉依无助的恨不能抛开自己的心來给小世子证明的清楚。她和小哥哥之间一清二白,什么都沒有,可小世子为何就是不相信。 于情于爱,婉依都沒有蓝若廷來的热切,她和尉迟枭之间横亘的从來就不是别人,从來都是恩与怨情与仇。所以也就无从理解小世子对自己的不信任,环宇对自己的自卑。在她看來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所以也就不明白为何在他们眼中是那样的不可逾越。 蓝若廷身形孤单而淡漠,被风吹动起來的长衫凌乱的舞着。婉依想要张口阻止,动了动唇舌又无声的合上。蓝若廷与小哥哥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解释就能解决问題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來的太过直白太过激烈,所以才迟迟无法相信自己是彼此的唯一。 环宇醒过來的时候,身旁守着他的依旧是婉依,瘦小的身形,手臂支着头靠在床边打盹,环宇动了动手牵动了被子,婉依就跟着醒了。 怀宇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婉依的心焦躁难安, 这会儿见了环宇醒过來,不由得喜出望外,惊喜道:“小哥哥,你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环宇摇了摇头,轻轻道:“水……” 婉依忙不迭的去倒水,环宇伸长了脖子环视屋内,沒有看到臆想中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他以为自己睁开双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蓝若廷,他以为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可是出乎所料的,他不在。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个他终于肯放弃一切顾虑在一起的人,早晚也是有一天会离开的。 环宇的自卑早就存在,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就存在着。而日益见多的突发状况,把小世子更加凸显的非同一般。 从前或许还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劝服自己说是小世子需要他,需要他來辅佐,需要他來安慰。可是交给蓝若廷的东西越多,呆在他的身边的时间越长,就越会发现其实蓝若廷身上有很多他不曾注意到的优点,这些优点足以让他自己在朝廷上和江湖中站稳脚跟,也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本來答应小世子自己來找婉依,就或多或少的有逃避的成分,他已经沒有足够的勇气和理由,面对蓝若廷的优秀,这是环宇心中一直无法跨过的一道坎儿,逼着他一次次的面对自己的缺点与不足,甚至是缺陷。 两个人的关系在來到这里之前就潜在的危险,婉依当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下一步计划做出的判断。 招來蓝安婉依问道:“你家世子呢?” 蓝安见是环宇醒过來,也乐不可支,“小世子还在做药膳,这要是看到公子醒來了,必是笑的什么似的……” 婉依的身体堵再门口,拦住來蓝安,生怕被里面的环宇听了去,用食指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蓝安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后边的话再沒有说下去。 招手叫蓝安靠到近前來,婉依与之耳语几句。蓝安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这时候只听婉依故作惊讶,高声说道:“你说什么?小世子要走他要到哪里去?” 蓝安那里一改方才的欣喜,焦急道: “王后娘娘不好了,国主怪罪世子殿下出师不利,打了败仗,这会儿正下了命令要责罚世子呢!” 婉依你也跟着大惊小讶道:“怎么会这样?打了败仗的,又不是只有若廷一人,他这明摆着要接机做文章嘛,这可如何是好!” 婉依在门口转了几圈儿,对着他头下面忽然看到一双脚,甚至來不及穿上鞋子,赤着双脚就在冰冷的地面上跑了过來,稍有好转的身体,气喘吁吁着,把这婉依的双肩焦急道:“你们在说什么?若廷怎么了?” “小哥哥你……你怎么下來了?” 婉依越是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环宇就越发的焦急,脸色更是苍白一片,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气捏的婉依双肩生疼。 “小哥哥,你弄疼我了!”婉依委委屈屈曲的控诉,环宇却置若罔闻,连声催促:“你快说呀,蓝若廷呢?他在哪儿,蓝远要对做什么?” 婉依还欲再把话头岔过去,只见蓝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祈求着:“公子,求求您了快救救我家世子吧!” 蓝安迫不及待的祈求让环宇更加确信了蓝若廷现在身处险境,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几晃,婉依急忙搀住环宇的身体,关切的问:“小哥哥,怎么样,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小世子不会有事的。” “你们都瞒着我还说不会有事,怎么会让他上战场的,单打独斗他还勉强,上战场他根本就不懂战术,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环宇厉言厉色的一通训斥,责怪婉依沒有照顾好蓝若廷,婉依有委屈说不出,迁怒蓝安,责怪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世子殿下怎样了!” 蓝安从地上爬起來,一路小跑着去找蓝若廷。婉依劝了环宇几句,毫无效果,反倒让环宇更加冷静不下來,趁婉依不注意的空隙,环宇赤着脚穿着中衣就跑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和谈 婉依被环宇的举动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提着衣服和鞋子跟在后面。他现在的身体就是本本分分躺在床上都难保万无一失,他竟然这样就跑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一脚踏空,跌倒在门口。“小哥哥!”婉依揉着跌伤的膝盖,看着环宇。 环宇停驻片刻,想要去扶婉依的手抬了抬终于还是放下。 环宇不知道这是不是婉依为了阻止他前去故意为之,婉依越是想方设法的阻拦他,他越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蓝若廷的境况,就怕自己去的稍有迟缓,会让小世子受到伤害。 对婉依的受伤视而不见,环宇赤着双足又在雪地上,每一步都化开一个水印,又迅速的凝结成冰晶,到最后连水印和冰晶都沒有了,脚上已经冷的失去温度。 婉依心中对环宇满是心疼,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拦住环宇不让他过去,可是环宇和蓝若廷之间必须有一剂猛药,在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彼此都沒有办法确定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也就始终心中有疙瘩,而自己的位置总不能一直尴尬下去。 环宇对婉依受伤视若无睹,狠了狠心就要去推门,正在此时,外面一道身影飞身而入,就要撞个满怀。 环宇本就身体不利落,这下只觉得身体晃了几晃,眼前金星直冒,把住门边才站稳了身子。 忽然身上一轻,双脚腾空离开了地面,环宇还來不及反应,耳边侧传來熟悉的声音,“天这么冷,怎么不穿鞋,衣服呢?” 听到蓝若廷的声音,环宇的心这才安稳下來,就想从小世子怀中下來。恐怕他身上有伤,恐怕他受了蓝远刁难,恐怕自己会把他牵连一连串的担忧让环宇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照料的人。 环宇总会想很多,替每个人都想的一应俱全,就是忽略了自己。 “你有沒有受伤,蓝远让你如何就如何,平时的小聪明呢,怎的到了动真章的时候就白给了,欺负我时候的本事呢!” 环宇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起來,把小世子问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说小师父清醒过來,王后姐姐要带小师父走吗,这样焦急的问自己说的都是什么?什么叫受伤,什么叫蓝远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蓝远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有功夫管自己? “小师父,你说什么呢?”用脸颊贴了贴环宇额头,小世子以为环宇还在高热中,烧糊涂了。 推开小世子的脸,环宇眼中迸着怒火,都什么时候了,还沒个正经样子。 “你放我下來!”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环宇沉声怒斥。 看了看环宇的双脚,怀中的身子冻的冰冷,小世子想了想,脱了自己的靴子给环宇穿上,才把环宇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 环宇双脚刚落了地,巴掌就直奔着小世子去了,在离蓝若廷的脸颊毫厘之寸的位置顿住有缓缓又放下。他是怒极不打不快,可是小世子的身体挨不挨得住自己的巴掌都不一定。 环宇急切的心思全在蓝若廷身上到底受沒受伤上,也忘了以他现在的体弱别说是打的小世子受不了,就是能不能打疼都难说。 蓝若廷被环宇弄的一头雾水,哪里婉依还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莫非这是想要带小师父走,小师父不肯吗,否则怎会闹成这个样子。 “小师父,姐姐她是怎么了?” “她……”总不能说是婉依阻止自己去见蓝若廷吧,二人间本來就有罅隙,在横生枝节岂不是添乱。环宇立时改了口道:“我出來的匆忙,婉依送衣服出來,不小心跌倒了。” “是何事让小师父匆忙至此?”不穿外衣出來也就罢了,怎的连靴子都顾不得穿上? 环宇沒打下去的手掌转而拍到蓝若廷脑门上,“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蓝安说你带兵打了败仗蓝远要打你板子,我至于火急火燎的出來脸衣服鞋子都顾不得穿?要不是怕你吃了苦头受了伤,我至于连婉依摔倒都不顾。这么大的人了,怎的就不知道好生的照料自己,逞什么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不清楚吗,打仗不行,逃跑倒是一个抵俩!” 环宇声声似是训斥,实则字字关心,小世子怎能听不出來,原來小师父是为了自己呢。他终于有一次能把自己的事情放在首位,而暂时放下婉依,这在小世子的心里乐开了花。 可是这带兵打了败仗,又要受蓝远处罚却是从何说起呢? “小师父,我沒有去打仗啊,蓝远怎么可能把兵权交给我,他提防我还來不及呢?” 小世子重重顾虑分析的头头是道,环宇如梦初醒,他是因为隐约听到婉依和蓝安的对话,就认定这话是真无疑,忘了考证其中的可行性。 蓝远多疑,从不肯给王室中人过多权力,因为蓝若廷是先王在实施最喜爱的小孙子,对小世子更是处处加着小心,多方限制,怎会轻易的让蓝若廷带兵出征。 两个人此时才反应过來事情中诸多蹊跷,是自己听了和对方有关的话,急的辨不清事情的真伪,中了别人的圈套,而这个布置圈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婉依。 此时婉依也从雪地上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对犹在错愕的两个人道:“有事情进來再说吧,外面怪冷的。” 蓝安给环宇拿來他自己的靴子,小世子才穿回自己的鞋。坐定了身子,手脚都暖和过來,环宇才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哥哥,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婉依先怯懦的道了歉,才将事情娓娓道來。 “我知道误伤了你是我的不对,可是成为你和小世子感情的牺牲品就着实你、是你们不应该了。今日不放就此机会,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也不要再在心里留下什么疙瘩。” 婉依看着小世子和环宇都点了点头,继续道:“若廷的心中最大的障碍,就是你小哥哥太过偏爱我了,经过刚才的事不知道这个疙瘩能不能解开?小哥哥是宠我爱我,可是那只是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处处以我为先,是因为你还沒有遇到危险,当他听说蓝远要打你的时候,还不是放下摔倒在地的我一心的去救你,甚至顾不得穿好衣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能不能支撑到救下你!” 婉依的话让环宇有些赧然,方才弃摔倒的婉依于不顾,还多番猜疑,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多心了。 婉依不管环宇此刻做如何想,这些也都不重要,只想替两个人点破搁在中间的窗户纸。 “至于小哥哥心中的自卑,我想小世子也该清楚,本來若廷对小哥哥的心,你是感觉的到的,所有仗着而眼睛耳朵的人,都能看到听到,小世子对小哥哥是唯命是从,体贴入微的,那么为何还会让小哥哥心中滋生自卑呢?” 叹了口气,婉依不得不又说到自己身上來,“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因为小哥哥对我好,所以小世子一直以为他是小哥哥得不到我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从而生出的若即若离感,小哥哥怕若廷会后悔,会嫌弃,所以有了误会两个人都不去解释不去面对,我也就更是一个恶人了。” “美人姐姐……” 时隔多天,小世子终于又叫出那声美人姐姐,婉依释怀一笑,知道小世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再看向环宇。环宇通红的双颊不知是风吹过的痕迹,还是被婉依的话直切中要害的不自然。 “有些话还是你们自己说清楚的好,别再把我夹在中间了,这么大的责任我受不起。”婉依把房间留给环宇和蓝若廷,一个人走了出去。 但愿自己的一番心血不会白费,但愿二人能够解除误会,也好还自己一个清净。眼看蓝远约定尉迟枭的日子越來越近,婉依心中还做着另一番打算。 要么事出突然,要么身体不允许,环宇迟迟沒有机会将事情解释清楚,也就把婉依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环宇的身体还不等大好,小世子每日忙前忙后的伺候,都沒有闲暇分出时间约精力來照顾婉依。 就在一个人的孤独中,婉依迎來了蜀国与雪迟国的何谈。 地点自然是在行宫,战乱时候蓝远也沒有将场面布置的太过精细,眼下他也沒这个财力物力去布置。 尉迟枭到來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夜和几位雪迟国大将走进來气势十足。 作为这一场谈判的主角,婉依可谓姗姗來迟,与一国王后该有的奢华盛装相比,婉依的穿着比这场宴会还要随意。扎巾箭袖紧靠利落,举手投足间不见半分小女儿的姿态,全然是一副大将风范。 蓝远看的就是一愣,事前他明明派了人前去给婉依送了王后的盛装,为何婉依会穿着这身衣物前來。自己就算对尉迟枭心有企及,也多少顾虑着他王上的身份,而婉依如此未免太不给尉迟枭面子了。难道他们之间还有自己不为知道的隐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宴无好宴 对于婉依和尉迟枭之间有沒有隐情。蓝远倒是无真的有所谓,只要事情不会偏离自己的计划太远就好。 婉依这样一身打扮也是让尉迟枭大感意外,在他的眼里,婉依一直是哪个柔柔弱弱的温婉形象,这样的劲装素裹,是他从來沒有想象过的,飒爽的英姿在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美好而恬静,更加激发了内心占有的想法。 他來赴约,为的就是能光明正大的看婉依一眼。犹记得上一次的不愉快,是婉依把他赶走的,这一次是国主亲自请自己來,婉依不会再有理由赶自己走了吧。 心里抱着侥幸,尉迟枭假装淡淡然的眼神,紧紧盯着婉依生花的链步。他的女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身处何方,都是那样的美艳不可方物。 “來來來,王后,快快入席,列为都久等了。”蓝远假意招呼婉依,言语间的亲昵,动作上的挑衅,十足的做给尉迟枭看。 尉迟枭的眼中冒了火,心中明明知道,今天的何谈,蓝远的目的就是在此,有这些举动是必然的。可是就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走的这样近,哪怕心中明明知晓这一切都是假象也不可以。 守护在尉迟枭身后的夜,频频动作,提示尉迟枭不要冲动,一定要沉得住气。 婉依落座,举起手中酒杯,对着殿下的蜀国群臣,还有雪迟国的使者道:“是本宫來迟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本宫先行自罚一杯。” 手中白酒一饮而尽,婉依的脸上就现了酡红,她的酒量不行,素來少有喝酒,自从來到边关,更是滴酒不曾沾过。这会酒下了肚,只觉得所过之处,具是一片火辣辣的。身体有轻微的不适,被她压了下來。 不知为何,在看到尉迟枭的瞬间,许久才建树起來的坚强顷刻瓦解,她就是沒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本想借着酒力安抚下自己的情绪,哪想到适得其反,这会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看着尉迟枭的双眼更加的无法镇定自若。 婉依的反常,尉迟枭看在眼里,却是不甚明白。蓝远许久以來一直被自己的事拖住,根本不可能有时间骚扰婉依,为何婉依的脸色会这般难堪。 看着婉依微微倾倒在蓝远的怀里,尉迟枭简直要气炸了肺。就算是想要故意起自己,她也不至于做的这般铤而走险吧,蓝远一直以來垂涎她的美色,难道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婉依和尉迟枭之间无声的波涛暗涌,让蓝远有些拿捏不准。他的筹码就是尉迟枭对婉依的不舍,可是端看眼前形式,婉依对他的毛手毛脚并沒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和厌恶,而尉迟枭显然对婉依的怒意要比对自己多。如果尉迟枭的心中沒有了对婉依的那点情感,他岂不是连谈判的价码都沒有了。 君臣之间的寒暄过后,事情便奔向主題。何谈这种有失颜面的事,自然不用蓝远亲口说。身边早有能臣开口提起。 而雪迟国的使者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试图将自己国家的利益最大化。 婉依的身体还半靠在蓝远的怀中,猛灌了几口茶水,才有些醒过酒來,胃里这时候还有强烈的不适,婉依也管不得许多,清冷了声音,挑起凤眉來,直问看向尉迟枭: “蜀国的条件,尉迟王上答不答应我不管,但是若想平息此干戈,王上务必要答应本宫一个条件,否则你就回去等着蜀国的百万雄兵踏平雪迟国的土地吧!” 婉依一番话把蓝远吓得一怔,她从來沒有说过此次何谈她有条件,是他忘记了,这位雪迟国的前王后与现在的雪迟国王上还有一段陈年恩怨,其中爱恨纠葛迟迟沒有解决,这种捉摸不定的关系,也就成了今日的最大变数。 蓝远一直相信,他把二人之间的关系看的真切,尉迟枭对婉依去、有情,婉依对尉迟枭也有不舍,而且婉依心地纯善,自然是看不得无辜百姓受苦,他就是认准了这个理才敢设下这桌何谈宴,逼迫着尉迟枭來自己的个蜀国何谈的。 尉迟枭显然也沒有料到婉依会站在蓝远的一方,那时候婉依虽然对自己怒气冲冲,可是对自己的国家还是心存顾虑,否则也不会暗中送出不少消息。 可是现在怎会突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难不成是蓝远暗中威胁? 尉迟枭阴狠的木管再次來到蓝远身上,等着蓝远的答复。 只听蓝远干咳了几声,想、掩饰下自己的尴尬,摆摆手对众人道:“王后酒醉有些胡言,诸位不要往心里去。來人,护送王后回去!” 他可不像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一切,就被婉依这样毁了。就算是婉依有她自己的打算,只要她还在自己手上就好,不怕尉迟枭不买自己的帐。 以前尉迟枭來间、见婉依,都是孤身前來,今日何谈宴蓝远特意请了雪迟国有威望的几位将军过來,为的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国家前任的王妃,现在是他的人。就是要让尉迟枭脸面上挂不住,才有他达成目的的可能。 有侍从过來要带婉依下去,婉依站起身,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了身子,甩开拉住自己的宫人,指着尉迟枭道:“尉迟枭,你伤了我的小哥哥,今日若是不做出一个交代來,我陆婉依不讨还回來誓不为人!” 尉迟枭恍然大悟,环宇前往雪迟国做说客的时候身受重伤又断了手指,想必婉依是因此怪罪自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他随不是始作俑者,尉迟枭却不推卸自己的责任。 蓝远听闻婉依提起环宇,也总算明白了婉依的愤怒是因何而來,犹记得那一日婉依拿着剑指着自己的喉咙,为的不久那个司徒环宇的事,却原來她不只是会对自己刀剑相向,就是对尉迟枭也一样。 早就听闻陆婉依与司徒环宇关系非同一般,今日看來确实不是空穴來风。也难怪,这尉迟枭早年先宫刑了司徒环宇,现在又让他折了手,怎能让婉依咽下这口怒气。 原本对婉依临时闹起的事,蓝远还心存惴惴,但见尉迟枭毫无辩解之意,显然是要应承下这责难,不禁等着看一出好戏。 “墨公子的事情,我的确是有责任,只是不知道婉依想提怎样的条件?” 尉迟枭是个坦荡的君子,对自己的行为从來不会加以逃避。要不是环宇因为说服一事前來雪迟国,也不会遇难,这是他心中的内疚,这件事尉迟枭并不是直接的凶手。 可是在婉依看來,尉迟枭如此就是默认了此事的责任,不觉言语间有冷厉几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让小哥哥的手指断了,那便自断一指偿还好了!” 婉依眼中的毅然决然是对尉迟枭最深的伤害,这样的婉依陌生的可怕,也单薄的可怕。尉迟枭恨自己沒能尽快把婉依救离这里。环宇对她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怎能眼睁睁看着婉依对环宇的伤无能为力的伤责。 “好,我答应你!”不过是一根手指罢了,他司徒环宇少了一根手指可以生活,他尉迟枭就一样可以。 是持久以來对环宇的愧疚,也是那个男子对他的震撼,更是对婉依想要保护的无力,让尉迟枭激动之下,不及多想便答应下了婉依的条件。 “王上不可!”夜再也看不下去两个人的彼此伤害。他们从前是那样的相爱,现在怎能如此伤害。 可是萧夜阻止的话还來不及说完,尉迟枭已经开始行动。抓起面前的一张碟子,用手掰做两半,锋利的边缘就像自己的手指砍去。指定的“叮”的一声,碎碟飞出去老远,而尉迟枭的鲜红的血液顺延着手指低落在桌面上,萧夜吓得脸色惨白,婉依也彻底醒了酒。 “婉依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一国之主就是你这个样子的?”环宇被小世子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进來,颤抖的声音竟是连同尉迟枭和婉依一并训斥了。 这些日子环宇身体不适,身边人手又确实对婉依的关心少了,不等于他们对行宫中的一切都装聋作哑。 蓝远派人何谈一事早就穿的沸沸扬扬,环宇也将此事分析透彻,只是沒想到事情就在今天。要不是蓝安突然提起,环宇也要讲此事忘了。 方才情况万分紧急,就是小世子丢了暗器打翻了尉迟枭手中的随碟,可还是晚了一步,尉迟枭割破了手指,鲜血流了下來,不过总好过断掉一根手指。 环宇清醒过來就要喝水吃饭,小世子这才知道环宇手上不利落是因为手指折断。而环宇这样的境况罪魁祸首就是蓝远,这才使婉依怒极之下找蓝远报仇,而环宇也是因此受的伤,事情真相大白,小世子也就不那么怪婉依了,可是婉依却不甚明白这其中缘由,否则也不会出现今日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难纠缠 对尉迟枭的误会,让今日的和谈大出蓝远的意料之外。他真怕尉迟枭一怒而起,让今日的商谈之事毁之一旦。还好尉迟枭的做法称了他的心意,如果尉迟枭的手伤残了,那雪迟国必然军心动摇,必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眼看着尉迟枭鲜血直流,婉依也蒙了。不管不顾的冲到他近前,抓住尉迟枭的手不放,一根一根的手指仔细数过去,还好五指健在一根不少,只是割破了皮,这才出了许多血。 “你疯了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婉依嗔怪的白了尉迟枭一眼,尉迟枭只是浅浅一笑,“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你的不能不听。” “难不成让你去死,你也乐意吗!”这样本末倒置的人世怎做到一国之主的宝座的,婉依真的替雪迟国的百姓无辜。 尉迟枭倒是不以为意,婉依多久沒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了。从前的千般万般好都多少掺杂进其他的成分,而现在的关心才是真真切切的,不加掩饰的。尤其是在蜀国的境内,在蓝远的眼皮子底下,这是对蓝远最好的回击。 “又不是沒死过。”尉迟枭轻轻在婉依耳边说道,气流吹过婉依耳鬓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自己怎么这样冲动,看见他流血就控制不住的冲下來。 测过连看了一眼环宇,说好要替小哥哥报仇,自己怎么可以狠不下心來。 环宇懂得婉依心中的纠结,摇了摇头,不让婉依再糊涂下去。蓝远就在不远处,他做的格外小心,就怕不够谨慎,会被蓝远抓住把柄。 还好现在蓝远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婉依和尉迟枭紧握的双手上,震怒渐渐喷薄而出。无论如何这里也是他的地盘,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陆婉依现在是他的王后。尉迟枭和婉依就这样明目张胆旁若无人的抓在一起,让他颜面何存! “你们够了,王后莫不是要和雪迟国王再续前缘,二位是不是选错了地方?”阴阳怪气的责备婉依,恨不得将尉迟枭生吞活剥。 婉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尉迟枭我在掌心,急忙抽了出來,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走的不稳正磕绊在桌角处,身子一弯,险些摔倒。 尉迟枭手疾眼快,猿臂一伸,揽住婉依腰身,旋了个身,把婉依抱个满怀。这下厅中众人一片哗然。在场的不仅有蜀国的文武更有雪迟国的官兵。 大家早就听闻现在的蜀国王后就是以前的雪迟国的王后,大家众说纷纭,却从沒有人出來澄清过。 今天突发的状况,让再坐的都都坐实了自己的猜想。想必陆婉依就是司徒云裳无疑,否则尉迟枭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亲热。 相较于蜀国人的忿忿,雪迟国的官兵就淡定许多,一來他们的王上从來不按常理出牌,这些他们早就有目共睹的。再者,自从懿王后离开后,王宫之中连个宫女都少见,能挂画像的地方就全都是懿王妃的小像。 而王上现在膝下只有一女,若是长久痴迷懿王妃下去,江山后继都是问題。只要王上现在有心里有女人,肯接受女人,他们才不管那个人是谁。 婉依惊魂甫定,就感觉到尉迟枭宽大的胸膛,一直以來逃避的人,现在竟这样亲近的接触,那许久以來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 “你放开我!” 小手推拒着尉迟枭的胸膛,尉迟枭虽然不舍,还是要把人放下來,尽管这是自己的女人,可是这女人的脸颊已经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他总不能激的她恼羞成怒。自己王后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真的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对婉依的手段,尉迟枭还心有余悸,自然乖乖放了手。婉依站定了,又顺了顺气,悠然道:“突发状况,谢过王上!” 站在厅堂正中,气势绝不输蓝远半分,足够压迫的百官们大气不敢出,婉依冷凝的语调,对蓝远道:“本宫身体不适,告退。” 也不等蓝远说话,翩然离去。蓝远气的只想拍桌子,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是他一时糊涂,企图征服这个根本不可能征服的女人,反倒自取其辱。 一场何谈不欢而散,只能再度商量时间榷谈此事。蓝远想不到的事,就在他亲眼见证下,婉依已经悄悄塞了密信给尉迟枭,关于何谈一事,只此一次,再不可能有后文了。 婉依用自己的安危做威胁,沒想到尉迟枭真的应允,她不知该是高兴还是失落。婉依也开始不确定起來,尉迟枭认命的听从自己的话,宁可断指。可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何谈的诚意,正好自己留了密信给他,反倒成全了他。 八两已经从世子府赶了回來,风尘仆仆的來不及休息,直奔向婉依的卧房。 “王后姐姐,小世子不在世子府,据管事的管家讲,小世子已经离开王庭到边关來了,可是找到你了!” 爆豆子似的说了一大篇子话,八两咽了口唾沫,抓起桌子上的水杯仰头咕嘟咕嘟的灌起來。 “你慢点,别呛到!”一边拍着八两的后背,婉依一边道。这是路上有多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既然听说他來了这里,你晚点回來也好,干嘛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八两的鞋子已经跑破了,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汗水的浸泡,被冻得都硬了,进到温暖的房间,竟是冒起了白气。 八两摸了摸嘴巴,擦干净上面的水,嘿嘿傻笑着:“这不是怕姐姐着急吗,我又不知道小世子到底來沒來,就想着快点证实,也好跟姐姐交差。” “嗯到了,辛苦八两了。”婉依安抚下八两回去洗漱吃些东西,刚刚坐定,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以为是八两去而复返,婉依站起身來亲自去开门。之间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婉依还沒來得及分辨这人是谁,身影已经尽到屋内,替她把房门关好。 “你……”婉依被眼前熟悉的样貌惊呆,气的说不出话來。 这人未免太过嚣张,就算是蓝远很少出现在她的房间,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夫妻的关系,总是有可能要來看婉依的。尉迟枭就这样青天白日的闯进自己的房间,这不是沒事找事吗。 摘下头上蜀国禁卫的头盔,尉迟枭倒了一杯茶,颇沒形象的喝了起來。 婉依的眼皮直跳,外面沒有水喝吗,都要跑到她这里还喝水。“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尉迟枭不答反问,她在这里,他自然就是要來的,那有那许多道理。 婉依只觉得自己是鸡同鸭讲,这人根本就不能讲道理,也就懒得讲。看着把自己这里当成他王宫的某人,下着逐客令:“喝完了沒,喝完了赶紧走!” 尉迟枭放下杯子,唇角微微动了动,算是缓解下尴尬:“婉依,我们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谈谈?” 她的关心她的维护,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对自己仍有感情,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呢。尉迟枭心里的苦无处倾诉,只希望婉依能够给他机会,让他把事情解释清楚,让两个人有挽回的余地。 “谈什么?小哥哥说过了,他的手与你无关,是我误会你了。好了现在歉也道完了,事情谈完了,请尊驾移步,本宫要休息了。” 婉依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放在唇边抿了抿,有些凉,眉头微蹙,这样的茶水有什么好喝的,他的王宫有的是,何苦千里迢迢跑到自己这里來,真是自讨苦吃。 “婉依,我是真的……” 尉迟枭还欲分解,婉依手里的茶碗一抖,一碗茶全都洒在了尉迟枭脸上。 “还不走?再不走我就不敢保证招呼你的是什么了!”眼睛撇向赤红的火炭,婉依乜斜着尉迟枭。 倒是不相信婉依真的会拿火炭招呼自己,尉迟枭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先出去,过些时候再來看你。” 或许他该迂回一下战术,不能再硬碰硬了。 所谓的迂回,就是尉迟枭找到了另一个可以说是恨自己入骨的人。。环宇。 环宇对面坐着悠然拼着茶,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尉迟枭,旁边小世子还是一副保护的架势,心里不由得好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就找到他这來了。 “有话直说吧,是不是在婉依那里吃了闭门羹?”他实在受不了小世子那一副防狼的样子,自从知道尉迟枭就是洛尘之后,他就是这样的防备,那件事过去多年,其中的误会早已解开,他不想再提起,可是小世子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只想速战速决,他不想看到尉迟枭,也不想看到这样子的蓝若廷。 本來尉迟枭还想着怎样开口,才不至于自己表现的太过尴尬,环宇就这样一针见血不留情面的披露自己的处境,尉迟枭出了干咳还是干咳。 从來他的认知里环宇就是翩翩佳公子,任何时候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却忘了这世上有一句话叫近墨者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不知道的真相 显然在尉迟枭的意识里,环宇是被蓝若廷带坏了。好好一个温文儒雅的公子,硬是被蓝若廷潜移默化成了尖牙利齿的样子。 这也不能完全怪小世子,他就是看不惯环宇闷头闷脑的样子,打坏了牙还要往肚里咽委屈模样,他得教会环宇保护自己,还要学会反击。 环宇也是恨死了以前的那个自己,忍辱负重的够了,对小世子刻意为之大教习,也是欣然接受。 可是这样的环宇城让你吃尉迟枭些招架不住。本來就是硬着头皮过來,被小世子奚落不说,环宇还不冷不热。让他更是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开口。 “有话你倒是说啊,磨磨蹭蹭的还算男人吗!”看不惯尉迟枭有求于人还镇定自若的样子,小世子再次出声催促。 尉迟枭又鼓了鼓勇气,才开口:“我來,是有事……求小公子。”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勇气才说出那个求字,除了婉依,他还从沒在任何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过。 “求?咳咳……王上也会求人?”小世子吓得一口水沒咽下去喷了尉迟枭洗脸,他家世子妃果真料事如神。上次和谈结束,环宇就断言,不日尉迟枭必会过來找他。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尉迟枭对婉依越是死缠烂打,婉依越是讨厌他想要远离他。而尉迟枭许久不出现,婉依又要惦念,若是身处危险,婉依又会担心害怕。想尽办法的帮助他。而婉依稍有一点的好脸色,又会让尉迟枭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接近她,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而复始,尉迟枭必然会发现其中的机巧。婉依身边沒有别人再了解她,唯环宇而已。尽管知道小世子和环宇对他都心存芥蒂,尉迟枭也必然硬着头皮來找环宇寻求办法。 尉迟枭淡然的擦干净脸上的茶水口水,看在有求环宇的份上这口气忍了。 环宇警告的看了蓝若廷一眼,并沒有责怪,当面教子背后教夫的道理他懂。 “王上客气,有话但说无妨!”他是看出來了,别看尉迟枭别的事杀伐决断,换了儿女情长,还不如他和小世子的禁忌之恋來的果断。 “婉依她……我要怎样才能让……让婉依回心转意?”尉迟枭从來就沒觉得说一句完整的话,是这么耗费力气的一件事,就是和群臣论辩以一敌十也不如这一句话说的累。 环宇抬眼看了一眼尉迟枭,淡然的抿了一口茶下着最后判决:“沒有办法。” 除非婉依自己想通,否则尉迟枭怎样做也不能让心坚如铁的婉依回心转意。相反,尉迟枭越是纠缠,就越会适得其反。其实现在的征战局面对尉迟枭不能不说是一个契机。相信过得美满幸福的尉迟枭,远沒有身处险境的雪迟国国王更容易让婉依心动。 尉迟枭以为是环宇对他有偏见不愿意帮自己,思潮翻涌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道:“我知道从前很多处对不起你,你恨我也是应当,可是我对婉依的真心天地可鉴,就算其他你不顾及,为了婉依的幸福你也该帮我。” 这番话对尉迟枭來说,已经是莫大的屈尊降贵,听在别人耳中难免引起误会。小世子最是性格冲动的,这时候不拦在环宇面前替他们兄妹二人理论一番,他觉得脸自己都对不住。 “别把自己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你不就会是一个国王吗,在这里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再者说,若论脾气,你也就能比蓝远好上那么一点,还有什么好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 蓝若廷犯起浑來就是蓝远都拿他沒辙,何况是尉迟枭这样不善言辞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婉依的真心,被小世子这样一误会,生怕环宇也会这么想,急忙脱口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婉依也是喜欢我的,我也爱她,既然我们两情相悦,相请墨公子成全!” “你用什么证明,美人姐姐就是喜欢你的,我还说她是喜欢我的呢,在世子府住了那么久,我们还日久生情了呢。” 小世子越说越离谱,就是环宇都听不下去了,双眉皱了皱,嗔道:“胡说什么!” 小世子瞪了瞪眼睛,还想狡辩,被环宇瞪了回去,论气势,他永远输环宇。 尉迟枭越说越乱,越解释越不清楚,脸色涨的通红,环宇也 不想为难他,可总不能说“你再唱出苦肉计,割个地赔个款,签个不平等条约”什么的,这样一來他他也不敢保证这方法就是实打实的好使,再者这些下下之策,却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岂可儿戏,那样还不如不说,婉依要是知道自己这样的馊主意也出,那还了得。 “非是我不帮你,而是婉依的性子你也知道,故意为之故意投其所好,未必就是好的,你们之间的问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你离开相府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的苦果。况且婉依心里的结,凭你一己之力实在难以解开,而这个结任何人都沒有办法帮你们,哪怕是我也不行。” “婉依最听你的话,你若是肯……” “就算我肯,婉依一样不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言语能够达到目的的。就像我送给婉依的那个水晶球,你打破了它,即便是修复了破了就是破了,在美轮美奂也不是曾经那个,就算是我答应她重新雕刻一个替代,这双手还不是废了。从前的那个就成了唯一,饱含遗憾的一个唯一。” 环宇截断尉迟枭的话,说了一番大道理,尉迟枭仍不相信,这些空洞的范范的道理,谁都能说,可是放在谁的身上都沒有办法被轻易说服。 看着尉迟枭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双眉都要蹙成一条直线了,环宇也只能让他死心。 “无可否认的,是你杀了她的孩子,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扼杀了她向你展示生命的喜悦,兴冲冲的想要给你惊喜,却连说都來不及。” 提起孩子,尉迟枭的心也是一痛。孩子是他和婉依共同的痛,埋在心里不敢触碰尚且会疼,何况是环宇这样直白的说出來。 “我承认,那个孩子我有错,是我沒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沒有照顾好他们母子,以后我也会尽力补偿。可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判了我的死刑吧,婉依后來也原谅我了不是吗?” “原谅,如何原谅,尉迟枭,就是现在你都不知悔改吗?你以为我说的是婉依还在做云妃时候那个孩子吗?对婉依你哪怕多花一点心思,也不至于,你们走到今天的地步!” 尉迟枭的反应,把环宇气的恨不能拍案而起,要不是长久以來的素养,他真的要痛打一顿,出出心口的恶气。无数次的劝自己,就算是打死了尉迟枭,婉依的孩子也挽回不了了,况且婉依有自己的打算,她的事情不想他來解决,还是这样简单暴力的方法。 环宇所言,让尉迟枭终于听出了事情另有隐情,不由得急了,站起身,身子向前倾过去,“你的意思是说……不是……不会的,不会的,婉依不会瞒着我的!” 尉迟枭实在不敢置信,环宇的言下之意,极力的说服自己否认猜测,双目睁得老大,一顺不顺的盯着环宇,希望环宇來否定自己 的猜测,哪怕只是点点头也好。 可惜环宇沉默了良久,还是直言相告:“就在你处心积虑的想要置婉依于死地的时候,她正坏了你的孩子,当她满心欢喜的想要把有了身孕的好消息告诉你知道的时候,你却给她下了毒杀的王令。是她对你彻底死了心,才决定和孩子一起死的。可是天意弄人,孩子沒了,她却阴错阳差的被袭燕李代桃僵救了出來。” 尉迟枭拼命的摇着头,瞪视着双眼,不让眼泪流下來,他真的杀了自己的孩子,婉依那时候已经有些身孕,而自己竟然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怎么会这样的,是不是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就连老天都觉得无可救药才这样來惩罚他。 “不是的,你骗我,你恨我,所以你骗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尉迟枭步履蹒跚着,向门口退出去,一路上撞到了椅子,撞碎了花瓶,人装在门框上。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直觉想要走出这里,给了他致命一击的地方。 他不敢相信环宇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是神智不清,他也知道这样的打击对婉依有多么的大,也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想求得婉依的原谅简直是比登天,更加的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心,因为又一条生命被自己亲手摧毁,是怎样的疼痛到无以复加。 他的婉依默默承受过这一切,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重新开始,而且正在拼尽全力的遗忘过去,开始新的生机,自己还要把她抢回到自己身边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最爱她的人,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吗?尉迟枭这一次真的动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爱胜过苦 跌跌撞撞的尉迟枭,让环宇都沒有雨料到,有一天他会看到这样脆弱的尉迟枭,那个从來杀伐决断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尉迟枭,看來他是真的在乎和婉依的孩子,不知道是想安慰尉迟枭,还是在替婉依开脱,环宇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尉迟枭道: “婉依也爱着孩子,沒能保护好他,她也很内疚,但是这种内疚,会随着你们的幸福而加重,所以更不敢靠近你。而且从那以后,她伤及根本,怕是再不能生育了,这样的女子,你真的有勇气接受吗?” 从來上位者最在乎继承,尉迟枭爱婉依沒错,可他也是一个帝王,有着给尉迟家延续香火的义务。环宇听说过尉迟枭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雪迟国的后宫只有婉依一个女人,可是一个不能抚育后代的女人,尉迟枭真的能够始终如一的对待下去吗? 婉依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问題,环宇血淋淋的抛开來,摆在尉迟枭面前,既然是两个人的过错,就该一同面对,在尉迟枭的面前,婉依一直处于弱者的身份,尽管在情爱面前掌握着主动权,可是伤心还是在所难免。 在环宇心中,总是要偏向婉依一些,这是一个做哥哥的本能,多少年下來的习惯。 在夜幕的掩映下,尉迟枭摸到婉依的房门。婉依的院落很少有宫人出入,蓝远也不知整日在忙着什么,很少有时间和经历顾及到婉依这里,这样就给了婉依和环宇大量的时间部署。 白日里尉迟枭受挫离开,婉依以为他伤到了自尊,一时半刻不会回來,沒想到竟然是去而复返,被突然闯入的尉迟枭吓了一跳,惊道:“怎的,你沒走?” “婉依,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你动手啊,你不是有匕首吗,这……插到这里來!”尉迟枭指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模糊,语无伦次。 这样的真相让他沒有勇气接受,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是误会,只是婉依赌气,只要他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沒事用用苦肉计,婉依心一软,他们就有复合的机会。 曾几何时,他以为是婉依变了,有些胡搅蛮缠,有些不可理喻。甚至一时糊涂,**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婉依一再的对自己容忍,却原來错的一直都是他,还错的如此离谱。 痛失爱子的心如刀绞,让尉迟枭沒有颜面再來面对婉依,再來求得同情和原谅,他想到了婉依拿剑直直蓝远的事。只因为环宇的断指,她就可以刀剑相向蓝远,自己害她两度失去了孩子,她对自己还是包容与容隐,他就是罪该万死,不对,死一万次都不够,远远不能够赎回自己的罪孽。 环宇的担心在尉迟枭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是在乎孩子,可是在乎的只有婉依的孩子。一直以來对婉依的心存愧疚,让他更加的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婉依的孩子。 若说第一个孩子是凌夫人杀害的,自己沒有尽全力保护,那么第二个呢? 犹记得那段时间还是女王的婉依身体不适,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还是洛尘的自己。而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江山,野心勃勃的想要报复。 试问如果沒有自己对环宇的心狠手辣,如果沒有对婉依的屡屡伤害,婉依又怎会狠心的夺下自己的社稷。 是自己有错在先,是自己伤婉依至深,现在想要赎罪,却是已经无从下手。 尉迟枭痛哭流涕的样子半跪在婉依面前,让婉依有些惊慌失措。 高高在上的尉迟枭婉依见过,心冷如铁的尉迟枭婉依也见过,可是这样脆弱的像是一个孩子的尉迟枭,婉依想也不敢想。他的眼泪流淌在婉依心底,针一样刺的心里疼。 “到底怎么了,你起來说话啊?” 是谁把一向骄傲的尉迟枭刺激成现在的样子,沒听说蜀国打了胜仗啊,难道是小哥哥说了什么,就算是小哥哥说了什么,凭他尉迟枭的冷静自若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尉迟枭悔恨懊恼的不知如何开口,支吾半天,婉依才从只言片语间听出个大概。 原來是为了那个孩子,说起孩子,婉依放在尉迟枭肩窝的手,慢慢的抽离。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爱惨了这个男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任其伤害。 “尉迟枭,孩子的事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你也忘记吧。就当从前什么都沒发生过,就当……我们从來就不曾相爱过!” 相爱吗?是的,在那条温湿的雨巷,在那片海棠花海,还有那围着灶台打转的身影,亲手煮的素面……婉依终于亲口承认,他们是相爱过的,他爱过尉迟枭,并且现在依然爱着。 可是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他们都不配拥有幸福,这是老天对为人父母却不能景致尽责的人的惩罚。 受责怪的并不是只有尉迟枭,还有她陆婉依。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她说出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尉迟枭至少会让她生下孩子。无论是宋亁仪还是谁,有尉迟枭的疼爱,这个孩子就会活的好好的,尉迟家的子嗣向來单薄,尉迟枭一定会对他们的孩子好的。 可是她因为一己之恨,竟然认命的喝下毒药,她才是那个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人,有什么资格声讨根本不知情的尉迟枭。 尉迟枭犹坐在地上,声泪俱下的祈求婉依的谅解,婉依有些木然的看着尉迟枭。 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足够真实,他欠自己太多,却唯独这一件事不全是他的责任。 “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让我静一静。” 紧抓住婉依的手有些松弛,尉迟枭有些木讷的看着婉依,许久才松开手道:“我不会再來打搅你,你的幸福,我换给你!” 木然的起身离开,背影萧索而孤寂。这个女人他真的要放手了,伤了她那么多那么深,沒有权利给她幸福了。现在的尉迟枭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口口声声的说是要给婉依的保护和幸福,到底是不是全都是伤害,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想的就都是对的,是对别人最好的,难怪小世子要讥笑自己,原來自己还真的一无是处。 随着尉迟枭倍受打击的萎靡不振,接下來的日子里,雪迟国的军队也是节节败退,连连吃了几个败仗。 倒不是雪迟国的军队在战术士气上不敌蜀国,更不是蜀国指挥者有多么的英明决断,而是蓝远最初的计划,正在一步步晚上,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渐次出现在战场。 雪迟国的士兵出现中毒的现象,军营里战马莫名其妙的死亡。士兵人心惶惶,许正豪忙的焦头烂额。 “王上,前线的军医显然沒有足够的能力应付眼下大规模士兵的中毒现象,臣请从王城调派御医过來!”许正豪请旨。 虽然嘴上如是说,许正豪也知道,随王上尉迟枭御驾亲征來的太医已经是最好的了,可是为了安抚军心,必须大规模的调动太医和采药供给过來,否则军心涣散,就是最大的病魔。 尉迟枭也正做此想,点点头道:“好,你去办吧。” 许正豪领旨出去,大帐之内再无旁人,夜跪倒在地,“王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事关百万兵士的生死存亡,还望王上收心,将精力放在政事之上!” 从蜀国行宫回來的尉迟枭一蹶不振,夜看在眼里,他以为尉迟枭只是短时间的不在状态,很快就能恢复过來,以往也有过珍重精力,尉迟枭都能很快的调节回來。 可是不知为何,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尉迟枭还是那副样子,要不是跟在尉迟枭身边多年,夜都不敢相信,这真的就是他之死追随的王上了。 夜很少这样郑重其事的以君臣之礼向尉迟枭进谏,他们之间早就超越了君臣之义,而是兄弟之情。尉迟枭也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一直情绪低落,看身边战战兢兢的内侍就知道。 可是心里的疙瘩放不下,他实在沒有心思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政事上來。他不是神,他也是一个凡人,也需要时间消化伤痛,需要精力过度。 “夜,再给我些时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明天你见到的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尉迟枭。” 尉迟枭的口气还是有气无力,但是夜相信他,他说出來的话从來沒有失言过。 无声的退了出去,夜给尉迟枭阖上大帐的门。 虽然不知道王上因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此事一定与王后有关,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左右尉迟枭的心志,恐怕就只有王后了。 看着两个人一路走來,从想杀到相爱再到想杀,两个不会爱的人走得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可是至少他们还能为对方着想,只想他们都在。而自己心底里的那个人,直到死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从见到她的第一次开始,就只有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硬闯棠花谷 蓝远的阴险手段终于得以使蜀国的军队打了几个胜仗,一时之间蜀国士气大涨,相反雪迟国的锐气受挫,许正豪绞尽脑汁的想要重新振奋士气。 尉迟枭也开始践行自己对萧夜的诺言,振奋精神担当起国王的责任,可是尉迟枭刚想抛开儿女私情把全部的经历放在眼前的战局上,军营之中又生变故。 “王上,现在受伤毒发的士兵日益严重,您还是暂且回到王城,以保重龙体的好!” 参战的将军都是些粗人不懂得迂回,见许正豪和萧夜一个意思调着法的说,尉迟枭充耳不闻,就是不回王成,耐不住性子打迂回战的先锋王林,终于看不下去了,直言进谏。 许正豪一拍脑门,谁把这么个大老粗放进來的。王上其实昏君之类,一点困难就被吓得打退堂鼓,这个少年帝王哪一天过得不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可是边关打仗不比朝廷中的尔虞我诈,耍的都是心计,就算是真刀真枪的打起來,许正豪也有把握保护尉迟枭万无一失,再不济,尉迟枭自己一身的武艺,还怕这些骁勇不成。 可是蓝远现在使用的手法卑鄙,暗中在饮用水中下毒,军营之中已有大半士兵中毒,全身溃烂肌软无力,暗箭难防,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为防万一,他们只好商定劝王上回王宫。 王上坐镇朝堂,一样可以运筹帷幄,但是像现在这样以身犯险,只会让三军首领畏首畏尾,行为不便。 尉迟枭从來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萧夜昨晚就在劝谏,早上声张许正豪和几元大将又是一番义正言辞的规劝,说的都是大道理。 他是雪迟国的国王,管理雪迟国是他的责任,保护自己的臣民是他的义务,怎可因为自身安危而弃三军儿郎于不顾。 王林的话真的激起了尉迟枭的愤怒,冲破了最后的底线,龙颜一怒拍案而起,脸色阴沉的吓人,“本王心意已决,谁也不要再劝,否则军法处置!” “王上……”萧夜怎能看着尉迟枭犯险,还欲再劝,尉迟枭已经快步走出中军大帐。 外面还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下一片洁白,可是就是这片洁白的土地上,便是哀鸿之声。有士兵疼痛难忍,便把冰雪覆盖在伤口上,企图用冰敷麻木伤口以减轻疼痛。 紧步追赶处來的萧夜看见,尉迟枭亲自帮助受伤的将士处理伤口,登时吓得一身冷汗,“王上,许将军有要是回禀吗,正找您呢,这里我來,您还是赶快回去,政事要紧!” 萧夜随口掐了个慌,诓骗尉迟枭回去,御医说过,这种毒可能会传染,军医都是小心的在处理,尉迟枭这样沒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亲自动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尉迟枭当然知道萧夜是在骗自己,瞪了萧夜一眼,并沒有戳穿他的谎言。要是底层的士兵知道了他们的王上畏毒如虎,岂不是要人心惶惶,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可以直接认输了。 白天要应付蜀国的挑衅,夜晚太医研究医治的方法,尉迟枭从不缺场,这一忙十几天过去,疫毒一事毫无进展,眼看堆积如山的药石丝毫沒有用武之地,尉迟枭急的眼睛都红了。 眼前一阵模糊,尉迟枭晃了晃头,驱赶着眩晕,用力攥紧手中的狼毫,对奏章做着批复。 萧夜敲了敲门走进來,放下手中的托盘,“王上,该用膳了。” 直到最后一本奏章也放到了左手边,尉迟枭站起身又是一阵眩晕,身体摇晃。 “王上!”萧夜一惊,急忙上前搀扶住尉迟枭枭的身体焦急道:“王上,您沒事吧?” “我沒事,许是这几日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尉迟枭的身体很少生病,就是这样的体制要么沒病要么就是重病,偏偏尉迟枭一口药都不吃,婉依不再之后,更是连一口药膳都吃不下。 端起饭碗,勉强扒了几口饭,强迫自己咽下。尉迟枭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次定是病的不清。 “夜,我这里有一份王令,你亲自送回王城交给左丞相,此时事关重大,别人我不放心。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左丞相看过之后由你负责销毁。”从袍袖之中拿出一块黄色锦缎,叠的整整齐齐,尉迟枭交给萧夜。 “王上,暗卫之中个个骁勇,对王上赤胆忠心……” “我只相信你,萧夜,你知道,我身边的人,委派从來只相信你!”打断萧夜的话,尉迟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锦缎之中的托付,事关江山社稷,他是真的不放心交给别人,最重要的事,任何人的赤胆忠心都不及他萧夜的万分之一,尉迟枭知道,如果他真的有个万一,萧夜就是拼尽一身力气,也会为他报仇。 然而眼下,边关一片兵荒马乱,连他都不能幸免,萧夜沒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反败为胜,哪怕只是暗杀蓝远。尉迟枭不想萧夜以卵击石。只能出此下策,先把萧夜支开,这里到达王城路途遥远,往返最快也要一个月,到时候他便有足够的冷静,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 “臣……遵旨!”双手捧起尉迟枭叫过來的王令,萧夜放进怀中,跪下给尉迟枭磕了个头,转身离开。 萧夜甫一踏出大帐,尉迟枭就再也隐忍不住的呕吐起來,强迫进食的几口米饭全数吐出,吐到最后是绿色的胆汁。 这正装不是今天才有的,太医几次要给他诊脉都被他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外面那些中毒的士兵无一不是从呕吐眩晕开始。 太医对那么多的士兵都束手无策,不可能因为他是一国之主就能在顷刻间研制出医治的方法。 账内的呕吐声渐些,萧夜靠在大帐旁的身体冷的僵硬。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沒來得及听完,他就忍不住了,还是说,他的注意力已经无法全部集中。 “王上,我萧夜一声唯你命是从。可是这一次,恕难从命了!”按了按怀中的锦缎,萧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棠花谷外,萧夜的身体在谷口盘桓了几日,仍然找不到进谷的方法。 当日离开之时,韦绝再三交代,棠花谷的布局按照奇门遁甲之术,外然不得其法难以进入。一别之后,他们师叔侄再见面遥遥无期。 奇门遁甲萧夜略通一二,可是韦绝深的灵族先长真传,对于此术可谓登峰造极,萧夜学艺不精,怎能在一夕之间破解。 走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身上也受了几处伤。扯下衣裳给伤口做了简单包扎,萧夜喝了一口水,靠在谷口处休息。 他要养精蓄锐,沒有时间在消耗下去了,为今之计,只能硬闯了。 室内的机括又是一阵哔哔啵啵的乱响,韦绝用棉被捂住脑袋,“又是那个不开眼的闯我的机关,这是嫌命长了!” 外面的机关同是被机括相连,有外人闯入触动消息,韦绝这里的总机关便会发出警示,哪里有了破损,哪里被人破坏,他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韦绝这几日就知道谷外來了人,可是自己炼制的丹药正在紧要关头,马虎不得,这才沒有及时出谷查看。 今日总算是可以稍有安歇,他刚刚睡了个觉,想着稍后出去勘察一番,不想总消息处就一顿暴乱,吵得他睡都睡不安生。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韦绝懒洋洋的坐起身,瞥了一眼消息,“这小子身手不错,才一会功夫就破了我几个主要机关,看來功夫又见长了。” 如此执着闯谷,看來此人并非误入,而是执意要进來。能够这么快的进到核心重地,非是灵族之人不能。韦绝断定现在正试图把他的心血大卸八块的登徒小子,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师侄。 关了消息机括,韦绝打开房门,冲着谷中开阔地喊着:“小子,走坎、兑,避乾、震,破巽、离。你要是在弄坏我一个部件,天大的事也不要进來找我了!” 声音在谷中心盘桓良久,向长了翅膀的飞鸟一样,秘音而入萧夜耳中。 打飞面前的一道暗箭,吐出口中接下的飞钉暗器,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萧夜松了一口气,按照韦绝的提示继续前行。 一炷香的功夫人便出现在韦绝的茅草房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给师叔请安!” “少整那些虚的,说罢,玩命似的进谷來,为的是何事啊?”手中的栗子准确无误的打到萧夜头上,韦绝生气萧夜眼里从沒有他这个师叔,不用问,此番前來,必是为了尉迟枭无疑。 这混小子对待师父也沒见这样用心过,偏偏那个一张脸冷的跟阎王似的小子,就算是拼命也在所不惜的。灵族的族规教训还真是害人不浅啊,偏偏一群机灵孩子都认准了这一门。 “师叔,求求你,救救王上!”萧夜一个头磕在地上,许久不曾直起身來。 若说这世上唯有一人的医术能够对抗蓝远的蛊毒,他相信,必是自己的师叔韦绝无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师叔出山 萧夜一改往日的冷峻神情,如此郑重的祈求让韦绝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急忙扶起跪倒在地的萧夜,问道:“孩子,你起來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师叔,王上中毒了。雪迟国现在和蜀国大帐,蓝远暗中下毒,军中竟是已经死伤无数,王上也被传染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求师叔救救王上吧!” 说罢,萧夜也不站起身,一个头又磕了下去。 听了萧夜的话,韦绝满是皱纹的脸上献上一丝难色。师兄早有交代,尉迟枭会有此一劫,非是他不诚心帮助师侄,实在事有难处。 他一生爱习医药,擅长下毒。年轻时曾又一次偷留出长白,结实以为志同道合的好友就是蜀国人。蜀国人擅用蛊毒,正对了韦绝的脾气。 可是韦绝虽然性格怪癖,喜好在人身上试药,可是每一种毒药不是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解毒,也断然不敢轻易用在活人身上。他一生下毒无数,自认为从沒误杀过一个好人。 可是那位朋友就不一样两个,巫蛊毒蛊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为人不分善恶。时日一久,韦绝多次出言规劝,二人间也渐生罅隙。 最后,韦绝与那人打赌,好友施蛊,他出手相救,若是他赢了,好友则一声再不可施毒蛊,若他输了,他再不插手朋友之事。 结果当然是韦绝赢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朋友是用自己的血在下蛊,如果病人活,那么毒蛊便会反噬到自己身上。韦绝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去,却无能为力。 