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商女为后》 第001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吱呀”一声拖长的闷响,牢门缓缓被人推开,微风倒灌进来,却吹不开那股**的气味。 慕云歌挪了挪僵硬的腿,抬手挡了挡发酸的眼睛。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嬷嬷,穿着黯淡的织金宫装,一脸谄媚地对身后跟着的二十来岁年轻女人陪着笑脸:“蓉昭仪,没皇上的吩咐,老奴可没敢让她起身,一直跪着呢” 她说着转过头看向慕云歌,长满皱纹的脸带上了一股浓烈戾气:“看什么看,还不快给蓉昭仪请安,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云妃么” 慕云歌跪了一晚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摇摇欲坠。 听了宫嬷嬷的话,丹凤眼中陡然迸发出一股恨意,可很快被压了下去。她勉强伸出手去,卑微地想抓住最后一点希望:“蓉昭娘娘,皇上肯见我了吗” 眼前的女子身穿绛紫色长裙,外罩月牙白素纱,一头水亮的黑发梳着高贵典雅的流云髻,脸上浅淡妆容难以掩盖她的得意和鄙夷。见慕云歌伸出手来,她嫌恶地往旁边避开,侧头对嬷嬷说道:“是皇后娘娘命本宫前来带废妃慕氏去景仁宫。” “废妃慕氏”,这四个字狠狠砸在慕云歌的心头。 她几乎是立即抬头:“臣妾是清白的” 三天滴水未进,她的嗓子干哑难听,这辩解也是无力。 “哼”蓉昭仪的嘴角挂出一丝冷笑:“这话,你还是自己去跟皇上说吧,皇上若信了你,就能堵住整个天下的悠悠之口了带走” 不等慕云歌再说什么,两个嬷嬷已经用力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拽着她往前走。背着蓉昭仪,手还恶狠狠地在她腰间死命地掐捏。可她早已经忘了疼是什么,满心满眼地是刚刚蓉昭仪的话:你还是自己跟皇上去说吧 整整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他终于肯听自己辩解了吗 想到这里,暮云歌勉强撑着自己往前走。 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她的儿子,还有慕氏一族上下三百二十七口人的性命,还等着她去救 皇后对,皇后沈静玉是她的亲表姐,只要她求一求皇上,肯定会有一线生机的 到了景仁宫,慕云歌被勒令在殿前跪着。蓉昭仪进殿回话,不一会儿,从正殿里走出来盛装的沈静玉。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苏绣云水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显得身姿十分窈窕。堆云髻上的凤冠,更衬得她贵气非凡。她右手挽着的男人身穿龙袍,俊朗面容上一丝隽然浅笑,在面对慕云歌的时候,又变成了冻死人的冷漠。 沈静玉一走出来,便慵懒地开口:“慕氏,你可知罪” 慕云歌看着携手的一对人儿,心中又一次揪痛起来。 她想起两个月前刚回国的时候,苦熬三年,等来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后位,沈静玉站在他身边,含笑着对已经是皇上的魏善至说:“妹妹在楚国多年,功高劳苦,不如就封为云妃吧” 一句话,轻描淡写,掩藏了她三年所受的屈辱,定了她“妾”的地位。 三天前,也是在这里,她被自己的丫鬟方蓉,也就是如今的蓉昭仪指控,在楚国为质的三年红杏出墙,儿子魏如风就是那个男人的野种。幸好沈静玉还愿意相信自己,求皇上给她三天时间查明真相。 慕氏一族因此事获罪,如果这件事真相大白,父母和弟弟以及全族的人,都会平安了吧 想到这里,慕云歌用力将头磕向地面,一遍又一遍地哭诉:“皇上,臣妾是清白的,此心可昭日月” 她的额头鲜血满布,她感觉不到痛,只是不顾一切地、祈求地看向魏善至。 魏善至厌恶地看着她血泪纵横的脸,似乎连多忍受一刻都是酷刑,转头对身边的沈静玉说:“这个贱人你看着处置,不必禀报朕了,前朝还有要事,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他的话一字一句,都狠狠地砸在慕云歌的心上。 她不敢置信地仰起头,想看清他的面容。蓉昭仪却走上前来,用力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大胆慕氏,谁准你这低贱商女这样看着皇上的” 白皙的脸上立即现出一个臃肿的手掌印,慕云歌心中痛恨,忍不住出声:“我若是低贱商女,你这个低贱商女的丫头,又算什么东西” “你”方蓉被她一气,抬手又要扇她耳光。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沈静玉开口了:“蓉昭仪,本宫面前,还轮不到你放肆”她怜悯地看了一眼慕云歌,吩咐宫女将孩子带来,才对慕云歌笑着说:“表妹几天没见到如风,一定想他了吧” 慕云歌心口一喜,连沈静玉那古怪的笑容都忽略了:“如风在哪里” “别急,你很快就见到他了。”沈静玉低笑:“说什么,我也得让你见一见他,才不辜负了你们母子一场” 旁边的宫女抖着手,将小被子包着的孩子递到了她的怀里,她刚一接过,立即惶恐地退后了好几步。 慕云歌一点都没觉察到异样,欣喜地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 嘴角的笑容,猛地定格在脸上。 小被子里包裹的小小躯体,已经被烈火烧得焦黑,小手紧紧握拳,微仰的头颅好像在痛苦的呐喊。细细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小镯子,刻着“福禄无双”四个字。这是如风一周岁生辰的时候,弟弟亲手做了送给孩子的礼物 这是她的如风 她缓缓抬头,凝视沈静玉,目光中有惊痛,有绝望,有茫然,有厌恨,更多是不解。 时间好像静止了。 沈静玉静静地欣赏她的狼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慕云歌不愧是魏国第一美女,就算额头上的伤口红肿,面容苍白如鬼,也掩盖不了那令人妒忌的五官的精致。 可是,再美丽的人,如今不是也跪在她的脚下,苦苦求着她吗 欣赏够了眼前人的狼狈,沈静玉才不急不缓开口,“皇上下旨将这个孽种挫骨扬灰,本宫念着咱们姐妹一场,为他留了个全尸。表妹,你该感谢我,而不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顿了一顿,状似哀伤地叹了口气:“听说,你还想本宫为你替慕氏一族求情可是,不是本宫不帮你,只是慕氏一族三日前就已经在午门外满门抄斩,这死了的人,本宫也不是神仙,如何从阎罗手中帮你要回来” 前日,午门外,满门抄斩 慕云歌一下子瘫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连呼吸都不能 她的儿子死了,现在,爹娘、弟弟也都死了,连族人都全部赴了黄泉 忽然,她猛地抬起了头来,一双眸子黑得似乎透着幽光,红肿中带了一丝血气:“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那双眼睛,冷冽得如同寒冬的霜雪。 沈静玉嘴角含笑,轻弹衣角,似笑非笑地瞧着地上的慕云歌:“为什么你从小锦衣玉食、享尽父慈母爱,还得先皇赞一句至孝,正可谓全天下人人想要的你都有了。可我瞧着就是不开心,想让你也尝尝父母双绝的滋味,尝尝沦为阶下囚的痛苦” 她靠近慕云歌,目光里的狠戾终于再也不用伪装:“慕云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怜” 慕云歌心口一滞,仿佛被谁狠狠地敲了一锤子。 她望着记忆中那总是带着温柔跟她说话的表姐,迟钝地脑子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她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勾结方蓉陷害的我,陷害的慕家” 沈静玉浅淡一笑:“不然呢我的亲亲好表妹,你在楚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有流氓三番五次找上门至于慕家,不必我动手,皇上早就想抄了慕家,我不过是给他一个理由罢了。毕竟,财富只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皇上的心才会安稳哪” “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你的人”慕云歌眸子猛地一缩,深处已经是一片死灰:“皇上也知道这些” 沈静玉直起腰来,居高临下,仿佛看一个可怜虫一样的看她:“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单纯可爱得让我都心生怜惜呢你也不想想,你是如何遇到的皇上,一个商贾之女,完璧之身尚且不入流,更何况你还失了贞,被人退了婚,而皇上人中龙凤,却肯屈尊迁就,在你慕府前跪门求亲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如果皇上真的那么在乎你,又如何舍得将你和你的儿子送去楚国为质,三年不闻不问,一问就是求财” “别的不说,为何皇上登基大半年,才肯将你迎回魏国” “你不过是慕氏巨大财富之门的赠品,一文不值我这个地位低下的妾,才是他的心头肉,所以你被顺理成章的送走,而我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 “其实,哪有什么楚国为质这一切不过是我与皇上说与你慕氏一族的谎言而已” “慕云歌,从我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深深地痛恨你我可以告诉你,别说你保不住你的儿子,你更保不住的父母兄弟,你们不过是我沈静玉手下的玩物,要你生就生,要你死,你就得死” 这些话仿佛一把把无形的刀,将慕云歌的心脏捅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喉头仿佛被人扼住,她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脸色青紫,不多时就冷汗淋漓。 晨光正好,辉煌地宫檐投下浓烈阴影在她身上,瘦弱地人儿凭空染上苍凉悲怆,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怀中儿子小小的尸体,才勉强控制住身体不再颤抖。 嘴角有鲜血流出,是牙齿咬裂了唇。 慕云歌缓缓抬头,瞧着沈静玉这张脸,她想笑,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姐妹一场,不过是做戏; 跪门求娶,不过是图利 他们一个狼心一个狗肺,是她慕云歌有眼无珠,才信了这一对狗男女的鬼话,将慕氏一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压下心头那不断汹涌起来的仇恨,她缓缓笑着说:“你恨我,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整个金陵谁人不知,慕家有女初长成,就曾指天发誓,宁愿嫁与匹夫草莽了此一生,也断不入王府宫门半步,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而我,当年随着娘亲前来投靠你慕家,你等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将我嫁与人做那低贱商户,又何曾肯为我真心打算”沈静玉高贵地笑着,眼底的恨意收敛,又换上了那似笑非笑的轻蔑:“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如今贵为皇后,而你皇上今儿早上御笔亲判你剔骨之刑,时辰到了。” 慕云歌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当年沈静玉初来投靠慕家,娘亲也曾为了她的亲事费心费力,没想到 慕云歌笑着,绝美的笑容透出一点渗人,一双眼眸沉得如同幽暗洞穴里的深潭,死寂中透出绝望。 他们不会放过她的,不会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她懂 剔骨之刑 这就是她朝夕相对的爱人给予她的归宿他要将她的骨头一寸寸从脚趾开始剔除,要她活生生痛死 行刑的刽子手将魏如风的尸体从慕云歌怀中抢过来,胡乱地丢在一边。被烈火焚烧的小身躯经不住这样的摔打,从腰部断裂开来。慕云歌睚眦欲裂地扑过来要抱起孩子,被敌不过左右侍卫,被蛮横地拖到大殿外的空地上,将她的手脚用绢帛绑在特制地十字架上,钢刀闪耀着锐利光芒,一寸寸划开了她的脚趾。 心痛到了极点,**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慕云歌脸庞扭曲着,瞪着沈静玉,脸上绽开可怖的笑容。 她们都等着看她慕云歌的惨状,她却不会让她们再称心如意。想看她慕云歌哭不,她偏不哭,偏要笑 “不准笑本宫让你不准笑”沈静玉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脸颊,声音有些尖锐。 这个贱人,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忽然,她怒意一敛,蓦然又开心起来。 她靠近慕云歌,欣赏她的惨状一般,却含着痛快地笑意:“对了,想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听说你的父母将你弟弟藏了起来,你那弟弟逃到了金陵姑奶奶家。周家为了讨好我,将他打包送回了京城。如今,他就在我的宫里,你想看吗我猜,你一定想看的。” 沈静玉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缸子,缓缓搁在了慕云歌跟前。 殿中有宫女惊呼,跌退了几步。 在那口不算巨大的缸子里,有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他眼角流出暗红色的鲜血,脸庞平坦,是被人生生挖去了鼻梁;嘴巴鲜血淋漓,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已没了舌头;耳朵也不见了踪影。最可怖的是,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出现在水缸中,只露出了脑袋他的手脚已被斩断,被人做成了人彘 尽管如此,慕云歌还是从这张凄惨的脸上,看出了自己的亲弟弟慕瑾然的影子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几乎是睚眦欲裂地从十字架上跳了起来,猛地抓住行刑的细薄钢刀,一下子划开了绑着她的绢帛,疯一般地扑到了水缸前。 水缸里的人呜呜咽咽,连完整的哭声也发不出来,只眼窝子里,又流出了潺潺的鲜血。 慕云歌的眼神透出一股疯狂,她靠近弟弟,在他耳边低声说:“瑾然不哭,爹娘已经先走了一步,你也去吧,姐姐随后就来”她说着,手中的钢刀干脆利落地刺进了慕瑾然的心窝子 周围的人一身惊呼,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格外温婉的云妃,居然也有这般嗜血疯狂的一面 慕云歌猛地回了头,紧紧盯着沈静玉。沈静玉被她的目光威慑,也被她这一身是血的模样吓倒了,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踩到了身后的嬷嬷 “啊”还沉浸在眼前惊恐一幕的嬷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前一推,沈静玉收势不住,直直往慕云歌的刀上扑来 慕云歌松开手,她刺得很准,正中心脏。 眼前是沈静玉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模样,慕云歌哈哈大笑,笑声在这个早晨的高墙内回荡,透出无尽的凄凉和痛楚。 长歌当哭,原来是这样 她狂笑不止,眼角含泪,余光中却见魏善至从远处奔来,径直跑到了沈静玉跟前。他紧紧将倒地的沈静玉拥在怀中,那疼惜的模样小心翼翼呵护地姿态,都狠狠刺痛了慕云歌的心脏,本就绝望的心,瞬间又挑起了无尽仇恨的怨毒 沈静玉呼吸微弱,已经没救了。 魏善至血红着眼睛抬起头,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只听见他斩钉截铁地下令:“贱人,万箭穿心” 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的箭矢,流星一般地穿过空气,狠狠地扎进慕云歌的身体里。 流得更急、更快的鲜血,在她的脚下汇聚成河,缓缓流进地板里。 慕云歌愤恨地扬着头直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咬着牙扶着水缸笔直地站着:今生已去,她已经没有可能再血刃仇人,报这一身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为慕氏一族上下三百七十二口人讨回公道若有来生,倾其所有,她也定要这些人万劫不复 轰隆 一声巨响,本来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阴霾,不到片刻,倾盆大雨立即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徐家退婚,闹上门来 冷,一股极致的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周围似乎起了雾气,浓稠的雾气凝聚出不踏实的人影,纷纷踏至她的眼前 慕云歌的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万箭穿心,她绝没有活路的 稍稍动了动,身体没有意料中的剧痛,只是膝盖处有些轻微的刺疼。反而是这一动,身上的锦被稍稍滑落,皮肤的触感变得清晰至极。 慕云歌一愣,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白皙修长如凝脂葱白,柔软细腻毫无瑕疵,是长期养尊处优的闺阁千金才有的精致,并不是记忆中那双历经风霜满是褶皱的十指,不是那双在楚国三年劳作留下伤疤无数的十指而且触手生温,是活人才有的热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口一震,慕云歌抬眼看到藕荷色的纱帐,帐得就让我纳闷了,白纸黑字约为儿女亲家的婚约契书不过是一场玩笑,那这天下的婚约也不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合就合想散就散,那倒也是方便啊” 甘夫人 慕云歌低下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人的影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夫君是徐家任金陵县令的老爷身边的支书,她的女儿嫁给了徐老爷的儿子做妾,徐老爷步步高升后,这金陵县令就由她的夫君任了。 眼中锋芒一闪,慕云歌心中明白过来,前世被退婚,这个甘夫人也是出了力的 “慕夫人,徐慕两家的婚约是怎么来的,大家肚里儿都明白,不过是徐家老爷被多灌了两碗清酒,神志不清下随口许的。本来也不做什么数儿,徐家是开明人家也不计较,这些年明里暗里徐家可没少帮衬着慕家,这有多少情也早还得一点不剩了。若过了这许多年,有人还拿着这点事儿死缠着不放,要挟着人家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低贱商女,也太过分了一些说出去,只怕吃不到碗里的更看不着锅里的,丢人哩” 好一张利嘴,真是会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佩欣听得生气,低低呸了一声:“这个甘夫人真不要脸” “她若要脸,也不会上门来做那棒打鸳鸯的人了”慕云歌制止她,冷笑了一声。 话说到了这份上,肖氏反而镇定了,只听她一声蔑笑:“哼,甘夫人可真是好口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我慕家从商八十余年,自我家相公掌家二十年,也从没听说是靠着徐家的扶持。反而是我这妇道人家时时接待徐家来人,总说徐家老爷官道亨通,我女儿嫁过去也算是有个依靠,因此慕家多少也出些银钱之力。如今到了甘夫人嘴里,倒还是我慕家吃力不讨好,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落一身骚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听见肖氏透着愤怒的问话:“甘夫人,徐家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歌轻抚衣角,她知道那是什么,跟前世一模一样,毫无改变她压下胸中翻涌不断的冷笑,示意玉珊挑起帘子。 她挑眉轻笑,一边走一边柔柔说:“什么好东西,能让娘亲这般惊诧” 一踏进屋子里,云歌下意识地往屋子里的两个人瞧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云歌发威,理不饶人 肖清婉着一身云彩素缎裁的罗裙,挽了时下最为流行的琵琶髻,斜插根镶嵌了颗拇指大小的明珠的碧玉簪。肖氏今年三十一岁,不过保养得极好,肤如凝脂,眼眸如繁星璀璨生辉,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 她一见着慕云歌,立即就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眼中湿润:“云歌,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膝盖疼么,也不多养养,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见到肖氏落泪,慕云歌心里一酸,强忍住险些涌出来的眼泪,柔柔的开口,“娘,云歌不疼” 娘亲娘亲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再看见娘亲,还能再听到娘亲的声音,触摸到娘亲的身体 想起前世慕家发生的一切,那时候爹娘在牢中苦等不到她,一定痛彻心扉不,他们必定为她焦灼万分,一点也不曾顾忌自己的处境 这天下,原也只有爹娘和弟弟是真心爱她 慕云歌怔怔瞧着肖氏,忽听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这就是慕大小姐瞧这小脸蛋长得,可真真是个可人儿,嫁个大商户做正房绰绰有余啦。” 这是暗暗讽刺她就算长得好,也配不上官家少爷 慕云歌回头望去,只见肖氏对面坐着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长相只端庄,又戴了满头的珠翠,但因不懂扬长避短,首饰的颜色都有些冲突,富贵气中又带了几分俗,倒糟蹋了其中一颗不错的步摇。 此时她嘴角带笑地瞧着慕云歌,但眼底的轻视可一点没隐藏。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半点儿规矩都不懂,大人们说话,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能听的慕云歌略微福了福身见礼,眼光就落在了她和肖氏之间的矮桌上。矮桌上放着一个镶金木盒,盒子中放着一块玉佩,是上好的和田暖玉,雕刻成并蹄莲,在雪光下透出柔软光泽。在盒子旁边,还放着几卷画像,都是清一色的成年男子,其中几个慕云歌也是认得的,都是金陵城里蛇鼠一窝的败家子。 慕云歌扫了一眼,扶着肖氏坐下,玉珊连忙给肖氏斟茶。 肖氏刚刚被气得狠了,自慕云歌进来,瞧着自个儿如花似玉的闺女,竟被这些人如此作践,她的心口更是堵得厉害。她倒也一时不想说话,就着喝了几口茶润嗓。 “这玉是天下珍品,名叫碧烟,用水汽一蒸,玉上会散出淡绿色的烟雾,很是名贵,一块能抵得上半个慕家。”慕云歌安抚了肖氏,嘴角含了丝笑意,纤细手指径直拿起那玉,触手生温,确是极品。 慕云歌看罢,抬起头来对甘夫人柔柔一笑:“若云歌没记错,这玉是当年徐慕两家订下婚约之时的信物吧” 当年徐慕两家定下婚约之时,徐家贫穷,只给了徐家老太爷的随身短玉笛,如今那玉笛放在她闺房听风筑的格子里,玉色跟这个玉佩相差甚远。 一听她这话,甘夫人的提起来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看罢看罢,她就说,一个低贱商女,就是长得再美,骨子里也是铜臭味十足,什么都以金银计较。就可惜了这副皮囊,要是她的闺女儿长成这样,别说是嫁徐家二少爷为妾,就是嫁给安伯侯府的公子,也够格了 甘夫人执着手帕抿了抿嘴角,掩藏给深深的妒忌,面上笑得更热络了一些:“玉是好玉,诚意更是十足,小姐也是明事理的,不如就看在这玉的面上,跟徐家解除了婚约吧” “玉是好玉,可惜本是我慕家的东西,就算云歌收了,也不过物归原主。”慕云歌笑意深深地打断她:“至于诚意呵呵,甘夫人的意思小女子懂,这天下的婚约许诺靠的就是诚意,徐家铁了心要跟慕家退婚,又怎会没诚意” 甘夫人没想到慕云歌看似柔软,实则软中带刺,一下被狠狠将了一军。 她反应倒也算快,故意忽略慕云歌的讽刺,随即含着一丝轻蔑反击:“一听慕大小姐这话,就知道果真是出自商户人家。真真是好算计” “若说是算计,谁人不知,徐老爷祖上也是从商的。从商到官不容易,只怕要花些心思,还是莫要因小失大的好。”慕云歌浅笑着将玉佩放回盒中,轻轻往甘夫人跟前一推:“这玉佩甘夫人还是好生收好,送回徐家吧。” “徐家既拿了东西来,就没带回去的道理。”甘夫人哼了一声:“大小姐未免将人看得太低。” 慕云歌笑意更深:“正因云歌将徐家看得高,才不轻易收回这东西,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保不齐徐家又想要了呢”她微微一顿,语气似笑非笑:“那时候再想从云歌手中拿回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她目光落在盒子旁边的画像上,挑了挑眉:“这些又是什么” 甘夫人见她目光中兴趣盎然,以为她感兴趣,暂且忍了口气,堆起笑脸:“慕大小姐真有眼光,这些啊,是徐家给大小姐精挑细选,从金陵世家公子里挑出来的公子哥,个个家世不错,德才兼备” 话未说完,冷不丁瞅到慕云歌的眼睛,那黑黢黢的眸中哪有半分笑意,冷冽如寒霜。 她一愣神,再一看,又是暖洋洋如同旭日,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全掐在了嗓子眼儿里。 肖氏给她气得差点晕过去,一拍桌子:“徐家还要不要脸了,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个个德才兼备”慕云歌倒不生气,她呵呵轻笑,手指点在第一个男人的画上,“这是朱老爷家的大公子,平日里最常说的话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整个儿一个登徒浪子;”她随手一翻,指着第二张画像:“这是蒋家的二公子,牌九、马吊、六博、骰子,就没一个不是他的最爱就这样的,也叫德才兼备” 甘夫人哪知道她竟晓得这样清楚,尴尬地陪着笑,抽出一张:“人多总难免出错,这个马公子,可是中过举人的。” “嗯,连考了六次,这个举人还是家里用钱买来的。”慕云歌淡然地接口。 甘夫人见她架势,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相比起来,还是肖氏好说话,便将画卷一收,转头向肖氏笑道:“慕夫人,今日这事成与不成,还望你给个明话,也好让我对徐家有个交代呀” 却听慕云歌悠悠地说道:“劳烦甘夫人转告徐家,我慕氏一门虽不是什么高深门第,但也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徐家想悔婚,就拿出悔婚的理由,让我慕云歌心服口服的理由若是徐家拿不出来,退婚一事再也休提,别闹将起来没来由得让人看笑话” 甘夫人捧着木盒冷哼:“听闻慕府家教甚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她找不到话来反驳慕云歌,只好拿慕云歌抢话来做由头发作。 死丫头,生得这般牙尖嘴利,不过一个商户,摆这个谱儿给谁看不就有几个臭钱,等她家老爷坐上了高位,还不能任由她捏圆搓扁,得意什么 “我慕府家教向来有原则,对待谦谦君子,自当以礼代之;对待无良小人,又何须客客气气”慕云歌微微一笑。 甘夫人一张脸白红交加:“你说本夫人是小人”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甘夫人今日费尽心思要拆云歌的姻缘,要说是君子,云歌只怕天下的君子都要羞愧而死。”慕云歌说着,转身坐在对面的软榻上,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肖氏被慕云歌今日的变化震得说不出话来。 在记忆中,女儿温和有礼,从不曾有这样言辞尖刻的时候。看来,徐家要退婚,对女儿的打击真的很大。她心中一阵难过,再看甘夫人的嘴脸,更觉丑陋卑劣,提不起力气来敷衍,摆摆手让玉珊送她出去。 慕云歌眼神发冷,低下头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娘,徐家的婚事女儿不在乎,退了就退了吧”慕云歌瞧着肖氏辛苦的样子,心里又温暖又难过,依偎着肖氏撒娇:“女儿更希望爹娘安康,瑾然一辈子快快乐乐就好了。” 前世她名声狼藉之后,总是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窝中,从没想过疼爱她的爹娘和弟弟,会在外面受到多少白眼和委屈。如今重活一世,是老天给了她眼睛,去了解过往不知道的真相。今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么明白前世娘为她受了多少屈辱呢 慕云歌默默发誓,今生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即使逆天而行,她也要守护她的幸福 神挡杀神,魔挡屠魔,绝不手软 肖氏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她握着自己女儿的手,险些落泪。她的女儿样貌家世,哪点都是金陵数一数二的。这个女儿自来到她的身边,夫君慕之召就说过,要倾尽心力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因而琴棋书画女儿无所不会,礼仪亦学得极好。这些个不要脸的,却偏偏来作践云歌 肖氏见女儿这样体贴,心中宽慰了不少,越发心疼地搂住她:“乖孩子,别说这些傻话。徐家就是一时糊涂,不会真的退婚的。” 糊涂徐家才不糊涂呢,若非算计好了得失,又怎么铁心闹到这地步 她低下头,掩盖掉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才半歪着脑袋娇嗔地问:“娘,瑾然快下学了,你用些午膳,我去接瑾然,好不好” 这才是她过来的目的。 慕瑾然是她的亲弟弟,今年才八岁,在金陵城了的麓源书院读书。平日里慕瑾然下学,都是肖氏去接的人,可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肖氏怕是有心无力。 ;.{. “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谨慎些。”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肖氏轻易就同意了。 转念一想,慕云歌心中就明白了。 肖氏是怕她听了退婚的事情,郁结于心,才同意她出去走走。女孩子家见了新奇玩意,就少些忧思。 慕云歌心中感动,见她实在疲倦,就站起来说:“娘,你今日累了,女儿扶你去睡会儿。” 肖氏点点头,由着云歌扶上床。她也实在是累了。 慕云歌从肖氏房里出来,佩欣早已经将马车准备好,等她上车,便试探性地问:“小姐,下学还早,咱们现在就去麓源书院等着少爷吗” “去西巷街尾。”慕云歌踏上马车,吩咐车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力求奇人,姐弟情深 “小姐,来这里是要买什么”佩欣一边问,眼睛一边瞄向街边的小摊贩。 慕云歌摇了摇头。 她要买的东西,卖主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在金陵呢 她吩咐马夫在街头等着,只说要下去走走,逛逛街市。待马夫走开,她站在街头左右看了看,终于确定了方向,往街尾的一个分巷子走去。这条分巷子越走越深,佩欣不禁害怕起来,紧紧靠着她,却将她护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说:“小姐,这里好偏僻,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慕云歌斩钉截铁地说。 佩欣十分紧张:“小姐,你要找什么人你跟我说,我堂哥自小在这一带长大,对这里的人都熟悉得很。” 慕云歌的脚步停在一座安静的小院前:“我已经找到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门紧紧锁住。院中种了一棵槐树,光秃秃的树干显得孤零零的,地上的白雪一点没化,越发看不出这个院子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里没人住啊”佩欣十分怀疑。 慕云歌嘴角扯出一个高深莫测地笑意:“很快就有人住了。” 她顿了顿,低声吩咐佩欣:“你说你堂哥自小在这一带长大,那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天顿了一下:“不,两件事。” “小姐要买这个院子”佩欣立即猜到了。 慕云歌点了点头:“你让你堂哥以他的名义买下这座院子,也不必重新修葺,这样就好。如果有个少年带着重病的母亲前来租赁,就低价租给他们。由头嘛,让你堂哥机警些,别提到我。” 佩欣一一点头记下。 慕云歌微微眯起眼睛,回头往这个午后安静的院落,心中却翻滚起了巨大的波涛。 前世自己的夫君,那个叫做魏善至的虚伪男人,就是因为得到了这个人,才一路平步青云,在夺嫡争斗中胜出,坐上了皇位。今生,没有了这个人,他这个本来就不被宠爱的皇子又如何登基 前世的她,太过软弱,太过被动,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等着别人出主意。也因为太过相信别人,才最终家破人亡,一腔痴情换来血海深仇。 老天既然让她重生,就是给了她机会来复仇,那么她必然不会心慈手软 佩欣歪着头问她:“小姐,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你说,那个甘夫人讨厌么”慕云歌笑看佩欣:“我觉得她很讨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来没过错,但她惹娘生气,我也想惹她生气。” 佩欣显得有些忧愁:“小姐,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咱们斗得过她吗” “傻瓜,你要记住。他们是官不是天”慕云歌神色一凛,语气坚定起来:“更何况就算是天,若是待我不公,我也必定与它斗到底” 佩欣愣愣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的,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小姐变了。变得好有气势,她不由自主想跟着慕云歌走下去。 佩欣重重点头:“小姐,你做什么,佩欣都跟着你” “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甘夫人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情,肯定是家里实在太清净了一些。我记得她的夫君在西巷附近养了一房外室,还有一个私生子。待会儿你就去找你堂哥,找个机会上门去见见这个小娘子。就说嗯,甘先生最近得了笔银子,打算买在外地买个院子,让她们搬过去住吧。”慕云歌轻笑出声。 得益于前世的记忆,她模糊记得有这么一遭。 在外地买院子,让外室搬过去,那便是畏惧家里的,存心想把人送走。外室一听要被送走,想来会到甘府去闹一顿的。 以后甘家的热闹不会少。 佩欣去办这件事,慕云歌又在街上逛了些时候,估摸着学堂也该下课了,才去往麓源书院。 隔了老远,慕云歌就看见书院的大门外,站了三个**岁的小娃娃。其中一个小男孩粉面桃色,五官格外精致,引得路人频频回望,那是她的亲弟弟慕瑾然。在他身边的高个子男孩叫林书文,是安伯侯府的公子另一个安安静静地站着的,是金陵大户林家的少爷林明同。陈书文在兴奋滴说话,不过慕瑾然一脸着急,似乎没怎么在听。 慕云歌心口一暖,眼泪几乎就夺眶而出。 她心口骤然回放出当初亲自将匕首送进他心口的那种痛,如今再见慕瑾然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怎能不激动 她几乎是扑下马车,上前将慕瑾然抱住了。 慕瑾然先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就欢呼起来:“姐姐,你已经好了么可担心死瑾然了,瑾然刚刚在学堂的时候就想回家看姐姐呢” “姐姐已经好了”慕云歌不断点头,想起刚刚慕瑾然一脸着急的样子,心中也了然了。 他是牵挂自己呢 另外两个小孩子都乖乖地打招呼:“云歌姐姐” 慕云歌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给两个孩子拢了拢披风,从佩欣手里拿过两盒糕点塞给他们:“早听说瑾然跟你们哥两儿最要好,我还不信,不曾想竟好成这样外面风大,你们在风口站了些时候了吧,可别冻着了。这是一品斋里的糕点,可不知道合不合两位少爷的口味我家瑾然人小,在书院你们没少照顾他吧” “谢谢姐姐”刚还兴高采烈的两个少爷都装成一副老成的样子,让书童拿了糕点,才说:“瑾然人很好,都是他照顾我们呢” 又说了几句,终于送走了这两位少爷。 慕云歌牵着慕瑾然正要走开,街口那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里是两个衣着光鲜讲究的妇人,这车里的两人一个较为年轻,一个却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只是保养得好,并不是十分显老。车窗细帘微卷,可以看见半张面容。 这是大户人家的体面,车里的人可以瞧见车外的情况,车外的人却只能看见半张面容,才不算抛头露面。 马车上打了个滚金的周字,宣告着这家家主是姓周。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正是周家的老太太和周家大房儿子的夫人,两人正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周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暖炉,嘴角的冷笑透着恨意:“娘,今日听说徐家又上门去退婚了,教肖氏好一顿骂,撵了出来。” “听说,她们还拿了别家男子的画像,上门去让慕云歌挑”周老太太哼了一声。 周夫人点头道:“可不是吗可惜,慕云歌那个小丫头眼光高,不但没挑上,还指着画像将那波人好一顿骂,直骂得人抬不起头来。” “愚蠢”周老太太眉头都不带皱的:“徐家就不会用用脑子吗慕家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那点地位,才会死赖着他们徐家不放,想爬上官家的枝头。眼下跟慕家的婚约都没解除,就着急拿着别人的画像将慕云歌推过去,这不是活生生打肖氏脸吗肖氏没拿扫帚将她扫地出门,已是万分仁义了。” “肖氏脾气太烈,这可怎么办”周夫人不由担心。 周老太太闭着眼睛,面无表情:“肖氏不愧是我那大哥养出来的种,为人最是刚正不过,慕家那个小兔崽子既然无错,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他们也是不会退婚的。我早这般跟徐家说过,他们不信罢了。” 周夫人的脸色变了,瞳孔中的怒意让她的脸都扭曲了:“他们死活不肯退婚,可教艺璇怎么办她如今可是” 想到女儿,她又是怒又是烦,对慕家的恨意更是直直上升。 “闭嘴”周老太太猛地张开眼睛:“艺璇那丫头做的丑事,如今要我这快要入土的老太婆来操心,你这娘是怎么当的” 劈头盖脸训了媳妇一顿,自觉家主威严表现无遗,她又才温言说:“你也别担心,我总不会让周家大小姐没名没分地跟了那个小子。那小子虽然不好,可是艺璇喜欢,就比什么都强,将来混出个名堂来,对咱们周家也是有好处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既然肖氏不识好歹,那自然是要用特殊办法来解决。晚些,你去徐家跟徐夫人说说,就这样办” 周大夫人一听,顿时满脸喜色地恭维:“还是娘厉害,那肖氏想跟娘斗,嫩了些” 周老太太哼了声,算是应承了。 她出生京城大户人家肖府,与肖氏的亲爹肖远道是同爹不同娘的兄妹。当年要不是她那偏心的爹为了替哥哥笼络金陵望族周家,她又何须以韶华之龄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后来周老爷凭借一身武艺谋了个官职,可大哥官至三公也不肯帮扶她的夫婿,她如何不气 重生之商女为后: 大哥膝下无子,嫡女还嫁了个商户,她这口气才出了些。 只是肖氏命好,这些年慕家生意越做越大,看肖氏所吃所用无不价值不菲,她是又嫉妒又不爽,恨不得都拿过来才好。 好在老天是长眼的,如今,肖氏女儿的未婚夫看不上慕云歌,反而看上了自己的亲孙女。想起徐家虽然目前是个小吏,但听说徐老爷在京城里有个显贵的大哥,攀上了这门亲事,倒是受用不尽的 周老太太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帮徐家退了婚 想到计划要是顺利实行,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对得起列祖列宗,不至于让周家蒙羞,又能恶狠狠地让肖氏和她生的小丫头声名扫地,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马车缓缓走过书院门口,她眼角随意地一扫,就看到了慕家两姐弟。 她眼珠一转:刚刚制定了策略,可不就撞到机会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周家搀和,密谋诡计 见这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了下来,慕瑾然立即抓着慕云歌的手,小声说:“姐,这是周家姑奶奶的马车呢” 慕云歌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抓进了慕瑾然的手。 周家,周家 慕云歌可没忘记前世的深仇大恨。 她慕家满门抄斩,只慕瑾然一人孤身逃到了金陵,前来投靠自己的姑奶奶家,没想到周家为了讨好沈静玉,竟将无依无靠的瑾然送给了那个毒妇,害得瑾然被活生生做成了人彘 周家背叛了她,背叛了慕家,今生她是再也不会相信周家的任何人 马车停了下来,周老太太在周大夫人的搀扶下下了车,见到慕云歌和慕瑾然双双站在书院门口,她手在披风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立即眼中就疼出了眼泪,她趁着流泪时机,蹒跚着冲过来,想要一把抱住云歌,就听她嘴里嚎哭起来:“云歌,我可怜的外孙女儿哟,怎么偏偏就遇到这种事情” 大冬天的,街上行人本来不多,被她这一嚎哭,反而三三两两都往这边聚集过来。 她的话又说得含糊,这一嗓子听着是心疼,一细想反而最容易让人误会。 慕云歌眸色一冷,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杀意。 她拉着慕瑾然往旁边稍稍闪开些,避开了周老太太的拥抱,为避免刻意,上前一步扶住了周老太太,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慕云歌着急地搀扶老人的样子。 她垂下眼皮掩盖自己眼眸中的恨意,再抬头巧笑嫣然地道:“姑奶奶,云歌好生生的,您怎么哭成这样”她眼皮一扫周老太太身后跟着的人,又说:“是不是奴才们不尽兴侍奉,惹得您不高兴” 见周老太太要出口反驳,慕云歌又连忙说:“两位表姐也正是,天寒地冻的,怎么放心让姑奶奶一个人在这里来,云歌扶姑奶奶到马车上去,那儿暖和,说话也方便。” 她说着话,眼光扫过慕瑾然,慕瑾然登时会意,连忙跟在她身边,扶着周老太太往周家马车走去。 周老太太本是要趁机宣扬慕云歌被退婚的事情,慕云歌那话一说出口,明着是关心她,其实是告诉大家,周家两位小姐委实不孝,不侍奉自己的祖母。 这下子,周老太太有苦说不出,不得不替自己的孙女辩解:“今日新请了教书先生,你大表姐和二表姐都跟着学习琴艺,并不知晓我出门。老身这把年纪,是听得那徐家无礼,上门来” “姑奶奶,您当心台阶。”慕云歌含笑打断,眼光却严厉地扫过左右奴仆:“这些奴才也忒不懂规矩,可见姑奶奶持家是宽厚” 她话音落下,跟在姑奶奶身边的周大夫人的脸皮就是一红。 慕云歌这话里有话,明着说奴才不规矩,实则是说她这个媳妇不懂事,才由得她一个外孙女儿来做这些呢 如此一来,周老太太要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可真是半点机会都没了。 她瞅着慕云歌越发美丽的容颜,心中恨得牙痒痒,苦于无处发作。 慕云歌虽然扶着她,其实手中并没有用力,周老太太盯着她的手,忽然记上心来。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把抓住慕云歌的手臂。慕云歌吃痛,自然而然地缩回了手。就看见周老太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哼,慕家不肯退婚,说慕家女儿不犯七出哪一条。她就不信了,慕云歌当着众人的面摔了她,这不孝的罪名还坐实不到她的身上去 哪知道慕云歌的反应更快,她缩回手的那一刹那间,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不偏不倚,正垫在周老太太的身下 而慕瑾然呢,见姐姐往前扑,也立即跟着倒下。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慕家姐弟上演了令人感动的一幕舍身救祖母。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叹和赞赏,慕云歌趴在周老太太的身下,无声的笑了。 跟她慕云歌斗,好,她奉陪到底 火速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雪,慕云歌连忙将周老太太扶起来。没人看到就那么一瞬间,她手指上的一根银针飞快地在周老太太后腰上扎了一下,又隐没在她腰间。 拜前世为质三年的福,她跟着一个奇人学了些医术,尤其是针灸,她学得极好。 只是没想到,这医术第一次用,会用在这个人身上 周老太太摔了这么一跤,只觉得腰间酸痛,似乎是扭到,整个人都有些蔫了下来。 慕云歌扶着她坐上马车,才笑着福了福身:“姑奶奶,雪地湿滑,您还是坐马车上稳妥些。外面风大,瑾然自打出生身子骨就不好,不宜在风中久站,云歌也要回去了。耽误了这许久,只怕娘亲等得着急。娘总说想念姑奶奶,等过得几日,云歌再跟娘登门拜访,这就不耽误姑奶奶了。想来姑奶奶这么晚了出门,定有要紧事要处理。” 周老太太真是有苦说不出,她哪有什么要紧事,这次出门就是去徐家商量退婚一事的。 直到车夫就要驾车走开,她才猛地想起刚刚自己下车的目的。 她连忙叫住车夫,对周大夫人使了个眼色。 周大夫人立即会意,下了马车拦住正欲走开的慕云歌姐弟。 