好友灵前韦绝发誓,从那以后他人再不踏入蜀国一步,在不干预蜀国人施用蛊毒。 韦绝一声潜心修习医术药理,对蛊毒之术从來沒有放弃过,也曾想过在灵族之中收一个徒弟,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在他死后,也可以对蛊毒之术有所控制。奈何他看好的人一心只为武术,又下山的早,也就断了收徒弟的念想。 早年间的过往,韦绝从來不提,并不等于在他的心中就是忘却。灵族之人在乎誓言,从不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韦绝再古怪,族训不敢忘。 摇摇头,叹息一声,韦绝说道:“夜,非是师叔不帮你,是师叔早年有誓言在先,此生在不干预蜀国人施用蛊毒之事。天下名医不止我一人,你在另寻他人去吧!” 韦绝对待萧夜一直很好,萧夜从沒想过师叔会如此决绝的拒绝自己。可是眼下到哪里去找一个医术高超之人,能够救得了王上。别说他不知道那样一个人,就是真的那个人,也恐怕來不及他前去请出來。 况且越有本事的人脾气越古怪,单看师叔就知道,他是他的同门师侄,尚且求不动,跟别人素无交情,让他用生命价码去请人。 “师叔,求您,您是看着夜长大的,夜最听师叔的话,日后师叔若有吩咐,夜就是只身赴死也在所不惜,求求您就帮我这个忙吧!” 萧夜的脾气韦绝清楚,倔强的很,不达目的不罢休,别说是他,就是师兄都拿他沒辙。 也不再分辨,只说道:“你先起來,你要是真的跪死在这里我也不拦你,但是你死了我就更沒有帮尉迟枭的理由了。” 萧夜闻言,以为韦绝松了口,这才缓缓起身,干笑着道:“多谢师叔!” “不用谢的这么早,这几日一直在炼药,我还沒吃饭,你去厨房给我做些吃的过來,我们在仔细说说。” 萧夜不疑有他应了声,紧忙下去煮饭,就怕耽搁了时候师叔反悔。 可是当萧夜端着仓促之下煮好的饭食进來的时候,房间里哪还有韦绝的影子,桌子上只有一章墨迹未干的字条,上面记述了韦绝当日与好友的约定,希望萧夜可以理解自己。劝萧夜趁早动身寻找名医医治尉迟枭的性命。 夜攥着韦绝留下的笔书。钢牙咬劲,他竟然被自己的师叔耍了,还是一封信就把自己打发了。 萧夜哪里肯走,韦绝既然出了灵族,肯定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隐情,那么就不会轻易回灵族,天下之大让他到哪里去找人。 棠花谷机关重重,他今日出去容易,他日想要回來就是比登天了。韦绝故意避而不见,想必在自己走后,又会加强布控。 且看这里的奇门遁甲,他萧夜尚且破不了,要是这样的布防用到军中,那岂不是一举两得,是雪迟国如虎添翼。 认准了一个道理,萧夜才不管韦绝的交代,他就相信这一个人,就会等这个人。 棠花谷地理位置偏南,气候温热,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也冷的很。萧夜在谷中转了一圈,沒有任何韦绝的踪迹,索性撩开袍子,就跪在韦绝的院中。 “师叔,我知道你是有意避开我,沒关系,我就在这里等您,你若是真的狠心见死不救,看着我陪葬王上,师侄求您回去和我师父说一声,就说是萧夜不孝,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尽孝,不能回去接任灵族族长职位,有负他老人家苦心栽培,有负灵族族人期望!” 萧夜不敢保证自己的话韦绝能不能够听到,这种用自己要挟别人的事情,他从來沒做过。武力能解决的问題,他就从來不会委屈自己祈求别人。 可是那个人是自己的师叔,自己又沒有能力强迫师叔帮忙,只能出此下策。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夜跪在院中三天,棠花谷竟然落起雪來。鹅毛大雪很快淹沒了土地,沒过萧夜的膝盖,沒过他的腰际。 这么大的雪,别说是棠花谷,就是整个雪迟国都是百年不见。呼啸北风中,萧夜渐渐体力不支,身体摇晃起來,意念支撑着身体不能倒下。 不知道这雪会不会停,何时会停,他能不能等到风息雪住的时候,等到师叔回心转意,收回那些话,跟他前往边塞。 就算是自己等不到也沒关系,只要师叔还认他这个徒弟,哪怕是带他他的骨灰前往边塞也好,只要师叔肯去就好。 萧夜心中所想,身体不支,防范意识弱下來。 不远处的房上,韦绝负手而立。他是沒有走远,也知道萧夜不会轻易放弃,索性提早回來,哪成想这样一场大雪來的这样不是时候,这不是在逼他就范吗! 叹了口气,韦绝再萧夜意识模糊时,足尖略过雪地,抱起萧夜的身体从房顶上进到房里。温水擦拭过身体,姜汤草药一一灌进去,萧夜的脸色由惨白终于恢复一些血色。韦绝才稍作休息。 这一场风雪终于歇了,身边还是刺骨的冷,萧夜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身处一处山洞内,山洞里备好了水和干粮。 身上就是一个激灵,萧夜一个挺身跃起來,向着光亮奔出洞口。果然这里已经不是棠花谷了,而是距离棠花谷大约十里的具县。 也就是说,在自己昏迷期间,师叔回來过,就醒了昏迷的自己,又准备下这些东西,把自己送了出來。看來师叔主意打定,是不肯帮自己的了。 囫囵的吃了一口栋的生了冰碴的馒头,水葫芦里的水根本就不能喝。萧夜捧起雪吃了几口。辨认一下方向,继续前行。 面前就是棠花谷,这一次萧夜沒有选择破了这里的奇门遁甲,而是直接硬闯。 韦绝确实重新布置了这里的防守,虽然更加严密,却少了杀伤力。他就知道萧夜肯定会回來再闯一次,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困住萧夜,让萧夜死了闯谷的心。 萧夜为了尉迟枭一时心急如焚,必是少了耐心分析,吃几次苦头,打了退堂鼓就好了。 韦绝想的好,却是低估了自己师侄的实力。跟在尉迟枭身边多年,不能习武的日子,他就做一个文臣的工作。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在尉迟枭身边都得到最好的磨练,这些是灵族千年记载上也难以说清道明的真实历练。 萧夜全神贯注分析思考,他选择了硬闯,并不等于选择了蛮力,相反,他不仅要破坏韦绝的机关,让他再不指望借此可以困住他,又要让韦绝看到自己的决心,更重要的是,萧夜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韦绝都看在眼里。 他可以一次把自己送出谷,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韦绝有的是时间,他却沒有。 所以还是苦肉计,逼得师叔心软。师叔心软,他才有机会让他回心转意,就尉迟枭。 当萧夜长剑入鞘,一身是血的站在韦绝房门前的时候,韦绝已经打点好包裹,正襟坐在正厅了。 “收拾好你自己,一个时辰后启程。” 韦绝放弃了,当日的许诺重要,可是这个师侄更重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兄的心血毁于一旦,更不能看着自己的师侄毁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他只能跟着前往,就算他日黄泉下无颜面对自己朋友,就算真的会遭受天谴惩罚,他也只能向这个小子屈服。 师叔终于答应自己了,萧夜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身体靠在门边,一点点滑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黑衣人 萧夜是紧绷的神经突然间的松懈下來,加之体力透支,营养供给不足,这才晕倒的。 韦绝给萧夜把过脉,把身上的伤口略作处理,施用银针过穴,让也快速的清醒过來。 可是这样拔苗助长的方法,只能是对夜体力的另一种透支,但眼下别无他法,韦绝只能让萧夜尽快醒过來,二人上路,一最快的速度赶往前线。 韦绝不答应帮忙则以,既然答应了帮然就必然要全力以赴的。看夜焦急的样子,为此拼了一切的猛劲,不用想也知道,前方战况必是如火如荼的。 而此时身在蜀国的婉依还不知道尉迟枭重病的消息,雪迟国将事情隔离的严严实实,一点风都不透。尉迟枭努力维系着表面上的精气神,不让外人看出端倪。军中知晓此事的只有几个关键将领。 尉迟枭心中唯一的放不下的就是婉依,现在明知自己在劫难逃,更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婉依。 消磨掉了以往的戾气,沒有了那么许多的固执,尉迟枭心中反而清明许多。 这一仗还是要打下去,他要为自己的百姓争取最后的权益。哪怕是战败,也要有谈判的筹码。 萧夜带回去的王令,说白了就是遗诏。他有交代,江山交由萧夜管理,至于以后是在尉迟枭家族找一旁系血亲,还是任何外姓之人,全部由萧夜定夺。 冰雪中的边塞天冷气清,漫天的繁星看起來更加的清明耀眼。收回思绪的尉迟枭打了个寒战。最近的身体愈发的禁不起锤炼,只是在夜幕中呆了片刻便这样的不中用。 岂不知若是换了别人,遑论这样的冰天雪地,就是围在暖炉周围也禁不起这样的严寒。何况尉迟枭一身黑色夜行衣,呆的地方又是蜀国行宫,婉依的房顶上,正在风口之中。 房屋上的轻微响动,婉依听得真切,却沒有做声。最近这声音频繁,她也懒得去管。无非就是蓝远派來监视自己的人,亦或是和尉迟枭有关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现在都不想管。她做事自然有避开蓝远耳目的方法,也就不怕蓝远的监视。蓝远现在正在得势时候,对婉依冷落很多,似乎是对她利用的作用有些轻视。 而尉迟枭,现在想來怕是无暇分出精力來探视自己了吧,听闻雪迟国的将士已经被打的退回到雪迟国边境。而婉依也随着蓝远的军队逼近雪迟国,只是和从前的境遇不同,婉依这一次沒有被安排在宽大的行宫,而是行宫后,一处稍显偏远的院落。 这也暗合了婉依心意,两军对垒之下,婉依心思忧虑雪迟国百姓,身体上难免有些不爽。厌烦前方的熙熙攘攘,这里僻静,正好休息,思考些什么也清净。 忽然,门声摇曳,几个黑衣人潜身进了婉依的院落,悄无声息的,竟是连环宇和小世子都躲过了,可见功夫非同一般。 婉依刚刚入眠,对这声音更是无从察觉。只见一只黑色空心竹管塞进婉依窗缝间,一阵白烟拂过,诡异的花香四散开來,婉依这一下睡的更沉了。 直觉情况不妙,尉迟枭用黑布蒙了自己的脸,掀了房瓦,臣身落尽婉依房内。 “什么人?”感觉到屋内有异样的响动,几个黑衣人警惕起來,纷纷拉出冰刃戒备起來。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婉依,根本不想打草惊蛇,吩咐此事的人交代,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们是何人?”尉迟枭不答反问,这些人胆敢深夜潜进婉依住处,显然不是蓝远指使。战事一日不止,婉依就有利用的价值,蓝远就要将人带在身边。那么这些人会是谁派來的。难道婉依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结了愁人。 黑衣人自然不会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做的不过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雇主间的事情不会过问太多,只要完成任务拿到钱就算齐活。 “取你命的人!”黑衣人话音落地,手中钢刀直扑尉迟枭面门而來。 尉迟枭闪过身,钢刀走空,趁此空隙一脚踹出去,将大刀踢飞砍向床侧,砍倒了床帏。 咕咚一声门响,惊醒了不远处就寝的环宇和小世子,两人闻声赶來的时候,尉迟枭已经和四五个人打成一团。 这些人武功高超,若是放在从前,尉迟枭也是勉强能占上风,可是现在的身体,别说以一己之力,对抗四五个人,就是单拿出一个來和他单打独斗他都沒有必胜的把握。此时已然处于下风,身上几处伤口,虽说不在要害,也足以对尉迟枭行动造成不便。 环宇推开房门,正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把钢刀直指婉依,大喊一声:“婉依!” 环宇的声音给尉迟枭提了醒,也注意到奔向婉依的黑衣人,不顾一切的飞扑上去。 婉依昏迷之中,根本不知自己身处险境,丝毫沒有自保能力,就是移动都做不得半分。可现下尉迟枭的体力,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用身体做成肉盾,拦在婉依身前,挡下这一刀。 “噗嗤”金属插入血肉中的声音,钢刀穿透尉迟枭的胸膛,刀尖从前胸进入,后背出來,鲜血顺延着冰刃,滴答滴答流向地面,瞬间染红一片。 打斗间,尉迟枭蒙面的黑布早已不知去向,來人不知道跟他们以命相搏的人是谁,但是环宇和小世子心知肚明。 尉迟枭不敢张扬是怕惊动这里的守卫,使他的境地愈发的艰难。这几个黑衣人显然也不想惊动蓝远,他们都想速战速决。 到嘴边要喊出口的话,被蓝若廷又咽了回去。來人见又出现了两个人,迅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环宇他们身上。 尉迟枭虚弱的摊到在婉依身边,染满鲜血的手抚摸上婉依的脸,无比贪恋的爱抚,眼都舍不得眨一下。他怕,每一次闭上眼睛他都怕,怕再也醒不过來,再也不能看她一眼,他要牢牢记住她的样子,无论是清醒着的,还是沉睡着的,都是这世上最美的容颜。 “我曾说,要你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我做到了,可惜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深爱的人,我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你爱着我的时候娶你进门,与你白首!” 环宇和蓝若廷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余光中隐约瞥见,有萧夜和许正豪也潜了进來。只见萧夜对环宇点了点头,将尉迟枭背在身上,消失在夜色中。而许正豪帮着他们活捉了最后一个黑衣人也离开了。 婉依醒过來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了,可是断掉的床帏沒法顷刻修复,房屋之中打斗的痕迹也不是说掩盖下就能被掩盖住的。 “小哥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揉了揉尚在疼痛的额头,婉依轻声询问。 “是有几个小毛贼大胆包天偷东西偷到这里來了,不过沒关系,我们已经将他们制服了,美人姐姐安心休息就是。”蓝若廷抢在环宇前面先回答。 小师父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撒谎,美人姐姐对尉迟枭念念不忘的,若是听说了尉迟枭为了救她,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还不找凶手拼命去。 婉依的疯狂劲,任何见识过她拿着匕首指着蓝远的人都不敢想象。蓝若廷虽然沒有亲眼见过,但是听不止一个人说不各种版本。婉依在他心中的形象被无限夸大。 当时她的眼前就是环宇,尚且來不及收手,可见当时就是抱着见血封喉的决心拔刀的。为此小世子沒少后怕,这一刀若是稍有偏差真的要了环宇的命,他哭都找不着调啊。 昨夜的黑衣人还有一个活口,看样子是个领头的,可能知道些内幕。他是还有抽出來时间,等婉依这里的事情安抚下來,他一定要从那个人口中敲出点东西來。 “小哥哥,你來说。”听了蓝若廷的话,婉依明显不信。就算是不要命的毛贼,也不应该是潜到她这里來偷东西,再笨的贼也不会笨到无利而往,她这里如此偏僻,偷也不是偷她啊。 婉依不信小世子,所以要环宇來回答,就是相信,看着她的眼睛,环宇说不出谎话來。 果不其然,环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婉依,昨夜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现实用药迷晕了你,然后潜进你的卧室,看样子是受人指使而來。幸好尉迟枭发现的及时,救下了你。” “尉迟枭?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婉依一直以为潜伏在自己房上的是尉迟枭的死士,因为尉迟枭的功夫上乘,根本不会不利落到被自己发现。竟然是尉迟枭吗,看來这人还真是做作,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察觉到他的存在罢了。 可惜她昨夜睡得深沉,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也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环宇本是想让婉依知晓尉迟枭对她的牺牲,缓解一下两人间的僵局,不想婉依还是误会了。心中对人存了偏见,那那人如何做,都只会是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蓝远的阴谋 萧夜带着韦绝昼夜兼程的赶回來,甫一进大帐就从许正豪哪里得知尉迟枭去了蜀国的行宫。 王上身种剧毒,萧夜如何放心得下,这才亲自赶往蜀国。幸好赶到的及时,这才救下了尉迟枭。 胸口对穿的一刀让身为鬼医的韦绝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在偏差一分一毫,恐怕萧夜背回來的都是一具尸体了。 就算不是尸体,现在的尉迟枭也和尸体差不多。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还在呼吸,冰凉的体温,感觉不到属于人的温度。 “师叔,王上他……” 不等萧夜问出心中的顾虑,韦绝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和几个太医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拔刀容易,拔完刀人还能活下去,就看医者的本事了。韦绝并沒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尉迟枭活下去,他不是神仙,做不到真正的医死人肉白骨,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救助尉迟枭。 整整一夜,尉迟枭的大帐之内,连房门都沒有打开过,帐外的人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帐内的人比帐外之人还要焦急。 许正豪作为这里的中军统帅,一方面要安抚好士兵的情绪,鼓舞军士士气,一方面还要压下朝廷威压下來的质问督促。 雪迟国已经节节败退了,在这种紧要关头,尉迟枭千万不能稍有闪失。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对三军将士造成最致命的打击。 婉依虽然对尉迟枭存在偏见,但是听说尉迟枭受了伤,心中仍是放心不下。现在蓝远对她的监视减弱,更多的经历放在战场之上。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婉依偷偷潜出了行宫,进往内城。老办法,进城之后遍寻青楼楚馆,想通过雪姬打探尉迟枭的消息。 只要知道他安好就好,再沒有别的心思。一遍遍催眠着自己,婉依一家家商户看过去。 终于,纤巧的身躯在一家名叫姬名堂的楚馆前站定,婉依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雪姬曾经告诉过她,她手底楚馆暗记的标记方法,这间楚馆不大,恰好有那样一道记号,必是雪姬的据点无疑。 待雪姬将婉依让进雅间内,婉依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问:“尉迟枭怎样了?” “王上?王上出事了?”显然雪姬对婉依的问題沒有丝毫准备。她现在为了情报一事忙的不可开交,很多事情都是亲自操办,几日沒有联系尉迟枭。 尉迟枭受伤一事,军营中瞒的严严实实,沒有人透露出來,雪姬这里根本不知道尉迟枭受了重伤。 看雪姬表情,婉依就知道,今日一行,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眸色暗了一暗,轻言道:“如此,便不打扰了,我先回去。” 辞别了雪姬,婉依失落无主的走在街道上,饱经战乱摧残的民居商户萧索的沒有声息,空旷的街道把婉依的身形凸显的更加落寞。 稍一驻足婉依想给八两添置些衣物,正想着找一家铺子,突然身后传來一道阴冷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王后这是要做什么去?”抬眼瞧了一眼成衣铺的牌匾,幽幽声音继续说道:“难道是给旧情人做寿衣。也是时候了,尉迟枭就要死了,雪迟国就要完了,王后想的还真是周到!哈哈哈……” 蓝远阴测测的声音听得婉依眉头一皱,雪姬尚不知尉迟枭受伤的消息,蓝远是如何只晓得?还是说,那日的几个此刻就是他派來的? 婉依心中九曲回肠蓝远哪里知晓,只是得意忘形到:“实话告诉你吧,我在雪迟**中的饮水中下了毒,现在已经死伤过半了,尉迟枭也不会例外,只要他们用的是同一口井中的水,就无一能够幸免!” “你胡说,你要是有十成的把握能置尉迟枭于死地,也就不会现在和我费这一番唇舌,不会还把我羁押在这里,甚至卑劣的尾随!” 蓝远的卑鄙婉依深恶痛绝,原來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杀手锏。可惜小哥哥他们几次三番想要得到的东西,根本沒有机会下手,反而几次被引入歧途。 “羁押,我沒必要羁押王后,要不是这些日子对王后疏于防范,也不至于今日有如此大的收获!” 蓝远目光阴沉的看向婉依身后的方向,哪里隐隐有打斗的声音传來,婉依身上登时一个激灵。那里是她刚刚走过來的方向,是姬名堂的方向,也就是说雪姬的据点被蓝远发现了。 都是自己,是她因为担心尉迟枭的病情而疏忽大意,竟然沒有发现身后跟了人。给雪姬带來如此大的祸事,叫她有何颜面向尉迟枭交代。 “蓝远,你好卑鄙!” “谢王后娘娘夸奖,本王当之无愧!”蓝远得意望行的瞥着婉依越來越难看的脸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别说他亲自研制的毒药沒有解药,就是真的有人一夕之间研制出客服这种毒药的方法,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他们一直以为蓝远贴身携带的名为百蝎粉的毒药是他最致命的杀手锏,全部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那上面,却不知道,以蓝远的无耻程度來说,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最有信心的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保证会让尉迟枭生不如死。 婉依早就知道雪迟国的军队中了毒,然而从來沒想过尉迟枭也会中毒。他是王上,应该有最严密的保护措施才对,昨夜不还救了自己?尉迟枭不会中毒的,蓝远一定是骗她的! 根本就不相信蓝远的话,或者说潜意识中拒绝相信蓝远的话,婉依神情飘忽的回往住处。 “小哥哥,雪迟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刚进了环宇的房间。婉依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小哥哥一定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一定有所隐瞒。可是现在不是隐瞒真相的时候,她要知道尉迟枭到底有多少胜算,她要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婉依,你坐下來听我说。”察觉到婉依神色有些不对,环宇先让婉依坐下,又到了一杯水,才开口:“据若廷打探來的消息,已经有将近三成的士兵中毒,而且情况还在恶化。” “那就沒有解毒的办法了吗?”婉依的焦躁忧虑让她难以冷静下來,那是生命啊。 雪迟国的兵力有一半都集中在这里了,三成士兵命悬一线,对雪迟国是不可估量的打击啊! 摇摇头,环宇道:“若廷暗中查看过中毒士兵的伤势,连他都沒有办法。” 蓝若廷进过雪迟国几次,想从中毒者的身上查找一丝线索。奈何蛊毒他是行家,蓝远这次连他一起防着,这种掺杂了苗疆的蛊和西域毒揉杂而成的百蝎粉,他一时之间也解不开。 “一定有办法的,小哥哥,我要回雪迟国,我要见尉迟枭!” 他受了刀伤,如果真的在中了毒,如此命在旦夕的时候她要陪在他身边。她的血液解了小王子身上的毒,一定对这种毒也有帮助的。婉依给自己找着叫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只为了能够见尉迟枭一面。 环宇当然不肯,此时的雪迟国就是倒出都是隐藏的危险,婉依现在去无疑是送死。 不等环宇出言阻止,已经站起身來的婉依,突然问环宇:“小哥哥,若是现在在尉迟枭那个位置上的是小世子,你会作何选择。那一日,我用匕首伤了你,和我一起等在你房外的小世子发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和你一起。你们都有选择自己归宿的权利,我也有!” “可是你从來沒有承认过自己爱着他!”事到如今环宇只能撕扯开婉依的伤疤,让她放弃坚持。“他伤害过你,你恨他,既然恨就恨得彻底,不要让两个人都煎熬下去。” 婉依忽的就笑了,“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说出來的,说我对尉迟枭沒有爱只有恨,蓝远都不信。小哥哥我是恨他,可是这并不妨碍我爱着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來沒有一个人能够清楚明白的说出來,是从哪里开始,会从哪里结束,是谁先喜欢上谁,是谁把握着这场感情的主动权。 每当以为他们的关系进去僵局无可挽回的时候偏又峰回路转,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环宇沒有强行制止婉依的做法,她说的沒错,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走下去的权利和方式,他为婉依着想并不一定就要婉依安排好每一条路。 收拾好包裹行囊,八两牵了白雪过來,婉依想趁着夜色掩护,直接前去雪迟国。 “八两,遇事都要听小哥哥的,我不在,你要替我照顾好小哥哥,记住了?” 八两抽抽鼻息,嗯了一声,他舍不得婉依走,直觉王后姐姐离开就不会再回來了,可是他又沒有让婉依留下來的理由。婉依虽然贵为王后,可是看这里居住的条件,也知道国主对这个王后并不好。况且八两隐约知道婉依的离开与尉迟枭有关,或许那个人才是真的能让姐姐快乐的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若廷遇难 婉依飞身跨上白雪。策马扬鞭就要离开。正在此时。白日里那道幽幽声音再一次刺伤着婉依的耳膜。“我的王后这是要到哪里去。更深雪重天冷路滑的。怎的也不和本王打个招呼。” 婉依的身体就是一僵。蓝远怎会在此时出现。好巧不巧的正赶上自己要离开。 傲然挺立马头的婉依。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蓝远。事到如今被捉个正着。她也沒有在隐瞒的必要。扫了蓝远身后带來的三十几个侍卫一眼。婉依心中盘算着自己脱身的胜算。 清浅一笑。天姿国色。这是蓝远自从迎娶婉依进宫后。第一次见到婉依这样发自心底的笑。为的却是告别。 “沒想到夤夜离开还是惊动了国主。既然如此。婉依便是直说无妨了。说起來还要感谢国主白日里告知婉依。雪迟国国王尉迟枭身中剧毒的消息。婉依思來想去。还是决定前去探望一番。一來为了彰显我蜀国恩威并重的国威。二來就如国主所言。本宫与那尉迟枭也算是旧相好。于情于理都该做一次告别。国主您说是也不是。” 一反平日里的温柔娴静。婉依的尖牙利齿让蓝远有些招架不住。他知道婉依与尉迟枭之间颇多误会。重重隔阂下二人不能轻易走到一起。从沒想过。婉依有一天会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与尉迟枭的前尘过往。 被婉依当着下属和宫卫的面如此一通说。蓝远自觉颜面上管不住。气向心头。一时竟是愣在原地不知动作。 趁了此空挡。婉依双腿一夹马腹。扬起手中马鞭。白雪奔扬马蹄绝尘而去。 “拦住她。” 身后传來宫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婉依充耳不闻。只觉得呼呼风声。自耳边吹拂而过。快马加鞭的赶往雪迟国。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她与蓝远之间也就沒有了回旋的余地。而自己在众人面前让蓝远难堪。虽然逞一时之快。争取了脱身的时间。可是反应过來的蓝远是必要倾尽一切可能的捉拿自己回去。 婉依是认准了要回到雪迟国的。尉迟枭的情况如何她不知晓。但是看蓝远得意的神色也猜的出來。想必此毒厉害非常。 一鞭鞭打在马上。白雪嘶鸣几声。奋起扬蹄。也希望能够为自己的主人助上一把力。 可是白雪不是战马。怎么跑得过久经沙场的骑兵战马。出了蜀国边境不到二十里。一人一马就被团团包围住。 “王后娘娘。国主派属下接您回去。再往前可就是雪迟国的边境了。国主有令。越过边境线者格杀勿论。” 前面的來将双手抱拳。向婉依简单的行过礼。便软硬兼施的劝婉依回去。既然已经出了蜀国的大营。婉依怎能轻易放弃。说回去就回去。就算是拼的性命不要。这一遭她也是走定了。 并沒有与前來阻止自己的将领有过多言语。他们不是蓝远。还不值得婉依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既然要动手。又何必言语牵扯浪费精力。婉依从來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轻易动手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最近。她的双手之上似乎是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不管是小哥哥环宇的。还是尉迟枭身上的。甚至是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蜀国的将士。层层鲜血沾染着婉依雪白的衣裳。在上面渲染开一朵朵火红的花朵。如同地狱间蔓延出來的曼陀罗。开的妖娆妩媚。却也冷酷无情。 可是婉依终究习武时日尚短。处理几个近卫还可以。若是长时间的拉锯战就有些体力不支了。白雪也沒有见过这样强大的阵势。几个回合下來四蹄都软了。 几个侍卫将婉依团团包围住。就连手中的冰刃都被打飞。蓝远有口谕。哪怕是跑了婉依也要留活口。否则弓箭一上。任凭婉依再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的。 被推搡着來到蓝远的面前。婉依倨傲的凝视蓝远那张国语惨白的脸。略显乌黑的眼窝。把一双眼睛凸显的更加瘆人。 “王后的身手也不过如此嘛。看來玉面罗刹也不过是恐有其名。或者是王后学艺不精。给你的师父丢人了。” 蓝远哈哈笑着。在婉依身边转了一个圈。这一身的鲜血染红的白袍。看在蓝远眼里。如同花开荼蘼。他是嗜血的。见到鲜血也、就会有莫名的亢奋。可惜眼前的女子他自认还是沒有能力驾驭的。不过用不了太多时候。任凭她再骄傲的内心。再倨傲的姿态。在他蓝远面前也只有匍匐低头的份。 狞笑几声。蓝远盯着婉依沾染鲜血的战袍道:“一直以都以为王后是心慈手软。不敢杀生的。今日看來。倒是本王低估了你”。 “蓝远。今日既然落在你手。听凭你处置就是。只是不要因为我陆婉依的一己之失牵连其他人。”婉依最怕的就是蓝远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怪罪小哥哥他们。 “其他人是指你的小哥哥。还是小世子。亦或者是你从我这里收买的我的亲生骨肉。王后。你素來好手段。轻而易举的铲除珊王妃不说。梓灏眼中只有你这一个母后。就连我都不及你重要。”蓝远为人限额。便会以己度人的把所有人的用心都想像的如他一般。 婉依是真诚的喜爱蓝梓灏。对小世子也是坦诚相待。但是所有的一切在蓝远说來便都成了早有预谋的事情。 “我承认。进王宫。做王后。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但是梓灏是你的亲生骨肉。谁也抢不走。你也不用欲加之罪于我。我陆婉依不吃你这一套。” 婉依的诚挚在蓝远这种阴险小人眼里反倒变得虚伪。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婉依带下去。他不会杀了婉依。甚至还会好好供养着。因为在她的身上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 婉依被软禁起來。与世隔绝。甚至连环宇和小世子的面都见不到。八两也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婉依忧心忡忡环宇。又担心尉迟枭的伤势。 可是蓝远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药。正是全身瘫软无力。就是吃饭喝水都有专门的人伺候。平日里就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与世隔绝的日子。婉依过得度日如年。蓝远一次也沒來过。就连找个人探听一下口风也不能。只十几天。婉依整个人生生受了一大圈。 伺候的丫头。算是心好。劝道:“娘娘。你左右出不去。不如多吃些东西。把身子调理好了。做起事情來才有精神头不是。” 摇摇头婉依闭着双眼不想说话。她不是不知道这样浅显的道理。可是每一口饭菜都如同嚼蜡。石南下咽。每一口她都是在强迫自己吃下去。实在不可能吃的更多。 眼看着王后吃进去的膳食只有一点点。丫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双手刚打开房门。正瞧见蓝远高大的身形挡在前面。小丫头急忙下跪。“奴婢给国主请安。” “嗯”蓝远用鼻子嗯了一声。说道:“沒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房间里只剩下婉依和蓝远。婉依微微张开双眼。瞥了蓝远一眼。复又闭上。“你來做什么。” “我來。自然有我來的目的。”把婉依身上的被子又向上拉了一拉。蓝远做的手到擒來。此时此刻到真像一个珍视自己妻子的男人。 婉依嫌恶的撇过头去。蓝远不甚在意。有些喑哑的嗓音道:“国难当头。该是王后为蜀国效力的时候了。王后不会介意吧。” “拿开你的脏手谁是蜀国人。。我陆婉依生是雪迟国的人。死是雪迟国的魂。与你蜀国与你蓝远沒有丝毫瓜葛。” “对你是雪迟国的人。准确的说是尉迟枭的人。不过那又怎样。你的小哥哥和小世子都在我的手里。我说你是哪里人你就是哪里人。”蓝远阴测测一笑。房间内的温度瞬间骤降。 听闻到小哥哥和小世子。婉依直觉事情不好。终于可正眼瞧蓝远一眼。“你说什么。” “哦对了。是我疏忽。忘了差人告诉王后。你的小哥哥为了你偷到百蝎散的解药。不行双双被抓。最可怜的还是我那苦命的侄儿。身上关节尽断。可惜了大好的年华。竟是要一辈子摊在床上了可怜可怜啊……”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婉依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奈何身上沒有一丝力气。就是想要动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怎么王后想要做起來吗。身上沒有力气对不对。呵呵。小世子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就是想要喝一口水。都不能亲力亲为。不过王后只是中了毒。吃了我的解药就好了。还能和以前一样。可惜蓝若廷就沒有那么好的命了。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的命。” “无耻。”牙缝中硬生生挤出來两个字。婉依再不想和这畜生说话。要紧下唇。不让自己心痛出声。 小世子那样好动的一个人。若真是如蓝远所说。身上关节尽断。一辈子躺在床上。要靠别人伺候。以他的性子怎生承受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深入敌军 还不等婉依从蓝远带來的消息给她的打击中走出來。蓝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婉依。继续道:“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今日來。是有事情劳烦王后的。” “人命关天的事也算小事。蓝远。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样的是才算大事。” 婉依怒目而视。双眼要迸出火花來。灼烧的蓝远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决定。“大事。国家才有大事。权利才是大事。我的王后。不要被你眼前的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家子气蒙住了双眼。这世界上有很多你料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严重只有权利**的男子。让婉依一阵恶心。想挪动手腕。却丝毫沒有动作。婉依尽量的勾动手指。她吃的少就是有着一点好处。摄入的药量也就少了。加之身体里本就有含有草药的血液。蓝远的毒药对她來说。效力大大减小。 被被子掩藏住的手指抠向掌心。终于手掌中方传來微微的刺痛。是指甲陷进血肉里的感觉。婉依像是受到了鼓舞。手指继续动作。直到疼通过手掌蔓延向手臂。再到大脑。婉依曾经就是用过这种办法。记住了自己到达雪姬囚禁她山庄的路的。让疼痛刺激神经。借以清醒。不过。此一次。婉依是想要利用疼痛。來激发自己的潜能。希望能够做出些许动作。这样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的子她实在过够了。 “我知道你想站起來的决心和毅”像是能够戳穿婉依的棉被看到婉依的动作一样。蓝远说道:“不用着急。明日我一定会让你站起來。二期还是你最喜欢的戎装。王后不是喜欢打仗吗。那就上战场杀个够吧。只要你立了功。我就放了你的小哥哥。怎么样。” 微一皱眉。婉依的心头一紧。让她上战场杀敌立功來就自己的小哥哥。那就是说她要杀的是雪迟国的人 。要和尉迟枭成为敌人了。 然而蓝远根本不给婉依拒绝的机会。从这一日晚膳开始。放在膳食中的药便停了。力气一点点恢复到婉依的身体里。终于可以不被人伺候。婉依的心里有了些底气。 翌日一早。蓝远便派人送了战袍过來。婉依也不含糊。劲装飒爽的來到三军阵前。蜀国士兵只听说王后我会亲临战场。哪里想到是如此深入腹地的亲临。以前蓝远让婉依督军。婉依也是做做样子。将士们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策马傲然的屹立在沙场之中。耳侧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战鼓声。马叫声。一重重一道道。摧残在婉依耳中。 前方就是她出生的地方。雪迟国。哪里有她的朋友。她的爱人。身后是以自己兄长朋友要挟的蜀国。进一步背叛的是祖国和爱人。退一步背叛的是亲人和朋友。蓝远将她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看的不是婉依的艰难抉择。而是对方战场后面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和国王尉迟枭。 百蝎粉已经投进去半个多月了。按理说尉迟枭应该也是中毒了的。单看连日來雪迟国的军中萎靡不振的士气就知道。白泄愤的毒达到了他尉迟枭的效果。 蓝远眼中的婉依一袭白色长袍上。渐渐被鲜血染红。看似稳重的端坐在马背之上。实则白色在厮杀之中已经有些焦躁。它只是一个未经锻炼过的畜生。哪里见过这样大规模的打打杀杀。眼见自己的同伴相继倒在血泊之中。让白雪越來的越不安。 蜀国派了一个女人到战场之上。已经让雪迟国的将士们颇感意外。待看清楚來人的长相的时候无一不为之震慑。曾经尉迟枭满城张贴着婉依的画像。就连边关也不例外。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曾经有一张婉依的画像。所有雪迟国的臣民都知道。那是他们的国王最深爱的女人。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就站在疆场之上。身穿敌国的军装。说是雪迟国的将士沒有分心那是不可能的。 就连远在观战台上的许正豪看到婉依的身影的时候。也是神情一凛。曾几何时。那道与威严如同神邸一样的身形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当所有王上身边护驾的护卫将尉迟枭团团守护在正中央的时候。就是这个女子。以王妃的身份。推开了那道殿外不知是前來勤王还是暗藏杀机的危险人物的时候。她以她的英勇果敢。征服着在场的每一个热血儿郎的心。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他们的王后。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赔得起万众敬仰母仪天下。 在许正豪的心底。婉依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即便那时她称帝。霸占了他发誓世代效忠的尉迟家的江山。他对她的那份忠诚也沒有改变过。 许正豪如是。尉迟枭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个女子他心心爱爱。日夜猛地想的都是她。就连病危之时。唯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蓝远怎么可以将婉依置于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的沙场。身边一个守卫的人都沒有。尉迟枭一顺不顺的盯着婉依被厮杀在一起的两国士兵逼的一步不后退。手中的长枪举起來又放下。放下了又举起來。犹犹豫豫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來人。备马。” 浑厚的声音在观战台之上响起的时候。夜的身子颤了颤。“王上。不可。” 战场中的那个人影。夜也看到了。以他对尉迟枭的了解。尉迟枭此行必然是要救婉依于危难的。可是王上的身体刚有好转。别说是入战场厮杀。就是端起长枪都会牵扯到伤口。 尉迟枭若是有个万一。那这场仗还有什么打下去的意义。 “我不能看着她处于危险而不顾。”扔下一句话。不顾身旁一再劝阻的将士。尉迟枭径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婉依的进退两难。他看的清楚。如果婉依现在的状况无虞。至少是环宇会守护在她身边的。可是她身边别说是环宇。就是八两都不在。显然这些人都被控制起來。用以威胁婉依了。 别说婉依身处险境。就是最平常的情况下。尉迟枭见到婉依都是不能自已的。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來。更加的确定。就是雪迟国的江山不要。他也要将婉依留在身边搂在怀里。她只能是他的。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尉迟枭甚至來不及换下自己的王袍。这样一身正装。只在身前穿了护心的铠甲的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注意。蜀国的士兵根本不相信雪迟国王会亲自参战。而后方观察着这一切的蓝远也是大吃一惊。尉迟枭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只身跑到交战的中心。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婉依送回到他的身边。 “随我到这边來。” 一道熟悉的声音字耳边响起。婉依尚在怔忪间。满眼的鲜血刺激的双目生疼。她甚至怀疑耳边的声音都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一定是幻觉的。尉迟枭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一笑。婉依盯着白雪脖颈上的鬃毛不想再见入目的鲜红。 见婉依身形不动。尉迟枭急了。伸手拽过婉依的手腕就像怀里一带。 ?, 惊呼一声。婉依整个人坐落在尉迟枭的马背之上。直到身后的温热投过了铠甲。婉依才敢确定。神背后真的是尉迟枭本人。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你疯了吗。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來。”单打独斗尉迟枭或许部输。但如果蓝远再使阴谋。利用弓箭。尉迟枭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婉依的焦急和声嘶力竭。让尉迟枭的心里听得莫名的舒服。她还是那个她。从來就沒有变。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笑來。也不管婉依是否看的到。“对。我就是疯了。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疯了。你的身上有一种让人着魔的魔力。我想心甘情愿的为你疯狂。” 这种情况下尉迟枭还能如此油嘴滑舌起來。婉依不觉用手肘顶了一下尉迟枭。身后一声闷哼。婉依这才想起來他的身上是有伤的。急忙转过头去查看。“你沒事吧。” 大手包裹住婉依臻首。尉迟枭把婉依的头回转过去。“我沒事。我们离开这里。” 婉依这才发现围在他们周围的蜀国士兵越來越多。显然是认准了擒贼先擒王道理。重重包围之中婉依已经看不到雪迟国士兵的身影。远远的听到萧夜焦急的喊声。却迟迟看不到近前。应该是被拖住了。一时之间难以脱身。 现在的情况是雪迟国大半的士兵都是病后初愈。面对蓝远频道的攻城已经筋疲力尽。而尉迟枭身上的伤。中的毒伤了他的元气。短暂交锋尚可。若是在这种地方展开车轮战术。拖也能拖死尉迟枭。 “怕吗。”贴近婉依耳朵。尉迟枭轻声问。 “不怕。”婉依摇摇头。她不怕。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和尉迟枭之间不清不楚。现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顾前尘往事恩怨纠葛。她就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陪着这个人。不论他是君王还是一无所有的平民。她在乎的从來只有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困在深山 铺天盖地的人黑压压的向自己压过來。婉依将手中的长枪交给尉迟枭。换下尉迟枭手中的剑。尉迟枭做的是外围的攻击。婉依做内层的防御。一张一弛间。二人默契十足。 可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的。婉依被尉迟枭一直紧紧护在怀里。对外面的路况不是十分熟悉。此时两人已经上了一条小路。离战场远去几十几里。 终于从大军的厮杀中抽出身來。尉迟枭在战马之上已经是摇摇欲坠。他本就体力不支。有是拼尽了力气在保护婉依。把外在的攻击全部以肉身抵挡。身上又沒有防护的盔甲。刀剑无眼之下。身上多处重伤。汩汩的鲜血向外流淌着。 察觉到身后之人情况不对。一直牵动着马缰绳的婉依。偏过头去。问身后的尉迟枭:“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 身后之人沒有回答。只是闷闷一声轻哼。婉依勒住马匹。回过身來查看尉迟枭的伤势。只见尉迟枭已经有些甚至不清楚。双眼迷离着。再看身后的雪地上长长的一条鲜红的印记。长到看不到边际。 尉迟枭方才一直在婉依耳边说道“快走。走……” 婉依就只顾着拼命驱马前行。这会应该是把敌人甩在身后了。婉依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尉迟枭处理一下伤口了。 把自己的披风扑在雪地上。尉迟枭被婉依放在披风之上。打开尉迟枭的战袍。内里白色的衣物被染得赤红。婉依的心口就是一顿。尉迟枭贯穿玄色的衣服。即便身上受伤出血也看的不真切。可是里衣是白色的。这才知道尉迟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几十处。白色衣衫已经沒有基础本色了。 “你再忍忍。马上就好。”明知道尉迟枭现在的精神状况根本不可能听进她的话。婉依还是自言自语道。 她害怕自己一时手下失了准头。弄疼了尉迟枭。又怕自己马虎大意。漏下了哪里沒有及时处理。 将衣襟一条一条扯开。婉依给尉迟枭清理过伤口。又止血包扎。犹记得那时候。尉迟枭闯进自己的行宫之中。她并不知道。尉迟枭受了箭伤。箭头就在胳膊里留着。发炎溃烂。 婉依知道尉迟枭有的是办法给他自己医治。根本不至于弄到那步凄惨天田地。可是明知道那是苦肉计。她就是往里跳。冒着生命危险。给尉迟枭弄到伤药。把他藏在自己的行宫中。把自己爱弄伤。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就是要给自己一个借口。给尉迟枭一个留下來的借口。让彼此还能感知到温暖。 心中惦记婉依的尉迟枭。口中懦懦念着她的名字。婉依眼眶中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滚落。他是惦念自己的。自己有何尝不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可是明明相爱的人是如何走到现在的地步的。 后面的追兵不知何时会追上來。婉依把尉迟枭扶上马。仍是坐在尉迟枭怀里的样子。尽管此时的尉迟枭已经不能再保护她了。婉依仍是坚持这样的坐姿。有他在。就有精神在。她就能相信。他们可以离开这里。回到雪迟国的驻军哪里。 这是一批久经沙场的战马。婉依起初驾驭的时候。还有些生疏。还好。现在人畜都能很好的配合对方。拍了拍战马的马头。婉依道:“这一路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带我们走出这里。” 战马刨了刨前蹄。飞开四蹄消失在雪原之中。 可是身后想、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还是让婉依生出了警觉。莫不是蓝远的追兵到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萧夜的人及时赶來。 可是萧夜如何能在中军之中脱出身來。又找到他们。婉依认为不可能。这一对极有可能是蓝远的人。 束腰的带子。被婉依解下。拦腰将自己和尉迟枭捆绑在一起。扎了一个严严实实的死结。对身后的人道:“你不是在我的手腕上系了一串手串。让我永远也沒有可能解开它。要一辈子束缚住我。现在。我也來系一个结。我们 都要在一起。尉迟枭我从來就沒有和你好好的拜一次堂。成过一次婚礼。今天天地为证。我陆婉依生是你的女人。死是你的亡魂。这条腰带。就是我们的同心结。尉迟枭你听得到也好。听不到也罢。都要给我牢牢记住。一字不许落。否则就是变成厉鬼我也不会饶恕你的。陆婉依说到做到。” 快马扬鞭。婉依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她已经迷了路。不在乎还会再走到那里去。就算是一条死路。和最在乎的人一起。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婉依猜的沒有错。后面追赶上來的真的是蓝远的军队。为首的正是侍卫统领舒黎。舒黎沿着尉迟枭流下的血迹追赶到这里。在一处痕迹凌乱的地方断了线索。明显是有人在那里整理过。这是一条偏僻的山路。路上鲜有人迹。舒黎仍是很容易的就能找到婉依的行踪。 远远地看到前天一道黑色的身影。舒黎就知道。他们离目标不远了。 “备弓箭。”一声号令吩咐下去。身后的时候弯弓搭箭已经做好了准备。弓箭是远距离射杀最好的武器。舒黎就是要婉依死。要尉迟枭死。 舒黎带來的人全部是蜀国王庭的内卫。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中还不是十分适应。这是婉依唯一可以赢的地方。现在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斗力。他们都输定了。就只能指望。这匹老马能带他们甩开身后的追兵。 可是前方的雪越來越深。眼看沒过了膝盖。马匹也用不上了。婉依只好把尉迟枭从马背上背下來。一路的颠簸。加上身体有些回暖。尉迟枭的尉迟枭有些清醒过來。婉依还沒把人放在地上。尉迟枭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么深的雪。”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感叹这个。”嗔怪的瞪了尉迟枭一眼。婉依道。虽然尉迟枭醒过來。婉依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尉迟枭的嘴这般贫了。 咳咳的干笑两声。尉迟枭眯着眼睛看着婉依:“雪这么深。我们怎么走都会给他们留下记号。方便他们追踪。怎么跑到这深山上來了。” 不是责怪婉依。尉迟枭只是沒想到婉依竟会迷路迷倒这种地步。想來是这里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早就看花了眼。见这里是山上。还有些树木。估计就奔着这里來了。 “要不是迷了路。我怎会走到这里來。我也知道这里与雪迟国南辕北辙。我也不想啊。”说着婉依委屈起來。她只顾着带着尉迟枭逃命。哪里都不认识。也就忘了分析地形。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以后看书的时候。多结合一下实际情形。否则啊。那些书就都白读了。”这时候尉迟枭还有心情嘲笑婉依纸上谈兵。倒不是他有多余的力气。实在是不想看婉依脸上绝望的神情。 这时候尉迟枭已经在雪地上站稳了脚。稍一动弹。腰间的带子牵动。感觉到异样。尉迟枭的手摸了摸有、那条带子。看到另一头系在婉依的腰上。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话。 二人弃了马徒步前行。舒黎的人追到这里也只能选择放弃马匹。既然都是步行。尉迟枭身上有伤。自然慢了下來。 箭雨纷杂的从身边呼啸而过。身后是舒黎喊话的声音:“我说王后娘娘。国主交代了。你要是能亲手杀了尉迟枭。可以饶你不死。王后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对舒黎的话婉依置若罔闻。哪怕迈的只有一小步。哪怕要匍匐前行。只要还沒落到舒黎手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要守护着尉迟枭。 可是即便舒黎沒有追上他们。这样的深山老林中。人烟都沒有。他们一个体弱。一个病重。要如何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到救援的人过來。 腰间系的绳索将两个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尉迟枭本想让婉依放弃。张了几次嘴。终究是沒有说出來。婉依的性子他知道。宁折不弯的。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放弃。就算他死了。看现在的样子。怕是也会随自己去了吧。 从來沒有此时这般怪罪过婉依的刚烈和坚持。如果她是他能驾驭的女子。恐怕也就不会这般深爱了吧。 “不要被舒黎的话迷惑。蓝远那般心狠手辣。就算是你死了。他也不会让我好过。小哥哥和小世子都已经被他控制起來了。是他亲口告诉我。小世子身上关节寸断。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他的亲侄子尚且如此对待。怎么可能给我活路。” 婉依的话彻底打碎了尉迟枭的念头。原來蓝若廷应经被好、关起來了。难怪婉依在沙场之中会那样的神不守舍。蓝远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干出來的是。对自己的亲侄子也能下的狠手。婉依说的不错。就算是自己死了。他就能善待婉依了吗。蓝远好色。却从不曾染指婉依。他的处心积虑由此可见一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绝处逢生 尉迟枭突然止住了脚步闷着头不说话。身侧的婉依这才顺着尉迟枭的眼神望过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处断崖。婉依犹不敢相信的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可以望见下面层层缭绕的白雾。终于确定他们这是被逼到绝路了。 “你说这是不是天亡我们。”婉依的语气淡定。仿佛是在交谈今日的雪下得出奇的白。染白山林间。染白彼此发。 尉迟枭微微一笑。手在婉依头上安抚下。大掌顺着如瀑长发一直向下。直到了婉依腰间。才开口道:“或许吧。老天是要惩罚我们对过去的不珍惜呢。所以要我们在这里为彼此殉情。” “嗯。”婉依靠在尉迟枭身边。将腰带的结又紧了紧。 “那时说过的话可都作数。” “什么。”尉迟枭突然的一句。让婉依摸不清头脑。他们一路上并沒有说太多话。这里风大雪大。稍一张嘴就灌得满口的风雪。 见婉依似是对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并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尉迟枭好心提醒:“你说过。我欠你一场婚礼。着腰带就是我们的同心结。我们要生生世世的在一起。现在是践行承诺的时候了。云儿。你怕吗。” 是有多久。沒有从这张口中听到云儿这个称呼了呢。久的婉依都要忘记了。忽然再次听他说道。心里竟是一道电流划过。“若是有來生。我还要做你的女人。等你让我成为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目光坚定的说完。婉依的手插入尉迟枭的掌心。十指紧扣在一起。像是两颗心从來沒有过的贴近。近到沒有一丝缝隙。 突然双双回过头來的两个人让舒黎察觉到不好。前方该不会是有他们的救兵到了吧。要不然这两个人怎会笑的那般洒脱。 “放箭。”又是一道军令下。箭雨纷纷划落天际。在皑皑的白雪中划出亮丽的痕迹。像是曾经那一场以为耀眼的焰火。婉依曾经为之驻足过的焰火。尉迟枭曾经为亡妻释放过的花火。 可是箭镞并沒有招呼道任何一个人身上。而那两个刚才还并肩而立的人。此刻已然不见了踪影。“追。” 一声号令。身后的侍卫沿着尉迟枭他们留下的脚印一直走到悬崖边。再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陡峭的山崖。风呼呼的刮过。舒黎觉得自己再在这里沾上片刻。人就要被刮到山崖下了。命令士兵到悬崖下寻找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这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悬崖绝壁。舒黎仍不死心。他不会给他们任何可能逃生的机会。 舒黎带來的侍卫。急匆匆从山上到了山脚下。找到悬崖的位置。别说人影尸体。就连一直鸟也不见。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雪白。相较于山上还有树木在。这里就显得单调了许多。 忽然耳边传來士兵的惨叫声。声称自己看不到东西。接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兵士捂住自己的双眼。皆是目不能视。 好端端的眼睛怎会看不到。于是有人猜测。使他们触怒了山神。山神出來惩戒。舒黎沒有办法。只能带着受伤的人离开山谷。放弃寻找婉依的计划。 其实这只是雪盲症。可惜蜀国人常年身处南方。根本不曾见过雪。更不会有雪盲症的常识。长时间盯着皑皑白雪看的久了。这才短暂失明。可惜舒黎处置不当。只是很多人都真的是失明了。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悬崖绝壁的底下。却有人因此获得了心生。牵动腰间的带子。婉依知道自己还沒有死。而她的不远处就是尉迟枭了。睁开眼。努力适应这里的光束。目光聚集的地方正是尉迟枭。 转动自己的身体。婉依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尉迟枭紧紧抱在怀里。难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自己竟然毫发无伤。那他呢。 婉依急忙从尉迟枭的身上怕了起來。嫌要见的绳子碍事。扯了几下。奈何自己一直怕带子断了。系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想要解开都难。从悬崖上摔下來。刀剑早就不知道摔倒哪里去了。从头上摸下來一只簪子。婉依一点点划着绳子。 尉迟枭需要止血。需要喝水。需要食物。而这些。她都必须暂时的离开他。才能将他照顾的更好。婉依的额头已经见了汗水。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的汗水迷湿了婉依的眼睛。一袖子囫囵过去。竟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她从來沒有这样无助过。从來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沒有尉迟枭的世界。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一样。 “你一定会沒事的。等着我。”终于将腰带斩断。婉依想弄些水來给尉迟枭清洗伤口。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与山上的悬崖峭壁冰天雪地不同。这里竟然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不远处还有流淌的河水。有开放的五颜六色的花朵。鸟声啁啾。彩蝶飞舞。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被眼前的景物看的呆了片刻。婉依只觉得这是上天对他们的垂怜。老天不想他们死。便给了这样一处绝好的额养伤的机会。 用宽大的树叶包裹了些溪水过來。清甜甘冽的味道。让婉依更加的确定。天无绝人之路。 尉迟枭身上多处重伤。最致命的还是胸口那一道。看上面愈合的疤痕。也知道这伤口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仍然裂开。渗出血水來。“如果沒猜错的话。这就是就我是挨得那一刀吧。”听小哥哥说过。那一刀此刻就刺进了尉迟枭的胸口。要不是因为听了这话。婉依也不会吓得。立时就出了行宫。前去找雪姬打探消息。更不会将雪姬的身份暴露出來。给了蓝远机会。 婉依來不及自责。当下就尉迟枭要紧。赶紧取了水 。喂尉迟枭喝下去。虽然撒了大半。终归是聊胜于无的。 找來些枯萎的叶子。婉依升起了火。这河水中有鱼。她也就省去了找食物的功夫。直接在水里抓了鱼。回忆着以前小世子烤鱼的样子。第一次做出來还蛮有成就感的。 还好尉迟枭命大。护住婉依摔落山涧。身上之断了肋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很少、享受婉依的服务。 自从尉迟枭睁眼醒过來。婉依就一直忙前忙后。嘘寒问暖。那种从前只能在环宇身上看到的笑容。尉迟枭终于可能看到婉依这样对他了。 “你笑起來真好看。”尉迟枭是由衷的赞美。婉依却白了他一眼。“就会胡说。有那闲工夫怎么不想想咱们怎么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干嘛。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留下來多好。”他可是记得。婉依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感觉。那时候沒能留在雨巷。尉迟枭心里悔恨的紧。 可是婉依以为尉迟枭只是闲來打趣。嗔怪道:“何时你也学的这样油腔滑调了。从前的王者威仪呢。” 尉迟枭傻傻的干笑着:“哪里有什么王者的威仪。那都是吓唬别人的。对你。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了。”像是一种许诺。尉迟枭说的语重心长又极其认真。 婉依本想还说些什么的。待看清楚尉迟枭的神情。也不好再反驳他。怎样都随他了。这样羞人的话都说出口了。还被他听了去。婉依每每回想起來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那天说的那一番慷慨陈词。是以为尉迟枭昏睡过去。根本不会听到自己说的什么。哪想到尉迟枭竟是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婉依气他假装昏迷。他还有理有据的说是婉依让他记下么否则就是下了地狱也不会让放过他。婉依更加的无地自容了。羞红的一张脸灿若红霞。 尉迟枭不是沒有想过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可是现在行动不便。如果真的走了出去。能不能最快的找到自己人还不一定。万一是蓝远的人先找到他们。那和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呆在这里。 尉迟枭的顾虑婉依不是沒有。所以也就陪着他在这里。相对安静的地方。让两个人祛除了心中的戾气。 尉迟枭鼓了几次勇气。才敢问出口:“你还恨我吗。” “恨。”婉依犹豫一下都不曾。直接了断的打断了尉迟枭所有的念想。“干嘛不恨。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当然要恨。” 一句话把尉迟枭说的沒有了声音。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婉依怎么肯能会不恨自己。后背无力的靠在石头上。触动背上的伤口。尉迟枭一皱眉。嘴角“嘶”了一声。 “是不是碰到了伤口。瞧你。总是这样不注意。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尉迟枭很想说。多大的人他都想让她來照顾。照顾一辈子。可是回想起婉依刚刚才说恨。说的那样坚决。那样不遗余力。心头盘转了几回的话。还是闭了口。 婉依此时却淡然道:“我虽恨你。可是同样的也爱着。爱之深恨之切。你给我的每一道伤口。曾经都那样的让我痛不欲生。我怎能不恨。可是你的温柔。哪怕只有片刻。也让我牢牢刻进骨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一波又起 婉依说这话。并沒有看向尉迟枭。而是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瞧去。尉迟枭从沒见过婉依也有这样小家碧玉的一面。 她从來都是被人教育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处处端庄得宜。进退有度。尉迟枭也顾不得身背后的疼。弄清楚眼前这个小人儿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婉依。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 “你不用再为过去的事情道歉。我也不想再提起过去。既然说了这个结是我们的同心结。那么我们的一切就都从坠落这个山谷开始吧。”婉依截断了尉迟枭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忆起关于过去的一切。但是过去的事情就真的能过去吗。 这个山谷中的一切都如同一个崭新的开始 。可是婉依不知道。她说这话根本用不了多久。自己心中那些自卑的小火苗便会将今日的一切焚烧殆尽。 尉迟枭喜欢这样的婉依。静静的看着夕阳在她白净的脸上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这样的感觉让他慵懒的想要遗忘朝堂上的一切尔虞我诈。边关的那些浴血残杀。要不是肩上的重任和眼前的人时刻着自己。逃避不是英雄该有的担当。他真的想把那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此时此刻时时刻刻都与眼前这个女子相依相偎。 可是伤口早晚有痊愈的一天。再留恋这里静好的时光。也总要有离开时的时候。收拾下仅有的衣物。婉依找出一些果子带在路上充饥。两个人便打算离开这里了。 最后看一眼身后的花影重重。婉依的眼中满含着不舍。这里真的是天界一样的存在。不仅是自然的魅力还有那个人给她的安心。 “走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來。”知道婉依心中的不舍。尉迟枭的心情和他一样。这里见证了他们另一段感情。另一种相处方式。原來他们也可以像平凡的小夫妻一样挑水浇园。男耕女织。也可以促膝谈心。讲些家国天下的大事。说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当然尉迟枭也知道了。从前他有多少误会婉依的时候。知道了婉依在自己的宫中受了多少苦楚。婉依说的时候一派云淡风轻。听在尉迟枭耳中却是风云诡谲。俨然另一个战场。 当然婉依也知晓了现在雪迟国真正的实力。尉迟枭带來的人虽然骁勇善战。可是一场百蝎粉的毒。已经让雪迟国战士元气大伤。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兵力。是军需后背。 婉依并不能替尉迟枭筹谋这么许多。只能默默安慰。 到了山口。已经是一阵阵的寒风了。再往外就要出了山涧的庇护。他们要面临的不仅是自然的危险。还有敌人的威胁。 “再往前走。还不知道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千万要小心再小心。”把着婉依的肩头。盯着婉依的眼睛。尉迟枭一字一句的交代。 郑重的点了点头。婉依示意她也做好了准备。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会坚定的同这个人走下去。 山中不知岁月。尉迟枭的伤还沒完全康复。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解冻的迹象。仍旧是爱爱的白雪。依旧是呼啸的北风。却柔和了许多。尉迟枭牵着婉依的手。一路向北前行。 婉依应该是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误入了其他国家的边境。这才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否则。蓝远不会轻易的这样放过他们。萧夜也不可能一点声息都沒有的置他们于不顾。 辨别了好了方向。二人的脚程越來越慢。吃的东西也渐渐供应不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找到人烟。至少要弄些马匹。”尉迟枭说道。 婉依点头环顾四周。现在已经下了山。可是依旧不见人烟。一望无际的平原看起來漫无边际的辽阔。这里是哪里。里雪迟国究竟有多远。婉依不得而知。 忽然有马蹄声想起。尉迟枭警惕的握紧婉依。这里地势开阔。像是一片草原。竟是连一处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勉强找了个像是土堆的地方。尉迟枭把婉依的身子掩了下去交代:“ 你在这里藏好。” “那你呢。”拉住尉迟枭的手不放。婉依担忧道。 “我沒有关系。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这里的位置藏一个人尚且勉强。若是他自己也掩护在这。只能是两个人都暴露出來。 还不等婉依再说什么。马蹄声渐进。一队马队包围了这里。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蜀国的侍卫统领舒黎。只是舒黎身后跟着的似乎并不是蜀国的兵士。身旁和他并驾齐驱的也不似蜀国的将军。 尉迟枭刚刚站定身形。舒黎就用马鞭指着尉迟枭的方向。和身旁的人小声说着什么。只见那人用手捻着自己颌下的几缕胡须。迟疑的眼神看看舒黎。有眯缝起眼睛盯着尉迟枭看了半晌才慢悠悠的挥动手臂。让身后的人动手。 很快。这些不知是哪里的人便将尉迟枭为了个水泄不通。尉迟枭手里沒有冰刃。只有下山时候顺手抓來的一只木棍。 用木棍最冰刃无异于螳臂当车。尉迟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勉强成为兵器的东西。再看看离他最近的那批马上的人手里的长枪。心中计划着。开始向前移动。 婉依就在他的身后。他不能让这些人接近这个山丘。即便是送死。也要送到足够婉依逃离的地方 尉迟枭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骑兵手里的枪。有了兵刃他才有可能支持更长的时间。二是骑兵的马匹。这马是给婉依用的。他还要准备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让婉依第一时间相信他可以等到她回來。 十几匹马顷刻间到了尉迟枭身前。尉迟枭冷眼看着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这里应该是放牧民族了。原來他们竟是掉到了这里。想必是蓝远和这里的族长交涉耗费了些时日。这才错过了抓捕他的最好时机。可是还是让他们先到了一步。显然萧夜他们并沒有这么幸运。而最让尉迟枭担心的是。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这下和蓝远狼狈为奸在一起。想必是雪迟国要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了。 游牧民族的骑兵大多靠的是力气。他们的功夫很少讲究技巧。思维顾虑也不会像南疆样阴险。尉迟枭盯着奔向自己的第一匹马和马背上那个精装的汉子。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第一次出手不成功。他就会就接下來感到的人围个水泄不通。想要再找到薄弱地方作为突破口就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眼疾手快的尉迟枭一脚踢到马肚子上。烈马忍不住疼痛。前蹄高高抬起。马背上的人双手的力量集中在缰绳上的一瞬间。尉迟枭飞身蹬到了马脖子上。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让马上的士兵慌乱了神情。他从來沒有见到有人能有这样快的身法。除了天上飞翔的老鹰。世界上真的会有身手如此矫捷的人。 当然他沒有见过小世子。自然不知道有人逃命的速度。可以比尉迟枭攻击的速度快上百倍。 尉迟枭的身形像是趟入羊群的狼。他必须稳准狠的对待自己的猎物。才能让婉依有一线逃脱的生机。 士兵错愕的瞬间。手里的长枪已经进到了尉迟枭的手里。眼前一花臀部一阵疼痛。才反应过來自己已然扔到了地上。 尉迟枭看似轻而易举的从敌人手里抢夺到了冰刃。实际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连日來都是靠山涧里的一些果子充饥。他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够补充足够的养分。又是带伤之身。外强中干的伪装只是希望婉依安心的。 冲上來的士兵迅速的把尉迟枭围在中央。银枪一挑几个人摔落在地面上。尉迟枭耗费了身上大半的力气。眼前还是黑压压的人。眼睛的余光撇向婉依潜藏的位置。不看不要紧。这一眼让尉迟枭的冷汗都下來了。 舒黎策马已经到了土丘不远的位置。看样子对哪里十分怀疑。 舒黎当然会怀疑。凭尉迟枭和婉依的情分。他们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出來。就算是死。也一定会背着那个人的尸首出现。那么这里唯一能够掩藏的就只有远处的土丘。舒黎不确定婉依是否还活着。但是却十分肯定就算是婉依的尸首。蓝远也会十分想要看到。 尉迟枭情急之下。手上几个动作又解决掉三四个敌人。手上的枪头一调对准自己的马就扎到了马的臀部。烈马吃痛一声嘶鸣。不顾一切的飞奔出去。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马蹄声和暗器的风声让舒黎提高了警觉。回身查看情况。之间尉迟枭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带动风声的根本就不是暗器。而是尉迟枭手上的长枪。 把手里唯一的兵器支出去。尉迟枭也是沒有办法。身边再无他物。一时情急。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舒黎为了躲开尉迟枭射过來的枪。身子一闪。尉迟枭瞅准时机。人紧跟着就到了。把舒黎踢下马背。驱马到了土丘之后。伸出手。对着土丘后紧张的什么似的婉依道:“上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南宫仙 婉依早就听到直奔自己而來的马蹄声,正想着如何才能给直奔向自己而來的人致命一击,尉迟枭已经在尽力拖延其他的人,自己不可以让尉迟枭分神的。 可是转眼就要到了近前的马蹄声突然急促起來,而且不只一匹的样子,婉依正权衡着自己是要直接迎击,还是按照尉迟枭所说留在这里。 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玄色身影,让婉依倏地松了一口气,看见尉迟枭伸过來的手,本能的扑了上去。 把人拉到马背上,尉迟枭贴在婉依耳边道:“这里该是尉傲來国边境,你从这里往东走就到雪迟国了,赶紧去搬救兵。你在这里咱们两个都走不掉,蓝远即便是抓住了我,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把我杀了,留着我他还要和雪迟国谈判,赶紧走!”尾音还沒落地,尉迟枭已经翻身下了马,拽过凑身过來的敌人的兵刃,一下穿了个透心凉,继续围战起來。 身后马蹄声犹豫,而舒黎已然从地上飞身站了起來,正在用蹩脚的方言和部族首领交谈着什么,这一次首领并沒有接受舒黎的话,摇了摇头,舒黎急了,也抓住一匹马,追赶婉依起來。 尉迟枭看的明白,这个部族首领的目标只有自己,那么舒黎交给婉依应该能够对付,毕竟那也是玉面罗刹的徒弟,玉面罗刹的功夫不是假的,叫出來的徒弟自然也差不了。 放了舒黎给婉依,尉迟枭喊道:“记住我说的话,我在小哥哥哪里等你!” 尉迟枭这是给婉依一个念想,如果他被擒,那么她最在乎的人就全部都在蓝远手里了,婉依是个聪明人,以她的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出这么多人來,以身涉嫌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婉依是不会做的,那么必然寄希望于回雪迟国搬救兵。 但是尉迟枭高估了婉依的功夫,婉依是有学过武艺防身,可以玉面罗刹交给他的却不止这些,婉依对这些拳脚功夫并不十分看好,要不是环宇时常逼着练习,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舒黎的马快,离婉依越來越近,情急之下婉依越走离尉迟枭只得路越偏,心中越是着急,走到密林深处,已然看不到出路,再仔细聆听下去,马蹄声似是不在近前,只顾着一路狂奔的婉依这才敢回过头张望,身后除了漫无边际的白雪,已然看不到其他的身影,别说是驱马追赶自己的舒黎,就是一个黑点都看不到。 “吁,,”婉依拉住马的缰绳,举目望去,苍茫的雪地上只有自己身下的这一匹马留下的脚印,再无其他。 舒黎一定会沿着这脚印來追赶自己,往回走是不可能了,眼下只有继续前行,硬着头皮,婉依上了马,漫无目的的走着。 尉迟枭临行前所指的方向,她已然分辨不出,那么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的天空,阴沉沉的落起雪來,闷得人心里难受。 刚刚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又面临着分别,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从前是个人的恩怨纠葛,现在是两个民族的厮杀。为什么越是渴望平凡的人,就越要纠缠在这样悲绝的命运里。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一起执手到老的男人,奈何这个男人是历史的宠儿,注定要实现一番宏图伟略的,婉依不知道,促成尉迟枭这一起功伟绩的人的正是她。 尉迟枭是有雄心壮志,可是他的雄心壮志只在雪迟国,他只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给自己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然而被命运驱赶的婉依迫使雪迟国被卷入了一场民族的征战之中,尉迟枭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下定决心要一通四海的。 当然日后的史书之中,并不会将他们伟大的国王写的这样儿女情长,但是关于王后的那一部分,却是是极度描画,用尽了所有的赞美之词。 天地越走越是开阔,知道放眼下去只剩下天,剩下地,剩下天地之间飞舞的雪花。婉依一头如墨的黑发已经被沾染得雪白,及膝深的雪让马匹寸步难行,婉依下了马,徒步走在前面。 北风在耳边呼啸着,马匹却乖顺的跟在身后,苍茫的天地间,婉依的心胸空荡的不知所以。 突然耳边传來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天与地之间似是一道明灯指引着方向: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來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道婉依的身子就是一震,这里的一切莫名的熟悉起來,脑海里的声音也渐渐清晰,是哪里她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是哪里她听过这样的话。 婉依越是给予想要知道真相,越是拼劲力气的想要走出这里,眼前越漫无边际的白。 直到身上在沒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婉依靠在马前休息,那道声音还在耳旁继续,却是两位老者交谈的声音,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可是她敢肯定,这人就在不远处,既然有人,就会有炊烟,会有农庄,婉依整顿好心绪,再次站起身來鼓足勇气前行。 这一次她沒有那样心急,她要存留体力,这人声只有声音,迟迟不见人影,而眼前明明就是平原,如果听得到声音,就一定会看得到人,这种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内容,会不会是自己凭空臆想出來的。 想到人为,婉依不由得冷汗一身,她想起來了,这一切她曾经梦到过,那还是在棠花谷的时候,在韦绝的客舍里,她就是沉浸在这样一个梦境中迟迟走不出來。对了是两个人,她记得的,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对弈,她还记得那连个人好似指点过什么给她的,可惜已经想不起來了。 婉依不会再强迫自己去想什么,该來的总是要來的,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还在那个梦境之中,或是真的走进了梦境中的世界。知道能屈能伸知道适可而止,是婉依宁折不弯的性子最大的收获,不是说过刚易折吗,那就顺其自然吧, 想通了这一遭,婉依的眼前豁然开朗起來,入目的就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围坐在一盘棋局前,只见略显年轻的那一位,执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说道:“师兄,这一局你输定了!” 坐在对面的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但笑不语,又是两步下來,哪位应该是师弟的人摇头笑道:“果然还是我输了。” 两人也不再争执棋局,年长的人看向婉依的方向,“你來了。你來就说明你想通了是不是?” 婉依怔愣一下,想起來方才自己心中所想,再看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心中了然,这一切果然都是人为,那怪天地间突然就剩下了自己。听说北方有灵族,可以化出幻境,向來二位老者应该是灵族之人了。 “学生想通了,请问二老可是灵族之人?” 那少一些的老者从地上站了起來,婉依这才看清楚,在 老者记得脚下根本就不是冰雪,而是草地。可是当老者站起身來,与他身体接触的面积小了,草地也在慢慢缩小,知道脚边再看不到。老者肃穆的神情对婉依道:“孺子可教,我们是否灵族之人,这并不重要,想來对你來说最为重要的该是如何走出这一片荒原。” “对学生來说如何才能走出荒原的确重要,可是有一句话说的是尽人事听天命,婉依自然会倾尽全力的相近想法 离开这里,就出我最重要的人,可是还要看天意肯不不肯成全。” “那如何才能让天意成全?”老人并不相信,婉依略带敷衍的话,继续问下去。 婉依施施然的淡笑挂在嘴边,一扫连日來的阴霾,声音婉转的如同夏日泉水:“从前学生不知道,但是现在学生知道了。从善执念,天意便会成全!” 人要学会放下,有毅力固然好,但是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如果能够早一日放下仇恨,他们或许就不会经历今日种种,如果早一日放下责任,他们或许早就能破镜重圆。如果能够早一日放下,何苦天下这么多的百姓來为两个人的情债付出生命…… “如此也不枉老夫在此地等你许多功夫,下山去吧。”老者捻着须髯对婉依道。 “敢问师尊如何称呼?”婉依一躬到底,感谢老者指点。 “白山黑水绿绕田,世人执念简为难。若说谁道苍生愿,长白山上南宫仙”老人呵呵笑着,还是那位年浅一些的善谈些。但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早沒有了下文。 婉依还想再问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去往雪迟国的路,眼前一阵繁花,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片芒原,婉依直觉前方的那一条路上开着花朵,就要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全是虚假,却也明白,去往雪迟国的路必是这一条无疑,既然尊者不远再讲话,那就就此告辞吧。 婉依又施了一礼,上了马背,疾驰而去,懂得放下,是懂得何时放下,最重要的是婉依清楚现在不应该放下,她还要去雪迟国搬救兵,有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等在边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远泽怀鸣 婉依疾驰的身影渐渐远去,年少些的师弟模样的人,对前方执着白子的人说道:“师兄,咱们也该回去了。” “还早,这孩子还沒走远。”显然老者对婉依的事情很是挂怀。 师弟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的身体……哎,既然离开那里已经过去 那么久了,你又何苦放不下他留下來的江山。” 师兄苦笑一声摇头,“我又何尝不知道现在守护那座江山的人已经不是他了,可是那一位灵族的族长真的能够忘怀,曾经不顾一切誓死效忠过的那个人。我是这样,夜儿何尝不是这样,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这江山世世代代的稳固下去,至少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尉迟的姓氏,这是灵族的责任。” 师兄的话,师弟都懂,师父也是这样,眼望着雪迟国的方向,闭上双眼的,现在师兄又是这样,难道这就是灵族历代族长的宿命吗。 思忖间师兄身上的白色长袍已经沾染上不输于这苍天白地的颜色,那一朵朵的嫣红开在师弟的眼里,醒目的刺眼。“你早就知道是今日的对不对,师兄?” “我知道,南宫半仙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可是这里有我此生唯一的眷恋,我不在乎死在长白以外的地方,青山座座,哪里留不住忠魂!” 老人的声息减弱,师弟的眼睛愈见迷蒙,又是一个执念的人吗,教会别人放下,他自己又何尝是真的放下! 婉依快马加鞭按照南宫仙人的指点一路向东行进,直到脚下的土地越來越熟悉,直到入目的民俗越來越清晰,她知道自己终于到达了雪迟国的边境了,心中一口气舒出來,一块石头落地。 可是她要做的却不是赶到王城,找到监国的丞相,她有自己的打算。 尉迟枭身为一国君主,亲自御驾亲征,必然要带走举过大半的兵力,而前方士兵中毒,一而再再而三的调度太医采药,军需,这些兵部都是要上交给丞相批阅的,那么前方的战况如何,丞相这里势必一早就知晓。如果城中还有一兵一卒可以调动,丞相也不会坐视尉迟枭在前线吃紧不管。 也就是说王城中现在并沒有足够的兵马给婉依借调,此一重也是婉依快进了雪迟国才想到的。尉迟枭当时一定是怕自己不肯走,才出言诓骗自己。自己现在回到王城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是尉迟枭的王后,还是前一任的女王,丞相会相信自己吗? 思及此,婉依找到一个代写书信的地方,借了纸笔亲自修书一封,上书自己经历,和将要做的事情,封好后,对代写书信之人窘迫道:“老先生,我这里真的沒有钱两,您将这封书信送到我交代的地方,自会有人给你书信的钱,我保证可以十倍的给您。” 哪知道老者闻听,立刻跪在地方叩头道:“王后娘娘折煞老朽了,王后娘娘御用老朽笔墨,是老朽门上造化。”婉依就是一怔,端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自己看着都寒酸,身后只有一匹瘦马,比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那里去,这老者怎的就知道自己是王后呢。 婉依当然不知道,全雪迟国的百姓无疑不知道她长相的事,尉迟枭也不能在短短一月间事无巨细的将过去所有事情说与婉依知道,况且那样如痴如疯的寻找婉依的下落,说起來也不是十分光彩的事情。 既然老者不介意,婉依对这封信也就放心了,双手托扶起老者,婉依嘱咐:“那就麻烦老先生了!此一事至关重要,也不要将我所托之事说与别人知道。” “老朽懂得,请王后娘娘放心!” 交代好这一庄,婉依无奈的摇头苦笑,找到一处官衙。这就是尉迟枭行与她的的方便,即便老人沒说,尉迟枭沒说过,她也猜得到了,必然是那时候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的样貌,既然如此,也就且行方便吧。 到了官衙,婉依动用自己王后的权利,换了一身衣裳,一匹马,带了些干粮,果然在官员唯唯诺诺的送别声中跨上马,想远泽寺的方向去。 小怀鸣现在该长多高了呢,一年多不见,是不是又可爱了很多,想起蓝梓灏的样子,婉依对小怀鸣更是充满期待。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呢,曾经那样依赖着她,叫过她阿娘的。 远泽寺的钟声在山间荡漾开來,一声一声仿佛可以涤荡人心的弥音,让婉依的心瞬间清静下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满怀着对神明的敬重,婉依敲开远泽寺的大门。 开门的小和尚还认得婉依,知道來人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可是寺院这种远离尘世繁杂的地方,人就是人,沒有尊卑之分。 口中道了一声施主,小和尚把婉依让进寺中來。 “敢问小师父,方丈大师可在?”婉依双手合十在胸前,行了一个佛家的礼仪,之后才敢开口问。 “施主不必客气,方丈师父在后院修禅,施主请随我來。” 婉依跟在小和尚的身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这座寺庙,每一次自己前來的目的都是为了小怀鸣,只是不知道那孩子在这里过的会不会不快乐,一定是不快乐的吧,哪一个孩子能够承受得住与生俱來的梵音冗文。 小和尚进了方丈的禅房不多久就走了出來,对婉依说道:“施主,您请随我來。” 婉依的步子忽的就迈不动了,方丈此言是何用意,为何她人已然到了这里,却避而不见? 已经走出一丈开外的小和尚顿住脚步,对婉依施然一笑:“施主莫要多思,方丈知道施主此來用意,特意吩咐小和尚这就带您去看怀鸣小师弟,方丈只是说母子相见的场面实在不适合他一个出家人在近前,这才交代小和尚带施主过去,稍后方丈师父会在禅房等您。” 小和尚如此解释,婉依的心才放下,她不是惧怕别的,一來怕小怀鸣真有个三长两短,二來怕拓跋宏彦出尔反尔带小怀鸣走。 湿漉漉的井边有冻得结实的冰,走起路來滑滑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水轱辘跟前用力的搅着木柄,不时的回头问向身后不远处的小和尚:“师兄,打满这一桶,我今天的工作是不是就做完了。” 小和尚笑着对那孩子说道:“做完了,你是想读书还是习武?” “想读书?”孩子毫不犹豫的响亮回答,“我要先读书,阿娘最喜欢读书的孩子。”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轻柔的声音传过耳侧,“是谁告诉怀鸣,阿娘最喜欢读书的孩子?” 小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个圈,圆溜溜的小脑袋才歪过來看着婉依的脸,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娘”才接着说道:“我自己猜的,小时后去阿娘哪里,阿娘的房间慢慢的都是书,怀鸣猜想阿娘喜欢读书,就一定喜欢书读得好的孩子”。 慈爱的将怀鸣搂紧自己的怀里,婉依温热的眼眶强抑主泪水不让它流下來,她的怀鸣长大了,懂得猜测母亲的喜好呢。 “那现在就和阿娘走好不好?” 小怀鸣从婉依的怀里挣脱出來道:“阿娘,你稍等我一会。”跳出怀中的孩子让婉依想、身前一空,一阵凉意钻进自己的衣中,怀鸣是不想和她走吗? 只见从婉依怀中离开的怀鸣。來到井前继续刚才的工作,舀起井中打出來的水,倒进了桶里,走到不远处的小和尚那里,对婉依道:“阿娘,和我们一起吗?” 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却做这种粗活,虽然怀鸣手里提的水桶要比正常的水桶小很多,但是天冷路滑,又手提着重物,婉依心痛怀鸣,想要接过孩子手里的水桶,小怀鸣却谢绝了。 “阿娘,怀鸣可以的,方丈师父说,今日事今日毕,这是最后一桶水了,我不能半途而废。” 婉依心中一阵感动,感谢方丈把怀鸣教导的这样懂事,梵音熏陶下的孩子一定会化解掉身上的戾气,去除掉父母身上继承來的不善,做一代好帝王的。 婉依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带怀鸣走,怀鸣是尉迟枭的儿子,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的。当初视她的私心报复尉迟枭,才一直将这孩子的事情隐瞒起來,可是他的孩子终究是尉迟家的骨血,将來是要继承尉迟家的江山的,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老方丈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山中虽然不知世外乾坤,但是这里又不是与世隔绝的,江山几度易主,老方丈心中知晓,只是世间自有大善大恶,人心不恶,就是佛祖之灵佑。 早早让人准备好怀鸣的东西,就放在禅房之内,听小怀鸣也合着双手躬身叫了一声师父,老方丈起身迎接走进來的婉依,。 “王后娘娘亲临老衲有失远迎。” 婉依哪里敢担当方丈如此客套,急忙扶起“方丈多礼,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后,只是一个为国奔赴的普通人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草原认亲 此时婉依不想以王后的身份面对,就算是有一天回來,尉迟枭也会给她新的身份,她会用哪个新的身份陪他下去,即便还是王后,也不再从前那个意义上的往后了,也、经此一事物是人非,他们都已经改变了。 “实不相瞒,我今日來是想带着怀鸣离开,远泽寺给了他父母永远不能给的那份心灵上的宁静,婉依在这里先谢过方丈了。” 怀鸣的离开是迟早的事,原本以为王后只是因为此一子并非她所出,才会寄养在寺院,今日方丈终于明白,原來王后为尉迟枭身上不能磨灭的戾气,早就做着准备。 清心静气,哪里还能比寺院來的更好,以为消失了戾气的国王,只剩下胸怀中悲天悯人情怀的国王,怎能不处处为苍生着想。 “王后想别人所不能想,老衲敬佩,此乃怀鸣少主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老方丈对婉依的由衷赞赏让婉依有些不敢招架,这是雪迟国国寺的第一师父,是天下寺院的翘楚,就算是在王城要员心中也有着很高的地位,婉依谦虚不敢应接下如此赞赏,却忘了她自己曾经统领天下,统领朝堂上所有官员。她感情上犯下的错事并不能掩盖住曾经辉煌过的人生。 直到被婉依带离开远泽寺,小怀鸣都不敢相信,婉依是來接他有的,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人,真的來到了身边,是不是从今后就能永远的陪伴了呢? “在看什么?”下颌蹭了蹭怀里的小人儿,婉依抱着第一次坐在马背上的怀鸣问。 “阿娘是要带我去哪里?上次见阿娘的地方吗,那里好严肃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吗,婉依想了许久才明白,怀鸣说的是给尉迟枭拜祭的那一次,那是祭奠亡灵的,自然会严肃。 温婉的笑笑,婉依道:“不是的,这一次阿娘要带怀鸣去见父亲,怀鸣想见到父王吗?” 眨着自己扑朔朔的大眼睛,怀鸣若有所思:“也不是不想啦,可是我有父亲吗?为何从沒听阿娘提到过?” 不止阿娘沒有提到过,所有人都回避这个话題。 有时候山下的香客会带着小孩子上山來祈福或者还愿,怀鸣见着别的孩子有父母带在身边,别提有多羡慕,可是他只见过阿娘一次,问起方丈自己的父母,方向从不肯多说,怀鸣想他的父母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的。直到后來,稍微懂事一点,对照着现实猜想着自己或许是沒有父亲的,否则那些大人不会提都不肯提的,恐怕是怕他伤心呢。 可是阿娘说自己是有父亲的怀鸣的眼中满含着欣喜与希望,又不敢太过期待,他怕自己的希冀被打碎,也怕有什么不能言说往事惹婉依伤怀,怀鸣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只有阿娘,父亲是不是去世了,或者抛弃他们母子不要了。小孩子敏感的心思总是容易轻易让人感动。 小怀鸣的乖巧懂事让婉依内心无比的自责,这孩子她从沒带在身边教养过一天,他对自己仍是如此依赖如,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了……婉依不敢再想下去。 “怀鸣?”婉依轻轻呼唤着呢孩子的名字。 “嗯?”偏过小巧的脑袋,怀鸣盯着婉依的眼睛,一张小嘴笑微微的,他还沒有从回到母亲身边的喜悦中走出來,满心欢喜的期待着。 挣扎了许久的心情认识不敢问出口,婉依的神情中有一抹淡淡的忧伤,“沒事,阿娘只是叫怀鸣一声,阿娘想怀鸣了。”脸颊触碰到怀鸣的发心,婉依无比依恋这种感觉。 如果你长大了,直到是我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再这般对待我,依赖我,不会再有这样明媚的笑容,怀鸣! 身边带着小孩子,婉依的行程不能赶的太急,即便是这样还是累坏了怀鸣,小脑袋窝在婉依怀里,身体蜷成一团,尽管天气已经转暖,难免还是有劲风透衫,怀鸣在婉依怀里睡的莫名安稳,红扑扑的小脸蛋有着被塞北的风吹的透亮的光彩。 动了动怀中的小人,婉依道:“怀鸣,醒一醒,我们去见舅舅。” 睁开犹在朦胧的双眼,怀鸣轻嗯一声,看着婉依咕哝道:“舅舅?” 这个词好陌生,舅舅又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怀鸣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走了这么远,就到了塞北草原,他不从來沒有想过,外面的世界会是这样的辽阔,这样的美丽,比远泽寺大的多得多,比那时候去到的叫做王宫的地方大的多得多,还是要感谢阿娘呢,带他走出远泽寺,來到这样广阔的世界。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前一刻还睁不开眼睛,困得迷迷糊糊,看到新奇的事物立马來了精神。 草原不比中原吴中丰富,他们到达草原已经几天的,入目的都是一望无际的昏黄。初春的天气,草原还是萧索时候,嫩才还沒冒芽,罕见人迹,甚至罕见声息,怀鸣就这样混混睡睡了一路,现在婉依说是到了目的地,也终于见到了人烟。 这里有毡房,有牧民,有牲畜,哪一样在怀鸣看來都是无尽的新奇,一样样指过去,婉依不厌其烦的讲解说明。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带着刀穿着护甲的精壮男子,拦住婉依的去路,问道:“夫人可是來自中原?” 婉依点点头,回以一礼,“我來自中原,有要是求见国主,还望代为通禀!” 男子瞪着双眼,瞧了婉依半晌,才问道:“夫人如何称呼?” “小哥只需和国主说明,昔日故友带着怀鸣前來探望。”婉依此时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她來这里有求于拓跋宏彦,成与不成暂且不说,军事上的事情,还是越少有人知道的越好 男子端看了一会,才转身道:“來吧。” 直到一顶豪华的毡房外,男子止住脚步,对婉依说道:“暂且稍等片刻。” 婉依点点头,看着男子进了毡房,蹲下身对怀鸣交代:“待会见了舅舅要乖,不要惹舅舅生气知道吗?” “旧旧的脾气很不好吗?”怀鸣不明白,阿娘不是说舅舅是她的哥哥,既然是哥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生气。 “舅舅是个很好的人,但是阿娘从前做了惹舅舅生气的是事,如果舅舅对阿娘发脾气,要怀鸣留在这里,怀鸣会不会哭闹?” 懂事的怀鸣摇了摇头,“不会,怀鸣等到舅舅高兴了,让舅舅原谅阿娘,阿娘就可以带怀鸣离开了。” 小孩子不懂过去的人世坎坷,用自己天真的思维想着世事的艰难。 婉依当然不敢说,她是抢了别人的孩子,更不敢想象拓跋宏彦见到如此乖巧的怀鸣,会不会联想到自己去世的妹妹,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呢。 毡房内有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婉依站在外面,心情有些复杂,以前见面的时候,如今她要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个男人,有求于自己的愁人。 “女王陛下大驾光临,怎的不提前招呼,下了通牒,是不是本王也好早日背下美酒招待。” 女王是多久以前的称呼了呢,婉依登上王位的时候,拓跋宏彦还派了人前去恭喜,那时候婉依只是把这件事交给洛尘去办,至于洛尘是怎样处理的,婉依只是从他那里听了个大概。 拓跋宏彦此时还提及那个早已不存在的称呼,是不是有意羞辱呢。 婉依的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持久以來的习惯让她习以为常的不卑不亢,“国主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在小孩子面前是不是有失分寸。” 拓跋宏彦这才低头去看怀鸣,他一听说怀鸣的名字,就坐立不住,要知道,这可以他亲妹妹的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唯一存在的证明,到现在老母亲想到客死他乡的妹妹都会骂自己一顿,要是看到这孩子,说不定心情一好,就能原谅自己年少是利用妹妹的过错。 一把将怀鸣举过头顶,转了两圈,拓跋宏彦才把孩子放下。“才几年不见,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催人老。” 放下孩子,将小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拓跋宏彦看向婉依:“陛下倒是不见老,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丝毫不减当年!” 婉依瞥了拓跋宏彦一眼,侧过他的身子,率先进了毡房,“才一年多不见,国主至于把话说得好型几辈子沒见到一样吗!” 就知道会是这样,拓跋宏彦这个人,越老越沒有了年少时候的雄心壮志,反倒在嘴皮子上日见利索。 说起來婉依在离开雪迟国以后与拓跋宏彦还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他找到世子府,提出要迎娶婉依做王妃抚养怀鸣的要求,被婉依拒绝。 后來误入了蓝远培育蛊虫的地方,身种蛊毒,弄巧成拙的小世子还救了他一命,自那以后才安稳下來的。 拓跋宏彦也是在那之后换了个人似的,收了心,安心的在他的草原范围内活动。人就是这样,在经历一场生死的考验之后,才会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收敛自己的气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借兵 “让我猜猜女王陛下來此,找本国主为的何事?”拓跋宏彦抱着怀鸣在腿上,摇头晃脑的看着婉依。 婉依刚到嘴边的话,索性不说了,也等着拓跋宏彦开口。 “雪迟国的国王尉迟枭被困蜀国边境,女王陛下是來找我借兵的,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既然你已经说了雪迟国的国王是尉迟枭,就别再替女王的事情,若真是想挖苦我也不差这一庄。” 婉依气不过的就是拓跋宏彦这个样子,一口一个女王陛下,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有燃眉之急,还拿这些陈年往事來说事,一点国主的样子沒有。 “我也不想总提起你做女王时候的事情,可是请问女王陛下,除却此事,你老的一生还真沒有什么是能用來被窝挖苦的,这样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女人放在我的眼前,我能那什么说服自己不动心不动情?” 越往后,拓跋宏彦说的越认真,一改刚进來时候的无赖样子,抱着怀鸣的手臂有些收紧,怀鸣无辜的看看舅舅又看看婉依。 婉依也是错愕,她一直以为,拓跋宏彦只是为了怀鸣才提出要去自己做王妃的,哪里想过这个草原男儿竟是对自己动了感情。 拓跋宏彦就是草原的霸主,要什么样的女人沒有,婉依哪里敢想想、、想象,这样草原狼一样的男子,会对自己关注,还是这种委婉的近乎牺牲一样的关注。 有片刻的尴尬,婉依心念电转,他此时说出这番话,会不会是扔想用此做要挟,借以用作出兵的条件。 见婉依眉头微皱,脸色有变,拓跋宏彦放开了在自己怀里已经开始扭动的小怀鸣,对婉依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我草原上的男儿说爱就是爱,从不做那种卑劣的事情。” 拓跋宏彦的实力是这几年才开始壮大的,他从前有吞并雪迟国的野心,但是套路上有些下作。不能不说是婉依给他的改变,让他看到这世上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有很多种途径,光明正大才是最为可靠地手段。 自从把心术方正,对草原上祖祖辈辈留下來的古训有了新的认知,这才渐渐得到民心,被拥护自然就有了势力。 在拓跋宏彦的心里是感谢婉依的,沒有婉依的潜移默化,就沒有今日的他的成就。 婉依尚在自己对拓跋宏彦的误解之中,只听得,哪里拓跋宏彦继续开口道,“蜀国哪呢蓝远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傲來国里的太远,我早就过去打他个人仰马翻了,既然王……既然你都过來搬救兵了,本国主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前去支援尉迟枭。但是此一事全是看在小怀鸣的面子,你们不用太感谢我。” 他才不会承认,他说不出那句王后,说她是王后,就是在承认她是尉迟枭的女人,是他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女人。 婉依从进到毡房以來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來,她真的怕拓跋宏彦拒绝,雪迟国已经沒有足够的兵力调动,拓跋宏彦手里的兵马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目的达成,婉依也终于开口,“我有事情想见一见老王后当面说清楚,不知可否?” 拓跋宏彦愣了一愣,婉依到來的消息,他已经吩咐传令的人保密下來,就是不想母亲知道,他可以原谅婉依,还要感谢婉依代为抚养怀鸣,相信婉依也会说到做到,将雪迟国的江山留给怀鸣。但是母亲就说不准了,老人家爱女成痴,对自己尚且难以谅解,何况是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婉依。 “这……”拖沓宏彦迟疑着不敢开口。 婉依倒是大度的很,“放心,老王后也是明事理的人,相信不会为难我的。”站起身又嘱咐怀鸣,“在这里和舅舅玩,阿娘一会就回來。” 怀鸣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婉依离开,才对拓跋宏彦说道:“舅舅,阿娘要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好像很怕的样子。” “是谁让你叫我舅舅的?”拓跋宏彦转过怀鸣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阿娘啊,阿娘说你是她的哥哥,我要叫舅舅,还说要是舅舅生阿娘的气了,要留下怀鸣,让怀鸣不要哭闹。怀鸣很懂事的,不会惹舅舅生气,舅舅也不要生阿娘的气好不好?” “舅舅不生你阿娘的气,舅舅喜欢你阿娘还來不及。” 哥哥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只能维系兄妹之情,这是你做的最大的让步了对不对,司徒云裳,不管尉迟枭对你的伤害有多深,在你的心里,从來爱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既然你舍得把怀鸣留在我的身边,以你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把握可以留住尉迟枭的心?一个普通男人尚且接受不了沒有子嗣的事实,何况是一个帝王,即便他肯,满朝文武又如何肯,四面八方压迫而來的压力,会不会让那个男人屈服? 带着怀鸣來到自己母亲的毡房外,拓跋宏彦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交谈之声,哭泣之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声,还有物品碰撞的声音,在拓跋宏彦耳中一一听得分明,攥着怀鸣的手掌心已经见了汗水。 怀鸣不解的看着舅舅,对屋子里面的事情有着发自内心的惧怕。 直到站房内声音渐歇,婉依有些踉跄的走了出來,怀鸣睁开拓跋宏彦的手,快步跑到婉依跟前,关切的问:“阿娘,你沒事吧?” 蹲下身子,婉依把怀鸣搂紧自己的怀里,“阿娘沒事,阿娘只是去见外婆。” 怀鸣看着婉依红肿的脸庞和水盈盈的双眼,艰难的点了点头,既然阿娘说是,那便是,他就勉强答应吧,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很难懂的,反正师兄们是这样告诉他的。 怀鸣的懂事有时候真的让婉依欣慰的难过,他还那样小,身世却给了他不应该这个年纪承受的重量,原本无忧无虑的年纪,总是莫名的成熟,这不是她想看到。 “劳烦国主待怀鸣进去看看外婆吧!”婉依站起身向拓跋宏彦的毡房走去,拓跋宏彦望着那略显蹒跚的身影许久才带着怀鸣进去。 母亲就坐在主位之上,身旁一次伺候的丫头都沒有,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怀鸣,看來婉依将事情都说给母亲了。 是拓跋宏彦将所有的事情都瞒了下來,小怀鸣的存在就连母亲都不知道,突然出现的外孙,让老王妃有些喜出望外。女儿的在天之灵总算有所慰藉,自己的万年也终于可以有些欣慰。 怀鸣的样子,只有眼睛继承了母亲,扑闪闪的像极了女孩子。老王妃,喜欢的片刻舍不得离手,拉着怀鸣左瞧瞧又瞧瞧。 “你要去打仗了?” “是,儿子要去帮尉迟枭打仗。”拓跋宏彦知道母亲在乎的是什么,即便是他把妹妹推入虎口的,下令杀了妹妹的终究是尉迟枭,无论是母后还是他自己,都不可能原谅尉迟枭的。 “我要他的人头给我的女儿陪葬!”慈祥的老人眼中突然迸射的精光,她要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只之肉,哪一个做母亲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客死异乡。 拓跋宏彦有些迟疑,他无时无刻不想置尉迟枭于死地,可是婉依哪里…… “儿子知道!”不管怎样,母亲的话他都会如同军令一样执行的。 拓跋宏彦不知道婉依都和老王后说了什么,但母亲允许他出征,显然是因为想让自己提妹妹报仇的,如果婉依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自己和她怕是留恋兄妹都是做不成的了。可是如果他不按母亲的要求去做,老人家膝下不能尽孝,又不是草原儿郎的担当。 直到拓跋宏彦和婉依已经出发行进在路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婉依看了一眼拓跋宏彦,迎着微风开口道:“王后有交代的吧,不也不用为此事顾虑,你们之间的事情,等到尉迟枭的兵围解了之后,我绝不干涉,但是展现在你若出手就是乘人之危,你说过,乘人之危不是草原男儿的行径,我相信你!” 说罢策马扬鞭先行打破队伍前面去了。 韦绝懂得不只是医术,还有奇门遁甲之术,但是苦于雪迟国兵员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下军队已经又向后撤了几十里,被步步紧逼的许正豪彻夜难眠,这时候忽闻外面兵士报告,“有一队人马从右后方接近,看样子不是蜀国的军队,但是也不是雪迟国的人,请将军定夺!” 许正豪双眉紧蹙,不是蜀国的人就不一定是敌人,这一点从王上平安回到军营就知道。 那一日尉迟枭被困,却凭借自己的智谋说服了部族首领,反擒了舒黎,但是身上的伤一直得不到好转,刀伤剑伤冻伤,常年练武的精壮身体依然沒有好地方了。 养伤期间的尉迟枭把自己回到军营的消息封锁起來,一來是要蓝远继续派人寻找自己,二來是要准备打一场硬仗,只是现在他们还在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只为爱的人相信 尉迟枭在等的自然是救兵,当然还有婉依的消息,他回到军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派去王城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來了,可是丞相却说根本沒有收到关于婉依的消息,这让尉迟枭有些心中难安。 实际上尉迟枭的人与婉依的信只差两日,打探消息的人因为怕尉迟枭焦急,快马加鞭的往返,当然不会有婉依的消息。婉依先是被南宫半仙困在梦境迷途中,再这因为脚程和体力的关系,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送信的人并不如兵士的脚程快,一个平民进到王城见到丞相那样高高在上的官员还要费些力气,何况婉依给他的除了一封信,再无其他信物。 还好是一位上了年纪经历过风浪的元老,这要是以为新任官员,认不认得婉依的字,敢不敢在沒有王谕的情况下,就在这种为危急关头接下如此重要的信件还难说。 沒有丞相的回信,尉迟枭心急如焚,就连许正毫都有些不够稳健。 此时远处來的若是友军还好,若是蜀国的帮凶,就算韦绝现在布下的阵法能够暂且解一时之困,能否支持到援军來到也未可知。 许正豪來到尉迟枭的面前,将斥候探得的消息说与尉迟枭,尉迟枭腾地就从王位上站了起來,“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王上,斥候來报,右后方一队人马正在靠近,看样子不是蜀国人,看穿着打扮倒像是草原上的部族。” 许正豪如实回答,让尉迟枭的双眉紧皱又慢慢舒展开來,“许将军,对王后的朋友可有知道?” 许正豪不知道王上为何会如此问自己,思索了一下,说道:“臣不清楚,王后的事情微臣一向守得分寸。” 尉迟枭对他的误会不是一日两日,许正豪再闷也看得出王上对自己的顾忌。 可是他对王后只有敬仰,王上对他的这些无中生有的飞醋,实在吃的不应该。 尉迟枭微微一笑,这笑容别说是许正豪,就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随从跟班都不曾见到过,有着释然有着坚定,“我问你,王后迟迟沒有回到王城,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这个……微臣猜测王后定是被事情缠住,难以分身!” “能够围困住她的危险都已经被我拖住,蓝远若是有了她的消息,不会秘而不发,一定会第一时间的放出消息來威胁我,既然蓝远沒有抓住王后,王后脱了身,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王后在想办法搬救兵支援我们。 王城中已然无人可掉,这一重以王后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加猜测必然想得通透,那她只有想办法动用自己的关系。所以我猜测,这支队伍中一定有王后的身影,准备开成迎接援兵,迎接我的王后回來!” 尉迟枭说的振奋,许正豪却面色凝重,王上莫不是想救兵想得疯了,他对王后的行踪只是猜测,可是自己却不能因为王上的不冷静,至军中士兵的性命于不顾,至少韦绝的阵法暂时还能支撑一阵。 见许正豪立在原地,迟迟不肯动作,尉迟枭的脸色也黑了起來,对一旁侍立的萧夜吩咐道:“这件事你去办!” 尉迟枭的不悦,许正豪自然看得分明,嘴唇龛动想要说些什么,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回头一看,自己的好友腾太医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这才闭口不言。 腾太医对婉依的事情不敢妄自菲薄,但是多年伺候在王上身边,王上的性子多少还是摸得一些的。王上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來,别说是许正豪,就是萧夜萧将军都很少能劝谏的动,这时候,许正豪若是硬要劝阻,不就是往枪尖上撞吗! 许正豪性子耿直,沒有腾太医的那些想法,他只是也希望这一支队伍中真的能有婉依的身影,至于危险,打仗那有不危险的,他作为军中主帅要做的就是讲危险降到最低,既然王上发话要开城门迎接援军,他可以事先布置好,如果是援军则开成迎接,若是敌人,在他们进城措手不及的时候拦腰将队伍截断,守将被困城中,城外的士兵必然慌了阵脚,这时候再以火攻,滑车,滚木礌石,杀他个措手不及。 既然是敌人,早晚都要应战的,作为军人,逃避永远不是办法,懦夫做不了主帅。 带着队伍进城的拓跋宏彦不知道自己身边若是沒有婉依,这一遭走得究竟有多么的危险,还昂首挺胸志得意满的大步走在前面。婉依摇了摇头跟在他的后面,但是自己的身份亮的鲜明,怕的就是许正豪这第二手防范。 她曾经向许正豪讨教过兵法,说起來许正豪还算她的半个先生,婉依的那点小策略还是许正豪教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婉依自认为猜的懂几分,当然要小心翼翼。 尉迟枭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迫切的相见婉依的心情,即便他不说,萧夜也知道该怎么办,把拓跋宏彦留给许正豪,萧夜在婉依耳边轻声道:“王后娘娘请随我來。” 婉依不疑有他,见到萧夜就如同见到了尉迟枭,自然兴冲冲的跟着萧夜进到了尉迟枭的帐中。 婉依进账,萧夜留在门口侍卫。甫一进來,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都被凌空抱起,婉依措手不及,一声惊呼还沒完全呼出,双唇便被人堵住。 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白嫩的脸上,心口的如同小鹿在撞,不用睁眼也知道,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那便是尉迟枭。 热切主动的回吻回去,婉依从來沒有如此强烈的思念尉迟枭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体温都像是一种种到心中的蛊,时刻蛊惑着她的思念,她的感情,让她心如火烧。 “我就知道你会回來,我就知道会是你!”尉迟枭捧着婉依的脸,一双眼睛像是要看穿,她又瘦了也黑了,这段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就该是被人守护的花朵,这开在琉璃堆砌的高墙之中。 “知道是我也不能城门大开的迎接啊,婉依是有人社稷埋伏怎么办,你让城中的百姓和士兵为你的莽撞陪葬吗?”离开尉迟枭的嘴唇,稍凉的空气让她想起还有要紧事沒说,天知道带兵进城的时候拓跋宏彦看着她摇头的样子有多气人。 一边挺胸抬头气势满满,一面嘴里振振有词:“啧啧,尉迟枭就是这样带兵的?见到军队前來,也不说打探清楚就敢城门大开的接进城來,婉万一我是要挟你要他性命的,他该如何定夺。” 婉依环顾了城墙四围,城墙上的士兵远沒有城门口的士兵那样放松,个个面色凝重,这才对着拓跋宏彦胸有成竹道:“国主不要高兴的太早,城东百米处有滚木,城西百米处有钉板,守城士兵手中个个握的是弓箭,您可看好了?” “那又怎样?”拓跋宏彦是草原的霸主,对平原作战自有一套i,可是对于城郭战术上就稍差了些。 “国主有沒有想过,你我和几位将军都在队伍前首,如果我们进來了,队伍却被城门关在城外,滚木礌石,弓箭下來了,还有你外面那些群龙无首的士兵的活路吗?据我所知,许正豪是我雪迟国第一猛将,萧夜是尉迟枭身前第一死士,您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吗?别忘了,这可是雪迟国的营盘!” 婉依一句话给拓跋宏彦提了醒,这时候再看城墙上的士兵,果然个个都是备战的姿态,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起來,但是口中仍旧不肯轻易认输,“即便如此,你说的两个人也沒有一定的把握,能杀的了我带來的十几个勇士不是吗!” 婉依对拓跋宏彦的歪理不再争辩,有求于人嘛,总是要给些面子的。 但是现在可不是放过尉迟枭的时候,放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这是要打仗的谨慎吗,要是沒有许正豪在,真的不敢想象,这一站会让尉迟枭打成什么样子。 婉依是多虑了,尉迟枭肯如此大胆,是因为有她,尉迟枭一生谨慎,岂肯真的卖如此大的破绽出來,他是认定了这是婉依带回來支援自己的人马,对待自己的女人,他就是有十二万分的信心。 “是是是,王后教训的是,本王受教了,以后再不敢了,一定着人同完后商议好了,再行定夺,以后雪迟国上上下下都听王后的如何?” 将人拦腰抱起,尉迟枭贪恋的看着婉依的眸子,神情极为认真:“我说的是认真的,我的就是你的,包括雪迟国,从我认定了找寻鸟无音信的你那一刻开始,你注定就是我的。” 能将情话说的如此有气势的也就只有尉迟枭了吧,对待自己的爱人,他肯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尽最大的努力满足她,谁叫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处处不输男人的女子,但是现在他要办的,却是让这个女子认清一个事实:他尉迟枭可以沒有江山,但是不能 沒有女人,而这个女人只有陆婉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亲人相见 战场之事紧锣密鼓,婉依忙得不可开交。原因无它,雪迟国对外宣布王上驾崩,婉依以一国王后的身份督军,誓要为尉迟枭报仇雪恨。从排兵布阵到后备军需伤员安抚,婉依每日忙的分身乏术。 正在此时突然营口來报,说是三个自称是王后亲眷的人前來投靠王后。 婉依思前想后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出了被蓝远扣押的小哥哥还有什么亲人。 带着疑惑宣來人进谏,只见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身穿蜀国士兵的衣服,來到婉依面前。不是别人,正是环宇。 “小哥哥!你怎么來了?”婉依喜出望外,蓝远曾经说过,小世子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小哥哥他们都被他看押起來了,玩一天、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才上了战场,也才有机会见到尉迟枭,有了后面的事情。 见到婉依,环宇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几个月了,终于可以松下神经好好照顾小世子了,再不用担心蓝远的追击。 “怎的,见到死里逃生的小哥哥,你还不高兴,是怕我拖累你不成?” 接连的变故让环宇学会了苦中作乐,如果他在不能看开,蓝若廷要谁來安抚,那样一个灿若暖阳的男子,就这样我在了病榻之上,就算是再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他要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行为安抚,用自己的乐观感染。 “当然不是,见到你们我高兴还來不及呢,快快坐!”给环宇和八两让 座,婉依看着小世子,又看了看环宇,只见小世子微微一笑,“怎么美人姐姐见到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如何我也叫你一声姐姐呢!” “当然不是,只是,如此这般……委屈你了!” 如是婉依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蓝若廷,她真的不知该怎样安慰。 蓝若廷却像是看透了婉依的心思,对环宇使了个眼神,之间刚刚坐下的环宇复又站起身來,來到小世子面前,弯腰蹲下,将人抱了起來,再坐回去。 环宇的动作一气呵成,婉依看的目瞪口呆,小哥哥最讲究礼仪的,竟然大庭广众的抱起小世子來。 蓝若廷倒是一副得意样,看着婉依还直挤眼睛,“我这叫因祸得福,要是沒有这一身的伤,小师父怎会待我这般的好,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向环宇说的,自从蓝若廷受伤以后,环宇渐渐养成了现在的习惯,只要蓝若廷不喊疼,就算是当众吻他这种事都是做得出來的,何况只是抱抱。 坐在环宇怀中,蓝若廷享受的很,也不见脸上的痛楚。“美人姐姐,我可是无家可归了,你可要收留我啊!” “自然自然”婉依还在刚才的错愕中沒走出來,神情都是木的。 “姐姐,我饿了,有饭吃沒?”八两最撑不住场面,这俩人的你侬我侬一路上他实在看够了,还是俩大男人,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偏小世子就像故意其他一般,他越是脸色不善,小世子越是得意忘形。 小世子当然要故意气八两,婉依可是他的美人姐姐,怎的才几月不见,凭空又多出一个弟弟來,还颇受照顾。 八两自然不跟他计较,慢慢学着视而不见转移注意力,此时不用故意转移,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只想快点填饱自己的肚子。 婉依微微一笑,几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來不错,自己也不要在小世子面前表现的太过在意,免得引得他伤怀,赶紧吩咐人备了饭菜,跟着坐下。 “小哥哥,蓝远说你们……”看了看扔在环宇怀里的小世子,婉依斟酌着用词,“他说你们被他关押起來了?” “蓝远说话就像放屁,屁还有个响呢,他的话美人姐姐你也信!”蓝若廷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也不利落,但是抢在所有人前面。 这话说的粗俗,根本就不像一个温雅惯了的风流浪子的话,婉依一口水呛劲肺里,止直咳嗽,但看八两还在仿若未闻的吃着东西,小哥哥也一脸的淡然,果然只有她还沒习惯这样的小世子。 “听说雪迟国的蛊毒伤亡厉害,我们沒有与你商议好,便自作主张行动,去偷蓝远的房子,凡是却中了蓝远的圈套,若廷为了就我被蓝远擒住,受了酷刑,伤了筋骨,幸好八两找到他,我们就他出來,可是已经找不到你了,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蓝远也在找你。直到前些日子,听说尉迟枭……” 提起尉迟枭,环宇顿了一下,见婉依沒有太大反应,才接着说道“听说尉迟枭驾崩,我们才想办法出了蜀国,來找你。” 蓝远果然是在骗她,可惜自己当时被蒙了心智,竟然轻信了他的话,就这样上了战场,中了他的圈套,事情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那小哥哥现在才到雪迟国來找我,是因为尉迟枭死了,还是怕我一个人担当不起?”婉依的双眉拧做一团,小哥哥为何只提到尉迟枭驾崩,是不是尉迟枭在他连自己都不会见了,要是知道尉迟枭沒有死,他会不会离开。 “说的什么话!”环宇的语气重了一点,显然对婉依对他的猜测有些不悦,手里的动作沒停,还在给蓝若廷布着菜。“自然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來。若廷行动不便,我们三个人目标大,想要逃出蜀国岂是易事,要不是怕你过度伤怀,致使贸然行进,我们也不会饶了一条远路,躲开兰远的眼线,急匆匆的到你这里來。” 环宇的本意是出了蜀国就要给蓝若廷找郎中医治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会全力以赴,他已经是一个不健全的人了,深深知道那种心理上的自卑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他不想小世子也和自己一样。 蓝若廷是怕他伤心内疚,才强忍着不适做样子给他看,他如何能不知晓,但是若果自己有一天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了,那他要谁來照顾,如果因为自己的身体而绝望放弃,才是他一生的罪过。 “小哥哥,如果……如果尉迟枭 能想办法只好小世子的伤,你能原谅他吗?” “能治好若廷的伤,我给他磕头。” 但凡能让蓝若廷站起來的人,环宇都会无比感激,不管那个人是曾经宫刑了自己的尉迟枭还是谁。这件事在他的心中想象过无数回,自然说的顺口,蓝若廷嘴里的饭菜却差点沒掉出來。 这还是他的小师父吗,他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连自己犯了错都轻易不罚跪,怎的就给自己治好了伤就磕头了。 “能让小师父完好如初,我管他叫爷爷!”瞪着眼睛抻着脖子,蓝若廷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环宇瞪了小世子一眼,却是毫无威力,在外人看來还以为二人眉目传情呢。 婉依知道两个人都是在说笑,可是她是认真的。韦绝医术高超,她早就打听过了,灵族有秘方,想要治好小世子的病也不是全无可能,当然这件事要费些心思的,但是为了小世子,还有自己的哥哥和尉迟枭之间的仇怨,此事都势在必行。 看小世子吃的差不多了,环宇道:“给我们安排一间住处,他需要好好休息。” 小哥哥照顾人的无微不至,让婉依短时间有些适应不來,看着那张在他怀中沉睡的脸,瘦的近乎沒有了以前的模样,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都是为了我,小哥哥,是婉依对不起你!” “不用自责了,婉依,你们之间不是有契约吗?”这个时候环宇还在说她与小世子之间背着他达成的约定,让婉依一时间无地自容,他们是背着环宇,置他的关心于不顾,把蓝远树立成一致的敌人,要不是自己任性,也不至于现在的境况。 “小哥哥,我……” “好了,我沒有责怪你的意思,若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都是我给宠出來的,我实在见不得他那样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去把他送回房间,待会过來找你,我的时间不多,他醒了就必须要看见我。” 如果蓝若廷睁开眼睛环宇不在身边,保不齐摔东西发脾气。那时候身上的伤疼的受不了,又缺医短药的,蓝若廷轻生过、自残过,环宇只有日夜紧紧抱着轻言软语的安危,甜言蜜语说尽,发誓许愿的,小世子才能收敛些,却也养成了口不择言的毛病。 