她热络地拉住云歌的手,脸上含笑:“云歌啊,近来刚下过一场雪,周家别院里的红梅开得不错,你大表姐和二表姐都吵着要去别院玩玩,你也一块儿来好不好总闷在府里也没什么劲儿,跟姐妹儿们说说话,有什么烦心事也都会过去的。” 慕云歌垂下眼帘,也含了一丝笑,故作天真地说:“舅娘说的什么话,云歌哪有什么烦心事不过说到去别院,云歌记得那别院的梅花,倒是有些意思。”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舅娘来接你”周大夫人大喜,连忙说。 待周大夫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慕瑾然才小声说:“姐姐,手疼” 慕云歌这才发现,她一直紧抓着慕瑾然的手没松开,拿到近前一看,白玉一般的手掌愣是被她抓得紫红。 “对不起,姐姐不是有意的。”慕云歌心疼地揉着他的手:“姐姐只是” 慕瑾然打断她,小大人一般地仰着头说:“瑾然知道,姐姐不喜欢姑奶奶她们,瑾然也不喜欢” 慕云歌一愣,苦笑着摸了摸慕瑾然的脑袋。 前世的慕瑾然很黏她,她去周家时也总带着瑾然,瑾然也喜欢跟周家的几个孩子玩。后来,瑾然孤身起来投靠周家,大概也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想到的唯一出路,没想到这出路却是绝路 可是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在改变 也好,在慕瑾然的心中种下防备的种子,对他有好处。 她蹲下身子与慕瑾然平视:“瑾然你要记住,除了爹娘和姐姐,不要轻信任何人。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瑾然明白了。”慕瑾然重重点头。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今日的姐姐跟往日比起来,有点不同。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可今天的姐姐,他喜欢啊 慕云歌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起他刚刚的话,不由沉下了声音:“瑾然你也要记住,不管你再怎么厌憎一个人,也绝不能将之宣之于口。别人讨厌你,也一样不会告诉你,只会暗地里给你使绊子。所以,人心之恶毒,远远甚于砒霜,你要谨慎小心。你已经懂事,是家里的男子汉了,姐姐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一肩挑起咱们慕家的荣辱兴衰。你做得到么” “瑾然做得到”慕瑾然心中一凛,姐姐的神色不对,让他的心酸酸的。 慕云歌笑了:“好,姐姐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慕瑾然点头答应了,转而兴高采烈地跟她说起今日学堂里的趣事来。 马车路过甘府,门口闹哄哄地,人山人海,拦住了马车去路。 佩欣跑下去问了下,很快回来,对慕云歌耳语。 果然如她所料,甘支书的外室闹上了门,甘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女人就在大门前掐了起来。 慕云歌抿嘴地笑,这下子,甘夫人可再也没闲心操心别人家的事情了。 一路欢声笑语,回到家中,肖氏早就等在了偏厅,等两人吃晚饭。 等慕瑾然回房之后,慕云歌单独来到了肖氏房中,跟她说起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什么你想让瑾然学些武艺”肖氏听了女儿的话,一脸地震惊。 慕瑾然是慕之召的唯一血脉,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因而慕瑾然入了学堂识字之外,还在府中跟着大管家学习生意的管理。 可是学武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云歌握着肖氏的手,展开笑颜努力说服她:“娘,你也知道,将来弟弟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慕家这么大的生意,少不了要在外走动。爹就瑾然一个儿子,我是想着瑾然如果能学得一些武功,以后也有一技之长傍身,出门在外爹娘也少些担心。我问过瑾然的意思了,他也同意,说不怕吃苦” “可是这事,总要跟你爹商量”肖氏犹豫起来。 她瞅了瞅慕云歌,见她殷殷期盼地瞧着自己,一时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慕云歌一见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事成了,她缠着肖氏的手,软着嗓子说:“娘放心好了,爹以前就总说瑾然文秀,看起来不够稳重,早就有让瑾然学武的打算。爹若是知道了,肯定只会说娘思虑周全,为瑾然考虑深远,绝对不会责怪娘的” 一席话,说得肖氏眉色舒展了不少。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从肖氏房中出来,慕云歌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别院赏梅,不安好心 她回眸看了看肖氏房中微微的烛光,不禁叹了口气。 让慕瑾然学武是她今天下午才动的心思。 她在书院外看到陈书文和林明同,突然想起前世发生的一件大事。她记得自己嫁给魏善至的第一年,魏国跟北方邻国燕国爆发了第一次战争,陈书文的大哥奉命出征,在战场上是立了战功,才让安伯侯府蒸蒸日上;而林明同这个此刻毫不起眼的少年郎,将来却是战场上的明珠,弱冠之龄就在军中出谋划策,很得素有“战神”封号的五皇子魏时的器重 慕瑾然跟他们交好,陈书文有勇,林明同有谋,对瑾然都是益友。 听说前世慕家落难,这两人也曾经从中为慕瑾然周旋,她很是感激。让慕瑾然学武,除了将来自保,也是让他多一些跟这两个小伙伴深交的意思在里头。 若她慕家根基稳固,那些想害她们的人,要想下手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只是别院赏梅 慕云歌心内冷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方式有了些改变而已。 她看了看天色,今生,她一定好好地、赏一赏这周家的梅花 第二日一早起来,果然周家已经来人接慕云歌。 慕云歌妆扮完毕,不意外看到等候在大厅的周大夫人和周家二小姐周艺梦。 一见到慕云歌出来,周大夫人立即亲热地拉着云歌的手,笑眯眯地说:“瞧瞧云歌,一日可比一日标致,哪像我家艺梦,老大不小了,还整天疯疯癫癫地不像话” 周艺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扫了一眼慕云歌的脸,瞧见她未施粉黛也精致绝伦的面容心中就不舒服,再看云歌头上那根汉白玉嵌了明珠做成的步摇,手上通体莹白的上好玉镯子,心中的妒忌不断上冒,碍于娘先前的吩咐,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来:“云歌妹妹,听说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别院玩,我和大姐都老高兴了,等不及到别院,就先跑来见你了” 慕云歌低下头,掩饰掉眼中的蔑视。 她一进来,周艺梦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头上的明珠看,贪婪之色都懒得掩藏。 也难怪周艺梦这般,前世的她单纯愚蠢,娘每次带她去周府,这些个表姐妹都围着她团团转,不住口地夸她的衣衫首饰。她每次不好意思,就算心中不情愿,看到她们一脸渴求的样子,也会忍痛割爱送给她们。 本以为是至亲姐妹,谁能想到,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也有她们一份子 她可是记得,前世徐家退了她的婚,不久就娶了周家大房里的大小姐周艺璇的 一个两个都是狼,吃人不吐骨头,就当她慕云歌好拿捏不成 再抬头,慕云歌笑颜如花地拉住了周艺梦的手,欢喜地说:“我也正想着梦姐姐呢,没想到梦姐姐亲自来接我” 周大夫人见此,立即给周艺梦使了个眼色。 周艺梦也会意地点头,亲热地拉着云歌出门。 肖氏送她们出门,刚到门口,又一个浓重打扮的夫人迎了过来。 这人稍胖,圆脸大眼,倒也生得不错,只是保养得不如肖氏,看起来反而要大几岁。 她一见到肖氏,连忙从马车旁边走过来。 周大夫人见状,立即亲热地跟肖氏陪着笑脸:“婉儿,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甘夫人蠢笨,断章取义,将徐家的意思曲解了。这徐夫人听说今日我要接云歌去别院玩,也特意跟着登门,跟慕家陪个不是。你看” 慕云歌挽着周艺梦,不等肖氏说话,就回眸半真半假的笑道:“舅娘也真是,既带了徐夫人来,怎好让人在门口等着,早该告诉我娘,迎了人进去。幸好徐夫人只是空手而来,要是学什么古人负荆请罪,这大冷天的,岂不是白白受了累” 一席话,愣是将徐夫人和周大夫人说得脸皮讪讪。 肖氏心中更是存了疑惑,徐夫人若是来登门谢罪,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今日来说是赔礼,却一不投帖子,二不见礼物,算哪门子赔不是呢 还有 肖氏眼光扫过周大夫人,她既然早就知道徐夫人在门口等着,为何刚刚在屋中时一点口风都不露这徐夫人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又让多少人看了去,免不得要说她慕家恃宠而骄、怠慢亲家 “徐夫人既要来,也该让人通报一声,我也早作准备。”肖氏心中一思量,面色就冷了几分:“真是不巧,我家老爷出门做生意两月有余,还不曾归家。云歌正要跟着她舅娘去别院赏梅,我不知亲家要来,先约了慕家庄子上的管事们谈事,招待不周呢” 慕云歌见了肖氏的态度,也就不再插话。 她要在善良的娘心里插上一根苗子,一点点用这些人的丑陋来浇灌,等这苗子发芽长大之时,也正是娘看清这些伪善的亲人丑陋面孔的时候 徐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今日不便,那我哪天投了名帖再来拜访亲家。”她说完,转头和蔼地看着慕云歌:“我与云歌多日不见,也想与她多说些话。这孩子我一见着就喜欢,不如我与你们同去” “孩子们有孩子们要说的话,我一个人也是无聊,正好徐夫人与我做个伴吧”不等肖氏说话,周大夫人立即就应承了下来。 慕云歌看戏一般只作不见。 她心知肚明着呢 周家的别院在郊外,依山而建,饶水而修,别院中的红梅正是花苞满枝,低矮地势处已经开放,因种类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算如今周家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一样东西。 一路上,周艺梦缠着慕云歌,从她头上的美玉夸到手腕上的玉镯子,从玉镯子夸到腰带上的明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慕云歌不甚其烦,将手中的镯子退下给她扣在腕上,她才一脸笑颜地闭了嘴。 慕云歌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这镯子也不过是她家中首饰里二流的货色,亏得周艺梦这般眼馋。也罢,给了她图个清静,日后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到了别院,周艺梦先下了马车,站在车外等着慕云歌。 得了镯子,她更热情了些,等慕云歌要下来时,还嘱咐慕云歌小心雪滑。 慕云歌笑着说:“表姐小看我,我哪有那般较弱。”她显摆一般地推开佩欣搀扶的手,娇笑着说:“表姐看,我不用人扶着也能自己下来。” 她果真轻轻一跃,独自下了马车。 不想立足不稳,重心滑了些,只得险险地扶住了周艺梦,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才没有狼狈摔倒。 等慕云歌重新站直身体,佩欣连忙扶着她数落:“小姐,还是奴婢扶着你吧,周二小姐说得对,雪地湿滑,容易摔倒” 那边,徐夫人和周大夫人已经下了马车,两人携着手当先进了别院。 两人背着云歌,云歌没有看到,那周大夫人看到斜倚在门边的一个人影时,同徐夫人会意地使了一眼色,脸上都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周艺梦紧随其后,也拉着慕云歌进别院。 刚进了别院不久,经过一处偏殿时,不知怎么的,斜里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看也不看路地径直撞到了慕云歌。慕云歌只觉得肩膀微痛,腰间一轻,已跟这人错身而过。 佩欣护着慕云歌,仔细检查她有无受伤,才跳出来指责:“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了” “这人是表姐家别院的吗”慕云歌揉着肩膀,似笑非笑地问。 周艺梦摇了摇头:“看着面生,可能是哪家的小厮,前来别院买些梅花吧。这庄子里的墨梅独一无二,听管事的说,挺受有些雅人的喜欢。” 慕云歌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到了别院花厅,徐夫人已经不见了影子,说是走了这半天,冷水吹得头风病发作,去厢房里稍作歇息。 只周大夫人和先到了的周大小姐周艺璇在等着慕云歌,等慕云歌稍坐片刻,周大夫人就说:“这别院的庄子与周家祠堂相连,既然都来了,总不能不给祖宗们上上香。如今艺璇和艺梦都上了族谱,可不能怠慢了。云歌,这府里没有外人,我也跟丫鬟仆役们都吩咐过了,你到处先看看,艺璇和艺梦上上香,很快就回来陪你” “云歌知道,舅娘和表姐们放心去就是啦”慕云歌低下头乖巧地点头。 果然,跟前世一模一样。 把人带到这里,然后借口走开,再然后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慕云歌眼中眸色一闪,等周家三人走开,她低声叫佩欣过来:“刚刚那人的面孔你还记得吧” “佩欣记得”佩欣连连点头。 刚刚那人好生无礼,撞到了人不仅没一句道歉,还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正火大着呢 慕云歌嘴角带了三分讥诮地笑:“他还走不远,你去追上他,这般说” 佩欣的眼中有不解,却越发的明亮,连连点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不久,佩欣回来,小脸通红地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气喘:“小姐,追上了,你交代的事情也办好了。”她顿了顿,有些疑惑地说:“小姐,奴婢刚刚看到,那个汉子手上拿着的东西,好像是” 慕云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刺客闯院,云歌救人 佩欣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小姐有主意了,当即也不多说,紧紧跟着慕云歌,生怕又有人冲撞了她。 慕云歌办好这些,安心在别院中走了走。 周家的梅花倒是名不虚传,她更是看到了几株难得一见的珍品墨梅,总算在糟心事里寻得一点快乐。 周大夫人这一去就是两柱香时间。 说来也巧,周大夫人回来不久,徐夫人也起来了。几个女人陪着又游了一遍别院,等到歇下来时,天色也晚了。周大夫人托了人给肖氏带话,说夜深不便,明日再送慕云歌回府。肖氏自然是答允了。 吃过晚饭,该是回房休息的时候。 别院的夜晚最是安静,能听到几声奇怪的动物叫声,慕云歌怯怯地站在院外,不愿动脚,只紧紧挨着周艺梦。 面对众人不解,佩欣为难地替她解释:“我们小姐自幼怕黑,人少了怕是不敢一个人回房” 周大夫人的眉头展了开来,努力压着眼底的不屑,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艺梦,你陪着云歌,送她回房吧” 小j人,现在就让她矫情几天,等事情暴露,有得她哭的时候呢 周大夫人给慕云歌安排的厢房在最北边,要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慕云歌显得格外害怕,通过走廊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都贴着周艺梦,手指还哆嗦着勾都勾不稳周艺梦的手臂。周艺梦低声笑着宽慰她,心中却十分不耐烦。 好不容易送了慕云歌回房,她客气了两句,也立即就走了。 待她一走,慕云歌的脸也垮了下来,哪有刚才一丝一毫的害怕她摸了摸刚刚从周艺梦腰上拿回来的东西,笑意才真的蔓延到了眼底。 她们周家想算计她慕云歌,她就等着看这群人作茧自缚 折腾了一天,她和佩欣都倦了,想到后面的大戏需要养足精神,她和佩欣很快就歇下了。 到了半夜,忽听窗柩一声轻响,慕云歌本来睡意就浅淡,几乎是立即翻身,手从枕头下拿出了防身的一把巴掌大的短刀,低声喝道:“谁” 屋外月色皎洁,红梅映雪。 冷清雪光照耀下,一条黑色的人影静静矗立在窗边。 借着月光,慕云歌勉强可以看到这人。他个子很高,身材颀长匀称,穿着黑色的劲装,手中拿了一柄不算很长的弯刀。听到慕云歌的话,他似乎也想不到这屋子里有人,微微侧过头来,清冷月色打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将他眼中的讶异照得清楚,不过一瞬间,他脸上却恢复了默然,好似刚刚的诧异是云歌的错觉。 这个人,很危险 慕云歌的第一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身手利落、擅长隐藏的危险男人 至于一个身手利落地人,为什么进屋子会有声音,慕云歌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能准确地从他身上的血腥味判断出,他受了严重的箭伤,伤在左肩,四寸,见骨。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进了防身的短刀,手心已经冒了冷汗,心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冷冷地跟他对视。 “小姐,怎么了” 就在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时候,睡在前厅的佩欣忽然揉着眼睛,半迷糊地闯了进来。 那个男人当机立断地一跃,人影一闪,人已经上了屋子的横梁。 “没事,一只猫冲了过来,碰到了窗柩。”慕云歌沉静地回答着,眼神更是坚定地让佩欣回去休息:“你去睡吧,明日咱们还要坐一天马车,太累了。” 佩欣脸上的迷惑更深:“可是” 忽然,一声轻轻的破空声,佩欣应声而倒。 慕云歌大吃一惊,慌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一回,是怎么也不能装无动于衷了。 横梁上的男子轻巧地落下地来,捂着嘴巴微微咳嗽了一声,才说:“你不用惊慌,本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不会伤她性命。” 他的声音低沉,犹如珠玉轻碰,清脆中更有一种利落,沾染着男声特有的磁性,映着身后红梅白雪,竟然有一种清华之气,从他身上溢出来。一瞬间,让慕云歌的脑子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混乱。 这个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男子快步走到佩欣身边,将她地地上抱起,放在外间她原本休息的软榻上。 慕云歌见他举动并无恶意,才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她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阁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止血”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了。 这样下去,屋子里的血腥味可就瞒不住人了。她倒是不怕,只是若是让徐家母女知晓,又是一场说不清的无声之险如今人家可是步步算计,要让她慕云歌在这金陵没有立足之地,她岂能将把柄送到她们手上去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立即歉疚地道:“抱歉,来得匆忙狼狈”他嘴角挂上一个嘲讽地笑意:“在下未曾带有伤药。” 慕云歌随即了然。 所谓来得匆忙狼狈,只怕是被人追杀,万般无奈,随身物品也在逃亡中丢了罢 她也不点穿,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盒子递给他:“这是上好的伤药,你若不嫌弃,就先拿去用吧” 男人眼中有光华一闪而过,没有接。 慕云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为何会随身携带伤药,那样岂不是十分可疑 她冷哼一声,自不会告诉他,自从重生后,想起前世回京路上的种种,她就一直随身备着上好的伤药,以防万一。 她随即将手收了回去,嘴上笑意昭昭:“我若是想要害你,只需大声喊叫,你便死无全尸。” “你若喊叫,必先丧命。”男人微微转身背对月光,眼神更幽暗:“你不会的。” 慕云歌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回到被子里:“爱用不用。” 冬夜那般冷,她才不会耗费精神气跟他一同站在雪地里。他习武之人不怕冷,她可是格外畏惧寒冷的。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她竟然会这般态度,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他心中虽然知道不是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这个女子是傻的么,自己出现在这里已经十分可疑,她竟然不问来历,还能安稳如山 斜眼看去,慕云歌已经挥手将床帘放下,又躺了回去。耳边还听到她的声音清冷:“阁下出去之时,不必关窗户。” 她是怕血腥气不散,露出什么破绽。 男人眸色更深,其中那股猜忌蓦然消除。 一个害怕跟陌生人沾边的人,绝对不会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不堪。 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子闻了闻,的确是上好的金疮药。轻轻拉开左肩衣服,只见白皙肌肤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血流潺潺,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当机立断地打开盒子,将一瓶伤药沿着伤口洒上,又撕下下摆的衣服,勉强绑上伤口。做完这些,早已痛得脸色青白,湿发贴着额头,格外可怖。 “多谢小姐。”他看着肩上不再有血渗出,才压着嗓子道谢。 慕云歌懒得搭理他:“你出去吧。” 男人又被她梗了一下,这语气,跟吩咐一个下人无疑。想他堂堂他紧握拳头,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滋了一声。 算了,还是不与她计较,好歹也是救命之恩。 就在这档口,忽听别院里人声一下子多了起来,屋外的灯火也是一瞬间多了不少,隐约还听见有人在慌乱地喊:“有刺客保护夫人,保护小姐们” 他一惊,就看见床上的慕云歌一咕噜爬起来,从屏风上拽过自己的披风,将窗户打开,身手敏捷地爬了出去。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她站在窗外,见他呆愣愣地站在屋子里看着自己,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愠怒,语气也不容人抗拒:“你还傻站着干嘛,出来,我带你出去” 男人脸上又是一阵薄怒,不过很快就压制下去了。 他快步走到前厅,将佩欣的穴道解开,以一种怪异手法一拍,刚刚醒的佩欣连人都没看清,又睡着了。 他翻身越过窗柩,跟着慕云歌快步出去。 七转八转,绕开后院的一片梅树,终于到了一堵墙壁前。 慕云歌紧走几步,终于在几步之后,看到一堵坍塌了半个角的围墙。白天她到处走的时候,想起前世的事情,今夜会有个人不安好心地来这院落,这里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用来避一避险,因而留心了一下,幸好没记错位置。 她指着那个缺口,有些不耐烦地说:“快走吧,我还要赶回去。” “敢问小姐芳名在下脱险,他日必定重谢”男人站在围墙外,轻声询问,只不过说到重谢两个字,牙关咬得格外紧。不像是想重谢,倒像是想报今日之仇。 慕云歌皱着眉头,飞快地说:“你若真想谢我,给我一片衣角就好了。” ~ .. 更新快 男人依言撕下了一片衣角递给她,却又道:“在下的命还不至于廉价到此。” 慕云歌接过来,脚步不停地往回走:“谢就不必了,劳烦别记着今日这事就算是报答了我。” 转眼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梅花后。 男子在围墙外站了一会儿,又深深看了一会儿她消失的方向,方才快步往树林里去。躲藏了这么会儿,那些追他的人应该早已经远去了。 老三也真是厉害,这一次吃了暗亏,这个仇,他一定百倍回报 至于这个女人 月光下映着他的眸色,嗜血的瞳孔像狐狸一般狡黠:只需查一查今夜这别院,何愁不能知道她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顺水推舟,反败为胜 慕云歌快步回到屋子里,立即点了个火折子,查看地上有无血迹。还好,这个男人走的时候处理得不错,虽然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不过地上的血迹是半分也没有的。前厅的佩欣还睡着,是被那个男人点了睡穴。她倒不担心一会儿动静太大,佩欣醒不过来会露出破绽,连走的时候都会处理好血迹的人,不会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她握着手中的衣角,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快步走到抽屉里,将佩欣之前给她准备的香露滴了两滴在地上,很快,屋子里就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血腥气几乎是闻不到了。 她做完这些,将自己的披风按照原样搭在屏风上,放下帘子深呼吸,装出熟睡的样子。 才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随即,就是周大夫人的声音:“这里是慕小姐的房间,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有下人回禀:“回夫人,小的们刚刚巡逻的时候,发现有道黑影翻进了院子,又刚好在慕小姐院子外发现了脚印,怕慕小姐出了意外。” “刺客”周大夫人沉吟了一下,脸上现出了担忧,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地期待:“既然这样,你们可要好好的搜一下,别让刺客惊扰了慕小姐” 娘的计划关键一步,就在今晚,只要那个人出现在慕云歌的房中,不,他只要进了慕云歌房中,按照她先前的布置,就可以一步一步收网,将整个计划进行得滴水不漏 毕竟,再没有什么,比这么多双眼睛看到的证据,更来得让人信服了 周大夫人跟随后赶到的徐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涌出了得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装睡就不合情理了。 “佩欣”慕云歌睁着眼睛,用一种慵懒困顿地声音喊佩欣:“佩欣,你去看看,门外是什么人” 黑暗中,她的嘴角翘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周大夫人一听她说话,连忙扬声说:“云歌啊,府里来了刺客,快些起来,让侍卫们看看。刺客狡猾得很,可别伤着了你。” “啊,刺客”慕云歌一声惊呼,慌忙跳下来,胡乱的扯了一下屏风上的披风。 用力过度,屏风被她大力拉扯,砰然倒地。 这一声巨响将佩欣吓得狂奔进房间,屋外周大夫人和徐夫人面露喜色,嘴里却担忧地大叫了一声:“云歌”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把推开房门,带着数十个家丁冲了进来。 月光下,慕云歌穿着整齐,和衣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倒地的屏风。 周大夫人和徐夫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疑惑之色。 那个人怎么没有在房间里 慕云歌将两人的神色瞧在眼里,心中嘲讽,脸上却是一副恐惧不已的神情,手紧紧的抓着佩欣,声音颤抖:“有刺客那你们可要仔仔细细地搜一下啊” “对,给本夫人好好地搜,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要放过”周大夫人压下心中的疑惑,也连忙说。 她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辰,那个人没有按照约好的话出现在这里。但是不要紧,她先前也有布置,就算人不在,有她早些安排的那些衣物,凭着她一张嘴,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可是,又一次让她失望了,房间里别说男人的衣物,就是一根多余的头发也没有。 慕云歌将这两人的不甘都看在眼底,心中冷笑连连。 她们肯定不会知道,傍晚她一进这个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跟佩欣一起,将房间里任何关于男人的东西,都打包藏了起来。至于藏的地点慕云歌又是一阵冷笑,这一窝子女人联合起来想害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慕云歌立即一声惊呼:“艺梦表姐离我不远,要是真的有刺客,闹了这么久艺梦表姐都没醒,只怕是” 周大夫人脸色立即一白。艺梦和这个死丫头房间离得近,难道那个人搞错了 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周大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当先往周艺梦的房间跑去。 等到看到周艺梦安稳地睡在床上,周大夫人刚舒出一口气,就看见慕云歌惨白着一张脸,指着窗柩惊恐地叫出了声音:“血血” 这一声,顿时把周艺梦吓了个半死,也让跟来的家丁全部都看到了窗台上的点点血迹。 因是衣衫不整,周艺梦不方便起身,只得缩在床上。 佩欣凑上前去看了看,回头用不低的声音对慕云歌说:“小姐别怕,不是刺客,应该是哪个手脚粗笨的奴才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擦伤落下的血痕。” “胡说”慕云歌抖着嗓子往周大夫人身边蹭,一边蹭一边说:“这血迹明明是新的,大半夜的,什么奴才会跑到梦姐姐的房间来收拾屋子分明分明是刺客” “小姐,要说是刺客,府邸里肯定会有人员伤亡,可大家都好好的,肯定不是刺客啦”佩欣再接再厉地安慰慕云歌,“说不定是哪个家丁偷溜出去玩,半夜才回来,不敢惊动人,只好偷偷摸摸的,结果反而造成了误会呢” 听了佩欣的话,慕云歌终于将信将疑地舒了一口气:“真的吗” 佩欣自然是重重点头,见慕云歌吓得脸色都变了,不由自主地有些不平:“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胆子这么大。这府里也没规定半夜回来要受罚,大门不走非要翻墙,又不是偷人,搞得这样见不得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一出,周围家丁的眼神都变了。 巡逻的在外围围墙边也发现了血迹,在周二小姐的房间外也发现了血迹,这也太巧合的一点。 而且,这刺客自从进了院子就不见踪影,周二小姐又至始至终都不肯下床,莫不是有什么古怪 莫非真不是刺客,而是有什么人跟周二小姐约好了,要夜半无人时偷偷相见 周大夫人气得脸色煞白,恶狠狠的瞪着佩欣,就要发作。 慕云歌立即适时的挡在佩欣跟前,捂住嘴巴,惊恐的看向床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了一声:“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床栏的帐钩上,静静挂着一条细细的布料,那色泽一看就不是女人衣服上撕下来的。 大家都盯着那布条看,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 周大夫人和徐夫人脸色惨白,周大夫人更是担忧她想到了不好的方面,生怕女儿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扑到床边,低声问周艺梦:“艺梦,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没有啊”周艺梦自己也吓着了,可她一直睡着啊,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周大夫人又不确定地到处看了看女儿,周艺梦除了衣衫凌乱点,看起来真的完全无恙。 她这才安心,不料一转头,就见一众家丁正暧昧不明的盯着周艺梦的床帐瞧,那目光中的怀疑和鄙夷,直接就刺痛了她的心,成功激怒了她:“看什么看,这是小姐的闺房,还不给本夫人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一大群人,找个刺客都找不到” 家丁们自然不敢说什么,纷纷退了出去。 慕云歌耳朵尖,听见一个家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刺客还是情人,还很难说呢” 她低低一笑,相信过了今夜,周家会在金陵出了大名。 她倒要看看,周徐两家在今夜这一出众目睽睽的大戏之后,要如何陷害她慕云歌半夜偷人 这一场仗,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她赢得轻松漂亮 人散得差不多,慕云歌也要离开,不过她有别的主意。 她的房间是肯定不能回的,她怕周徐一计不成,另有狠招。 慕云歌双眼含泪,怯生生地向周大夫人要求:“舅娘,云歌有些害怕云歌,云歌想跟艺璇姐姐一起睡” “那怎么行”徐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反对。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但她要她放任眼前大好的机会不用,却是万万不能的。 “也好,让云歌跟艺璇一起睡吧,女孩子在一起比较聊得来。”周大夫人却拉了拉徐夫人,含笑着同意了,还吩咐周艺璇:“艺璇啊,你要好好照顾云歌,她怕黑,又受了惊吓,夜里只怕睡不安稳。” “我知道。”周艺璇心中老大不情愿,碍于娘的吩咐,只好伸手来牵她,带她回房。 手掌相错,慕云歌的手落在周艺璇的手腕上,摸到了她细细的皮肤,自然也感觉到了皮肤下的脉动。 慕云歌仿佛被烫了手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去。 这种时而低沉,时而欢动的滑脉,竟然是喜脉 夜色黑沉,没人看到她眼中那股疯狂得快要压不住的嘲讽,还有深埋其中的恨意 原来原来是这样 前世的自己,一直弄不明白的一件事,竟然在今夜弄明白了。 怪不得徐家这么着急要退婚,怪不得徐家刚一退了她慕家的婚,就急急娶了周家大小姐。原来这两人早就狼狈为奸,珠胎暗结。怪不得周徐两家恨透了她慕云歌,原是她阻了周家的富贵路,断了徐家的子孙缘 周艺璇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她:“云歌妹妹,怎么了” 慕云歌低笑,抬头望了望天,笑容寂静:“没什么,好黑啊,我怕。璇姐姐,咱们快走吧” 她的心,彻彻底底地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云歌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这些背叛了她慕云歌的人,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周艺梦的房间里,此时正酝酿着另一场阴谋。 下人的议论声,周艺梦自然也听到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乍然被人说得如此不堪,心中十分难受,等人一走,忍不住就呜呜哭泣起来。 周大夫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周艺梦房中看到血迹和布条,女儿又哭得她心烦,不由没好气地怒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有那闲工夫哭,不如给我好好想想,今晚是怎么回事” “别说艺梦了。”徐夫人打断她,“东西明明都放在慕云歌的房间里了,怎么会没有搜到还有,刚刚为什么要同意她跟艺璇在一起,这样一来,咱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大夫人冷笑:“为什么要同意东西没有在慕云歌房间里搜到,就证明这丫头已经起了疑心,她虽然相信我们,却也不蠢,再布局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反过来关怀她,消除她的疑心。只要她对我们没怀疑,后面的事情,自然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去,只怕还想着要依赖我们,来还她清白,到时候” 她这样一说,徐夫人也立即明白过来,两人相视而笑。 “那接下来,还按原计划进行”徐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晚上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呢 周大夫人点头:“我白天注意看过,王宝已经得手了。到时候,也不怕这盆脏水扣不到慕云歌头上去,你只管放心好了。” 得了周大夫人的承诺,徐夫人也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可就等着抱孙子了” 小小的屋子中,三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回慕府的马车上,佩欣觉得十分奇怪:“小姐,你说昨晚那个,真的不是刺客吗奴婢瞧着,周二小姐看到窗台上的血迹,可是脸色都吓白了,不像是装的。” “我怎么知道”慕云歌笑得格外轻松:“咱们管那么多干嘛,没事瞎操心。” 佩欣也笑了:“小姐说得是呢,只要不是伤害小姐,奴婢才懒得管”她脸色一沉,有些郁郁地:“不过奴婢总觉得周大夫人有些古怪,好像巴不得那个刺客就出现在小姐的房间里一样” 慕云歌低着头含笑,并不说话。 别院遭遇刺客的事情,肖氏自然也是听说了。 车驾刚到慕府,肖氏就红着眼眶出来了,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云歌,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送周大夫人和徐夫人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如昨日那般殷切了。 女儿不过是跟随周大夫人去别院一晚,就发生了刺客,还搜查了房间且不说周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光是夜半无人时带人搜查女儿的房间,于未出阁的女儿家声名有碍,她不相信周大夫人想不到这一点。 这一根刺,是在肖氏的心中埋下了 慕云歌自然觉察到了肖氏心中的想法,她乐见其成,自然也不会去点破。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周徐两家,过了几日,市井之间还是传出了不好听的传闻。 肖氏也委婉地来问过慕云歌:“云歌啊,那日你跟你几个表姐去别院玩,可曾遇到什么人,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慕云歌一脸迷茫:“云歌一直都跟着周舅娘。” 佩欣也在一边说:“夫人放心,奴婢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的东西也是奴婢一直收着的,奴婢回来的时候清点过,绝对没有少过哪怕一根丝线” 佩欣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下子,肖氏放心了。 只是,她想起市井上最近几天的流言,还是心里不安起来。 女儿不过出去一夜,怎么就有人说女儿跟人私定终生,还交换了信物呢 她的云歌一直举止端庄,在闺阁女子中也一直是佼佼者,女儿的礼仪规矩都是她教的,市井上的那些流言根本不像是女儿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看着女儿至今还有些萎靡不振的脸,不由大为心疼,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些肮脏事,还是不让女儿知道的好。后日慕家花会,定要跟那周大夫人说说,让她们为女儿作证,还女儿一个清白 “娘,怎么了”慕云歌见肖氏不说话,歪着脑袋凑过来,轻柔地给她按摩肩膀。 “大小姐,你不知道”玉珊心直,险些就说了出来。 肖氏连忙给她使了眼色,阻止玉珊说出去,转头拉着慕云歌的手,柔声说道:“云歌,你身体不好,花会就在屋子里好好歇息,娘会让瑾然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也真是怕了。 这几日流言越传越难听,她怕云歌听了受不了不说,更怕徐家会借着明日金陵有头有脸的贵族夫人都会来,趁机对慕家发难,死活要退婚。如果云歌在场,只怕会下不来台。 “不要”慕云歌脱口而出,想也不想地拒绝:“娘,后日书晗也会来,女儿答应了她,要陪她看梅花的。” 不去怎么可能,可是有一场好戏 她若不到,这戏唱起来就不那么精彩了。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借口。慕云歌口中的书晗,就是安伯侯府的小姐陈书晗,也是慕瑾然十分要好的朋友陈书文的亲姐姐。陈书晗秉承家中祖训,甚少抛头露面,后日难得出来,她自然是要多陪陪陈书晗的。 慕云歌见肖氏神色为难,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问道:“娘,到底怎么了,你说给女儿听吧” 肖氏经不住她缠,想起后日女儿要面对的种种,本来打算坚定不告诉云歌的心,还是动摇了。 慕云歌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听罢,假装苦恼了一下,忽然明眸一亮:“娘,你别担心了,那日去别院,云歌、周大舅娘还有徐夫人以及几个表姐,都跟云歌在一起。徐夫人也是个明理的,不至于冤枉了女儿;最不济也还有舅娘和表姐,只要她们后日肯为女儿作证,一定可以还女儿一个清白。” 肖氏的眼睛也亮了:“前几日娘给周府投了拜帖,不如咱们今日就去周家,事情提前说,也好让她们有个准备。” 慕云歌靠着肖氏,软软糯糯地回答:“都听娘的。” 肖氏果然说做就做,下午就带着慕云歌去了周府。 慕云歌临出门,特意将佩欣叫过来,吩咐了几句话:“佩欣,你堂哥在西巷市井混得好,你今日不必跟着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什么事”佩欣眼睛亮亮的。 慕云歌勾起嘴角:“让你堂哥想个法子,把别院闹刺客,周二小姐房间里发现男人的东西,以及徐家上门退婚的事情给我传得沸沸扬扬” 佩欣早就看不顺眼这些人,重重点头,伺候了慕云歌出发,径直去找她堂哥宋刚。 一下马车,慕云歌就瞧见周老太太在周大夫人的搀扶下,两眼红润地等在那里。肖氏一过来,她的眼圈红得更厉害,直拉着她的手哽咽:“清婉,你已经好久没来看姑妈了” 一席话,说得肖氏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她自嫁来金陵已经十几年,爹娘也故去,唯一的妹妹又离自己挺远,心里早已经将姑妈当做自己的至亲。这么大冷的天,还劳烦姑妈在门口等着,肖氏如此孝顺,必定十分不安。 慕云歌在一边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没有人看到,慕云歌的眼睛里,一片幽深,嘴角的笑意格外森寒。 周老太太拉着肖氏说了几句,又伸过手来拉慕云歌,抹了抹泪道:“我光顾着说话,竟忘记了云歌。瞧瞧这模样,又俊了些。” “瞧姑奶奶说的,前几日才见过,哪那么容易又变了。”慕云歌乖巧地行礼,眨着眼睛故作天真。 周老太太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本来就故作热络给肖氏看,哪里会是真的夸慕云歌。 慕云歌见好就收,不过一顿,就接着说:“云歌倒是瞧着姑奶奶气色比前几日更好了,想来是舅妈和表姐们伺候周到,这才是姑奶奶的福气呢” 周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 她瞧着慕云歌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想起大媳妇说计划失败,慕云歌可能起了怀疑,她就不信了。 慕家这丫头才十三岁,哪有那个能耐破她的计谋 那晚的事十之**是意外。 想到这里,心中轻视见长:慕云歌也不过跟她娘一样,光长了张脸,没长脑子。 不过这样正好,若是都长了脑子,她养着这一大家子,要想从慕家拐着弯子拿银子,也就不容易了 周老太太想到这里,立马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眼泪就落了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清婉,这些天我也听说了,不知道是哪个该天杀的,竟然说出那些个难听的话来。哎哟,可怜我的好孙女,要是被人毁了声誉,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抬手,慕云歌就闻到了她手绢上的生姜气味。 重生之商女为后: 听了这话,她更是想笑。 不过面上,是万万不能笑出来的。 只见慕云歌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柔软带着几分哭音:“姑奶奶说得是,魏国最看重女子的名节,这些人的用心真是邪恶。不过云歌也有些奇怪,明明是在梦姐姐的房间里发现血迹和布条的,怎么就成了云歌与人私通” 身边的肖氏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脸色煞白,看着周大夫人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怀疑。 这一段,她可没听云歌提起 云歌又笑吟吟地补充:“还好老天怜惜云歌,竟给了云歌周大舅妈和几个表姐作证,可见恶人定不能得逞” 心怀不轨地周大夫人和周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好戏开始,鹿死谁手 慕云歌暗笑,她今日过来,就是要当着这两人的面,说这几句话给肖氏听,让肖氏亲眼瞧一瞧她们的反应,从而催生肖氏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相信肖氏刚刚目睹过两人的表情,事关自己宝贝女儿,爱女如命的肖氏再也不会全无顾忌地相信她们了吧 上一世,肖氏就是太过依赖周府、信任周府,周家从她慕家明里暗里得到的钱财多不计数,铺平了周大老爷的官路,后来因助沈静玉有功,还恢复了周老太爷的侯位。 