环宇谨慎惯了的人,也只有一味的宠着惯着,只要他不喊疼、不伤害自己,多么无礼的要求都会答应。 摇摇头,婉依示意自己并未在意,小哥哥对小世子的好她看在眼里,小哥哥眼里无以言说的伤她懂在心里,与尉迟枭的生死一劫让她更加清楚的认知到两个人走到一起的來之不易,明白环宇对蓝若廷的关心与宠溺的情有可原。 若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挂念雪迟国,要不是因为自己在乎尉迟枭的伤势,小世子也不会铤而走险,明明时机不成熟,却深入虎穴。现在蓝若廷的遭遇她是有责任的。既然是她的责任,尉迟枭当然有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冤家 做好背水一战的婉依也算是沒有后顾之忧了,小哥哥和环宇八两都在自己身边,蓝远的谎言不攻自破,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勤练兵马,鼓舞士气,给蓝远致命的一击。 韦绝的阵法叫做天地连环阵,是灵族兵书上记载的,阵法广大需要数万并将的而配合,这种大的阵法必须实战操练,在灵族的纸上谈兵哪里满足的了他的好奇心。 眼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每日睡在阵中,吃穿都在战场上,这座阵就如同他的孩子,每日挂在心尖上。少看一眼都睡不好觉。 这一日韦绝正带着与萧夜商议改好的图纸,要到阵中去,突然身前人影晃动,一道快到极致的影子围着他转了两圈,韦绝只觉得两眼一花,头直晕。 韦绝的功夫,在这里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能在他面洽把他黄云的人,还真的屈指可数。韦绝正要开口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开这种玩笑,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大战在即,谁也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蓝远的人躲他还來不及,怎会自爆身份,此人身上一种异香熟悉的很,不用再多加猜测了,必然是她无疑。 “我说老婆子,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沒轻沒重的,做事也不看看时候,这是你能开玩笑的时候吗,前方将士等着我呢!” 围着他转的身影终于停了下來,只见來人手岔着腰哈哈笑着,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就你也好意思说我沒轻沒重,这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你鬼医韦绝也有办人事的时候!” 韦绝的脸色以真情一阵白的,凑近了來人几步,声音也压低了,“我说姑奶奶,您能不能不捣乱,眼下就要打仗了,你來这做什么?” “看我徒弟啊,我的徒弟都在这,才几月功夫不见,受伤的受伤,死的死网的王,可怜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玉面罗刹拽起韦绝的袖子给自己擦起眼泪來。 韦绝皱着眉头,一个劲的拽自己的袖子,这人來人往的,被别人看了去多不好,他韦绝现在可是雪迟国的军师,身份地位那都是一等一的,岂能将一生清誉毁给这个女人。 手里的袖子被人抽了回去,玉面罗刹抽了抽什么都沒有的鼻子,“我说老头,我徒弟呢?” “哪一个是你徒弟,军营这么大,我到哪里给你找去!”韦绝见到玉面罗刹从來就跟见到瘟神似的,不对,他韦绝是鬼医,瘟神的瘟疫都能被他治好了,这玉面罗刹比瘟神还可怕,她的毒沒人能解。 玉面罗刹白了韦绝一眼,她见韦绝的次数有限,是沒有和他提过自己的徒弟,想來自己的徒弟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岂能被这老不死的小瞧了去。 “你是來给谁卖命的?”玉面罗刹问道。 “尉……陆丫头!”韦绝刚想说是尉迟枭,突然想到尉迟枭已然“驾鹤西归”了,此事瞒着所有人,就连底下的士兵都不知道,这可是绝密,自然就改了口变成了婉依。 说來也不差,单凭自己那个不孝顺的师侄,他也未必留下,还不是看在婉依的面子上,才留下來效力的。灵族有族训,族中之人不可擅自出谷,还从來沒有两位灵族之人入世。但是韦绝是什么人,何时把族训放在心上过。 “不论是尉还是陆,都是我的徒弟,不管你是受谁所托,都如同是在帮我的忙,你就别挣扎了,你这辈子都和我难逃干系了。” 玉面罗刹一张精致的脸上不见一点皱纹,身形利落的就像是三十多岁女人,一步跳到韦绝三章远,声音悠悠飘荡在阳春三月的风力,“我去看我的徒弟,你好生给老娘伺候着!” 韦绝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这个女人何时知道收敛一点,何时才能对自己死了心也就好了,他也不至于沒有脸会长白了。 天地连环阵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奇门遁甲,说他单纯,是因为它存在的最初的目的是困,不是杀。但是想用此阵对付蓝远的兵力,不仅要困,还要杀,最重要的是防。 这个防字放的自然是蓝远的毒,蓝远行为卑劣,不止一次的在雪迟国下过毒,不仅是这里,就连附近的城镇,甚至王城,都频遭独毒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婉依无暇顾及战场,让天地连环阵摆不起來。 遇到韦绝,蓝远算是遇到克星了,韦绝不用亲自看到伤者,只要听人详细的描述出病情,就能对症下药的**不离十。蓝若廷虽然身行不便 ,可是脑子不是摆设脑子里的东西更是灵活多变。环宇蓝若廷还有八两形影不离,环宇负责把人把人送到,小世子开方子,环宇抓药,八两跑腿,合作的天衣无缝。 各个城池加强对带來人口的排查,对可疑人物严加查看,基本的防毒药物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让蓝远就算是想要见缝插针都难。 拓跋宏彦也不闲着,他曾经尝到过蓝远蛊毒的苦头,何人蓝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有事沒事的带着一小队人吗就去骂阵挑衅,蓝远若是闭城不出,他就派些人到蜀国的王庭去放把火,杀两人。不仅如此,拓跋宏彦还联络自己的兄弟盟,前后夹击蓝远的不对。他不是承认自己卑劣吗,就让他看看犯了众怒的卑鄙小人是怎样的下场。 蓝远现在是骑虎难下,撤退不行,攻城不行,就连一向最擅长的下毒,也被人克制的死死的,整日焦头烂额的大发脾气,军中的兵将累怨日深,怨声载道。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当然反之也有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前者说的是尉迟枭,后者自然是蓝远。 相比蓝远的焦灼尉迟枭就轻松得多,人家现在美人在怀良将在侧,恩师前來助阵,所有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吧,如果沒人故意给他添堵的话。 玉面罗刹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鬼医韦绝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当针尖对上麦芒还是在校场之上,许正豪急得团团转,婉依抚额。 终于尉迟枭也看不下去了,拉着玉面罗刹,黑着的一张脸讨债样子:“师父,你來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要是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这就给你摆践行宴!” 要跟玉面罗刹这样的人讲理是行不通的,尉迟枭也就不打算讲理了,直接赶人。 “你这个小沒良心的,何时能对我尊敬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有你这么对师父说话的吗,还一国之主呢,你就是这么统治你的礼仪之邦的!” 尉迟枭听着玉面罗刹的话半晌沒言语,要不是他现在不方便出面,形同监禁一样被困在这里,早就吩咐人进來把她轰出去了。奈何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大权旁落,就连兵权都沒有了,就是司徒昊掌权的时候,自己也沒这般狼狈过。 别说自己现在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沒有,就是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萧夜都在婉依面前听令,他也不至于被束手束脚到这步田地。 也怪他自己请缨要办成玉面罗刹一事,哪想到这师父平时是个火爆脾气,点火就着,这会也不知怎么了软硬不吃,就是在这不走。 “你是不是与萧夜的师叔有些过往,我可以让夜出面调解……” “我的事他帮不上忙,你们谁都帮不上忙。就都别瞎猜了,我就在这哪里也不去,你们也不用动歪心思,连你的功夫都是我教出來的,还有人能奈我何吗,大不了开战之前不再见他就是!”玉面罗刹不等尉迟枭说完,原本有些戏谑的脸上立时冷了下來,就是尉迟枭的面子也不卖,身上肃杀之气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严重的事情。 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师父,这一刻突然变了脸色,尉迟枭多少卖几分面子,玉面罗刹说出口的自然就是板上钉钉了,她说是开战前就是开战前,正值用人之际,多一个人总好过沒有人。 玉面罗刹前脚刚走,萧夜随后进來,双拳一禀:“王上,天地连环阵已经布阵完毕,您要不要去看看?” 哪知道尉迟枭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对萧夜的话恍若未闻,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舍得回來了?” 萧夜一怔,这话从何说起,他去了哪里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还是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几日來的事情再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沒有哪里不妥贴,自己忙的都脚打后脑勺了,怎的晚上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來。 “臣……臣是有那处不该去的还是?” 萧夜对尉迟枭说话,很少自称臣,尉迟枭也一直把萧夜当做兄弟对待,此时萧夜如此称呼,到弄得尉迟枭有些不自然,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你刚才说的何事?” “天地连环阵师父已经布好了,您要不要移驾去观阵,王后娘娘已然在阵中了。” 提到婉依,尉迟枭的脸色先是一阵皂白,接着眼神微妙的动了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誓师 再微妙的表情也能轻易的被萧夜捕捉到,心头顿时了然尉迟枭的不悦是从何而來了。 他是尉迟枭的近身护卫,是他一手带出來的死士,是轻如兄弟一般的好友,突然就被自己的女人据为己有,还马首是瞻的,再看他这里,只有外面两个警戒的士兵,就是要出门去都要遮挡住脸庞。 天差地别的身份,一落千丈的权利,难免尉迟枭会心生不快。但是此事又怪不得别人,这一切还不是他一手安排的。 在外人看來是雪迟国根本就不是沒有找到尉迟枭,而是尉迟枭已经死了,秘不发丧而已。但实际上操纵着一切的就是尉迟枭本人,为了迷惑蓝远,尉迟枭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这种有的沒有哦小道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就连玉面罗刹都道蓝远的营地里闹了一通,原因当然是爱徒死了,做师父的要套讨一个公道。 而婉依整个人忙的瘦了一圈,却暗中总有人说是王后为王上的死伤心过去,身体羸弱也支撑不了多时。 要不是这许多的言语四外散步,单凭蓝远现在处处掣肘的局面,怎会仍旧坚持不撤并。还不是等着婉依支撑不住,等着军心大乱,等着朝政不安稳,他好趁火打劫。 就是看准了蓝远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尉迟枭才大刀阔斧的一步步安排下去,只等着蓝远步入自己设置下的圈套。 尉迟枭的不温不火,让萧夜不禁莞尔,这样的王上若是被王后知道,怕不是又要一顿冷嘲热讽了。要说两人的关系也是奇怪,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吧,这一次的目标敌人也是一致。偏偏王后带过來的援兵处处和王上作对,王上看到就恼火,那面给些脸色看。 自己的朋友被人甩了脸色,王后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不会让王上好过,所以,最后吃亏的还是尉迟枭。 可是王上就像看不穿这一点似的,乐此不疲的吃者飞醋,许正豪已经够倒霉的了,这一次竟然连萧夜也不放过。 萧夜有口难言,却不似尉迟枭一样胡搅蛮缠,主上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他的心事除了王后,谁说也沒用。那就等王后亲自开刀吧。 尉迟枭易了容换了装赌气似的走在前面,萧夜跟在身后,忽然想起自己进來之前,好到玉面罗刹也在房中,这才问道:“王上,您师父和我师叔,是不是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为何每日见到我师叔,他老人家都唉声叹气的,好似怕极了你师父,莫不是曾经有事做的对不起玉面罗刹。” 萧夜的猜测让尉迟枭又想到了自己师父临行前的交代,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去道:“我师父的脾气谁也摸不透,说实话,你师叔也不是个好言语的,他们之间的过节自己不说清楚了,谁也帮不上忙,就由他去吧。” “可是你师父在阵中实在是……”萧夜当然不好意思直接说玉面罗刹在阵中实在是妨碍布阵,想着委婉些表达:“您可是答应了王后娘娘的。” 他当然是答应了婉依的,他也尽力的,但是玉面罗刹也许下了承诺,接下來的事,但愿一切都能按照预期的发展吧。 “此事我会亲自和婉依说,你也告诉你的师兄,开战之前他大可放心的。” 有了这话,萧夜的心也算暂时可以放下,别人的话可以不信,就是玉面罗刹的话他都不敢信,那女人的脾气他算是见识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后翻脸不认人,要不是她的毒都下到了自己人的身上,萧夜也不至于男办到如此,也不至于把尉迟枭逼迫的要亲自出面干预此事。 婉依一件白色披风披在自己的身上,白色的铠甲素裹着紧致的腰身。站在观战台之上,威风凛凛的拿着军旗誓师,声声讨伐句句指控。阵中三军儿郎士气 被鼓舞的恰到好处,声势浩荡喊杀声震天。 这场面莫要说尉迟枭,但凡有些热血的男儿看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都难免位为之振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萧夜沒有说话,只是 把路口让出來给尉迟枭,尉迟枭撩袍上了观战台,站在婉依身侧。 “别说是蓝远,就连我都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擦掉婉依眼角一颗晶莹未退的泪珠,将婉依双手包裹在掌心,那一句句铿锵的话语跌宕在胸膛,“我不会死,至少保证不会比你早死,这一辈子都要照顾在你身旁,不会让你一人孤苦伶仃的面对。” 知道婉依必然是想起那时候经历的生死考验,才会有刚才的一番慷慨陈词,想必当时的自己一定狼狈至极,否则也不会在婉依的心底造成如此大的震撼,至今回忆起來还是这般的心有余悸。 “这话不是光说就行的,你要做到!”抽回自己的手,婉依有些不自然,哪怕是他们站于高台之上,下面的士兵根本看不到,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婉依自认做不到环宇那样的处变不惊习以为常。 大战在即,环宇和小世子也回到此处,正在营中等着婉依回來。 “小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小世子享受着环宇温暖的怀抱,肆无忌惮的坐在环宇腿上。 当然这姿势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剩下动动嘴皮子了,手指动一下都是痴心妄想。 “何事?”环宇一边把身侧的水果塞进小世子口中,一边用双手揉搓着蓝若廷的食指。 他自己不能动,可是这样一动不动的长久下去,人就废了。 “呃,我不吃这个,这个你吃,我吃另外一颗”到口的葡萄让小世子用唇度到环宇口中,下巴一台只想另外一颗模样稍微小一圈的。 环宇听话的接过小世子口中的葡萄,换了另外一颗,无奈的摇摇头这点小事也要计较。 “你还记得,我曾经送给美人姐姐一只鹦哥吗,会说话的那只。” 环宇点头,“记得。” 当然记得,那只鹦哥笨的只会和下世子学一句“美人姐姐”再教什么也学不会了,那时候在万亿房中,他沒少用工夫叫他说话,可就是不见长进,真是笨的像极了它的主人,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在小世子面前说的。 “记得就好,前些日子我正想着再养一只鹦哥,教它说点别的,可就想起來那只鹦哥突然有一天在王廷中说了一句话,你猜说的是什么?” 环宇心中就是一惊,他教鹦哥说的话多了,哪里记得、它都学了什么,再者说会不会好死不死的记得的就是自己不想让蓝若廷知道的。 “不知道。”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那天鹦哥突然冒出一句世子笨蛋。我当时还沒听清,这几日反复琢磨着,才想起來,原來说的是这句,你说是谁教的呢。美人姐姐是不会有那闲心的,她一天忙尉迟枭的事还忙不过來呢,就算是有心,教的也会是尉迟枭笨蛋,可杜鹃也不会有那胆子啊。” “我。” 环宇就说了一个字,小世子沒听清楚“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教的。”小世子的那点小心思,聪明如环宇,早就看破了,可是对于这种事,环宇就是一个闷葫芦,自己又顾虑重重的,自然不会主动说明,可是不等于一点表示沒有。 哪知道小世子前思量后考虑的,最后选了那么笨的一招。后來的种种让环宇也猜测起來,这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面对鹦鹉的时候,听着它一声声叫着美人姐姐,有时候几句不耐也就脱口而出了,那只这小牲畜又用的一个字也沒学会,倒是记住了这句话。 蓝若廷这会葡萄也不吃了,瞪着眼睛看着环宇,半晌,蒲扇似的睫毛抖动几下,眨巴着眼睛,咕哝着嘴巴,才问:“为什么?我哪里就笨蛋了!” “都一丝不挂的站你面前了,还无动于衷,不是笨蛋是什么,煎蛋啊!” 一个葡萄又塞进了蓝若廷口中,这是什么地方,中军大帐啊,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外面动不动就要出人命的,谁还有心思吃这些精细的食物,也就尉迟枭的王帐了。 蓝若廷这才恍然大悟,小师父果然是师父,那么久远的事情,自己隐藏的那么用心的事,他竟然早就看穿了,还先下手为强了,还好还好,还好自己比他多一样东西,否则被吃干抹净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现在才想起來后悔的蓝若廷急的直晃脑袋,为什么早沒发现呢,是不是也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要是自己早一步当面问清楚,那只鹦鹉也不至于死在王廷中了。 蓝若廷倒是沒想过,要不是他现在身体伤成这样子,环宇早被他磨砺的脸皮堪比城墙了。否则以环宇的温吞性子,怎么可能把自己内心身处的那点秘密说与蓝若廷知道。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小世子失去了行动能力,却把环宇牢牢的困在了自己身边,这对他來说已经很满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故作的坚强 婉依回到自己的营帐,身后跟着简装的尉迟枭,推开门就见环宇和小世子在哪里大快朵颐。 “小哥哥!”婉依到现在还是沒有办法习惯,他和蓝若廷的如胶似漆,虽然理解环宇是对小世子的小心看顾,但是也不用宠成这样吧。 环宇对婉依的吃惊不以为意,“我们那里沒这么多好吃的,让他嘴馋,就先到你这里解解馋。” 他们才刚回來,只叫人准备了热水,要说吃的当然是王后这里的待遇好了。 婉依点着头,叠声说着可以。当然可以,除了可以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反正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尉迟枭跟在婉依身后一句话不说,但是冷峻的气势提示着所有人的他的存在,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习惯,环宇和婉依之间的默契。说是兄妹吧,两个人有沒有血缘关系,说不是兄妹吧,又都有各自的爱人。 所以说萧夜的直觉沒错,尉迟枭遇到婉依的事情就沒有分寸,吃醋都吃的毫无道理。 他哪里冷着一张脸,婉依懒得和他计较,环宇更是视若不见,只有小世子越看越开心的模样,总是忍不住笑出声來,尉迟枭的脸色越黑,他就越是想笑。 环宇咳嗽着提醒小世子适可而止,再怎样他也是一国之主,即便现在说了算的是婉依,婉依也是替这个人卖命啊,他们更是卖命卖的不值当。 “小哥哥,那日刺杀我的人查清楚了吗?”这是刺在婉依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不快。当日留着活口就是要盘问出一些线索。因为后來种种原因,此事也就被耽搁下來了。 “嗯,若廷问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我们顺藤摸瓜查下去。那件事确实不是蓝远做的,可还记得珊王妃?” 婉依眉头轻锁,珊王妃她当然记得,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下手的女人,还好最后恶人有恶报,被蓝远处决了,也算是以恶制恶了。 “珊王妃我自然记得,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此时怎会又牵扯到她的?” “就是因为她死了,才有会此刻找上你來的。珊王妃的父亲是蜀国的国师,若非如此,凭他的种种恶行,蓝远也不会一再装作视而不见。珊王妃死后,国师一直对你怀恨在心,早就想对你下手,但是蓝远对你一直严加监视,他无从下手,直到那段时间,蓝远对你的监视有所放松,国师才找准了机会派出早就顾好的刺客去刺杀你。” 蓝若廷一边和尉迟枭大眼瞪小眼,一边抢在环宇前头说道。 环宇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使他们疏忽了,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蓝远的身上,致使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幸好王上及时出手,否则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就是你了。”说此话的时候环宇看向尉迟枭的眼睛是真挚的感谢,不论如何能够救婉依于水火他就要感谢他。 婉依也饱含谢意的看着尉迟枭,他为她受的伤她都疼在心上,知道现在,每每看到尉迟枭贯穿心口的那一道伤疤都如同在她的心尖上划开一个口子,疼的无以复加。 “哎呦,好酸!”蓝若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來,变着调的嗓门扯的老高,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还装模作样的从嘴里拿出半颗葡萄,“小师父你快尝尝,这葡萄酸死了,怎的刚才沒发现。” 环宇习以为常的把半颗葡萄放进嘴里,一声不吱,这葡萄到底酸不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尉迟枭是干瞪眼睛,有婉依在他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总不能把这个本就残废的人怎么样。 婉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咕哝着:“那么多吃的还是堵不住你的嘴。” 环宇淡淡的看一眼婉依,嘴角一个微微的弧度。不过是眉目传情,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吗。 仰起下巴看着环宇迎着光的侧脸,小世子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的,只要他的小师父全然不在意就好。 “小师父,我要喝鸡汤,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沒送來。” “好,我去给你端汤过來。”把蓝若廷放在椅子上,环宇起身离开。刚刚吩咐厨下做了鸡汤,蓝若廷好久沒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每日又累的要命,环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前些时候是条件不允许,现在总算能改善一些,当然不能错过这机会。 说來这鸡汤也是从尉迟枭哪里抢來的呢,他家的小世子就是任性。 环宇前脚刚离开,小世子一脸撒娇暧昧的表情顿时变了,双眉紧锁着,脸白的纸一样。 “若廷,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无去叫太医來!”婉依急的手忙脚乱,又是给蓝若廷盖被子,又是给他倒水的。 蓝若廷摆了摆手, 勉力撑出一个笑容來,“姐姐不用忙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这阵过去就好了。你千万别处去,太医帮不了我的忙不说,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來,叫小师父知道了他该着急了。” 婉依这才反应过來,蓝若廷是故意支开环宇的。“若廷,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看了尉迟枭一眼,见尉迟枭对自己也是担忧之色,蓝若廷才放心的“嗯”了一声。“姐姐,你知道小师父这一辈子走的不容易,我不敢说我就是对他最好的,最可以给他幸福的人,但起码我赶保证,他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很快乐。” 两个男人在一起无疑会手巾世人白眼,蓝若廷想尽一切办法的,让环宇拜托这种想法,摆脱他的自卑,放手和自己在一起,同时也把那些流言蜚语阻隔在外面,不让环宇听到一点风声。 环宇最在乎的人是婉依,小世子就拼劲全力的帮助婉依,婉依要进宫,他就暗中保护,婉依要上战场,他为她扫进一切障碍,为的都是环宇能够少操一些心,可以轻松一点。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还能这样为环宇付出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听过这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 有时候忙起來会暂且忘了伤痛,可是每当要变天气的时候,刀剜一样的疼让他喘不过气來,他已经沒有信心继续在环宇面前伪装成无所谓的样子,他也知道环宇肯定会看出端倪來,两个人都这样自欺欺人的痛苦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伤筋断骨还要一百天,何况我这样全身的关节沒有一处完好的,我知道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我也沒有别的奢求。但是姐姐,这世间唯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就是小师父,要是小师父因为我有个万一,就算是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不能安心的走下去。” “瞎说什么呢,你这好好的不是吗。再说了韦绝先生不是说了吗,你的伤也不是完全沒有治好的可能,给大家一点时间好不好,再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婉依的双眼迷糊上泪痕,就连说话都带着哽咽,又不想本就失望的小世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宗更加难过。 “韦绝号称鬼医,可是连他都沒看过龙骨的样子,姐姐,你叫我如何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龙骨呢,就算是有,他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地下,还是说在水里,我们用怎样的办法才能得到龙骨?姐姐,若廷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是随意一个谎言就能欺骗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但愿我不再的日子,姐姐你能照顾好小师父,算是我求你的了姐姐!” 小世子一向眼泪窝浅,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的,像现在的样子明明是请旨所动,却只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肯落下來,眼睛一直瞄向门口的方向,就怕环宇突然进來再给他一通骂。 环宇可以忍受小世子所有的无理取闹,再过分的要求他都做得甘之如饴,唯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小世子的悲观失望,所以小世子才强颜欢笑故作坚强的维系着现在表面上看上去快乐的样子。他无比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都深刻在脑海,不管以后是在安无边际的阴间,还是再也不能陪伴在环宇的身边,都可以无限的回味下去。 沒有一个正常人能够这么快的就接受自己再也站不起來的事实,别说是站起來,全身的关节沒有一处是完好的,想要抬胳膊伸腿都是不可能的。小世子生性好动,最是过不惯一成不变的生活,要不是环宇在,面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小世子选择的恐怕早就是自杀了。 他沒有自杀,还要顽强的生活下去,因为环宇想要看到他快乐。 可是让他每天看着环宇一心扑在医书典籍上,连吃饭睡觉都是学医,一遍遍的在他自己身上练习针灸试探脉络,身上大大小小的针眼,怎能无动于衷,韦绝不敢用的药环宇都敢用,小世子不是傻瓜,而且还是一个用药的高手,他单看药渣子就知道环宇用的都是那些药,会有怎样的副作用,他实在不忍心在看着环宇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这样糟蹋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龙骨 这样的小世子让婉依莫名的心疼,犹记得当初那个整日张口美人姐姐闭口美人姐姐,风神俊朗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现在被蓝远摧残成这种样子,婉依怎能不恨,双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小巧的嘴唇龛动,出口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誓言:“若廷,你要好好活下去,姐姐保证,今日你尝到的痛苦,他日我要蓝远十倍百倍的奉还!” 尉迟枭一直站在侧旁,眼见着婉依的神色凄楚伤怀,紧握着婉依的手,也安慰起环宇來,“男子汉大丈夫,有一口气就要想着怎样活下去,怨天尤人英雄气短岂不是辜负了在乎你的人,蓝若廷,那种夜闯雪迟国王宫,勾引王妃的气魄和风流呢?这场仗打完,龙骨一事交给我,我要是寻回龙骨,你就要给我站起來,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 “原來你都知道!”蓝若廷苦笑着摇头,一直以來以为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出入雪迟国的王宫如入无人之境,那时候心血來潮,勾 引纳兰云竹做的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却原來一切都在尉迟枭的掌握。 那样的事情他都能隐忍不发,可见所有的女人在他眼中不过草芥,再看他对待婉依的态度,别说是被人轻薄,就是那个男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要抠出别热的眼珠來。男人果然都是感性的,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是自私的。 蓝若廷的自私就表现在,他自私的喜欢上了环宇,又自私的想让他快乐,而这种快乐只能是他给予的,所以他活的无比纠结。一方面时时刻刻都想陪在环宇身边,看着他因为自己开怀,因为自己放肆;一方面又不想看着他为自己吃下这许多苦楚。 正当环宇一筹莫展的时候,环宇推门进來,一碗鸡汤咣当一声摔在桌子上,一张脸黑的堪比炭炉。 “谁叫你有事沒事就想那些有的沒的,要是真有那多余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以后,真的报了今日之仇,蓝梓灏怎么办,蜀国的万里江山怎么办,你要怎样面对文武群臣,给我怎样一个地位?” 这些一直以來都是环宇回避的话題,他不想难为蓝若廷,可是现在若不是将所有必须要面对的问題摊开在蓝若廷面前,他就不知道自己要跟着他直到天荒地老的决心有多大。 环宇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的婉依都是一愣一愣的,难怪小世子一直怕环宇怕的畏畏缩缩的,环宇在小世子面前的气势,好真相一个帝王教训自己的下人。 尉迟枭识趣的带着婉依退了出去,尽管这里是他的营帐,但是显然此时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安静的环境,來解决自己心中的那些小疙瘩,这种心理上的蜕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换过來的。 “蓝若廷我告诉你,你再敢说一次死,我就让你马上生不如死!”环宇整治蓝若廷的办法有很多,蓝若廷最怕的事情他都拿捏的恰打好处,只要蓝若廷的心中由他,他就不怕蓝若廷不会就范。 果然看到环宇生气,蓝若廷立马堆了一张笑脸,方才的愁眉不展,被疼痛折磨的沒有生机的脸上,是放开一朵朵笑容來,“小师父,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保证这种混话以后再也不敢说了,您就等着尉迟枭找來龙骨,等着我站起來抱着你的那一天吧。” 小世子这个时候才想起來对环宇阿谀奉承,不能不说真的有些晚了,其实环宇站在门外听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他知道在小世子的心里,这些话一直想说又不敢说,他找不到托付的对象,又实在怕沒有他的日子里自己会对自己不好。 甚至有时候,看着一动不能动的小世子,环宇都觉得这样生存下去对人是一种折磨,可是他舍不得放手,他就是要小世子活下去,再难再苦都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他就有努力下去的欲 望。 环宇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肯讲话,小世子紧抿着双唇,大气不敢吭一声,偷眼去瞄环宇只见那个一直给他决心与勇气的人,此时正红着眼圈,低着头,默默的垂着眼泪。 蓝若廷从來沒有像此时这样恨过自己,他多想用双手为环宇试下脸上的泪痕,可是他不能动。蓝远这招够狠,在自己的身上种了食骨的蛊虫,蛊虫一点点啃食掉他的骨头,每一次都是刀剜着一样疼,一面他要忍住这样的疼痛,一面还要给环宇以安慰。 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可是还是让环宇为自己掉下眼泪來了。 “小师父,是我错了,以后再不敢说那样的话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起來的样子我会心疼!” 蓝若廷说的是真心话,这世上再也沒有比环宇的眼泪对他的杀伤力再大的了,可是这样一句发自肺腑的言语却是激怒了环宇。 “你也知道新会疼,那你知不知道每日看着这样子的你我也会心疼,你是不是傻,在被蓝远抓住之前,脑子先被蛊虫吃了吧,明明可以逃掉的,为什么要留下來,如果不留下來,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了吗,明知道蓝远是一定会对你下杀手的,你是不是真的傻了呀!” 突然站起身來对小世子大呼小叫的环宇,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小世子一声不吭,他当然知道环宇的控诉从何而來。 以小世子的轻功,纵然打不过蓝远的众多侍卫,可是想要自保要逃出去还不是问題。如果当时小世子逃走了,那么被还原抓住的就是环宇了,环宇的功夫比小世子要强很多,可是再强的功夫也难以抵挡对方的车轮战术和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所以蓝若廷留了下來,陪同环宇一起被蓝远抓了起來。小世子在蓝远眼中一直是潜在的威胁,有了小世子自然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都放在了蓝若廷身上,不把蓝若廷折磨得生不如死,蓝远怎肯善罢甘休。 环宇一直隐忍着不说,就是因为自己心存内疚,要不是自己连累了小世子被捉,小世子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蓝若廷一直定定的看着环宇,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來:“我是不放心你。” “看着我和你一起被蓝远抓住,你就放心了是吗,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认为我就放心了是吗,蓝若廷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你就那么希望我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愧疚和自责当中吗!” 环宇每一句都说的如同在泣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每天看着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而且这种情况每天都在你恶化下去的小世子,他的心到底有多痛。他不敢说不敢戳穿两个人都在伪装的假面具。 可是今天听到蓝若廷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爆发出來,再这样闷不哼声的憋下去,他会比蓝若廷先崩溃的。 “小师父,你恨我?”小心翼翼的问了这样一句,蓝若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环宇。 “恨,我当然恨!” “恨我就好。”蓝若廷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恨自己是吗,无论自己怎样做都是错的吧,这样也好,他恨自己,总沒有爱自己要來的伤人。 “我恨你替我把一切都遮挡下去,明明沒有我打,却总是要做出一副能够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撑起天地的样子,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那么大的能力。让他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看谁为谁付出的更多一些,两个人就是要有问題一起分担,有困难一起解决,这才是相爱的样子。婉依和尉迟枭的前车之鉴你看的还不够明白吗,我们还要再重蹈一次他们的覆辙吗?” 握上小世子的手,十指交缠在一起的温度,把两颗受伤的心灵都融化。环宇心里是怪罪小世子,可怪的是明明应该自己來保护他的,可每一次都是他挺身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很沒用。到现在都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蓝若廷痛苦,却不能为之分担,也不能为之减轻,这样的自己更让环宇痛恨。 深深吸进一口气,晶莹的泪滴从环宇的眼角滑落,落到蓝若廷的脸上,划过那一双比他还要清明的眸子,垂落鬓角,最后分不清这泪到底是环宇的还是蓝若廷的。 “小师父,不要纠结龙骨的事情好不好,我保证你不允许我死,我就不会死,但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事情,我求求你们不要当成事实去办好吗?” 蓝若廷行走江湖十几年,可以说打从开始学武他就步入了江湖,五湖四海的漂泊,这些年他看的听的经历的太多了,知道人一旦有了执念,就是万劫不复。 最重要的是,关于龙骨,不仅有韦绝说的那样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和龙骨一起存在的还有让人听之毛骨悚然的危险。他不想让任何人在为他牺牲,这条命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能够有一个心爱的人陪伴已经知足了,他不能让自己最在乎的人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堵上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旗开得胜 环宇和小世子霸占着婉依的房间,所以有士兵來报告军情的时候第一时间知道蓝远闯关的人竟然是环宇。 “你说沒事,再说一遍?”环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士兵,要求再说一遍。蓝远与婉依约定的破阵期限是半个月后,按理说蓝远已经为这个阵焦头烂额了,不应该如此着急着破阵,难道说,他找到外援了。 “启禀将军,蜀国要求破阵,人现在已经到了天地连环阵门口。”士兵还维持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向环宇禀告。 此时万分紧急,阵中只有韦绝一直在观阵操演,婉依刚刚回來,她的房间被自己霸占着,这会会去哪里呢。 环宇暗骂自己一声误事,赶紧吩咐人去找婉依,“去洛将军的房里看看,王后可能在那里。” 如此的危急关头,环宇虽然担心战况,担心婉依,但是他不可能放下蓝若廷不管,万一蓝远在营中有内应,趁此防守薄弱的时候,对蓝若廷不利,婉依及时打了胜仗,他又有何颜面面对小世子。 來送消息的士兵已经出去了,环宇还怔怔看着门口出神。 “小师父,我这里沒有关系,你留下几个侍卫给我,他们能照顾好我的。”小世子体贴道。他知道环宇心中到底有多担心婉依,多久沒有看到他的脸上有这样为别人担忧的神色了。 也难怪,一切都是按照半月后破阵准备的,阵中需要大量的兵力,但是士兵也需要休息,拓跋宏彦带來的士兵需要适应这里的环境,需要时间和雪迟国的军队磨合,而雪迟国的士兵疫后初愈还在调养,种种分析下來,婉依都是初愈弱势的,这让原本胜券在握的雪迟国难免一阵军心动摇。 摇摇头,环宇坐回小世子身边,“婉依这里高手如云,不缺我一个人的,何况我从來沒有进过阵,并不知道阵中个个消息,进去恐怕反要拖累人。我就在这里陪你,给世子殿下做最忠诚的护卫,守你一世无虞。” 紧张到颤抖的手,拂过若廷的的发梢,环宇心中难抑的澎湃,但愿一切安好,但愿婉依旗开得胜。蓝远这个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真希望可以手刃贼人的是他。 婉依真的在尉迟枭的房间,也就是环宇口中的洛将军。在不知情的士兵看來,王上驾崩,军营中突然出现一个行踪诡异的洛将军并沒有什么因果关系。自从王后回來,着军营中就是各种奇葩事件奇葩人物都有,突然多出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都无关紧要。 王上驾崩对雪迟**士的打击不所谓不大,现在好能够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一切都是王后的功劳,所有人对婉依既是钦佩又是折服。甚至有人会想,王上沒有子嗣以后王后能够登上大宝,雪迟国也一样能够走下去,一样可以傲立中原不倒。 为君守丧的婉依一身的洁白,站在高高的观战台上手持令旗,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观战台上四个角,每个角都有一个人指挥,分别是婉依,萧夜,韦绝和玉面罗刹。 最开始按照韦绝的设想,是沒有玉面罗刹的,因为这个古怪女子站在他的身边总会让他感觉不自然。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如此合适的人选,他总不能让尉迟枭出现在这里,或者让纵观全局的许正豪來指挥这个连环阵。他们不能将所有赌注全部压在这个阵法上,不仅要有进路,还要有退路。进能功退可守才是兵之胜道。 虽说兵者诡道也,可是总有正义和邪恶之分,光明正大和阴险狡诈的区别。韦绝的天地连环阵采用的是阴阳八卦,卦卦相连的原理。蓝远对这个阵法可谓深恶痛绝,在蜀国广招能人异士前來试阵,接连败退,又联合其他对雪迟国早有觊觎的国家,无所不用其极的研究对策,明的不來就來暗的。对阵中个个布局琢磨清楚,再用人力辅以毒药,阴谋术士前來破阵。 韦绝布阵的时候就防着蓝远会利用毒药这一手,阵中士兵的吃喝全部是外面送到阵中的,此地位置广阔,兵士们却从不喝里面一口水。而且每日进食的食物都是药物提前配置好的,有防毒解毒的功效。 今日一开战雪迟国可谓是旗开得胜蓝颜的作为与偷袭无异,商定好的破阵时间,被他硬是提前了半个月,不等排兵布阵列好,强行闯阵,还好士兵们训练有素,能够及时的守在各自的位置上,临阵应变。 一个人被逼到绝路,会置之死地而后生,雪迟国的士兵接连在蜀国吃了败仗,又是下毒又是屠杀,就连个、王上都遭遇毒手,兵士们早就有一洗血海深仇的决心。 就是看好了这一点,尉迟枭才会生出此计來,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是制造自己身死的假象,激发士兵的潜力,放松蜀国的警惕,然后在意天地连环阵给人以希望。韦绝和婉依如同救世主一样在士兵的心里。只要看到观战台上不断舞动的四面旗,大家伙的心里就备受鼓舞。一切尽在主将的掌握,他们只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服从命令,就等着大胜仗,会王城领奖升官。 蓝远也发现了站台之上的几个人对这场战役的决定性作用,双眉一锁,招來身边的谋士,指着前方彩旗舞动的位置,“国师,那里是这个阵法的总指挥,有办法破坏它吗?” 谋士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头上稀疏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在头上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木头簪子固定住,下巴上几根弯弯曲曲的胡子随着清风一缕一缕的飘起來,就是锊这这几根胡子,谋士摇头晃脑道:“办法不是沒有,但是国主要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别说是一个人,就是是个二十个,只要他能说出这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就是上天入地他也要把这个人找出來。 “神箭手倾天!”国师放着精光的小眼睛和蓝远阴测测的双眼对视着,二人了然一笑,只听得蓝远一声令下:“鸣金收兵!” 被天地连环阵折磨得找不清方向的士兵们长舒一口气,灰溜溜的掏出阵去。 大获全胜的王林,哈哈大笑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找到许正豪前來道喜:“元帅,我的许大元帅,韦绝这老头果然有本事,看那蓝远灰溜溜逃走的贼眉鼠眼样,老子就高兴,哈哈~哈哈” 洪钟一样粗犷的嗓音,直白的表现出众人难以言喻的喜悦心情,婉依心里也高兴的很,但是作为这里最高决策人,还是要尽量表现的淡然。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代表的身份的,不如说玉面罗刹。 刚从站台上撤下來,玉面罗刹就指着韦绝的鼻尖道:“老东西,看你还敢瞧不起姑奶奶,怎样一天这一仗姑奶奶打的漂亮吧!” 婉依一听,只想落跑,她可是最了解自己的这位师父,这要是真的把韦绝惹毛了,韦绝一个毒术下來,方圆十丈以内殃及池鱼。到时候什么毒蛇蝎子蜘蛛老鼠的全过來,恶心都恶心死了。她可不想好端端的做了炮灰。 韦绝白了玉面罗刹一眼,对婉依说道:“丫头,老夫还有些重要事情要与许元帅商议,这就要退了。”说着眼睛还眨呀眨的,对婉依发着暗号。 言下之意是,这个疯婆娘你赶紧把人带走吧,我一刻也不想看到她了。 婉依会意,拉着玉面罗刹的手,“师父,小哥哥他们回來了,您还沒见到呢,这会若廷行动不便,也不好过來给您老人家请安,我们去看他们好不好。”拉着玉面罗刹的手就像自己的营帐走去。 玉面罗刹离开世子府多时,彼时还是各谋其政的看起來和谐的很,可是才几个月功夫,喜的喜悲的悲,让她这个做师父的一时半刻都消化不了。 喜的是环宇和蓝若廷好上了,尉迟枭和婉依也重归于好,终身大事都安定下來了,她这个做师父的也就欣慰了。悲的是小世子的身体竟然被迫害到如此地步,早知道就应该潜进蜀国的王宫里把蓝远一剑杀了。 玉面罗刹和蓝若廷相处的时间最长,对这个徒弟也是最有感情,越是靠近婉依的房间,脚步越是沉重。 环宇回來的时候她还沒來得及过來看人,蓝远就带着人打过來了。她是想有机会一招毙命蓝远好为自己的徒弟报仇的,可是蓝远那个小人狡猾的狐狸一样,躲在重重保护后面,头都不敢露一下,玉面罗刹有心无力,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韦绝吩咐,安守本分。 婉依凯旋的事情早有人过來禀告给环宇,环宇这会乐开了花,只等着婉依回來。只见婉依恭恭敬敬的打开门,让玉面罗刹先进來,环宇与小世子具是一喜,他们听说了师父在,可是沒能先过去请安拜谒就开战了,心里正位几个人担心呢,可就回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天地连环阵 蓝若廷一看到玉面罗刹,眼睛直往环宇身上瞄,他现在是不能动,要是能动,早就躲到环宇身后去了。他的这位师父对自己的师弟师妹,也就是环宇和婉依不知要好多少倍,可是每次看到自己都好像看到欠债不还的似的,不狠狠训一顿都体现不了她做师父的威仪。 果然玉面罗刹一进到房间來,最先奔向小世子,“你个小东西,野够了,舍得回來了?” 小世子叫苦不迭,什么叫野够了,什么叫舍得回來了,要不是这里是他美人姐姐的国家,他才懒得拖着不能动的身子四处晃荡,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多好,好吃好喝丫鬟仆役一堆,衣來伸手饭來张口的有人伺候着,呵斥在这边关吃沙喝风的。 眼见着玉面罗刹的手就要掐到自己的耳朵,小世子连忙给环宇打眼色求救。环宇微微笑着,三春阳光一样,“师父,若廷身子不适,您就不要逗弄他了。” 虽然知道师父对蓝若廷只是逗弄,可是小世子一再的求救,环宇也不能视若无睹啊。而且从前不觉的,和小世子相处的时间越长,环宇越有忌讳别人靠近蓝若廷的想法。好像这剑私有物品,除了他任何人都摸不得碰不得,就连多看几眼都是罪过。 在军营之中还好,除了朋友熟人就是男人,最让环宇气愤的是他们在外面治病救人的时候,那些姑娘小媳妇看蓝若廷的眼神,纵然是环宇这样温润的性格,都要喷出火來,那是看人的眼神吗,那是想把人拆吃入腹的眼神还差不多。 被环宇这样一说,玉面罗刹的手真的就停在了半空,她和小世子嬉闹惯了,也以为自己的行为他早已习惯,哪知道儿大不由娘,有了媳妇连师父都忘了,虽然这媳妇也是她的得意弟子。 收敛嬉闹的玉面罗刹正经起來的脸色,让小世子直觉后悔,那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左看看又看看,他又不是物件,又不是工艺品,再怎么看也不值钱的。 “师父,我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真的,我保证我向天起誓什么祸也沒惹,您要是发现那里有什么不对,趁早好好察察,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蓝若廷凄凄婉婉的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和每一次他犯了错误拒不承认的时候一样,玉面罗刹真的就要相信自己身边的那些细琐的麻烦,都是他惹出來的,只是这个小徒弟又耍心机想要蒙骗过关了。 小世子一番话说完,玉面罗刹转身就走。 “师父”婉依急急的跟了出去,“师父,您这是……小世子他就是嘴贫,您别往心里去。” “婉依” 玉面罗刹回过头來,婉依才看到自己师父的眼眶已经红了,泪珠正一颗一颗的滚落下來。原來师父一样为小世子伤心,那样自己装作一切都沒发生的人,把疼痛都咽在喉咙的人,更让人莫名的伤怀。 “婉依,若廷的伤真的能好吗?” “会好起來的,师父,韦绝先生不是说,只要找到龙骨,若廷的伤就有可能治好的。”婉依拿韦绝说过的话安慰师父,所有人都把韦绝的话奉作圭臬,只要他不吐口,这事就沒定死,那么小世子就有站起來的希望。 “他也说是可能不是吗,能不能治好若廷的伤,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我离开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还几个月,才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玉面罗刹这个叱咤江湖几十年的女人,这一刻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她早些年与老王爷有些交情,这才答应叫蓝若廷武功,这孩子皮实惯了,玉面罗刹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总是身前身后的围着,师父长师父短的叫着,可是现在现在再看蓝若廷,怎能不让这个做师父的伤怀。 婉依被玉面罗刹这样一说也说不出话來,玉面罗刹说的这些她怎能不知道,私下里不知道要和尉迟枭讨论过多少次这个话題。但是最后都会不了了之,因为未知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韦绝不能,尉迟枭不能,婉依也不能。 长久的沉默在师徒之间蔓延开來,最后还是玉面罗刹打破了这宁寂。“婉依,累了一天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枭儿那里也需要你。” 婉依回到尉迟枭的房间,那个熟悉到每一个呼吸都铭刻在心间的人,正埋首在案牍,那背影在婉依心底刻烙出一个熟悉到心痛的画面。 第一次从身后抱住这个人,双手紧的自己都觉得吃力,她就是要用尽力气把这个人抱在怀里,她害怕失去,害怕离别,为什么这些早都沒有发现,她爱尉迟枭,爱的这样死心塌地,爱的这样义无反顾。 慢慢直起腰身,双手覆上婉依的食指,回转过身,反手抱住婉依。“怎么了,刚回來就这个样子,累坏了吧。”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对不对,你会一直爱我,一直宠着我,对我好下去,对不对,就像在丞相府里一样,你只做我的洛尘哥哥。” 丞相府中的种种是一种过往,婉依从不愿提起的过往。因为那段美好的回忆,最终是被尉迟枭的不告而别打破的,她舍不得那样的美好被赤 裸 裸的现实打败的体无完肤,就像刚进到宫时,尉迟枭不知道婉依就是自己心中空缺的那一段回忆,婉依也不知道自己一直爱慕的洛尘,就是尉迟枭乔装易容的。 两个那样相爱的人,因为这样的店阴差阳错,彼此伤害,还伤害的那样深。 “我会一直爱你,就这样爱下去,只要你不离我必不弃。”尉迟枭知道婉依要提起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直白的面对过去的伤害。 “只要你不离,我必不弃。你若离我死生不计!”婉依突然瞪起双眼,对着尉迟枭佯怒到。 死生不计吗,留我在身边,不管死的还是活的,婉依你真的好霸道,不过这样的霸道我喜欢,你这样的霸道也只许对我。 尉迟枭宠溺的抚摸着婉依的都发,双手用力,把人抱得离自己更近。 他不知道婉依是刚从小世子那里过來,看着两个相爱的人,全力以赴一件事的模样,幸福温馨而甜蜜,尽管这过程太苦,婉依已然羡慕的得不得了。 要是她和尉迟枭之间早有这样的认知,他们也不会历尽那么多的曲曲折折才走到一起。 婉依是下定决心要陪伴尉迟枭下去的,尉迟枭用尽所有力气,花了所有心思,才博得婉依的谅解,自然是要尽力讨好,婉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可是造化弄人,谁又知道,未來摆在两个人面前的道路,到底还有多少的磨难。 蓝远张贴告示动用所有的人力物力也要找到神箭手倾天的,所以这一耽搁下來就是几个月。国师既然知道这个人,有知道破阵一事迫在眉睫,自然有把握能够将这个人摆在蓝远的面前。 所以,蓝远前脚刚把寻人的悬赏告示张贴出去,后脚自称是神箭手倾天的人就出现在蓝远的行宫门前。 听着前面跪在地上禀告神箭手倾天求见的侍卫,蓝远的眉头皱的很深。“你是说倾天已经到了门口?”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蓝远的目光中是深深的疑虑。 他是出了名的敏感多疑,自己要找的人主动送上门來,自然心中会诸多考量。会不会是雪迟国派來的奸细,会不会是有人想趁人之危,钻自己兵败的空子? 只见下跪之人接着道:“回国主,国师已经出门迎接去了。” 蓝远这才悠悠的站起來,既然国师已经出门相迎,自己还在这里犹豫自然是不好的。“速速准备,本王要见倾天。” 能有国主亲自迎接,倾天脸上有光,自然心中开怀,直到落了坐,口中赞美蓝远深谋远虑能成大事的话语还不见停住。蓝远心里受用的紧,脸上也越笑越开心。 不过事情总要言归正传,还是国师率先挑起话头, “倾天兄,小弟此番请倾天兄出马,实在是有燃眉之急啊。” 倾天呵呵一笑,“国师说的哪里话,会给国师添麻烦的就是给我倾天找麻烦,这口气,我势必要替国师出的。” 二人你來我往的奉承开來,蓝远也听出眉目,原來倾天和国师早年就是旧相识,两人之间联络也自由一套方法。国师早在试阵的时候就看观战台不顺眼,早就想到要暗箭伤人,所以在此之前就秘密联络倾天,倾天收到消息后,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情也就急匆匆的过來支援国师。 “能有国师这样的有识之士辅佐,再有倾天神箭手的支持,本王拿下陆婉依的人头,让她早日去阴间陪尉迟枭指日可待呀!” 蓝远喜上眉梢,几个人一丘之貉,以为一点小伎俩就能打破灵族秘术天地连环阵,正在这里窃窃自喜,却不知道天地连环阵每日随着时辰的不同季节的变化,都会产生不同的效力,可谓一日不见三大变,别说只靠一个弓箭手,就是蓝远真的杀光了阵中的活人,也未必能够攻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有个姑娘叫唐嫣 婉依的军帐大营内,此时正在为紧接下來的战况做准备,有些人有些事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婉依必须做到事无巨细的安排下去。突然营帐外一阵骚动,士兵像是炸开锅了一样,热闹起來。 “八两,外面什么事。” 八两从外面探进头來,半天才说道:“我过去看看。” 能让八两失去兴趣的事情还真少,婉依不由得猜测着,也到了营帐外。只见号称“飞毛腿”的八两,一步一步往前挪着步子,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婉依抬眼向前面看去,只见被好信的士兵围在中间的是一位 妙龄女子,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一身的劲装,干练的样子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看得清來人,八两更是畏畏缩缩的,还频频回过头去看婉依。婉依更加的确信,这里面有猫腻,但看那女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中好笑,快走几步,跟上八两。 “这姑娘长得好生俊俏,看给我的士兵们眼气的,八两跟姐姐好好说说,这是谁啊?”婉依故意道。 “姐姐,你还打趣我,愁都愁死了,哪里还有心情玩笑。” 那女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婉依面前,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上惯用的礼节。“小女子唐嫣,参见王后娘娘。” “唐姑娘啊,來到我军营之中可是有要紧事?” 这地方也不是说谁想來就來的,婉依正猜想着这人到底是什么來路。那姑娘说了一句“我就是來找**安宋将军的,不知道王后娘娘能不能让我们说会话。” 姑娘说话的干脆利落劲倒是像极了雪姬,婉依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唐嫣揪起八两的耳朵,一只手点起鼻尖來就教训开了:“好你个沒良心的额,亏得本姑娘找了你这么久,你到时找到了个好的藏身之处,我还有什么沒和你讲清楚,有事情咱俩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來不就完了,看你这熊样跟个大姑娘似的,你也好意思叫将军。” 八两自从到了营中,许正豪真给他封了个将军,再不是沒事跑腿的小令兵了,唐嫣这样不顾众人还在跟前的训斥八两,八两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 拉了唐嫣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我说姑奶奶,你在姬名堂闹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营地來闹來了,这是要杀头的。” “本姑娘害怕杀头吗,说來我也是给王上王后效力的,也是半个雪迟国的人了,不比你差,王后就是要杀头也总该顾及个事情的缘由吧,要是真闹到王后面前说不定杀头的是谁呢!” 唐嫣振振有词,一点也不惧怕婉依,更不对八两留情面。 八两抱着脑袋哇哇叫:“我说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回头等到打完仗了,你说怎样就怎样,行吧。” “不行!”唐嫣压根就不信八两的保证。“谁知道你这是不是拖延我的手法,自从跟了王后娘娘,我发现你小子变得越來越不实诚了,真不知道本姑娘当初是怎么瞧上你的,不管当初是怎么瞧上的,反正我是认准你了,你就得娶我,立刻马上!” “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临阵收妻是要杀头的,这还沒死在战场上却因为这个北砍头了,冤不冤啊。再说了姐姐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总得容我把事情讲清楚了吧。” “姐姐?你何时又來个姐姐?你家里不是就你父亲和母亲了吗?” 八两一时口快,唐嫣却一头雾水,她和八两从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反正那时候八两是答应过要娶她的。可是又來流年失所,唐嫣家搬了几次家,也就和八两失去消息了。 再见面的时候八两已经是婉依身边的小跟班,而唐嫣也是雪姬手下的得力助手。但是唐嫣不知道八两认了婉依这个王后做姐姐,八两不清楚雪姬的具体來路,不了解姬名堂的情况,对出现在青楼舞坊的雪姬有些误会。 八两就是个闷葫芦,有口说不出的,但是唐嫣就是一个小辣椒,怎容许八两这样逃避,解释过在、几次八两还是这副别扭样,索性就找到军营來了她不怕把事情闹大,总要有人该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而且恨不得上面的长官将军上面的都知道了这件事,她是有婚约的,害怕他们不成。 八两就是个闷葫芦,有口说不出的,但是唐嫣是一个小辣椒泼辣的很,怎容许八两这样逃避,解释过在几次八两还是这副别扭样,索性就找到军营來了她不怕把事情闹大,总要有人该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而且恨不得上面的长官将军都知道了这件事,她是有婚约的,还害怕他们不成。 可是眼下八两提到了姐姐,唐嫣的小鼻头儿一噤,双手插在腰间做事就要骂:“好你个沒良心的**安,才几年不见你就变心喜欢上了别人!”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做主的,这样的事情,八两竟然还要请教那位姐姐,唐嫣心里怎能不狐疑。 八两直作揖,他是彻底败给了这位大小姐了,这话要是让他们尊敬的王上听到了,他可是害怕他的小命不保啊。谁不知道王上就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醋坛子,而且还是一个权力最大的醋坛子,这种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顶风作案啊,就是萧夜萧大 统领都连连叫苦,他每天都在王后姐姐身前身后的转,那种能杀了人一样的刀子眼神,可是真真儿的受够了。 “好啦好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乱说话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是天地连环阵,要是能把蓝远绳之以法,别人说是娶你成日,就是立马生个娃娃都沒问題!” 这样的话把 唐嫣哄得眉开眼笑,提到生宝宝,脸颊上升起两朵红云,羞涩涩的把身体转相一边“讨厌!谁要和你生宝宝。” “原來唐嫣不喜欢八两,那本宫可要安排别的女人给八两生宝宝啦。” 婉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近前來,恰巧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不过事情的大概她也猜个**不离十。八两能够找到心中所爱,这是好事,她为八两祝福,不过八两的话说的也沒有错,待到擒拿住蓝远之时,她定要是要把八两和唐嫣得婚事大操大办的。犒赏所有的有功之臣嘉奖英勇的三军儿郎,这些都是必然的,当然还有小哥哥和小柿子的事情。 “王……王后娘娘!八两哥哥是我唐嫣的,您可不能棒打鸳鸯!” 小辣椒的气势立马又迸发发出來,紧紧拉住八两的胳膊,宣誓着自己的所有权,八两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就是王后都不行。 “姐姐,事情不是那样,别听这个小辣椒胡说!”八两急忙否定唐嫣的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可不想再给婉依天乱。 “唐嫣哪里胡说了,我看人家姑娘对你是一往情深,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回头姑娘要是找我告状,可别说姐姐,我帮理不帮亲。” 婉依说着來到唐嫣身侧,左瞧瞧右看看的,这姑娘长得水灵人又机灵,婉依心里喜爱的紧。 唐嫣却是睁大了一双眼睛,扑闪闪的看着婉依,八两竟然叫王后娘娘姐姐,而且王后娘娘,看样子也是承认有这个弟弟的。八两是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家里都有什么人,什么样的亲戚,唐嫣心里最清楚不过,什么时候有这样一门富贵亲戚,它怎的不知。 手指着八两唐嫣一脸的错愕,“你是说……是说王后娘娘,就是你的姐?” 八两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他八两的姐姐可是皇后,就她还蒙在鼓里的样子。“是又怎样?该说的也说了,该问的也问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该走了,这里忙着呢,哪有时候招呼你。”说着八两就要赶人。 “我又不用你招呼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來帮忙的,不等打完仗你和我成了亲我是不会走的。”唐嫣小下巴向上一翘站在婉依的身后,颇有些自鸣得意。她认准的事情沒有人能够让她回心转意,雪姬雪大统领不能,就算是王后娘娘也不能。 “这里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够胡闹的!”八两突然提高了声音,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唐嫣,看得出气的不轻。 “你吼什么吼,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雪统领的属下,除了王后娘娘,我只听雪统领的,你沒有权利对我大呼小叫发号施令!”唐嫣毫不示弱的吼回去,这个人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唐嫣心里不服气,“女人家怎么了,王后也是女人,王后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然后姐姐你也敢比,真是自不量力,我那你离开这里是为了你好,你到底懂不懂!” 八两求助的看了婉依一眼,婉依这才明白,八两一直在拒绝唐嫣,是出于对她的保护。沒想到这个小人心里竟然装着这样的温软的情怀,看來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走进了八两的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突生逆转 如此婉依也只能成全八两,对唐嫣也严肃起來,“既然本宫的话还听,那就回到驻地去吧,这里的确不用你來帮忙,晚些时候我自会去和雪统领讲”。 唐嫣撅着小嘴巴,想要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八两的话她可以不听,可是婉依说出來的话就是命令,她怎么敢违抗命令,雪姬虽然为人不羁,时常有顶撞尉迟枭的时候,但是御下却是十分的严谨,每一个命令都会落实到实处,对于下属來说,上峰的命令就是至高无上的。 这些姑娘效忠的是雪姬,但是说到底还不是尉迟家的江山。唐嫣早已经不是八两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她懂得要遵守命令,令行禁止是雪大统领给她们上的第一课。 “好吧,既然王后娘娘都说了,那我先回去,可是娘娘,八两哥哥……” 唐嫣欲言又止,婉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八两是 你的,我给你留着,谁也抢不走!” 有了婉依给吃的定心丸,唐嫣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人家小情侣恩恩爱爱的,站在婉依身后不远处冷冷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罗刹心里一阵心酸。 别人都能够得到自己的爱,为什么她却不能?为了那个人她曾经只身闯过唐门,手刃唐门门主,在江湖中解下多少仇恨,为自己招來无数的杀身之祸,要不是她武功高强,自己又懂一点医术毒术,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可是那个人就是冷眼旁观自己为他做出的一切,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不值得珍惜。 神箭手倾天在蓝远的掩护下第一次來到天地连环阵,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射杀观战台上的婉依。这是蓝远给他布置的唯一任务,倾天心里志得意满,对此事把握的很。 观战台高约四丈,在蜀**队的能力范围内又有百十米的距离,这些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倾天却一副不在话下的样子。高傲的神情就是蓝远看着心里都觉得别扭。 不过只是一箭罢了,他只有一箭的机会,若是真能一箭射杀了婉依,大乱之下蜀**队必胜,那么倾天也就立下了旷世奇功,这点小高傲忍了也就忍了,毕竟他还是江湖中人,重金打发了也就是了,可若倾天不能一击即中,那么断头的可就是他了。 蓝远心中对倾天的诸多不满,倾天不是看不出來,国师私底下也提醒过他多次,奈何倾天就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谁说也不会往心里去。他就是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手到擒來,自认为自己骄傲的有本事,也就沒必要收敛。 高台之上,婉依观看着下方混战在一起的两方士兵,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如此心中也能安下大半。 “韦绝先生,此阵多亏了你的帮忙,否则以雪迟国现在的国力,想要一击击败蜀国的进攻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当然,这还要多斜萧夜将军!” 雪迟国眼看胜利在望,蓝远带來的马被脱困的动弹不得,处处掣肘,婉依等不及要谢谢此阵的有功之臣。 “陆丫头说的哪里话,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才懒得管这样的闲事,要是真的要谢谢谁,你还是好好谢谢你自己吧,这些日子沒少吃苦,也沒少受委屈,到时候一定要尉迟枭那个臭小子好好补偿补偿你。”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流言蜚语,虽说婉依是临危受命,对外的消息是尉迟枭身死,婉依回來代为监国。可是难免会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私下里传些难听的话出來。 说婉依克夫,克死了尉迟枭,每当这位王后出现的时候,雪迟国就有危难,每当王上宠信王后,王上就会遭遇危险,有道是人言可畏,婉依说走的每一个都是盯着各种压力的,有支持她的人,自然也有反对的声音,要不是尉迟枭暗中压下这一切,婉依这一步走得可谓是步履维艰。 眼睛一刻不敢松懈的盯着下方的动静,手中的旗语不断的变换,几个人提早的享受胜利的喜悦的时候,背地里一直暗箭已经瞄准了高台之上的几个人。 最先发现事情有不对的是萧夜,黑夜中月亮照在冷兵器上闪射出银白的光芒,可是这光芒不应该出现在这这种位置,大叫一声“不好”,所有人的眼光也都聚集想着银白的一点。 只见这一点直直的奔着婉依袭來,婉依的身手躲过这样一只暗箭也不是沒有可能,侧过身去,一支箭贴着自己的胸口,擦着铠甲就过去了,可是那里知道这支箭刚刚躲过去,第二支跟着就到了。 如果是正常射箭间隔的速度,或者说射箭之人是一张弓一起射出三四支箭,婉依也都能够轻松躲过,可是箭与箭之间的时间间隔只有眨眼的功夫,在场的人谁人的轻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在黑夜中鞭尸暗箭射过來的方向,在闪过身躲避,还要顾及,下方注意着这里只会的将军不会看错旗语。婉依只顾着,眼睛观察下方的敌情自己做出准确无误的指挥,要知道她一点点的失误,雪迟国损失的可能就是几千几万人, 在这样专注的情况下,在想要分神躲避,以婉依的功力显然是不可能的,眼见这箭就要射到自己身上,婉依也准备好了手上受伤的心里准备。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的前面,只觉得一阵力量吧自己撞向后面,再定睛仔细瞧去,挡在自己身前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两个人。 只见挡在婉依的身前是离她最近的韦绝,可是拦在韦绝身前替韦绝挡下那一箭的却是玉面罗刹。 婉依站的位置在南,韦绝在东,而玉面罗刹在北,也就是说玉面罗刹根本看不到婉依的情况,她只是本能的单纯的想要保护韦绝。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观战台上的情况有所停滞,一直靠着旗语排列的阵型,出现了短时间的混乱,还好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片刻的混乱之后,很快的集结成小的团体,像是一个个圆环将敌人困在中央。 这是一种应急措施,怕的就是观战台上的指挥官突发状况,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让整个阵法瘫痪下去。所以韦绝设计出这样的应变阵法,将大阵化作小阵,把破阵的敌军分割成小块,让他们前是对手,后无援兵。跟随这个小阵一起启动的是一种可以让人暴露本性的烟雾。 这烟雾只有短暂的效力,为的就是给观战台上的人争取应对的时间。 替换下受伤的玉面罗刹的人就是尉迟枭。此时的尉迟枭一身玄色衣衫,金黄色的绣线在衣摆处绣出明晃晃一条金龙。这样的装扮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所有人都是一种震撼。 只听到有眼尖的雪迟国士兵指着观战台上的尉迟枭喊道,“快看,那是王上,王上沒有死,王上还活着!” 一时间军心振奋,由刚刚的骚乱引起的军心动摇,顷刻间被安抚下來。的、所有对婉依的质疑和谣言不攻自破。兵不厌诈,每个士兵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也能够理解自己的王上走到这一步的情况紧迫。 不管怎样,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活生生的王,就是给雪迟国的士兵最鼓舞的振奋。 然而看到尉迟枭的蓝远双眼中迸发出來的光芒有蓝色一点点变成了绿色。他常年用自己的学喂养蛊虫,在他的身上就是蛊虫最大的寄主。在受到韦绝迷烟的催发,这种毒所产生的怨念在他心中无限的爆发出來。人渐渐被蛊虫控制,被邪恶控制住,疯了一样的像尉迟枭冲了过來。 “我要杀了你!”大刀挥舞着漫无目的,不管是雪迟国的士兵还是他蜀国自己的士兵,蓝远都一刀刀砍下去,精瘦的身体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來的力气,就是十几个人都困不住他。 国师眼看着情况不好,不仅是蓝远好似失心疯一样,军中大半的官兵都如同着了魔一般,放下手中的武器,傻愣愣的看着对手。 “撤退,鸣金收兵!”国师一声令下,鼓啰的声音提示着撤退。 带着蓝远逃回了行宫,国师再找倾天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可是眼下也顾不得寻找倾天,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变交代人去请太医过來。 蓝远的情况依然沒有哦在阵中的时候严重,走出连环阵的士兵也都慢慢好起來。其实那迷烟的效率沒有一刻钟,只是心中的贪念怨念越大被控制的时间就越长,情况就越严重而已,是蓝远身体里的蛊毒加重了事态的严重性,让国师误以为这种迷烟会让所有人都像蓝远一样。 如果他们能在阵中在多挺上哪怕一刻钟,就会知道这迷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伤不得人的。 “倾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国师咬牙切齿的诅咒着倾天,是这个匹夫让自己在蓝远面前颜面尽失,如果在找到这个人,是必要亲手宰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黑白双煞 “国师”蓝远摆了摆手虚弱的召唤这国师过來。在昏暗的灯光下,蓝远本就过于白皙的皮肤和有些阴暗的眼圈,在鼻翼间更加的暗黑瘆人。 国师弯着腰急急忙忙的來到蓝远身前,跪下身來,把耳朵贴近蓝远,问道:“国主,有何吩咐?” “我军……折损有……有多少?”缓了好半天,蓝远才完整的问出口,衣褶他的体力消耗严重,实在沒有力气,再者他既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回国主,受伤的三千左右,死亡的一千多人,现在大将军还在整顿,大半的士兵经过休息应该就沒有大碍了。”国师据实回禀。 蓝远松了一口气,“还好,折损的并不大,他來时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早已折损的只剩下五六万,今日一战伤亡还算是少的。” 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蓝远心知肚明,他靠的也不是要真刀真枪的和尉迟枭拼性命,原本的目的就是用百蝎粉毒杀尉迟枭和雪迟国的士兵, 可是沒有料想到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除了蓝若廷,雪迟国竟然还能找來韦绝这样的高手,而且医术在蓝若廷之上,这样蓝远很是恼火,如此也就罢了,蓝若廷已经被他弄残废了,每日饱经伤痛的折磨,可是就算这样,他还要硬挺着伤痛到处治病救人。 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仁人志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时候蓝远恨不得能够剖出他们的心來一看究竟。 蓝远因为伤亡损失的不大,稍稍安防的心还沒停妥当,只听得外面认生呼喊:“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蓝远腾的就从床上坐起來,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险些从床上掉落下來。“尉迟枭!都说你是正人君子,如今看了也不过如此,趁此时候偷袭本王的军队,下手足够狠辣。” 布阵之前蓝远和婉依有约定在先,为避免过多的人死于无辜,他们一阵定输赢。在天地连环阵布好之前,蓝远必须按兵不动,不可以再投毒,小世子和环宇这才有时间回到营中休息。同时雪迟国方面不可以有其他的动作,只靠着一个阵法要打的蓝远心服口服。 蓝远认为婉依信,怒火攻心之下,一口血吐出來,就昏了过去。 可事实上这里失火走水跟婉依一点关系都沒有。 黑暗之中看着手忙脚乱慌了阵脚的蜀国士兵,远处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眼梢上挑,笑的好不得意。 “我说老白,你说咱俩立了这么大一个功,王后会不会嘉奖咱俩,给个大官什么的做做?”一身黑色衣衫长得五大三粗,声音洪亮的男人对白衣男子说道。 白衣男子现在夜风中,瘦削的身材显得异常单薄,声音也稍显无力:“咳咳……就算是封了你做大官,你知道如何为官吗?”男子一语中的,说中黑衣男子的要害。 黑衣人搔了搔脑袋,傻乎乎的咧开嘴笑了,“也是,我就是一粗人,那懂得官场里那些弯弯绕,那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哪就赏些银子好了,这个实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就算是赏了银子也是交给你保管,我还是什么也捞不到,怎么看着买卖做的都不划算。” 白衣男子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这个大老粗,八字还沒一撇呢,好处都让你想遍了。” 面对着乱做一团的敌兵两人谈笑着离去。而在雪迟国的军帐中许正豪正面对着对面的熊熊大火乐的合不拢嘴。 “哈哈,这场火着的好,好!”连说了几个好,王林笑的鼓起掌來。 婉依和尉迟枭接到回禀也赶了过來,边走婉依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子夜十分,敌营忽然火起,前去打探的人归來回禀也只说是突然起火,大火从粮草军需开始着起,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婉依对视一眼尉迟枭皱了皱眉头,“莫非是有人故意帮我们?”她和蓝远有言在先,除了这个阵雪迟国不可以再有任何动作,沒有她的命令谁敢夜半出营纵火。 “既然事情已然出了,也不算你失信,你管得了雪迟国千军万马,总管不了这天下间所有的人。蓝远也是多行不义,只等这一场大火过,看他该如何收场。” 正说着外面突然跑进信令兵“启禀元帅,外面來了一黑衣一白衣两个男子,说是有要是要见王后娘娘。” 婉依微微一笑,“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还真早见识见识这两位英雄了。传进來!” 被士兵引领进來的正是方才在蜀国兵营纵完火又谈笑风声的两个人。 “草民参见王后娘娘!”两个人双手握拳,给婉依行礼,对坐在主位上的尉迟枭视而不见,更别说对许正豪的不屑一顾。 江湖中人难免不为朝廷折腰,几个人倒是都沒往心里去。婉依看着两个人的面容,思索半晌,犹不记得这二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王后娘娘,你不记得我们了?你可是救过我的命的,我是老黑啊!”黑衣的男子嘿嘿笑着,声音洪亮傻乎乎的。 婉依也觉的两人面熟,经他一提醒,顿时想了起來:“原來是你们,你们如何找到这里來的?” 此时婉依也不免有些些忍俊,这俩人的确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救是害还真说不好。 当日婉依和小世子环宇他们在醉仙居吃饭,两个人肆意挑衅,小世子撒了一把毒药,这个自称是老黑的男子霎时腾的倒地不起,还是婉依说了一句话,小世子才黑了解药。所以老黑说是婉依救了他一命。 “我们二人行至兰桥附近,听闻两国交兵,王后娘娘在此,就想着活命之恩总是要报的,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不懂得战理战术,就听说过‘大军未到粮草先行’想着一把火烧了粮草总是沒错的,所以就到蜀国点了一把火,我们沒有帮倒忙吧?”老白说起话來倒是斯文的多,不似老黑那样粗俗。 婉依急忙解释“不会不会,帮了我们大忙了。” 此同时环宇带着小世子也來了。把小世子放在自己腿上,环宇坐定,只见小世子嘻嘻笑着,看着老黑老白道“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手下败将!” “要不是你耍诈,单打独斗未必赢得了我!”老黑义愤填膺,对于小世子用毒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要不是我给你的解药,你的病能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蓝若廷撇撇嘴眼睛也看向别处,一副大人不与小人计的架势。 “你说谁是狗?”老黑气呼呼的盯着蓝若廷。看见这个人他就气不打一处來,都是他对自己使绊子下毒,害得自己在人前丢丑不说,身上恶心吧啦的伤口好几天才下去。不过这人现在靠一个大男人抱着,除了眼睛和嘴巴就沒看到别处动过,老黑眼珠子转了几转,幸灾乐祸道:“小世子这是怎么了,咋的一动不能动了。” 被人戳到了痛处蓝若廷瞪着眼睛外强中干的虎人,“信不信我一把毒药下去,你死的面目全非!” 提到毒药老黑有些后怕的退了半步,小世子的那些小零碎让他回想起來至今心有余悸,再不敢试了。 这时候老白站出來一步,对小世子拱手作了个揖说道:“多谢小世子解了我义弟身上的蛊毒,我们黑白双煞铭感五内,义弟性子直还望小世子海涵。” 蓝若廷对蛊毒大有研究,当日看到老黑的第一眼就知道在他体内被种了一种名叫蛇盘骨的蛊毒,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是每到初一十五,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美美疼痛起來如同毒蛇在一点点啃食人的骨头,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小世子有着与生俱來的对蛊毒的天分,让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古书典籍上记载过的所有蛊毒的制法与解法。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你不可能将所有难題都迎刃而解,蓝若廷可以轻易的解了别人的蛊毒,却沒有办法解了蓝远专门为他制作的毒药。亦或者说为了环宇,他甘愿让这种蛊毒在自己的身体里寄宿下去,明知道解法也不会说出來。这也是蓝远摸准了他的性子,给他设下的圈套。 老白一直以为是婉依让蓝若廷给老黑解的毒,故此看着老黑和蓝若廷斗嘴,眼下他也看的明白,其实婉依对老黑身种奇毒一事根本不了解,这些全部是小世子暗中帮忙,自然不会让人老黑这粗使性子再继续下去。 其实蓝若廷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对他來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也是见蓝远眼看着兵败如山倒,心里高兴,这才多说了几句玩笑。 被老白这样一说,老黑偏过头去不再看小世子,心中却是八百个不服气,但是谁让老白是大哥呢,这世上他就只有老白一个兄弟自然是要听得。 就在房内一片说笑声的时候,外面有人跑进來禀报,舒黎派人送了东西过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往事难提 听到有人进來禀报蓝远的侍卫统领舒黎着人送了东西过來,还指明说是要给婉依。婉依看了尉迟枭一眼,思索着如此关头,他能送些什么过來。舒黎就是蓝远死忠的一条狗,肯给送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许正豪早就派人前去监视,也有暗哨回來禀报说是,扑灭了大火的蜀国兵将,正准备撤离了、舒黎作为蓝远的心腹,必定是有蓝远的授意才会如此行事。 掂了掂士兵交上來的四方盒子,婉依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打开來。众人还來不及凑上前去一看究竟,伴随着一声惊呼,只听得扑通一声,盒子已经被婉依甩出去老远。撞击到地面上摔裂开的盒子里面赫然滚落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尉迟枭急忙近前一步把婉依抱进怀中,用手轻拍着婉依的后背,出言安慰:“沒事了,不怕,不怕!” 在尉迟枭怀中微微瑟缩的身子一点点平静下來,婉依不好意思的抬头对尉迟枭笑了笑,“沒事了,就是觉得好恶心。不过舒黎怎么会让人送來国师的人头,难道他们内讧了?” 婉依猜测的沒错,就是蜀国内讧,国师才死于舒黎刀下。 原來,慌乱之中忙着撤退的舒黎,眼见着国师和倾天在黑暗里耳语,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倾天鬼鬼祟祟的离开,国师左看看又看看以为四下无人,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煞有介事的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向舒黎这里走來。 想起在阵中时候倾天一箭射偏,非但沒有射死婉依,反而将阵法激起另外一重,致使蜀国兵士惨遭大败,舒黎就气不打一出來。 他们本就是相识的,倾天如此做说不准就是国师授意的,现在蓝远还在昏迷中,拉着蓝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在蓝远的马车前,舒黎对国师招了招手,“国师,请往这边走。” 国师不疑有他,快走了几步,看了蓝远的马车一眼,问舒黎:“国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除了一样……”有些算计的眼神看着国师,舒黎咬着牙说。 “哦?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一句话不等国师说完,舒黎的兵刃就到了眼前,只见一片红光,国师的人头滚大地上。 “把这个交给雪迟国的王后,陆婉依!”舒黎的眼中阴寒的神情在冷夜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士兵微微错愕,不及多想,躲瘟疫似的撒腿就把国师的人头送到雪迟国來。 直到众人散去,尉迟枭还是握着婉依的手,婉依就一直羞红的脸颊,强作镇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了,我真的沒事了,你快放手吧。” “不放,一辈子也不放。”说着尉迟枭又往婉依身前凑了凑,用鼻尖顶着婉依的鼻尖,“我就要牵着你的手,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守护你!” 尉迟枭有些无赖的金箍着婉依,婉依痴痴的笑着,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了,既然不能回归平淡,那么至少做一对可以相知相守的夫妻也好。 天光渐明,尉迟枭将婉依仍在熟睡的身体放在床的里侧,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到床來。 “你做什么去?”大战刚刚停歇,这时候三军将士也都好好休息了,尉迟枭却还要起这么早,昨夜又是一夜沒睡,婉依怎能不心疼。 “我去看看师父,韦绝先生是有名的鬼医,可是师父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尉迟枭心中担心玉面罗刹,为了韦绝她挡下了那一箭,至今还昏迷在是、床上,就是鬼医都束手无策。 婉依也跟着起身來:“我和你一起去吧,左右也是睡不着。” “睡不着你个、也该多躺一会,这些天操劳坏了。”宠溺的把婉依的身体强按在床上,尉迟枭深情的眼望进婉依的眸中“我舍不得!” 舍不得可是沒有办法,每每想到那样单薄的身体,要替他扛起这一切,风雨不误的在阵中督阵,他就心疼的不行。 被尉迟枭盯着看了一会,婉依歪过头痴痴一笑,“你够了沒,好生肉麻。有什么舍不得的,沒你的日子才是是最苦的。” 只要有这个人在,多苦都不算苦。那种明明爱却又不敢爱的煎熬,那种明明喜欢,却要骗人骗己的说恨的日子,沒日沒夜的在疼与痛中挣扎的日子,婉依真的是过够了。她珍惜现在和尉迟枭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每时每刻。她可以放肆大胆的说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骄傲的享受尉迟枭的关怀了体贴,婉依无比的满足。 “玉面罗刹也是我的师父,不能只许你看望,不许我尽孝道吧!” 玉面罗刹的伤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婉依当然也不例外。可是不见玉面罗刹他们关心的是一个人,见到了,却要关心两个人。 被人送外号鬼医的韦绝此时此刻真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的衣服邋遢的不成样子,头发啊也几天沒有疏理,胡子在下巴上桀骜的竖立着,看的婉依一惊,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是事。 “韦绝先生,师父她怎么样了?” 有些木讷的扫了一眼婉依和尉迟枭,韦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來样子,箭太深了,人不死也是去了大半条命,都怪我,怎么就沒注意到她挡在身前了。这个傻老太婆,我对她那么那么不好,干嘛还有救我的命,我要是死了,她不是也能解脱。” 一双老泪在脸上划过,韦绝哭的沒有声音,却让人更加压抑。 玉面罗刹从來到军营就一直在找韦绝的麻烦,身前身后的围着,所有人都看的出來韦绝对玉面罗刹毫不掩饰的憎恶,沒想到此时对着一个为自己肯牺牲生命的人,韦绝哭的一塌糊涂。 “老先生,师父会沒事的,我们都相信你的医术。稍后我就吩咐人准备马车,你带着几名御医先回王城,那里的条件好,有什么需要也方便,您有吩咐尽管和他们提,一定会治好师父的。” 边关苦寒,婉依觉得让他们会到王城或许会好一点,毕竟王城的药应有尽有,交通也方便。不像这里不论是医药人力物力,就连气候条件都不利于养伤。 韦绝点点头,同意婉依的安排,然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玉面罗刹看个不停。 “韦绝先生,您和师父,是不是早些年就认识,好像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虽然我们是小一辈,可是真的希望通过这件事,你们能重修旧好。”不知道韦绝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玉面罗刹,婉依只是想趁现在让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韦绝迟迟沒有声音,却像是因为婉依的话,沉浸在一场旧梦里。 婉依有些后悔,不应该提起这话,让老人伤心。 尉迟枭捏了捏婉依的手背,示意她沒关系的。从前的恩恩怨怨他们虽然不清楚,但看现在,即便不用别人说和,韦绝应该也会对玉面罗刹改观的。 就在婉依放弃的要和尉迟枭离开的时候,只听到苍老的声音响起來,讲述一个久远到他恨不能一生都不愿提及的前尘过往。 “那时候她刚下山,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我和义弟途径昆仑上的时候三个人第一次相见,义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玉儿,我也极力成全。可是突然有一天玉儿说她喜欢的是我。” 还有些雾蒙蒙的眼睛凝视着病床上呼吸轻微到近乎感知不到的人,韦绝的神情里满是痛苦。“我拒绝了玉儿,义弟误会我,于是我也迁怒玉儿。沒想到玉儿却……是我对不起玉儿也对不起义弟,后來义弟死了,我发誓一辈子不见玉儿。可是几十年过去了,玉儿对我仍是念念不忘,即便我对她那般冷然 绝情,她都是义无反顾。” 很多事情韦绝不愿意提及,可是不说出來,心里又憋闷的很,那些回了玉面罗刹清誉的事情,让玉面罗刹气极,屠了唐门满门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他的过错,却让玉面罗刹承担起恶人的罪名。 就在那道身影替自己挨过那穿心的一箭的时候,在韦绝用尽所有办法也找不到救醒玉面罗刹的时候,他从來沒有如此恨过自己。 他负了她,却是她一直在承担这一切,他不配做一个男人,不配被她喜爱这么多年。 “玉儿,我知道自己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不只是义弟,可是作为义兄,我不能夺人所爱。但你何其无辜啊,我只想着自己的声誉,最终还是毁了你,这样一个沒用的男人你喜欢他做什么,做什么啊!” 终于哭出了声音,肺腑里的疼痛让韦绝快要不能呼吸,六十几年啊,他们都错过了花甲,又错过了古稀,他是灵族的人,天生长命,可是她有多少年可以等,可以用來消耗! “醒來吧,醒來我就娶你,我亲自去和掌门师兄说,我要八抬大轿的抬你进长白,玉儿,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王后大婚 这样的韦绝让婉依都觉得心疼,站在原地想劝解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在婉依欲言又止的时候,只听到一句轻轻的女声划破众人的耳膜,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破空而來:“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你个老不死的。” 玉面罗刹虚弱的声音让人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直到几个人目光相对,继而全部落在了那一双微微睁开的额双眼上,才敢确定是真的醒了。 “你醒了,老太婆,你真的醒了!”韦绝赶紧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喜笑颜开的看着玉面罗刹,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却又很有分寸。他想离这个人在近一些,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可又清楚明了的知道,此时的她到底有多么的虚弱。 “刚刚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这一次你不许耍赖!” 在玉面罗刹昏迷的时候,耳边就一直是韦绝的絮絮叨叨,她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奈何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就连想、呼吸都觉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张开眼睛可以开口说话了,玉面罗刹急着证实自己在昏迷时候听到的都是真的,都是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保证。 “是真的,我发誓,我韦绝要是敢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灵族的族规可以不在乎了?你对义弟的保证可以不在乎了?我以前杀过那么多人,你可以当做沒发生了?” 这些都是横亘在韦绝和玉面罗刹之间的障碍,韦绝曾经不止一次的用这些理由拒绝过玉面罗刹,她一直都是铭记在心的,恨不能把所有的条条框框都付之一炬,可以沒有任何阻碍的和韦绝走到一起。 如今她已过了古稀之年,虽然容貌上看上去还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可是内心的沧桑是无可改变逆转的。他们已经沒有太多的时候可以消耗,她不容许韦绝再用这些烂到家的借口來敷衍他拒绝她。 “那些都是我从前说的糊涂话,以后再不会了,给我些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现在你先休息,保存体力,明天我们去王城。” 韦绝带着玉面罗刹先于婉依和尉迟枭离开的,尉迟枭交代了一些事情,原地犒赏三军之后,才起驾回王城的。 大队人马到了宣城之外,婉依忽然莞尔对着身侧的尉迟枭说道:“王上可还记得,曾经悬崖下,温泉底对我承诺过的事?” 不用婉依提及,这些时日來尉迟枭心中也在盘算这件事,婉依这会忽然提起,尉迟枭反倒起了玩笑之心,对着婉依摇着头故作迷糊状,“不知道爱妃说的是哪一件?” 心中清楚尉迟枭是故意装的,婉依也顺着他,皱了一双凤眉,脸上表情冷了下來,还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既然王上不记得了,也就作罢,权当我沒有提过。” 她故意避开臣妾这个称呼,就是想尉迟枭可以重新给她的身份一个定位,这一次她不想争取了,但看尉迟枭如何安排。 尉迟枭看着婉依渐渐变冷的脸色,心中就是一凛,何时开始,他竟是连这个人眉头轻蹙一下,看的都不忍心。“好了,不闹了,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我早已经吩咐萧夜回去办了,保管我的王后娘娘满意。” 把婉依搂的更靠近自己,完全不顾,越來越热的天气。“我知道你是想看你在我心里的定位,今天在这里,我再说一遍,我尉迟枭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不管是曾近的洛尘,还是现在的尉迟枭。不管你是陆婉依还是司徒云裳,我都爱着你,爱的深入骨髓,请你把自己放心的交给我好不好。” 将臻首轻轻靠在尉迟枭的肩头,婉依轻言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在一起是被老天祝福的。我有一件事想争夺你的同意。” “嗯”尉迟枭安静的做好了听婉依诉说的准备,既然这件事情她郑重的提出來,事情必事出有因的。 “我已经认了拓跋宏彦做义兄,所以我想从他的部族出嫁。” 沒有选择环宇为自己证婚,尉迟枭已经很是意外了,沒想到婉依竟是选择了拓跋宏彦。他忙的无暇分身,也从未问起过婉依是如何从拓跋宏彦哪里借兵过來帮助自己的。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敌对吗,怎的拓跋宏彦却成了婉依的义兄? “一直忘了问你,你是如何跟拓跋宏彦借兵的,他可有提了什么条件?”犹记得这个人的狼子野心,为此不惜牺牲自己亲妹妹的终身,把人安排在自己身边,这样的人,怎会轻易被婉依说服,会不会也像是蓝远一样,有什么要挟着婉依。 “他不敢”婉依说的笃定,拓跋宏彦的确沒有提任何条件给婉依,相反,还是婉依对他有所要求。“我和拓跋宏彦之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不过我保证,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而且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婉依欢快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脸等待赞赏的笑。她是不能生育了,尉迟枭也一定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回想从前,尉迟枭对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喜爱,要是知道这世间还有他未曾谋面的骨肉,而且已经长大懂事,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玩意会选择在拓跋宏彦的部族出嫁,和尉迟枭大婚,不仅是因为环宇和小世子回到蜀国,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宜操劳婉依的事情,还因为拓跋宏彦临行前,老王妃的交代:要拓跋宏彦取了尉迟枭的首级为爱女报仇。 婉依就是想通过自己拓跋宏彦义妹的身份,拉近雪迟国和傲來国的关系,希望这场干戈來的越晚越好。 食指刮向婉依的鼻头,尉迟枭一脸的宠溺,“你说如何便是如何,我等着你的惊喜。” 正如尉迟枭所言,他要婉依做这世间最美的新娘,不仅如此这是王后和王上的大婚,举国欢庆好不热闹。 迎亲的队伍从草原一路行來,婉依蒙着红红的盖头,怀鸣就坐在婉依身侧,“阿娘,你说我就要见到父亲了吗?” 兴奋的小人儿手舞足蹈,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是有父亲的额,从婉依说起的那一刻他就一直以为婉依是在哄他开心。沒想到接他们的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过來,他们过了草原又过了高山,普天下都知道一个叫尉迟枭的国王要娶这位陆婉依做王后,小怀鸣对世事知道的不多,但也相信了他是有父亲的,至少就要有了。 可是这么久沒有见过父亲,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喜欢自己,不知道父亲长得什么样子,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的难以安稳。 婉依握着这双小手在自己的掌心,安慰道:“放心吧,你父王一定会喜欢你的,阿娘保证!” 尉迟枭做梦也沒想到,他现在婉依轿帘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來的会是两个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直到婉依等的不耐烦了,把自己的盖头掀开一个缝隙,偷眼从里面向外瞄去,“还愣着干什么,抱我下轿啊!” 新郎官抱着新娘子下轿,这是民间嫁娶的习俗,现在婉依却大胆的要求尉迟枭抱自己下轿,也是因为尉迟枭站在自己的轿前半晌心中气闷临时起意的。 沒想到尉迟枭却真的做了,一把将婉依拦腰抱起,婉依险些惊呼出声。 眼前的一切跟阿娘事先教好的全部一样,怀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办了。乖巧的爬下轿子,想着父王果然是十分喜爱阿娘的,既如此对自己肯定也不会差的。 从王后的轿子你爬出來一个小孩子,这让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一不目瞪口呆。这王上和王后从來就不是寻常人,总是事出惊人,可即便是在惊人也不能在大婚之时带着一个小孩子上轿吧。 有内侍來到怀鸣面前,拉着人就往别处去,还一边抱怨着:“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王后娘娘的轿子里去了,你是不想要命了!” “说谁是你的小祖宗,我是小王子!”怀鸣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内侍,站在红毯之上大声宣告着自己的身份地位。 阿娘曾经告诉过自己,他的父亲是国王,他的阿娘是王后,自己就是王子,是未來的王。可是世间有这样的王子吗,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拉着,不知道要去想哪里,他是來参加阿娘的大婚的,要看着阿娘和父王进洞房。 至于这新人洞房一事还是在草原的时候,舅舅家的志乾哥哥交给他的。当然怀鸣不知道什么叫做洞房,但是只要有阿娘在的地方,就可以有他的。 语出惊人的怀鸣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周围的人带來多么大的震撼,就连走在前面的尉迟枭都回过头來看。 婉依下到地上來,掀开自己的盖头,对尉迟枭说道:“这是你的儿子,从今以后也是我的儿子。”她一直把怀鸣当做亲生骨肉的,但是这也要孩子的父亲首肯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琴瑟和弦 可是婉依的话却让尉迟枭误会了,压抑在心底很久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脸上还是一贯的宠爱,心中早已翻搅起來。 那时候他在高山之上吗,亲眼目睹了婉依和一个男子在温泉宫沐浴,对此事虽然从未提及,也尽量的想让自己当做沒发生,可是这个孩子來的突兀,他一时半刻还是无法接受,尤其是他还自称是小王子,婉依这件事从來沒有和自己商量过,做的难免失了分寸。 不管怎样,自己都是一直支持她的,哪怕是江山要拱手他人,只要这个孩子值得,能够担当。既然婉依已经失去生育的能力,自己也不想和别的女人生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或许就是天意对自己的成全。 就算是这个孩子不适合做帝王,他就为他培养出左膀右臂,只要婉依喜欢。 对身后的于俢吩咐:“照顾好小王子!”再次将婉依抱起,直奔着礼堂而去。 比民间的嫁娶要繁复许多,却又在王室婚礼上加进很多民间的习俗,尉迟枭是铁了心的要给婉依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这一次的洞房婉依等到了那个为她掀开红色喜帕的男人,是自己心中那个期盼已久的男人,也是自己深爱过狠恨过的男人,他的任何一面都在自己的心中在脑海中重重描画。 “知道吗,那一次的大婚,我摔了凤冠,撕了嫁衣,还好这一次我们还能在一起。尉迟枭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从你负伤走进蜀国行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有今天。” 婉依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绽开,比九月的海棠还要美艳,尉迟枭看的心比眼还要醉。他终于可以再一次的把这个女子拥在怀中,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婉依从前是我不知道是你,是我忘记了过去,我以为司徒呈现一手培植的女儿和他一样有着狼子野心,才那样对你。是我不好,余下的一声,我都会用來偿还对你的亏欠。”至今犹记得婉依看他是愤恨的眼神,一定是自己中了魔了,才会以为她所有的表情全都是假装出來的。尉迟枭悔恨不已的内心是深深的歉疚。 抚平不经意蹙到一起的眉,婉依温婉一笑:“我和你说起这个,并不是想要提醒你曾经做过什么,也不是要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我是多么的幸福,枭,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止从未改变。” 一句“枭”,像是对尉迟枭最大的鼓励,他等婉依这样亲近的称呼他,不知等待了多久,捧着婉依红有了的脸蛋,尉迟枭在唇下在一寸寸的吻遍:“你终于肯叫我枭了,婉依,我等这一刻等的好辛苦,还好我等來了,婉依!” 唇下的肌肤柔嫩似水,尉迟枭贪恋的不知所以。从今以后她就是她的王后,用陆婉依的身份,而非司徒云裳,即便那对他來说并沒有所谓,但是婉依想要忘掉那就忘掉好了,他知道,他们的一切她可以原谅,但是司徒昊对环宇的伤害,就是把那个人从地底下重新挖出來鞭尸,婉依犹不会解恨的。 **苦短,一夜少眠,看着怀中累到几乎昏睡的小人儿,尉迟枭笑的无比满足。 王上大婚,还是同以前的哪位王后,国民们不知道是该祝福王上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忠臣眷属,还是该苦笑,和一个人成两次亲,真的有意义吗?对别人來说可以有不解,但是对当事人來说,一切都是那样的有必要。 王上也是需要休息的,从边关亲征回來,尉迟枭就在准备和婉依的婚事,他也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就这样看着婉依的睡颜,一点点进入梦乡,再醒來的时候,婉依已经不在身边。 腾地坐起身,尉迟枭惊得一身冷汗,他害怕像以往无数次的噩梦一样,张开眼就是虚无,还好身边床单的不平整和床上散落的长发,都在提醒着尉迟枭这一次不是做梦。 那些又细又软的是婉依的头发,和他们缠绕在一起的是尉迟枭的墨发,婉依说这样子才是结发夫妻,还兴冲冲的用红色丝线缠绕在一起。尉迟枭将这缕头发小心收好,才起身喊道:“來人!” 于俢一脸喜色的來到尉迟枭床前:“王上有何吩咐?”但看王上一脸的红润,哪里像几天几夜沒有好好休息的人,王后果然是最有本事的,就是王上这样难伺候的都征服的妥妥当当。 “王后呢?”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哪一个新郎都会有所迟疑吧,难道她不是应该整理好妆容静待那个能够悦她的人,对了是他忘了,自己的王后不是一般人。 只听于俢笑嘻嘻的道:“回王上,小王子吵闹着要见王后,王后醒來就去哄小王子了。” 尉迟枭收拾妥当,也准备去看看那个凭空出现的小王子,话说自己都还不知道怎的就突然冒出來这么大个儿子,昨夜也忘了问了,这还好这几天免朝,否则有大臣问起來,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婉依,你等等!”一道浑厚的男声出现在小王子的房间,尉迟枭的双眉就是一皱,快步走向房间。沒能够活捉蓝远是他一直无法放心的,蓝远这个人擅用阴谋诡计,这时候千万不要再來找婉依的麻烦才是。 猛地推开门,尉迟枭急切的寻找婉依的身影,可是那一道柔弱的身形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这是这一次以护送妹妹大婚为名义留在这里的拓跋宏彦。 只见拓跋宏彦的双手紧握住婉依的手,小怀鸣就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 “拓跋国主竟然也在,是我心急,还以为婉依遇到了危险。看來是我來的不凑巧了。” 眼神在婉依和拓跋宏彦之间几个來回,最后落在了怀鸣身上,“小王子殿下,见到父王难道不应该请安吗?”尉迟枭面上带着微笑,看着小怀鸣,这孩子的确是招人喜爱,他可以容忍这个孩子的生父是任何人,除了眼前的这一个。 “拓跋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是來送他的,枭,看你睡得深沉,想必这些日子累坏了,怎么不在多睡一会。” 看尉迟枭迟疑了半晌的眼神,婉依就知道他误会了,这一次他沒有不分事情真相,不管场合的和自己瞪眼睛发脾气,而是选择隐忍下來,婉依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找机会一定要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拓跋宏彦之间的关系,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终于走到了一起,千万不能再有误解了。 小怀鸣眨巴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尉迟枭半晌,才咧开嘴笑了,从凳子上滑下來,展开双臂奔向尉迟枭。刚才母后在和舅舅争执,吓到他了,还好父王來了,母后说的沒有错,父王真的是一个可以给人安全感的人。 “父王,我好想你,你怎么才來看我,怀鸣好想你!”刚刚还笑的一脸灿烂的孩子,这时候眼泪一双双的滚落下來,长久以來对亲情的渴望让他觉得无限委屈,现在终于父母亲都在自己的身边了,他不再是一个沒有人疼爱的孩子,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会流眼泪。 孩子哭了,婉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不能说这其中沒有她的责任。要不是自己对仪妃逼迫的太紧,要不谁自己出面将她偷情的事公诸于众,小怀鸣还是无比幸福的。 “宝贝儿,不要哭了,母后在这里,父王也在这里,你不是说想父王了,快让父王抱抱!” 眼前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拓跋宏彦觉得自己的存在真实多余的扎眼,虽然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外甥,是自己妹妹的骨肉,可是妹妹已经不在了,就让这个孩子把婉依当做他的亲娘吧,上一代的仇恨,他不想在怀鸣这一辈上延续下去,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已经对不起妹妹了,不能连她的孩子一并对不起。 婉依说的沒有错,尉迟枭会是一个好父亲,她也会是一个好母亲,可是母亲的话作为儿子不能够违抗,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沉浸在一家和乐的喜悦中的几个人,都沒有注意到拓跋宏彦的瞧瞧离去,尉迟枭用尽浑身解数的逗弄怀鸣笑的开怀,与其说他是想看怀鸣笑,还不如说是想看婉依的如花笑靥。 这个在梦境中描摹了无数遍的脸孔,此刻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的眼前,尉迟枭每一刻都幸福的像是幻觉。 “婉依,我还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昨天沒來得及,刚才特意带來给你。”从于俢哪里接过一个盒子,尉迟枭郑重其事的交到婉依手上“吧、能够弥补的我都会尽量弥补,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轻言离开。”拓跋宏彦的存在,让尉迟枭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女人足够优秀,任何男子都有可能成为他潜在的对手,他一定要对婉依好,只有足够好,婉依才不会被别人抢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香魂消逝 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來是扑鼻的海棠的香味,这个季节能够弄到海棠的新鲜花瓣,不能不说尉迟枭是真的用了心的,要是只是这些婉依也不会感动的热泪盈眶,更加打动她的是盒子正中央那颗大大的水晶雕刻。 上面是海棠的花海,有蹁跹的舞蝶,有枝条摇曳,花树下是手挽着手的两个人。 “我知道那颗水晶被我摔碎了,你心中怨恨的很,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只能修复成那个样子,我也知道环宇答应你要再给你雕一个,可是他的手恐怕这辈子都拿不起刻刀了,所以我用了一年的功夫雕刻了这个给你,每一刀都是用心描颗的,虽然笔**力不及小哥哥,可是心意一丝一毫也不逊色的。” 尉迟枭当然不会说,为了雕刻这个水晶他的手不知道伤了多少回,扔了多少颗弥足珍贵的水晶,为的就是有一日,婉依能够看到自己的心血,为的就是看她那刹那的微笑。 小心翼翼的捧起这颗水晶,更大更亮成色更好,最重要的是,婉依心里这个最重要的人。 “你送的都好。”还有什么不好呢,他花了心思,做足了功夫,费劲心力了,自己该是满足了。 小哥哥的事情不能全怪他,水晶摔坏了,再修复也不是从前哪一个的完好如初,还好人还在一起,并沒有像那颗水晶一样再不能合并在一起、 “母后,我要看!”小怀鸣对这颗水晶感兴趣的不得了,非要拿在手里把玩,婉依将这颗代表着她和尉迟枭重修旧好的信物交到怀鸣手中。“怀鸣,这是父王送给母后的东西,珍贵的很,从今以后母后就将他存放在你这里,你就是父王和母后感情的见证人好不好?” 小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见证人,他只知道这个球子晶莹剔透的好不漂亮,爱不释手的瞪大了眼睛瞧着。 这颗见证着两个人重修旧好的水晶,也正是因为放在了怀鸣这里,才能一次次的躲过婉依亲手的毁灭。 大婚的喜悦还沒从婉依的眉梢散去,一个噩耗传來,便匆匆赶往了怀安苑。 怀安苑是宋亁仪呆的地方,自从尉迟枭回來接管政权,王宫中的所有妃嫔都被他遣散干净,因为宋亁仪是唯一给他孕育一个公主的女人,所以并沒有被遣回母家,而是安排进了怀安苑。当然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 宋亁仪生性高傲恃才傲物,说來唯一能够有所交往的也就是婉依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出生在书香门第,被书简熏陶的女子,却有着一个极尽功名的父亲,要不是父亲刻意安排,她也不会进到王宫中來,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个最不想留在宫中的女子,却在宫中度过了自己最为短暂的青春。 “你來了!”弥留在病床上的宋亁仪,微微的笑着,看着婉依焦急的神色,“比我想象的要晚一些呢,你也是的脾气够大,连王上都愁的茶不思饭不想了。也就是你端得住这样的架势,换了谁早都弃械投降了。” “可是这个谁里面还是不能够包括你的,不是吗!”紧攥在一起的手,婉依情人这眼中的泪水,这个人曾近给过她莫大的帮助,在自己以为尉迟枭不在了的时候,一直是她在鼓励着自己,这是在袭燕之后,这宫中唯一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女子。 宋亁仪笑的虚无力道,“我你还不知道吗,这颗心里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要谢谢王上,谢谢他送给我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惜这个女儿并不能博得他一丝的怜爱。” 宋亁仪的目光涣散的看向不远处,那里晨曦公主被乳母抱着哭的抽抽噎噎,不敢太大声又止不住眼泪,似乎也有预感这一次母亲会离开她一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宋乾仪的面容,要牢牢记在心里。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孩子,是她母亲沒用,不能给她安排下一个好前程,咳咳……王后娘娘,咳……这孩子以后可不可以拜托给你?” 虚弱至极的身体,已经沒有足够的力气说出完整的话來,即便是撒手人寰,作为一个母亲,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好接下去要走的路。她不能陪伴她走下去了,并不意味着不爱她了。 “说什么胡话,你一定会好起來的,晨曦还等着你的照顾,别人做的再好,也比不上亲生的母亲,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下去啊。” 这副瘦弱到不行的身子,真的是以前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吗,弥留时候的嘱托已经沒有了往昔的高傲。才多少日子不见,岁月就要无情的把这个人夺走,婉依还沒有做好这样的心里准备。她还那样的年轻,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这么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的时光要继续,怎能轻易放弃。 除却晨曦,宋乾仪还是看的很开的,这生命于她有无其实并沒太大区别。 “还记得那个吗”顺着宋乾仪的目光,婉依才注意到这房间内还有一副绣品。 “那还是当面王上吩咐的,要送给你生辰的礼物,可惜绣品还沒有绣完,就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在这里清心寡欲的日子过的恬淡,时常想起你,便继续绣上一会,想着等你回宫了给你做新婚的贺礼吧,可是这身子,咳咳……咳咳……这身子实在不争气王后都回來了,还沒能绣完……”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绣品我收下,沒完成的我來,等到我绣好的时候,亲自给你送过來,但是晨曦我不能答应替你照顾,孩子需要的是母亲!” 怀鸣已经够可怜了,她不能让这世上再添一个可怜的孩子。 轻微的摇着头,宋乾仪用着仅存的理智做着最后的嘱托“我这辈子只佩服过一个人,那就是你,你有野心更不失爱心,走的每一步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晨曦有你带我放心。”说着对奶娘道:“把孩子抱过來。” 奶娘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抱着晨曦到了近前,“娘娘,您交代的我都记住了,再抱抱孩子吧。” 只摸了一下晨曦的手,宋乾仪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能够这样看着她已经满足了。 宋乾仪亡故以后,婉依将晨曦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小晨曦乖巧懂事,怀鸣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也是百般呵护。 不知道是不是连番來的忙碌,宋乾仪走后,她也总是觉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心绪烦躁的很,每日吃东西的胃口都沒有。 随着内侍的一声回禀,尉迟枭忙过公务,前來看望婉依。 婉依正坐在榻上看着怀鸣学着先生的样子手把手的教晨曦学字,见了尉迟枭,摆摆手,笑道:“到底是怀鸣大些,知道哄妹妹了。” 尉迟枭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禁点头感慨,“辛苦你了,听杜鹃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是不是太累了。” “我沒事,或许是累了吧,只要看着这两个孩子快乐的样子,累一点也值得。他们的母亲把孩子托付给我,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 仪妃和宋乾仪的相继离去,让婉依对生命更加有了畏惧之心,后宫中尉迟枭再沒有别的女人,婉依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全心全意的照顾两个孩子。 尉迟枭为他牺牲了这么多,让她无比的感激。 “晨曦长得还是像母亲多一些,不过怀鸣……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待的,竟然觉得有几分像我。”不知怎的,尉迟枭看着小怀鸣总觉得他的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不由自主的也就说了出來。 婉依的身子一僵,对犹不自知的尉迟枭问道:“不像你,那该想谁?” “他亲生父亲……”说了一半尉迟枭顿时闭了嘴,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后知后觉的看着婉依紧绷的脸色,赶紧自圆其说:“不是,婉依,我沒有别的意思,你别在意,都是我胡说的。”他一定是头脑发热中了邪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來。婉依对自己不能生育一事已经满含遗憾,怎能在火上浇油。 尉迟枭平时说话已经很小心了,今天也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想却被婉依听进了心里。 “把小王子和公主带下去!”冰冷的声音对一旁的乳娘吩咐道。眼神中闪烁的一样,光芒已经阴暗寒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奶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婉依的吩咐听话的带走了两个孩子。 身边再沒有了旁人,婉依才转过身子对象尉迟枭,“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怀鸣是我和别人的孩子,们在你的心中一直就是这样看我的?我就是这样的不堪吗?尉迟枭你好狠的心呐!” “不是的,婉依,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会一视同仁视如己出,只要是你的,我就会抚养他长大,你说他是王子,便是王子,你让他继承我的江山,我便让他继承我的江山,只要你开心,任何结果我都能够接受。”尉迟枭不明白事情的症结究竟发生在哪里,只能越描越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醋劲大了 听着尉迟枭无力的辩驳,婉依不断地摇着头,“这就是你心中的我,会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尉迟枭,在你的心中竟是在这样想着我,既然这样的不相信,我留在你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不是我想待的地方,我要的情爱不仅是相互的包容,更有彼此的信任。” 一行行的清泪沿着婉依的脸颊滚落下來,显然两个人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尉迟枭以为婉依害怕自己不能容下她的孩子,婉依在乎的是尉迟枭竟然会把怀鸣当成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夫妻之间仅有包容是不完全的,她希望中的尉迟枭不仅有对待自己的宽容和谅解,第一时间把问題提出并解决掉,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忠贞,信任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曾动摇过。 泪眼模糊的婉依作势就要走,甚至连杜鹃都不曾呼唤一声,只是简单的收拾了随身的衣物。 “我去找小哥哥,蓝若廷需要人照顾,蜀国的公事繁忙,小哥哥一个人恐怕会忙不过來,你好好照顾孩子,怀鸣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么优秀的孩子,我承受不起。” 婉依从來沒有分娩过,这一点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尉迟枭自然清楚,可是仪妃的事情尉迟枭一直沒有机会知道,婉依最近身体不舒服,很多事情到底做沒做说沒说,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眼见婉依要离开,事态严重下來,尉迟枭也跟着急了,“我又沒说你和别人的孩子我不养,我都忍让到这种地步了不好觉得不够,还想让我怎样?”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尉迟枭自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心胸已经足够的宽广了,可是婉依为何还要与自己置气,难道他做的真的不够吗? “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凭什么诬陷我与别的男人有孩子,尉迟枭你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从來都沒有改变过,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会掺杂进不信任,难么还能用生命來维系这种关系?” 他们之间注定是沒有孩子的,如果彼此间的感情淡漠了,如果有其他的人接入了,婉依沒有足够的把握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都沒有的尉迟枭,会从始至终的维护自己下去。 “凭什么?诬陷?婉依,那时候在温泉宫你和别的男子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事情既然做了,你是不是就应该敢作敢当!”回想起温泉宫的时候,前一刻她还在和自己耳鬓厮磨,转瞬间却和别的人私相约会,尉迟枭就觉得心口憋闷的很,连呼吸都是滞闷的。 “温泉宫?我何时去过哪里?”婉依并不知道尉迟枭说的和何时的事情,记忆中,自己并沒有背着他去过温泉宫,除了韦绝给自己治病的时候。 治病吗?那时候的自己隐忍着巨大的痛苦,为的就是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能和尉迟枭有一个孩子,难道他无意中看到自己和韦绝在温泉宫了吗? “你说的是我称帝之后的事情?”斜睨向尉迟枭,婉依偏过头问起,“那时候把朝政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我独自在温泉宫住了一个月的事情?” “除了那时候,还有何时?当然,我不在的时候,你去沒去过,我就不得而知了。”尉迟枭的醋劲上來了,真的能淹死人的,就连萧夜都要躲得远远的,此时回想起旧事,更是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人。 嘴边是无力的苦笑,沒想到,自己为他受着巨大的苦楚,到头來换來的却是这样的误会。“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眼泪到现在都是奢侈,婉依多想自己能够哭出声音來,可是用尽了力气也挤不出一滴眼泪了,从前误会自己和小哥哥,现在又生出这等笑话來,尉迟枭对自己从來就沒有过一丝的信任,对他,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把自己的幸福托付给这个人,还真的是自己痴傻的可以。 “陆婉依!”面对婉依坚决的脚步,尉迟枭气的无以复加,是她先提起的话头,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事情的真相,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气。权力大的人,暴怒起來的后果就是动用自己的权利。此时得到尉迟枭已然失去了理智,怒斥身边的内侍,“还愣着干嘛,还不把王后娘娘请回宫去!” 婉依看着包围自己的内侍越來越多,手上的包袱顺着臂弯滑落,她现在的武功想要打败三五个内侍不成问題,可是自己并不想动手了,她的一生已然栽在了尉迟枭的手里,心再一次受到重创,再一次悲观到绝望。 “尉迟枭,你赢了你是胜利者,对待你个背叛你的女人,你从來不曾手软过,希望这一次也会这样。”不管是仪妃还是纳兰云竹,尉迟枭沒有留下一个活口,对于背叛,沒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更何况是尉迟枭这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被激到沒有退路的尉迟枭,冷冷扔下一句:“好好看守王后娘娘”便拂袖离去。 他需要冷静,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还在气头上的婉依。前去送膳的宫人去了又回,无一不是回禀婉依滴水未进。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担心婉依的身子吃不消,可是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去安抚婉依。 “吩咐膳房做一碗素面送到王后娘娘那里。”每一次送去的素面,婉依都会吃的一干二净,尉迟枭用这种手段哄了婉依不知道多少次,只希望,这一次也能有用。 再一次为自己斟满就被,尉迟枭一饮而尽,怀鸣的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一点也不想拓跋宏彦,难道这孩子不是拓跋宏彦的,那又会是谁的呢,他认识的人总共也沒有多少哦的吧。 “乖徒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自斟自酌,这么有情趣。”伤势刚有好转的玉面罗刹在韦绝的陪同下,是想出來散步的,哪里想到在瑞兽台上,看到了尉迟枭一个人在喝闷酒,就过來询问一下,虽然玉面罗刹说出口的话,也、总是有一些变了味道。 尉迟枭抬眼看了一下玉面罗刹,转过头去对韦绝说道:“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也是够失败的!” 这纯属是迁怒,韦绝很少与尉迟枭打交道,此时也不免找到了欺负他的话題,“看样子你这是被云丫头气的,怎么,不让你上绣床了,看把你气的,啧啧~” 嘴里夸张的打着响声,把玉面罗刹扶坐在椅子上,韦绝围着尉迟枭转了两圈,“怎么样,用不用师夫教你几招,要说征服女人啊,我最有发言权了。” “老不死的,你能不能有个正行,沒看到我徒弟正苦恼呢吗,你还打趣。乖徒弟來和师父说说,到底怎么了。”玉面罗刹一副静待好戏的样子,看着尉迟枭,等着他说话。 可是等了半天,尉迟枭只是一味的喝着闷酒,根本不搭理玉面罗刹问的话。 “嘿,你个混小子,不会真的被那个老不死的猜对了吧,婉依真的不让你上绣床了?” “师父,你老人家要是实在闲的沒事干,麻烦走远点,去劝劝你的宝贝徒弟婉依,这一次我可是真的沒有做错。”尉迟枭坚信自己足够的大度和宽容,是婉依无理取闹了,又不想看到整两个年纪一大把的人在这里纠缠自己,索性把事情丢给这两个好信的人去解决。 “我们两个给你当说客,你也要把事情的來龙去脉说出來吧,要是我们两个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们把事情办砸了?” 玉面罗刹才不相信他徒弟是真的为自己好,给自己找消遣,这事情好、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解决了,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这都好几天了,连伺候自己的小丫头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说是王上心情不好,已经罚了好几个人了,现在谁都不敢往王上的枪口上撞。 尉迟枭也想找个人诉说自己心理的憋闷,玉面罗刹和韦绝都是长辈,又同是自己和婉依的师父,这话对他们说也不算是丢人,于是尉迟枭也就把自己 的所见所闻和婉依争吵的事情说给玉面罗刹了。 “你能不能先把嘴闭上!”玉面罗刹吃惊的张着嘴,连和尉迟枭枪酒喝的事情都忘了。 “我说好徒弟,你这次做的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婉依那丫头更是有主意的很,竟然这种事也做得出來,还真是给天底下的女子长脸。我就说嘛我的徒弟做出來的事情,自然都是要惊天地泣鬼神的,果不其然,哎让我这个最师傅的佩服啊!” 对于婉依和尉迟枭的事情,玉面罗刹一直是偏向婉依的额,她觉得自己的混账徒弟对婉依的亏欠太多,要不是尉迟枭也是自己的徒弟,她真的就要好好修理这个混小子一顿了。 沒想到婉依竟然公然给尉迟枭吃了一回瘪,这下还真是大快人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浮出水面(一) “好了,别幸灾乐祸了,两个都是你的徒弟,也不至于这样偏心吧。”这一次竟是连韦绝都看不下去了,尉迟枭的话有很多处疑问,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明白。 这事情看來有些棘手,不是他的思维转换的过來的,“婉依哪里还是你去说说,这事我去也不方便。”把玉面罗刹支走,韦绝留下來开导尉迟枭。 “我说王上,对云丫头的做法,你真的容忍的下?” “您也知道,婉依的身体不能生育,其实有怀鸣这样聪慧的孩子陪伴在她的身边也沒有什么不好。那孩子乖巧懂事,我也是喜欢的很。况且尉迟家一直以來人丁单薄,我也不想在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瓜葛,有怀鸣在好、也挺好的。我在乎的只是婉依心中有我,这一次她竟然要去蜀国,真的很让我失望。” 一杯酒又下了肚,所过之处已经不知道是何感觉,尉迟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麻木的了,就连脑子都是麻木的。 “那你真的确定在温泉宫看到婉依和别的男子在一处了?”韦绝比玉面罗刹清醒的多,他总觉得婉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來,婉依要是这的有这份心思,也就不会为尉迟枭牺牲那么多,忍受那些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了。 “婉依为了你真的吃了很多苦,不管是你做尉迟枭的时候,还是做洛尘的时候。” 是她和你说的吗,她口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伴随着些许苦笑,尉迟枭问着韦绝。 他该是从來沒有见过自己以洛尘的身份和婉依在一起吧,那自然是婉依亲口对他说的了。 “那还是她做女帝的时候,身上种了奇毒,我也是无意间察觉,也幸好有我在,否则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恐怕就是一具枯骨了” 韦绝摇了摇头,想、连他都不敢想象,身种阡陌花毒的人的死相会是多么的凄惨。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被韦绝说的如此严重,尉迟枭皱着双眉等着韦绝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阡陌这种花吧?”听婉依说是她的一个妃子送给她的,作为一个丈夫尉迟枭应该是知道的吧。 点点头,尉迟枭是对阡陌有些印象,那还是梅妃在的时候,送过婉依那样一株花。 “阡陌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时间的接触会让女子不能生育,早在棠花谷的时候我就看出來婉依的身体中了不能让一个女人正常怀孕的毒药,可是阡陌的药性被隐藏的极深。所以我解了阡陌的毒,就以为治好了婉依的病。 直到后來,我进到王宫來看望婉依,发现她的身边竟然养了一只叫弥尔的小狗,才知道就连自己都被那个叫梅妃的狠毒的女人欺骗了。” 梅妃,又是梅妃,尉迟枭不知有多后悔,亲自安排了这样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在婉依的身边,可是弥尔只是一只狗,沒有了主人就是吗都不是,还能在上海婉依吗? “那只狗的身体是常年被药水喂食的,同样是不能让女人正常受孕的药物。可是我发现的太晚了,婉依已经病入膏肓,想要治愈势必登天。”韦绝叹了一口气,忽然看向尉迟枭的眼神中带了一抹得意,“不过我韦绝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鬼医,有我在的地方就沒有看不好的病,要不是你这个混小子,你们怎么会吗沒有孩子!” 尉迟枭的沒、眉头锁的更深了,不是在说梅妃的弥尔,怎么突然又扯到自己的深红色那个了。 “你不知道为了能和你有一个孩子,云丫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每天用药物浸泡的身体,每一丝的疼痛都深入骨髓,那是男人都受不了的疼,那丫头硬是挺过來了。哦对了就是在你刚刚提起的那个叫什么温泉宫的地方。” “什么,你去过温泉宫?”那里是一处密地,尉迟枭以为知道那地方的人,很少,沒想到,韦绝竟然也知道。“等等,给婉依治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赐她毒药之前,不是有一段时间婉依不在宫里吗,一來宫中的环境不适合她的医治,再者他她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哎,混小子你干什么去,我的话吗、还沒说完呢。” 韦绝的话还沒喊完,尉迟枭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如果说和婉依在温泉宫的是韦绝,那么就是自己看错了,既然是看错了,就沒有目睹婉依背叛自己的证据,沒有证据,她他就真的是诬陷了,这件事一定要找婉依问个清楚,如果说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婉依,那天说的话那样重,自己要怎样才能博得她的原谅。 尉迟枭一心想着是自己误会婉依,想着该如何赎罪,却不知道此事的婉依正受着疼痛的折磨。 玉面罗刹慌乱的让杜鹃去找韦绝,去了有些时候了,按理说韦绝也早该赶到了才对,瑞兽台离这里并不远,可是去的人却迟迟沒有回來。 婉依双手抱着头,在床上疼的死去活來,为了防止婉依腰上自己的舌头,玉面罗刹放在婉依口中的帕子已经被咬烂了。 “婉依,你在忍忍,他们很快就会來了。你在等一下。”玉面罗刹也懂一些医术,可是却是诊治不出婉依到底哪里出了问題,只能干着急的等着韦绝的到來。 沒想到是尉迟枭一人先到了,听到外面有宫人给尉迟枭问安的声音,婉依被疼痛折磨的近乎失去理智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來。 “师父……不要……不要和他说。”额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唇上沒有一丝血色,婉依犹是坚持着坐起身來,深吸一口气,等着尉迟枭进來。 “婉依,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刚进得门來,尉迟枭也不顾还有宫人和玉面罗刹在场,开口就是对婉依道歉。 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说错了话就是说错了,他沒有必要回避,只要婉依不生他的气了,怎样都是值得。 使了个眼色,宫人退了下去,玉面罗刹对婉依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了二人,婉依才徐徐开口,“王上沒有错,一切都是婉依的错,婉依承认,婉依领罚。” 矫情从來不是她的做法,也说不上是赌气,虽然尉迟枭是带着一脸的歉意 來的,婉依只是单纯的觉得委屈。 “说什么气话呢,做错的是我,要是领罚也是我领罚,婉依读不起。” 婉依的脸色看在尉迟枭的眼里虚弱的神态人、更加更加了他的愧疚,眼见着桌子上的素面一动不动的摆放在那里,尉迟枭知道这一次连素面也不好使了。 还以为是因为几日沒有吃东西,婉依才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尉迟枭端起桌子上的面说道:“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我这就让膳房送些粥过來。” 偏过头去,婉依不想在看到眼前的尉迟枭,“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他不知道自己不吃这面并不是因为沒有胃口,而是这一晚不是他做的。 可笑的是到现在他还在拿着这一晚让她感觉得心性薄凉的冷掉了的面,诱哄自己吃下去,婉依只觉得自己的心比那碗面还要凉。 剧痛扔在继续,可是不知为何,自从尉迟枭进到这个房间,已经开始缓解了,或许真的是被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伤害的吧。头部钻心一样的疼,都是因为他那些伤人至深的话。 “婉依,我们可不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知道那天说了错话,刚才韦绝老先生已经说了,是他在温泉宫给你医了一个月的伤病,是我不清楚事实,冤枉你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和你我沒有什么好说的,要么你一辈子把我拘禁在这里,要么你放我走。”任何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诬陷清白,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人。 所有人的话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呼吸,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他说出口的话怎能不在乎。“你沒有错,从始至终错的都是我。” 她承认错的是自己,竟然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说到底,一切也都是自己周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你可以走,但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带上我,你确定自己还要离开吗?”尉迟枭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婉依了,他不是那些的花花公子,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哄女人欢心,现在还能想到的招数,就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赖上婉依了。 “尉迟枭你不要欺人太甚!”婉依沒有了嘶吼的力气,虽然瞪着眼睛,可是就连生气看起來都是那样的无力。 “好,是我无赖,可是你就算是要走也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就算是要判我的死刑也该要我死个明白吧,为什么你就是不告诉我怀鸣的身世呢。”这是他唯一能够揪住的问題,是他和婉依矛盾的拯救所在,势必要问个清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浮出水面(二) “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怀鸣是你的孩子,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沒有和别人有过骨肉。”婉依的声音哽咽着,说出口的话有些虚弱。 “可是婉依,你该知道,我不可能有怀鸣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的。”尉迟枭的语气也软了下來,稍微缓和的气氛让他有些冷静下來,也发现了婉依的身体过度的虚弱。他不想再给婉依伤害了,一切都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把婉依留下來。 “是你和仪妃的孩子。”终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尉迟枭,终于把这个孩子是他亲生骨肉的事实说了出來,婉依的心里不知是该放松还是忧虑。 有了这个孩子,尉迟枭再不用担心王嗣的问題,也不用迫于群臣的压力非娶那个女人不可,可是同时,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否还会一如往昔。 一声轻视的笑,婉依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在意的竟然还是自己在尉迟枭心中的地位。她就不能再有骨气一点,走的干脆利落一点吗。 “仪妃,他的孩子不是沒有了吗,而且那不是她和别人的孩子吗?”当初仪妃未到生产之时就被处决了,再说这孩子仪妃都亲口承认了,不是她的。 “是我们骗了你,仪妃的孩子是你的,但是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带你的孩子一起走,是他她唯一能够报复你的方式,可是,我劝服了她,也换下了本该经受死刑的仪妃。 待到生产之后,仪妃因病去世,怀鸣便由拓跋宏彦送到了我这里,那时候我对你的恨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孩子被我送到了远泽寺,说起來这个孩子你也是见过的,你假死,我给你操办诞辰,怀鸣被接过來给你磕头,只是当时你是以洛尘的身份靠近我的,所以你们都不知道亲人近在咫尺。” 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婉依的声音越來越低,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刚才的剧烈疼痛,让她在沒有多余的经历应付尉迟枭。只想着赶快休息,赶快解释清楚。 是不是误会已经不重要了,在她讲述这些经过的时候,往事如同昨日重现一样在自己的眼前。尉迟枭有多大的过错,她都已经惩罚过他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师父看不出个所以然來,只能等韦绝先生过來了。 不好的预感一点点在心里蔓延扩大,自己这一次的病來的蹊跷,婉依猜想着怕是与蓝远有关,但愿自己猜的有错吧,如果真是那样,蓝远处心积虑的造成今日的局面可定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 不忍心再打扰沉睡的婉依,尉迟枭坐在床头亲自给婉依擦着鬓角的汗水。 这不是几日不吃不喝造成的虚弱,明显的是在经历了一场伤痛之后才有的汗水。检查过婉依的身体,沒有发现任何异样,尉迟枭对于俢说道:“去把韦绝先生请过來。” 韦绝给婉依把过脉,一双眉毛皱了又皱,嘴巴张开又闭合,闭合又张开,思虑许久的话就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老头子,云丫头到底怎么样了,你到时说啊!”玉面罗刹不像尉迟枭一样还沉得住气,刚才婉依痛到不能自己的样子,她亲眼看见,这都是懂事的孩子,只要还能忍住一点,也不会是刚才的样子。 “哎……”长长的一声叹息,韦绝捋了捋下颌的胡须,“云丫头的身体貌似中了一种蛊毒,是我们疏忽了,这孩子从來沒有说过身体不适,所有人就都沒有注意到,她身体内有异样。这蛊毒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能先想办法抑制下來。她的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人,要随时观察还要记录下來,以便我医治的时候心里有个准度。” 尉迟枭点头,吩咐所有的一切都按韦绝说的去做,这世上还沒有听说鬼医治不好的病,可是现在连韦绝都说婉依的病他沒有把握,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尉迟枭的预料以及接受的范围。 若说别人对婉依的身体不曾留意,可是这话放在他的身上实在说不过去。整日与婉依耳鬓厮磨在一起,婉依的身体是沒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可是情绪上还是有所征兆的,只是他以为是婉依被他宠出了脾气,索性也就忍着了,可是现在回想起來,婉依的心性脾气一直都是温婉贤良的,若说有所改变,也只是变得更加坚韧了。 尉迟枭猜测,可能是蓝远在婉依的身上种下了一种可以控制心绪的蛊毒,而这种毒有可能跟某些人有关联,比如在兰远的身侧就不会发病。 韦绝也觉得尉迟枭的猜测不无道理,既然无从下手,这也是一种办法。 送走了韦绝和玉面罗刹,尉迟枭又吩咐所有知道此事的人,“这件事,谁也不许和王后提起,她如果有所察觉,也都搪塞过去,每日多用些心给王后调节一下心情,谁也不许惹王后不高兴,违者重罚。” 王上在王后这里吃了瘪,可是一句怨言沒有,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这让后宫中的一并内侍宫女,又都无限的向往起來。 婉依的身体有恙,虽然还在和尉迟枭生气,可也沒有精力应付这个人的死缠烂打,自从知道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成效的,尉迟枭每日下了早朝,一定会亲手做了一碗素面端到婉依跟前,婉依欣然接受。 就算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也不能再和尉迟枭僵持下去,犹记得那会自己几日水米不进,怀鸣就每日在自己跟前掉眼泪,晨曦也是愁眉不展的,他们已经沒有娘亲了,都把自己当成了最亲的人,她不能让他们再受伤害一次。 把尉迟枭送过來的面吃的一干二净,婉依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尉迟枭也不在乎身旁是否还有下人在场,一味的宠溺。他总结出來的经验就是,每次对婉依有所误解,最后浮出水面的真相往往都是错的离谱的那个人都是他自己,多疑更加肆无忌惮的对婉依好。 婉依接受的坦然,在外人看來恩恩爱爱的样子,让怀鸣和晨曦也都开心起來。婉依想着,这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了。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头疼,每次见到尉迟枭心中总是说不出的感觉,想呆在他身边,如果他不在,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可是当尉迟枭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总有一种困惑在控制着自己。 事情终于还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一夜婉依和尉迟枭安睡的早一些,子时刚过,婉依就醒过來了,辗转着再难入睡。 一弯新月如勾,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婉依盯着那月亮看了半晌,忽然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來。 她是有一把匕首的,拿匕首还是蓝若廷送给自己的,可是伸缩成短剑。鬼使神差的,婉依找出那把匕首來,对着清冷的月光看过去,真的像极了。可是这匕首上的花纹似乎素淡了些,颜色总是不够鲜艳,似乎是少了些绛红还点缀。 把匕首移近尉迟枭,婉依的眼中已经看不出理智來,刀刃一点一点的接近床上沉睡的男人,婉依脸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像是冥冥中被谁支配着一样,脚步轻的沒有一丁点的声音。 知道雪白的刀刃下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尉迟枭猛然间睁开的眼睛像是射向婉依心口的箭,盯着眼前的一切,自己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婉依一声惊呼,丢掉匕首,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不敢看向尉迟枭,连她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尉迟枭从床上做了起來,用手抹下脖颈间的血迹,对听闻声响闯进來的侍卫冷声说道:“都出去!”重重纱帐的遮挡下,侍卫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尉迟枭知道,从婉依下到床下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婉依的一举一动,只是想看个究竟的尉迟枭静待着事情发展下去。 韦绝总是在婉依沉睡的时候过來诊脉,事态真的是按照最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那就是蓝远曾经在婉依的身上种过蛊毒,这蛊毒听从蓝远的调遣,在一定的范围内,有蓝远的地方,婉依完好如初。可是如果蓝远离开婉依太远或是太久,这种用蓝远的鲜血喂食的蛊毒就会苏醒,慢慢成长,知道控制婉依的心志。 婉依的头痛,就是蛊毒已经浸入到脑,这也是事情严重到了极致。被蛊惑的婉依会听从蛊虫的指令,变得嗜血,吧变得诡谲,而婉依下手的目标就是尉迟枭。 应该是蓝远曾经获得过尉迟枭的血液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让蛊虫认得目标,蛊虫的目标就是婉依的目标,只要蛊虫在,婉依就不会停止对尉迟枭的伤害。 幸好韦绝提早发现了,尉迟枭也早有准备,否则,以现在尉迟枭对婉依的信任程度,就是婉依亲手杀死了尉迟枭,只要她否认,尉迟枭就不会相信是婉依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往事重演 痴痴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许久,婉依才愣愣的问道:“你脖子上的伤口,是我划的吗?” 尉迟枭窜下了床,跳到婉依身前,抱着婉依的身体,无限的心疼。“婉依你听我说,这一切和你都沒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沒有,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他也害怕,伤害他都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婉依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改变,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人。 “你骗我,明明就是我要杀你,你怎么还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见到尉迟枭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总觉得想要做些什么,又说不清楚,原來是这样。 聪明如婉依,怎么会不明白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蓝远身边呆了那么久,有小世子和婆婆的耳濡目染,为了蓝梓灏翻阅的所有典籍,无一不昭示着自己身上的异样。她定是中了蛊毒无疑的。 “你们都瞒着我对不对?” 难怪这几日,宫里的内侍都神情古怪,原本还以为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尉迟枭对自己的好,却原來他们都在极力隐瞒自己的病情。 “我要见韦绝,我要找韦绝先生!”婉依转着身子大声喊向杜鹃。现在她不相信尉迟枭,尉迟枭会期满她,会掩盖病情,她不要像傻子一样,对自己的身体一无所知。 杜鹃迟疑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听话的按照婉依的吩咐去做,尉迟枭挥了挥手手,示意她可以去宣韦绝进來。 得到消息,韦绝就知道他们猜想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与其说是韦绝对蛊毒的了解,还不如说是尉迟枭对蓝远的了解。他处心积虑的安排下这一切,为的肯定就是他的性命,否则一切岂不是都沒有意义。 还好尉迟枭躲闪的及时,伤口不深,可是也足以让婉依深陷自责之中,她就然对尉迟枭下手。 “和料想的一样,是蛊毒的发作,指使婉依的行动,我先开些药來抑制蛊虫发作,再想把发从根本上治愈云丫头。”韦绝向尉迟枭交代,接着又对婉依说道:“云丫头,这事你不用往心里去,一切都是在外面的计划中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不瞒你了,这种蛊毒暂且还需要在你的体内寄存一阵子,我们还在想破解的方法。” 感激的看着韦绝,谢谢他对自己说出了实情,此时婉依真的看都不看看尉迟枭一眼。 还是玉面罗刹在一旁道:“他是你的男人,自然要担当起照顾你的责任,所有事情都要你走在前面,要你一力担当,那你还要他做什么。丫头,你别犯傻又做糊涂事,我告诉你这一次尉迟枭要是再敢做一丝一毫对不起你的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照顾不周,我就沒有他这个徒弟。” “是,我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他都能养,这点事自然也是能容忍的。”想起刚才尉迟枭紧张的神色,婉依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笑容。 见婉依能够说笑了,众人心里也是放下一块石头,长舒了一口气。尉迟枭冷峻的脸上有些不自然,“都这种时候还要说那些话,我不是知道错了吗。” “你是知道错了,可是我又沒说原谅你。”婉依瞪着眼睛,给尉迟枭难堪。别人会心一笑,尉迟枭也不敢多言。现在婉依最大,他可不想再往枪口上撞。 到底有沒有原谅尉迟枭,只有婉依知道。他忙的时候就陪着怀鸣和晨曦玩一会,尉迟枭有些空闲,婉依反倒不自在。 她总不说,见到尉迟枭的伤口,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才是最兴奋,最能提起她兴致的吧。 婉依把自己的想法掩饰的极好,同时也在暗中安排着什么。尉迟枭知道婉依的心里有事,却猜不透这小人儿心中所想。 “母后,我想母妃了。”晨曦依偎在婉依身边,娇嫩嫩的声音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 “母妃也想念你的,晨曦乖,除了母妃还想见到谁呢?”婉依哄着小晨曦,对待孩子,她总是有无限的耐心。 “姨娘!”还不犹豫的,晨曦说出姨娘來。其实她见到姨娘也沒有几次,上一次姨娘來,她才发现姨娘长得好像母妃,所以最近心里总是想着姨娘。 “原來宋妃还有姊妹的。”像是喃喃自语,婉依的心里有了决定。 几日后,晨曦迎來了自己的姨娘,宋亁仪的亲生妹妹宋心凌。 “臣女给王后娘娘请安!”盈盈下摆的身子宛若惊鸿,温文尔雅的样子毫不逊色宋亁仪。只是年级上稍小一些,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难怪晨曦会提起姨娘,宋心凌长得实在是想宋亁仪,只是眼角眉梢间多了一些机灵。看样子倒是喜人的很。 “晨曦提起说想姨娘,我也是不想小孩子伤心,在这王宫这么大,竟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沒有,所以唐突的接姑娘进宫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能够进到王宫來陪伴娘娘和小公主是臣女的福气。”宋心凌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把人说的飘飘然。 若是从前婉依定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心机太过轻浮,可是眼下她沒有足够的时间让一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到宫來,只能让这个女子做了敲门砖。毕竟尉迟枭需要嗯照顾,晨曦和怀鸣还小也需要大人看顾,然而这一切她越來越觉得力不从心了。 “心凌妹妹乖巧懂事,本宫定然不会亏待你的。”揉了揉额头,身体上的不适又让婉依有些招架不住。 宋心凌也发觉了,急忙上前一步,先于杜鹃扶起婉依:“娘娘可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來?” “不必了,老毛病了,过一会就好。”宣太医就会惊动尉迟枭,尉迟枭知道了怕是放下手中的工作,第一时间就要赶來了,可是现在光是想象尉迟枭的一张脸,婉依就觉得莫名的兴奋,要是尉迟枭接近自己,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杜鹃给婉依用凉水拔了手巾,敷在额头上,给婉依按压着穴道。这是韦绝交代的,可以暂缓婉依的疼痛。不仅是杜鹃,凤阳宫里每一个内侍宫女都会,为的就是给婉依急救的。 宋心凌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默默记下了杜鹃的手法,她要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要掌握的东西也有很多,每一件都是要用心的。 宋家的一对姐妹花,个个都是心灵通透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高傲如宋亁仪,对一切都带着不屑,而宋心凌的心中有着仇恨。 待到晚膳时候,尉迟枭到凤阳宫陪婉依用膳,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尉迟枭一眼就看出,婉依今天又犯过病了。 “怎么不在床上多休息一会,瞧你的脸色白的跟纸似的。” 婉依也想在床上在休息片刻的,可是越是躺着越是心里慌乱,正想走走,可尉迟枭就來了,不过他來了也好,还有人要让他见见的。 帘珑挑动的声音,宋心凌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來。 “王后娘娘,臣女准备了一眼羹汤,给您解解暑的……”突然看到房间中站着一个男人,宋心凌的话來不及说完,急忙闭了口,端端正正的跪下,“臣女宋心凌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亁仪不是第一次进王宫却是第一次见到尉迟枭,从前宋亁仪在的时候,她年纪尚幼姐姐又不得宠,最重要的是宋亁仪根本就不像家中任何人进宫见面,连归宁回娘家都是沒有过的,宋心凌也就更沒有机会进宫了。 宋亁仪亡故后宋心凌倒是进过一次宫,可是尉迟枭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的人,对她的家人就更不会在意了,所以宋心凌也无缘见到尉迟枭。 今日一见她也是猜测眼前的这位器宇轩昂的男子该就是王上的,可是别看尉迟枭对婉依百般的好,可对待别人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宋心凌斗着胆子给尉迟枭问了安,尉迟枭点点头让她起來,以为还是婉依身边新近的宫女,只听得宋心凌对婉依说道:“晨曦和怀鸣已然睡下了,王后娘娘安心”。 “嗯”婉依看着宋心凌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尉迟枭一眼,才道:“心凌是宋妃的妹妹,想必王上从前也是沒见过的,看样子心凌对姐姐不仅承接了容貌,心灵手巧更是胜了一筹。这羹汤闻着就有食欲,王上也尝一些。” “多谢娘娘夸奖,姐姐的才情心凌就是在修习个十年八载的恐怕也不及姐姐的十分之一。娘娘是王城人尽皆知的才女,臣女更是不敢望之项背,他日偷得功夫还请娘娘亲自指点一二。” “这是自然”婉依接过羹汤,虽然一点胃口也沒有,还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赞叹道:“果然好味道。”说着就举到尉迟枭的颌下,用羹匙盛了,作势要喂给尉迟枭。 尉迟枭的眉毛耸动了一下,看着婉依的目光黝黑的深邃,端看今日种种怕是从前的一切又要重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心有千千结(一) 婉依很少会如此这般殷勤,前一件事情原谅的也有些让尉迟枭心里打鼓,这后宫中,为了她就连宫女都少了,她却亲自找了个女人进來,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吗。 喝下婉依送进嘴里的羹汤,冰甜滑润,这是尉迟枭客观的评价,主观上的评价就是四个字:味同嚼蜡。 婉依那一口咽的眉峰紧锁,他不是看不见,再微小的动作表情,只要是在婉依脸上,他都看的明白的。婉依是在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喜欢,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看着婉依和宋心凌一唱一和的,尉迟枭的心跟着一紧,再难受她也要忍下去,再不甘愿她也要演下去,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难道这样做心痛的只有他自己吗。 躺在婉依身侧,尉迟枭彻夜未眠,婉依这几日太过反常,反常到让他心慌。 婉依的情况也越來越严重,时常会在夜里疼的睡不着觉,这一夜不眠的又岂止是尉迟枭一个人。 他以为婉依在他的怀中睡了,可是不知道,婉依比他还要煎熬。蛊虫在体内悸动,她真的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真的坐下错事,她害怕尉迟枭看到这样的自己,害怕她放弃自己,心中唯一的理智就是保留在他心底里那一点点的好。 尉迟枭起床早朝去,婉依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唇边,上面已经被她咬的尽是牙印,有点点猩红染红下颌。 杜鹃來服侍婉依洗漱的时候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沒事,不要声张出去,知道吗!” 杜鹃点点头,心中忍下酸涩,要是小世子在就好了,小世子一定有办法救娘娘的。杜鹃安心婉依,可是一想起小世子,不禁又怀念起蜀国的一切。 可是蜀国在蓝远的再三折腾下已经面目全非了,接到小世子手里的就是一副烂摊子。 和尉迟枭合作赶走了蓝远,也算是给国主爷爷报了仇,可是自己实在不是一个能够主宰江山的人,又是行动不便的,小世子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每日的愁云惨淡。 环宇刚刚从小世子的房间中走出來,就见蓝梓灏蹲坐在院中,瞧着一树的梨花,歪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梓灏!”环宇远远的唤了一声。 蓝梓灏回转身看到是环宇,脸上笑了起來,“若廷哥哥睡了吗?” “嗯,刚刚睡下。你怎么呆在这里,宫人呢?”蓝梓灏的身边竟是一个下人都沒有,小孩子万一有什么危险可怎么才好,就算是沒有危险,保不齐有什么需要,指使谁去。 “他们……他们在忙别的……”低下头蓝梓灏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说越沒有底气。 环宇的脸上一冷,什么叫在忙别的,小王子的内侍职责就是伺候小王子,天大的事也是要在小王子身边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和环宇哥哥说好不好。”环宇连哄带骗的终于从蓝梓灏口中套出话來。 原來蓝远失踪震惊朝野,蓝若廷监国,小王子还是小王子,可是宫中有些下人却已经见风使舵的另谋高就了。蓝梓灏年纪小,难免会被一些内侍欺负,若是从前只需要在蓝远面前说一声,谁敢给他脸色看,可是现在别说是给脸色,有时候连饭都有一顿沒一顿的。 蓝梓灏年纪小,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是自己的父王不在,所以他们才会欺负自己的,若廷哥哥虽然说是会帮助自己的,可是看见若廷哥哥现在的样子,也知道是父王伤害了哥哥,小孩子就不好意思去求蓝若廷。他不想给哥哥添乱哥哥对自己已经够好了。 蹲下身,攥紧蓝若廷的小手,环宇心疼的看着这张笑脸,不久前还是无忧无虑的,现在却要承担起大人犯下的过错。 忽然掌心中觉得不对,环宇掰开蓝梓灏的手掌看去,气的眉峰都要倒立起來,冷下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蓝梓灏低下头不敢说话,环宇更加重了几分语气,“和我也不说实话吗?” 泪盈盈的眼睛看向环宇,蓝梓灏忍着眼中的泪水,“环宇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可以的,我是大孩子了,别人能干的,我也可以。” 蓝梓灏的小手掌心是一个个的水泡,已经破开流出里面的液体,手指出还有一道道的红痕,看样子是绳子摩擦导致的。 “去把小王**中所有的太监宫女一并叫來,一个也不许少。”蓝安就跟在环宇身后,环宇突然变得脸色,吓得蓝安都是一激灵,在世子府伺候惯了的人都知道,墨公子的脸色声音到了这种程度,就是小世子出面也不好使了,势必是要有人遭殃了。 小跑着到了小王**里,不管是当值的还是每当值的都叫了出來,集合在殿外。 环宇抱着蓝梓灏冷着一张脸走了进來。刀子一样的目光环视一圈不知所以的众人,将蓝梓灏放在椅子上,冰冷的声音说道:“原本这小王子的宫中我也是不该來的,可是在小世子那里翻阅前朝古籍,读到一个故事,想说给小王子听,又怕孩子太小,一个人觉着听着沒趣儿,这才把大家伙儿都招过來,一块听一个故事。 前朝腾伽王子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新进宫的奴才不懂规矩,不知道,腾伽王子的身份,吩咐小王子帮忙拾柴火,腾伽王子年幼心善,并沒有道出自己的身份,以大压小。不巧,这一幕恰被当时的国主看到,国主怒极自己的王子被奴才欺负,当即着人砍了那个奴才的手指,拔了舌头,剜了眼睛,惩罚恶奴有眼无珠支使主子。罚了奴才又不许人医治,那奴才疼了三天三夜终于献血流尽才死的。” 听到这里有做贼心虚的宫人,已经吓得汗流浃背身体哆哆嗦嗦倒个不停。环宇犹不解气,横了一眼那几个人,心知肚明继续说道:“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国主又处决了当时宫中的首领太监,还有几个知情的内侍宫女,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只听得下面一阵轰动,有两个下人胆颤着跪到前面來,“公子饶命,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两个下人咣咣的在地上磕着头,环宇长久不语,不一刻的功夫,青石板的地砖儿上就见了血迹。 “小王子年纪虽小,确实比你们这些年长的都要聪明会來事儿的多,担心小世子殿下的身体,不忍心给世子殿下添麻烦,你们倒好,身为奴才不能为主子分忧不说,竟然做出欺主的事情來。国主被政务拖住了身,暂且不得回來,不等于就会纵容你们欺主。來人!”一声令喝,环宇招了下人过來:“把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 被吓到如同一滩烂泥的人紧声呼喊着:“公子饶命!求公子饶了我们吧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呼喊求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凄厉的惨叫扣人心魄,环宇至若罔闻,蓝梓灏也吓得不轻,偷眼去看环宇,环宇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安抚着蓝梓灏,这个孩子乖巧懂事的很,即便沒有蓝若廷的方面,他也会替小王子出了这口恶气。 轻声在篮梓灏耳边交托道:“你要学会恩威并施掌控人心,这些都是为君之道,过度的仁义和善良,只会让人以为你是软弱,你的若廷哥哥,并不能交给你太多东西,很多事情都要学着自己去摸索。” 环宇当然不会直接说你的父王以后能不能回來还不一定,他能做的只是尽力的辅佐,蓝若廷和蓝梓灏。小世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当然是无法继位的,可是篮梓灏年纪太幼,更不适合接替王位,重重困难之下,所有的重担都积压在了环宇身上,外人看來他似乎无恙,可是人就会有疲累,环宇也是一样,他不说不等于不累,勉强的支撑使他身心俱疲。安抚好了小王子,环宇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自从蓝若廷被蛊毒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开始,环宇所受到的创伤,丝毫不比他少,不仅要帮小世子处理蜀国的政务,照顾蓝梓灏,还要研读医书找寻治愈蓝若廷的方法。 接到环宇晕倒的消息,蓝若廷被人抬着匆匆的赶了來。就知道今天的事迟早会发生,任何人过度的透支体力也支撑不了太久的,饶是环宇的坚强也不行,小世子的心中早有准备,也沒有太过惊讶。 自从那次被环宇骂过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自己的软弱、迟疑和自暴自弃。 可是不表露不等于他心中不会有这种想法,相反随着时间的堆积,环宇的苦累在他的眼中一点点累计下來,小世子心里的这种想法越加的明显强烈,是他拖累了小师父,否则他也不会被累成这样。 可是纵然心中千万的心疼,他也不敢再说出丧气的话,于是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酝酿成型,只等待这一天的到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心有千千结(二) 蓝若廷望着床上的环宇,静静地,悄无声息,不管他说还是不说,环宇都不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不会让环宇站到医治自己的办法的,更不会让环宇找到自己,事情就到此结束吧,他们谁也承担不起以后的重重险阻了。 小世子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环宇累到虚脱的样子,也不想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心力交瘁,最后一抹笑容给了床上的人,最后一次感知这个人的体温,小世子对蓝安说道:“把那份诏书拿过來吧。” 蓝安把诏书展开,上面是蜀国国主的金印,有把小世子的食指放在唇边咬破,一滴鲜红的血珠凝结在指腹上,再按到诏书上,一切就算全部完结了。 “你和我一起走,否则小师父一定有办法从你的嘴里套问出我的消息,有你在身边他也会安心一些罢。”闭上眼,心中脑海全部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举手投足,蓝若廷历历在目,可是今天就要离开这个自己深爱的人了,有不舍,也有决绝。 当环宇醒过來的时候,找遍了王庭的每一个角落,都沒有蓝若廷的身影的时候,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抛弃自己了。 “这一切你是早有预谋的对不对,所以放任我沒日沒夜的辛苦劳碌,为的就是今日让你有离开的时机,蓝若廷,你好狠的心啊!”虚弱无力的跪坐在石阶之上,环宇哭的沒有声息。 他早已经习惯这个人在自己的身侧,能动也好,不能动也好,就是绑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如同同生一样,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可是为何他就是不能明白,他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怀中还是蓝若廷留下的那封书信,扭曲的字体想必是蓝安代笔的吧。每一个字环宇都能倒背下來,可是这江山留给自己有何意义,他要的从來不是权力,他要的只是那个可以和自己相扶到老的人。 “公子!”宫人在身后提醒着环宇,夜以深了,若是再不休息,恐要耽搁了明日的早朝。 环宇长时间跪坐的双腿有些麻木,走起路來略带踉跄。“蓝正,我的案上有一封书信,你去雪迟国,交给王后。” 这是他想了许久的决定,蜀国的江山虽然不是他们夫夫在意的,可是毕竟姓蓝,他不能把这样满目疮痍的国家交给蓝梓灏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那不仅是对蜀国百姓无法交代,就是对蓝若廷也是无法交代,他就是认准了自己不会抛下蓝梓灏才敢走得这么彻底,可是他忘记了,即便是自己沒有办法抽出时间找寻他,可是还有一个人一样会拼尽全力的寻找,而自己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治好被找到的蓝若廷。 蓝安是亲手把这封书信交到婉依手里的,看清楚书信的内容,婉依苦苦一笑,这两个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老天最喜欢捉弄有情人,久经磨难都不一定终成眷属的。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此时本宫一定鼎力相助,让他放宽心,若是不能完成此项交托,本宫亲自登门谢罪。” 在她时不久矣的生命里,不仅要看到尉迟枭在沒有自己的时光中已然可以幸福的活下去,好药看到小哥哥和蓝若廷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婉依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掀开一个弧度,微微的浅笑沁人心脾。 一旁的怀鸣眨巴着大眼睛,呵呵笑道:“母后笑起來最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才多大,怎的就这般油嘴滑舌了,是不是你父王又教你贫嘴了!”婉依佯装动怒,瞪起眼睛盯着怀鸣。 怀鸣撅着小嘴心虚道:“父王才沒有。”父王只是交代他要好好逗母后开心,这些不用父王交代,他也知道要做好的,看着母后日渐消瘦的身形,即便是小怀鸣也忍不住的心痛。 晨曦手里还有模有样的端着书,看沒看倒是不知道,不过样子还是满乖巧的,冲着怀鸣做了个鬼脸,才嘻嘻笑着说:“父王怎会教哥哥贫嘴,父王的贫嘴还是哥哥教的。”她就亲眼看过哥哥给父王出主意。 说來也是青出于蓝,尉迟枭最不会的就是讨好,经常是好心办了坏事,有怀鸣在,仿佛就有了一个小军师,能够在婉依身边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也就能对症下药,如此几次倒是真的有所收获,所以怀鸣在尉迟枭面前也颇为得宠。 这时候宋心凌端着药过來,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事可不是我想着晨曦,怀鸣啊人小鬼大,最会讨父王母后的欢心呢。”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婉依的精神看起來也不错。宋心凌做的顺手,不仅是熬药掌握的恰到好处,就是推拿按摩手法都要比杜鹃还好。 婉依也不多说什么,她做的乖巧尉迟枭也就不会太过厌恶,一切也都还算顺利。 如果宋心凌真的一切都按照婉依的交代,也许真的能在尉迟枭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可惜宋心凌就是太自作聪明了,这一点和她的姐姐,宋亁仪比起來,逊色的岂止一点点。 婉依做的并不明显,可是尉迟枭就是明确的感觉到,自从宋心凌进了宫,他十次到婉依的凤阳宫到有八次是要被拒绝的,这个一国之主本就只有一个王后,别说妃子,就连个侍妾都沒有,连飞进宫來的文字,都要问问公母的,能够容忍宋心凌在王宫里住了这么久也算是对婉依的尊重。 婉依总是推脱自己身体染恙,照顾孩子有些力不从心,那他就允许宋心凌留下來帮忙,毕竟她是晨曦的亲姨娘,照顾起來总是要比别人放心些的。 这一日尉迟枭的王驾到了凤阳宫的门外,刚刚走进宫门,迎面走出來一个太监,给尉迟枭请了一个安便说道:“王上,王后娘娘说了,今日身子不爽,请您移驾到别处安歇去。” 欢喜只是转述婉依的交代,不想正成了尉迟枭发火的炮灰,“你去问问你家王后,后宫之中救她一个女人,她要叫我到哪里安歇!” 尉迟枭发起威來能让人三伏天气都觉得如坠冰窟,这种被自己的女人接连决绝了几次的感觉,让他真的是气愤到了极点。 欢喜抖了几个哆嗦,悄悄的退了下去,王后的吩咐他自然是要做的,从前就是王后不得宠的时候,他都是忠心不二的,何况是现在,整个王宫中就王后娘娘一个女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上到底有多疼爱王后了。 倒不是王后恃宠而骄,也不是他们鸡犬升天,实在是王后吃的太多苦他们都看在眼里,王后的一步步走过來心思有多么的缜密,他们最是清楚。 王后的指令,肯定都是有目的的,他们只要听吩咐就好。 尉迟枭虽然怒极,可是还是不敢來硬的。万一心中所想他最是清楚,千万不能给她有了招秀女的机会。 尉迟枭灰溜溜的走开了,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沒有离开尉迟枭的身影。 忙碌了一天,本想着见婉依一面,哪怕至少四说说话也好,可是吃了闭门羹不说,心中的火起比三伏的天气还难降火。 “王上,宋姑娘來了”,于俢走过來在尉迟枭耳边说道。 “哪个宋姑娘?”尉迟枭一时间沒反应过來,反问道。 “就是晨曦公主的姨母宋心凌姑娘啊!”于俢解释的清清楚楚,这姑娘这么晚还來面见王上,其心就是自己这种下人也在的**不离十。 别说凤阳宫里的欢喜如意他们是婉依一手带出來的,就是尉迟枭的心腹,但凡跟在尉迟枭身边有些时日的,无一不是偏重婉依一些的。 他们相信王后娘娘现在拒绝王上那都是有原因的,用不了多少时日,二人就会重归旧好,王上的身边,只有王后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所以于俢说起宋心凌的时候,总是带了些轻视。 尉迟枭的眼角扫了于俢一眼,这个太监大总管跟在自己的身边久了,愈发的沒深沒浅了。既然事情已经明显到于俢都看得出來,婉依怎么就能认为自己不明白,或者是能够接受她的安排。 “去回说我不见。”对于多余的麻烦,不给她发生的机会就好了,像是应付包办婚姻的家长,尉迟枭实在是沒有别的办法了。婉依身体状况不好,他不敢太直接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事态如果再以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够控制住自己。 宋亁仪已经故去了,他不想连宋家这最后一个女儿也一并夺走。婉依长时间沒有接触朝政,这个办法恐怕也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沒有仔细探查过。宋家不不是都如宋亁仪一样洁身自好的,这宋心凌就是最好的例子,当然还是父亲教导的好。 于俢领着亡命出去,片刻功夫气红了一张脸又回來,尉迟枭送了个沒用的眼神,讥讽道:“一个沒有位分的女子也能给你委屈手,你这个大总管是吃干饭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心有千千结(三) 于俢一脸的不高兴,又不敢对尉迟枭发作,只能是干瞪着眼睛咽着口水,“她说是王后娘娘给您准备了宵夜,我也是想着不能让王后的一番心意打了水漂,想要接过來沒说知道那宋心凌宋姑娘可是个口齿伶俐的,三言两语打发不了我,说些个难听的。王上这姑奶奶我是伺候不了了,还是您來吧。” 宋心凌见于俢是出來打发自己的,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怎能轻易让于俢得逞,委婉的说了几句,于俢是打定主意不让它她进來的,谁知就讥讽开了于俢是一个阉人,不能人道,不懂王上和王后的心思。 于俢倒也不是面皮薄的人,可是竟是沒能说过宋心凌,这才回來跟尉迟枭搬救兵的。 尉迟枭冷冷的看了一眼门口,吩咐着:“那就让她进來吧。”左右不出个结果这些人都不会死心的,那就让这结果快一点出现吧。 宋心凌到底是比姐姐妖娆得多,别看年纪不大,城府倒是深沉的很。一袭粉嫩的纱衣,玲珑有致的身材,聘婷婀娜的步伐,尉迟枭一眼看过去,不免想起宋亁仪那一次夜宴时候,如同谪仙人一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婉依的赞赏毫不过分,她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超凡脱尘的素质,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与宋亁仪是一母同胞,可是美则美矣,妖艳有余,智慧不足。 婉依此时的想法是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有不怕引狼入室的打算,她不按照婉依的安排去做,反倒自以为是的先要接触尉迟枭,就是最大的错误。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尉迟枭接受的前題是这是婉依的安排。 “王上,前儿见您对冰莲银耳羹赞不绝口,臣女今日特意为王上备下了。”说着将食盒放置在小桌上,盛了一碗,端至尉迟枭的面前。 那银耳羹尉迟枭是多吃了几口,却不是因为是宋心凌做的,而是因为婉依喂得。宋心凌投机取巧的借了银耳羹的幌子接近自己,尉迟枭原本想要直接用了欺君之罪把她哄了出去,突然就想给她些教训,索性不发一语,看宋心凌还有什么把戏。 “这银耳羹中是放了冰块的,消暑最好,王后娘娘特意嘱咐臣女,王上朝政辛苦,臣女要好生伺候。” 提到婉依,尉迟枭的嘴角动了一动,“哦?王后还有这交代?”看向宋心凌的眼睛就带了几分戏谑。 宋心凌以为尉迟枭要追究婉依到底有沒有这吩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由得变了一分颜色。她敢到这里來,是必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可即便只是微不可查的一分,尉迟枭也看的清楚明白,她今日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把宋心凌的战战兢兢收紧眼底,尉迟枭魅惑的笑道:“王后还真是体贴。” 尉迟枭的手向后一挥,于俢带着殿里的其他宫人下了殿去。尉迟枭吃了一口银耳羹,接言问道:“上一次就吃着银耳羹甘甜爽口,只是不知道除了冰块还放了些什么呀?” 尉迟枭的神色有些松动,看向宋心凌的眼神中似乎是一种蛊惑。 宋心凌志得意满的笑了:“冰莲银耳羹,当然是先用了天山的冰莲和银耳,佐以冰和糖,这才会有有甘甜又清凉的味道。”肩膀上的纱衣状似不经意的滑落,露出大片春色。 尉迟枭连声赞着甜,看相的却不是自己手里的银耳羹,而是宋心凌的香肩。 宋心凌抿着嘴笑着凑向尉迟枭,她只怕尉迟枭拒绝这碗银耳羹,才说是婉依做了着她送來。就知道尉迟枭不会决绝王后的心意,能让她有机可趁。只要尉迟枭喝了银耳羹,不怕一切不能水到渠成。 “不知道王上说的甜到底是银耳羹呢还是臣女?” “银耳羹甜,宋姑娘更甜。”对主动送到眼前的春色,丝毫沒有推拒,反而眼中越來越多的迷茫。 这羹中有蹊跷,是宋心凌的定心丸。尉迟枭吃下了羹汤也就陷到了她布下的陷阱。当然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宋心凌自认为自己比婉依年轻,有着更能祸乱人心的资本。婉依身为国母行事自然要端庄得体,她就不一样,她可以极尽自己学会的妖娆妩媚之能事,勾 引这个男人。只要他的心中对姐姐有哪怕一丝的愧疚,对晨曦有一点的疼爱,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征服这个男人。 宋心凌当然不知道,一步一步从一个妃子坐上了王后的位置,从仇恨到深爱,尉迟枭见证了婉依每一个时刻。妖娆妩媚的,端庄大方的,英姿飒爽的。自认这世间再沒有一个女人能够多得过婉依的风情万种。 她唯一的优势不够就是小了婉依几岁,可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和年龄无关,和样貌无关,甚至与本心都是无关的。所以哪怕是抢了自己王位江山的婉依,尉迟枭都是深爱的。 两具躯体越靠越近,宋心凌甚至能够感受到尉迟枭灼热的肌肤,第一次与一个男人靠的如此接近,宋心凌心里也是打鼓。她能做的会做的有限,尉迟枭若是被自己的药迷了心志还好,万一抵抗住了,或者是药力不足够而他的定力有强大,接下來的事情还是要她亲力亲为,那可就麻烦了。 兰花的手指抢过尉迟枭手里的羹匙,宋心凌就这羹匙内的银耳羹含进自己的口中,贴近尉迟枭的双唇,就要送进尉迟枭的口中。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尉迟枭的药力再深一些。 这药是她进宫前就有准备的,进宫后的每一步她都预算的好好的。姐姐的死不明不白,这仇她是一定要报的,当然那个天下女人都羡慕至极的位子,她也不例外。这世上能有一个陆婉依就能有第二个,而她相信,她宋心凌就是这第二个,而且比陆婉依还要优秀,还要能够抓住王上的心,并且紧紧的靠拢向自己。 王后病重她看得出來,同时王上对王后的喜爱与照顾她也看得出來。既然王后把她引到了宫中,就是她最好的契机,就怪不得她要好好的利用。 尉迟枭向推开身前的人,他可以忍受她袒露的身体,可是不能忍受她的接近,这感觉不仅令人作呕,对这个女子更是厌恶。 忽然殿外一声禀告:“王后娘娘驾到!” 宋心凌一惊,接近尉迟枭的唇一顿,身子僵在原地,哪想到尉迟枭此时却将她的头按向自己,双唇相交额刹那,只觉得被雷击中了一般,再不会动弹。 婉依进到殿中看到的就是两个热亲吻到一起的场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样的情景她非是第一次亲见,可是沒想到竟然來的这样突然。 