可周府回报她慕家的是什么呢 沈静玉的话又在耳边回响,慕瑾然的惨状历历在目,慕云歌眸色变冷。 她今世重生,就要看着周家凋零寥落,贬为她脚下的尘埃 目的达成,慕云歌借口要去找两个表姐玩,周老太太也乐得她不在旁边,好变着法子跟肖氏要钱,当即让丫鬟带她去了后院。 周艺璇和周艺梦一看到慕云歌,脸上立即堆起了欣喜的笑,一左一右拉着云歌说话:“表妹,早上听娘说你要来,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明明才分开几天,就觉得格外想表妹,一定就是娘总说的投缘” “我也很想两位表姐啊”慕云歌笑着说。 想她想她的礼物吧 果然,话不离三句,周艺璇就开口了:“哪次见到表妹,都打扮得格外明艳。今日表妹脖子上的双生璎珞,一定很贵重吧” 慕云歌摸了摸脖子,她今日的确特意打扮了一番,脖子上戴着的是爹爹不远万里从云南给她带回来的碧玉双生璎珞,如此通透的碧玉十分难得,这璎珞上镶嵌了大小不同的五块碧玉,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两位表姐原是看上了这个。 “这个么”慕云歌笑得格外明媚:“表姐真有眼光,这是爹爹上次去云南玉舫,专门给我带的,听说花了不少银钱。” 一番话,果然说得两位表姐眼光灼灼,恨不得直接抢了去。 慕云歌笑得更灿烂。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翡翠步摇:“不过这个璎珞也不算什么,这个步摇就比它贵重得多,听说是京都巧匠燕蕴亲手做的,有钱也买不到。” 闻言,周艺璇和周艺梦的眼睛都直了,那**裸的情绪,让慕云歌的心情大好。 羡慕吗嫉妒吗 可惜她们看重这些,而这些不过是她眼中的烟云。也幸好这样,不然她明天该用什么借口指使她们 “姨父对表妹真好”周艺璇叹息,那酸溜溜的语气,让慕云歌直想笑。 慕云歌微笑:“舅舅对你们也很好啊”说着,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一股颓废懊恼的形容:“哎呀,来得匆忙,云歌忘记把给两位表姐的礼物带来了,那可是上次我爹给我带来的首饰,云歌都舍不得戴。只是想着跟两位表姐投缘,两位表姐又这样美貌,想送给两位姐姐的。瞧我这记性” 周艺梦一听,立即和周艺璇欣喜地对视了一眼。 慕之召每次给慕云歌买的首饰都是价值千金,连慕云歌都舍不得戴的,又是怎样的珍品 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周艺璇轻咳一声,温婉地说:“表妹也不必懊恼,明日慕府不是办花会赏梅么我和艺梦也要去的,到时候再给我们,也不迟啊” 慕云歌低低地说:“可是娘说,明日让我呆在房里。” “不要紧不要紧。”周艺梦连忙说:“我和姐姐到你房里去陪你说话,你再给我们吧” 这焦急,生怕云歌反悔。 慕云歌听了,才展颜一笑:“说得是呢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啊” 回到慕府,慕云歌和肖氏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肖氏是因为周大夫人答应明日帮云歌作证,而慕云歌则是因为一切准备妥当,等着看明日的好戏。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雪比昨日更厚了一些,慕家梅园里几株没开的珍惜梅花,也都开了,姹紫嫣红一片,好不热闹。 慕云歌早早起来梳妆,佩欣心灵手巧,将她那一头乌发结了典雅端庄的牡丹髻。因慕云歌尚未及笄,特意留了一大段头发,结成小辫子散在肩头。她又特意给慕云歌挑了件嫣红色罗裙,外罩同色系的轻纱。头上只戴了一款羊脂玉雕成的牡丹花,大气非凡。 慕家的花会是慕之召出门前就定下的,也不好更改,虽说男主人不在家有失礼数,好在肖氏当家已久,从中周旋,很快就井井有序。 慕家花会就放在后园,那边有一片红梅,映着假山莲池。中间有以一拱形雕栏,正好划作男宾客和女宾客之间的围栏。女宾客都聚集在莲池这边,设了轻纱挡风,火盆搁在脚下,倒也暖和。 肖氏的本意是让慕云歌暂避流言,不要出来。可被慕云歌一句“身正不怕影儿斜,躲着就是掩饰”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让她也来。 只是就是这样,来往女客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那其中的轻视还是让肖氏的心里一顿难受。 慕云歌倒是不在乎这些,端庄有礼地一一见礼。 这一下子,那些夫人们本来看好戏的心,倒也迷惑起来。 这慕家小姐端庄有礼,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呀 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有些传闻,一心看好戏的各位夫人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带着猜测互相咬耳朵:莫非,那传闻的对象其实是搞错了人慕小姐若真是被冤枉的,徐家的婚到底退不退了呀 不一会儿,周徐两家结伴而来。 一下马车,徐夫人就拉着慕云歌的手,满脸紧张地说:“云歌啊,这外头风言风语的,你怎不在屋子里呆着” 她这话说得巧,明着是担心慕云歌,实则是默认了那些传言,让慕云歌在屋子里暂避风头。 几个夫人脸上带笑,眼中却带着蔑视,其中一个反问:“哦,这就是那位慕家小姐” “瞧夫人这话说得,”慕云歌半嗔半喜地道:“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哪还有别位慕家小姐” 那夫人立即说:“这么说来,你真跟人私定终身了” 一听这话,肖氏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这夫人好不知礼数,在她慕府也敢放肆嚼舌根,诋毁主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儿。 慕云歌倒也不生气,她记得这个女人,前世她名誉被毁,可说这位夫人功不可没,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屡次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才逐渐自卑内向,最后不得不远避金陵。她记得,这位夫人的夫君,似乎是徐家老爷的同僚,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她低低一笑:“云歌只定了一门亲。” 那夫人一哽,顿时说不出话来。 周大夫人连忙打圆场:“就是就是,焦夫人说的什么话,我家云歌最是乖巧,平日里很少出门,什么人都不认识,怎可能跟人私定终身肯定是有人嫉妒云歌,才恶意中伤” 那夫人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肖氏引着她们进园子,慕云歌眼尖,瞧见跟着周氏的一个下人离开了人群,飞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慕云歌又是一笑,刻意落下几步,扭过头对佩欣低声吩咐了几句,才含笑着追上了几位夫人。 刚刚引导这几位夫人落了座,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座上印着“陈”字。 慕云歌心中一暖,匆匆告罪,迎了上去。 马车上下来一个高挑的女孩,身量纤纤,身穿白色素罗裙,外罩绯红色披风,看起来格外柔弱。侍女扶着她下来之后,她含着笑转身,又从马车上扶了个小男孩下来,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陈书文。慕云歌身边的慕瑾然欢呼一声,已经迎了上来,两个小伙伴快乐地牵着手,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慕云歌眼中含泪,上前几步握住女孩的手:“书晗。” 此人正是安伯侯府家的大小姐,陈书晗。 前世人情冷漠,唯一给过慕云歌温暖的,正是眼前这个柔弱的陈书晗。在她遭世人唾弃的时候,只有陈书晗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性子柔弱的她,总会在听到别人说慕云歌半句不是的时候站出来,反驳那些羞辱慕云歌的人。后来,慕家惨遭巨变,也只有陈书晗一人肯为她从中奔走周旋 再见到这个好友,她怎么能不激动 陈书晗也紧紧握住她的手,几个月不见,她脸上却愁眉不展,看着慕云歌的眼神十分担忧:“云歌,我我一回金陵,就听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脾气温和的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 “不要说我了。”慕云歌抱了抱她:“你放心,我总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 陈书晗听了这话,见她气定神闲,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才勉强松了口气。 陈书晗是早产儿,小时候落水风寒之后,就带着哮喘的毛病,作为侯府的嫡系大小姐,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侯府上下无一不疼她、不宠她。陈书晗娇生惯养,身子骨素来就不好,这种风雪天气,更不能在外间久站。 慕云歌带着她往设有挡风板的庭廊下休息,期间专拣些趣事说给她听,才终于哄得她展颜为笑。 两人呆得不多时,佩欣便回来,在慕云歌耳边耳语:“小姐,那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后院,张妈妈她们看着他呢,要抓还是放” “看好他,等一会儿再好好唱出戏。”慕云歌凝声说。 佩欣应了,折身回去传达她的意思。 她刚走,只见前方长廊下,周艺梦陪着徐夫人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见到慕云歌,她面色一喜,紧走几步往她这边来。 慕云歌低下头,抿嘴一笑。 要开始了,跟前世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云歌啊,前几日听说你身子骨不爽,我特意让家里的厨子熬了药膳,甜而不腻,最适合女孩儿家补身子,趁热喝了吧”徐夫人一进来,就热络地让婢女端上来一盅汤,亲自倒了一碗给慕云歌,又倒了一碗给陈书晗:“陈小姐也在,也喝一碗吧” 慕云歌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连连道谢:“多谢夫人记挂,云歌好感动。” 徐夫人笑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疼你是应该的。” “天气这么凉,夫人一路过来也很是辛苦,您也喝一碗吧”慕云歌垂下眸,随即笑眯眯地、带着一丝讨好的笑问。 徐夫人应了下来:“难得云歌有这份心,只是我不爱喝这些甜的,让艺梦陪你喝就是。” 慕云歌连忙起身,亲自给周艺梦倒了一碗。三碗汤都摆在慕云歌跟前,她微微扯动嘴角,徐夫人敢明目张胆地邀请陈书晗喝汤,又这么爽快地应下自己的要求,定是为了宽自己的心,看来,问题不在汤里,而在碗上。 徐夫人等她倒完了汤,立即将中间那碗推给她:“来,趁热。” 慕云歌注意到,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食指在碗的边缘抹了抹。她只做没看见,浑若无事地端了过来,正要送到嘴里,忽然手一抖,碗稍稍倾斜,汤立即溢了一点点在她手上。慕云歌哎呀了一声,好似被烫到一般,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碗放回去。 徐夫人正巴巴地注意着她,见她捂着手指,见状赶紧问:“烫” 慕云歌委屈地点了点头,徐夫人心中蔑视,端个碗也端不好,还想做她徐家的儿媳妇,真是做梦,面上却一脸担心,吩咐丫头:“你去前面找慕夫人要些烫伤的药来。” 丫头退了开去,慕云歌立即摆手:“不要紧的,一小会儿用冰镇一下,就没问题了。夫人,耽误了这么会儿,怕是前厅要开席了,我们赶紧喝了过去吧”她说着,将桌上的碗捧起来,当着徐夫人的面,小口小口地喝了。 陈书晗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也不能多食,只喝了一口,就搁下了。 徐夫人见慕云歌喝了汤,顿时放下心来,周艺梦笑起来,也端着喝了。 她看了看天色,明知慕云歌焦急,却还不能放她一个人离开,拉着慕云歌的手说长问短,好一派关心。 不久,陈夫人遣了丫头来叫陈书晗,两人只得道别。 陈书晗一走,徐夫人就松了口气,她真怕陈书晗一直在这里,慕云歌药效发作起来就不好把人支开。慕云歌见陈书晗走了,也站起身来,准备起身去莲池。她身子一晃,徐夫人也跟着起身,笑问:“云歌你怎么了” “晕。”慕云歌拽着周艺梦的手:“我走不动,劳烦夫人去帮云歌请个郎中来瞧瞧。艺梦姐姐,你拉着我,我都看不见你了” 周艺梦想挣脱,她拽得很紧,一时倒挣脱不开。徐夫人见状,忙说:“艺梦,你陪着云歌,我去请郎中。” 她给周艺梦打了个眼色,周艺梦了然地点头,笑道:“好,我陪着你。”她满口答应,心中只道等慕云歌晕了,自己离开就是。 徐夫人很快就走得没影儿,脚步声消失在常青藤后,慕云歌才缓缓抬起埋低的头颅,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艺梦。 周艺梦给她瞧得莫名其妙,不耐烦地问:“云歌,你”话未说完,忽觉头昏脑涨,险些栽倒在地。 “艺梦姐姐,您这是怎么了”慕云歌见状,赶紧扶住她,单手掐着她的虎口穴,扶着她腰的手点在脊椎上三寸,才焦急地问:“你莫非也是染了风寒,跟我一样头晕徐夫人去请郎中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你要不要紧” 周艺梦这几天被流言烦着呢,都没怎么睡好,慕云歌扶着她,她又觉得清醒了很多,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个事,我看后花园那边清静些,我扶你过去休息。”慕云歌听罢,满脸担心。 后花园也好,他们约好的地方也正是那里,从那里离开也挺方便 周艺梦想着,便点了点头。 慕云歌扶着她到花园南角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这里是慕家最为偏僻的地带,亭子后一片常青藤,这个时节也非常茂密。慕云歌扶着周艺梦,她自己觉得清醒得很,也没多提防,慕云歌瞧她瞳孔已经微散,知道药劲已经很足,缓缓放开了搭在她腰上的手。顿时,周艺梦两眼一黑,再也睁不开眼睛。 慕云歌见状,嘴角翘起得意的笑容。 想用迷药暗害她慕云歌,殊不知就是假装烫手将碗放下的那一刹那间,她已经将自己的碗跟周艺梦的对调过。她喝下的是纯正的补汤,周艺梦喝下的则是徐夫人加了料的好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放那个人出来了 慕云歌冷笑两声,将袖中藏着一只制作精美的深碧色翡翠发簪拿出来,细心地插在周艺梦的头发上,才折身往后院东侧门走,那个人是从这个方向进来的,这个点儿也快走到这里了。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果然见到有个高大的男人偷偷摸摸地进来,一见到趴在矮桌上的徐夫人,立即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快步走了上去。 慕云歌一笑,就快步离开这里,回自己的房间。 打开妆奁,慕云歌挑了一个玉色还算不错的嵌金碧玉镯,又拿了个成色差些的发簪包好,一并拿着。她眼睛扫到抽屉角落,脸上又绽开一抹古怪笑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胭脂色的白玉盒子。 这是她花了两天时间,才弄出来的小东西。 将手中的嵌金碧玉镯拿出来,慕云歌打开白玉盒子,用细针从中挑了一点绿色的粉末,小心翼翼放在金玉之间的镶嵌处,才把玉镯放在礼盒中。 如果她没记错,周家另外的姐妹周艺璇是要这个时候找过来,然后证明她人“不在”房里的。 果然,出门刚走几步,周艺璇就往这里来了。 看到慕云歌在转角站着,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慕云歌不是应该在后园了吗 “璇姐姐”慕云歌大步向前,将手中的两个礼盒搁在她二人面前,“云歌正想找你呢” 礼盒打开,周艺璇立即被盒中的首饰吸引了注意力。 慕云歌将发簪递给周艺梦,笑着说:“刚才遇到梦姐姐,我看梦姐姐那身衣服配碧绿发簪最好看,她的礼物已经先给她了。璇姐姐纤瘦,今天又穿了蓝色裙子,这个手镯最衬璇姐姐的肤色璇姐姐,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周艺璇哪里会说不好,由得慕云歌取出手镯,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没有看见,绿色的粉末沾到皮肤,很快融了进去。 慕云歌又拿出另一个盒子,言明是要给周家另外一个庶出的小姐周艺灵。周艺璇一并收了,陪着她并肩往莲池去。 慕家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建筑,九曲长廊,假山在其中若隐若现。从这条长廊走过,就是刚才徐夫人扶她去休息的常青藤后。她故意落后一步,引得周艺璇回头,她的脸上现出深深的懊恼:“刚刚出来得急,佩欣又没跟在我身边,我忘记忘了帮娘把她最喜欢的手绢带上了” 周艺璇善解人意地对慕云歌笑着说:“云歌妹妹真是孝顺。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慕云歌礼貌地告辞,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转过假山的位置,她却顿住了脚步,折身推开了庭廊边的一个小房间,走了进去。从这能够清楚地看到站在梅林前的周艺璇。 周艺璇见慕云歌离开,瓜子脸上闪过一丝算计:娘要她来找慕云歌,确定她不在房间里,可她仔细想了想,直接说房间里没人,跟说找到了她,又被她以借口支开,哪个更可疑越想,周艺璇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杏仁眼儿亮晶晶的。 小房间里,慕云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她在等着她那个未婚夫徐长海的出现。 前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中了徐家主母的诡计,在常青藤后昏迷不醒地被那个贱男人抱着,听说是被徐长海看见,他暴怒之下大吼,才引来了围观人群。 徐长海也是主谋之一,今生他也在劫难逃 果然,周艺璇没有站多久,徐长海就从莲池那边走了过来。 慕云歌默默地看着她的未婚夫,他个子不算很高,长期酒色过度,让他的脚步格外虚,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穿着锦衣玉带更显得纨绔不堪。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周艺璇的脸上泛起红晕,双眸似水地紧紧望着 徐长海自然也看到了她,他走到周艺璇身边,袖口遮掩,轻佻地捏住了周艺璇的手。 周艺璇身子一颤,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 眸似春水,艳如桃花,徐长海只觉得一股甜腻的女人香冲入鼻腔,身边的女人比往日更媚三分,看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左右看看,四处安宁无人,他的心思就歪了:“艺璇,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周夫人刚急着找你,你怎么还不去宴厅那边” 周艺梦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捂着嘴吃吃笑着:“我娘急不急我不知道,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挺急的。” 她含羞带俏,模样好不迷人,徐长海就一把搂住了周艺璇,对着樱桃小嘴就吻了上去。 周艺璇大吃一惊,虽然这没人,可毕竟不是自家后花园,哪能这么乱来更何况慕云歌回去拿东西,出来看见可怎么是好可徐长海这一抱一吻热情如火,直将她亲得昏头转向,浑身火热,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两人都觉得今天对方格外热情,衣衫渐退,个中乐趣自然不必说。 肖氏自从徐夫人来了没多久,就没看见云歌,问了几个丫头,都说小姐陪着陈书晗往后园去了,她心中的石头还没落下,又见陈书晗在陈夫人身边,自家女儿却不见踪影,立即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个丫头去找找慕云歌,就见徐夫人从后院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惊天丑闻,啪啪打脸 一见到肖氏,徐夫人立即咋呼起来:“慕夫人,云歌头晕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你快去看看呀” 肖氏的心中咯噔一下:“云歌在哪里” “没有,我见她头晕得厉害,扶她在避风的亭子里休息。”徐夫人一脸焦急:“我让周二小姐陪着她,我带你过去” 肖氏眉头紧皱,一时无主。这边宾客那么多,她分身乏术,想吩咐丫头去看,又分外担心。既怕云歌出了什么问题,又担心今日宴请,男宾不少,误打误撞冲撞了云歌,那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她不敢有片刻耽搁,让徐夫人带路,往后园去。 徐夫人走在前方,眼角刻意扫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夫人们。因是主人家的千金小姐生病,贵妇们为表示关心,都跟着过来了。这么大动静,男宾客们自然也都在观望。她相信,只要带着这些人过去,亲眼目睹整件事,要不了一个时辰,整个金陵都将传遍慕云歌的丑事。到时候,慕家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捏圆 她没有看到,佩欣脱离了人群,出了府去。 很快,大家就走到了常青藤外的亭子。 亭子里没人,不过亭子旁边的假山后,一双人影若隐若现,正搂着啃着对方的嘴巴。 这些夫人都是名门闺秀,最看不得这样,一个个别开脸去,都是满心疑惑,不约而同地想着,慕家大小姐不是病了么,怎的跟人在假山后 徐夫人和周大夫人一喜,眼中含笑,周大夫人蹙起眉头:“那个,是云歌” 肖氏的心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盯着假山瞧,男人怀中的女人身穿绿色衣衫,可她记得今日云歌没穿这颜色的衣服呀她心中大定,虽然对周大夫人说那是云歌颇为不满,还是接了话:“不是云歌。” “是不是云歌,把人叫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徐夫人义愤填膺:“光天化日之下,竟当着大家的面就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太有伤风化了。” 她随手点了两个丫头:“你们两个,去把他们拽出来。” 那两个丫头都是慕家的,哪会听她的,眼睛都看向肖氏。肖氏知道那人是云歌,自然是不怕的,略一点头,两个丫头就从假山边的小道穿过去,轻手轻脚地靠近,冷不丁才一把抓住了他们,将人往外拖。 男人抱着怀里的女人,跳得老高,愤怒至极的模样:“干什么我可是慕家的女婿,我跟我媳妇儿亲热,关你们什么事” 两个丫头只是拼命将人往外拽,很快,男人就被拖到了大家眼前。 个子很高,骨架大,面容还算清俊,只是话里的衣衫也掩盖不住一脸猥琐样,让人看一眼就想别开脸,以免有**份。 肖氏记性不错,认得他面容,目光锐利地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是跟着你们徐家的马车一块来的吧” 徐夫人被她目光所摄,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反驳:“我不认识他。” “你认识慕云歌”周老太太见她们一个个不成器,耐不住性子,率先发问。 男人一手搂着怀里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孩,一边一脸猥琐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香包,陶醉地在鼻子下闻了闻:“当然认识,我叫石开,云歌跟我早就许了终生,说好非我不嫁的你看,这是前些天在周家别院幽会的时候,云歌给我的信物。” 周大夫人看着那个荷包,就觉得眼熟,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她家艺梦也有一个香包,跟这个有点像呢 陈夫人表示怀疑:“慕家小姐何等身份,怎会看得上你这粗鄙样” “怎么就不会了”石开扯着嗓子,得意洋洋地贱笑:“慕小姐就喜欢我这样的,什么粗鄙,我这叫真实,你懂不懂那些个官家公子装模作样的,哪有我半点贴心,床上床下伺候周到,保证她舒舒服服” 他言语流里流气,不少夫人都面红耳热地别开了脸,低声嘀咕起来。 “不会吧,慕大小姐看着挺端庄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让她给骗了” “就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怎的这般无耻” 诸人议论纷纷,目光都含沙射影地看向肖氏。肖氏脸色苍白,死也不相信那真是慕云歌。石开怀里的女孩身形要比云歌稍高,衣衫也不对,又不肯抬头,眼见大家误会越来越深,她还真是有些急了,正要发问,忽听诸人身后一个清脆地女声传来:“咦,这里怎的这么热闹,你们在干嘛” 此时此刻,慕云歌的声音听在肖氏耳中犹如天籁,肖氏立马回身,等着她走过来,立即拉着她的手,几乎落泪。 周大夫人心中的那股预感更加强烈,颤声问:“艺梦呢” 慕云歌含笑走过来,才发现被贵妇们包围着的石开和她怀里的女人,她立即左右看看,一脸奇怪:“娘,你看没看见艺梦姐姐她刚刚跟我说头晕,我去给她拿嗅瓶回来,在那边亭子里怎么也找不到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事情突起变故,徐夫人已经有些傻眼了。 慕家大小姐在这里,那么石开怀中的女人就决计不是她,众夫人心中的猜疑落空,又不禁都好奇起来,那被捉奸的是谁。 有夫人言辞尖刻,直指周大夫人:“周二小姐这一会儿头晕一会儿头不晕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立刻有人想起这些天的市井流言,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慕云歌已听了玉珊的解释,上前一步,待看清石开手中的东西,立即摇头:“这不是云歌的,我素来不喜欢粉红色,更不喜欢用香包,除了房间里,别的地儿都不放,身上更不可能。而且慕家女眷的香包上,一律有慕字花体字,以作区分。” 她让几个丫头把香包取下,连同自己的给大家看,果然都绣着藤蔓状的慕字花体字。 大家见她就站在这里,就算她不说,别人也不会再怀疑她。 慕云歌一脸疑惑地扭头看向周大夫人:“这个荷包好像是梦姐姐常常随身带的那个” 周艺梦及笄之时,周大夫人亲自给她在法华寺求了些檀木香灰,装在荷包里,说是能积攒富贵功德。周艺梦很是喜欢,是以她日日随身携带,金陵城见过这香包的倒不在少数。 慕云歌一开口,便有其他女孩说道:“我也觉得像周二小姐的。” 说起来,最近见到她,的确是没带着荷包的 石开一看大家都不信,都说是什么周二小姐,急了:“怎么不是我们在别院幽会的时候,云歌亲手给我的。对了,她说她生来身体就带有花香,这个香包里都染着她的味道,这才送给我的呢” “你说,跟你幽会的人身有花香”一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地光,笑着开口。 众所周知,身有花香的人可不是慕云歌,而是周家二小姐,周艺梦 周二小姐自打出生就身有花香,还被一云游高僧预言贵不可挡,将来必是王侯门第之人。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周艺梦这个嫡二小姐才被周府高高供起来,自我感觉良好,没事就会夸自己的香味,将掩盖香味的檀木香灰荷包拿下来,让人闻她身上的味道。 周大夫人脸色发白,再也忍耐不住,跳了出来:“你胡说” “在我慕家后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玉珊,你去把人给我分开”肖氏听这人一口一个慕云歌,气得狠了,吩咐丫头上前去拉开她们。 玉珊正要上前,石开怀里的女子一声嘤咛,悠悠醒转。 乍然感觉到自己靠着东西,腰上也痒痒的,周艺梦奇怪地抬头一看,一张猥琐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狠狠推开了石开。 石开猝不及防,给她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尾椎撞到了假山,痛得眼泪汪汪,顿时恼羞成怒,随即又挑眉一笑,语气极为轻地看向周艺梦:“亲亲好媳妇儿,你我刚刚还一处亲热,怎的你又突然谋杀亲夫呀” 周艺梦这一推,一侧身,整张脸都展露在众夫人跟前。 “哦~”有贵妇人鄙夷地拖长了嗓音儿:“原来,还真是周家二小姐” 周艺梦被这么多人看着,也觉得有些不妙,听了石开的话,顿时气得几乎昏死过去:“什么亲亲好媳妇儿,你叫谁,我不认识你”石开整日在市井厮混,哪里会认识这些个千金小姐,今日小姐们打扮都差不多,就更认不出来了。那日在别院外,他是靠着徐夫人的指示,才将目标锁定慕云歌,记忆中最深刻的不过是慕云歌身上值钱的货色,好巧不巧,刚刚拿到慕云歌的礼物,周艺梦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而她头上这个发簪,正是那日慕云歌戴过的。 理所当然,石开就把周艺梦当成了慕云歌。 重生之商女为后: 这慕云歌长得还不错,说不定这事成了,还能娶个漂亮媳妇,靠着慕家一夜暴富呢 想到这里,他立即腆着脸涎笑:“美人儿,那日我们海誓山盟,你怎么现在就把我忘了个干净了亏得我不顾一切来慕家跟你相会呢” 佩欣憎恶这些人处心积虑陷害慕云歌,又想起当日在周家别院发生的事情,不禁鄙夷道:“说起来,那天晚上在周家别院里,周二小姐房间里发现了血迹和男人衣衫,下人们又说看到有人偷偷摸摸进了别院,周大夫人不让说出去,还一口咬定是刺客,找了半天又没找到人,周二小姐缩在床上不肯下来,只怕是为了遮掩什么吧” 周艺梦惨白着脸,哆哆嗦嗦,下意识用当日佩欣安慰慕云歌的话来反驳:“我我没有那明明是下人打扫房间留下的” “哈,骗谁呢”佩欣素来伶牙俐齿:“哪个下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避嫌地收拾小姐的房间” 众人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为什么周家二小姐偷人,情夫却一口咬定是慕云歌干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捉奸捉双,捉贼捉赃 陈夫人沉声道:“慕夫人,这人口口声声咬定云歌,硬要将这盆污水扣在云歌头上,我看其心可诛,不如以诽谤之罪,交与官府查办” “陈夫人说得是。”慕云歌福了福身,眼圈微红:“按我大魏律法,恶意毁人声誉,造成重大影响者,等同故意杀人罪,理当斩首示众。云歌今年不过十三,就被人这般冤枉,传出去就等于是下半生都毁了,云歌承受不起,为表清白,愿以死明志” 她说着,就要飞身扑向假山。 佩欣立即手疾眼快地拦住她,哭道:“小姐,你别想不开” 陈夫人乃是安伯侯府长子的正房,封一品诰命夫人,见慕云歌小小年纪,就这般刚烈,不由心生好感,当即喝道:“来人,将这罪徒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再收押候审。” 石开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哪想到这般变故,一听说是要命的,无赖本质立马暴露,连忙扑过去抱住徐夫人的腿,大声指责并着求饶:“徐夫人,你先前叫我冤枉慕云歌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这事简单得很,可没说是要杀头的罪啊。徐夫人,你可要救救我啊” 他这一嗓子嚎得徐夫人都懵了,场中闹哄哄的作一团顿时安静下来。就在这时,忽听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常青藤里,不断传来奇怪的声音,似男人的喘息,又夹杂着女人的呻吟。 今儿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在她慕家尽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肖氏大怒,冷声吩咐左右:“给我将这个石开绑了走,我倒要看看,那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非把我慕家搅得天翻地覆” 她是主人家,她发了话,客人们也都遵从,当即轻移脚步一同过去。 徐夫人见慕云歌就在肖氏身边,直觉不妙,冷汗簌簌落下。这常青藤后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了,不是慕云歌,退婚一事只怕再也休提 肖氏冷冷瞪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掀开了常青藤。 常青藤后站着两个人,背对着他们的人个子高,肩膀宽,明显是个男人。随即,大家就看到男人的腰上紧紧缠绕着的白皙手臂,手指纤长,明显是女子。他们在干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少贵妇都红了脸,微微别开视线。 “这不是徐长海徐大公子吗”正当徐夫人心惊胆战之时,身边的陈夫人忽然纳罕地问了句。 而常青藤里的人听到有人喊自己,也配合地扭转了身体,面对大家。可不就是徐长海 晴天霹雳 徐夫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连衣服都是松散的,身下的命根子高耸,一脸春意还留在脸上。更要命的是,他这一转身,他身前紧紧抱着的女子面容露了出来,鹅蛋脸,纤细身材,竟是周家大小姐周艺璇 一见到两人的面目,肖氏的目光顿时化作万千利箭,射向徐夫人和周大夫人。 徐夫人不敢看她,低下头不安地搓着手。 周大夫人面皮绷得通红,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冲上前一把要将周艺璇从徐长海怀里拉了出来,对着那张春心萌动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你在这里干什么” 周艺璇只觉得右脸颊刺痛,种种美妙幻境一瞬间消退,她捂着脸看着周围的贵妇们,又看见徐长海衣衫不整地在自己身边,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白皙小脸红得几乎滴血,素来机灵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给自己辩解,嗫嚅着:“我,我” “这还用问吗”一位夫人捂着嘴,嫌恶地讥讽道:“还说是官家小姐,原来还上赶着去给人做小。” “什么做小”周大夫人一听这话,又羞又怒。 那夫人笑道:“徐公子不是定了慕小姐为妻么,两人既有婚约,周小姐要嫁过去,不是做妾是什么” 一席话,说得周大夫人哑口无言。 徐长海也清醒了,见周大夫人来拉周艺璇,下意识就将周艺璇往周大夫人的怀里一推。 不想周艺璇欢愉未果饱受惊吓,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周大夫人也离了一步远,这一推虽然成功将周艺璇推离了自己怀抱,但也让周艺璇仰天摔了下去。 倒地的周艺璇还没爬起来,就脸色惨白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肚子肚子疼” 只见周艺璇蓝色裙摆上,隐隐沁出了血迹。徐长海、徐夫人连同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徐长海也顾不得避讳,赶紧将周艺璇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扶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肖氏被这一连串的事故惊吓,见了徐长海的举动,才蓦然反应过来。 “徐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她犀利地盯着徐长海:“刚刚你跟我说,听说云歌身体不舒服,想来探望她,怎么却探望到了周大小姐这里” 徐夫人通知大家云歌不舒服,她这个与云歌朝夕相处的娘才知道,怎么徐长海就比徐夫人还先知道这件事了呢 更何况肖氏低头看着周艺璇染血的唇角和苍白的面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生养过的人,本来对此就更敏锐一些。 肖氏脸色阴沉,这个徐长海,明明与云歌有了婚约,如今居然跟别个女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且这个女子还是她慕家的亲戚周家大小姐,这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给了自家女儿一记耳光啊,传出去,女儿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如今云歌还没过门,他就闹出许多事情来,若将来 肖氏不敢想 退婚,肖氏的脑海里,此时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就在这时,刚刚周老太太让丫头去请的大夫也到了。 肖氏存了心眼,抢在周老太太跟前对大夫道:“大夫,她腹痛难忍,你快帮看看” 那大夫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向周老太太看了一眼,却见对方脸色有些奇怪。他自然是认得周艺璇的,当即把了把脉,知道是动了胎气,从箱子里拿出保胎的药,给周艺璇咽了下去,待周艺璇脸色缓和,才说:“不是什么大病,只需静养就好。” “你这大夫好生敷衍”周老太太松了口气,正要让人将周艺璇送走,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低声喝道:“我璇姐姐千金贵体,岂是你一句没大碍就能糊弄过去的。若是没大碍,璇姐姐怎么会无辜流血,又这样虚弱” 说话的正是慕云歌,她一脸气愤,正鼓着腮帮子瞪着郎中。 “云歌,不是头疼么,大夫在这里,不如让他把把脉”周老太太见慕云歌说话,眸中寒芒一闪,立即见缝插针地说。 慕云歌抬起头来,嘴角带笑:“也好。” 她在周艺璇的身边坐下来,伸出了手腕。 那大夫跟周老太太对视一眼,见她点头,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来把脉。过了一小会儿,才皱着眉头,不太确定地看了一眼慕云歌,见慕云歌眼波清澈,一脸淡定,他心中不禁泛起怜悯,可想到周家给的不菲酬劳,还是慢悠悠地说:“你没病,不过喝了些寒凉的东西,导致胎气躁动,才会头晕。” 大夫的话无异于夏日惊雷,将刚刚安静地氛围炸成了一锅乱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周艺璇、周艺梦与人偷情,还是慕云歌跟人有私 莫非这三人都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诸人看着她们,都暗自皱眉:慕云歌也真是太出格了,竟连孩子都有了 “胡说”肖氏脸色惨白,险些晕倒,勉强支撑着反驳:“你仔细看看,我女儿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哪里像是有孕的,你可别弄错了人” 大夫却笃定地说:“没可能错,就是有了身孕。” “云歌不是那样的人”是陈书晗坚定地反驳。 也有夫人嗤笑:“哟,还说不是那样的人,先前就听说慕家小姐跟人私定终生,还在周家的别院幽会,想不到原来是孩子都有了。我还听说,先前慕家死活要与徐家退婚,徐夫人亲自上门来要个说法,还被慕家拦在大门外,原是有这一层缘故在其中啊” “商户就是商户,再多银子,也是没什么教养啊” “” 慕云歌默默地听着,一一记下说这些话的人。她记得赏梅那一日,徐夫人在门口候着却不进来,原来是为了颠倒黑白演戏给旁人看。好伎俩,她倒是又学了一招,委屈自己有时候就是打压别人的上上之策呢 肖氏急红了眼睛:“胡说,我女儿是清白的,周夫人可以作证的” 她说着话,眼神急切地转向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希望她们按照约定好的,站出来帮慕云歌澄清事实。 周大夫人收到她的祈求,脸色十分为难地看了看慕云歌,才说:“那日我跟云歌一直在一起,期间就分别了不到一个时辰,想来云歌一定是被冤枉的。”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够办很多事情了。”刚刚那夫人不依不饶。 肖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周大夫人。 很久,她的目光才从周大夫人的脸上移开,落在周艺璇的身上,随即落在紧张地看着周艺璇的徐长海身上,蓦然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她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让女儿声名扫地、徐家顺利退婚的阴谋 慕云歌一直瞧着肖氏的脸色,见肖氏脸色凄苦的冷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从现在起,肖氏再也不会相信周家了。她目光扫过诸人,待看到常青藤边角站着的佩欣,和佩欣身边的人时,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角,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大夫,轻轻一笑。 那些夫人一直在看慕云歌,见她沉稳如泰山,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一时间也纳闷了。 这后园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人都瞧着慕云歌,看她究竟是要干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身怀有孕,丑事曝光 只见慕云歌福了福身,直起身来直视大夫,一字一句说:“大夫说云歌有孕,敢问有孕多久了” 大夫被她气势所惊,等明白她的话,立即下意识地去看周老太太的脸色,先前可没就这个问题对过口风,他不知道说多久才合适,只好瞎编:“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哦~”慕云歌恍然大悟地点头:“一月有余。”她说着转过身,看向周大夫人,似笑非笑:“可云歌记得,云歌去周家别院赏梅,也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啊” 徐夫人见事情有转机,立即接口道:“说不定你在去别院之前,就已经跟人有私了呢” 慕云歌不置可否,只是抬起头,对远处的佩欣微微示意。 佩欣接到她的指示,立即带着一个老头从常青藤外赶了过来,到了慕云歌跟前,才说:“小姐,梅太医到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慕云歌微笑着解释:“这是梅太医,刚从京城回来不久,是宫中专门侍奉皇上的御医,医术最是高明不过。今日早起云歌就觉得不舒服,特意让丫头去请的。虽然现在症状已经消失了,可女孩子家还是谨慎些好。梅太医,请您帮把把脉” 梅太医点点头,在慕云歌手腕上搭了丝绢,认真诊断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说:“慕小姐最近忧思过滤,有些血气不足,待我开张药方,连续服用三天就没事了。” “就这样”旁边有人不敢相信:“不是说惊动了胎气才会头晕吗” 徐夫人心中忐忑,也跟着说:“该不会,你是慕家花了银子请来的托儿吧帮着遮掩慕家大小姐的丑事” 梅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胎气托儿你当我梅长林是什么人老夫一生行医,圣上跟前也敢直言不讳,岂是那种无才无德、满嘴胡话的无良之辈”他说着,有意无意地扫过先前的大夫,一脸蔑视,刚刚这人的诊断,他也听到了。人家好好的闺女,非得毁了人的名声,这人的品行实在是恶劣 梅长林那不是刚刚退休的太医院首席御医,官正一品的朝廷大员吗 他这么说了,自然就假不了了 慕云歌毫不意外地道谢,眼圈扫过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以及一脸苍白的周艺璇,停留在徐长海的脸上。 两人自定亲以来,徐长海只觉得一个商女,能有什么好品貌,是以从未好好看过慕云歌。今日这一见,才觉得慕云歌气度雍容高贵,精致面容有种不容亵渎的圣洁,竟是前所未有的美丽,跟她一比,旁边的周艺璇真是俗不可耐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这个慕云歌这般漂亮,他就不退这门婚了。 这样的美人,就算是娶回去做个摆设,也是很有面子的啊,尤其这个美人身后,还是一座金山银山呢 慕云歌的眼波在他脸上转了下,见徐长海脸上露出令人恶心的yin笑,她收回目光,对梅太医说道:“梅太医,我璇姐姐身体不舒服,你也帮忙看看吧。” 周艺璇一听这话,脸色更见苍白,立即缩手躲开:“滚开,我好好的,不用诊脉了。” 梅太医整日里生活在宫中,这些个见不得人的把戏烂熟于心。他见慕云歌气质清雅,心中存了好感,又见周艺璇左躲右闪,分明有鬼,倔脾气上来,当即哼哼:“看病将就望闻问切,不用把脉老夫也能够看得出来,你面色白中带黄,气味偏厚,分明是有了身孕。又由于震动导致胎气不稳,才会宫室出血,有滑胎之象。” 慕云歌更是趁热打铁,一脸委屈、泫而欲泣:“璇姐姐,你有了身孕,为何不肯跟云歌明说虽说云歌跟徐公子已经定亲,可你是我的亲表妹,云歌如何舍得委屈了你,去给徐公子做小” 她这一说,众人才想起来今日这出戏码有多荒唐 在别人家偷qing,对象还是主人家的未来女婿,两人还有了私生子。还说自己是官家小姐,有哪家官家小姐,上赶着给别人做小不说,还反咬正室一口 丢人太不要脸了 一下子,众人看周家人的眼光都换上了赤果果的鄙夷 慕云歌见效果已经达到,随即一收委屈,换上义愤填膺之色,对梅太医福了福身,正色道:“梅太医,小女子想请问一下,按照魏国的行医法,对医术不精、草菅人命的大夫,该当处以什么样的责罚” 梅太医冷哼一声:“视情况而定,若是诈骗钱财,则免去行医资格,医者录永不收录其名,并处以五百两银钱罚款;若是伤及性命,按律当诛。” “这个庸医,我璇姐姐明明怀有身孕,他却诊断为小病,胡乱用药。我怀疑我璇姐姐流血不止,正是其过失。又冤枉小女子有孕,毁我清誉,请梅太医为小女子和表姐做主”慕云歌蓦然抬手一指那大夫,盈盈拜倒。 先前断定周艺璇的大夫听了这话,两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本来就是小巷里的草堂郎中,帮着左右邻舍看看小病,哪有什么大本事若不是求财,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捏这么个惊天大谎啊 他不敢迟疑,连连磕头求饶,把知道的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大人饶命啊,小人是无辜的啊”他抬手一指快要晕过去的周老太太,老泪纵横:“小人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肝,周老夫人答应给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这么说的啊” 后园片刻安静,就听见众夫人唾弃的指责:“周家也太不要脸了吧,小姐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要费尽心机来毁人女儿的名声” “就是,若不是今日梅太医在,慕小姐可不是百口莫辩了吗” “该不会,前些天说慕小姐与人有私,也是周家特意传的吧听说,去的就是周家的别院呢” “我看有可能” “” 事情急转直下,周老太太也搞不明白,明明是争对慕云歌的,怎么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周家从此声名扫地,周老太爷若是泉下有知,估计都会从坟墓里跳起来劈头盖脸给她一顿揍。 她两眼翻白,就要晕了过去。 周大夫人连忙扶住她,明白她是给自己借口离开慕家。周大夫人给徐夫人使了个眼色,打算先离开这里再商量对策,当即道:“娘,你头风病又犯了儿媳先送你回府吧,这些闹心事以后再说。” 慕云歌哪会这么轻易就放她们离开,见这些人要走,她蓦然出声:“慢着” 她这一阻拦,周老太太一党自然也就走不成了。 肖氏刚刚大夫的话,浑身发抖,对周徐两家彻底寒了心,心中说不出的痛心和失望,见女儿表现出来的沉稳和胸有成竹,她也有些想搞明白,这些人究竟都对女儿做了什么 慕云歌转过头,冷冷指着石开笑道:“夫人,你们带来的人,不打算带走,还想污了我慕家的地儿吗” 徐夫人和周大夫人在这风口浪尖上,哪敢承认石开是她们的人,都拼命撇清了关系:“我们不认识他” “既然如此,那就送官府好了。”慕云歌一副了然姿态,挥挥手让管事地将人带走。 石开一听,这徐夫人竟要拿他做替死鬼,怎甘心就范,用尽力气挣脱,就往徐夫人身上扑去,嘴里吼道:“好啊,你个死婆娘,当初让我做这事的时候,你怎不说是要命的想甩开我,你做梦,老子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徐夫人脸色铁青,听了这话更是险些昏死过去,这无赖扒拉在她腿上,手还往她大腿根抹去趁着混乱占便宜,更是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拼命要踢开他。 石开也不是好惹的,被她踢了一脚吃痛,急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将她抱着,往假山那边滚去。 就听见一声尖锐的惊叫,徐夫人的头发散开,脸颊重重撞在假山的石头上,立马血流满面。 她疼得满地乱滚,血流下来挡住了视线,离她最近的周大夫人伸手来拉她,反被她误以为是石开,恶狠狠踹了一脚,周大夫人始料不及,仰后就倒,正压在被吓傻了的周艺梦身上。周艺梦承受不住她将近一百二十斤的重量,也是一跤摔倒。 这几人滚成一团,真是好不丢人 后园女眷个个捂着嘴巴闷笑,听到动静赶来的男宾客们见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徐长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石开拉开,扶起徐夫人。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直到石开被仆役拉走,肖氏一直绷在弦上的箭才化作憎恶的目光射向周徐两家人,她连连冷笑:“好,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你徐家三番两次上门退婚,原是徐公子另寻了良配,攀上了高枝。大家早日说开,我慕家也不会死缠着不放,可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欺我家老爷不在,设了圈套处心积虑毁我云歌清白,当真是畜生也不如。今日当着金陵诸人的面,徐慕两家儿女婚约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来人,将婚书取来,给我当众烧了将这一干了不得的高门贵妇,给我通通请出去” 慕云歌冷眼看着这些,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重生的第一仗,直到此刻才是真正是胜利了,从此以后,周徐两家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忽然,慕云歌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诧异地抬头,那股视线却消失了,不远处的男宾客们待周徐两家女眷走后,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不敢大意,唤回佩欣,低声吩咐:“去问问管事,今日男宾客那边,都有什么人来” 难道是那个人来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周女无知,自掘坟墓 不远处,魏时轻笑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好厉害的姑娘,好有城府的小姐只怕周徐两家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折在了慕云歌手中吧 这个局,他若不是亲身经历了一部分,只怕也参不破。 窗台上的血迹,破碎的男人衣衫,偷换的荷包,移花接木的胎记这一连串的布局,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场完美的反扑。这个小女孩外表温婉,骨子里是不符合年龄的倨傲深沉,并不只当日表现的无礼那么简单 今日幸好借用了安伯侯府的名义来慕家花会,如若不然,他怎么能欣赏到这样一出好戏 魏时微微摇晃酒杯,他对慕云歌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不到一天,整个金陵都听说了发生在慕家的事情。 周家大小姐好不要脸,背地里勾搭表妹的未婚夫婿徐长海,未婚先yun;周家二小姐也不甘落后,别院偷人,闺房藏婿,风流快活;至于徐家,那更不是省油的灯,一边吃着碗里一边看着锅里,贪图着慕家金山银山,又勾结外人处心积虑毁人女儿家的名声,真是狼心狗肺。 周徐两家大到当家老爷,小到倒夜香的奴仆,人人被戳着脊梁骨骂,头都抬不起来 徐夫人当众跟地痞打架,被地痞摸了身子,又被假山撞破脸毁了容,徐老爷第二天就以失德不贞为由,贬为了妾室,做主抬了宠爱的二房做了正妻。 徐长海也从备受宠爱的嫡长子,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庶子,且还不是庶长子,官途没了,家里只传长子的经商生意也轮不到他继承,这一生真正是毁了 周家那边也是一派凄风苦雨。 周老太太回家后,当晚听说了这些流言,一时受不了打击,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自此中了风,半身不遂。 周大夫人在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周老爷趁机抬了二房,也就是周艺灵的母亲为平妻,把管家权移交给她。 周艺灵以前是庶出小姐没少受周艺璇和周艺梦的气,如今也是嫡女了,自然扬眉吐气了一把,日日到周艺璇和周艺梦跟前耀武扬威,又会在周老爷跟前卖乖,往往让周艺璇和周艺梦受了委屈还挨一顿打骂。 周艺璇的日子不会比母亲好过哪里去,慕家花会上,人人当她是做了徐长海的妾室,徐家如今因这件事也对她十分厌恶,新上位的徐夫人看不起她,嫌弃她带累了徐家名声,哪里肯明媒正娶做徐长海的正室她肚子大起来,等不得耗不得,只得委委屈屈地以妾室身份,入了徐家。 好好一个嫡长女,落得个妾室身份,一时沦为金陵笑柄。 周艺梦更惨,被冠以不检点的污名,让周家声名扫地,周老爷不久就做主把她嫁给了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做了一群小不了她几岁的孩子的继母。听说她嫁过去之后,还是一副娘家刁蛮的脾气,惹得夫君讨厌,又跟孩子不合,三天两头总少不了挨一顿揍 在这件事中,慕云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人人都为她的聪慧镇定叹服,没人把她跟主谋这两个字联合起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妆奁,低低笑了。 周艺璇和徐长海恐怕死也不明白自己那天怎么就那么没自制力地在慕家亲热,这其中的关键,就在她送给周艺璇的那只手镯上,涂上了一点点“诱情”。这种药不但会让中药的人春心动,更会牵连药性发作时触摸过中药者的人,两者**,身不由己 而那日她下马车的时候,将自己的跟周艺梦的调换了,所以石开拿走的就是周艺梦的。胎记的事情,更是她让佩欣装成徐夫人的丫鬟透露给石开的。在她的预料中,别院那晚其实还有一场石开潜进她房间的戏码,不过因为遇到刺客,整个计划被打乱了,反而被她将计就计。 这一次,连天都在帮她 肖氏当众退亲,第二日,慕家的门槛差点让人踩破,都是上门求娶的。 肖氏哭笑不得,以女儿还小为由,一一婉拒了。 慕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出门在外的慕之召也得了音讯,修书回家说已在回来路上,让肖氏和慕云歌都安心了不少。 几天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学堂给学生们休了假期,慕瑾然十分开心,跟小伙伴们疯玩了一场雪仗,到了晚上就头晕目眩,发起高烧来。肖氏和慕云歌守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高烧才稍稍退了些。 慕瑾然身体底子好,又是小孩子,吃了几服药,睡到中午,气色看起来已好了几分。只是病中没有胃口,显得有些蔫蔫的。 慕云歌想起他最爱吃宝盛斋的芙蓉糕,等慕瑾然睡下,就乘了马车出门。 刚刚踏进宝盛斋,就听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掌柜的,你会不会做生意明明是我先要的,你怎么反而给她打包” 慕云歌立即就看到了柜台前站着的人,是周家不怎么出名的三小姐周艺灵。 慕云歌失笑,她算服了周艺灵,这个当口出门,也不怕臭鸡蛋烂白菜砸满头满脸。 店小二赔着笑脸:“实在对不住,七彩宝莲羹是这位公子预定的,不是我们不卖给您” 周艺灵不领情地嚷嚷:“我不管,我出两倍的价格,你把七彩宝莲羹卖给我” “公子,你看”店小二十分为难,只好转头跟旁边站着的男子商量。 “既然这位小姐想要,你就两倍价格卖给她吧。”这声音低沉如水,一开口就赢了周围人的好感。 慕云歌也下意识看去。 这人个子很高,一身玄色袍子做工考究,散落的黑发如锦缎一般光亮。单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此人贵气逼人,非同小可。 慕云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个身影,怎么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店小二得了买主的许可,长舒一口气,麻利地打包好七彩宝莲羹,准备递给周艺灵。 周艺灵得意地冷哼了一声,拿了银子丢在柜台上。 小二数了数两遍,脸上的笑容拉了下来:“小姐,你少给了银钱,一共六两。” 周艺灵一听,不禁柳眉倒竖:“六两,你抢钱啊明明标价是三两,你当本小姐好唬弄么依我看,这一碗素粥,压根儿连三两银子都值不了呢给三两银子还是抬举你们宝盛斋了,别蹬鼻子上脸” “小姐,你刚刚明明说双倍价格买的”小二委屈极了。 大魏人最重承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不肯轻易收回的。先前徐家百般找理由退婚,也正是因为不肯轻易先毁诺。 “什么千金小姐,三两银子都出不起,还出尔反尔。”围观的人群立马有人讥讽地说。 “就是,买不起趁早说,别耽误人家做生意呀” “脸皮也够厚的” 越来越大的议论声让周艺灵的脸都羞红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本来就是一个庶女,规矩学得不多,哪里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慕云歌看着她的窘迫,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不由自主心生悲戚。她是厌恨周家,但说到底这些事情,周艺灵都没参与,倒也不算真的十恶不赦 想到这里,她轻轻拨开人群,将三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对店小二柔柔一笑:“她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店小二本要反驳,一抬头见慕云歌真诚的微笑,倒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讷讷收了银子,这才将东西递给周艺灵。 她是好心,可人家未必领情。 “谁开玩笑了,慕云歌,你少在这里假好心”周艺灵怒火朝天地瞪着她:“你害我们周家还不够惨吗” 好个慕云歌,分明是赤果果地打自己的脸,帮着外人嘲笑她没钱,买不起好东西啊慕云歌也不想想,是谁害得她们周家变成声名扫地,地位一落千丈不说,家族生意也差到了极点,连她们这些小姐夫人的开支都缩减了很多 慕云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心口阵阵发冷。 果然,这就是周家,永远不知感恩 既如此,也莫怪她慕云歌不客气了 她定定看着周艺灵,眼圈立马就红了,一包子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好不委屈:“灵姐姐,你怎么这样说璇姐姐跟徐公子相爱还有了孩子,我自愿退婚成全,错了吗梦姐姐跟人情投意合,互许终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哦~”慕云歌话音未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唏嘘:“原来这位也是周家的小姐啊” 重生之商女为后: “我要是她,早就买块豆腐撞死得了,还出来丢人现眼。” “周家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千金吗一个勾引男人,一个水性杨花,一个臭不要脸,那些不露面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呢” “真是金陵的耻辱啊耻辱” 周艺灵哪见过这种场面,气得浑身发抖,越看慕云歌越觉得讨厌。 凭什么凭什么慕云歌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富裕的出身,美丽的容貌,良好的声名,就连上天都帮着慕云歌而她呢,好不容易摆脱庶女的身份,得到的不是尊荣,而是这些本不该她来背负的羞辱吗 想到这里,周艺灵怒不可遏,恨不能撕碎了眼前这张委屈的脸。 她扬起手掌,猛地扇向慕云歌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死缠烂打,魏时报恩 慕云歌不闪不避,这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后果是整个周家来陪葬。她很清楚,这个世上最尖利的刀,是人的舌头。相信没有比大庭广众之下,慕云歌帮周家小姐解围,反被周家小姐恬不知耻地掌掴,更容易激起民愤呢 她算盘打得好,却算错了一步。 旁边蓦然有人伸出一只手,轻巧地将她往怀里一带,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周艺灵的手掌。 慕云歌有些失望地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只手。 真是可惜呢 随即,她的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心中巨震,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肤色很白,五官的比率有种难言的完美,英俊得令人侧目。尤其是一双凤目生得极好,眼眸像极了最好质地的黑曜石,有种摄人心魄的深邃。嘴角微勾,脸上随时带着笑容,又给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此人正是魏时。 魏时没有错过慕云歌的神色,刚刚黑如深潭的眸子里闪过的,是恼怒和失望 他不禁低低一笑,这小狐狸,肯定又在算计人了 周艺灵见慕云歌有了帮手,且还是这么英俊的公子,心中更是愤懑。魏时力气很大,钳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又让她双腿发软,只想倒在他怀中,就此晕过去。可她又不甘心这样晕过去,只得用力挣扎。 魏时正想着慕云歌,手上其实已经松了劲儿,周艺灵这一挣扎,立即就往后仰去。 她的丫头也看魏时看呆了,没反应过来,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满堂哄笑,周艺梦再厚的脸皮也绷不住,捂着脸冲了出去。 周艺灵走了,身边的人却没有松开她的打算,慕云歌眉头紧蹙,心中生了不悦之情:“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能否放开小女子” 头他骚扰良家女子。 他们这些地位非凡的人,一向把自尊心看得很重,被人这样看扁,应该不会对她再有兴趣了吧 可她明显低估了魏时的厚脸皮程度。 魏时眯起眼睛笑得人畜无害:“既然已经惊扰了,就更要陪不是了。小二,全店的糕点每样都包上,给慕小姐送到府上去。” “”慕云歌十分无语。 她觉得,完完全全的无视这人,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礼也陪了,罪也谢了,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她举步出宝盛斋,扶着佩欣的手上马车。 魏时也跟来了,扣了扣车窗,见慕云歌连车窗都不开,他就自己动手挑开了帘子,笑眯眯地对慕云歌说:“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我收了你的礼,你我之间就两清,自然也不必知道你的名字。”慕云歌示意车夫启程。 魏时哪能容许她就这样走掉,说不定下次见面,她又不记得自己了,他当即按住车夫的手,含笑的面容也是一沉,声音不自禁地带了些威严:“我说过,我的命还不至于廉价至此。” 慕云歌眉头一跳,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他这是要挑明身份了吗 魏时见她表情,也知道她心中已经猜到了自己就是那夜的黑衣人。 他本来也无意隐瞒,见她面露不愉,见好就收,又换上了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你救了我,我早说过要报恩的。” “你要怎么报恩”慕云歌连跟他周旋的心思都没有,巴不得赶紧离开,但又怕这人以此为借口,死皮赖脸缠上来。这个问题还是说开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即两手一摊,脸上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以金银回报我慕家世代从商,慕家不倒,我就不缺银钱;以身相许小女子年纪尚幼,只怕不适合;剩下的许以高位”慕云歌顿了顿,才说:“我区区一女子,就算你做得到,我要那高位做什么” 可她的苦心明显没达到效果,魏时只听到了一句。 他眼中绽开光彩:“你年纪尚幼是不假,但我能等啊。” 慕云歌扶额,她真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看吧,对这种人就不能假以辞色,给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坊。 她恼怒地拍开他的手,愤愤地吩咐了一声:“回府” 魏时笑眯眯地跟在马车后,一字一顿说:“云歌,别忘了你的承诺。后年春暖花开,待你及笄之时,魏时定当上门求娶。” 随即,一块黑色的腰牌准确无误地从窗外飞到了慕云歌怀里。 魏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持这令牌到城西云崖酒肆,就能找到我。” 慕云歌听着那声自然而然的“云歌”,忍不住又晕了一晕。他凭什么喊她小名她跟他很熟吗待魏时说完,她简直出离愤怒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四月承诺上门求娶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 这一刻,连慕云歌自己都没有发现,魏时轻易就影响了她的心情。 回府路上,佩欣看着慕云歌铁青的脸色,犹犹豫豫地问:“小姐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奴婢怎么没有在金陵见过” 慕云歌看着窗外,随意地回答:“不认识,许是谁家的亲戚吧。” 她的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惊天巨浪。 魏时魏时 她早猜到这人身份不凡,却没想到会是他 魏国当今武帝一共七子,其中二子早夭,只剩下大皇子魏无真,三皇子魏权,四皇子魏善至,五皇子魏时,七皇子魏鄞。因武帝多年来一直不曾立皇储,皇储的争夺随着武帝的年老越来越激烈。热门的人选,当属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魏权,当今最得宠的萧贵妃所出大皇子魏无真,而四皇子魏善至的母亲是宫女出身,生了皇子抬为丽妃,无外戚可以依靠,不被大家看好。 五皇子魏时和七皇子魏鄞同是德贵妃的儿子,德贵妃娘家裴氏一门在魏国的势力根深蒂固,是魏国开国皇帝钦点的护国元老,背景如此雄厚,按理最该被看好,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这两位皇子,都有些特别。 魏时有两个爱好:一好诗词歌赋,二好美人美酒。 而魏鄞,爱好更单一,言简意赅两个字:男人。 本该是夺嫡的最主要人选,可这两人都是游手好闲之徒,于皇位无意,久而久之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被排挤在皇位候选人之列。 慕云歌清楚的记得,前世魏善至登基之时,封了魏时和魏鄞为王爷,那时候她还在楚国,回国途中就听说魏时突然患病,不出一月就死了,年仅二十四岁。而魏时死后不久,魏鄞叛变,因而牵连了裴氏一族满门抄斩 重活一世,慕云歌想到这一切,只觉得心口阵阵发冷。 以她今时今日对魏善至的了解,什么患病、叛变,只怕是那人有心除掉这些皇子的借口吧 她忍不住回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魏时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马车走远,见她回头,他负手微笑,白雪在他身后如同铺陈的锦缎,绝世芳华,与他凄凉的结局形成鲜明对比。 忽而,脑中闪过魏善至的脸,一切的怜悯同情刹那化为乌有。 慕云歌回转身子,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拳:这些人的生死关她何事这一生来之不易,她只愿与这些人毫无瓜葛 佩欣脸上带笑:“奴婢觉得他比徐公子好看多了,气质也好,跟小姐好配”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傻瓜。”慕云歌也笑了:“自古以来,官看不起商,徐家就是个见证,咱们又何必自讨没趣”这也是她用慕家的血泪换来的教训 佩欣听了,点点头,小脸似懂非懂。 主仆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没留意前方的人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多,一个小孩突然从路中间穿出来,车夫一个急刹,连带着慕云歌和佩欣都险些摔倒在车里。 她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就听驾车的刘伯说:“小姐,前面有个小姑娘卖身葬父,围了好多人,咱们过不去了,绕从城东走吧。” 慕云歌扶着额头,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藏在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卖身葬父 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曾经这么做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掌掴贱男,大快人心 佩欣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试探地问:“小姐,要下去看看吗” 慕云歌点点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嗯,下去看看。” 佩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马车,走在前面开路,带着她进了人圈里。 人群的中间有一大片空白,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低着头跪在地上。寒风吹得呼呼响,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身披白麻,瘦弱身躯冻得瑟瑟发抖。在她身边的草席上,一床被单裹着一个男人,肤色僵紫,已经断气多时。姑娘露出的肌肤也是青白,十分可怜。 她的身前围着几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正笑嘻嘻地用手去撩拨她的头发。 女孩子仓惶地抬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来。 慕云歌一看到这张脸,眼前一片空白,脑中不断闪现的,是前世令她永不能遗忘的画面。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标致,不如跟了大爷吧” “放放手”她吓得发抖,拼命后退想躲开那只脏兮兮的手。 “怕什么,你都嫁人了,这伺候人的事情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装什么三贞九烈,陪大爷玩玩才是要紧的。”那只手又来拉她,这次更是直接往她的身上乱摸乱揉,嘴巴里放出不干不净地啧啧声:“到底是美人,瞧这皮肤,都能掐出水来” 她怕极了,大声喊救命,可楚国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伸出手来救她。 就在慕云歌绝望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掌,猛地扇在了对方油头油脑的脸上。跟前站着的女子用娇小的身躯挡住她,怒气勃勃地直视着对方,低声对她说:“小姐快走,奴婢拦着他们,快跑” 那一天,此起彼落地棍子落在人体上的声音很刺耳,她身上的鲜血染红了楚国街头的地面,慕云歌跑出很远,还能看见她死命抱着那个恶霸的大腿,用嘴唇无声地喊她快跑、快跑 重生之后,这一幕也总是在慕云歌午夜的梦境里重现,令她难以安眠。 现在,这一幕又在跟前发生了。 慕云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眼前只剩下姑娘惊慌的眼睛,手在袖口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一耳光扇在了领头的那人的脸上。 “小biao子,你敢打我”男青年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歌。 不知好歹地东西 他堂堂金陵县令家的嫡少爷,这人居然也敢打 跪在地上的女孩子也是一脸惊愕,见为她出头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娇小姐,不由好生感激。可徐长峰一脸凶相,她真怕慕云歌吃亏,连连跪在地上求饶:“老爷,这位小姐肯定是无心的,求求你饶了她吧” 怒气冲冲的男青年一听,脸色立马转和,露出了猥琐的笑,又伸手去摸她的脸:“要本公子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慕云歌冷笑一声,拦住了女孩的话。 男青年嘻嘻笑起来:“一两银子,去我徐家为奴为婢。” 买一个打杂的丫头最起码也要十两银子,一两银子,那跟抢有什么两样 慕云歌扶起女孩,抬头看向这个男人。她微微皱起眉头,眼前这个人好像是徐长海的弟弟,如今徐家的嫡子,名字似乎是叫徐长峰。这人跟徐长海一路货色,酒色之徒,只不过品行更坏,徐长海好歹还知道找女人要上青楼,他倒好,这是仗着他爹是知县,当街强抢民女 慕云歌心内鄙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看来银子是以一做十,还是以十做一,徐二公子说了算呀” 徐长峰只在慕家遥遥见过慕云歌一次,没有认出她来,听她这样一说,还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心中生了怯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那是” 真是蠢材,人家挖个坑,他还睁着眼睛往里面跳 慕云歌抿嘴低笑:“小女子竟不知,这天下何时轮到徐家说了算。”她话音一转,提声喝道:“徐二公子,你好大的胆子,如今魏国武帝犹在,徐家既不是皇家贵族,也不司户部之责,却想管这天下事,莫不是想取魏而代之你想谋反吗按我大魏律,但凡谋反以及参与谋反者,一律斩首示众,连诛九族” “胡说”徐长峰哪想到一句话就被扣这么大一。 苦学武的苦,能比得上前世为质三年的苦,能比得上钢刀剔骨的苦吗她不怕 “寻常武功也就算了。”唐临沂看出她的认真,斟酌着开口:“我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并不适合女孩子家学习,我这里有一套百影无踪的轻身功夫,用来自保是上上之选。我看小姐走路步子轻柔,倒是适合这门轻功。” 慕云歌的眼睛亮了起来,当即也拜了师。 不过,她并不打算将自己学武的事情告诉第三人,正好唐临沂琴艺也了得,便用了学琴作幌子。慕云歌没想到的是,正是一时的突发奇想,在后来的日子里多次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恶人告状,慕父回归 转眼,慕家姐弟学习武功也有七八天了。 如今慕瑾然学堂放假,他早起练马步,上午读书,下午习武,累得一到晚上就睡死过去。慕云歌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百影无踪的轻功对步伐的要求很严格,她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院子里唐临沂画的步子印上跑动,另一半时间用来跟唐临沂学琴,也是时间紧凑。 这天早上,肖氏忽然派人来传信,说她爹慕之召傍晚时回家,让她和慕瑾然准备着,一起去大门口迎接。 慕瑾然已经有将近五个月没有看到慕之召,听说父亲要回来了,高兴得上蹿下跳,将自己最近搜罗的好东西都翻出来,准备晚上给慕之召看。慕云歌跟父亲却曾经隔了生死距离,激动不比慕瑾然少,两姐弟早早梳洗换装,与府里其他几个姨娘一起,陪着肖氏等在了大门口。 太阳快要落山时,马车终于出现了。 马车还没挺稳,慕之召就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今年三十七岁,个子偏高,常年的应酬让他的身材有些微微的发福,却不算很过,反而让人觉得慈眉善目,特别亲切。修眉俊目,眼神清朗,慕瑾然的长相有七分遗传自他。 慕云歌的眼圈不自禁地红了,跟着慕瑾然一左一右跑过去,一下子保住了他。 慕之召难掩疲惫之色,不过儿女在侧,娇妻在前,久别重逢也显得十分兴奋,先将慕瑾然托了托,哈哈笑道:“我的宝贝瑾然重了不少,我都快抱不动了。”随即又掐了掐慕云歌的笑脸,眯着眼睛嘿嘿笑:“宝贝女儿也长高了,啧啧,瞧这水灵灵的模样,跟你娘越来越像了。” 提到肖氏,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妻子。 肖氏眼中眷恋浓郁,眼圈微红好像哭过,慕之召想起自己出门在外那一封封家书殷殷问候,偌大一个家全靠肖氏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存了感动,伸出手去握住肖氏的柔荑,放低了声音柔柔道:“清婉,你瘦了好多。” “老爷,你回来就好啦。”肖氏也紧紧握住他的手。 肖氏生得美貌,又保养得好,儿女双十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四五,这一番动容让慕之召更加怜惜。他这一生生意成功并不算骄傲,最满足的反而是娶到了肖氏。见妻子险些落泪,不禁回想起出门在外听到的那些个糟心事,当即冷哼了一声:“清婉,这些天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非要向他们讨个说法不可” 肖氏自打徐家上门来退婚,心中就憋了一口气,丈夫温言软语的几句安慰,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舒心。 慕之召脾气温和,但绝不是任由人拿捏的货色,他说要讨个说法,只怕这件事就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退婚一事,慕云歌也算是想明白了,她现在羽翼不丰,更要紧的是要韬光养晦。 听了慕之召的话,她心中一惊,忙上前挽住慕之召的手,拉着他进府:“徐家那样的人家不值得爹去计较,女儿事后想想,也觉得很庆幸,现在发现所托非人,总比以后发现要好得多吧” 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慕之召的念头。 慕家后院里除了肖氏之外,还有三个妾室,分别是乔姨娘,沈姨娘和罗姨娘,以及两个通房丫环。为给慕之召接风洗尘,今夜这顿饭做得比平日里丰盛得多,肖氏发话让各房的姨娘都过来,有说有笑的倒也热闹。 相比之下,城北的徐家就显得有些愁云惨雾了。 “孽子,给我跪下”徐长峰刚踏进家门,还在回味怡红楼新来的小翠**滋味,就被徐老爷徐玉荣劈头盖脸地打来。 徐长峰肚子里二两黄汤瞬间醒了,一边躲一边说:“爹,你干嘛打我” “我问你,前几天你做了什么”徐玉荣气得发抖:“老子今天一进衙门,提巡司今天下来巡防的余大人就一脸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什么时候提携提携他,果然一问才知道,都是你个畜生干的好事。你房间里储着的那些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的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怡红院找不到就算真想要那女的,暗暗打晕了带回来不好,非要给我当街去抢你说,你是不是还当着满街人嚷嚷,说什么天下的银两值多少都是你说了算” 徐长峰被吓得不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心中飞快地组织答案,狠狠地给自己一拳:“爹,我冤枉啊都是慕云歌陷害我的啊” “慕云歌”徐玉荣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又是她” “那天我是看上了那丫头,不过我是打算出银子买的啊”徐长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那小丫头面黄肌瘦,哪里值十两银子慕云歌在旁边看着,扇了我一耳光不说,还非说我的银子值钱。对了,爹,她还说不怕你,说你压根不能把她怎么的,退婚那事儿还不是让她想退就退了,徐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徐长峰平日里就最得徐玉荣宠爱,知道徐玉荣最好面子,这一开口果然让徐玉荣怒气冲冲。 “慕家欺我太甚”徐玉荣的眼中寒光一闪:“好好她不是说我徐家目无王法,企图谋权篡位,提巡司查到了不得好死吗我倒要看看,谁家先不得好死” 徐长峰心中暗爽,连忙问:“爹,你想怎么办” “你去找几个人,咱们这般这般”一股阴笑染上徐玉荣的嘴角。 夜,更深了 “小姐,你要的书找到了。”晚间回房时,佩英一边伺候慕云歌更衣,一边回禀:“只是那本针灸谱录,奴婢问了好几家书店,都没有买到。” 慕云歌的书桌上,放了厚厚一叠书,足有十七八本,其中有国策论衡等纵横之术,也有诸如黄帝内经等岐黄之术。 这些都是下午的时候,慕云歌让佩英去买的。 前世她学过医术,深感自救的重要性,今生想利用空余的时间来好好学一学。至于针灸谱录买不到也在意料之中,前世传她医术的那老头说过这书失传很久了,她本来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至于纵横之术多学一点别的,总是会有用的 佩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开心,忙替佩英说话:“小姐,奴婢有让书店留意着,如果有这书,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嗯。”慕云歌点点头,眼睛扫过书桌,忽然顿住了。 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上,多了一封信。 “我看会儿书,不用人伺候了。”慕云歌心中一紧,下意识支开佩欣和佩英。 等她们出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房间,却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慕云歌疑惑地拿起信,信封上没有名字,抽出信件,里面写了两行字:“今夜子时,库房藏奸。”字体开阖有度,力透纸背,不像出自一般人的手笔。 这是谁呢 今夜子时,库房藏奸,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歌握着信笺,眉头紧蹙。不管是谁,这封信的目的不外乎是两种:一,向她报信,想来送信的人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提前向她警示;二,引蛇出洞,这人想要对付她,引诱她好奇之下,落入写信的人的险境。如果是第一种,她倒不是很担心,这人多半是好意。如果是第二种,那她在明,敌在暗,事情就严重了。 但转念一想,这人将信搁在这里,前后不过转眼,证明此人会武功。换句话说,这人要对付她容易得很,不必绕弯子。很显然,是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半晌,慕云歌将信对折,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 她起身披了披风,随即开门出去。 唐临沂住在慕家西北的厢房,离她的房间有一段路。慕云歌叫了佩欣和佩英,前往唐临沂的住处。 唐临沂正在灯光下看书,见到慕云歌,他微微吃了一惊,将手中的书搁在桌上。 “师父。”慕云歌看了看桌上,唐临沂看的是资治通鉴,在看的这一卷说的是晋纪 武帝篇,其中一处被唐临沂以朱砂标注了一句“悲不自胜”。她只看了一眼,书卷就被唐临沂移开了些,只得开口:“今晚有些事情,徒儿想请师父帮忙。” 见唐临沂颔首,她当即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放心,只要来了就走不了。”唐临沂略一点头,同意了。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云歌提起的心这才落了地。 唐临沂来慕家做教习,早已与慕家约定,除了传授武艺,不参与慕家的任何事情。她刚刚开口的时候,还真怕他不肯帮忙。有一个武功高手在身边,这次的计划才会万无一失。 慕云歌抬头看库房,嘴角勾起了笑容。 想玩这场游戏,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回到房中,照常熄灯上床,闭着眼睛静静等着。 子时,慕家陷入了一片安静,忽然,从库房那边传来了几声喧闹声。慕云歌心知那人来了绝对逃不过唐临沂的手掌,慢悠悠地起身去查看。 正在这时,慕家大门口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用心恶毒,栽赃陷害 慕家大门还没完全打开,一行人就冲了进来。 慕家管家见这么多人,先吃了一惊,待认出领头的人是衙门的沈捕头时,他一边低声让跟着的小厮去禀告慕之召,一边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捕头这么晚了到慕家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从山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慕家的角角落落,对于下人的问话,他似乎没听见。 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小捕头认得管家,皱着眉解释:“最近沧源山不太平,一伙流寇老是出来骚扰百姓,刚刚在外巡逻,发现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了慕家,我们怀疑是那伙贼寇。” “贼寇”管事吓了一跳。 沧源山离金陵不算远,最近的确是出了几档偷窃案,听捕快话里的意思,这伙贼真盯上了慕家 沈从山等了小半天,还不见慕之召出来,有些不耐烦:“慕家这么连个管事的都没有放跑了贼寇,休怪我将你们视为同党” “沈捕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刚刚闻讯赶来的慕之召正好听见,心中不悦,脸上刚刚堆起的三分笑脸也垮了下来。 沈从山冷着脸,拱了拱手:“慕老爷,我怀疑有贼寇进了慕家,现在要搜一搜慕府。” 搜家凭一个莫须有的怀疑,就要搜查慕家 这些人真以为自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就比自己高几等 慕之召气得脸色铁青,经过周徐两家的事情之后,他对这些官家人的态度已跟从前大不一样,虽然还一如既往的温和,骨子里却已经没了以前那种迁就和容忍。听了沈从山这话,慕之召当即拂袖道:“怀疑这深更半夜的,沈捕头要搜我偌大一个府邸,就凭怀疑两个字,未免太轻率了些” 沈从山也是个倔脾气的,慕之召不配合,他脾气也上来了:“你这是要包庇吗” 慕之召冷哼一声,忍不住就想反驳,手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了。 慕云歌披了件软袄,站在他身后,小脸露出一丝紧张害怕的神色,握着他的手却轻轻地紧了紧,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慕云歌微微福了福身,声音有些颤抖彷徨:“爹,沧源山闹贼寇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些亡命之徒贪得无厌,到处祸害百姓。沈捕头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说不定还亲眼目睹了贼寇进了慕家,才赶来捉拿。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就让他们搜一搜吧。抓到了贼人也好,免得惊扰了娘和弟弟。” 一番话,先是抬,再是理,后是劝,沈从山面色稍缓,面露几分感激:“小姐深明大义,沈某当真刮目相看。” “沈捕头,你可要仔细地搜一搜啊”慕云歌面上带着一丝浅笑,拉着慕之召让开了路。 沈从山领着众捕头挨着屋子搜过去,慕之召用眼神询问女儿怎么回事,慕云歌用手指在他掌心中写了几个字,慕之召眼中寒芒一闪,终究碍于沈从山在这里,什么都没说。 父女两个陪着沈从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过去,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很快就到了仓库前。 慕之召让管家的打开门,沈从山当先进去。 库房干燥,一般是不点火烛的,黑漆漆的一团。沈从山接过火把,顺着地面扫了一圈,忽然皱起了眉头:“慕老爷,库房平日里都有人来吗” “这是慕家不常用的库房,大约一个月左右,会有下人来整理,平日里没人来。”慕之召说。 沈从山将火把照着某一处:“这里的脚印是新鲜的。”他说着顿了顿,又仔细看了一下,似乎是确认,然后指着库房中间的木门问:“从脚印的方向来看,来人进了库房,似乎还没出去,脚印到后面那个门就消失了。那个门是通往哪里的” “这个房间是用来储存一些药材、木料、干品等的仓库。你看,前面房间里都是木料、药材等,后面那个房间用来存放慕家绸缎庄里的一些珍品布料。”慕之召询问他:“要打开看看吗” 沈从山点点头,从管家手里拿过钥匙。 如果贼寇还藏在这个房间里,那么不会武功的管家去开门,只怕凶多吉少。 开锁,推门,火把照耀下房间里的东西一清二楚,除了几个落满灰尘的大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连脚印都消失了。 沈从山心中十分疑惑,他是想不明白,明明跟着那贼从沧源山脚到了慕家,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谁”忽然,站在最外面的捕头惊呼了一声。 沈从山飞快地回头,夜色中,只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打倒门口的捕快,夺门而出。身影飞快,一闪就不见了。 他心中不由暗恨自己的大意,居然忘记了检查房梁,才走了贼寇,连忙对慕之召一拱手说了句“得罪”,带着捕快们追了上去。 这伙人一走,慕之召就迫不及待地问慕云歌:“你刚刚在爹手里写的那个计字,是什么意思云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慕云歌见他神色焦灼,却不像是害怕,心中略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爹大概是经过上次退婚风波之后,对这些事心有余悸,怕周徐两家报复吧,她就柔声解释:“爹,沈捕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听过,他虽然有些高傲,却一向刚正,你越推诿,他只当你心中有鬼,不如放开让他搜一下。