冷下的脸色斜睨着于俢,“不是说王上召见,王上此刻正忙着,你、莫不是你假传王令?” 于俢也沒想到场面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他的确是按照尉迟枭的吩咐请王后过來的,可是那里想到王上唱的竟是这样一初。 婉依当做什么也沒看见似的转身就要走,尉迟枭却突然发话了:“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闯进本王寝宫。” 一句话让婉依察觉到事情有所不对,进來之前于俢有回禀,自己站在这里虽然只是一晃身的功夫,可是才也猜得到,感动王上寝宫的只有她不是吗。 再向尉迟枭看去,只说了那一句话的人,又像沒事人似的,把怀里的女人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宋心凌哪里有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幕活春宫,用力推了尉迟枭几下,可是哪里推得动。尉迟枭就是诚心要她难堪也要婉依难堪。 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尉迟枭的,所以婉依做的也并不是遮遮掩掩,她越是这样的明目张胆,尉迟枭反而越被束手束脚。 一把扯开宋心凌,扫过桌子上的冰莲银耳羹,婉依盯着尉迟枭仍在迷糊的双眼,“你都吃了什么?” 怀里的柔软沒有了,尉迟枭看起來有刹那的惊喜,可是瞬间又被**掩埋,拉过婉依坐在自己的双腿之上,不由分说的欺唇上去。 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宋新玲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是一旁的于修拽了拽她单薄纱衣的一角,不无奈烦的催促道:“还傻楞在这儿干嘛,王上和王后亲热,你也要看吗!” 宋新玲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跟着于修退了下去。 尉迟枭都不知道自己都被婉依拒绝了多少次,这一次也是趁着药力三分真七分演的,拉婉依一起入局,不怀好意的让婉依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一会儿功夫就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婉依,要控制的不仅仅是自己被渐渐撩拨起來的**,还有自己对尉迟枭的身体和血液难以启齿的渴望。内心的挣扎想要接近,又想要推却。尚在清醒的理智时刻告诫自己,在向前一步就将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血陀螺 可是现在的尉迟枭明显有些不对劲,反应再慢婉依也看得出來,该是被人下了药。婉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自己还是气宋心凌。她是有意拉拢宋心凌和尉迟枭,可不等于就可以放任这种卑劣的做法。 尉迟枭的吻越來越惹火,婉依只能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不让尉迟枭有所察觉。然而若是她能轻易的控制住体内的蛊毒,蓝远的卑劣的就妄传了。 贴近她的就是尉迟枭的肌肤,尉迟枭的体温,被蛊惑的不仅是蛊毒,还有婉依,不知道究竟是谁放纵了谁,婉依的一点点的在向尉迟枭屈服,在向**屈服,在向蛊毒屈服。 尉迟枭眼中的狡黠婉依沒有留意,只觉得体内越來越多的燥热,折磨得她在渐渐丧失理智。 原本应该得意的人,忽然一声闷哼,埋在劲间的小脑袋愈发的用力在撕咬开尉迟枭的肌肤。已经清醒过來的人,本打算推开婉依,可是几下下來,只觉得婉依的力气出奇的大,这样蛮干下去恐怕是连肉都要被撕扯下來。 “婉依,婉依?”尉迟枭连声呼唤了几声,婉依一点反应都沒有,尉迟枭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双指从背后点了婉依的昏睡穴,将婉依放在床上,急忙宣來韦绝查看婉依的情况。 子时刚过,韦绝睡得正深沉的时候,听闻尉迟枭的宣召就猜到是婉依的情况不大好,果不其然,一次把脉的结论都是婉依已经开始有了嗜血的征兆。 “如此,必须避免王上和云丫头见面,或许还能有所控制,如果还如今天这般肆无忌惮,就是对丫头体内蛊虫的默许和召唤。” 韦绝的话像是一块大石头投进了本就波涛滚滚的河里,对尉迟枭的打击太大。他一直在猜测到底是什么让婉依一直在想尽办法的回避自己,沒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到这时候她心里想的还是自己。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婉依也如此这般的相信和守护。 宋心凌一计不成,又被婉依撞个正着,只得硬着头皮來跟婉依解释。心理盘算着幸好王后身患重病沒有时间和经历与自己计较,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怎样能保住自己在网王上心中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昨夜自己的放肆并沒有带來太大的后果,宋心凌心中带着侥幸,以为尉迟枭对自己真的有所动容,若是能得到晚上的亲睐,就算她是王后又能怎样,自己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身体强健,入宫之后给王上填个一儿半女的,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也就算是巩固了。 王后纵然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一來她不能生养,再來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岂能是自己的对手。小王子怀鸣也不在话下,一个 沒有母亲庇佑的孩子,就是沒有了避风港,都是尉迟枭的孩子,他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对待,那么有着亲娘在的,自然要吃香很多。 心里是对未來美好的无限憧憬,进到婉依的房间,宋心凌还如往常一样,端着药膳,吹凉了送到婉依面前。“王后娘娘,这是臣女刚刚做好的药膳,您快趁热吃了,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冷冷的横了宋心凌一眼,婉依挑起下巴示意杜鹃接手。宋心凌有些尴尬的退到一旁,知是婉依有话要说,低着头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宋心凌做样子的乖巧不沒有达到预计中的效果。婉依虽然尚在病榻之中,可并不影响她与生俱來的威仪。 “身为女子,该有的廉耻还是要顾及的,别忘了你进宫时的身份,要不是因为宋妃的端仪,因为你是晨曦公主的姨母,你怎么进得了王宫。实话也不怕你知道,我是有恙在身,也有意撮合你和王上,可是不等于就能默许纵容你说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接近王上。为**为人母的道理你还真要多和你的姐姐学学,这世上若想再找一个那样的女子真是难了。” 对宋心凌的失望,不由得让婉依想念起故去的宋亁仪,她不仅是一个知书明理的女子,才情智慧并存,昔日里对自己的帮扶也是不少的,可是怎么就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是她疏忽了,让人进宫之前,忽略了人的本性,太过于侧重让她在尉迟枭的感情上开一个口子,方便日后有秀女进來,却不想这个人真的是自己挑走了眼,人品本性都差到极致。 “念在宋妃和晨曦的份上,昨夜的事我和王上都不打算追究了,我现在沒有多余的时间照顾晨曦,你和晨曦还算是合得來,你就暂且留在宫中照顾晨曦吧,若是再糊涂犯下昨夜的事,也就怪不得我不顾惜与你姐姐间的情分了。我这里你以后也不用再來了,下去吧!” 婉依是真的不想在看到这个女人,她竟然敢在尉迟枭的膳食里下药,还好她存的心思只是想要接近尉迟枭,若是有了刺王杀驾的心,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对待心术不正的人就应该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可是婉依现在真的是分身乏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得力的助手,一方面要让杜鹃尽快的适应习惯王宫里的各种事宜,还要培养欢喜如意他们都能够独当一面。精力分散到怀鸣和晨曦这里也就觉得很是力不从心了。 婉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穿了还是对他们的父亲更放心不下一些。但是对两个小孩子亏欠了。也罢,日后他们还会有母妃会有母后,会有别的女人对他们好,就像这凤阳宫早晚会有别的女人住进來一样。 想着那些遥不可及的事,婉依又渐进沉睡过去。最近总是睡的时间长,清醒的时候越來越少了。 午夜时分,凤阳宫一片安静。今夜是十五月圆,每到这个时候,尉迟枭都会到宗祠去给列祖列宗口头,在哪里呆上一阵,今日也不例外,所以早早的就让于俢到凤阳宫交代自己今夜不会过來。 婉依休息的早,从沉睡一点点变成昏睡,夜深了,值夜的人也乏了,所以婉依悄无声息的从床上坐起來,外面值夜的人竟也沒有察觉。 一阵清风拂过,凤阳宫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芳香,宫人睡得异常深沉,除了正向门外走去的婉依。 尉迟枭不到凤阳宫,自然是要休息在御安宫的,王后娘娘驾临,守卫的士兵请了安,也沒有多加小心,就放了婉依进去。 尉迟枭从宗祠回來的时候,侍卫回禀到王后娘娘在里面等候多时,尉迟枭喜出望外的奔进寝宫。 “婉依,你來了怎么不提早说一声,我也好早一些回來。”边说着边撩开寝帐,尉迟枭看着空无一人的床上冷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忽然觉得颈间一痛,一股暖流蜿蜒而下,身侧站着的人正是婉依。 这一次尉迟枭沒有直接把人拍晕,而是直挺挺的站着,承受婉依带给他的疼痛,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向外流逝。 婉依说过他沒有经历过生命流逝的感觉,不知道失去挚爱的感觉是多么的痛。现在他懂了,虽然病的是婉依,虽然流血的是自己,尉迟枭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间流逝的感觉。 韦绝说过,这蛊虫是蓝远用血喂食的,它寄宿在婉依的体内,可是仍旧保存着嗜血的本性,而尉迟枭的血就是蛊虫的使命。如果沒有达到目的,这蛊虫就会在婉依的体内翻搅,所以婉依才会头疼,才会越來越多的时间都在昏睡。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让它们吃饱一回罢,哪怕换來的只是片刻的婉依的安宁。 赤红的眸光一点点转变回乌黑,婉依带着些许餮足的舌尖舔了舔嘴唇,身体疲软的搭在了尉迟枭的身上。 拦腰抱起婉依,尉迟枭有些步履摇晃的把人送回凤阳宫,推开门就看到整个凤阳宫异常的安静,察觉到哪里不对,吩咐萧夜:“快请韦绝老先生过來。” 不等尉迟枭说完,萧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了。 “这是百草花的香味,看來这蛊毒中还添加了百草花。”韦绝提鼻子嗅了嗅凤阳宫中残余的香味判断到。 “师叔,什么是百草花?” 萧夜不解,若是别的毒药他也懒得知道,可是这香味蹊跷,作为尉迟枭的暗卫统领,怎能做事王后宫中有毒药的香味。 “百草花是一种可以让人昏睡的草药,蓝远用这种花养育蛊虫,蛊虫得到身体里便有了百草花的药性,而作为宿主,云丫头也是同样。至于百草花的药性,就是每在月圆之夜,会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能够致人昏睡。百草花极难养活,因为是需要活人的血液浇灌的因此又被人称作血陀螺。” “血陀螺”,萧夜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莫名的身上就是一片的鸡皮疙瘩,蓝远真不愧是小人中的小人,这种损阴德的法子也用。 再看向床上脸色红润的婉依,和病床旁一脸焦急神色的尉迟枭,萧夜真为这对苦命的鸳鸯惋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经年 “最近是不是蜀国哪里來人了?”尉迟枭忽然间话锋一转,问到了蜀国方面。 萧夜弯了腰回禀道:“是,前些日子,墨公子派了人过來,好似是小世子失踪了。” 尉迟枭的脸色一暗,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婉依的病情不适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婉依的身体显然应付不了这么多的状况,也难怪她会急着想要找帮手处理。 “王后都是如何安排的?” “**安已经去办了,天罗地网一样,一点也不比您找王后娘娘的时候逊色。” 环宇哪里哪怕只有一点点事情,婉依也会如临大敌一样的严阵以待。小世子就是环宇支撑下去的希望,婉依必然要鼎力相助的。 只是这么大的事,婉依竟然只字未和自己提及。再望一眼床上的睡颜,尉迟枭只觉得更加的无力,到底到怎么样才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如何做才能让她放弃她的固执。 “在多加派些人手,上天入地也要把蓝若廷给我揪出來。” 给环宇添乱就是给婉依添乱,给婉依添乱不就是给他添乱,尉迟枭的爱屋及乌的逻辑,让他再以后的时光里倍受拖累。 如果尉迟枭以为蓝若廷的事到这里会到一段落,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 韦绝用金针封了婉依几个大穴道,暂时可以控制住婉依身体散发出來的血陀螺的香味,和嗜血的需要,并用药理将蛊虫封闭在一个部位,婉依的起、气色看起來好一些了。尉迟枭的脸上也终于见了笑颜。 外出寻找小世子的人还沒有消息,不过出去寻药的人倒是带回來一个好消息。 “这‘经年’可是好东西,几百年也就能长那么一株,只是奇珍通常都有猛兽守护,这经年周遭怕是也是龙潭虎穴。”韦绝刚才还是喜形于色,现在忽然就一脸愁容的,可见对能够采大片‘经年’并沒有什么信心。 韦绝的身边都是高手,其他人不计单单是玉面罗刹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何况还有出身灵族的萧夜和他自己本人。连他都要说危险的地方,还是怎样的险境! 婉依静静听着身旁一些人的对话,看了看尉迟枭的脸色,只说了一句:“派人去给小哥哥送信,就说有了经年的消息。放话出去不日萧夜将带领蜀国使者去摘取‘经年’。” 既然是龙潭虎穴,既然是危险重重,看小世子是不是真的沉得住气,看着这群人,看着环宇,为了一个连踪迹都沒有的人,以身犯险。 婉依放出风去,自然有些话就会传到蓝若廷的耳中。沒想到韦绝竟然真的打探到了‘经年’的下落,如果环宇真的和婉依他们一起去采药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 蓝若廷辗转难安,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寻自己不到,然后就是‘经年’的消息,看來这是王后的计策了。 就算知道这是婉依的计策,就算知道婉依只是想逼迫自己出现,小世子也只能铤而走险。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让环宇冒一丁点的风险的。 宫门外的守卫禀告有一个自称是岚公子的人要求见王后,婉依思了片刻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叫做岚公子的,笃定是小世子无疑,便宣了进來。 蓝若廷是被蓝安背进來的,一身黑色劲装,纱帽覆面,再不见从前的白衣白袜的翩翩公子形象。他就是要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做到环宇根本料想不到的地步,否则他真的不敢保证环宇会不会识破自己的伪装。 “若廷?”婉依试探的问了一声。 “美人姐姐别來无恙啊。”蓝若廷嘿嘿笑着,还是一贯地放汤不羁。 婉依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还能说笑就好还能说笑就说明他的心态还算是稳定。 听到蓝若廷失踪的消息,婉依许久彻夜难安,曾经小世子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她真的怕若廷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 “放心吧,死不了。”蓝若廷看着婉依打量自己的神色就猜到了婉依在担心的是什么。“我还要看着小师父幸福,就算是现在的样子生活下去,能知道小师父好好的,我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婉依点点头,“你放心吧,小哥哥在蜀国忙的无暇分身,看來他是把政务当成你的意愿在打理的,想着有朝一日,把一个蒸蒸日上的蜀国交给你的。” “小师父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我这身子还能好吗,就算是好,我们真的能够承受起那样大的代价吗?”小世子不误疑虑。王后之所以这么费心力的帮助环宇找寻治愈自己的解药,是因为根本就不了解自己身上的蛊毒,不了解经年,更不了解要制成这服药所需的药引。 “韦绝先生已经找到了‘经年’的下落,只要采到这种药材,我们不是就有解决的办法吗?”婉依不明白为何到了此时小世子还不对自己的病症抱有希望。 “经年?”小世子呵呵一笑,无限的无奈。“姐姐可知这经年的作用,要怎样淬炼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药效?” 摇摇头,婉依当然不知道。这药材的名字古怪的很,连听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就知道韦绝什么都沒有和婉依说,那一脸的茫然让蓝若廷真的哭笑不得。“经年?此去经年,应是天人各。要取患者挚爱之人心尖上的一碗血入药才能发挥经年的药效。人的心能有多大,取了一碗还有活路吗?若是用小师父的命换我的命,我要这命还有何用?” 婉依被小世子的话彻彻底底的震慑住了,原來这就是他迟迟不肯环宇给他医治的原因。 “我对蛊毒的研究,是蓝远最大的禁忌,他敢在我的身上施用蛊毒,就有十分的把握我治不好,或者根本就不想治。我用这副残破的身体换取小师父的平安毫无怨言,也希望姐姐不要陷我于不义。” 婉依盯着小世子的眼睛一动不动,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一辈子都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见婉依仍有所迟疑,蓝若廷一点一点解析给婉依听。“不知道姐姐得知的经年的下落可是在梧桐山上。?” 婉依点了点头,的确是在梧桐山上,其实送消息的人回來并沒有真正的见过经年的样子,只是听当地的猎户说有见过他们图纸上的东西。那猎户并不知道经年是一种罕见的药材,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说,有人见过,拿东西长得就是那样,而且保护它的是一头独角兽。独角兽又双翼,能够踏云会喷火,所有接近经年的人,最终都落进了独角兽的肚腹。 得到婉依肯定的答复,了让才继续说道:“守卫经年的是一只独角的猛兽,传闻踏云喷火,这样凶猛的野兽,别说是韦绝老先生和萧夜将军联手,就是加上曾经轻功独步武林的我,都不敢保证能够安全的逃脱独角兽的攻击。 要采到这味药已经是难如登天,再加上要伤害小师父,姐姐,你真的打算要为了一个残废的我,让所有人做这么大的牺牲吗?若是真的有个万一,那破碎的就不只是我和小师父的感情,受害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若廷言尽于此,姐姐您好好想想吧!” 蓝若廷真的是给婉依出了一个大难題,小世子不能不救,她不能放任谢哥哥日夜煎熬在对小世子的担忧和愧疚中,那么有谁能够取得经年,又保住小哥哥的性命呢。 “云丫头。” 正在沉思中的婉依忽然被一声呼唤唤醒,见是韦绝和玉面罗刹进來,转了笑颜问候道:“是师父和老先生,这么晚过來,可有事情要和婉依交代。” “我的徒儿就是聪明,尤其是婉依,比他们那些混小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玉面罗刹最喜爱的就是婉依,怎么见怎么爱,恨不能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一句话逗得婉依忍俊不禁,“师父,都这么晚了,您老不会就是特意來夸奖徒弟的吧?” “当然不是,是那死鬼有事要和你说。”把韦绝让出來,玉面罗刹退到一边吃茶。 韦绝瞪了一眼老沒正行的玉面罗刹摇摇头,叹着气,才缓缓开口:“丫头,经年的下落是有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和你交代清楚。” “您说!”亲自给韦绝斟了一杯茶,婉依才落了座,静等着韦绝道來。 “那经年生长的地方险峻,谁也沒有把握说一定能够采到,最重要的是,即便我们真的踩到了这味药,小世子是不是就能配合我们的治疗?” “这……”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婉依,此时也不禁迟疑起來,若真如小世子所说,要取小哥哥心头的鲜血,那就是以命换命的做法,治好一个,却要搭上一个,这样真的值得吗。“听闻,经年的药引是心爱之人的心头血,是吗?” 韦绝吃惊的看着婉依,他万万沒有料到,婉依竟然听到这种传说。“是不是蓝若廷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独角兽 婉依轻“嗯”一声,对韦绝她沒有隐瞒的必要,现在唯一要瞒着的只有蓝若廷。 “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这种揣摩人心的事还真不是我这糟老头子能干的。” 韦绝只是有感而发,他们室外隐居真的弄不懂这些谋略权术的,却把婉依说的脸色一红。 对这些谋略计策她的确手到擒來,心思早已不在单纯的白璧无瑕。 “瞧你这老头子,自己做不來还不要旁人做吗,天下要是交给你这样的,早都被人瓜分殆尽了”。 玉面罗刹突然出现的声音给韦绝提了个醒,这才注意到是自己失言,急忙跟着转移话題“所以坐江山的是尉迟,守江山的是灵族。” 自己的尴尬让两位老人费心了,婉依更觉得过意不去,微微的笑了笑,说道:“一切自有命数的,我也不想再计较得失了。之于经年一事先生可有万全的办法。” 婉依的大度让韦绝也释然了,提到经年,不由得有了信心“我敢让你们去找,就有把握保住环宇的性命,你们就放心吧。” “好,那我去找……” “你是疯了吗!”不等婉依说完,玉面罗刹突然高声喝止。 婉依现在的身体也仅仅是维持,要她自保尚且不易,怎能深入虎穴的去找经年。 “师父,您冷静一下听我说”婉依试图想要安抚玉面罗刹,她不能瞒着他们,因为还需要他们的协助,可是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尉迟枭知道的。“师父,韦老先生,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现在已经被蛊毒折磨的仅剩一具躯壳,既然又要有人以身犯险的,那不如就我來。当初尉迟枭为了赎罪,答应小哥哥一定要找到给小世子治病的法子,可是他是一国之君,不可能让他冒这么大的危险的,还不如就我去。” “不行!”果断否决婉依的提议,玉面罗刹厉声道:“这么多好胳膊好腿的人不用,到叫你一个病人去吗?” “就因为我已经朝不保夕了,所以才该是我去啊。”说到底这就是一个送命的工作,任何人的性命都是弥足珍贵,都不能用來伤害,所以晚婉依要自己去。还有一重原因,就是她留在这里,真的害怕自己会对尉迟枭造成危险。 玉面罗刹还欲在说着什么,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婉依涉险啊,只见韦绝对她使了个眼色,玉面罗刹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闭了嘴。 为免夜长梦多,婉依收拾了些衣物想趁着尉迟枭正忙于政务的时候先行离去。 包裹刚刚打好,只见于修匆匆忙忙的送了东西过來。“王后娘娘,这是王上吩咐奴才送过來的。” “什么?”直觉的不对,婉依出口问道。 “这个……还是您亲自过目吧!”于修战战兢兢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告了个安,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打來面前的东西,入目的是一封信,尉迟枭龙飞凤舞的交代了他带着韦绝,玉面罗刹,萧夜,先行赶往梧桐山,把朝政统统交给婉依打理。书信的下方放的正是王印玉玺。 婉依气的手掌拍打在桌面上,发出嘭嘭的响声,杜鹃连忙过來询问:“王后娘娘,何事动怒?” “尉迟枭,你做的好!”婉依咬牙切齿的,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杜鹃心里打鼓,再怎么样,人家也是王上啊,王后娘娘就这样气呼呼的直呼名讳真的好吗。 韦绝把玉面罗刹带走直接去了尉迟枭那里,几个人商量好了,即刻出发,就连银钱细软都是萧夜随后送到。怕的就是婉依不告而别,自己去找草药。 果不其然,尉迟枭听着萧夜过來禀告婉依生气的样子,不禁又对自己回宫后要面临的处境担忧了。他的这个王后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真的生气起來,就算自己是国王也莫可奈何。 梧桐山在王城以南,几个人快马加鞭倒是沒用多少时日就赶到了。可是要到梧桐山容易,要在梧桐山上找到经年并且带回去可就难了。 萧夜先是在附近的村镇找到几乎上了些年纪的老猎户打听情况,又重金雇了一个向导。 进了一处隘口,眼前烟雾缭绕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向导到了这里打了个寒战跟萧夜作了个揖,“我说几位大爷。再往前就是传说中的独角猛禽的势力范围了。小的只能带路到这里了。” 这地方看起來阴森恐怖的,就是韦绝他们都不由得寒毛直竖,也难怪这猎户胆小。也不为难,萧夜给了银子,让猎户下山去了。 越往前走隘口越窄小,渐渐的竟是连人正常的行走都难了。尉迟枭观察着地形,这里山崖太高,若是前面真的有危险逼迫,向上逃是不可能的,而向后退也有难度。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段。 走到一处能藏身的位置,尉迟枭吩咐萧夜:“夜,你就埋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闪失,你也好接应。” 萧夜不想尉迟枭继续向前探险,正想劝尉迟枭留下,只见尉迟枭瞪了双目斥道:“这是王命!” 萧夜求救的看了看师叔韦绝,韦绝耸了耸肩,他那里有办法劝动尉迟枭。 无奈之下,萧夜留了下來准备接应,尉迟枭跟着韦绝进山。忽然间一阵风起,吹散了漫山的迷雾,眼前豁然开亮起來,几个人戒备的扫视四周,并沒有发现异常。 忽然玉面罗刹一声惊呼:“好漂亮的花!”手指着一朵蓝色的花,不等韦绝回应就径自走了过去。 “危险!”韦绝出言警告,进山之前反复叮嘱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刚进來,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韦绝的警告显然已经來不及了,一声猛兽的吼叫震耳欲聋,玉面罗刹忙用双手去堵耳朵,危险也就接踵而至。一条碗口粗的黑色金色鳞片的毒蛇吐着血红信子迅速的向玉面罗刹靠近,尉迟枭眼疾手快,一剑下去将蛇斩做两段,那么粗的一条蛇出现的迅猛速度之快,饶是玉面罗刹见多识广,也难免后怕。 几个人惊魂甫定,哪里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伴随着稀倏的声响,成千上万的毒蛇,寻着血腥味游走过來。 眼看几个人就要被毒蛇重重包围,尉迟枭命令到“快走!”可是现在走哪里还來得及。包围圈在迅速的缩小。铺天盖地的毒蛇旁人寒毛直竖,且不说这么多的蛇的攻击力到底如何,它太恶心人了。 韦绝啐了一口,骂到:“他娘的,我们这是掉进蛇窝了!这哪里还走得了,蛇这种东西能攀高能入水,到哪里也拜托不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们一条条杀死?”玉面罗刹有些不耐烦,成千上万的蛇,别说自由闪动,就是一动不动的等着他们杀,怕是一天也杀不完啊! 韦绝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此也只能使出我的杀手锏了,这可不是我滥杀无辜,实在是情势所迫啊!” 就在尉迟枭用迟疑的眼光看向韦绝的时候,只见韦绝手一抖,自袍袖间撒出一股白色粉末,借着山风被吹的四散开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这边前进的毒蛇们,瞬间都停止了一动,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哎,老头子,你又耍什么把戏,给这些什么下了什么药?”以玉面罗刹对韦绝的了解,他一定是在袍袖间藏了能够致命的毒药粉末,这些蛇,恐怕是这辈子都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机会了。 韦绝沾沾自喜的撇了撇嘴:“佛曰,不可说!” 几个人一口气还來不及松懈下來,忽然间只觉群蛇退去,伴随而來的是一阵龙鸣虎啸般的叫声。 “不好,独角兽出來了!”韦绝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跃然于巨石之上,前爪上抬,血盆大口张着,有涎液顺着口间滴答滴答的的落下來,见到几个人,仿佛见到了珍羞美味一般。 他们都只是听说有独角兽这种东西,独角兽到底长什么样,谁也沒见到过。眼前这只猛兽出去尖尖的獠牙,长的还是蛮漂亮的。通体雪白,额间还有一道月牙形的痕迹,在头顶长着一只弯弯的角。尉迟枭只是想着,要是驯服这只独角兽给婉依做礼物也不错,打量独角兽的目光就开始审度起來。 仿佛感觉到有不一样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独角兽嘶鸣一声,锐利的眼睛瞪向尉迟枭。 “枭儿,这小牲畜就先交给我和老头子,你找机会夺了那朵花,长得还怪好看的,千万别弄破了。”玉面罗刹的分派明显是带着偏见的,独角兽被传说的凶猛无比,她和韦绝涉嫌拖延住猛兽,却叫尉迟枭做采药的工作,就是把危险自己担下。 尉迟枭如何肯,正要迈步拦在玉面罗刹身前,只见玉面罗刹和韦绝很有默契的身形向前一闪,已经和独角兽缠斗在一起,如此尉迟枭就只能去采摘经年了。 几个回合下來这独角兽虽然不如民间传说一样可以踏云喷火,却也是异常的凶猛,竟然是玉面罗刹和韦绝联手也渐渐的力不从心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奇迹 玉面罗刹一面要应付独角兽,一面还要注意尉迟枭的方向会不会有突发的危险,以免紧急关头可以策应,可是这样一來就更加的分心。 独角兽身形相当的敏捷,而且思维也迅速的很,好似知道这两个人只是为了缠住自己,而远处那个向经年靠近的人才是自己的目标。 迅猛的闪躲过玉面罗刹和韦绝的夹击,独角兽就向尉迟枭扑了过去。尉迟枭此时刚把经年摘到手里,正面迎击怕伤了经年,只能躲身闪避。独角兽一击不中,眼见自己长久以來守护的经年也被人夺了去,咆哮一声头向下略微乙地,直直奔着尉迟枭过去。 “枭儿!” 终于明白为什么猎户会说独角兽能踏云喷火了,独角兽雪白的身体快如闪电,看不清的人当然会以为如同云朵一般,至于喷火是出于攻击状态的独角兽的角因为愤怒和眼睛一样都变成了赤红色。这一击若真的攻击到了尉迟枭的身体上,后果不堪设想。玉面罗刹此时也慌了阵脚,别说是尉迟枭,就是蓝若廷的伸手也不可能躲过如此迅猛的攻击。 经年花不能出事,就地翻滚也不可取,尉迟枭只能选择向上空跳跃,纵然他一跳三丈高,可是独角兽比他更有速度,也从地上一跃而起。 眼见赤红的角就要集中胸口,尉迟枭侧身旋转开來,脚踏在独角兽的背上,借力又向前窜了几下。这猛兽称霸此地多年,从沒受过这样的屈辱,攻击起來更加的沒了章法。 玉面罗刹和韦绝也加入了对独角兽的攻击,一个不留神的空挡,独角兽就在尉迟枭的身上划下了一道血口子。可是和它缠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们要做的是尽快离开。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对接下來的部署心知肚明。 “你们先走,我來对付它!”尉迟枭道。 “那怎么行!”他身负的责任就是十个韦绝和玉面罗刹加起來也应付不來的,万金之躯怎能用來断后,韦绝也拒绝。 伤口被大幅度的动作越拉越大,鲜血止不住的外涌,玉面罗刹看的心疼,用自己的身体逼着尉迟枭向后退去。 可是几个人渐渐发现,独角兽的攻击对象在转移,像是忽然间畏惧尉迟枭了一样,哪怕是就要碰到一起,它也会闪避开。 把二人护在身后,尉迟枭试探性的用自己受伤的手臂接近独角兽,起初独角兽还在向后闪避,后來似乎是大了胆子,张开口,给尉迟枭舔舐起伤口來。 受伤的手臂就这样止了血,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几个人喜出望外,沒想到摘取经年一事,竟然遇到如此新奇之事。 “看來这牲畜通人性。”尉迟枭对师父说道,进而又对独角兽道:“我的朋友需要经年续命,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打扰这方圣地。” 见独角兽像是听懂了一样点点头,尉迟枭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继续说着:“这玉佩是我随身的东西,将它抵押给你作为信物,他日你进到王城,可以凭借它找到我,只要是我拿得出的,必然不惜用來做摘取经年的代价。” 独角兽嘶鸣一声,用脑袋蹭着尉迟枭,尉迟枭伸出手顺着它的毛发一遍遍的抚摸下去。“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此别过了,以后有机会,我必带着朋友当面致谢。” 不仅要带蓝若廷來,还要带婉依过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新奇的生物,婉依自然也要一饱眼福了。当然尉迟枭更私心的打算是要是能够驯服这只独角兽给婉依做宠物就好了。犹记得婉依对弥尔的宠爱,这独角兽看起來不知道要比弥尔可爱多少。 当浑身浴血的尉迟枭把经年带了回來交到了婉依手上,这一株冰蓝色的花朵,状似莲花,不同的是,花蕊出像是水晶的模样。 见到经年,婉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虽然韦绝向自己保证过他有办法保住小哥哥的性命,可是那时心头采血,她如何能安心的敬候消息。 “韦绝先生,接下來的事就交给您了!”这朵经年花像是千金种由婉依的双手交托到韦绝的手上。 感受到重量的又岂止是婉依,沒有人比韦绝更清楚的知晓,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小世子被婉依安排在了凤阳宫后面的千安殿,哪里偏僻安静,守卫严谨。而环宇住在遮暮居。 遮暮居从前是冷宫,被婉依修葺后,环宇曾经在哪里住过一段时日,现在两个人分开來住,环宇也是强忍住对小世子的关心和思念,度日如年的等待着他们将经年带回來。 韦绝來到环宇的房间,这里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是一个桃木木桶,在桶的下方,有一个一指粗细的小洞,连接的是一个更大的水桶。要保证桃木桶里的水一直恒定在一个温度,就要不断的加进温水放出冷水,这小孔就是做此功效。 环宇坐进桃木水桶中,药物浸泡着的水只到胸口下方。韦绝近到环宇身前,问道:“公子可都准备好了?” 点了点头,环宇应道:“准备好了,先生随时可以采血。” 金针封住环宇前胸后背的几处大穴道,又用更细小的针传进肌理探到心脉。然后用一根中空的银针探了进去,这银针是韦绝专门设计的,前段有一片细小的堵头,当压力加强到一定的大小,会通过中空的针心,流进碗里,也就说明了可以采血。 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银针流进碗里,时间漫长的像是沒有边际,婉依盯着那根针良久,才敢将视线移到环宇的脸上。那张脸沒有任何表情,不见忧虑也不见疼痛,仿佛一切感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心脏的血液并不是不流通的,这种缓慢的采血正给了血液循环运作的时间,到了傍晚时分,血液终与于足够,众人的神色具是一松。仿佛熬过了一场酷刑,所有人的衣衫全部汗湿,虚脱的坐下來。 剩下的就是经年和这心头血的结合了,与一般的制药方法不同,药引并不是同药材熬煮到一起,而是直接将经年扣转过來,通过根部中空的茎蔓将血液倒进去。 冰蓝色的花朵一点点被鲜红的血液浸染成红色,当最后一朵花瓣也全部变了颜色,韦绝将经年拿起來,放在掌心端看片刻,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声好美。 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部的集中在经年上,之间韦绝双手高高举起,经年过了头顶,顺手一松,瞬间向地面上掉落,“先生!”婉依一声惊呼,再要上前阻止已经來不及了,花瓣被摔得四分五裂,红色的液体满地都是。 “先生这是何意?”他们历尽艰险得到的经年,铤而走险的取了小哥哥心头的血,如今小哥哥好沒有从桃木桶中出來,经年已经被毁损殆尽。所有人都不解的望着韦绝,等待着一个答复。 只见韦绝上前一步,蹲在地上把经年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挑拣开,找到中间水晶花蕊的部分,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了起來,放在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对着窗外西斜的夕阳,注视半晌,才悠悠道:“我要的只有它。” 那是莲子一样的果实,一半是鲜红色,一半是冰蓝色,放在韦绝的掌心,晶莹剔透的好似不是这凡间的事物。 “去把这个喂给小世子吃了。” 韦绝把事情交代给萧夜,萧夜带着东西下去。 小世子最近被韦绝用了药,每日昏昏沉沉的,除了吃饭就是吃药,已经分不清被塞进嘴的到底是什么了。 萧夜先是递给蓝安一把丸药,蓝安为了蓝若廷把丸药吃了,正要再喂一口水,只听萧夜突然阻止道:“等等!” 不由分说的用手掐开蓝若廷的下颌,蓝若廷被迫张开了嘴,还沒分清楚状况,嘴里面已经多了一个冰冰甜甜的东西,萧夜一拍后背,咕噜一声就咽了进去。 “把水喝了,吃一点东西,要多了伤胃。”扔下一句话人就走了。 蓝若廷吃了药,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继续睡觉的,闭上眼睛问蓝安:“昨日就听姐姐说要出发去寻经年,今日可听到动静?” “沒听说啊,千安殿有些偏僻,小的又沒有时间出去打听,待会杜鹃姑娘过來送饭的时候,小的记得问一句。”蓝安回答着,一边给小世子整理着被褥,一面注意着有沒有哪里不对劲。 忽然就发现小世子的脸红一阵蓝一阵的,颜色不对,“世子殿下,您有沒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被问及的蓝若廷皱着双眉,他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在移动,从七经八脉一点点向自己的胃部汇聚,忽然只觉得一阵恶心,一股酸水喷薄而出,本能的,蓝若廷半支撑起身子,将这股酸水吐了出來。 蓝安惊得一双眼珠都要瞪落出來了,小世子却用尽浑身的力气只说了三个字“小……师父……”便人事不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歪打主意 蓝若廷排出了体内的蛊毒,长久以來的虚弱让他不能很好的恢复。环宇站在蓝若廷窗前,深邃的目光反复逡巡着那张脸。“连离开都舍不得多说一句话,你做的可真是够决绝的了,既然你可以做到如此心狠,我们就不放都來试试。” 事实证明,在环宇面前蓝若廷总是输的那一个。 虽然蓝若廷的身体恢复的慢,可是不影响思维的正常运转,昏迷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吃的一定是经年,而既然竟然发挥了效用,就说明小师父一定在这里而且被猜了心头血。 自己的身体他不在意,可是环宇的不一样,要是因为自己而让环宇有个万一,就是十条命也换不会來的。 所以刚张开眼睛的蓝若廷就不断的央求婉依要见环宇,婉依哪里肯依,这一次她必须站在小哥哥一方,否则别说是小世子,就连自己小哥哥怕都要不理了。若不是现在他的身体不允许,可能早就回蜀国去了。 “小哥哥,蓝若廷哪里我实在是应付不了了,要不你就见他一面吧,他也怪可怜的,要不是心疼你,怎么会隐瞒知道治愈自己方法是事实。”婉依也是沒有办法,才替蓝若廷來向环宇求情。 别看环宇平时都是温文尔雅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要是叫起真來,谁也劝不住,婉依真的不想再看着小世子明明沒有办法一下子站起來行走,偏偏每天卖力的康复,身上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行!”环宇断然回绝。要是轻而易举的就让蓝若廷得到原谅,以后自己的话岂不是更沒有约束力,欺骗隐瞒起自己來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环宇很少对婉依严肃,这偶尔严肃起來,婉依也真的不敢说什么,只能由着环宇了。可是这样就苦了蓝若廷,环宇越是不让蓝若廷见他,他就越是担心环宇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是因为取血太多身体虚弱九死一生什么的,才不肯见自己的。 其实环宇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容乐观,每日更重补品一股脑的被婉依逼迫着塞进肚子里,但是还不至于连个人都不能见。 终于可以在人的搀扶下行走了,终于不用依靠别人背着抱着了,蓝若廷喜出望外的來到环宇的房间,推开门,迎面负手而立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虽然只有几个月沒见,可沒有他的日子自己度日如年。 “小师父!”此刻的蓝若廷恨不能推开搀扶自己的蓝安,直接的扑到环宇的怀里,一诉自己的相思之苦。 环宇斜了小世子一眼,置若罔闻的干自己的事情,就好像这房间里从來就沒出现过这个人。 “小师父,你到时看我一眼啊,你看我能站起來了,还能走路呢!”像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蓝若廷对自己能够行走有着无比的满足。 可环宇的脸上看起來一点表情也沒有,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顾及小世子就在身边。 对身后的蓝安使了个眼色,蓝安识趣的退了下去。房间里在沒有旁人,蓝若廷才矮下身子,蹲在环宇身旁,摇着环宇的手臂乞怜道:“小师父,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你看,我刚站起來就來看你了,你都不知道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不劳小世子费心,环宇一切安好,您大可放心!”冷冷的瞥了一眼小世子,环宇翻动着手中的书页,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小世子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环宇何时这样客套过。若是劈头盖脸的训斥自己一顿,那么这件事就能轻易的敷衍过去,环宇越是沒有态度,就越是表明事态的严重性。 蓝若廷的心就是咯噔一下,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环宇,“小师父……” 环宇继续看书。 “小师父……” 环宇还在看书。 “墨环宇!” 小世子外强中干的直呼起环宇的名讳起來,环宇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快要哭出來的蓝若廷,在沒有了多余的动作。 终于泄了气,人一下子蔫了,堆坐在环宇脚边,小世子苦笑一声,“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从我决定走出王庭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这样对我。不过也沒有错,如果换做是我,被你一声不吭的扔下,我也会很生气,甚至会发疯的。 可是,环宇,你知道吗,看着你一次次在自己身上试针,试药,我的心痛的快要窒息了。我是知道治愈自己的方法,可是你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好吗,我怎么可能让你冒哦这么大的危险,给自己续命。”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环宇的心绪一时难以平复,小世子说的沒错,这些道理他也都懂,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生气,就是想惩治他的这点小过错呢,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啊。 “你起來吧,记得下不为例。”环宇真的想告诉他自己就是疯了一样的找寻他,让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万万料想不到的就是他竟然从始至终都知道该怎样去除身上的蛊毒,却只字未提。 蓝若廷坐在地上,抬起头对环宇呵呵的轻笑着,却是沒有站起來。 环宇的心就张了个个,拉着蓝若廷的手就要起來。顺着环宇的力道,蓝若廷被带了起來,可是外力太猛,沒有站稳,一个趔趄就像地上栽过去。幸好环宇反应快,小世子才不至于摔倒地上。 “怎么回事?”把人放在床上,环宇极具关切。 “沒事,可能是在地上的时间长了,身体刚恢复过來,还有些不适应。” 环宇真相拉开架势好好训斥这个不知深浅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回去了,算了吧,自己给他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环宇和小世子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王宫中暂时的安稳就被有心之人打破。 尉迟枭在采药的时候受了伤,婉依放心不下,每日照料,这本是在自然不过的事,可是看在宋心凌的眼里就是十足的碍眼。 “小姐,王后娘娘请您过去用午膳。”就在宋心凌一双愤恨的眼睛,恨不能凌迟了婉依的时候,宋心凌从宋府带來的丫头绿儿进來禀告。 “午膳,身边沒人陪的时候,才想起我來,给王上送药的时候,和王上一同用晚膳的时候,怎从來想不起我來!” “小姐,您快别这么说,”绿儿环视了一周,赶紧制止自己小姐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幸好这四围沒人,“若是叫有些人听了去,王后娘娘怪罪下來可怎么好!” “哼,王后,早晚有一天我要坐到那个位子上,让她送婉依俯首称臣,让她给我的姐姐赔礼道歉。这笔债是她欠我们宋家的,我就要她血债血偿”。 宋心凌一直认为宋亁仪的死婉依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婉依夺去了王上的全部宠爱,她的姐姐就不会年纪轻轻的香消玉殒了。 嘴上虽然是对婉依诅咒咒骂,可还是收拾妥当到了凤阳宫用午膳。 “王后娘娘有心了,又麻烦您准备午膳。”刚进得门來,宋新林就一副笑靥的对婉依恭敬有加。 “也沒什么费心的,不过是怕你一个人在宫中过不惯罢了。” 婉依也不想宋心凌再踏入凤阳宫一步,可是晨曦最近总是哭闹着要找宋心凌,婉依实在无法,只得又将宋心凌接过來照顾晨曦,她已经沒有了生母,再不能连和姨母在一起的权利都要剥夺。 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按照晨曦和宋心凌的口味做的,其实如此,对怀鸣倒是有些不公平了。席间晨曦和宋心凌相互布菜,和乐融融的样子,婉依略带歉意的看着怀鸣,怀鸣只是懂事的家了一大筷子肉放到婉依碗里,说了一句:“母后,您用膳!” 顷刻间,婉依只觉得怀鸣长大了,这样的贴心,凡事懂得忍让,不予计较,根本就不像是三四岁的孩子能做的事情,懂得的道理。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在宋心凌听來却是意义深刻,认为是怀鸣故意宣扬他与婉依的关系,宣扬自己是王子的身份,记恨着若不是在、他是个男孩子,怎会得到婉依的亲睐,嫉恨着明明是愁仇人却偏偏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宋心凌仿似抓到了重要的线索。他们不是仇人吗,要不是怀鸣不知道真相,就是这孩子被婉依欺骗了。 违心的把和晨曦一样的饭菜端到怀鸣面前,宋心凌嬉笑着说道:“怀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一些,千万不要像晨曦一样,挑食的很。” 怀鸣看了一眼婉依,婉依点了点头,这才接过宋心凌的饭菜。他讨厌这个女人,母后不在的时候她从來就沒给自己好脸色过,只不过是以为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罢了,可这点小伎俩哪一样瞒得过自己的眼睛呢。 嘴里说着“谢谢姨母”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对婉依道:“父王还布置了课业,儿臣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美人心计(一) 婉依止不住心头的笑意,怀鸣定是不喜与宋心凌相处才逃离的,按怀明的性子,不把宋心凌堵的哑口无限,这些年在少林寺与那些小师父就白贫了,至于还知道给宋心凌留些面子,估计也是因为晨曦的缘故。或许是从小在少林寺呆着的缘故,鸣提别重视这些得來不易的亲情。 “王后娘娘,看这是什么!”杜鹃一面走进來一面喜出望外的和婉依说道。 只见杜鹃的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雪白的鹦鹉,鹦鹉好向心情也很好似的,学着杜鹃说道“娘娘,娘娘……” “呵呵,这是哪里來的鹦鹉?”从前在蜀国是的那只鹦鹉,早就被蓝远喂了毒蛇了。 “娘娘猜猜。”杜鹃还卖起了关子。 “哎,左不过那几个人,还能有什么好猜的,这一只一定是王上送的。”小世子最有这些小心思,可是现在正忙着在小哥哥那里耳鬓厮磨,那有时间和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倒是尉迟枭不管多忙都要抽一些时间在自己这里。 “嗯,不愧是夫妻,娘娘最了解王上了,这鹦鹉还真是王上送的。”说着杜鹃偷瞄了一眼婉依,忖度着说下去,“王上说今夜不叫娘娘过去了,他就些在勤政殿了,这只鹦鹉是怕娘娘独自呆着烦闷,给娘娘解趣的。”怕婉依会不高兴,杜鹃紧着说“不过王上还说了,过段时候,给您找一个更有趣的宠物來,保管你喜欢。” 婉依独自对镜梳妆,想着杜鹃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尉迟枭把那个更有趣的宠物送來。早就听说南旱北涝,尉迟枭忙的不可开交,战争刚过,又是天灾,对雪迟国无疑是雪上加霜。尉迟枭恐怕是要忙些时候了。可是自己的身体,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逗弄了一会鹦鹉,婉依就要歇下了,可刚刚才躺倒床上,就听外面的太监风风火火的闯了进來,高声呼喊着:“娘娘不好了中毒了,小王子中毒了!” 婉依腾的从床上翻坐起來,声音都是颤抖的问道:“你慢慢说,谁中毒了?” “小王子,娘娘是怀鸣小王子!”太监咽了一口唾沫,急的手心都是汗。他是怀鸣宫里的太监,小王子从王后这里回去,看了会书,正要就寝,忽然说是肚子疼,怕打扰王后安寝不叫声张,只是吩咐传了太医,可是等太医到了,已经疼的在床上翻滚不停了。 听清太监的回话,婉依匆匆赶往怀鸣的寝殿。还问道:“小王子都吃了什么?” “回娘娘,王子从您这里回去,只喝了两盏茶,并未进食任何东西。”这些事实太医都询问过了,小太监回答的十分肯定。 什么也沒吃,只有两盏茶?盯着桌子上的茶壶,婉依招來首领的太监,“小王子就喝的这些茶?” “是,娘娘,这茶还剩半壶,因着天气热,小王子贪凉不爱喝热水,因此也沒有蓄水。只备好了别的茶水待用。”首领太监跟在于俢身边有些日子了,什么都学的有模有样的,做起事情來也是小心谨慎。 “大人可有发现?”婉依问的是腾太医。 腾太医瞧了瞧身边的几个人,婉依会意,让人都退下,腾太医这才敢开口,“敢问娘娘,小王子晚上都用了什么?” “不过是寻常的膳食,并沒有什么异样的。”自己宫里有小厨房,又一向查的紧,不应该有闪失的。 “那娘娘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这话才是腾太医的主要目的,若说婉依会毒害小王子,打死他也不信。 “腾大人何出此言呢?”腾太医的话让婉依顿时戒备起來。 “具首领太监所言小王子回來只喝了茶,可是臣检查过剩下的茶水,里面沒有任何异常,而脉象表明,小王子确实是食物中毒,那就极有可能是在王后宫中中毒的。微臣绝对相信此事与王后无关,王后可有与人树敌呢?” “我所说沒有自己都不信,自从踏进王宫大门的那一刻起,即便我什么事也沒做,自有敌人找上门來!”婉依一声叹息,对自己这些年來的遭遇颇多感慨,小王子中毒,勾起无数回忆,哪一件不是别人的居心叵测。 还好小王子的毒解了沒有大碍,婉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來。“既然毒已解了,此事暂且放下吧,我不想大人间的恩怨牵扯到孩子。” 躺在床上的是怀鸣,可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另一个孩子,那就是晨曦。晨曦的身世丝毫不必怀鸣幸福,而且这对兄妹以后得路还长,要是因为此事影响到兄妹的感情,婉依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为了这两个孩子,婉依决定息事宁人。只是宋心凌这个人留不得,婉依打算好好的和晨曦谈一次,就送宋心凌出宫。 可是这件事婉依想要息事宁人,尉迟枭却是不肯。宋心凌留下迟早是祸患,她在宫中一天,他与婉依之间就有误会的可能。而他是再也承受不起婉依受到伤害的了,亦或者说婉依现在的身体状况,丝毫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 所以在婉依还在筹谋着该如何给晨曦一个交代的时候,尉迟枭命令于修先行给宋心凌送了一道王令。 “呦,宋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远远的就见宋心凌妖娆婀娜的身姿,弱柳扶风一样打晨曦阁出來。 “于公公!”宋心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于修,前几日才刚把这个阉人折辱一番,这才几日不见,就有勇气再來和自己过招,看于修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宋心凌就知道尉迟枭要对自己下手了。自己的目的还沒达到,怎能轻易的就让他们得手。“于公公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宋心凌狞笑的样子让于修不由的汗毛直竖,别看这个小丫头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心急倒是不少,虽然小王子是中毒一是被王后压了下來沒有查明,但凡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肯定是宋心凌做的。 “奴才是來传王令的……” “王令?王上有事情要对心凌吩咐,怎敢不当面受教,我这就去给王上请个安,一道向王上请教这道王令。” 说着,宋心凌直接拿了于修手上的王令,看也不看,与星演的大摇大摆的走向勤政殿方向。 “哎,姑娘慢着!”于修喊着,快步上前想要阻止,宋心凌就是要故意为难他,怎能让他追的上,小碎步快移着,把于修落得远远的。 太监进來禀告宋心凌求见,尉迟枭哂笑一声,说道:“传!”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女子还有什么把戏。 翩然进來的女子,款款风情嘴角噙笑,尉迟枭恨死了这张与宋乾仪相似到了极点的脸,人不可貌相,这张脸有着与宋乾仪相似的美貌,蛇蝎般的心肠,以往宫中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如。 “臣女给王上请安!” “嗯”尉迟枭鼻音一哼,并沒有让她起來的意思。 宋心凌就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膝盖处的不适,并不能影响她接下來要说的话,“臣女面见王上,实在是另有隐情,心凌知道以往有些事情让王上对心凌有了成见,可是接下來的事句句属实,还请王上明鉴!” 尉迟枭好整以暇的昵视着宋心凌等待着她的下文。 “小王子中毒一事想必王上早就知晓,心凌敢问王上为何不彻查此事?” 彻查,要不是婉依执意要压下此事,难道他不想彻查吗,做贼的倒是敢到这里來喊捉贼,这个女人若不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就是实在是胆子太大。 微微一笑,如花的笑颜让尉迟枭眼里的宋心凌显得异常的诡异。 “臣女闻听后宫中有一些人在背地里议论,此事与心凌有关,心凌别无他愿,只恳求王上彻查小王子中毒之事,给心凌洗清嫌疑,还心凌一个公道。王宫之中人心叵测,实在不是臣女待的地方,只要这件事调查清楚了,心凌也可以安心的回家孝顺双亲,再不踏进宫门半步。” 能让宋心凌自己走出王宫,对尉迟枭來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明知道宋心凌是别有目的的,尉迟枭还是应允了。 能够激起尉迟枭的斗志,不得不说宋心凌这个激将法用的巧妙。 手里的王旨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上,宋心凌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王宫之中许久不曾有的搜宫又开始了,这一次不仅是宋心凌的宫中,就连婉依宫里都沒能幸免。 于修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种种,人证物证,还真是一应俱全。摇摇头苦笑一声,“绿儿姑娘,有何话说?” “于公公,奴婢亲眼看见是王后娘娘身边的罗烟姑娘在小王子的饮食里下了药,奴婢说的千真万确,请公公明查!” 此事涉及到王后兹事体大,于修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回禀给尉迟枭。尉迟枭闻后只是稍稍耸动了一下眉毛,事情会进展到这一步,他早有预料,只是宋心凌的做法真的是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美人心计(二) 宋心凌若不是打的这个算盘,也不会打定主意要留在王宫了。尉迟枭看的分明,她就是要对婉依不利。然而婉依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晨曦因为宋心凌的事受到牵连,一忍再忍之下,事态严重到这等地步,也不知道婉依能不能够吸取教训。 当堂对质的时候,绿儿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跪在地上指正罗烟。罗烟是婉依一直带在身边的宫女,这件事如果坐实,势必与婉依脱不了干系。 婉依冷冷的瞥了一眼绿儿,沉着声音讯问:“罗烟,绿儿说的可是事实?” “娘娘,罗烟冤枉,罗烟不知道绿儿姑娘是在哪里看到了什么,竟然错认成是罗烟,但是罗烟用性命对天发誓,对此事毫不知情!” 回转过身,罗烟气愤道:“绿儿姑娘可不要含血喷人。事关人命,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罗烟姐姐可是在威胁奴婢,奴婢向來是有一说一的人,姐姐难道要强人所难,逼迫奴婢指鹿为马?” 两个宫女在大殿之上唇枪舌战你一言我一语,婉依听的头疼,喝道:“好了,都别说了!此事王上早有安排,你们都下去!” 她不明白尉迟枭为何一定要懒麻烦上身,莫不是对怀鸣中毒之事真的心有怀疑?就在婉依还在揣度尉迟枭心中所想的时候,忽然殿中一个小巧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怀鸣?你何时來的!” “儿臣……儿臣刚刚进來。”怀鸣一双细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说话支支吾吾,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婉依不怕怀鸣听到刚才罗烟与绿儿的对质,怕只怕这孩子若是只听去了一半,小孩子家并沒有太强的分析能力,若是断章取义偏听偏信,怕是会与自己生出误会。 “怀鸣过來!”招了招手,婉依示意怀鸣到自己的身边來。 小人儿走一步迟疑的看看婉依,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婉依只觉的自己的头更疼了,也是到了现在婉依才想明白,宋心凌这个计谋的用意根本就是最稳之意不在酒。也就难怪绿儿的话处处都是漏洞,她根本就不需要精心布局一个陷阱让自己步入圈套,她要做的只是瞒过怀鸣就好,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心力,单纯的一个假象就足以让他信以为真,制造怀鸣与自己的误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自己不能生养,尉迟枭不想和别人生养,怀鸣就是尉迟枭唯一的王位继承人,自己势必要处处为尉迟枭考虑,就必须要顾及怀鸣,难免不对宋心凌屈服。 安抚怀鸣睡下,婉依仍在思考着应对之法。小孩子不同于大人,可以讲道理,就算是大人也难免会偏听偏信。 宋心凌这一步走得好,就连尉迟枭都以为她的目标是婉依,她却声东击西,借助了怀鸣來给婉依最致命的一击。 操劳伤神让婉依的蛊毒提早复发,韦绝只能用更猛烈的药物來压制蛊虫在婉依体内的躁动。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可如果不这样做,婉依自己想象出來的办法更为狠毒,韦绝真的不敢放任婉依下去。这丫头对谁都有一颗仁爱宽容的心,唯独对她自己,却是处处严谨。让人不由自主的为她担忧,为她心疼。 “小哥哥,我真的沒关系,韦老先生的药很管用,吃上就不疼了。” 环宇來的时候婉依的蛊毒暂时的被韦绝压制住了,加上宫人按照婉依的吩咐刻意的隐瞒,环宇也是到了婉依再次复发才知道她身种蛊毒的事情。不无忧虑的來看望婉依,环宇难免责备几句。可怜婉依这个病人还要安慰环宇宽心。 小世子在一旁偷偷窃笑,“这次总算心里平衡多了,平日里总见小师父教训我,今日也总算教训美人姐姐一回。姐姐,这滋味可好受?” 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让婉依恨不能给蓝若廷一个爆栗,要是她现在还有力气的话。 不过环宇还是知道疼妹妹的,像是猜中了婉依的想法,趁蓝若廷一个不注意,在他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这一下换做婉依幸灾乐祸了,小世子捂着自己被敲疼的脑袋幽怨的看着环宇,“小师父,你就知道偏心姐姐。” “我自己的妹妹,偏心怎了了?”环宇反问。 “我还是你的……”小世子一时语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似乎他从未允诺给环宇一个名分,就算是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了,难不成真的给一个世子妃的称谓,就算是环宇不介意,自己也是不肯的,对于心爱的人,怎能如此委屈。 “是我的什么?君王还是徒弟?”环宇从沒有抓住这个问題不依不饶过。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好像非要问出个究竟一样。 对外蓝若廷是世子,是蜀国现在的监国,他是君环宇自然是臣。于私,蓝若廷要叫环宇一声小师父,二人就是师徒,可是这两样称呼无论哪一样,显然都不是环宇想要的。 “小……”刚想叫一声小师父,在望进环宇那如同一泓清泉一样的眸子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这个人不满足于自己叫他一声师父了,忽然就笑开了,从沒有过的释然与欣慰,让他觉得人生从此可以遍地开花。“环宇!” 婉依忽的忍不住了笑声,打趣道:“我说,你们两个恩恩爱爱的也要顾虑一下我这个病人的感受好不好,要亲热回自己的房间去。” 环宇瞪了婉依一眼沒有说话,他好不容易逼着蓝若廷公开承认他们的关系,正打算乘胜追击要出点什么來,婉依竟然这般不应景的打断。 蓝若廷才不管,张口就抱怨:“美人姐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家环宇,他肯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关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你怎么能轻易打断。” 这声我家环宇叫的婉依就是一哆嗦,正想着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蓝若廷收起刚才的玩笑嬉闹,向着婉依郑重其事道:“王后娘娘,今日就请你以雪迟国王后的身份做一个见证,我蓝若廷回到蜀国后,必然马上给环宇一个身份,让他名正言顺的站在我的身旁,这是我要牵手走一生的人。” 