至于我说的计爹,咱们慕家在金陵一带也算富甲一方,沧源山的贼寇真要偷慕家,为何不趁爹外出、慕家无人时行动,反而要在爹回来的当天来行窃这是疑点一;还有,如果真来行窃,按照他们前段时间的行窃水准,是万万不会被人发现的,为何这次却会故意让沈捕头看见这是疑点二。有了这两点,女儿虽然还不明白这些人用意何在,却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是针对慕家的一个阴谋。” 一个会让慕家万劫不复的阴谋 “云歌,你长大了。”慕之召静静地听她分析完,眼中有愧疚,又有欣慰。他欣慰的是女儿变得这样聪明有胆识,难过的是她才十三岁啊,就要她去面对这些肮脏的事情,是他这个做爹的无能,没有保护好女儿。 慕云歌轻轻抱住他的肩膀撒娇:“爹,不管怎样,云歌还是你的女儿啊,云歌会保护你和娘,还有瑾然。” 慕之召掐了掐她的脸蛋:“爹保护你们”他目光随即一沉:“那些人,休想动我们慕家一根指头” 慕之召因为做生意常年在外行走,慕家专门养了一批护院。慕之召当即叫了两个身手灵敏的,远远跟着沈从山,一有消息就来通知他们。 慕云歌陪着他,父女两一直等到下半夜,护院才回来禀告:“老爷,小姐,沈捕头一直追了几条街,还是跟丢了那个贼。小的武功比他好些,倒是没跟丢。那个贼进了城北一个小庄园。小的本想问问周围的人那园子是谁家的,就看见徐家二公子往园子来了。小的怕被看见,又怕老爷小姐久等,就先回来了,让王二守着” 徐家,原来是他们 慕云歌垂下眼帘,眼中寒芒一闪,怒意在胸中翻滚。 “后来呢”她低低问:“徐二公子进去了吗” “没有。”护院摇头:“他在园子外走了一圈,然后就哼着小曲儿回府了。” 慕云歌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慕之召皱眉道:“那个园子会不会是徐家的这件事跟徐家有关” 慕云歌没否认,也没肯定,见慕之召一脸疲惫之色,想起他长途跋涉回家辛苦,只是劝他回去休息。好说歹说,才终于将慕之召劝回房间,静观其变。 她自己却带着佩欣,去往唐临沂房间。 “师父,没有被发现吧”一见到唐临沂,她迫不及待地问。 唐临沂轻笑,温文尔雅:“幸不辱命吧。” 他摊开放在桌上的布包,只见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做工还算细致,只是包得严严实实,里面隔层还用了防水的油纸布,看得出主人十分重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有锁,唐临沂两根手指捏住轻轻一扭,锁就掉了下来。 慕云歌打开盒子,只见这个木盒之中放着的,居然是一套衣服。放在最上面的是外袍,外袍上金丝绣成的龙纹活灵活现,似要腾空飞起。这套衣服的颜色不同于市井之间常见的色泽,赫然是明黄色 黄,音同皇,正是魏国皇帝的专用色 . 首发 这衣服竟然是龙袍 慕云歌捧着龙袍,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浑身一阵发冷。要不是那个纸条让她有了防备之心,让师父尾随着贼寇,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那个贼放在慕家仓库里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她明白今晚这个局了:先用贼引起捕快的注意,然后引着捕快到慕家,捕快搜查就会搜到龙袍,贼趁机脱身,到时候,谋反的罪名就会扣死在慕家头上。 徐家用心何其歹毒,一出手就是要慕家上下,乃至慕氏一族人的性命。 慕云歌紧握双拳,双眼通红。 想害她慕家,好,她必亲手先送他们上路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唐临沂:“师父,再帮我一个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云歌魏时,联手出击 城西云崖酒肆里,慕云歌要了一壶雨前龙井,静静地听说书先生讲英烈传。 一壶茶刚喝了一杯,魏时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人极其不正经,一坐下来,就要去拉她的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云歌,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又更好看了。” 慕云歌将手往后一缩,眸中闪过一丝冷漠,飞快地消融。 这人怎么这么轻 她点点头,不想跟魏时绕弯子:“你说我有事,可以到云崖酒肆来找你。”从怀中拿出那日装信的信封推给魏时:“物归原主。” “这是什么”魏时接过来左右看看,扭过头打趣地看着慕云歌:“你写的情书” 慕云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慢慢说:“魏公子,你不要低估我的记性。第一次在周家的别院,你悄无声息地进入我的房间,你站的方位防御和进攻都是绝佳的,就证明你武艺非凡。这是前天晚上一个神秘人给我的警示,从他进入我的房间到离开,我毫不知觉。” “既然你没看到,怎么一口咬定那人是我”魏时来了兴趣。 慕云歌神情严肃:“魏公子,你如果想玩游戏,恕慕云歌不奉陪。你若真诚一些,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可能。” 魏时充耳不闻,探过身几乎挨着她,眼睛一闪一闪地:“你又没看到,怎么就知道是我了” 这是承认了。 慕云歌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她要下一个巨大的赌注 她抿着唇微笑:“魏公子,你可还记得上次在别院我给你的药吗那种金疮药名叫生骨粉,所谓生骨,不但能治愈伤口,最重要的是,药的味道会一直停留在伤痕上,直到伤口连疤痕都消掉,那股味道才会消失。你闻闻这个信封。” 魏时依言将信封放在鼻端,轻轻吸了一口气,果然,这上面附着了一丝药味。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厉害” “其实魏公子才是真正厉害呢”慕云歌笑意更深了一些:“我本来也以为魏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但这封信完完全全地颠覆了我对公子你的看法。你武功很好,却隐藏得几乎无人知道;你有很机密的情报系统,得知金陵的一举一动,只怕天下的一举一动也跳不出你的掌握魏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魏时的脸色就变了一分,等她说完,魏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模样甚至有些冰冷:“你都知道了什么” 慕云歌的心口一跳,袖中的手指蓦然捏紧。 再活一世,让她深深明白,跟这些个只手遮天的权贵们打交道务必要谨慎小心。刚刚透露的这几句其实已经碰触到了魏时的底线,一个不留神,也许走出这个大门,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一具尸体。 她仔细回想每次慕之召做大生意的时候,都是如何谈判的,再依葫芦画瓢。 先是表情,微笑必定要自然镇定,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错觉;其次是语气,要笃定真诚:“魏公子,云歌只是个闺阁女子,又能知道什么不过古人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要以牙还牙,对不对慕云歌此生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保护好我的家人,保护好真正爱云歌的人,其他的云歌不感兴趣。你看,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利益你能带给我什么”魏时一愣,随即又挂上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 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他苦心经营,几个皇兄都看不透,或许连父皇都不了解的事情,她接触自己两次,居然就有了这样的推敲。只怕自己的身份,她也早就猜到了。好可怕的洞察力,这个小女子实在是聪慧得可怕 可是,她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做这些,要的压根儿不是她想的那个 魏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慕云歌,她的紧张在他眼里一览无余,那双眼睛里有种澄澈的令人颤抖的东西,这种东西,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慕云歌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慕家是金陵首富,金陵首富,也就是南方首富。你若跟我联盟,我必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那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魏时猜测:“一封密信,一块慕家的免死金牌” 慕云歌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她要的正是这个 魏时站起来,他的眼中并没有嘲弄,带着一点叹息般的空茫:“云歌,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见她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魏时就笑了,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伸出去捏她白嫩嫩的脸:“成交” 慕云歌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笑了:“那么魏公子,我们现在就是联盟了。” “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魏时乐了:“是为了捉拿前天那个贼” “不是。”慕云歌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魏公子跟提巡司宋大人有没有交情” 提巡府近来十分忙碌。 到了年底政绩考核,州府所有县城的官员要进行评审,各地报上来的资料堆了一堆,直看得人头晕脑胀。再加上最近金陵不太平,各种各样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有些还牵扯到地方官员和京城官府,让提巡司宋亚明心都操碎了。 “哟,宋大人真是奉公守节,这大好的天还办公事呢”宋亚明正查看沧源山贼寇的相关公文,忽听头上有人说话。 他一抬头,就见魏时站在自己身边,正弯腰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响。 宋亚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五皇子千岁不知五皇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何必那么见外呢宋大人来金陵赴任前,我们还在京城里喝酒呢”魏时大摇大摆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宋亚明一脸战战兢兢,他就笑了:“宋大人,你好像有点害怕我啊” 宋亚明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直嘀咕:大魏的皇子没有皇上的允许,是不准擅自离开皇城的,可眼前这个五皇子从来都不把这些条令放在眼里,仗着皇上喜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偷溜出京城那也是家常便饭。就是可怜了他们这些下属,他到哪个地方去,没犯事还好,一旦出了什么事,就肯定是地方官倒霉。自己赴任提巡司要在金陵待两年,这才几个月,就被这尊惹不得的神找上了,苦不堪言啊 宋亚明听了魏时的话,更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五皇子此次离京,可是有什么要事皇上知道吗” “父皇本来不知道,但安伯侯多嘴多舌,前些日子送了折子给父皇,这会儿怕是知道了。”魏时一脸懊恼。 宋亚明不敢接话,垂下眼帘装糊涂。 魏时却不放过他,跳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父皇不日就会派人来把我弄回京城,这金陵我都还没好好玩够呢走走走,今日你做东,陪本皇子游一游金陵” 宋亚明哪敢说不,被魏时拖着出了提巡府。 这一游就游到了半夜,魏时越发精神抖擞,拉着宋亚明要去金陵有名的**烟雨巷。 宋亚明吓得一身冷汗,大魏律令明面上是禁止官员出入**的,被发现后果严重。可魏时去了,他若不跟着,出了什么事还是他的责任。 “你们看这人苦着脸,不像是去嫖姑娘的,倒像是被人嫖了一样”宋亚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魏时已经从怡红院里出来了。他的身边跟了五个公子哥,称兄道弟好不亲热,其中一个瞧见他的倒霉样,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宋亚明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他记得这人,是徐县令家的二公子。 魏时一脸遇到知己的兴奋样:“徐公子真是妙喻啊妙喻” 他走过宋亚明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兄,出来玩开心点啊。来,跟上,徐公子说他们家有个园子修得很美,里面储着的几个丫头更是美妙,大家都去见识见识”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宋亚明只好跟上。 不想刚到徐家,就见徐家一角火光冲天,隐隐有哭叫声传来。魏时等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西厢房那边的库房不知怎么的走了水。徐长峰脸色大变,当先往那边跑去。 重生之商女为后: 魏时一拉旁边的公子哥,叫道:“我们也去” 徐家不算大但地处金陵中心,又连着金陵县衙,一走水家中仆役和衙门捕快都全体出动,魏时等人到时,火势已经熄灭了。西边库房连带着几间厢房,都烧得黑黢黢的,尤其是起火的库房,屋梁都塌了。 魏时刚走到废墟边,忽然顿住了脚步,疑惑地低头:“这是什么” 他抬起脚,用脚尖一扫,只见黑黢黢的地面上,露出几块漆黑的木板,木板下金灿灿的一片。赫然是一地的金元宝 徐家虽祖上从商,但为了仕途几乎是将家底都捐出去的事情在金陵人人都知道。那么,这些金元宝是哪里来的 宋亚明大步上前,不顾金子烫手,拿起一块直接看底部,只见每个金元宝底部都印着“天宝年鉴”。而拿起这些元宝,就发现元宝下面还有一些被烧糊的银票,厚厚的一叠不知有多少数额。在这些东西的下面,还有一个没被烧坏的箱子。 徐玉荣一见到这个箱子,立即脸色发白,险些晕倒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连环之计,不死不休 “徐大人,这些是什么”宋亚明将手里的金子印记指给他看:“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苏州丢失的那批金元宝,就是天宝年铸的吧你怎么解释” 徐玉荣双腿发软,一双小眼睛却拼命打转。 他也是个老奸巨猾的货色,幸好先前跟儿子徐长峰通过气儿,很快就按照想好的对策回答:“徐大人,冤枉啊你也知道,老臣家原是从商,后来我爹历经艰辛才转行从仕,但我家的生意从没搁下,一直交给老管家打理,这些金子都是积攒下来的。以前苏州宝银商行给的利息高,老臣就让二儿子将这些金子存在了商行中。长峰,去拿凭证来。” 宋亚明哼了一声,他不信。 苏州宝银商行前些日子丢失了一大批金子银票,都是天宝年铸就的黄金居多。这一起特大盗窃案是上报了州府,又有州府上报中央,有中央负责调查的。可是盗贼手脚十分干净,追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至今一块金子都没找回来。 凭着多年为官的直觉,他嗅得出来,这起盗窃案只怕跟徐家脱不了干系。 徐长峰很快回来,将两张白纸画押的凭证交给宋亚明。 徐玉荣弓着身子解释:“宋大人请看,这第一张,是当时存入的时候的凭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共是黄金三百七十二两,银票一万四千两面额。这第二张,是前些日子取出来的时候的凭证,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徐长海闹出的荒唐事,这银子没用上,就暂存在库房了。” 宋亚明细细查阅手中的凭证,白纸黑字画押,落款印章都有,并不是假的。 他细查日期,发现这些金子是在盗窃案发生的五天前取走的,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 “徐县令取这么多金银,所为何事又为何没用上”宋亚明抓到徐玉荣话中的漏洞,追问道。 徐玉荣老脸一红,咳嗽了一下。 宋亚明的随从悄悄附在他耳边,将徐家原本的嫡长公子悔婚陷害原配未婚妻,还跟未婚妻的表姐背地里勾搭珠胎暗结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宋亚明听了,又哼了一声。 大魏的官员政绩考核十分严格,官员子女的品行虽然不纳入考核范围,却是提巡司作为参考的依据之一。这徐玉荣的子女如此德行,又在妻子毁容之后,迫不及待地休妻扶妾,其本人品德可想而知,是多让人唾弃 可是这样一来,徐玉荣的话可就对上了,莫非,真是自己冤枉了他 宋亚明心中觉得十分不对劲,可是那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好不情不愿地将两张凭条都还给徐长峰。 徐长峰接过纸条,跟徐玉荣悄悄交换了一个得逞的眼神,都松了一口气。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魏时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你们就得意吧,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云歌的这个计,一环扣一环,他等着看这群人哭天抢地地求饶呢 徐家刚经历一场火灾,定有不少要紧事处理吗,魏时等人不便久留,都告辞出来。 宋亚明是徐玉荣的上级,徐长峰又成了魏时的狗肉朋友,父子两都送他们出门。出大门时,宋亚明下意识地要让魏时先行,冷不丁魏时一推,将他先推出了门。他这一小动作,徐家父子都没瞧见,倒把宋亚明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前方街道上又一群人往徐家赶来,领头的正是沈从山。 见到这么多人在徐家,他明显有些意外。等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提巡司宋大人,他的脸色一下子安定下来,上前两步行礼:“参见宋大人,徐大人” “什么事”徐玉荣皱起眉头。 这个沈从山,没看到宋大人在这里么,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上次不孝子徐长峰惹恼了余大人,他花了好些银子才搞定。宋大人还是余大人的上司,听说又最不会做人,要是惊扰了宋亚明,他的苦日子可就多了 沈从山起身回话:“两位大人,关于沧源山贼寇案,今天有了一些关键性线索,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宋大人在这里,就算是什么难撼动的人,他也会秉公办理的”徐玉荣跟徐长峰对视一眼,都是一喜,徐玉荣当即板着脸喝道。 好家伙,隔了两天才抓到那个人,效率真是慢 不过抓到了就好,这下子,他不信还扳不倒慕家,慕家一倒,肯定是要抄家的,到时候报多少银子,拿多少回扣,还不是他说了算 想想慕家的金山银山,他做梦都要笑醒 沈从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大人这话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可是话中的意思又有些让人费解。 沈从山是个习武的粗人,性子直不会转弯,当即答道:“禀告两位大人,小的蹲点两天,终于又跟到了沧源山的贼寇,那贼武艺很好,小的追了半夜,那贼无处可逃,终于躲到了一个院子里。可是那个院子,小的不敢进去,只得回来请示大人” “什么人的院子”宋亚明心中也有跟沈从山一样的疑惑。 沈从山看一眼徐玉荣,后者眼中一脸期待鼓励,他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错了,当即如实禀告:“宋大人,院子的管事说,那个院子是徐大人的别院” 宋亚明心中的疑惑无限放大,贼寇、别院、金银一切好像都联系起来了。 徐玉荣得意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徐长峰脸上的血色尽褪,父子两眼中都露出一抹不易觉察地恐慌:“你说,是谁的别院” “大人,管事的说,是您的别院”沈从山以为他没听清,更重地重复了一次。 徐玉荣却给他这一嗓子吓得心都跳了出来,不由自主抖失口否认:“别院什么别院” 宋亚明又哼了一声,前言不搭后语,其中必定有鬼。 他斩钉截铁地命令:“带我们去” 三魂六魄险些丢失的徐玉荣听了这话,突然反应过来,伸出手要去拦宋亚明:“沈捕头,你说的是城北的别院吧那是徐家平日里用来养些牲畜、种些果蔬的地方。宋大人,那地方乱得很,又脏,别去了吧” 他这些话落在宋亚明耳中,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宋亚明一掏腰牌,在徐玉荣等人跟前一晃,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金陵县衙内所有人归提巡府指挥,若有不从者,按律追究责任。沈捕头,带路” 当即,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跟着沈从山去往城北别院。 别院的管事正要锁门,忽见沈从山回来,当即趾高气扬地跳了出来骂道:“你这捕头好不通情理,我都说了这是徐家的别院,你还敢回来怎么,你以为带着人多,我就怕你了么我告诉你,我别院里有的是人,真打起来,也未必会输给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 他料定沈从山去徐家请示,大人一定会压了下来,当真是有恃无恐。 人群中被宋亚明等人围住的徐玉荣一听这话,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魏时一声轻笑:“徐大人在这一带,真是好大气派,连个下人也敢给衙门脸色看” 沈捕头官再小,那也是个官,是个官就多多少少代表了皇家,徐家的下人不过一个下人,就干跟捕头对着干,不是明摆着没把官家人放在眼里么 宋亚明多少明白魏时这话,是动了真怒了,当即脸色也不好看。 “瞎了你的狗眼,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提巡司的宋大人”徐长峰按耐不住,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那管事的猛地见到人群里的徐长峰,顿时吓了一跳,意识到今天真是踢了铁板了,他反应也快,当即跪下啪啪打脸,一边打一边说:“宋大人,沈捕头,老奴嘴碎,你们别跟老奴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宋亚明不理他,扭头问沈从山:“就是这间” 沈从山点头,宋亚明就命令身后的侍卫:“包围别院,谁都不准出入。王汉、陈朝,你们两个四处查探,看看别院有没有密道出口一类的。如果有,从密道里出来的一律抓起来,明日问审” 侍卫破门而入,当先在别院里搜查起来。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不一会儿,侍卫们就从别院中搜出了若干珠宝珍藏,堆在别院的客厅里,直令人眼花缭乱。 徐家父子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双腿直打哆嗦。 宋亚明抓着其中的一副人物画冷笑:“这幅锁谏图,乃是唐代大家阎立本的名作,一直被苏州茹老爷收藏,正在前些日子苏州报上来的失窃之物里有列出。徐大人,好好想想,你要怎么解释苏州的失窃之物,会在你的别院里出现” “大人,那日小的看到的贼寇,正是此人”沈从山押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从别院后出来,径直回禀宋亚明。 宋亚明让属下别院的人全部五花大绑,押送提巡司大牢候审。 他看一眼徐家父子,立即有侍卫上前,要将父子两个捆绑起来。 徐长峰一向被宠惯了,虽然知道现在身不由己,还鼓着最后一点勇气喝道:“宋大人,我父亲与你同是当朝官员,我乃举子,按大魏律,绳索不得加于功名之身你要知法犯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徐家倾颓 宋亚明还没说话,魏时在旁边冷哼一声:“大魏是有这样一条律令。那好,从现在起,暂且革徐玉荣县令之职,去徐二公子举子之位,交由宋大人查办好啦。若此事跟你二人无关,事后官复原职即可” 徐长峰听他发话,壮着胆子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你说革就革” “大胆”宋亚明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魏时摆摆手,轻轻一笑:“宋大人,不知者不罪。就按我说的,你全权处理吧。” 宋亚明脸色稍缓,魏时虽然混了些,但还算宽容,给足了他这个提巡司面子。想到这里,宋亚明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激。 徐长峰不服,还要再说,徐玉荣连忙拉住了他。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的地位尚且在宋亚明之上,宋亚明都是看人家的脸色行事呢自己不过一个芝麻小官,又有把柄在人身上,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轻轻拽了拽徐长峰的袖口:“你刚刚说,这个公子叫什么” “他说姓魏,叫什么倒没说。”徐长峰还在气头上,低声呸了一声:“不乐意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魏,魏 徐玉荣仔细看魏时,对方含笑自若气度雍容,越看越让他感到可怖。 他拉着徐长峰的手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声音颤得连不成句子:“峰儿我,我们可能得罪了了不得的人了那个人恐怕就是最近微服私访的五皇子” 五皇子 徐长峰一听,脸色刷地苍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徐家真的完了 两人嘀嘀咕咕,宋亚明自然也听到了,他铁青着脸瞪他们一眼,两人当即吓得一跤跌倒,爬不起来,身下都湿了一片,生生吓尿了 魏时看得好笑,就这种角色,也敢跟他魏时看上的人斗,不自量力 他拍拍手,一直跟着他的侍卫立即地上来一个盒子,魏时捧着盒子拍了拍,亲切温和的对徐玉荣一笑,让徐玉荣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徐大人,刚刚走得匆忙,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个盒子经历了一场大火还不焦不黑,我瞧着还不错,想跟你要过来装些心爱物件,不知大人肯不肯割爱” “魏公子,这个盒子是刚刚在徐家废墟里捡的”宋亚明在徐家时,注意力都被金子和银票转移了,反而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盒子。 因魏时不愿公开身份,即使大家心知肚明,宋亚明还是称呼他为魏公子。 魏时点点头,顺手将盒子递给宋亚明:“是呀,怎么” “给下官看看。”宋亚明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什么东西能比金银贵重,居然被徐玉荣这样小心谨慎地用价值不菲的盒子保护起来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宋亚明撬开锁,谨慎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一打开,被端正折叠的衣服露了出来,明黄色底料,金丝线修成张牙舞爪的龙纹,这分明是龙袍 宋亚明脸色大变,不安地看向魏时。 魏时紧紧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眼中露出令人恐惧的幽深黑暗,一股无言的威严从他身上散步出来。徐玉荣第一个挨不住晕了过去,徐长峰发着抖,却怎么也逃不开魏时那阴森的眼神,他紧紧盯着魏时,魏时嘴唇一开一合,好看的唇弯着可怕的弧度,一字一句说:“有点意思。移交给州府台查办吧” 州府台查办徐长峰两眼翻白,也跟着晕了过去。 徐家这次玩大了。 不出三日,金陵继徐慕两家退婚的绯闻之后,又添了新的谈资。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徐家干的惊天动地的奇事:徐玉荣勾结沧源山土匪,到处搜刮民脂民膏不说,竟然私藏龙袍,意图谋反提巡司宋亚明宋大人火眼金睛,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智破了这起谋反案。 三天后,州府台做了判决:徐家参与这起谋反案的直接人等一律斩首,十二岁以下的,男童流放边疆,女童充入官窑作为官妓;徐家家产除盗窃得来的部分物归原主,一律收缴充入国库 也因为徐家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连徐家京城里的亲戚也受了牵连,纷纷被各种理由贬谪。 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跟姓徐的人划清界限,更无一人敢站出来质疑这起谋反案中的不通情理之处。 “徐家这次可是彻底完了,你打算怎么谢我啊”云崖酒肆里,魏时嬉皮笑脸地向慕云歌讨赏。 慕云歌别过头去,窗外,官差正在押送徐家的女眷。十二岁以上的都要送往州府大牢,十二岁以下的将送往官窑,人人脸上泪如雨下,哭天嚎地的很是凄惨。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别过了头。 内疚吗牵连了这些无辜的人,她是内疚的。 后悔吗绝不慕云歌深深明白,如果她不出手,今时今日被官差押送的,就是她慕家 听了魏时的话,她微微一笑,有些嘲讽:“魏公子,你我一条船上的蚱蜢,用得着说谢这么客气吗” “可是没有我,效果就未必有今日这么好”魏时笑着说:“你说是不是” 慕云歌沉默了。 的确,没有魏时,她虽然也有办法能达到今日的目的,可一定没有这样成功,完全置身事外不引起任何人怀疑。 从唐临沂尾随着贼寇取回龙袍开始,她就在布一个局,那就是让唐临沂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送到徐家的库房,然后再扮演成贼寇,利用沈从山刚正不阿追查到底的性格,因沈从山到徐家别院中,从而查出徐家跟沧源山贼寇有染。就算徐玉荣用职权镇压沈从山,她到时候再想办法让人印着沈从山到提巡府去追查,只要提巡府重视这个案子,自然而然就会查到徐家的头上,一搜徐家,龙袍就藏不住了 但有了魏时,一切就好办多了。 最妙的是,魏时还告诉她,沧源山的贼寇其实就是徐长峰跟一群地痞流氓勾结弄的把戏,徐玉荣利用职权遮掩,双方将所得三七分,徐家拿大头。而这些赃物,一部分藏在徐家的库房,一部分就搁在别院等着脱手。 慕云歌要做的,就是将龙袍送回去,魏时掐着时间带宋亚明出来,他的侍卫暗中一把火烧了库房,引宋亚明发现疑点,然后唐临沂引沈从山去别院,再给沈从山制造告发的机会。最后由好宝物的魏时将神秘箱子拿出来,就算谋反的帽子扣不到徐家的头上,私藏龙袍的死罪也在劫难逃 可是慕云歌没想到,州府为了奉承魏时,硬是生生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疑点:徐家为什么要谋反 徐家不具备谋反的条件和理由,却因为是魏时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州府还不下令往死里打徐长峰这样的纨绔子弟,吃不住几鞭子,就会什么罪名都招了 慕云歌抬起头,第一次认真而真诚地对魏时微笑:“谢谢你肯帮慕家。” 她本来就长得极美,这一笑,更是如繁花盛开。 魏时被她笑得眼晕,立即顺杆爬地夸赞:“云歌,你该多笑笑,真美”可他也没忽略慕云歌话里的生疏之意,又笑着摇了摇手指:“第一,我不是帮慕家,我是帮你。第二,我也只帮你。” 慕云歌也不跟他争辩,天色渐晚,她再不回去,肖氏会担心。 她站起来:“都是一样的,以后魏公子有所差遣,只要云歌做得到,一定鼎力相助。” 魏时轻轻一笑,目送她远去。 这姑娘的心仿若结着一层厚厚的冰,他嬉皮笑脸赖在她身边,恐怕只有日子久了,才捂得暖。她是美,但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又怎么会因为这层皮囊就对一个人好那日在慕家花园,她镇定自若、冷眼旁观的睿智和坚忍,以及那颗守护家人的淳朴之心,才真正令他感到悸动。 他不急,有的是时间可以走近她。任何人想利用她算计她,得先问问自己同不同意。 尤其是老四 听说,老四正往金陵来,她,就是老四的目标之一。 又想要天下,又想要美人,老四想要的未免太多了些,他是万万不会让明珠暗投的 魏时转身,留下一句话:“给我想个法子,将老四拖在江淮一带,拖得越久越好” 一条人影应了声是,飞快地消失了。 从云崖酒肆回来,慕云歌一直在暗暗思量。徐家这心头大患除去,她觉得悬在心头的石头被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但也意味着这一世与前世不同,很多东西在改变,她以后要应对的情况还更多、更险,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 她回到房间,没想到肖氏竟然在她的房间里,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见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肖氏皱着眉头,一脸心疼地数落她:“云歌,以后缺什么让福伯去买,大冬天,你身子又弱,吹病了可怎么好” “娘,是我前几日定的书到了,我想亲自去取。”慕云歌吐吐舌头,“街上热闹,我喜欢看人多。” “府里这么多人,你还看不够呀,你呀,就是想出去玩,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肖氏无奈地摇头,随即指着身后的两个丫头,示意两人抬起头来:“你房里就佩欣和佩英两个丫头,娘今日让牙婆子来过,给你挑了两个好的使唤。都叫什么来着” “回夫人,奴婢余莲子。” “奴婢方蓉。” 方蓉这名字乍一入耳,慕云歌豁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仇人来临 在慕云歌跟前的女子只有十五六岁,标准鹅蛋脸,五官清秀,脸上带笑,一副大方端庄的样子。虽然慕云歌忘记了前世方蓉是如何进的慕家,可这张脸,分明是记忆中用血泪刻画的模样,是她死也不会忘记的模样 大魏皇宫中,她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大胆慕氏,谁准你这低贱商女这样看着皇上的” “皇上,奴婢可以作证,在楚国的时候,云妃与陆公子十分不一般。陆公子经常天黑了来看云妃,第二天早上再离开。两人在屋子里总有说不完的话,云妃还不准奴婢伺候着,将奴婢撵出屋子。有时候奴婢也会听到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屋子里也有那种味道,云妃警告奴婢,要是敢说出去,她就将奴婢变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 “云妃你真当自己多了不得,拦着皇上不让他纳我做妾,要不是我另寻了良主,又怎么可能做得了昭仪慕云歌,我告诉你,你落得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 慕云歌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视线落在方蓉的脸上,其中彻骨的冷意让方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肖氏也感觉到慕云歌的不对劲,连忙拉着她的手问:“云歌,你怎么了这两个丫头,不喜欢吗” “没有,娘,我挺喜欢的,让她们留下吧。”慕云歌的心一震,连忙回神微笑,肖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送走了肖氏,慕云歌也有了对策。 余莲子跟佩欣一样的圆脸,大眼睛带着笑,慕云歌前世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给人的感觉还不错,慕云歌决定考察一段时间,再决定留不留在身边。至于方蓉,她贪婪、有野心,懂得伪装自己,这样的人是一条潜伏的毒蛇,不放在身边时时盯着,她一万个不放心。 这一世,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被方蓉蒙蔽。方蓉不背叛她就好,若是背叛,她会连带着上一世她欠下的一起讨回来 “我的丫头都是佩字打头,以后你就叫做佩莲,你就叫佩蓉。佩欣跟佩英都是大丫鬟,你们就从三等丫鬟做起,表现好再晋升为大丫鬟。”慕云歌慢悠悠地说:“你们既然进了慕家的门,有一句话我就要先说在前头。” 见两个丫头都抬起头来,她的神色突然变得凛冽,尤其是看着佩蓉的眼神,如同三尺寒冰:“慕家容不下背叛主子的叛徒,也容不下一心想攀龙附凤的贵人,若有二心,休怪我慕云歌辣手无情,翻脸不认人” “是,奴婢谨记。”佩莲和佩蓉双双跪下,面色还算平静地应声。 佩蓉低着头,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好厉害的小姐,这番话像是专门对她说的。她拒绝进比慕家更好的安伯侯府,就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出路。难道她的心思,慕小姐全部都知道 不,这不可能,佩蓉敢肯定,之前自己从没见过慕云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佩蓉抬起头,慕云歌已经回转身,捧了本书到灯前慢慢地看,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佩欣,你带她们下去,让王妈调教一段时间,等规矩学全了,再来房里伺候。” 慕云歌神色平静,佩蓉看不出端倪,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摇摇头跟着佩欣下去。 很快,佩欣回来了,直接回禀:“小姐,奴婢将人送到了,私下跟王妈说了,王妈会时时刻刻盯着她们的。” “做得不错。”慕云歌赞许地点头。 佩欣跟她久了,最能摸清她的心思,她不过说了一句重话,佩欣就知道她是极其不信任这两个人。 天色不早,慕云歌看书不喜欢人在跟前候着,佩欣带着佩英回去休息。一离开听风筑,佩英就一脸疑惑地问:“小姐为何让她们跟着王妈学规矩你又怎么知道要让人盯着她们呢” 佩欣呵呵轻笑,一脸得意:“小姐不相信她们呀小姐想什么,我都知道” 佩英听了,心中一暖。她进府的时候是跟着佩欣学的规矩,不过几天小姐就抬她做了大丫鬟,这样说来,小姐原来是信任自己她热泪盈眶地看着灯光下的慕云歌,想起小姐给自己银子安葬父亲,听说她是这府里唯一没有签卖身契的丫头,心中十分感激。 佩英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加倍努力好好报答慕云歌 慕云歌自然是不知道就是今日一个为了防佩蓉叛变的无心之举,让佩英一辈子对她言听计从。她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这本针灸谱录吸引了,恨不得一下子都读完、读懂才好。 这本书是今天魏时给她的,上次魏时来她房间里,刚好听到了佩英的回话,就专门找人从京城寻来了孤本。跟着针灸谱录一起送来的,还有其他好几本孤本医书的手抄本,如百草医经毒经等,听说都是皇家内部珍藏。 这份礼物太好,慕云歌简直是爱不释手,第一次对魏时的献殷勤没有表现出反感。 慕云歌捧着医书废寝忘食地读,连房门都懒得出。肖氏来看过她几次,见她看书看得专心,只好折身回去,不久让身边的大丫头送了骨头汤来,生怕她看书久了伤身体。慕瑾然天天跟着唐临沂学武,他现在不用去学堂,学武之余最喜欢的是就是跟着慕云歌一起读书,可好几次慕云歌都不理他,他只好蹦蹦跳跳地来,垂头丧气地离开。 五天后,慕云歌终于出了房门。 慕云歌一出门,就吩咐佩欣和佩英带上篮子和小锄头,跟着她去郊区的慕家农庄采东西。 三个人辛苦了一早上,慕云歌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挖了满满一篮子野草,兴高采烈地回慕家。然后,慕云歌又让佩欣去买了一堆瓶瓶罐罐,将自己关进了柴房里,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慕云歌一个人在柴房里捣鼓了几天,在腊月的第一天,终于欢天喜地地出来了。 “小姐,这是什么”佩欣看着慕云歌捧着十几个小瓶子出来,凑过来看。 慕云歌脸上挂着神秘的笑:“都是好东西,有了它们,走天下都不愁呢” 这些都是她花了好多时间,从毒经里提到的配方里研究出来的宝贝。白瓶子里的是痒痒粉,沾上一点就会浑身奇痒无比;蓝瓶子里的是效果强烈的泻药,无色无味,一点就能拉一整天;黄瓶子里的是蒙汗药,毒经上说,这个配方做出来的蒙汗药通过燃烧散发气味,瞬间生效。还有其他几个瓶子里,又有一些其他的用途。 毒经上说,毒能害人,也能救人,有几种毒药只要适量,并配合一些天材地宝,做出来的药丸能解百毒。 慕云歌暗暗思量,过些日子就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点解毒丸带在身上。 “对了,小姐,夫人让你到前厅去,说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佩英在旁边说:“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慕云歌的心一沉:“什么客人” “听说是京城来的,好像是小姐的姨妈。”佩英说。 京城来的姨妈 慕云歌的身影一晃,险些站立不稳,连忙扶着妆台站定。她抬头,明亮的黄铜镜面折射出她如雪的容颜,唇上的血色都没了,牙齿在不自觉地颤抖。她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滴血都在咆哮着前世的仇恨。 慕云歌凄然一笑,眼中迷漫出无尽的冷意和恨意。 很好,她来了,紧跟着佩蓉的步伐,她也终于来了 她只有一位姨妈,那就是嫁入京城沈家的肖清茹,肖清婉的亲妹妹肖清茹先肖清婉出嫁,夫家姓沈,是京城工部侍郎家的独子,育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沈静玉 肖姨妈会来慕家,根本不是什么做客。 慕云歌记得很清楚,她夫君亡故,叔伯欺负她没有儿子傍身,将她夫君留下的家产尽数占去;她夫君在世时,肖姨妈做派不得族里人喜欢,夫君一走,族里的长辈就做主将她撵出了家门。肖姨妈走投无路,只好变卖了一部分嫁妆,带着这些天攒下来的积蓄,带着女儿沈静玉前来金陵投靠自己的姐姐 ~ .. 更新快 前世肖氏又待她们十分好,她也被沈静玉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骗得团团转,对这个表姐格外疼惜,让她们一来到慕家就以半个主人自居,吃穿用度皆跟慕云歌等人无异。 那时候她傻得很,以为上天是派了个这样温柔的姐姐来陪伴自己,不想原来是引狼入室,将自己和整个慕家送到了外人的手上,终于让他们一家人万劫不复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样白”见她脸色不好,佩欣连忙扶着她,关心地问。 慕云歌看着镜中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在看着自己,半晌,她目光中绽放出坚定的神色。 来了又怎样这一世,她绝不对重蹈覆辙 她慕云歌倒要看一看,没了自己做为依仗,等她一步步揭露这母女两面皮下的丑陋人心,这两人要如何在慕家伪装下去 深呼吸了一下,她转身笑了:“没什么,给我梳妆,我要去前厅见见我的这位姨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拆穿姨妈谎话 慕云歌梳洗打扮整齐,才慢悠悠地往前厅去。 一边走,她一边问佩英:“爹和娘都在吗” “没有呢只有夫人在。”佩英说:“小少爷跟着唐先生习武,今日说是要去郊区的瀑布边练功;老爷早上出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慕云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爹最近老是出去吗” 佩英说:“老爷最近说是应酬多,十天有**天都是在外面行走,每次回来也都半夜了,有两次还在外面过夜,第二天马车送回来的。” 慕云歌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慕之召很顾家,这些年在外做生意也有过应酬,但从没晚归过,更别提夜不归宿。她心中打定主意,等见完了自己的姨妈和表姐,要找个人好好留意着。 长廊尽头就是前厅,梅林之后的屋檐若隐若现,让慕云歌的心有种莫名的动。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慢慢走进了前厅。 肖氏端坐在大厅的梨花木椅上,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罗裙,素净又典雅,看起来十分大方得体,人更显得年轻。肖氏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一场,此时还在不停地用手绢点着眼角。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大丫鬟玉珊和玉玲一脸心疼无措的样子,都眼巴巴等着慕云歌进来宽慰肖氏。 在肖氏旁边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夫人,梳着高云髻,脸上用脂粉精心装饰过,看不出一点憔悴之色。她身穿深紫色穿金锦罗裙,外罩同色系对襟短襦,更显得脸上白皙。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少女,身穿碧蓝色杭绸绣花罗裙,外面穿了件粉红色素色对襟短袄,衬得她尖尖的瓜子脸更小巧、更惹人爱怜。她的眼睛水光潋滟,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看人的时候睫毛半敛,一副怯生生风吹就倒的样子,加上比一般十四岁少女要显得纤瘦些的身材,第一眼看去,便会激起所有人的保护欲。 慕云歌只觉得浑身冰凉,刚刚收起的所有仇恨几乎在一瞬间爆发。 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助地少女,她曾经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为了她一句不愿分开,就傻傻的信了,让她和一起一同嫁给魏善至。也就是这个少女,抢了她的皇后之位,一把火将她唯一的儿子烧成了焦炭,连同自己的侍女陷害自己,连累了慕家满门抄斩 有那么一刻,慕云歌恨不得冲上去撕开她这张美人皮,看看那胸膛下跳动的心脏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但慕云歌忍住了,她微微垂下眼帘掩饰掉一切的情绪,笑颜如花地向肖氏行礼问安,然后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肖姨妈和沈静玉:“娘,这位夫人就是咱们远在京城的姨妈吗” “大小姐,沈夫人是咱们夫人的亲妹妹,您的亲姨妈”玉珊连忙介绍。 慕云歌了然地点点头,当即也向肖姨妈行礼:“云歌见过姨妈。” 肖姨妈自打慕云歌进来,就一直在打量她的神色,见慕云歌生得端庄,又养得贵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自己这个姐姐多年来事事压自己一头,原本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官家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没想到自家屋里的命不长,如今害得自己凄惨落魄,反倒是这些年来她一直看不起的肖氏,虽说是嫁了个商人,可听说慕之召英俊帅气,对肖氏又好,她心中本来就已经很不痛快了。想不到肖氏连生的女儿,都比自己女儿看起来强上百倍 肖姨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手更是在慕云歌等人看不到的地方,使劲地掐沈静玉的手臂泄愤。 沈静玉吃痛,皱着眉头没敢吭声,只是眼圈更红了,看起来更可怜。 肖姨妈面上带了温柔亲切的笑,一把扶起慕云歌,随即拉着她的手,眼中更是挤出泪滴沿着腮边滚落:“这就是云歌都长这么大了,跟姐姐你长得可真像姐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我很是想念你。” 她说着,手里的手绢还不停地抹着眼角,眼泪也越抹越多。 慕云歌闻着手绢上散发的那股淡淡姜味,心中直犯恶心,忍住将她的手甩开的冲动,慕云歌笑得更甜了些:“不怪姨妈念着娘,娘也总说自己唯一的亲妹妹远嫁京城,不能时时得聚很是遗憾。其实京城离金陵也不远,要来往不过一两日路程,只不过娘管着偌大一个家业总是分不开身,不像姨妈那般清闲,这才不能登门拜访。娘每次说起这些都要哭一场,总说姐妹分离,对不起外公当年的嘱托呢” 她一边说,心中却一边冷笑:想念若真的记得与肖氏的情谊,若是真想念,为何这么多年对娘亲不闻不问,连书信都没一封 既早已断绝了往来,如今做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给人看,也不怕人倒足了胃口 肖姨妈一听慕云歌的话,心中就暗叫不好。 这个小蹄子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自觉话说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给这个死丫头找出漏洞来。她跟肖氏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后来出了一些事,几乎等同于决裂。她嫁到京城沈家做官太太,肖氏嫁到金陵做商人之妻,她心中就存了傲气,有些看不起肖氏。别说金陵和京城相隔不过两日路程,就是相隔两刻钟,她也是不愿意走动的。 这次要不是走投无路,知道这个姐姐最是心软,她说什么也不肯低头的。 肖氏自然也听懂了女儿的弦外之音,她是心善,却也不傻,这次肖姨妈变化那么大,她心中也是存了疑惑的,不自觉地脸色就不如刚刚那么动情了。 肖姨妈一见肖氏变脸,脸上的愁苦就更重了,她不敢纠结于刚刚的话题,连忙转而拉着沈静玉上前,对云歌说:“云歌,听说慕家只有你一个女儿,这次姨妈来,也将你表姐静玉带了来。这个孩子命苦,好在懂事,你若有什么需要做的,只管使唤她。” 沈静玉被肖姨妈扯得手腕发白,吃痛之下,眼圈里的水光更重,她轻轻地开口:“云歌表妹好。” 她这副表情配着细细的声音,真是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前世的慕云歌就总是被她这副可怜样欺骗,可现在,她再看着沈静玉,眼前却总是回放着沈静玉冰冷嘲笑的目光,回放着魏如风焦黑蜷曲的小小身躯,回放着慕瑾然呜咽的吼叫和满是血污的面容 慕云歌的心,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慕云歌含笑着上前,拉着沈静玉的手,状似亲热,实则是在母女两个心窝子里插刀:“想不到云歌的表姐长得这样好看,可惜,姨父早亡,再也看不见表姐了,云歌想想就觉得伤心。” 此话一出,肖姨妈和沈静玉的脸色都变了,面容更加凄苦。 肖氏的眼圈又红了,见慕云歌笑着,便嗔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慕云歌被肖氏训斥,懊恼地低下头,手绢在眼角轻轻划过,眼圈就红了,她充满同情和歉意地说:“是云歌说错了话,姨妈和表姐不要生气。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要节哀顺变啊。” 见肖姨妈脸色稍缓,沈静玉眼中也绽放出光彩,慕云歌眼中的歉意更浓了些,她放开沈静玉,转而拉着肖氏的手撒娇:“娘,表姐和姨妈既然前来投奔,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他们等爹回来,我一定要隆重的跟爹介绍姨妈和表妹,爹说不定还会高兴” 她说话间,故意重重的将“投奔”咬得清清楚楚,肖姨妈和沈静玉立马就感觉难堪和羞辱。 慕云歌看着母女两个同时阴沉下去的脸色,心内又是一阵冷笑连连。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隆重跟爹介绍,爹会高兴笑话,当年的事情虽然如今无人再提,但刻在心底的不喜在爹的言语间总能留下蛛丝马迹。这也是她刚刚猜想明白的事情,当年的事情,在爹心里一定留下不开心的回忆,才会让爹娘绝口不提这个姨妈 自打肖姨妈和沈静玉踏进慕家,肖氏眼中那份感动明眼人都看得见的。 . 首发 她在金陵本就只有周家一门亲戚,可周家偏偏做出那档子毁女儿声誉的事情来,她的心已经冷得差不多透了。自己这个妹妹虽然以前不合,但这么多年过去,再多怨也平了,只有扯不断的血缘还在,能有亲人在身边,她还是开心的。 正因开心,肖姨妈进门这么久,她激动之下,淡忘了当年旧事的痛苦。尤其是听了肖姨妈的遭遇,心中替自己妹妹难过,就更顾不得了。 此时一听慕云歌提起,肖氏自然而然注意就想了起来,脸色很明显地就是一沉,脸上那份激动也淡了。 肖姨妈一看肖氏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她也是个反应快的,当即手绢一抹,眼泪滚滚落,一边哭一边说:“云歌真是个好孩子,我们母女两个走投无路,如今也只能依靠姐姐啦姐姐仁慈,当不会弃妹妹于不顾。当年爹就总说,姐姐心肠最好,是我的福气。还嘱咐我们两个要相互扶持呢” 肖氏听她提起父亲,面上的郁结稍稍缓了缓,点头道:“我当然” 慕云歌的手一抖,不等肖氏说完,便接了话:“娘,爹好像要回来了,这些先不说。”说着,又关切的看向肖姨妈和沈静玉:“只是姨妈和表姐这样去见爹,怕是有些不妥” 她一说,肖氏就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瞬间,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明争暗斗 大魏律法向来强调忠孝,家中有新去之人,妻女服孝六月,子嗣守陵需满三月。服孝妻女半年内要着素服,不得浓彩重妆,一年内应守居。 可肖姨妈和沈静玉这身打扮,别说是孝服,就是素服都不能算,竟比肖氏穿得还艳丽。 肖姨妈见状,立即知道自己又犯了个大错,她眼珠一转,捂着嘴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云歌说得极是,既然到了姐姐家里,就等于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啦” 肖氏定了定神,淡淡的问:“有人欺负你了” 肖姨妈哭得更厉害:“这世道,哪里不是小人我跟静玉刚刚出京城的时候,也是一身素服。不想总有人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时时到跟前来打秋风。有一次,还险些叫几个地痞无赖占了便宜,亏得静玉机灵及时叫来了人,不然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后来遇到个好心的老和尚,他指点我和静玉,穿得光鲜些,坏人瞧见了会心生畏惧,就不敢小瞧我们了。” 她声泪俱下好不可怜,肖氏的心也就跟着软了,连连劝慰:“清茹,也真是难为你了。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吧” “姐姐这样心疼我,这些苦就不算白吃。妹妹这就去换了孝服,免得落人口实,连带着姐姐也让人诟病。”肖姨妈一脸感动。 慕云歌心中连连冷笑,到底是上一世将自己全家人耍得团团转的狠角色,演技就是梨园最好的戏子都比不上 明明是自己薄情寡义、水性杨花,丈夫刚刚故去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偏要说成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须知大魏律法对孝十分重视,明着欺辱戴孝之人会被法律严惩不贷,对平头百姓的约束更是严格,她们母女两个被本家族人欺负还说得过去,被地痞流氓欺负,明显就是说谎。 也就娘太过善良,才会信了她这番鬼话 这话倒是说得巧妙,明明自己不想穿孝服,还抬出为肖氏好的模样来恶心人。 压下心中的憎恶,慕云歌柔柔笑着,上前拉着同样哭得满脸泪水的沈静玉,走到肖氏身边说:“娘,表姐和姨妈吃了很多苦才到了咱们金陵,连云歌听着都觉得怪可怜的。看表姐这身衣服,还是新做的,可见为了防贼,姨妈和表姐用心良苦。如今世道真是不太平,坏人的确是多。” 肖氏垂下眼眸,利光微闪,若有所思。 刚刚听了肖姨妈的遭遇,她有心怜惜妹妹,本打算将靠近女儿房间的那座院子给肖姨妈和沈静玉居住,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肖姨妈满嘴鬼话,经历了周家一场,就算是亲姐妹,肖氏也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半晌,肖氏抬起头来,对身后的玉珊说:“去将客房那边的赏梅庭收拾出来,等会儿让清茹住。” 肖姨妈一听,脸色微变:“赏梅庭” 客房肖氏居然让自己的亲妹子住客房这是还没入住,就要撵她出去吗她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借慕家的客房暂时住住的,而是要 “是啊,赏梅庭挨着梅林,右靠莲花池,是我们慕府里数一数二的房子,平日里也不轻易住人的。想着妹妹远道而来,路途辛苦,客房也一定要选最好的。妹妹,你去看了肯定也喜欢那个地方。”肖氏一脸真诚的笑容,眸中略有嗔怪,似乎是怪肖姨妈不领情。 肖姨妈哪里还不明白肖氏话里的意思,虽然心中十分不满,但还是很快调整了笑容,笑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姐姐疼我,连客房都给最好的。” 客房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忽然,肖姨妈想到了什么,心情又忽然轻快了起来。 住进客房也好,等姐夫慕之召回来,得知慕家当家主母居然把自己的亲姐妹安排在客房,肯定会对肖氏十分不满。到那时候,凭着她讨男人欢心的本事,在姐夫耳边吹吹风,还怕今日的委屈加倍还不到肖氏身上吗 她上前推了推跟慕云歌站在肖氏身边的沈静玉,连声说:“你这孩子好没礼貌,还不快谢谢大姨。” 沈静玉自打慕云歌进来,她的注意力大部分在这个表妹身上。 她暗暗观察慕云歌,只见慕云歌如云乌发中斜斜插着三只白玉雕纹素簪子,耳垂上吊着火红色珊瑚坠,露出的一双皓腕上,戴着一对镂空赤金镶玉镯,点点恍若透明的肌肤相称,虽价值不菲却不张扬,又显示出品位,真是美极了。 再看看自己,沈家虽是官家,可爹一直做的是没什么实权的清水官,沈家吃穿用度压根不能跟富甲一方的慕家比。自己头上的金玉簪子是用了几年的,手上的镏金对镯也早已经过时,就是妆奁里最好的那只猫眼原石翡翠镯子,只怕还比不上慕云歌耳朵上那一对耳坠昂贵。 就是皮肤,两人都是小姐,可慕云歌看起来,就显得比自己粉嫩得多 而且,沈静玉还留意到,自从慕云歌进来,肖氏虽然一直在跟娘说话,可时时注意着女儿的情绪,连落在慕云歌身上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怜疼惜。哪像娘,自己虽然是她唯一的女儿,可她一直嫌弃自己不是男儿身,没能保住她在沈家的掌家地位。从京城来金陵的路上,稍有不顺心就对自己又打又怕,若不是自己这张脸长得好看,她指望着自己将来嫁个富贵郎君,只怕早就将自己丢在哪个角落里,看都不看一眼了 慕云歌,她的命真是生得好 为什么这样好的命,就不是自己的呢漂亮昂贵的首饰,光鲜亮丽的衣衫,哪个女孩不想要可为什么只有慕云歌拥有还有为什么慕云歌能拥有娘亲的宠爱,还有一个富贵的爹,而她的爹早早就死了,娘又这样凶悍 为什么她没有为什么这些都不是她的 不知不觉中,沈静玉看着慕云歌的眼神变了,从一开始的羡慕,变成了藏都藏不住的嫉妒。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慕云歌却就什么都有了 她们明明是一样的女儿身,为什么境遇就这么不同 她不服气 那些不加掩饰地视线直直向自己射来,慕云歌笑着低下头,长长睫毛掩着的眸光冷然。 十四岁的沈静玉演技还有待进步,还不懂得巧妙遮掩自己的情绪,而她早已经洞悉她藏在这美丽皮囊下的毒蝎心肠和阴毒的心思。 沈静玉,羡慕我吗嫉妒我吗现在就开始恨我拥有这一切了吗是不是很想要 可惜,这一世,你休想染指我和慕家的任何东西 沈静玉低着头险进自己的心思里,肖姨妈推了推她,用力在她手腕上狠掐,她吃痛,眼中含泪地抬头,紧紧握着慕云歌的手,激动得嘴唇发颤,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姨,表妹你们对静玉真好” 转眼间,沈静玉已经有了主意。 眼前的慕云歌既然是肖氏的掌上明珠,只要自己讨好慕云歌,博得肖氏和姨父的疼爱,慕云歌有的一切,她也都会有的 慕云歌抿嘴,只觉得好笑。 狼就是狼,伪装绵羊伪装得再好,永远一副可怜样子出现,欲说还休,未语先泣,也改不了嗜血的兽性,随时会将侍养的人吃干抹净渣渣都不剩 亲热地拉着沈静玉,轻轻拍着沈静玉的手背,慕云歌含笑着安慰:“表姐你都伤心糊涂了,瞧你说的这话,好像这世上就只有我和娘对你好,连姨妈都不疼你。其实母子连心,你哭成这样凶,指不定姨妈心里多心疼呢,别哭了” 沈静玉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惶恐地扭头看肖姨妈,她真是被肖姨妈打骂怕了。 果然,肖姨妈的笑容一沉,拉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狠狠掐她。 死丫头,才刚到慕家,就敢当着她的面,编排起自己这个做娘的来真是头养不听话的白眼狼、赔钱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静玉吃痛,眼泪滚得又急又大,仿佛被慕云歌冤枉,心中很是委屈:“表妹和大姨才刚刚见面就对我那么好,静玉真的很感动” 慕云歌似笑非笑:“那当然,关心你是必须的,我们可是亲表姐妹呢” 沈静玉瞧着慕云歌挺直的背影,不知怎的,一股寒气往背脊上窜了起来。 慕云歌刚刚那一笑好像有深意,好像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她看穿了,笑得沈静玉心中发毛。 ;.{. 她凝目看去,慕云歌的笑容天真无邪,睁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有好奇,有害羞,哪有半点奇怪 沈静玉微微摇头,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不一会儿,玉珊回来禀告,已经将肖姨妈和沈小姐的行李放到了客房,晚膳也做好了,随时可以开放。当即肖氏领着肖姨妈和沈静玉去餐厅用饭,两位长辈走在前头,慕云歌挽着沈静玉,两人貌似亲亲热热地有说有笑跟在后面。 沈静玉和肖姨妈一路过去,都看花了眼,只觉得慕家样样都是好的,完全不该是一个商户所有。等到进了餐厅,才发现外面所见都不值一提,慕家连餐厅里的摆设都很精致,橱柜里摆着的随便一尊木雕,也是价值不菲地檀木雕成,散发着阵阵清香。 饭菜由下人一样样端上桌,先是四个汤菜,然后是四个酱菜,四个小菜,最后才是八个主菜。主食也有三个品种,分别是水晶虾饺,金银蜜馒头,和米饭。 几人刚刚在餐厅坐下,就有下人来禀告说,慕之召回来了。 肖姨妈一听,脸上不易觉察地露出了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无耻姨妈好不要脸 不多时,慕之召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一走近,慕云歌发现慕之召脸色通红,眼睛虽然还有神,但带着一股迷蒙,在他的身上,慕云歌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爹很少喝这么多久,这些天,他到底是跟谁见面,又是谁的应酬 重生以来的第一次,慕云歌感到心内不安。 肖氏自然也发现慕之召喝了不少酒,她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站起来给慕之召解下披风挂在衣架子上,吩咐玉珊去打些热水来,才扶着慕之召坐下。 慕之召摆摆手,顺手拉着肖氏,笑眯眯地说:“累了一天,你也别忙了,这些让丫头做就行。” 肖氏一笑,也跟着坐了下来。 慕之召等肖氏坐下,才扭头看着肖氏身边的肖姨妈,微笑有礼地说:“这位就是从京城来的沈夫人吧。” “静玉,快见过你姨父。”肖姨妈连忙拉着沈静玉见礼。 一边行礼,肖姨妈一边悄悄地打量着慕之召。慕之召面如温玉,嘴角带笑,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十分想亲近。他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微胖,却给人更加安稳地感觉。他不像一般爆发商人那样喜欢打扮得富贵气逼人,身上的衣服虽然做工十分考究,却是一身素色,看起来儒雅极了。他对肖姨妈微微一笑,肖姨妈就觉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不自觉低下头,一脸娇羞的小女儿情态。 慕云歌将肖姨妈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心中止不住冷笑,原来肖姨妈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肖姨妈,其实说起来,肖姨妈脸蛋小巧,眉眼带笑,虽然有了沈静玉这么大的女儿,但那不经意间的娇媚还是十分诱人,正是男人们最喜欢的妾室类型。 肖姨妈的作态也落在肖氏眼里,不过她善良,心中并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妹妹尴尬,对慕之召安抚性地笑了笑。倒是肖氏陪嫁的奶娘王妈,见到肖姨妈的举止,立即鄙夷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二小姐,这么多年没见,一见还是跟以前一样,现在更是不知羞耻,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满脑子想男人 慕之召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含笑着让两人坐下,嘘寒问暖了几句,就吩咐开饭。 沈静玉自从入了座就不怎么说话,她没想到慕家那么奢侈,普通的晚饭就有这么多个菜。在她们沈家,平时都是一汤四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像这样做满满一桌子。慕家吃饭的就慕家三人,以及自己母女二人,布菜的丫头却有六个,还有四个站着听候差遣。这等气派,就是京城里侯门公卿的府邸也不过如此。 她想着这些,抬头羡慕地看着慕云歌,心中暗暗计较起来,要如何才能在慕家长住。 慕云歌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举止端庄大方,显然是长期教导培养出来的气质。对面带着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能感觉到其中的妒恨。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 沈静玉,你的心真浅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抬起头来:“表姐怎么不吃,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可能是坐了太久的马车,胃口有些不好。”沈静玉泪光盈盈地看着慕云歌:“让表妹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我是担心呢,表姐吃得这么少,难怪这样瘦。”慕云歌笑着,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她碗里,才说:“表姐,多吃一点。等你出了孝期,去了荤戒,云歌让小厨房里的张嫂给你蹲点红枣人参鸡汤补补。” 沈静玉的碗里还放着刚刚肖姨妈夹给她的豉汁凤爪,闻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肖姨妈伸向红烧蹄膀的筷子也立即僵住,硬生生地转向旁边的泡萝卜,心中不断怒骂:“小妮子,记得这么清做什么不就吃你们家两块肉,至于这样小气嘛现在倒好,这一桌子荤菜只能看,不能吃了” 大魏守孝的习俗中,着孝服,吃素菜是第一位。可再看看母女二人,说不穿孝服是为了安全起见,尚且情有可原,但在餐桌上肆无忌惮地开荤,可没有人逼着吧 肖氏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慕之召本来就不算热络的态度,更是一下子客套了好几分。 等吃完晚饭,听肖氏说将肖姨妈安排在了客房,他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反而点头道:“赏梅庭布置雅致,也不至于辱没了姨妹的身份,你安排得很妥当。”他顿了一顿,见肖氏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又道:“姨妹到了慕府,你也少操些心,早点休息吧。你身子不好,上次大夫还说,要你别思虑太多。你啊,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倒让我白白操许多心。” 肖氏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嗔怪地斜睨慕之召:“当着女儿呢,说这些也不害臊。” 慕之召低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先回房去休息了。 两人恩爱的模样落在肖姨妈眼中,更是让她的心一阵扭曲难受,跟肖氏说了一声,由丫头带着,转身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一踏进赏梅庭,母女两就被赏梅庭的雅致布置迷得七晕八素,肖姨妈一会儿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恨不得都揣到自己的兜里去。肖姨妈这副样子,让带路的丫头好一阵鄙夷,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明显有种看不上的意味了。 沈静玉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柔柔地对丫头一笑:“劳烦你帮我们准备些热水,劳累了一天,我想洗个澡。” 那丫头见沈静玉亲切,不像肖姨妈那样市侩,心中存了好感,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丫头一走,沈静玉连忙拉住肖姨妈,将她刚刚往兜里塞的一个掌心大的玉马拿出来放好,才说:“娘,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在慕家,当着人家的丫头,你就不怕被人说长道短的,传出去不好听吗” “这是我姐夫家,谁敢说我什么”肖姨妈理直气壮地反驳。 沈静玉头痛死了,摊上个这么没脑子的娘,也真是她的报应,她没好气地抱怨:“你也说了这是姨父家,不是咱们家既然不是咱们家,咱们说话做事就要谨慎一些。娘,你想没想过,你来慕家姨妈却安排你住客院,就是跟你生了嫌隙。今天已经过了,你再这样,说不定迟早有天要被慕家赶出去,到时候,咱们就真没地方去了” “死丫头,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肖姨妈被沈静玉数落一通,自觉落了面子,当即变脸,劈头盖脸地对沈静玉一顿打,一边打一边怒骂:“要不是生了你个赔钱货,老娘至于连个家都没有吗” 沈静玉不敢再说,委屈兮兮地抱着手站到一边去。 肖姨妈却来了脾气,越发来劲地在她的手上腰上掐,直掐得沈静玉痛出眼泪来才罢手。 她闹了: 说话时,小丫头眼中满是鄙夷,还夫人呢,连她一个下人都不如,一点定力都没有,做贼一样拿主人家的好东西。 “做得很好。”慕云歌微微颔首,继而认真地打量这个丫头。 刚刚在餐厅外,肖氏让这丫头领肖姨妈去赏梅庭,慕云歌留了个心眼,让佩欣悄悄告诉她留意肖姨妈两人的举动。慕云歌看她年纪也不大,但做事很利落,最要紧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好培养一下,是个不错的帮手,略一沉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奴婢叫冬青,是上一批慕家买进的家奴。”冬青连忙说。 上一批买进慕家的家奴,签的好像都是死契,大多是贫穷人家走投无路卖掉的子女,不像普通百姓家来慕家做工,签的是活契。死契跟活契最大的区别在于,死契永无赎身的可能,签了死契的奴仆跟主人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往对主人家最是衷心不过。 慕云歌轻笑,让冬青抬起头来,才说:“从今天起,你到赏梅庭去做事,沈家母女有任何举动,都来告诉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冬青面色一喜,立即应道:“奴婢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姨娘也来闹 冬青走后,佩欣才说:“小姐,奴婢瞧着沈夫人,只怕不会安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怕。”慕云歌低低地说,似乎是喃喃自语:“她若会安分,我慕家也不会满门抄斩了。” 佩英没有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慕云歌很快回神,见佩欣和佩英都奇怪地看着她,她就笑了:“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慕云歌还怕了她们不成想想上次我那几个表姐。” 上次周家和徐家在小姐手里可是吃了大亏,佩欣想起那天的事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佩英对当时的事情略有耳闻,见佩佩欣笑起来,她悄悄拐了拐佩欣,佩欣回给她一个“待会儿告诉你”的眼神,佩英也悄悄回了一个“说定了”的手势,两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两人的小动作都落在慕云歌的眼睛里,她郁结的心稍稍舒缓了些。 佩欣和佩英都还是孩子,那种猎奇和追去刺激的心理,真的跟她当初一模一样。 无形中,慕云歌已经忘记了,她也不过十三岁,比佩欣还小了半岁呢 “对了,今天一天都没看到竟然,他跟唐先生出去还没回来吗”慕云歌拿起书,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佩英摇头:“没呢,唐先生说可能要明早才能回来。” 慕云歌的心一沉,随即道:“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佩英你就去门口守着,等少爷和唐先生到了,立即带来我房间里。记住,别让瑾然看见表小姐,更别让表小姐亲近少爷。不要问我为什么,照着做,很重要。”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前一世沈静玉来到慕家的那天,瑾然也有事不在府里,而慕云歌经过和沈静玉一晚上的相处,把什么都告诉了沈静玉。第二天慕瑾然回来的时候,沈静玉特意等在门口,凭着那副可怜温柔的模样,哄得瑾然什么都相信她,从此事事都愿意让她做主。 也是从那时候起,慕瑾然的性格大变,变得十分乖戾,最终众叛亲离。 这一世,她绝对不允许沈静玉再接近瑾然 佩英答应下来。 “小姐,佩莲和佩蓉今天问奴婢,什么时候才能到小姐跟前伺候,奴婢推说再过些日子。”佩欣说:“小姐,佩莲还好,就是佩蓉给奴婢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明明她长得比佩莲好看,可奴婢就是觉得不舒服。” 心术不正的人,长得再美又怎么会逃得过人敏锐的直觉只是大多时候,人往往会被别人刻意的讨好欺骗,反而怀疑自己的直觉。 慕云歌略一沉吟,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国策,好半天,她才说:“明天你就去告诉王妈,将佩莲调到听风筑来,至于佩蓉”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似笑非笑:“表小姐身边来个丫头都没有,像什么样子。说出去,谁相信她是个官家小姐就将佩蓉送给她,做个使唤的粗使丫头,也方便。” 蛇鼠一窝,反正她们迟早是一家人,不如现在就凑一堆,将来收拾起来也方便。 佩欣应下了。 天色已经不早,今天下午这一场仗,耗费了慕云歌不少心力。想起以后要日日面对着母女两,明里暗里都要提防,她也觉得累,早早就睡下了。 许是心中有事,第二天天不亮就醒来了,竟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看昨晚没看完的书。 翻了十来页,就见佩英牵着慕瑾然,佩欣端着早膳跟着两人,两前一后进了屋子。 “姐姐,你唤我来做什么”慕瑾然揉着眼睛,一脸瞌睡。 慕云歌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见他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又亲:“怎么啦,姐姐好多天都没见到你,听说你回来想早点见到你呀。”她微微板起脸,一脸伤心:“瑾然不想见到姐姐吗” 慕瑾然连忙搂着她的脖子:“瑾然最喜欢姐姐了。” 为了证明一般,他急急拉过身后的小口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咕噜倒了出来,讨好地笑着:“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我从山上给你摘的。师父说这是松果,这是榛子,虽然跟我们平时见过的不一样,但瑾然试过,都好好吃呢” “你自己摘的”慕云歌刮他鼻子。 慕瑾然脸蛋微红,嗫嚅:“是是师父抱着我摘的。” 他害羞的模样成功逗乐了慕云歌等人,一屋子人正笑着,慕之召拉着肖氏,笑着踏进了屋子:“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爹,娘”慕云歌站起来扶肖氏坐下,将松果和榛子都推给慕之召和肖氏,又摸了摸慕瑾然的脑袋,笑着说:“这些都是瑾然在山上摘的,说是专门给我们带的。娘,我刚尝过,真的比市面上买的更好吃呢。” 慕之召吃了一颗榛子,也连声夸赞:“瑾然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和姐姐了。” 肖氏一脸甜蜜,老爷夸奖儿子,实则是夸奖她教导有方,她心里能不开心吗 几人有说有笑,忽听丫头来禀告:“老爷,夫人,罗姨娘给老爷夫人请安来了。” 慕云歌的眸色一沉,心中不悦起来。 这个罗姨娘也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慕之召在家,就总会使尽手段将慕之召留在房中。大户人家的规矩,初一十五是要留在正室房中,才是体面。每逢慕之召宿在肖氏房中,她便总是要闹出些动静来,将人诓走。这也就罢了,事后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到肖氏跟前来,话里话外地讥讽肖氏几句,惹得肖氏不悦才甘心。 昨夜是初一,慕之召宿在肖氏房中,罗姨娘半夜又闹起来,说是腹痛不止,让慕之召过去看看,直吵得不可开交,动静大得连慕云歌都知道了。 肖氏脸色明显微变,却碍于身份,不能说什么,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帘子打开,一个身穿嫣红色襦裙的俏丽女人走了进来。 在慕家的几个姨娘里,罗姨娘是长得最美的,尖尖的下巴,微微挑起的凤眼,小巧坚挺的鼻梁骨,衬着时刻带笑的小嘴巴,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都说金陵出美人,罗姨娘更是个中翘楚,加上嘴巴又会哄,是以在慕家的姨娘里最得慕之召欢心。 罗姨娘一进来,立即柔柔地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小姐和少爷。” 说话间,眼神扫过慕之召,低低抿嘴微笑,腰肢柔软得像要断掉一般。 果然,慕之召眼神微变,魂儿都被勾走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肖氏的手,还没等肖氏说话,就说:“灵儿起来吧。” 肖氏的脸色更难看了,罗姨娘起身,下巴微不可查地对肖氏抬了抬,一脸炫耀。 慕云歌的心一沉,看罗姨娘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当着她的面,打肖氏的脸,也就是给她这个女儿难堪。罗姨娘想欺娘善良温和,骑到娘的头上去,那也要问问她这个做女儿的,到底肯不肯 慕云歌微微一笑,软软糯糯地挽着他的手臂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爹,你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藏着不给女儿知道呀” 相比起女人,这个女儿才真是他的心肝宝贝,从小捧在手心里疼都疼不够。慕云歌一说话,慕之召的注意力立即就从罗姨娘身上转了回来。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慕之召捏了捏她的鼻子,哈哈笑着:“爹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不是灵丹妙药,那是什么”慕云歌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解:“昨晚罗姨娘还嚷嚷着腹痛难忍,女儿的院子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得到她的惨叫,可是爹一过去,罗姨娘不但肚子不痛了,今天还活蹦乱跳,女儿看罗姨娘的气色,比娘还好几分呢爹,你肯定有灵丹妙药,也给女儿一点嘛。娘整天为这个家操劳,女儿也想给娘吃点呢” 她这话说得很巧妙,将罗姨娘的做作和肖氏的辛苦都说了出来,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肖氏贤惠,罗姨娘虚伪。 :\\ 慕之召脸色稍变,他还以为是肖氏故意借慕云歌之口,跟妾室为难。 慕云歌哪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她撒娇着摇晃慕之召的手,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爹,你看娘,是不是气色不太好前几天,娘还咳嗽着呢” 慕之召的疑心消去,昨日他喝醉了,醒来又去了罗姨娘的房里,折腾了大半夜才回肖氏那里,也没来得及细看。这一细看,果然见肖氏脸色有些苍白,他心中顿生内疚,握着肖氏的手,笑着说:“是不是风寒了可好了” 肖氏点点头:“这几日风大,许是冻着了。你出门在外,让小福子给你带件厚些的披风。” 慕之召眼神微闪,有些恍惚地别开脸不敢看肖氏。 罗姨娘见慕云歌两句话就将慕之召的内疚之情引了出来,哪甘心就这样输给肖氏,当即眼眸低垂,羞涩地笑意若有若现,手不经意地拂过肚子:“是啊,老爷,夫人说得对,这几日风大,你要多注意身体。昨日贱妾不过吹了一会儿风,晚些就肚子痛,怕是影响到了好在老爷体贴贱妾,用了热水捂着才好了些。” 一见她的动作,慕云歌的心就咯噔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姨娘有孕? 果然,罗姨娘话音未落,慕之召的神色立即紧张起来:“又痛了么” “老爷,妾身看着罗姨娘这样子,只怕是有了吧,可有找郎中来看过”肖氏脸色虽然不太好,却还是坐直了身体,稍稍探身询问慕之召。 慕云歌瞧见肖氏放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可见心中十分难受。她不由自主地替肖氏难过,别的女人有了自己丈夫的骨肉,作为一个贤惠的正室,还不得不强装笑脸,拿出一副容人之量来,为了这声名,多少正室忍痛将自己的丈夫推了出去,又夜夜独守空房,等着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来跟自己的儿女争夺丈夫的宠爱 经历过上一世,慕云歌如今对肖氏的痛苦真是感同身受。 慕云歌垂下眼眸,心中那一瞬间翻滚过的念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竟有些希望,罗姨娘没有身孕 可一看慕之召的神色,他眼中那种紧张和期待,让慕云歌的心一阵阵收紧。 在这个男人重视子嗣的大魏,自然是希望子息昌盛最好,慕之召也不例外慕家只有她和慕瑾然两个子女,自从肖氏生下慕瑾然,如今八年过去,慕家再没有哪位夫人姨娘为慕之召再生育一男半女。这些年来,慕之召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中的渴求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急切。肖氏虽然心中难受,但为了丈夫和慕家,也没少为了慕家开枝散叶的事情偷偷落泪。可若着急有用,慕家早就子女成堆了。 罗姨娘害羞地低下头,抿嘴一笑:“还没呢,只是妾身月信已经有两月没来了” 肖氏舒出一口气,微微笑道:“两月没来,怕是十之**了。玉珊,去中和堂找大夫来瞧瞧” 梅太医从太医院退下来,就在金陵城西开了个中和堂,网罗了一批优秀大夫在其中,算是金陵最好的医药院了。 肖氏这样费心,慕之召也不是不知感恩的,握了握她的手,其中感动不言而喻。 “云罗,你也跟着玉珊姑娘一起去。”罗姨娘听罢,推了推自己身后的丫头。 慕云歌眼尖地看见,罗姨娘和丫头打了个眼色。 慕云歌一直在看瞧瞧观察罗姨娘的气色,她心中有个怀疑,略一沉吟,站起身来。 径直走到罗姨娘身边,慕云歌柔柔笑着伸手去挽罗姨娘,手指不经意地搭在罗姨娘的手腕上:“姨娘既然有孕,这身子肯定要娇贵些,昨夜腹痛难忍,也不知道可有伤到小弟弟姨娘,玉珊去请大夫,估计要一盏茶的功夫,你也坐下吧。” 慕之召见她举动,又听她说罗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小弟弟,不禁微笑:“灵儿听云歌的,坐下来吧。云歌你也坐,你是大小姐,这些个事情让丫头来做就行。” 慕云歌吐吐舌头,松开罗姨娘的手,在肖氏身边坐下:“云歌心疼小弟弟嘛” 慕之召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之情可见一斑:“你呀你,人小鬼大” 慕瑾然咬着手指笑:“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小弟弟吗这可真是太好了,有了小弟弟,我就可以跟弟弟玩了。爹,等弟弟长大了,我带他去上学堂,给他买最好吃的芙蓉糕。” “瑾然乖”慕之召也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双儿女都省心,他笑得格外开怀。 慕云歌的心却凉了下来,刚刚她一搭罗姨娘的脉搏,就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可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张扬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安安分分地坐在凳子上,等玉珊请大夫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背着药箱,紧跟玉珊和云罗进了屋子。 慕云歌眯起眼睛,这个大夫看着眼生,她没在中和堂见过。 肖氏却没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妥,大夫进来,她立即急切地想求证:“大夫,我府里的这位姨娘昨夜腹痛难忍,您给瞧瞧” 大夫应了下来,拿出绢丝和诊包,让罗姨娘伸出手来把脉。他细细诊断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些日常起居,最后才说:“回夫人,贵府姨娘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寒气,胎气有些动,待我开两服药,喝下去就没问题了。” “胎气”慕之召满脸喜色。 大夫点头:“这位姨娘已有快一个月的身孕,只不过胎像还不显露,最是容易出问题,以后注意些就好了。” 他说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罗姨娘身后的云罗。 慕云歌低下头,眼中疑惑渐渐退去,心中一片了然。 罗姨娘应了下来,肖氏又问了一些保养安胎的注意事项,准备让玉珊送大夫出去。 慕之召神色喜悦,片刻也坐不住,很快就扶着罗姨娘去了罗姨娘的房间里,肖氏叮嘱了慕云歌和慕瑾然几句,也要回自己房间了姨娘怀孕了,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实在是件费精力的事情。 “娘,云歌上次见玉珊绣的几个绣品不错,想让玉珊帮着挑几个花样。”慕云歌开口留下玉珊。 肖氏点了点头:“那玉珊就留在你这里。” “这位大夫是在中和堂请来的吗”等肖氏等人都走了,慕云歌转头看向玉珊,一字一句说:“你把你们去请大夫路上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 玉珊有些奇怪:“小姐为什么这样问” “中和堂的大夫我都见过,这位大夫面生。”慕云歌说。 玉珊了然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奴婢今日也是第一次在中和堂看到王大夫,听梅太医说,王大夫也是才来的大夫,刚通过中和堂的考验。奴婢本来不放心,可刚巧别的大夫都不在,梅太医又忙着出诊,只好找了他。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玉珊说到后来,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慕云歌摆摆手,她不想打草惊蛇,只是道:“没什么,罗姨娘有了身孕总归是好事,谨慎一些总没错。你跟在娘身边,要注意提点娘,凡是罗姨娘房里的事情,吃穿用度,全让她自己做主,别直接插手就行。玉珊,经过了徐家这一场,我总是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神色认真,让玉珊不敢小觑其实自打小姐揭穿了周徐两家的阴谋,又在后来的小偷事件中表现勇敢之后,她总觉得小姐变了,不像以前一样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慕云歌是说不出来的又敬又服。 玉珊一一应下,这才告退出来。 玉珊一走,慕云歌就叫来了佩欣:“你去打听一下,那个王大夫之前是在哪里坐堂的郎中。另外,我想知道最近罗姨娘都见了什么人,她的丫头都跟什么人来往。” 佩欣应下来,很快就去打听了。 慕瑾然眨巴着眼睛一直坐在慕云歌身边,热闹了一上午,他终于有机会问自己的问题了:“姐姐,咱们家里那个漂亮的姐姐是哪里来的” 慕云歌心中一惊:“什么漂亮姐姐” 她眼神凌厉地看向佩英,佩英连忙跪下来禀告:“小姐,刚刚夫人和老爷来得快,奴婢没来得及禀告,奴婢和少爷来的路上,遇到了表小姐。” 慕云歌神色一变,眼神更冷了三分不止:“她跟瑾然说话了” “没有。奴婢谨记小姐的吩咐,只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小少爷过来了。”佩英被她的脸色惊吓,连头都不敢抬。 慕云歌深深呼吸一口气,神色略略缓和了一些。 该来的总是要来,大家同在慕府,慕瑾然迟早是要同沈静玉见面的,是她紧张过度了。 “起来吧,不怪你。”慕云歌似嘲笑自己,又是真的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情不自禁的发笑。 “姐姐,你不喜欢表姐”慕瑾然拽着她的衣角,紧张兮兮地说:“可是那个表姐看起来很温柔啊,她对瑾然微笑的样子好像娘亲呢姐姐,瑾然觉得这个表姐比周家那几个表姐好看” 慕云歌的心感到凉拨凉拨的,指尖冰凉,浑身压制不住地颤抖。 逃不掉吗瑾然还是要跟前世一样,坚定不移地跟沈静玉走到一起吗 不行,绝对不行 那是一条毒蛇,她绝对不允许这一世再让沈静玉毒杀慕家任何人。 “瑾然,你还记得以前在周家,周家那几个表姐对你怎么样”慕云歌略一思考,蹲下身来跟慕瑾然平视,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态度,让慕瑾然知道她的担忧和谨慎。 慕瑾然偏着脑袋努力回忆:“她们都对瑾然不错,璇姐姐爱给我糖吃,梦姐姐也总带我玩,就是灵姐姐总不大爱搭理我的样子。” . 首发 “你也知道她们都对你好,可她们后来都是怎么对咱们家的呢”慕云歌引入正题。 慕瑾然一愣,随即拍着胸脯表示跟自己姐姐一条心:“瑾然知道了有些人对我们好,并不是真的好。以后,瑾然再也不胡乱喜欢别的姐姐了。” “看人不能看皮囊,要看心。”慕云歌摸了摸他的脑袋。 慕瑾然垂下头,似懂非懂。 慕云歌也不强求他,瑾然虽然小,但胜在很懂分寸,有些事情说了他很快就明白,以后沈静玉要接近他,只怕要难上一些了。 她心中稍稍放心,陪着慕瑾然用早膳后,让佩英将他送到唐临沂那里去。 下午的时候,佩欣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慕云歌意想不到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准备一锅端 “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天罗姨娘就出了一次门,五天前去了趟宝盛斋。”