拉过环宇的手,蓝若廷本是想安慰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毕竟慷慨陈词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來,他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哪知道环宇的掌心冰凉,隐约有着汗迹,原來比自己还要紧张。 蓝若廷忽然后悔自己的这番话说的太晚,他一定是在心里思虑过很多回了,今日才鼓足勇气让自己承诺的。 “对不起,这番话我说的晚了,但是话虽然说晚了,请一定相信日后我的决心,蓝若廷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天诛地灭!”环宇正然道。既然已经堕入沦落,就让他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宋心凌的计谋被轻易揭穿,怀鸣中毒一事,看似已经过去,可是婉依总觉得怀鸣最近的状态不大好,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这个孩子她不能说的太多,就算是送宋心凌回宋府,也是找了个孝敬双亲的借口,以安抚晨曦。晨曦是个孝顺孩子想必能够理解,可是怀鸣…… “怀鸣哥哥”怯生生的看了怀明一眼,晨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手里攥着笔,说是要教自己写字,却早不知道魂游哪里的怀鸣,又看一眼婉依。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婉依让晨曦先下去,才对怀鸣问道:“怀鸣,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有沒有什么话想和母后说?” “啪”毛笔从手间滑落,从桌子上滚落到地面,怀鸣皱巴巴的一张小脸,泪痕犹在的质问婉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阿娘?” 婉依的心咯噔一声,怀鸣怎会由此一问。虽然怀鸣的身世后宫中一直有揣测,但是也算是保密的尚可。怀鸣就算是听到一些风声,也从沒沒有问过婉依。 正值宋心凌兴风作浪的时候,怀鸣问出这件事,难道是宋心凌对他说了什么。“怀鸣,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阿娘,我的亲阿娘是谁,是怎么死的?”反问婉依的怀鸣,红着一双眼睛,泪珠不断的滚落下來。 沒有人告诉他什么,是他自己听到了。有人在说从前父王身边最得宠的是仪妃,后來母后出现了,怀着身孕的仪妃被处死,死之前生下了一个男孩。而母后,从未有人见她生产国,怀过两个孩子,全都小产了。 这些信息怀鸣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是还是听得出,自己并非婉依亲生的。那么这些话就不是空穴來风,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仪妃的孩子,那么母后是不是真的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怀鸣,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母后保证,等到怀鸣长大,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婉依从來就沒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早晚要说清楚的,恩就是恩,怨就是怨,只有怀鸣自己才有权利选择,对他们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离间 “等我长大,你们都任我我小,所以就可以被随便利用是吗?”他是小可是不等于就不知道自己只是未能幸免的被卷入了一场纷争,而这场纷争与权力有关,早在他沒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婉依皱着眉头,深沉的凝视着怀鸣,他才不到四岁,竟然懂得利用。这是怎样的一个环境把他熏陶成了这个样子。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在远泽寺,那个提着水桶,坚持要做完自己工作的俗家小弟子,入宫才半年多,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恨的是,尉迟枭只有这一个继承人,就连婉依想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都做不到,他是必要步了尉迟枭的后尘,早早的在尔虞我诈中生存下去。 “怀鸣,母后……母后对不起你。” 纵然在不想让怀明知道,可是婉依做不到欺骗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只能一味的道歉。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看在怀鸣的眼里就是对哪些事的默认。鼻翼耸动着,小嘴一撇,竟是哇的哭出声音來。 “为什么要害我的阿娘,你坏!你不是我的母后!” 双臂将怀鸣抱紧怀里,婉依陪着这个孩子落泪。是的他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很多,但是毕竟是个孩子,还不懂得仇恨,却被无情的拉入仇恨的纷争。 怀鸣并沒有大哭大闹,只是更加的稳重了,婉依看的心疼却莫可奈何。 怀鸣的吧、改变与冷淡不仅表现在婉依身上,甚至连尉迟枭都有所疏远。尉迟枭对怀鸣的态度完全凭婉依,婉依虽然总是一副笑脸对待怀鸣,可是怀鸣却不领情。 晨曦天真烂漫,每日还是跟在怀鸣的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怀鸣不知怎的突然讨厌起这个小尾巴來,不在教着晨曦写字读书,不陪着晨曦一起玩耍。 婉依看的心焦,正打算找个机会让兄妹何解。恰巧就到了乞巧节。 禅声蛙鸣的荷塘,婉依摆了一桌好吃的,早早的带了晨曦和怀鸣过來,怀鸣规规矩矩的坐好。晨曦巴巴的把自己喜欢吃的好东西一股脑的全推到怀鸣面前,“哥哥,你吃!” 咬着下唇,怀鸣抬眼看了一眼各色的糕点果品,极为敷衍的慢悠悠的拿起一块果糕放进嘴里。入口是极甜的松软,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眉眼。 晨曦喜笑颜开的拍起手來,怀鸣已经几天不曾理过她了,私底下问过婉依几次,哥哥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弄得婉依哭笑不得,只能敷衍过去。 两个孩子都过早的懂事成长着,可是她宁可他们晚一点再晚一点懂得这么多,那样是不是可以再快乐一点。 有几道小菜渐次的送了上來,最后一道是一条鱼,锦娘将鱼摆在正中,给婉依和怀鸣行了个礼,锦娘斜眼看了怀鸣一眼,低下头说道:“王后娘娘,小王子公主慢用。”便退了下去。 婉依素來不喜身边太多人伺候,只留了杜鹃在身边。总觉得刚才锦娘的那一眼意味深长,婉依百思不得其解。 锦娘是先王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宫中颇有些地位,若不是因为尉迟枭念旧,婉依是断不会把锦娘留在身边的。 每当稍稍深入的想一些事情,婉依就会头痛欲裂,索性也就不再想了。尉迟枭说的对,自己无暇顾及其他,那便都交给他吧。眼下她只想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母后,晨曦要吃鱼!”晨曦够了两次鱼都沒有够到,撅着小嘴向婉依求支援。 婉依宠溺的笑笑,夹了一块鱼肉,又剃干净了鱼刺,放进晨曦的碗里,交代着:“小心些,别被刺到了。” 复而又夹了一块给怀鸣,“这鱼听说是海里捕捞上來的,运了好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活鱼送进宫來,你们父王都还沒吃到,母后先喂饱你们两个小的。” 怀鸣一直盯着婉依的筷子,不知道听了那句话不对劲,眉眼一瞪,手一挥,婉依手臂一晃,肉连同筷子一同被撞翻在地。 “王后娘娘!” 还好杜鹃反应及时,扶住了婉依,婉依的身子这才稳住。 可是一场虚惊还沒停歇,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生响在寂静的夜里,接着就是怀鸣抽咽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婉依盯着对怀鸣怒目而视的尉迟枭。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手,他竟然就这么做父亲! 尉迟枭根本不理会婉依指控,对他來说沒有什么是比婉依更重要的了,在他心里婉依猜从始至终的都是弱者。 有力的大手抓起怀鸣纤细的手腕,尉迟枭看起來凶神恶煞一般。 瞪回那眼眶中的泪水,怀鸣那和尉迟枭一模一样的眼睛中,毫不示弱的宣告着自己的不服输。 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却和别人一起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怀鸣本能的把婉依排斥在外。此时的晨曦已然被吓得哇哇的哭了起來,杜鹃悄悄的把晨曦抱了下去。湖心亭上便只剩下了婉依怀鸣和尉迟。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这样未免太过严厉了一些。”婉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力,來这里调解怀鸣和晨曦间的关系,她已经是在强打着精神了,怀鸣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伤害的她的感情,尉迟枭此时又來忙中添乱,婉依更是力不从心。 现在她真是恨极了自己这副身体,要不是因为这身体这蛊毒,他也不会想尽办法让宋心凌面进攻宫,以期望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有人能够陪伴尉迟枭,若不是这个因由,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种种。 “子不教,父之过。不能因为他小,就纵容他不孝敬母亲,不和睦兄妹,我尉迟家沒有这样不孝的男儿!”漆黑的眸子迸射出亮如星子的精光,尉迟枭的言语,利剑一样刺进怀鸣的心。 怀鸣只觉得尉迟枭是想要抛弃自己了,她把自己丢在远泽寺那么多年,现在他才刚刚回到父王的身边,他就又想抛弃自己了。那个女人说的沒有错,父王的心里只有母后一个人,就是因为父王对母后的偏爱,自己的亲生母亲才会含恨而终的。 那里尉迟枭和婉依还在争执,怀鸣不及细想的脱口而出“你这妖女!”便哭着跑掉了。 婉依登时实立在了原定,半晌才踉跄着坐会桌旁。她为怀鸣付出了那么多,坚信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做的足够了,到如今只是换來这么一句吗?难道这就是怀鸣心中对自己的评价,难道自己就真的做错了吗? 婉依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她把所有的爱与希望全都寄托在怀鸣和晨曦的身上,到头來两个孩子一个为了自己的生活提高,为了自己的姨母,都把自己的复出否定掉,突然就觉得自己以为的母爱变得一文不值。 “婉依,你太重感情了”长臂一伸,那婉依搂在自己的怀中,尉迟枭试图能够让婉依明白,“自从回到王宫,你变得更加敏感和不理智,更容易被感情控制,从前那个惠黠多思,遇事冷静镇定的婉依呢?” 怀鸣这件事显然有人在暗中操作,宋心凌已然被遣送出宫去,那么是谁还在宫中做她的内应替她下黑手,这个人必须要彻查出來加以严惩,留着迟早是祸患。 尉迟枭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婉依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比以前更容易被挑起火气,也更加的沒有自信心,变得越來越沒有底气,悲观、失落各样的负面情绪总是在困扰着她。 “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靠在尉迟枭的怀里,这怀抱一度的让她无比的依恋,可是这样温暖的怀抱会不会让她更加的自己。 怀中的人儿从沒有过的惬弱,让尉迟枭加重了心里的愧疚,是他沒有办法治好婉依,她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想当初那个纵横后宫驰骋沙场,能够与他这个国王一决高下的女子,此刻微弱的像一个孩子。 “你在我的心里一直是最好的,你可以否定自己,但是不能质疑我的目光啊!”勉强的做了一个笑脸,尉迟枭试着安慰。 这个女人他要照顾,那些个煽风点火的女人他也绝不放过。“都交给我好吗,就依赖我一次,只有这一次。” 婉依的路从來都是她自己踏踏实实的走过來的,尉迟枭作为一个最设身处地的旁观者,知道的最为清楚,她从不允许别人决定她的命运,更不指望任何人,像是一种习惯,她坚持着自己解决困境。 可是是人就会有累的时候,有支撑不住的时候,有需要安慰的时候,尉迟枭真的希望,婉依可以适时的放下防备,把难題交给他一些。若说从前是因为两个人是敌人,那么现在呢,他们不是相许白头的爱人了吗,是爱人难道不应该困苦与共,甘甜同味吗? 迟迟沒有等到婉依的回应,尉迟枭以为婉依还在犹豫,低下头去看时,才发现婉依竟然是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力争 婉依越來越嗜睡了,这说明她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尉迟枭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他不敢在婉依面前有所表现,可是在婉依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总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字,就是萧夜都不敢轻易接近他。 蓝若廷已经和韦绝在研制祛除婉依身体里的蛊毒的方法了,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仍然是毫无进展。 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尉迟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仍旧不能有丝毫的缓解,将婉依抱回凤阳宫,轻轻的放在床上。 盯着沉睡中的容颜,究竟是有多久了呢,婉依每天清醒的时候越來越少,昏睡的时间越來越长,甚至尉迟枭等到忙完手里的政务,赶回來看婉依一眼,想要和她说说话,都变得很奢侈。 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她却还不忘顾及晨曦和怀鸣的想法,处处为两个孩子着想。蛊毒可以侵蚀人的心智,可以控制人的行为,可是只要有一刻钟是清醒的,婉依就是善良的。 韦绝赶过來给婉依切脉,环宇和小世子着急的神色丝毫不减于尉迟枭。这一次说着话就睡着了,比以往的情况都要严重。 “云丫头的情况脱不了了,得赶紧想法子处理。事到如今想要自己研制解药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蓝远。” 这蛊虫养育的方法就连蓝若廷也想不出,他们试验过很多次解法,可是都失败了,韦绝和蓝若廷商议必须找到蓝远,从他那里下手,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环宇和蓝若廷开始安排行程,婉依这里离不开,所以只能暂且是环宇先行回去。这里环宇刚要出发,蜀国突然來了人禀告说是蓝梓灏失踪了。 这一下环宇和蓝若廷都慌了神色,小王子失踪,朝廷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环宇快马加鞭的赶回去,蓝若廷也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回往蜀国。这样一來尉迟枭只能大范围的搜索起來关于蓝远的消息。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环宇和蓝若廷为了蓝梓灏失踪的事情刚离开沒几天,拓跋宏彦就來到雪迟国。 这一次他是以傲來国国主的身份,來见怀鸣的。见尉迟枭之前,拓跋宏彦先见了婉依。 一别几月,拓跋宏彦再见到婉依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消瘦到极致的婉依,看起來有些无精打采,白如宣纸的脸色让整个人看起來更加的憔悴。 “婉依身体有恙,义兄面前失仪了,义兄不会介意吧。”勉强的笑了一下,婉依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來有些精神头。 “你怎么会这样,尉迟枭又亏待你了?”神色的焦急,丝毫不逊于尉迟枭对婉依的关心。拓跋宏彦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认识婉依是在尉迟枭之后,若是有机会先认识婉依,他一定有办法得到婉依,也就不会让婉依吃了这许多苦。 无力的摇着头,婉依说道:“义兄好稍安勿躁,这一次尉迟枭真的沒有欺负我,是身上的蛊毒越來越难以控制,身体才被折腾成这样的。” “蛊毒?”拓跋宏彦重复道,“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蛊毒呢,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事说來话长”婉依将自己体内的蛊毒來龙去脉说与了拓跋宏彦,最后又交代,“我知道义兄有王后的命令,对尉迟枭的仇恨难以化解,婉依也不奢望义兄会因为婉依病入膏肓而放弃自己的执着,婉依只是恳求义兄再给尉迟枭一些时间,至少等到怀鸣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 婉依不认为这种杀妹之仇她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即便说服了拓跋宏彦,那老王后哪里一样沒有办法,而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再到草原上去面见老王后,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能寄希望于拓跋宏彦,希望能够为尉迟枭争取更多的时间。 备受重创下的雪迟国已经是不堪一击了,在争取几年,哪怕是只有两年,她相信一尉迟枭的能力能够很快的让雪迟国休养生息起來,带到国力壮大,拓跋宏彦就算想动手,也要衡量自己的胜算,衡量这一役到底值不值得。 提起怀鸣,拓跋宏的的脸色就是一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婉依说。“我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找尉迟枭报仇,而是因为怀鸣。” “哦?怀鸣?怀鸣他怎么了吗?”最近的很多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小王子而來的,沒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傲來国竟然也和怀明有关。 “实不相瞒,我傲來国只有一位王子就是吾儿志乾,可是几个月前志乾染了天花,沒能挺过來,现在我的膝下无子,所以想把怀鸣带回傲來国抚养……” “那怎么行!”不等拓跋宏彦说完,婉依急的从床上直接做了起來,这一座不打紧,脑部的血液因为动作的牵动涌动,使得眼前一黑,婉依的身体晃了一下,幸好被拓跋宏彦扶住。 婉依的身体真的虚空到这等地步了吗?他与雪迟国的联系除了怀鸣,就是这个女子了,此行若是带走怀鸣,婉依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雪迟国和傲來国的开战也就指日可待了。 “当年你把怀鸣送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们有言在先,怀鸣是尉迟枭的儿子,是雪迟国的王子,将來雪迟国也就是他的,今日义兄怎的出尔反尔腰带怀鸣走。” 怀鸣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曾订立下斜月,怀鸣交由婉依抚养,拓跋宏彦替婉依保守秘密,婉依许给怀鸣一个锦绣前程。 沒想到时隔几年,拓跋宏彦就來找到婉依要带怀鸣离开这里去草原。婉依和怀鸣相处的时日越久,越是对这个孩子有了深厚的感情,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接受拓跋宏彦的提议。 “当初我是决定把怀鸣交给你,那是因为你的保证有说服力,你有足够的能力抚养和保护怀鸣,可是现在婉依,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怀鸣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你根本就沒有办法和睦的相处下去,尉迟枭因此动手打了怀鸣,怀鸣记恨在心,你们两个都无法给怀鸣安全感,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要生活在被杀死自己母亲的仇人编织的温馨的假相里,你不觉得你们都该冷静一下吗。” 拓跋鸿彦是喜欢婉依的,就是因为喜欢,更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同时怀鸣是他的亲外甥,他也不能放任这个孩子不管,更何况现在自己更需要这个孩子。“宋心凌是被你们送出宫去了,可是保不齐以后还有王心凌李心凌的出现,后宫之中的争斗不止,怀鸣就要生活在这样的波涛暗涌中,你就忍心他小小的年纪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吗。后宫之中的争斗少一些,尉迟枭能够放在你身上的经历就可以更多一些。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怀鸣的以后。” 婉依一直静静的听着,想着该如何反驳拓跋鸿彦的理由,听到这一句,忽然抬起头來愣愣的看着拓跋鸿彦,他说的问題自己从來沒有想过。 是啊,尉迟枭的身边可以有人陪,那么怀鸣呢,未來的王后就真的能保护怀鸣吗,不会扶植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伤害怀鸣吗? 见婉依动摇了,拓跋鸿彦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安心养病,我向你保证,待到你康复之时必然把怀鸣完璧归赵!” “可是你不是说……”拓跋宏彦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带怀鸣回去继承他的汗位的吗,怎么又会完璧归赵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想带怀鸣走从此再也不让他回來,可是……”说到此处拓跋宏彦顿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來。“你知道在我的心里,一直是喜欢你的,我也知道莫喜欢的人从來只有尉迟枭,除了他任何人都进不到你的眼里,更何况是心里。但是婉依,你要相信,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尉迟枭一个人能对你好,可以为了你舍弃很多。” 在见到婉依之前,拓跋宏彦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建树,这一次无论婉依用生命样的理由來说服自己,他都不可以动摇,一定要带怀鸣走的,这不仅是对母亲的保证,对妹妹的交代,更是为了自己的汗位,为了傲來国。 可是见到婉依之后,根本不用玩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孱弱的身体,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他就沒有办法控制自己,那双眼睛翦翦秋水一般震慑这自己的心,让他无力招架。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虚弱,甚至连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都沒有,自己若是真的带走了怀鸣,婉依岂不是更沒有了盼头。一时脱口而出归还怀鸣的话,他总要把孩子带回去,给母亲一个交代的,至于母亲能不能同意,那就只有自己在另想办法了。 “好吧,你可以带走怀鸣,但是也请义兄记住今日对婉依的保证,他日婉依真的痊愈了,你一定要把怀鸣送回來。”让怀鸣走,婉依还有别的顾虑,那就是老王后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离别 拓跋宏彦的母亲紧紧逼迫他替仪妃报仇,这一点婉依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此事,拓跋宏彦恐怕也不会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來接怀鸣。既然如此,拓跋宏彦有意帮自己又有承诺在先,不妨先让他如愿,至少可以为尉迟枭争取一些时间,只是如此怕是要委屈怀鸣了。 苦笑一声,拓跋宏彦情不自禁的抚上婉依的脸:“你的心里果真只有他,任何打算都是以他做前提的,哪怕曾经伤害你那么深,你还是要为他抱住这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拓跋宏彦也曾细想自己妹妹与婉依与尉迟枭之间的事情。仪妃确实与左迁私通在先,不管怀鸣是不是尉迟枭的孩子,她都是犯了死罪的,而婉依是揭穿了仪妃私通的事实,可是也为仪妃保全了这个孩子。 那时候孩子还在仪妃的肚子里,若是沒有婉依,尉迟枭一定会认定这孩子不是自己而是左迁的,单听当时的情况,仪妃也是不打算告诉尉迟枭真相的。可是后來,自己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对这个孩子是那么的喜爱,用生命去爱,仪妃一定沒有后悔过生下來这个孩子。 对仪妃婉依或许应该有所亏欠,可是对怀鸣,婉依真的不欠什么了,相反,沒有婉依,也就沒有今日的怀鸣。 不管婉依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她给怀鸣留下一条生命的时候,也就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若是这其间沒有怀鸣做调剂,拓跋宏彦跟婉依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沒有他对婉依的喜爱,婉依凭什么向他借兵救出被重兵围困的尉迟枭。所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不能太绝。 “我……你……”婉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情局促的像是被抓包的犯人。 拓跋宏彦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回转头來的时候,正对上尉迟枭那双深邃的眸子。 得以的牵动嘴角,拓跋宏彦笑得有些得以,想必是刚才自己抚摸婉依的脸颊的时候,被尉迟枭撞个正着,如此也好,看他那忍气不发的样子,心中莫名的舒畅,多年來积压在心头的不平,此时终于得以缓解。 尉迟枭的眉峰耸动几下,并沒有拓跋宏彦想象中的怒不可谒,反而是镇定自若的说道:“原來义兄也在。” 一句义兄轻巧的化解了婉依的尴尬,她刚才也是沒來得及反应,拓跋宏彦的手刚摸到自己的脸,她就看到尉迟枭站在门口,一时间怔住了。还好尉迟枭并未往心里去。 此时拓跋宏彦若是在计较难免显得自讨沒趣,告了辞出去。 尉迟枭坐在婉依的床边上,把一条帕子扔在婉依手上,一言不发的坐着。 婉依带笑不笑,他怎么可以这样小家子气。一边用帕子擦着自己的脸,婉依一边问道:“王上这是吃醋了?” “就是吃醋了怎样,我可做不來王后那么大度,能把自己心爱的人亲手推给别人。”尉迟枭不仅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就是吃醋了,还范琦了旧账,说的婉依一时哑口无言。 以为尉迟枭这下揪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打算放手了,婉依认命的准备好了聆听教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哪知道尉迟枭开口却并沒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題,而是深情款款的,用温柔的能腻死人的温柔说道:“我心眼小,只能放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陆婉依,不管你是重病缠身,神行憔悴,还是怨我恨我想要吃我杀我,我都爱你,只有你!”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尉迟枭的情话是沒少说,可从來沒有这么的生离死别一般,说的婉依心里甜蜜过后是慌乱的猜测。 “你可还记得龙骨?” “龙骨?记得啊,那时候说是可以用來治疗蓝若廷的伤,但是后來找到了经年,便在沒听人提起过龙骨了。”婉依回想着,那还是在边疆打仗的时候,韦绝他们说起过,只是后來遍寻无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段时日,我要出去找龙骨,朝政上的是交给萧夜,蓝若廷会和我一起去,你不要担心,找到龙骨我们就回來。”尉迟枭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婉依耳边厮磨,气流像是都在听尉迟枭的吩咐,忽轻忽重的撩拨过,在肌肤上擦除战栗的火花。婉依躲了几次,只换來尉迟枭更加肆无忌惮的挑拨。 她知道尉迟枭是有意惩罚自己刚才沒有组织拓跋宏彦的动作,她不知道的是尉迟枭不想她在继续深入问下去,因为蓝远被找到了,婉依身上的蛊毒有了解开的突破口,可是其中是必要危险重重的,尉迟枭不想婉依担心。 真正的启程时间就是明日了,再一次深吻下去,他要婉依记得他的味道,他的感觉,并以此怀念,等着他回來。 他们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一定会相携到老一直走下去。 婉依困顿的早早便睡了过去,尉迟枭下了早朝,交代萧夜一些事情便急着离开了。婉依以为是尉迟枭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來看自己,待到婉依发现,事情已经是三天后了。 看着桌面上留下的厚厚的一封信,婉依就知道事情沒有尉迟枭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想必其中一定是危险重重,否则尉迟枭也不会不辞而别,临行前不不必极尽缠绵。 忽然就想起了小世子,那时候说过的话:若是用他的一条命來换去自己的命,这结果又有何意义! 长长地一声叹息,婉依始终无法抒发出发积压在自己胸口的郁闷,自己到底还是累赘,从前一直在拖累小哥哥,后來是小世子,现在又是尉迟枭,看他们一个个为自己奔波忙碌,真心过意不去。 “娘娘,您还是早些睡吧,你这样整日为王上忧心,只会让身体每况愈下,到头來心疼的还不是王上。”杜鹃实在看不过婉依每日愁眉紧锁,规劝婉依道。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真的睡不着。”知道杜鹃是为自己好,婉依也不想再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岔开话題道:“怀鸣的行装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了,明日就能启程。” 婉依轻轻的嗯了一声,思绪更加深沉。怀鸣就要离开了,他们在一起的时日无多,可是自从这个孩子出生,她时刻不在记挂着他。 找寻最合适的时机带他來教尉迟枭,父子还沒见面,先立了一个大功。精心为他铺设好的未來,光明的前途,可是转眼就要分离。 怀鸣离开那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小人儿骑在高头大马上,靠在蓝远的怀里,眼睛始终望向宫门外。 婉依知道,他是想 等尉迟枭回來,可是尉迟枭的离开连自己都不知道,轻易的就回來。 一遍一遍的平整着马鞍,婉依安慰着“过一些日子找你父王回來啦,母后就和父王一起去草原看你。到了草原要听舅舅的话,要孝顺外祖母,和睦兄弟,不能够惹长辈们生气知道吗?” 一句一句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下,婉依只怕自己那一句忘说了,会耽误了怀鸣带來困惑。 可是怀鸣那一张就巴巴的小脸儿上始终沒有一丁点笑颜,绷的紧紧的。他不是不想回应婉依的关心,只是心中是一直沒有办法解开那个结,时刻忘不掉,眼前这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也是自己杀害自己母亲的帮凶。 带着遗憾,婉依直到一大一小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在杜鹃的劝说下,回到凤阳宫。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來的春天,春风消扶冰雪消融的特别晚。自己带着怀鸣长途跋涉,一路上母子两个历尽艰辛、风餐露宿、赤沙罡风,才到得草原,找到拓跋鸿彦。那一路上,怀鸣始终沉浸在刚回到亲人身边的喜悦中。乖巧懂事的样子十分惹人疼爱。 转眼间一切都变了,那个需要自己,依靠自己,逗自己开心,体贴自己辛苦的怀鸣,每次都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终于也离开了自己。 不能不说自己是有责任的,婉依从來就不是逃避责任的人,她会检讨,会反思,会面对更会承担。却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让她背负了更多。 婉依始终觉得要不是自己把宋心凌留在宫中,也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些事情,是她沒有思虑周全,太急于求成了。不仅沒有为尉迟枭找到一个可以辅助他的人,甚至连晨曦和怀鸣都因此事被牵扯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终究不是一个好母亲,沒能守护好自己的孩子,现在,怀鸣又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哪里沒有父亲母亲,沒有他熟悉的宫殿,到处是牛羊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迁徙。 思及此处,婉依不禁泪眼模糊起來,心疼怀鸣更加的痛恨自己。 夜深人静时,心潮翻滚中,忽然宫殿外一声动物的嘶鸣,打断了婉依的思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伤势 宫殿外面突然传进來的嘶鸣声,打断了婉依的伤怀情绪,唤來杜鹃询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杜鹃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拿着烛台走进來回答:“奴婢也不知道,王后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婉依坐在双上静候着杜鹃带消息回來,片刻功夫,只听到门外一声惊呼,接着是吵吵嚷嚷的杂乱声音,婉依也起了身踱到外面看查情况。 只见漆黑的夜幕中,在宽阔的瑞兽台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猛兽站在那里,头上还有一直只月牙形的角在月光中反射着白厉的光。 下面围观的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开了。婉依也沒见过这样的动物,就连书中都从未见过记载,一时间也分不清此兽到底是敌是友,又怎会突然出现在王宫的。 “王后娘娘,您可别受了惊吓,还是赶快回房间休息去吧,奴才这就找來侍卫抓住这只兽,稍后给你回话。”如意怕突然出现的动物惊吓到婉依,劝婉依先回去。 婉依站在瑞兽台下看了片刻,轻轻道一声“好”,接过罗烟送上來的披风就要回寝殿去。那知婉依刚迈动两步,身后忽然一阵风声,转眼眼间一道白光闪过,那只猛兽便停落在了婉依的面前。婉依被惊得后退了两步,定睛看去,只觉得这兽好生的眼熟,却实在想不起來哪里见过。 如意大喝一声:“哪里來的牲畜,敢惊了王后娘娘的驾,你们还不快去擒住它!”说着手一挥,招呼宫人就要擒住它。 “等等!”婉依忽然制止住。因为兽的脖颈间,挂了一块玉佩,方才离的远,看不清楚,现在近在眼前,又有灯明火把的照应,自然辩得真切,此物正是尉迟枭身边得东西,戴在身上好多年了。 猛然间想起尉迟枭曾经和自己说过,他们去梧桐山的时候,遇到过一只独角兽,那只独角兽好像通人性一般,嗅到尉迟枭的血之后便不再攻击尉迟枭,因此他把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來挂在独角兽身上。并且承诺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过來找他,他一定会报答。 “你们退下!”想到独角兽可能是來找尉迟枭的,婉依只觉得这只兽应该沒有恶意的,或许它只是过來想讨回人情,只可惜现在尉迟枭并不在宫中。 手抚上独角兽下颌处的皮毛,婉依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你是独角兽对不对,我听枭提起过。” 独角兽用自己的角蹭了蹭婉依,好像是在肯定婉依的猜测。 婉依笑笑对身后的人挥挥手,示意沒事了他们可以离开了。接着道:“可是现在枭不在王宫中,他出了远门一时半刻的还回不來。你若是不急就先回梧桐山,等枭回來我会转告他,让他马上到梧桐山去找你。若是你有急事,就先在王宫住下,我这就派人去寻枭回來。” 独角兽竟然点了点头,婉依也忍不住轻笑了起來,“那好,你便和我一起住在凤阳宫吧,只是这瑞兽台,这一下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瑞兽台了。” 独角兽跟在婉依身边像是一条听话的宠物,每日形影不离的,婉依倒是多了些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每日的也不再自怨自艾的了。 “王后娘娘,这几日的气色看起來不错,杜鹃端了茶点过來。” 婉依呷了一口茶,刚刚的口干有所缓解,这才嗯了一声问道:“韦绝先生说是回灵族去取药,可有消息了?” “奴婢刚才还和于总管打听來着,听说是还要两日才能回來。” 韦绝回灵族去取药,尉迟枭和蓝若廷去找龙骨,一切都在按最好的方向发展,都希望这一次可以治好婉依的蛊毒。 抬头看了一眼卧在不远处的独角兽,婉依启唇道:“韦绝老先生说是回灵族取的秘药,可以治我的病,当然这药还要配一味药引,就是龙骨,枭便是去找寻龙骨去了,也因此耽搁了你的行程,你不要介意。我派出去找枭的人还沒有回來,想必是有事搁浅了,你要耐心一些等啊!” 婉依哄孩子一样的言语,轻柔温婉的好似在和怀鸣说话,这些天不见怀鸣,她总是心神不宁的,不是担心他有沒有吃饱,就是担心他有沒有穿暖。从雪迟国到傲來国送东西的使者每隔三五日便要走一波,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穿的,婉依生怕自己一样料想不到,怀鸣便会饿着冻着。 独角兽并不懂婉依到底在说什么,一直抬着头看着远方,不知道是婉依说了那一句话,触动了它,一声嘶鸣后跳到婉依面前,用自己的头蹭着婉依的脖子。 “好了别闹了,你也饿了对不对,我让人准备些吃的给你送过來。” 独角兽的动做丝毫沒有停止的迹象,仍旧在蹭着婉依,婉依猜想着可能是自己沒有猜对,于是继续安抚道:“好好好,你不是饿了,那是渴了?要不要喝一杯茶?” 婉依的试探显然仍旧不对,独角兽这一次放弃了用头蹭婉依,改用角了。 这角在不是攻击的时候还是白色的,有一些莹润,根本不像是骨质的,反而像是玉一样的光芒和水润。 婉依看着这美丽的角,叹了一声:“独角兽,你的角还真是漂亮,比南海的夜明珠还要漂亮。” 那些夜明珠什么的她都不喜欢,可是这角却莫名的勾起了她的兴趣,像是有灵性一般,能够净化心灵一样。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这还真是难猜,看來也只有等枭回來了,我的脑袋就算是想破了也猜不透你了。” 婉依只是随口一句话,那知独角兽一生轻鸣,用舌头舔起婉依的手來。 “你的意思是你要枭回來?”皱着眉头婉依不敢确定自己猜想的是不是正确的。 这一次独角兽却像是受了鼓励一般,又舔了舔婉依的手心。 婉依倒是为难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找不到枭,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的告诉你好不好。” 对婉依的承诺,独角兽显然是不满意的,用自己蹄子轻轻的踢了婉依几下,犹不甘心,又用角碰了婉依几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催,你别推我!”婉依是彻底的败给了这只不会开口说话的独角兽身上。 唤來杜鹃,婉依交代道:“你去和萧夜说,让他再加派些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枭,就说宫里來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急着想要见到他。”后面一句其实只是婉依的玩笑话,她不相信独角兽能够听得懂,说的时候,还特意挑衅的看着它。 哪知道独角兽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用鼻子哼哼两声,径自走开了。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它才不管婉依怎样的打趣自己呢。 派出去传口信找尉迟枭的人还沒回來,尉迟枭却先回來了,而且还是蓝若廷背着回來的。 刚进宫,消息还沒來得及散播开來,便被萧夜急急的压下了,其他还都次要,最关键的是王后不能知道。 他不敢确定再一次看到浑身是血的尉迟枭,婉依会是怎样的表情,更不敢确定婉依能不能够承受得住。 蓝若廷本身就是最好的郎中,他背回的尉迟枭还在昏迷,就说明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而此时韦绝还沒有回來,宫中的太医根本就是废物,治些寻常疾病还好,一到紧要关头,便都是大道理,根本什么也帮不上忙。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夜忍不住问道。 尉迟枭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口,衣服也破烂不堪,看样子不仅有刀剑的伤口,还有划破的痕迹,甚至有一些该是动物撕咬的伤。 “我们中了蓝远的圈套。”小世子吐了一口唾沫,本來是想表达自己对蓝远的鄙视,哪里知道这一口吐出的多半是鲜血,倒是把自己身上也受了伤的事情暴露出來。 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下嘴角,也沒有多余的力气再顾及形象,小世子“呸”了一声,“蓝远这个卑鄙小人,还有那个叫倾天的,别让我在见到他们,否则见一次杀一次!” 萧夜斜过眼角,看了小世子一眼,心里想的是看一次杀一次,你也是够沒用的,这么多次还杀不死。 小世子当然不知道萧夜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完全沒感觉到自己都被蓝远气糊涂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们到蜀国找了几座和蓝远描述的接近的山,可是一无所获,就在我们想启程回雪迟国找找看的时候,却误入了蓝远的圈套。他说的那些地理特征根本就是想要引我们进入他的圈套的。那里不仅有悬崖峭壁,蛇蝎猛兽,还有暗器,有埋伏的兵将。要不是尉迟枭武功高强,我们两个胆子够大,跳崖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感想敢做,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两具白骨了!” 无可否认的,小世子的说辞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萧夜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他们经历的到底是多么险峻的经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结局篇(一) 万幸的是尉迟枭他们逃出來了,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婉依交代。 “那王上的伤势到底如何?”这一句话才是重点,是萧夜最关心的。 “额……”一声沉吟,小世子停顿了一会,又瞟了一眼门外,才轻声说道:“伤势是有点重,这一下摔的太重了。” 他的轻功很好,可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來,也难免会受伤,当时也不知道尉迟枭是怎么想的,就在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突然翻转身体,垫在了小世子的身下。 当时的情况危急小世子并未來得及多想,只以为这是尉迟枭的本能,哪知道在尉迟枭昏迷前,嘟嘟哝哝的说道,这样婉依总该是放心的。 他欠环宇太多东西,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他也知道婉依一直在替自己偿还,可是他不想看到婉依这样累,他也想找时间找机会偿还环宇,而且是真心的。 对于过去的种种,尉迟枭不得不承认,是他伤害环宇太多,而环宇何其无辜,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而已。回想那时候,自己的恶劣行迹,不仅是对环宇的伤害,还有对婉依的侮辱,尉迟枭就恨不得杀自己一回。 连他自己都觉得婉依太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沒有给他惩罚是婉依的慈悲。 就在小世子从悬崖上摔落下來的时候,尉迟枭來不及细想,自然而然的挺身而出,垫在了小世子的身下。 婉依最在乎的是环宇,而环宇在乎的就是蓝若廷了,蓝若廷的伤势才刚刚好,要不是來陪自己來给婉依去蛊毒的龙骨,也不必挺而走险,來到这里,落入悬崖。 他只是想着,小世子无虞,环宇安心,婉依也就不会对环宇愧疚,可是并沒有想到,自己这样做,摔成了重伤,婉依一样是会担心,会心疼的。 萧夜把尉迟枭受重伤的事情隐瞒下來,不想让婉依知道,可是小世子的话音还沒落地,就见御安宫的门口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婉依。 婉依紧锁着双眉,一步一顿的走向尉迟枭。方才在凤阳宫中,难怪独角兽片刻不待,强行拉着婉依來往御安宫的方向,难怪这几日來自己都心神不宁的,原來尉迟枭真的出了事。 独角兽跟在婉依身后,它沒见到过下世子,但是和萧夜还是打过几个照面的。此时站在尉迟枭身旁的蓝若廷让独角兽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昏迷多久了?”语气平淡的像是再问尉迟枭睡了多久一样,白皙的手心指在尉迟枭的脸上一下一下的拂过。 “三天。”小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他把尉迟枭从蜀国送回雪迟国,尉迟枭是在途中陷入昏迷的。当然他所说的三天是指最近的一次清醒距离现在的时间。 “韦绝先生还有多久能到?我要确切时间!”这一次婉依实在询问萧夜。 “一天两夜。”萧夜肯定的回答。 婉依抬眼看了萧夜一眼,道了一声“谢谢”便不再说话了。她在心里感谢尉迟枭的身边有这样忠诚的兄弟,也感谢上苍让她遇到了这么多的好朋友。 萧夜的目光扫过尉迟枭昏睡的容颜,对小世子交代着:“王上就交给你了,小世子费心。” 蓝若廷还在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婉依和萧夜到底在打着什么哑谜,萧夜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韦绝并沒有送消息回王宫,萧夜只有亲自回灵族去接韦绝,以萧夜的脚力一天两夜是极限。 尉迟枭一直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小世子和腾太医用尽了办法也只是暂时的吊住尉迟枭的一口气。 一天两夜,王宫之中度日如年。婉依一直都是静静的坐在尉迟枭的身边,不多言语,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回忆。 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从在相府中第一次的相见,到尉迟枭许了她亡命天涯的逃离,然后是尉迟枭爽约后她酷酷的等待;到后來王宫中的再次相遇,他们相互以为是仇人,互相伤害。即便是互相伤害,也不能影响走到一起的心,婉依两次落胎,都和尉迟枭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爱他。 “是老天的故意捉弄吧,你把我娶进王宫,却还要伤害,不过沒关系,那些都过去了,直到现在你遍体鳞伤生死未卜的躺在这里,尉迟枭,我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蛊毒根本就无足为惧。”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留下深爱自己的尉迟枭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所以才想着在他的身边安排下一个人,可以替自己照顾他,可是当这个人生死未卜的在眼前的时候,婉依才能体会那种宁可用一辈子來怀念也不要任何一个人替换他在自己脑海里的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 过去的种种回忆起來都是那样的弥足珍贵,哪怕是一个呼吸的动作,哪怕是掌间的一个细纹她都不想忘却。如此深沉的爱恋,怎能忍受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别人。 “是我错了,这一次彻彻底底的错了,枭,你在坚持一段时间,韦绝先生很快就要到了。等你的上好了,我每天都形影不离的陪着你。你上朝我便在朝堂下等着你,你要去寻找龙骨,我边和你一起去,生我们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独角兽还在大殿里踱着步,时而看一眼婉依,时而用舌头舔舔尉迟枭。 婉依把手搭在独角兽的头上,轻轻的说着:“对不起,枭还沒有醒过來,不过不要着急,很快的只要他醒了,你的事也就解决了。” 独角兽摇着角蹭着婉依,像是在安慰婉依,更像是在提醒着婉依。可是婉依的全部心思都在尉迟枭的身上,根本就不曾留意到。 萧夜带韦绝回來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來不及多少,韦绝迅速的接受尉迟枭。所有人全部屏退,在婉依带独角兽走的时候,韦绝不经意的撇了独角兽一眼。 不情不愿的独角兽和婉依一起离开了,婉依之意、、一直有心尉迟枭的伤势,并未注意到从韦绝到來就一直不见了的独角兽。直到独角兽口中咬着一本书过來。 这是一本简装的书籍,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年代该是十分久远得的。把书丢在婉依身旁,独角兽轻轻的鸣叫两声,吸引婉依的注意力。 “小兽乖,我现在真的沒有时间看这些东西,等到韦绝先生出來后,枭的伤势稳定了,我们在一起看书怎么样。”婉依耐着性子和独角兽商量。 独角兽不依不饶的蹭着婉依,婉依只好应付着拿起竹简。可是她只觉得头疼欲裂,看东西都是重影的,哪里有心情看书。竹简上面的古体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在婉依的眼前鬼画符一般。 有意婉拒独角兽,待看到那一双清明的不掺杂任何事故的眼睛的时候,婉依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來。 “娘娘,我觉得独角兽一定是有事情想要告诉你,您就不妨看看这竹简上写的到底是些什么,反正就这样干等着,您也只是担心不是。”杜鹃劝婉依道。 她知道王后担心王上,可是韦绝先生已经一天沒出來了,王后就这样不吃不喝一天的等在外面,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可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实在是不容乐观,杜鹃几次看着婉依摇摇晃晃的身体,想要劝阻婉依回去休息一下,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 王后关心王上心切,又怎能听得进去劝呢。倒是独角兽带來这一本书,就算是王后看不进去,只要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让王后可以不用那么累。 婉依听了杜鹃的话,再一次打开竹简,试图读取上面的文字,可是长长的一卷竹简,只有几个字是勉强认得的。倒是上面画着一些图画,婉依能够认出几个。 在棠花谷的时候,韦绝教婉依认过一些药材。那时候婉依并不是太用心,不过还是有一些记住了,这上面有一些和棠花谷里的药材一模一样。 婉依看的越來越认真,也明白了这该是一本医书。只是年代久远,上面的字又是不易认知的古体字,该是失传许久的。 越到后面上面记载的东西越是稀奇,婉依渐渐也失了兴趣。 忽然眼角扫过一副图画,虽然有些磨损的看不清楚,但是还是能够勉强看得出來那是一只动物,头的前面有一只弯弯的角。 “这……这是什么?”婉依手指在竹简上的那幅图画。 杜鹃凑过头去看,看看上面的画,再看看一旁的独角兽。“娘娘您快看,这图画和独角兽是不是有几分相像?您看这角,还有这身形蹄子和尾巴。” 婉依本來就是心里迟疑,经杜鹃的一提醒,更是确定了,这画上画的,就是独角兽。只是上面的字她认得不多,想要知道上面系打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些难度。 如此婉依只能等韦绝出來,向韦绝讨教一下,可是左等沒有声音,右等沒有音信,房间里面进的像是从來沒有任何人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结局篇(二) 韦绝越是沒有消息,婉依越是心里焦急。独角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这本书送到自己的面前,又提示着自己看里面的内容,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忽然间,婉依脑海中灵光一闪,尉迟枭说过,这独角兽是通人性的,莫非独角兽就是想要告诉你自己,它有治好尉迟枭的办法? 越是细想,婉依越是觉得这件事与尉迟枭有关,越是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去找韦绝的想法。 坐立难安的婉依,引起了刚赶过來的萧夜的注意,不由问道:“娘娘可是有急事?” 婉依将图画指给萧夜看,又说了自己的猜测,萧夜也觉得此事极有可能,便向婉依自荐道:“娘娘,此事还是臣來办吧,我虽不懂医术,但我是灵族人,想必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如此,婉依只得同意萧夜的说法,让萧夜先进去和韦绝打一声招呼。 萧夜才刚刚进去,只听咣当一声门响,韦绝风风火火的跑了出來,还未到达近前,便急切的问着:“云丫头,你发现了什么?快拿给我看看!” 婉依把手里的竹卷递给韦绝,“老先生,就是这卷竹简,上面的字,我认得不多,不过这画的好像是独角兽。” 根本不等婉依说完,韦绝抢似的从婉依手里夺过竹简,大致的扫了一遍,如获至宝一般兴奋地不能自已,“就是它,就是它!云丫头,你可找到好东西了。” 婉依还是如坠云雾一般,不知道韦绝的高兴劲到底是因为什么,大致也猜得出想必是找到了救治尉迟枭的方法。 “这下子不仅是尉迟枭,就连你的蛊毒也有办了治了。”韦绝來不及跟婉依详细说明情况,就算婉依的蛊毒不着急,尉迟枭的伤势是片刻也等不得了。他摔伤的太严重,若不是小世子赶回的及时,萧夜昼夜兼程的把自己找回來,尉迟枭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几步奔到独角兽的近前,韦绝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原來就是灵兽龇尕,可是老朽有眼无珠了。” 独角兽瞥了韦绝一眼,偏过头去,继续若无其事的注视着地面。 韦绝有些尴尬的弓着身子,独角兽不吃自己的这一套,那还是來点直接的吧。“既然灵兽有心救王上,那老朽就得罪了,这就取角。” “云丫头,可有锋利的兵刃?” “小世子曾经送给我一把匕首,不知可以不可以?”婉依不知道韦绝为何突然对独角兽毕恭毕敬起來,但是相信韦绝总有他的道理,当然二话不说的配合。 这把匕首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当初小世子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來的,送给婉依的东西,他哪敢不下足了功夫。 韦绝接过匕首,在独角兽的头上与角相连的地方划了一道印,顿时有血液涌了出來,韦绝住了手,用玉碗装了独角兽的鲜血,又在角上刮了一些粉末下來。 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两样东西,恭敬的样子仿佛是在叩拜神明。把血液和角的粉末均匀的融合在一起,先在尉迟枭身上的伤口上轻轻的涂抹均匀,在用棉布包扎好。 开了一个方子,韦绝递给小世子道:“这些东西去药房准备好,五碗水熬成一碗。” 小世子照着方子抓药去了,韦绝继续替尉迟枭疗伤。直到韦绝内力虚耗,虚脱的坐回椅子上,喝了两盏茶,婉依才敢开口问道:“老先生,这独角兽?” “丫头,这独角兽的角就是龙骨啊,龙骨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龙的骨头,而是因为它稀少,故而用龙來命名,以示其珍贵。这独角兽我们曾经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以为它只是守护经年的猛兽,从沒有想象过原來它就是龇尕,是传说中雌雄同体的龙诞在凡间的灵兽。” 韦绝要不是在灵族研究过一些古语典籍,这书上的文字也不会认得,他是听师父说起过一本叫做龇原经的典籍,可是早已失传,连灵族都沒有的书,沒想到竟然被独角兽找到了,真的天不亡尉迟枭啊。 “龙骨?这就是可以祛除蛊毒的龙骨!”婉依喜出望外,刚才听韦绝说,此物不仅可以治疗尉迟枭身上的伤,就连自己的病也是可以治的。尉迟枭一番生死考验,与独角兽有了交情,许下报答的承诺,该是真诚打动了了独角兽吧,独角兽竟然自己送上门來,只为了救尉迟枭。 婉依将独角兽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蹭着它的,一遍遍的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无私的奉献自己,谢谢你救活了枭,把他送回到我的身边。” 独角兽只是舔着婉依的手背,对这些感谢的话无动于衷。 尉迟枭身上的伤口很快愈合,只是完全复原还需要一些时间。韦绝等不及尉迟枭康复,便迫不及待的要给婉依祛毒。 婉依身上的毒时日已深,蛊毒入脑想要根治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王城这里肯定是不合要求的,所以韦绝只能出此下策:“我要带着云丫头离开了,去长白,到灵族,那里常年的积雪经年不化,是最适合祛毒的环境,还有独角兽我也要一并带着了,我把萧夜留给你,也保证会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后。”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在昏睡中的尉迟枭当然不能回答韦绝,韦绝说这些也只是觉得沒等尉迟枭苏醒就带走婉依,做的有些不妥当。但是谁都知道,这蛊毒在婉依的身体里一天,就是无穷的隐患。 又是一年雪落王宫,雪迟国的冬天有些漫长,面对着白茫茫的一片,尉迟枭站在遮暮居的院中,看着那一课枝桠上满是白雪的梧桐,喃喃私语:“转眼间又是这个时候了,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不知道今年生辰,我能不能陪你一起过?长白之上是不是比这里还要冷,你身子畏寒,记得要多加件衣裳。” “王上,您该回去了。”萧夜在尉迟枭的身后催促。 尉迟枭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眼看子时已过,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上早朝的时候了,王上却一刻钟都沒休息过。 “这就走。”他只是想念婉依了,每到想念婉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要來到遮暮居,这里有他和婉依的回忆,好的坏的,怨的爱的。 早朝之上,礼部侍郎是新近的一位状元,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畏缩,双手抱在胸前,深施一礼禀告道:“王上,傲來国的使臣已经到了王城,不知王上打算何时接见。” 尉迟枭的眉梢有些耸动,提到傲來国就难免会想起拓跋宏彦,想到拓跋宏彦,那一夜他深情款款的抚摸婉依脸颊的样子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再等几天,杀杀锐气。” 尉迟枭话音刚落,只听到殿门外面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父王就那么不想见儿臣吗?父王的心中果然只有母后的,只是不知道,不见儿臣,您你也就见不到母后吗?” 像是那一次的大婚时候,这个孩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向所有对他不屑的人厉声宣告着“我是小王子”一样,尉迟怀鸣,不等尉迟枭的召见,径自走到大殿之上,对着尉迟枭跪地扣头,稚嫩的童声喊着“父王万岁!”抬起头來是顽劣的调皮。 “傲來国的使臣是你?”尉迟枭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鸣。 怀鸣裂开小嘴,笑的合拢不上,“正是儿臣。” “快过來,父王看看!”对着这个英明俊朗的少年,尉迟枭招招手。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每每梦中相见,总是他打他那一巴掌的时候,伤心,心疼,愧疚,复杂的心情纠缠着尉迟枭,就连怀鸣离开他都沒能送行,也就对拓跋宏彦夺走自己的孩子更加的气愤。 拓跋怀鸣站起身,小跑着扑到尉迟枭张开的怀抱中,甜甜的叫了一声“父王!” 抚摸着怀鸣的头发,尉迟枭欣慰的笑着。“怀鸣回到了雪迟了,婉依,你是不是也快回來了?” 尉迟枭的声音不大,怀鸣还是听得真切,仰起小脑袋,对着尉迟枭呵呵笑着,“父王,傲來国來的使臣可不止儿臣一人啊,您要不要也见一见?” 若是别人开口,尉迟枭是断然不会应允的,可是怀鸣才刚刚回來,他的要求自然不会回绝,哪怕是拓跋宏彦前來,他一定也会笑脸相迎的。 “宣!”随着尉迟枭的一声令下,是于俢宣旨是拖得长长的尾音:“宣傲來国使者觐见!” 宫门吱呀一声响,光亮的一片晃得人张不开眼,一身鲜红衣衫的人就站在那片白光之中,一个女子的身影,翩翩款款的走來,像是每一个梦境里的虚幻一样,那道身影美的不真实。 尉迟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慢慢接近的人,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倒是殿下的人莺啼婉转的一声“王上还不叫臣妾平身吗?”才让尉迟枭回到了现实。 大殿之上群臣跪拜山呼“王后千岁”的声音还在缭绕,尉迟枭从王位之上走下殿來,双手搀扶起婉依,将人一把搂紧怀中“你终于回來了,婉依!” 这一次尉迟枭的人生中第一次在文武百官面前落下泪來,他的王后回來了,婉依回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完结了,谢谢各位 这本书完结了,其实腐腐最喜欢的是环宇和小世子这对啦,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腐女啊,要不是**文看多了,也不会冒出写文的念头,可惜最初的想法没有坚持下去,还是写了言情。 婉依和尉迟枭终成眷属也算是历经磨难了,还好他们有怀鸣,有晨曦,就算是他们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相信以婉依的性格也一定会同样对待的。其实腐腐这么说,是想表达文里没来得及交代的一件事,那就是贵医韦绝治好了婉依的病,包括她生宝宝这一项。腐腐绝对是亲妈!!! 不过这个文也是好久以前的一个思路了,能写出来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各位支持腐腐的筒子们,谢谢你们对这本书里各种bug的包容,还有腐腐的懒惰,我知道里面各种错别字,还是那句话谢谢啦,要是想看番外或者小剧场可以直接留言或者加群,只要时间允许,一定更。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3236.htm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