佩欣一回来,立即倒豆子一样地开始将自己打听到的东西说出来:“奴婢听说了,罗姨娘到了宝盛斋不久,周家大房里的一个姨娘也去了宝盛斋,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不久又一前一后出来,出来的时候,罗姨娘身边的云罗没有跟着。” 周家,原来是她们 慕云歌的眼睛越来越黑,嘴角却带了点笑:“接着说。” 见她脸色不好,佩欣也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奴婢还听说,前些天云罗单独出去过,在中和堂跟今天来的那个王大夫说了一会儿话,不过说了什么奴婢没有打听到,只是听中和堂的大夫说,王大夫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怪怪的。” 慕云歌一一听了进去,闻言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是又打算用收买这一招吗 “周家的姨娘,怎么会找上罗姨娘”慕云歌感觉有点奇怪。 佩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嗔怪:“小姐,你怎么忘记了,周家大爷房里的梅姨娘,是罗姨娘的亲堂姐呀” 难怪慕云歌了然。 佩欣见她面色不定,凑过来眨巴着眼睛问:“小姐,我们接下来咱们办呀” “好好盯着她们就行。”慕云歌想了想:“我记得罗姨娘房里的那个翠罗跟你关系很好吧” “小姐放心”佩欣猛点头:“这种小事交给奴婢。” 慕云歌抿嘴一笑,任由她风风火火地又跑了出去。 也是这一世,慕云歌才发现佩欣还有这种八面玲珑的才能,活生生一个包打听。宅子里的事情,小到哪个房的丫头跟丫头拌嘴说了什么,只要她想打听,总能拐弯抹角地听了来;宅子外的事情,王侯将相的趣闻八卦,高门府第里的丑闻丑事,她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上一世慕云歌总自怨自怜,不曾让佩欣干过这些活儿,没想到竟浪费了这一大好人脉资源 慕云歌笑着扭头,望着镜子里的容颜,镜子里的少女眸色深邃地看着她也在笑,她心口一颤,猛地想起一件事,站起身来一边系披风的带子,一边对佩英说:“你去叫车夫准备着,我要出去。” “小姐要去哪儿”佩英紧张起来:“带不带少爷” 她还在为早上的事情内疚呢,生怕又出什么岔子。 慕云歌摇头:“他今天在先生那里,没时间理会别的,我出去一下早去早回。” 有唐临沂监督者慕瑾然,沈静玉就算靠近瑾然,唐临沂也肯定是不会让的,她信得过唐临沂。 出了慕家,慕云歌直接去云崖酒肆。 刚刚在雅间坐好,魏时就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一进来,他就去拉慕云歌的手,被慕云歌一拍,伸出去的爪子硬生生半道收回,笑脸一收做伤心状:“云歌,这么多天不见我,一见我就打我,你也真够狠心的,亏得我” 慕云歌眼睛一瞪,魏时总算收了口,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不过嘴里倒还念叨着:“算了算了,想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跟你这种小女子一般见识” “说够了没有”慕云歌忍无可忍,恨不得拿个鸡腿堵住他的嘴。 魏时见她真要怒了,才住了嘴,笑眯眯地说:“好云歌,别生气,我也是见了你高兴呀这叫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慕云歌觉得,她根本是在对牛弹琴。 她决定忽略他,跟魏时这种人,一开始开门见山果然是对的:“我问你,你能不能帮我打听到,最近我爹在忙什么,都跟什么人来往过密” “怎么了慕家出了什么事”魏时一听事关慕之召,也不敢开玩笑了,坐正了身体。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眉目更显得英俊非凡,这般柔声细语地一问,让慕云歌不由自主地想起诗经里的一句诗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对,魏时算哪门子君子还是个皇子呢,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痞子性,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慕云歌稍稍一愣神,就立即醒悟过来。她当即不再想别的,将慕之召最近的种种异样说给魏时听。 魏时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听完之后,面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中的思量之色浓郁:“你放心,待会儿我让侍卫去打听一下,晚些就告诉你消息。” “别让我爹觉察。”慕云歌低声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派人跟踪他。” “放心。”魏时轻轻一笑:“我的侍卫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又何谈保护我” 慕云歌得他承诺,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两人在暖阁里随意聊了几句,慕云歌想着罗姨娘的事情,问答之间明显有些精力不集中,魏时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体贴地叫人送她回去。 看着慕云歌的马车走远,魏时的心情糟糕极了。 他来金陵有段时间了,父皇一直在催他回去,这个小笨蛋还整天一副不领情的模样,他这一走,可要好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人呢 他转身回云崖酒肆,想着慕云歌交代的事情,眸中又泛起冷光。 魏时隐约猜到,这事情可能跟谁有关。 但就算真跟那个人有关又怎么样,敢对他魏时看中的下手,看来上次给的苦头还不够,要来点更重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魏时眉头一松,嘴角又荡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慕云歌回到家中,佩欣也回来了,几个丫头正忙着擦拭屋子里的家具,打开窗户透透气。佩英摘了新开的梅花插在花瓶中,一屋子清香。见慕云歌回来,今日刚过来伺候的佩莲连忙见礼,慕云歌随意吩咐了几句,让她暂时跟着佩英,佩莲见她没别的吩咐,就自去忙自己的了。 慕云歌将佩英叫过来:“佩蓉送去表小姐那里了么,她怎么说” “表小姐当时感动得都要哭了,眼圈红红地拉着奴婢的手,说谢谢小姐和夫人事事为她们母女考虑,还说她晚些自己过来跟小姐道谢。”佩英一五一十的禀告。 慕云歌嘴角微微抽动,让佩英出去了。 沈静玉会感动吗不,她不会,她只会觉得这是自己在向她炫耀,在向她施舍,在践踏她的自尊而这些都是沈静玉不能容忍的,从这一刻起,以她的性格,肯定要开始想方设法从慕家,从她慕云歌的手里找到存在感,将自己摆在一个最有利的位置,为将来步步为营了 好,慕云歌冷笑着转身,她等着沈静玉亲自来道谢,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慕云歌手握毒经,开始认真地研究起解毒丸来。 今天下午去魏时那里,从云崖酒肆里搜罗来了一批珍贵的药材。魏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最近在研究毒经,特意给她准备的。 如今两人是盟友关系,慕云歌也不客气,理所当然地收了。 “小气,不久是几包珍贵药材嘛,还要跟我要分红”慕云歌想起下午拿药材时魏时的话,一边捣鼓着手中的血参,忍不住一边小声嘀咕。 魏时当时说:“这些东西来之不易,扔给你做试验真是可惜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费心费力拿到这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做出来的东西,都要分我一半。”慕云歌凤眼圆睁,他立即改口:“一半不行,最少也得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可要血本无归了” 慕云歌哪里会猜到魏时的心思,他一个皇子并不稀罕这些个毒药解药,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多见她几次而已。 可这些东西呢,却恰巧是慕云歌如今最好的保护伞,可想而知,她那个恨啊 慕云歌用力地将手中的血参碾成粉末,好像那不是血参,是魏时的脑袋 晚间,慕云歌尝试了几种方式之后,终于成功将一小炉解毒丸放在了炼制药丸的鼎炉里,吩咐佩英在那守着别让火熄灭,也别让人靠近之后,慕云歌回房洗漱,静静等待沈静玉的到来。 可左等右等,眼见着饭点就快要到了,沈静玉还没来,慕云歌心中就渐渐不安起来。 她害怕沈静玉想着法子去接近慕瑾然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慕云歌终于坐不住,叫上佩欣和佩莲,去唐临沂的院子寻慕瑾然。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唐临沂清俊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手抬高一点,不要超过肩膀,好,就这样保持,快速击打右下方木人的腰上三寸。不是这样,出手要快,落点要准,手肘下沉对,很好,再来一遍” 唐临沂的声音听来就让人觉得舒服,慕云歌心中焦躁骤减,脸上也带出笑容来。 转过假山,一眼就看到院子中,慕瑾然正蹲着马步在练习,唐临沂站在他的身后,扶着慕瑾然的手,神色十分专注。听到慕云歌的脚步声,他微微抬头,对慕云歌轻轻一笑,算在招呼过了,随即转过头去,继续心无旁骛地教习。 慕云歌微笑着转头,却见假山的另一边,长廊下站着一身素裙的沈静玉。 沈静玉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有些僵直,连慕云歌到来都没觉察到。 慕云歌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立即发现,原来她在看的不是风景,而是如同风景一般的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表姐心生毒计 慕云歌能理解,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在见到唐临沂的第一眼的反应,那是谪仙一般的人,有抚平人心灵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但沈静玉的目光,却让慕云歌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她直直地看着唐临沂,像是全世界都不存在了,这个天地间只有唐临沂一个。这种目光,慕云歌曾经在沈静玉身上看到过,上一世,沈静玉初次见到魏时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慕云歌低下眼帘,若有所思:难道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沈静玉的命运也变了吗 “表姐,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想了想,慕云歌轻轻揉了揉脸颊,让脸色看起来自然一些,微笑着走过去拍沈静玉的肩膀。 沈静玉吓了一跳:“我表妹,我在看瑾然练武功呢”说话间,目光还时不时地偷看唐临沂。 慕云歌跟她站在一起,也看向唐临沂,貌似无心地说:“瑾然有点笨,也亏得唐先生耐心,要是我,早气死了。” “怎么会。”沈静玉心不在焉地敷衍:“瑾然很聪明。” 唐临沂见慕云歌走过去跟沈静玉说话,自然而然地看了沈静玉一眼,慕云歌斜眼见沈静玉微不可查地挺直了腰板,脸上出淡淡的红晕,嘴角的笑容十分羞涩。 好半天,她忽然反应过来,侧过头来问慕云歌:“瑾然的教习先生是姓唐不知是叫什么名字” “先生叫唐临沂,是慕家特意从京城请来的教习。对了,表姐,你跟唐先生同是京城人,也算是乡亲;表姐跟姨妈背井离乡,心里肯定很难过,不如云歌请先生过来一趟,见了乡亲,许就不那么难过了。”慕云歌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却留心着沈静玉的反应。 “这,这不好吧”沈静玉推脱,眼中却写满了期待。 慕云歌偏不如她的意,当即点头赞同,一脸懊恼:“对哦,我忘了,表姐还在孝中,确是不宜见外人的。” 沈静玉哪里是真的不想见唐临沂,只不过女儿家的矜持,要推脱一下。她盼着慕云歌开口再劝劝,哪知道慕云歌不仅不再提,反而将孝期抬出来说,让她连开口都不能。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再看看慕云歌,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慕云歌穿得粉嫩可爱,而自己一身孝服,怎么看怎么晦气,这样的自己,唐先生这样的品貌,又怎么会多看自己一样 这一刻,沈静玉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慕云歌见沈静玉的脸色变了又变,只是装作看不见,她挽着沈静玉,说说笑笑间,将她半拖半拽地带离唐临沂的院子。 沈静玉几番回头,见唐临沂正含笑着看着她们,她的心简直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可很快,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唐临沂看的人,是身边的慕云歌,猛烈跳动的心一下就冷了。 慕云歌,又是慕云歌 为什么个个都喜欢她,她什么都有了,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她要将慕云歌有的都抢过来,不顾一切 可是怎么抢呢 沈静玉盯着慕云歌的侧眼,心中五味杂糅,那一瞬间,一个歹毒的念头在她的心中闪现。 要是慕云歌不存在就好了,她不存在,凭着自己的本事,准能哄得姨妈和姨父欢心,那个时候,慕云歌有的一切她也会拥有。有了这些,她就可以放肆地争取自己想要的;没有了慕云歌,那个人的目光,应该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了吧 沈静玉低下头,眼波微转,陷进了自己的思绪。 她没看到身边的慕云歌,眼中同样现出算计的光。 两人正走在慕家院子的长廊里,长廊外就是慕家的莲池,这个季节莲花虽然开败,但慕家的莲池早就清理过,加之里面有不少锦鲤,莲池里的水可是满满当当的。 慕云歌挽着沈静玉,故意往她身边蹭,将沈静玉挤得几乎靠着长廊的栏杆行走。沈静玉是想讨慕云歌欢心,但被挤得靠着长廊,身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加之刚刚被唐临沂刺激,心中的愤怒更是难以言喻。 左右看看,慕云歌的丫头没跟在身边,这里又离唐临沂的住处近,她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云歌妹妹,没想到慕家还有这么大一个莲池,不如带我转转”沈静玉压抑着心中的不爽,含笑着提议。 慕云歌毫无所觉地点头:“可以啊,那边有假山,我们去那边玩。” 两人挽着手,沿着莲池绕了圈,很快就要回到唐临沂的住所附近,透过假山,隐约可以看到正在练武的师徒两人。 忽然,沈静玉的脚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的身子往旁边倒去。万急之中,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慕云歌求救,手却在堪堪碰到慕云歌的时候,又一下子收回去了。她表情惊恐,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哪知道就在要落下莲塘时,忽听一声尖叫,随即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得往后一坠,跌坐在地。 耳边噗通一声,慕云歌落入了莲池里。 沈静玉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奔过来,足尖轻点水面,将落入水底的慕云歌拽了出来。 大冬天的,莲池的水寒冷彻骨,慕云歌冻得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地发着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唐临沂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沈静玉,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着慕云歌,抱着慕云歌转身就走。 慕瑾然跟在他身后,脸色阴沉地扫了一眼沈静玉,也没说话,跟着师父走了。 沈静玉连忙爬起来,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直疼得眼圈发红,才小跑着跟上他们。 肖氏早已经收到消息,等在慕云歌的房间里,玉珊着人去请大夫,也一脸焦急地等着。 “怎么会弄成这样”唐临沂抱着慕云歌进来,一看到慕云歌的样子,肖氏急得眼睛都红了。 唐临沂还没说话,沈静玉就先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云歌带我去莲池附近走走,走到假山那边,我脚滑了一下,险些摔进莲池里。云歌为了拉我,就自己摔了进去。那水好冷,要是云歌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罪。” “这怎么能怪你”肖氏听了沈静玉的话,又见她眼泪汪汪一脸惊慌,也是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当即柔声安慰她:“这是意外,你也别太自责了。” 沈静玉泣不成声,也要过去握慕云歌的手。 她这个模样,肖氏自然不好再追问什么,转过头,肖氏眼神凌厉地瞪着佩欣等人:“你们怎么跟着小姐的” 佩欣和佩英等都跪在地上,佩欣一直看着沈静玉的举动,对这个表小姐说得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可她不在现场,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道,肖氏问话,只得实话实说:“夫人,刚刚小姐说要去接表小姐过来吃饭,不让我们跟着。小姐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奴婢就去了表小姐住的赏梅庭,可丫头说她们早就出来了,奴婢只好回听风筑,没想到刚回来,就听说小姐落水了。” 肖氏正要说话,忽然,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慕云歌拉着她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嘴里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话:“表姐,救我” 肖氏的心一跳,转头看向沈静玉。 沈静玉一直在偷看唐临沂,见唐临沂正关注地看着慕云歌,心中的妒忌煮沸一般的翻滚。她搞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见慕云歌又得众人关心,一块帕子在手中都捏得变形了,更恨得牙齿痒,根本没注意听慕云歌的喃喃自语。 肖氏是善良,人却不蠢,听了女儿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再看沈静玉的表情,不由就留上了心。 她站起来沈静玉说:“静玉,你也受了惊吓,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吧。晚膳我让人给你送到房里” “姨妈,我还是等云歌醒了再走,她不醒,我放心不下。”沈静玉连忙说。 这个时候正是表现她的温柔体贴的最佳时机,她怎么能走呢 ~ .. 更新快 肖氏站起来,不容拒绝地说:“等云歌醒了,我让丫头去通知你。玉珊,送表小姐回房” 玉珊也听到了慕云歌的那句话,她心中也疑惑着呢,当即二话不说,走在前方带路。 事已至此,沈静玉只好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云歌醒了,我再来看她。” 送走了沈静玉,肖氏才转头对唐临沂说:“多谢先生救了我家云歌。”顿了一顿,她略有些犹豫地说:“先生离云歌落水的地方不远,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云歌是怎么落水的” 唐临沂还没说什么,一直在旁边站着,小脸又紧张又害怕,却意外地一言不发地慕瑾然忽然冲了过来,猛地扑到肖氏地怀中抱着肖氏的腰,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娘,瑾然都看到了,都看到了静玉表姐撒谎瑾然看到姐姐的脚滑了一下,姐姐伸手去抓静玉表姐求救,可是静玉表姐却往旁边躲开了,还将挽着姐姐的手抽了回来,害姐姐摔到了莲池里去。娘,水那么冷,姐姐会不会有事” 肖氏越听心越冷,眼神看向唐临沂求证。 唐临沂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肖氏身体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开始撵人 肖氏跌坐在慕云歌的床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连手指都在颤抖:“静玉她怎么能这样” 唐临沂无言,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死也不会相信,推云歌落水是柔弱的表小姐会做出来的事情。他武功好,刚刚沈静玉邀云歌游莲池的话他也听到了,本来还觉得云歌有了伴是挺好的一件事,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这个沈静玉,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唐临沂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差到了极点 侍女给慕云歌换过了干净衣服,慕云歌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只是意识还有些迷蒙。 大夫来瞧过,说没大碍,就是寒气侵体,这几天要好好保养着。 肖氏长舒一口气,送走了大夫,就让玉珊亲自去熬药,自己则在慕云歌的床前守着。慕瑾然哭得眼圈红红的,安安静静地呆在床脚陪着肖氏。肖氏时不时地摸摸慕瑾然的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慕之召回来,听说慕云歌落了水,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云歌怎么样”慕之召掖了掖本就紧实的被角,转而轻声问肖氏。 肖氏哑着嗓子说:“刚喂了药,估计晚些就会醒。”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慕之召搞不明白,这院子云歌从小是走惯了的,没理由会走到水里去。 肖氏就将慕瑾然的话又说了一次。 慕之召一贯温和的脸色怒气勃发,本有心指责几句,但见肖氏脸色苍白,知她心中也不好受,便硬生生的收了口,只是说:“你也累了一天,去歇着吧,我来守着云歌。” “我没事,云歌不醒过来,我怎么睡得着”肖氏哽咽着摇头。 慕之召叹了口气:“也是我这些日子忙,疏忽了她。这些年来她在我们身边都没事,我还以为那些都过去了,想不到” “老爷,你也别想太多了。”肖氏见慕之召感慨,连忙劝慰他。 提到旧事,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两人都没发现,慕云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凤眼里写满了浓浓的疑惑。她听到了慕之召的话,心中翻滚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关于她自己,难道爹和娘隐瞒了什么吗听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啊,云歌,你醒了”肖氏一回头,忽然看见慕云歌睁开眼睛,一脸呆萌地对着帐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知道她听到了,慕之召反而平静下来。 慕云歌一脸奇怪:“记得什么” “傻孩子”肖氏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苦笑:“你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广云寺的高僧说你命格极刚,需养在外面过满五年,才能养得活。于是你爹就将你送到了乡下,交给老管事照看。等你五岁了,才接回了慕家。” 慕云歌低下头努力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五岁前的事情来,这段回忆一片空白。 她细细看了下肖氏的神情,这才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我都不记得了。” 见她不再追问,肖氏和慕之召明显放松下来,叮嘱了她几句,逼着慕云歌喝了一次药,又将熟睡了的慕瑾然送回房,这才去休息。 两人一走,慕云歌就轻喝了一声:“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我都看见你了” 窗帷被人一推,魏时翻身进了慕云歌的房间。 一进来,他就笑道:“我看你落了一次水,人怎么没变傻呢怎么发现我的” 慕云歌冷哼一声,指了指地面。 月光下,从窗帷投下的影子很长,刚刚魏时站在窗外,慕之召和肖氏没发现异样,可慕云歌一醒来,就发现隐藏在窗帷朦胧投影中的漆黑影子。 “很讨厌你那个表姐”魏时径直在床边坐下,想也不想的说。 慕云歌的心猛地一跳,微眯着眼打量魏时。 魏时伸出手来捂住她的眼睛,耳边听见他的声音并无半点戏谑:“云歌,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觉得你离我太远。” “手拿开。”慕云歌拍他。 魏时松开手,她当即一指窗外:“看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真狠心。”魏时轻笑着,将一个白玉小瓶子和一个小盒子搁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慕云歌估摸着魏时走远了,才爬起来拿过这两样东西。 白玉小瓶子里的是驱寒的药丸,她略略一闻,便知道是难得的珍品,估计是皇宫里的御用物品。小盒子里却是一对镯子,拿在手里有些沉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镯子上点缀了翡翠,做工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慕云歌摸了摸翡翠,发觉最中间那颗翡翠是松动的,顿时明白这是一个机关。果然,细细一看,镯子的一边有一排细细的针孔,应该是镯子安装了暗器,翡翠就是机关。 翻了翻盒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了手镯如何使用。 慕云歌研究了一会儿,尝试了几次,发现镯子里的针是可以循环使用的,越发喜欢,当即扣上了自己的手腕。 窗外慕云歌看不到的地方,魏时会心一笑,这件礼物他花了大心思,盼的就是慕云歌能时时戴在身边,用不上最好,睹物思人也是不错的 次日一早,听风筑又热闹了。 肖姨妈昨天听说沈静玉害云歌落了水,当即对沈静玉是又打又骂,大早上的,就拎着沈静玉来给慕云歌赔罪。 “云歌啊,都是静玉蠢笨,害你落了水。幸好你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姨妈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啊。”肖姨妈一边说一边偷看慕云歌的脸色,见慕云歌并没有责怪之意,眼珠一转,又说:“你们姐妹两刚刚见面就闹成这样,姨妈心里也过不去,不如这样吧,让静玉留在你这里,你有什么要做的尽管使唤她,就当给你赔不是了。” 慕云歌原先还算平静地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就说肖姨妈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暗地里怪自己坏了沈静玉的计划就算了,还真心实意地让沈静玉来道歉,原是打的听风筑的注意。 让沈静玉留在这里,明着是给自己使唤,可自己哪敢真使唤她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慕家刻薄,说她这个慕家大小姐刻薄,将前来投靠的表姐当做婢女,到时候慕家好吃好喝供着她们,还落个不是,慕云歌才不会这样傻呢 慕云歌看向沈静玉,当即轻轻一笑:“姨妈说的哪里的话,云歌怎么会怪表姐呢” “不,娘说得有道理,云歌,就让我留在听风筑照顾你吧,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沈静玉眼角湿润,可怜兮兮地望向慕云歌。 慕云歌连忙拉住她的手:“表姐,本来就是云歌自己大意,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在慕家是客,做这些不合礼数。” “是啊,静玉,你也别想太多。”肖氏过来看慕云歌,正好听到这些,当即含笑着说:“说起来最近雪化了,地面最滑,云歌落水倒是提点了我,清茹你和静玉身边都没什么人跟着,总是不妥,我已经叫了牙婆子,带些训练好的丫头过来,你们挑几个。” 肖姨妈听了肖氏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慕家出钱给她买丫头那不要白不要啊 有便宜不占就不是肖姨妈,她当即忘了将沈静玉塞往听风筑这茬,连连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牙婆子什么时候来” 肖氏面露微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过几天就到。” 沈静玉看母亲的表情,顿时暗恨肖姨妈目光短浅,被一点眼前利益就收买了。她拽了拽肖姨妈的袖子,却被肖姨妈一巴掌拍开了,只得在心中连连叹气。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去不成听风筑,接近不了慕云歌,她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展 慕云歌冷眼看着沈静玉的表情,心内冷笑:沈静玉,今生你是休想住进我听风筑来了不但你进不了我听风筑,就是慕家,你也呆不久了 她看着肖氏的表情,从佩欣嘴里听说了昨天慕瑾然的话,她太了解娘了,娘在心内已经不喜她们母女二人,今日送丫头,明日再送些别的,再后日就会名正言顺地送走她们了。 大概爹这个时候,也在帮着寻肖姨妈寻找合适的院子了吧 慕云歌凝眸,肖姨妈是不能这样出去的,她可不想让慕家被人人唾骂,她得做点什么呢 肖姨妈得了肖氏承诺给她买丫头,连着几天心情都大好,隔了两天,就带着沈静玉出门逛逛金陵。逛了一下午,买了大包小包给车夫,又带着沈静玉去酒楼吃些好的。来慕家这些天顿顿素食,她想肉都要想疯了。 这家酒楼隔音效果不太好,两人在吃着,就听隔壁包厢里有几个女人低声娇笑,肖姨妈本不放在心上,忽然听到了一句:“王员外家算什么富,看看慕家,哪一个姨娘站出来,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平头百姓一辈子也买不起呢那才真真是吃穿不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肖姨妈另有所谋 在外面听人提到慕家,肖姨妈和沈静玉对视一眼,都停下了筷子。 “嫁到慕家,你说得倒是容易”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声音娇笑道:“那有什么,住得离慕家近些,日日找机会同慕老爷见面,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机会的。” “小声些,你们不怕羞,我还害臊呢”另一个声音压住了讨论的几个女人。 “哟,就你正经,别告诉我,嫁到慕家做姨娘,吃穿不愁的日子你不羡慕你要真不羡慕,干嘛每次慕老爷来咱楼子里谈生意,你的眼睛总往他身上瞟,媚眼儿一个接一个的飞过去” 隔壁间传来一阵嬉笑声,但说话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这些青楼女人真是不知羞耻”肖姨妈气得要命,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压下怒火。 沈静玉觉得她的怒气简直是莫名其妙:“娘,怎么了” 肖姨妈指着隔壁包厢,低声嚷嚷:“你听听她们在说什么,上赶着要去做你姨父的妾你姨父是什么样的人,能看得上她们” 沈静玉心思通透,就算这些女人想做姨父的妾,要生气也该是姨妈生气,娘却气成这样,不合情理。唯一的理由难道娘想嫁给姨父 “娘”想通了这一点,沈静玉不敢置信地瞪着肖姨妈:“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姨妈更怒,伸手就往沈静玉的腰上招呼,脸一扬,一副豁出去的姿态:“我在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个死丫头慕家金山银山,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我们自己收了。娘想了想,一直在慕家做客当然不好,但如果把慕家变成了咱们家,谁还会说我们什么” “可是”沈静玉有点动摇了,可心里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肖姨妈还需要她帮着出主意,见沈静玉脸色松动,当即笑着搂着她的肩膀说:“你想想,要是娘嫁到了慕家,慕云歌有的,你也会有。那些金银珠宝你不喜欢吗我女儿这样漂亮,要是有了那些东西做陪衬,一定会扬名金陵的” 沈静玉的眼睛一亮,是的,她要是做了慕之召的女儿,她就什么都有了 肖姨妈看到女儿脸色,就知道她同意了自己的做法。 可是,要怎么才能得慕之召欢心呢肖姨妈暗暗思量,不自觉地,刚刚那几个女人的话又在脑中想起。 近水楼台先得月肖姨妈的手紧紧拽着衣袖,一个疯狂的计划涌上了心头。 晚些回到慕家,肖氏就派人来通知肖姨妈和沈静玉,牙婆子带了丫头来,让她们去挑些合意的。 肖姨妈喜得连衣服都懒得换,拉着沈静玉就去了前厅。 肖氏和慕云歌都已经等在了大厅里,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茶。 肖姨妈和沈静玉一到,肖氏就招呼她们坐下,又对下首坐着的五十多岁老妇点头微笑:“吴婆,你家的丫头都到齐了吗” 慕家的丫头大多年岁大了,要放一批出去嫁人,自然要再添一些。肖氏还想着慕云歌也快十四了,身边只有三个丫头跟着,也太不像样。是以这一次买丫头,除了给肖姨妈和沈静玉挑几个,最重要的是给女儿也添两个照料的人。 吴婆谄笑着打了娟子:“都到齐了,听说是慕家要的人,都选的最上等的丫头往这里送呢你看看,模样出挑,个个都是机灵的” “吴婆,这是我娘家妹子,以后也住金陵。”肖氏笑着介绍了肖姨妈,才对吴婆说:“只要丫头不错,价格再贵些也值。” 吴婆连连保证:“慕夫人放心,我的人绝对值得起您给的价。” 肖氏点点头,扭头对肖姨妈温和笑道:“妹妹去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肖姨妈自打进屋子,眼神就一直在这些丫头身上乱瞟,得了肖氏的话,当即到厅中认真挑选起来。 等她转了一圈,厅里的气氛就变了。粗略一看,她竟挑了不下二十个丫头 二十个,就是肖氏这个正房,身边也才跟了两个丫头呢 吴婆脸色古怪地盯着肖姨妈,要不是肖氏事先说了肖姨妈是娘家妹子,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肖姨妈是哪路贵客了,这架势哪像是客居在此,分明一副女主人姿态啊 肖氏虽然不说什么,但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她倒不在乎买这点丫头的钱,只是觉得肖姨妈此举太不合规矩,委实有些丢人,显得毫无家教和修养。她不禁心中难过,要是父亲如今还能看到肖姨妈的做派,只怕得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慕云歌心中冷笑,她早知道肖姨妈是个有便宜必占的人,反而对肖姨妈的行为见怪不怪。 沈静玉在一边看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也觉得肖姨妈过分了一些,她也算是有急智的,当即站起来尴尬地说:“娘,你不用帮大姨挑,咱们挑几个合用的丫头伺候就好,大姨和云歌会自己选人的。” 肖姨妈明显没意识到这一点,头也不回地说:“我就是挑咱们暂时用的丫头呀” 沈静玉脸绿得发光,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云歌也在心内不齿,这肖姨妈是打算让慕家将她上上下下都打点周到吗听听,还只是暂时用的,意思将来她还想要慕家给她买些家生子 肖氏已是对肖姨妈说不出的失望,叹了口气,转而去沈静玉说:“静玉,你也去挑几个吧。” 沈静玉轻轻道谢,见慕云歌也站了起来,本来跨出去的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对慕云歌说:“云歌妹妹是主,我是客,还是让妹妹先挑吧” 她这话一出,吴婆和肖氏都暗暗点头,还好,沈静玉没随了她娘,是知礼数的。 慕云歌盈盈一笑,竟一句推辞的话都懒得说,上前拉着沈静玉的手说:“还是表姐心疼我。” 沈静玉笑容勉强,见慕云歌站起身来,只好祈祷慕云歌别挑了她看上的人。 慕云歌一直在看沈静玉,早发现了沈静玉的眼睛一直在谁身上打转,她随手一点,将沈静玉看中的两个人挑了出来:“就她们两个吧。表姐,我挑好了,你也去选几个嘛” 顿时,沈静玉就知道慕云歌是故意跟自己作对了,小脸苦涩,却只能强颜欢笑:“多谢妹妹。” 此时厅中剩下的都是此等丫头了,最好的已经让肖姨妈挑走,她看上的又被慕云歌抢走了,沈静玉意兴阑珊,随意指了两个顺眼的,就回禀肖氏:“姨妈,我挑好了。” 肖氏虽对她害慕云歌落水耿耿于怀,但见沈静玉低眉顺眼的模样倒也教人怜惜,尤其跟她娘一比,就显得沈静玉知书达理,肖氏不由放软了声音说:“就挑两个怎么够,再选两个吧” 沈静玉摇摇头:“加上前些天来屋子伺候的佩蓉和冬青,四个丫头够了,谢谢姨妈疼爱静玉,姨妈的心意静玉心领了。” 一席话说得婉转,加上她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肖氏果然越发疼惜她,叹了口气:“哎,你这孩子”她随手一指,又给沈静玉挑了两个丫头跟着,这才作罢。 一旁看着的吴婆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压都压不住。 这家母女也真够极品,大的不要脸小的够阴险,她做牙婆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生怕恶心了自己一样,吴婆没跟以往送完丫头陪肖氏说说话,领了钱就走了。当然,一转身,她就将今日的事情宣扬得沸沸扬扬,那就另当别论了。 送走了吴婆,肖姨妈和沈静玉领着新买的丫头扬长而去,肖氏遣人将给各房添的丫头送去各房,也觉得有些累,准备回房休息。 “娘,你身边就玉珊和玉环两个丫头伺候,如今罗姨娘有了身孕,只怕是忙不过来,这两个丫头女儿瞧着稳重,你留在身边伺候吧”慕云歌扶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 ~: 肖氏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暖意流过心间,看着慕云歌越发的怜爱:“你想得倒是周到。只是这样一来,你身边的人也太少了。” 慕云歌摇摇头,靠过去抱着肖氏的腰撒娇:“女儿还小,身边有佩欣,佩英和佩莲三个丫头就够了。更何况女儿还有娘啊,有爹娘,女儿什么都不缺的。” 一席话说得肖氏十分窝心,将这两丫头都留了下来,一个改名玉玲,一个改名玉溪。 早听说慕家待下人宽厚,给的酬劳也丰富,做大丫头的奴婢待遇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好。两人本来盼着能做个二等丫头就不错,想不到一来就跟正房夫人做大丫头,两个丫头都高兴得不得了,当即跪下来谢过了肖氏。 慕云歌扶着肖氏去休息,这才回房。 虽然借着落水的名头成功让慕家人对沈静玉有了芥蒂,但自己也着实受了点寒气,这些天一直在静养,这么一下午的折腾,她也累了,草草吃了晚膳,倒床就睡。 第二天一觉起来,慕家就出了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姨娘陷害肖氏 这天是农历腊月初八,按照大魏的习俗,腊八节的早上要喝腊八粥,吃腊八饭,另有一些繁琐祭祀祖先和神灵的活动。作为慕家的女主人,肖氏自然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腊八粥,分送到各个房里,慕之召陪同慕氏族人去先祖祠堂祭祀,早上就出了门。 慕云歌用过腊八粥,将昨日放在鼎炉里的药丸拿了出来。 一共是十二颗,颗颗晶莹剔透,芳香扑鼻,放在手心里圆润得十分可爱。 慕云歌简直是爱不释手,捧着药丸在屋子里开心地转圈,好半天才用小瓶子装了起来。 想了想,慕云歌又拿出上次魏时给她的白玉小瓶子,倒了四颗在里面装好,放在了兜里,打算晚些给魏时送去。 刚准备出屋子,佩欣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慕云歌,她稳了稳呼吸,悄声上前说:“小姐,出大事了罗姨娘刚刚腹痛难忍,流血不止,怕是要小产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慕云歌眸中寒气大盛。 佩欣小声说:“就在刚刚。夫人正在往罗姨娘的听梅园去,老爷也在来的路上了。” 慕云歌略一沉吟:“走,过去看看。” 罗姨娘的“胎”落了,她倒是要去瞧瞧的。 刚到听梅园,慕云歌就觉察出气氛不对。 丫头和婆子忙忙碌碌地将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很快又换出来一盆盆鲜红色的水渍,进进出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低着头不敢说话。慕之召端坐在太师椅上,满脸阴沉地盯着离间。肖氏在他身边坐着,时不时看看房间里,也是面色难看,紧张得手绢都绞变形了。其他几个姨娘也都在屋子里,倒是沈静玉母女不在,不知是不是出门去了。 慕云歌一进来,慕之召的脸色就是一沉:“你一个女儿家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罗姨娘肚子痛,女儿怕小弟弟有什么不妥,进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慕云歌柔声说着,上前拉住慕之召的手:“爹,一定没事的,你放宽心。” 慕之召胡乱地点头,也不管她,扭头继续看屋子里。 慕云歌走到玉珊跟前,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玉珊压低了声音回禀:“回小姐,罗姨娘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痛了起来。夫人听说了就立即让人去请老爷,也连忙请了大夫过来,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大夫呢”慕云歌微眯起双眼,心砰砰跳了起来。 玉珊说:“已经在屋子里了。”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已经猜了个**不离十:“来的是不是王大夫” “小姐猜的真准。”玉珊一脸钦佩:“罗姨娘的胎一直是王大夫看,自然来的是王大夫。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慕云歌还没说什么,珠帘掀起,王大夫一脸疲倦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慕之召等人等在屋子里,他上前一步作揖,面露愧色:“慕老爷,小的尽力了。贵府姨娘误食了藏红花,分量又足的,孩子没有保住。” “什么”慕之召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当即推开王大夫进了屋子。 罗姨娘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大夫的话,当即嚎啕大哭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肖氏脸色青白,也跟着进了屋子里。慕云歌皱着眉头,不顾府里婆子的阻拦,也跟着进了罗姨娘的房间。 屋子里一股血腥气,慕云歌鼻子抽了抽,眉头就蓦然一松。 罗姨娘躺在床上,脸白得跟纸一样,连嘴唇都是青白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她本来就长得极美,柔弱的姿态又不同于往日,更让人心生怜惜,此刻罗姨娘依偎在慕之召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 慕之召紧抱着罗姨娘,又是怜,又是怒,手都在发抖:“好端端的,怎么会误食藏红花” 罗姨娘只是哭个不停,连话都说不顺畅。 跟着罗姨娘的丫头云罗回话:“回老爷,罗姨娘的饮食一向都是奴婢经手,自打姨娘有孕,吃穿用度上更是细致,一日三餐奴婢都先试过,没有异样才让姨娘放心食用。” 肖氏站在慕之召身后,一脸疑惑:“那罗姨娘怎么还会误食藏红花” 云罗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目光却让肖氏浑身发冷,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直觉地去看慕之召的脸色。 慕之召目光微沉,冷声说:“罗姨娘今早吃了什么” “回老爷,罗姨娘就吃了一碗腊八粥。”云罗身子一颤,猛地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因为是夫人房里吩咐送过来的,奴婢就没有验过,放心端给了罗姨娘。想不到想不到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姨娘就就老爷,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打要骂就责罚奴婢吧” 她话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懂。 慕之召脸色铁青,转头看着肖氏:“她说的都是真的” 肖氏听了这话,身子又是一晃,不敢置信地抬头瞪着慕之召,全是伤心之色。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久等不到肖氏回话,慕之召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起来,一贯温文尔雅的人,几乎是暴怒地低吼。 肖氏深呼了一口气,脑袋被这一声吼吼得清醒过来。慕之召是被人蒙蔽了双眼,不相信自己的清白,现在能证明自己无辜的人,只有自己了。 肖氏冷静地看了一眼慕之召,随即说:“今天是腊八节,早上我让大厨房里熬了腊八粥,每个房里都送了一份。老爷和我的房里,以及云歌瑾然,还有各个房里的都是一样的。若说是我有害人之心,只怕病倒的就不是罗姨娘一个了。” 慕之召盯着肖氏看了一会儿,见肖氏神色坦然,一抹受伤和倔强隐藏其中,心知肖氏绝无可能说谎,那股怒气才消了一些。 肖氏没有做,不代表她不会妒忌罗姨娘。她的丫头都衷心不二,会不会是她手下的人做的 想到这里,慕之召的脸色又凝重起来,森寒地扫过玉珊等几个丫头,一字一句说:“今早罗姨娘房里的腊八粥,是谁送的” “是奴婢。”玉珊只觉得手脚冰凉,当即跪了下来,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妙了。 慕之召见是她,面色更冷:“中途有没有别的人动过腊八粥” “没有。”玉珊说:“奴婢从大厨房端着腊八粥送到罗姨娘这里,交给了云罗姑娘,中间就遇到过乔姨娘房里的明月,我们说了两句话而已。” 慕之召的目光转向明月,她立即跪下来:“老爷,奴婢是遇到了玉珊姑娘,但奴婢绝对没有动过腊八粥。” 慕之召神色不定地盯着玉珊:“把那晚腊八粥端上来。” 立即有婢女将罗姨娘没吃完的腊八粥端了过来,搁在床前的小桌上。慕之召转头看向王大夫:“大夫,你看看这碗腊八粥有没有问题” 王大夫应了下来,端着腊八粥闻了闻,又尝了尝,点头确认:“回慕老爷,这碗粥里下了足够分量的藏红花。” 听到这里,慕之召脸色反而平和了,他俯视玉珊,冷声说:“你还不承认是不是来人,给我搜玉珊的屋子,搜到什么可疑的东西,都给我带过来” 玉珊挺直了腰,她没有做过,自然不怕搜。 家丁奉命行事,不一会儿回来,将几包东西都搁在桌子上。王大夫上前一一查看,很快挑出了其中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闻了闻,才说:“慕老爷,这包是藏红花。将这些藏红花分作五份,只需其中一份,就足以导致小产,分量再多一点,只怕罗姨娘这一生都再无法拥有子女了” 玉珊这会儿也是慌了,她屋子里哪来的这些东西 她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冷得打颤。这是陷害,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人,眼神凌厉,她一定要揪出真正的凶手来 平日里玉珊做为大房的掌事丫头,手上的权利着实不小,她的目光过处,其他房里的丫头都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只有云罗瞧着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充满了得意和耻笑,以及一副看好戏的劲头。 玉珊心念急转,指着云罗说:“老爷,奴婢是冤枉的,是云罗,一定是云罗冤枉奴婢的” “玉珊姑娘,你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能胡乱冤枉别人”云罗心内一惊,慌张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罗姨娘是云罗的主子,云罗怎么可能害姨娘” :\\ 罗姨娘也趁机呜咽起来:“云罗自小就跟着贱妾,她最是胆小,这些事肯定不是她做的。说不定是有什么人看不惯贱妾,才故意让贱妾的孩子呜呜呜” 玉珊见罗姨娘不仅冤枉她,还连带着暗示肖氏是主谋,顿时气不过地反驳:“这件事跟夫人没关系” “我又没说跟夫人有关啊”罗姨娘眼中露出一丝得逞,柔柔弱弱地开口:“你急着澄清做什么” “好了”慕之召一拂衣袖,站起身来:“不要再说了好个忠心不二的奴才,竟然敢暗地里下毒陷害主子来人,给我拖出去打上三十板子,再变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他怒气勃勃地扭头瞪肖氏,冷哼了一声:“你养的好奴才,真会为你办事” 肖氏身子摇摇欲坠,紧咬红唇,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眼见家丁就要将玉珊拖下去,一直看了一场好戏的慕云歌这才站了出来,低喝了一声:“慢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智破姨娘阴谋 阻止了家丁将玉珊拖出去,慕云歌这才沉声说:“爹,女儿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要为她开脱的”慕之召明显在气头上,脸色十分不好,看向慕云歌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宠溺。 肖氏一听这话,更是气得眼泪都落了下来。这个她明着指玉珊,实则是说她,她自然听得出来。 慕云歌福了福身,一脸沉静,双眸中隐约的愤怒:“女儿不想要为玉珊开脱,只是刚刚听了半天,心里有几个疑惑,想问问几个当事人。爹,小弟弟莫名其妙的没了,难道你不心痛吗姨娘痛失爱子,云歌也少了一个亲人,难道爹不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事实还不清楚吗”慕之召咬牙切齿:“这个贱婢做的事情有目共睹。” 慕云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罗,闻言冷笑了一声:“可女儿不这样觉得。” 云罗的眼睛不经意跟慕云歌对视,被其中的冷意惊着,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能躲到别人身后去。 大小姐的眼神,好可怕 慕云歌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罗,才慢悠悠地说:“若说玉珊有下毒的嫌疑,依女儿看来,只怕云罗也脱不了嫌疑。” 慕之召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他倒要看看慕云歌到底想说什么。 云罗缩着肩膀,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小姐你别冤枉奴婢,奴婢是清白的呀就算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也不可以颠倒黑白啊” 慕云歌眼神更冷,很好,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反咬娘,只是等会儿她也要这样坚持不改口才好 “这是罗姨娘吃剩下的腊八粥对么”慕云歌不理云罗,走到桌前径直端起腊八粥,扭头问王大夫:“这里面的药物成分,跟从玉珊房里搜到的是一样的,对不对” 王大夫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慕云歌又说:“刚刚王大夫说,玉珊房里搜到的藏红花,只需要五份中的一份,就可以导致孕妇流产,对还是不对” 王大夫又点了点头。 慕云歌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王大夫还说,只需要再多一点,就足以让一个女人从此不能再有孩子,对是不对 王大夫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的确没错,只好点了点头。 罗姨娘听着慕云歌的问话,眼神透出不耐烦来。慕云歌到底是想搞什么鬼,这些刚刚大家都听到了,再问又能问出花来不成碍手碍脚,难怪那边千叮咛万嘱咐这事不能让慕云歌知道,否则怕要出岔子 慕之召也是一脸纳罕,搞不明白慕云歌问这些干嘛。 只有肖氏一脸紧张,她生怕慕云歌惹怒了慕之召,到时候自己吃点亏不要紧,要是女儿不得慕之召喜欢,那她可就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慕云歌一一确认完毕,这才脸露微笑地扭头看向慕之召:“那么,假设这藏红花真是玉珊下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慕之召眼睛看向肖氏,冷哼了一声。 肖氏面色凄苦,低声说:“人人自然都会以为是我妒忌罗姨娘有孕,不想罗姨娘生下慕家的其他孩子,从而指使玉珊做下这等糊涂事。” 慕云歌听了,当即蹙起了眉头:“真如娘所说,那云歌就不明白了。倘若说娘妒忌罗姨娘有孕,指使玉珊下毒害人,为何却单单只要了罗姨娘腹中孩子的命这次罗姨娘会有孩子,那下次也还会有别的孩子,难不成每一次都要这样来一遭刚刚大夫也说了,只需稍稍多一点,就让罗姨娘再无别的孩子,那可不是一劳永逸吗娘既不糊涂,为何要做这等不干不净又落人把柄的事情,于自己却没什么好处” 她这话说得十分绝情,但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做都做了,干嘛只做一半呢再往深里想,这慕府又不只有罗姨娘一个姨娘,肖氏真害怕有别的孩子来跟自己孩子争宠,照理就该给所有姨娘下毒,让大家都生不出孩子才对呀 慕之召却想到了别处,怀疑的目光扫视慕云歌,慕家这些年来只有慕云歌和慕瑾然两个孩子,难道是肖氏真的从中作梗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罗姨娘又怎么会有孕,这不是矛盾的吗 一下子,慕之召自己也疑惑起来了。 慕云歌哪会不知道慕之召想什么,当即说道:“罗姨娘有孕期间,娘是怎么做的爹你也看到了。吃的用的,无不挑的最好的,又怕罗姨娘跟前使唤的人不够,专门添了十个丫头来照料。若娘真的嫉妒,又怎么会做这些” 慕之召一向也的确如此,当即闷不做声,静观其变。 慕云歌说了这番话,这才转向玉珊,压低了声音问:“玉珊,我问你,夫人吩咐大厨房里做的腊八粥,是否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奴婢守着厨子熬制,同一个锅里倒出来,赶着热腾腾地分往各房。”玉珊肯定地说。 慕云歌点点头:“那就是说,大家都没中毒,而罗姨娘中了毒,那么毒只有可能是在中途下的。粥只经过了厨子,玉珊,云罗和罗姨娘你们四个的手,对不对” 大家都点了头,表示慕云歌说得有理。 “厨子是玉珊你一直监督的,嫌疑可以排除。那么除了玉珊,最有嫌疑的就是云罗和罗姨娘两人了。罗姨娘不可能自己下毒害自己的孩子,那么,”慕云歌话音一顿,看向云罗:“最有嫌疑的就是云罗了。” 云罗浑身一抖,张嘴就要反驳。 慕云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头队慕之召说:“爹,既然玉珊和云罗都是有嫌疑的人,那搜了玉珊的房间,不搜云罗的就显得不公平,对不对” 慕之召微微颔首:“来人,去搜云罗的房间。” 慕云歌叫住搜查的人:“将云罗房间里疑似药物的东西,全都一并带过来,什么都别动。” 很快,搜查的人回来,桌子上摆了一小堆东西。 慕云歌走过去扫了一眼,几副药,没什么特别的,但她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小姐,搜也搜过了,可以证明奴婢是清白的了吧”云罗似松了一口气,腰板也挺直了些。 慕云歌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你急什么” 她举起其中一包药,递给王大夫:“王大夫,这是什么药” 王大夫打开看了看,面色坦然:“这是一些调理经期的药,没什么特别的。” 慕云歌却摇了摇头,吩咐佩欣:“佩欣,去你房里拿上次张嫂帮忙带的治跌打的药过来。” 佩欣应了一声,飞快地回去取了来,放在慕云歌的手心。 慕云歌托着两包药确认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记错。心中肯定了,她这才笑盈盈的说:“这是上次我养在马场里的小白从山崖摔倒跌伤,张嫂从城西那边的荣景堂帮我带回来的上好跌打药。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同” 慕之召看了看,摇头。 荣景堂三个字让罗姨娘眉头一跳,别开了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慕云歌见大家摇头,打开了包药的纸包,只见包药的纸包内侧,印有“荣景堂”三个字。她打开云罗房里的药,包药的纸上也有“荣景堂”的印记。 慕云歌这才笑着说:“我见这个纸面熟,想起来是荣景堂的特点,这是给大家确认用的。现在,”她慢悠悠地打开从玉珊房里搜出来的藏红花药包,只见褐色纸张上,也印着“荣景堂”三个字,她笑了:“很不巧,我发现玉珊这包药,也来自荣景堂。” “三包药都来自荣景堂,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慕之召眉头紧皱,他觉察出今天的事情不简单了。 慕云歌笑着说:“是不能说明什么,但这么大分量的藏红花,想来卖出这份药的伙计一定会有印象,找出来一问,不就知道这包药到底是谁买的了吗” 她话音一落,云罗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布满了惊恐和不安。 佩欣应了一声,跟慕云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去请荣景堂的伙计,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伙计到了慕家。 听慕云歌说明了来意,两个伙计不约而同地摇头,表示没有卖出过这么大分量的藏红花。 云罗紧绷的身子送了一些,悄悄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 “不过,这位姑娘我倒是见过。”忽然,其中一个指着云罗说:“这位姑娘有段时间总来我们荣景堂抓药,每次都是小的接待的,小的记得很清楚,这位姑娘拿的药方里有一位藏红花。她大概抓了十来副药,要是每副药里都将藏红花挑出来,也差不多有这么一份了。” . 首发 “那这位呢”慕云歌指着玉珊,让玉珊抬起头来让两个伙计看清楚。 两个伙计都摇头:“这位姑娘从没见过。” 慕云歌道了谢,让人送走了他们。 慕之召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他眼神阴狠地瞪着云罗,一字一句说:“好,好得很拿着慕家的酬劳,害我慕家的人,有本事得很呐” 峰回路转,云罗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无助惶恐地看向床上的罗姨娘。 事已至此,罗姨娘已经明白,今日这个局被破了,被慕云歌这个她一直忽略的对手破了 “云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罗姨娘眼泪滚滚落下,一咬牙,唯有弃车保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揪出黑手 云罗一听罗姨娘的话,顿时惊愕得挺直了身体,满眼不敢置信。 慕云歌看着罗姨娘开始窝里反,心内冷笑,这么快就等不及将自己撇清楚了吗敢动娘的主意,今日你就休想全身而退敢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么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见慕之召不做声,罗姨娘怒气勃勃,指着云罗说:“将她给我拖出去,也不必变卖了,直接交给官府,按照杀人罪处决了事” 云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满眼绝望,无声地将头垂在地上。 慕之召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罗姨娘的提议。 “爹,等一下。”慕云歌见罗姨娘又要得逞,连忙说:“女儿有几个疑点没有搞清楚呢” 慕之召经过今日这事,不知不觉中对慕云歌有些刮目相看,女儿的冷静睿智,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的。他倒要看看,慕云歌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见慕之召默许了,慕云歌这才走到云罗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云罗,罗姨娘一向待你不错,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不错”云罗豁然抬头,将自己的衣袖往手臂上一捋,只见细白的手臂上,纵横交错了数十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鲜血淋漓的新伤,也有结痂脱落的旧痕,触目惊心。云罗冷笑着反问慕云歌诸人:“这就是你们说的对我不错” 慕之召和肖氏显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凌厉的伤势,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搞的”慕云歌低低引诱云罗往深里说。 她早从佩欣的嘴巴里听说过云罗的处境,想不到会这样凄惨,她就不信了,云罗被罗姨娘压迫了这么久,刚刚又被罗姨娘丢垃圾一样的遗弃,会不心生报复 云罗看着罗姨娘,目光逼人,吓得罗姨娘情不自禁地往后缩,她才说:“每次老爷回府,奴婢请不来老爷,回罗姨娘屋里就会挨一顿鞭子。有时候老爷在夫人处说说笑笑,让罗姨娘知道了,也要打奴婢一顿泄愤。奴婢也是人啊,奴婢逃不脱罗姨娘的掌控,趁着这次机会,才想狠狠惩治一顿罗姨娘。可奴婢又怕被怪罪,刚好今天玉珊又送了粥来” “所以你就陷害玉珊”慕云歌目光微闪,云罗这个时候说的话还不尽不实 云罗再不吭声,只是伏地哭泣不止。 慕云歌知道,她或许有把柄在罗姨娘等人手中,不敢说出真相。她目光一转,看到站在一边一直没得到机会走人的王大夫,顿时计上心头。 慕云歌走到云罗屋子里搜出来的药包前,捧着其中一副药说:“王大夫,你刚刚说这是一副调理经期的药,没什么特别的,对与不对” 王大夫点了点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没说谎。 慕云歌面色蓦然一沉:“王大夫,听说你是中和堂的大夫,是经过梅太医考核的挂牌大夫,若是得梅太医推荐,不日可晋升参加宫廷太医院的考核,成为太医” “是。”王大夫垂眸,这个小姐知道的可真不少。 “那云歌就不明白了。”慕云歌嘴角含笑:“中和堂怎么会用你这样的庸医这副药连云歌这个粗粗读过几本医书的人都知道,其中少量的麝香是用来延缓经期,有时也用作避孕,又怎么会是单纯的调理经期” 王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狡辩道:“小姐,医药用途甚广,如不专研,大多一知半解。”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怕我想的不对,刚刚佩欣去请荣景堂的伙计,也顺便去请了位大夫来。”慕云歌等的就是他入套,现在可以收网了,她含笑着说:“相信这位大夫看过这副药,应该能给云歌解惑呢” 佩欣立即闪出门,将刚刚请来的大夫请进屋子。 慕云歌一看,顿时满脸喜色,想不到这次来的也是梅太医。 见到梅太医,王大夫的脸明显挂不住了,手开始发抖,脚也忍不住想往后退。 可他不敢退啊,这一退,不但前途没了,可能连以后行医的资格都没了只得硬着头皮站着,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梅太医早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了,心中明白这些豪门的把戏,他十分不齿,尤其经过上次慕云歌被诬陷一事,他对帮着用心险恶的人做坏事的大夫是十分厌恶,当即恶狠狠地瞪了王大夫一样,结果慕云歌递过来的药闻了闻,又尝了其中几位药,才说:“这药里少了一位藏红花,分量恰当的话,每天服用这药,服完的话,可能会将经期推迟四到五个月,不过这里还剩这么多,想来服用不久,最多将经期推迟一个月左右。” 罗姨娘渐渐觉察到不妙,险些昏死过去,又怕这个时候昏死,反而被梅太医诊出什么来,露了痕迹,脸色越发难看。 梅太医说完,又说:“不过这药长期服用,对身体的损害十分严重,服用两到三个月,可致绝育。” 他抬起头问慕之召:“不知这药是给府中哪位用的” “说,这药你用在了谁的身上”慕之召拽起云罗,厉声喝问。 云罗身子抖了抖,声音发颤:“奴婢奴婢是给自己抓的” 梅太医当即抓起她的手把了把脉,否认了她的话:“脉象正常,不是她用的。” 忽然,慕之召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地射向床上的罗姨娘。说起来,罗姨娘说有孕,也正是这一个月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梅太医,既然劳动您老大驾,可否给我这位姨娘把把脉她刚刚小产,身体虚弱,您给开个温和的方子调养调养”慕之召松开云罗,大步走到罗姨娘床边,一边抓住她要往后缩的手,将她的手拉到了梅太医的跟前。 罗姨娘哪肯让梅太医诊治,拼命往后退,力气大得一点都不像刚刚小产过的女人。 慕之召抓着她,眯起眼睛盯着罗姨娘:“灵儿,给梅太医瞧瞧。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敢让梅大夫诊脉” 一席话,说得罗姨娘再不敢动,只得委委屈屈地伸出手来。 梅太医将手搭在罗姨娘的脉搏上,认真听了一会儿,再换另一只手,随即长长舒出一口气:“慕老爷刚刚说,这位姨娘刚刚小产” “是,有何不妥”慕之召眸色幽深,令人无端害怕。 梅太医连连摇头:“这脉是谁诊断的” 慕云歌柔柔地福了福身:“正是王大夫。” 梅太医当即站起身来,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直跺脚:“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位姨娘身体强健,偏偏要用药将经期打乱,如今伤了身子,只怕以后子嗣上十分困难了王大夫,作为大夫本身是为了治病救人,你怎能害人我看从明日起,你也不必行医了,像是这样的毒医,我中和堂不会再用,医者录里也绝不容许你这样的人存在”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却是对王大夫说的。 王大夫被他一吓,当即跌坐在地,什么都招了:“不关我的事情啊,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是这个夫人的丫头来找我,说这件事成了之后,给我一大笔钱,我才昧着良心说谎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前些天雪崩将老屋全弄没了,一家子等着我吃饭呢求求你,千万不要撤销我的行医资格啊” 慕之召面色沉静,眼中却怒火中烧。 好半天,他才转头看着罗姨娘,一字一句说:“给我搜这屋子里” 他记得刚刚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那时的心疼全变成了此刻被欺骗的受伤。男人的尊严让他彻底愤怒了 不一会儿,这屋子里就被翻得乱七八糟,一桶桶的新鲜鸡血被从床底下搬出来,家丁也在小厨房里找到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死鸡,婆子跪在地上,一个个都不敢抬头。 罗姨娘脸色煞白,跌坐在床脚恐慌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说过这事容易得很,只要我这样做了,老爷一定会看肖氏这个贱人不顺眼,到时候又对我心怀愧疚,就算做不成正房,也一定能做个平妻的啊” “闭嘴”慕之召越听越怒,一耳光扇在罗姨娘的脸上。 罗姨娘刚刚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湿润,慕之召这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手掌顿时感觉异样。摊开手掌一看,却有些细白的粉末。 再看罗姨娘,那一巴掌挥过的地方,隐约透出健康的红晕光泽。 慕之召一把捏住她的脸,拽过旁边丫头的手绢就往罗姨娘脸上招呼过去。罗姨娘痛得连连惊叫,手要去捂住脸,被慕之召一手捏住,顿时不敢再动。慕之召松开她,手绢在她脸上涂抹,很快将那一层惨白的妆容卸了下来,露出罗姨娘红润的脸色,哪还有刚刚半分憔悴 怪也怪罗姨娘这段时间养得太好,面色好得不用厚粉还真遮不住 慕之召看着这张娇媚的脸,却再也没有半分怜惜之意了。 想到平日里自己多宠爱罗姨娘,罗姨娘却勾结外人,要害自己的结发妻子,而自己也险些听信了她的话,平白让肖氏受了委屈,慕之召简直是悔不当初,看着肖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慕云歌却没有漏掉刚刚罗姨娘说的话,她凤眸微眯,蓦然站出来冷声说:“她说过谁说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自食恶果 罗姨娘吓得发抖,缩在床上不敢吭声。 慕之召明白女儿意思,心知这个埋伏在慕家的毒瘤不除,只怕慕家再不得安生。这一刻,对这个女人的怜惜都随着她的欺骗消失殆尽,害怕她威胁到慕家人性命的担忧占据了上风,慕之召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声说:“把院子里的丫头都给我叫过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谁都别想安然无恙” 很快,听梅园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都集中到了屋子外。 慕云歌跟佩欣打了个眼色,佩欣微微点了点头,她心里顿时有数了。 从肖氏身后站出来,慕云歌柔柔地福了福身,走到慕之召身边低声说:“爹,其实也不必这样麻烦。” “你有什么办法”慕之召问。 慕云歌胸有成竹地一笑:“爹,罗姨娘自从来到慕家,大多数时候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知道谁是她的帮凶,只需要梳理一下她都见过什么人,就一清二楚了。” “云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着罗姨娘隐瞒吗”慕之召面色凝重,他不蠢,当即就明白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还需要从罗姨娘身边的人下手,与罗姨娘最亲密的人,当属罗姨娘的两个贴身丫头云罗和翠罗。 云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自己的机会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了,但她不敢这样做 慕云歌冷然地看着她,好像眼前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就算云罗不说,她也有的是办法撬动其他人的嘴巴,将周家拉出来。她们也别以为有周家护着,她慕云歌就动不了她们分毫,想想徐家就是前车之鉴 她早说过,任何敢动她慕家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她凤眸微眯,其实周家这次的布局比上次毁她声誉的布局更高明、更容易脱身。 首先是选人。肖氏虽是周家直系亲戚,但经过退婚一事后,慕周两家早已有了隔阂,肖氏待周家已经不亲厚了,算是对周家无用的人。周家大房里的梅姨娘跟罗姨娘是堂姐妹,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将来更方便走动,所以罗姨娘是搅乱慕家局势的不二人选。 然后是布局。制造罗姨娘有孕的假象,迷惑慕家所有人,然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制造流产假象陷害肖氏。慕之召求子心切,自然会对肖氏心怀芥蒂,只要罗姨娘加把力,极有可能架空肖氏。这样一来,她们就达成了计划的第二步。 最后是收网。一旦罗姨娘成功架空了肖氏,也就意味着罗姨娘有了把柄落在周家手中,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周家捏圆搓扁若是周家再用些心机,那么除掉肖氏之后,必然是除掉慕云歌和慕瑾然。罗姨娘越来越多的把柄在周家手中,被周家逼得走投无路,按照她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种除掉慕之召,将慕家掌握在手中。 如此一来,周家就等于得到了整个慕家 高,实在是高 从头到尾,周家都居于幕后,不落一点骂名不说,配合上她们的演技,说不定还要得一个“帮扶亲戚不遗余力”的美誉呢 慕云歌冷笑,可惜,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被她慕云歌看透了。 千算万算,她们估计算不到慕云歌会医术,早已看穿罗姨娘压根没有身孕,做好了反扑的准备 “云罗,你是罗姨娘的陪嫁丫头,签的是罗家的死契吧”慕云歌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妹妹,名叫春罗,如今还留在罗家吧你以为事情败露,你性命不保,罗家还会留着你妹妹给慕家发难的借口吗” 云罗身子一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猛地摇头:“不会的,罗姨娘说过,不管怎样,她都保证我妹妹不出任何事的” “罗姨娘保证了她自己不会动你妹妹,可没保证罗家不会杀她灭口。”慕云歌斩钉截铁地丢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吧” 云罗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眼眸无神地盯着罗姨娘,一句话也不说。 罗姨娘亦盯着她,眼神里全是警告。 “云罗是罗家的丫头,但你们可都是慕家的奴仆,处置权在慕家。”慕云歌不管僵持着的罗姨娘和云罗,她冷眼扫过跪着的奴仆,眼神凛冽:“此事事关我慕家安危,慕家倒了,你们也得不了好果子吃” “小姐,奴婢说,奴婢说”翠罗第一个挨不住慕云歌刀光般的目光,跪在地上求饶。 她想起前些天佩欣明里暗里的试探,就知道慕云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翠罗暗地里咬了咬牙,与其跟着老主子死成一窝,还不如赌一把,大不了做不成大丫头,就是在慕家打杂也比被变卖到窑子里要好得多 慕云歌点了点头,用眼神鼓励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翠罗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说:“回老爷,夫人,小姐,罗姨娘有个堂姐,是周家大房周邦彦老爷的梅姨娘。前些天,罗姨娘总是出去跟梅姨娘见面,每次回来就神色古怪。有一次云罗小日子来了,是奴婢陪着罗姨娘去见的梅姨娘,隐约就听见两人在屋子里低声说一些孩子啊,家产啊什么的,其中还时不时提到了夫人” 她每说一句话,慕之召和肖氏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 等不及翠罗说完,慕之召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云罗,翠罗说的是不是真的”慕云歌看向云罗,云罗知道得肯定更多、更详细。 云罗僵直着身体转向慕云歌,眼中一抹视死如归的决绝,她想明白了,经过这件事,自己肯定难逃一死,但如果大小姐首肯,说不定还有办法救出妹妹,她必须要赌一把。 “大小姐,如果奴婢说出真相,你能不能保证救出奴婢的妹妹” 慕云歌却冷笑了一声:“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你还跟我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云罗神色一震,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大小姐,翠罗说得都是真的。梅姨娘帮着出主意,用假孕来博得老爷欢心,再用小产陷害夫人,等老爷厌恶了夫人之后,罗姨娘再使些手段留住老爷的心,坐个名正言顺的平妻甚至是正室罗姨娘还承诺梅姨娘,事成之后,给她一大笔银子作为酬谢,梅姨娘就帮着罗姨娘从中牵桥搭线,王大夫就是梅姨娘帮着找的人。” “梅姨娘要真有这个本事,周家怎么不是她说了算”慕云歌嘲讽地盯着罗姨娘,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罗姨娘,你也真够笨的。” 罗姨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床上,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她不是这样说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你真以为她是为你着想”肖氏叹了口气:“你若真的做成了,以后只怕也要事事受人威胁了。” 罗姨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肖氏。 慕云歌心中也有些惊讶,但随即了然,娘稳坐正室十余年,平日里也温婉,将慕家上上下下打点得十分周全,哪里会是个笨的,这其中关窍当然一点就透。 云罗跪在地上,这时忽然直起腰来,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梅姨娘的主意,奴婢有一次无意中听见梅姨娘抱怨,说周家大夫人总是让她做跑腿,自己从中捞好处。又说周大夫人蠢笨,什么都听周老太太的,这些计谋其实都是周老太太想出来的,周老太太自己不方便出面,让梅姨娘负责转达而已。” 肖氏直听得后背冒寒气,双腿发软,一跤跌坐在椅子上。 她压根儿没想到,设计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姑妈 她跟慕之召对视一眼,双方都是一脸苦涩:越是最亲近的人,越容易背叛出卖自己呀她们花了银子养肥的不是亲情,而是一头头狼 慕之召闭了闭眼睛,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满心都是失望和伤心,挥挥手,无力地吩咐家丁:“将这些个没良心的丫头仆役都变卖出去,慕家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他指了指罗姨娘,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冷声说:“将她和休书一起送回罗家,从此以后生老病死跟我慕家没一点关系。” 家丁听了吩咐,上前去拖曳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 . 首发 顿时,听梅园里哭声大作,好不凄惨。 “等一下。”慕云歌想了想,吩咐佩欣看好这些人,不许随意走动,这才走到满脸不解地慕之召和肖氏跟前,压低了声音说:“爹,娘,你们跟我来,女儿有话要说。” 慕之召和肖氏对视一眼,跟着她进了里屋。 一进屋子里,慕云歌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爹,娘,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蹊跷”慕之召一怔,随即不说话了。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刚刚被愤怒烧晕了脑袋,这一冷静下来,很多事情就容易想通。他抬头望着慕云歌,慕云歌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无声冷笑起来:“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 “她们不仁,我们不义。鱼不止一个,她们想钓,我们也想钓,到时候,咱们看看谁钓起来的鱼更大更肥”慕云歌跟慕之召相视一笑,父女两个同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撒网捞鱼 肖氏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表情又凄苦又无奈。 无论怎么说,周家那边都算是她的亲人,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她,委实从没把她当做亲人来对待,她怎能不气苦如今女儿和丈夫要反击也在情理之中,可道义上来说,她又狠不下这份心。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姑周家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对付我们” “原因有三。”慕之召冷笑:“第一,上次花会的事情让周家丢尽了脸面,提巡司巡检的时候,周家是被上了簿子的,估计贬谪的政令不久就下来了,周家自然气闷;第二,周艺璇嫁到了徐家,在徐家谋反一事中也被牵连,判处了斩立决,周艺璇虽然是自作自受,但周家肯定因此记恨了云歌,再加上他们寄予厚望的周艺梦声誉毁坏,周家希望都没了,自然要报这损失二女的仇;第三嘛,图的当然是我慕家的家财了” 慕云歌见肖氏犹豫,哪里会不明白她的为难 她上前挽住肖氏,柔声问:“娘,云歌知道你不忍心,可你想想,姑奶奶瘫痪在床也要想着算计咱们慕家,哪里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咱们不反击,只会让她们一再伤害我们。若是哪一天,爹没了,女儿和瑾然都没了” “不会的”肖氏连连摇头,捂住她的嘴巴:“不许说这些晦气的” 她是真害怕慕云歌说的成为现实 慕云歌知道,肖氏已经被她说动了,只要涉及她和瑾然,肖氏什么事情都冷得起心肠。 “娘,接下来的事情,女儿和爹都需要你”慕云歌搂着她,想起前世种种,依恋油然而生:“爹和女儿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娘和瑾然,没有你们,云歌的一生都了无生趣” 肖氏泪如雨下,缓缓点了点头:“傻孩子,娘也会尽全力保护你们” 说定了一切,慕家三人回到罗姨娘的院子里,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 “你们都是我慕家的仆役,卖身契也在慕家,帮着外人对付慕家,慕家倒了霉你们也讨不来好处。”慕之召扫过跪了一地的仆役,板着脸慢悠悠地说:“别人真得了慕家,你们知根知底,第一个就要被铲除,自己好好想想。” 慕之召掌管南方上千家商铺,日积月累的威压一旦发作,的确气势非凡。 跪着的仆役被他的气势震慑,都不敢做声。 其实他们也冤枉,本以为就是罗姨娘争当家主母的位置而已,哪想到还引出一段仇怨深陷其中脱身不得,只要有一线生机,慕之召就是让他们去杀人,只怕大多数也是肯的。 听慕之召口气有一丝松动,当即都跪着磕头求饶:“老爷,奴婢知道错了求老爷饶命” 慕之召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今日的事情也不全怪你们,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出了这个院子,以后任何人问起来,你们就这样说” 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让丫头婆子们出去,慕之召将梅太医押着的王大夫叫了过来,温和的笑着说:“王大夫刚刚说,是家里没钱才做这缺德的买卖” 王大夫又是恐惧,又是可怜,不停地点头。 “周家给你多少银子”慕之召笑看他:“不管周家给你多少银子,我都给双倍,只要你回去之后,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立即离开金陵” 王大夫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可怜巴巴地看向梅太医。 刚刚慕云歌都将计划跟梅太医说了,他看不惯周家,又喜欢慕云歌这个丫头,当即冷哼一声:“拿了银子安家,好好行医,别再干这些缺德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会自寻死路” 王大夫大喜,谢过了梅太医,又谢过慕之召,拿了银子连滚带爬地出了慕家。 “翠罗。”慕云歌开口了:“你知道怎么办吗” 翠罗听到慕之召对众人的处置,哪不明白自己有一线生机,当即伶俐地开口:“奴婢明白。以后周家那边来人问起来,奴婢就说这边一切正常,周家让传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老爷和小姐” 慕云歌缓缓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 翠罗大喜,谢过了她。 慕云歌看向云罗,见她绝望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想我救你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云罗眼睛一亮,慕云歌又说:“翠罗不得周家信任,但你是罗姨娘的心腹,地位不一样,我要你做得比翠罗更多、更好” 云罗深深伏在地上,哽咽着说:“云罗万死不足以报小姐的恩德” 做完这些,慕云歌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座院子。剩下的罗姨娘如何处置,她一点也不关心,相信慕之召一定能理性对待。 只是 慕云歌沉下眼眸,这段时间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要让瑾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唐临沂正在教慕瑾然练步,见慕云歌过来,都停了下来。慕云歌招呼慕瑾然坐下吃些点心,又亲自挑了两块绿豆沙蓉递给唐临沂。唐临沂道了谢,却并不急着吃,只是温和笑道:“云歌有心事” 慕云歌知道瞒不过他,苦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家事”唐临沂猜测。 慕云歌摇了摇头,拽着他到一边去。 这些龌蹉事她都不知道怎么对这个谪仙一般的师父说,脚不停地在地上画圈圈,低着头喃喃说:“师父,有人要害慕家,要害我爹娘和瑾然,我很害怕。” 有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慕云歌抬头,唐临沂镇定从容地说:“别怕,有师父” “可是师父不是说”慕云歌皱眉。 她记得,唐临沂来到慕家的时候,说过不会管慕家的任何事的 唐临沂轻笑着打断她:“只要事关云歌,就是刀山火海师父也会去。你是我的徒弟,瑾然也是我的徒弟,更何况”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不远千里来到慕家,若是连你都保护不了,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份辛苦” 不知为什么,慕云歌直觉他那句“更何况”的背后,根本不是要说的这句话。 但她没有多想,唐临沂的话就像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躁动的心一下就安宁了。 历经一世,她已经不是那个轻易被感动的慕云歌,可这一刻,她感觉是那样的温暖,搭在肩膀上的那双手有神奇的力量,让她充满了勇气。 “师父,你能不能带着瑾然离开金陵一段时间”慕云歌问。 唐临沂敛了笑容:“不行,我离开了,谁来保护你” “师父,相信我”慕云歌斩钉截铁地说:“我练轻功有一段时间了,自保完全没问题。我只是担心瑾然,他太小,太脆弱,只有托付给师父,我才安心” 唐临沂默默地看着她,这次没有拒绝。 好半天,他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慕云歌的手里。他握着慕云歌的手指,让她紧紧握住,才说:“有任何需要,拿着这个东西在显眼处戳一个印记,会有人来帮你。切记,要用黑色的墨。还有,不要冒险,你的性命比你想的更重要” 慕云歌抓着这个东西,缓缓点头。 心头大事敲定,慕云歌重回桌面,摸了摸慕瑾然的脑袋,吩咐他好好听唐临沂的话,她才离开了唐临沂的院子。 唐临沂目送她,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慕云歌回到房间,才松开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工艺品,只有核桃大小,上半部分是一个男人的头像。这人头雕刻得栩栩如生,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展颜微笑,从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底端有刻痕,有些像印章。她找出宣纸印了一下,印出来的图形有些类似月季花。 黑色的月季花 慕云歌凝眸,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心要问,想起唐临沂郑重的模样,又觉得不该问。细心地将这个东西收好,慕云歌回到书桌前,静了静心,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佩欣送到云崖酒肆去。 写完信,慕云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佩英:“今天一整天怎么都没看见肖姨妈母女” “小姐,肖姨妈和沈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佩英回话。 ~ .. 更新快 慕云歌秀美微蹙:“怎么,她们最近经常出去吗” “反正最近不常在府中。”佩英撇撇嘴:“听说肖姨妈结识了几个朋友,这些天都跟金陵的几个贵妇一起游玩。” 慕云歌轻笑,跟前世一样啊,肖姨妈还是耐不住寂寞,全然不顾守孝的规矩,不出一月就开始外出游玩参加宴会,忙着在金陵贵族圈里寻求立足之地了。 佩莲从外面回到,听到这几句,就笑着插了句嘴:“小姐,佩英这次可错了。奴婢刚从佩蓉那里听说,今儿肖姨妈和沈小姐出门可不是去游玩,而是前些天在锦绣坊订做了几身衣服,今儿特意走远路去取。刚刚回来不久,这会儿在那边的小厨房里折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哦”慕云歌挑眉:“肖姨妈亲自下厨” “可不是”佩莲抽了抽鼻子:“奴婢从那边过,隔了好远都闻到香味了,甜甜的可好闻了。” 慕云歌扔下笔,就着热毛巾擦了擦手,怪笑着说:“今晚,慕家又要热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再起风波 肖姨妈总算是耐不住了 慕云歌洗净了手,见佩英和佩莲还傻站着,不禁笑道:“佩英,你去赏梅庭外候着,肖姨妈一有动静,就来通知我。佩莲,去小厨房捡上今天新做的糕点,咱们去夫人的听雨阁。” 肖姨妈今天又要倒霉了佩英抿嘴一笑,转身出去了。 赏梅庭里,肖姨妈终于结束了一下午的准备。 小厨房的灶台上,摆放着三个青花瓷小碟子,纯白的一碟子是冰糖雪融,取了上好的冰糖,又将山药研磨成泥,两者揉蒸熟透之后,再一层梅子酱一层山药的堆成四小块;红色的一碟子是赤豆小元宵;绿色的一碟子是绿豆如意酥,是将绿豆磨成粉末,中间裹了瓜子、榛子、杏仁、核桃四种干果,最后在外间裹上芝麻起酥,又好看又好吃。旁边还有一个青花瓷的小碗,里面是一碗淡绿色的汤,上面漂了一些干桂花。这一碗是所有点心中最难做成的,用新鲜的蔬菜熬制出绿汤,勾了藕粉收汁,再加入煮好的糯米饭,放入蒸笼里大火蒸至藕粉透明均匀地浸透糯米,最后洒上葡萄干和桂花,清甜不腻。 一一将四个点心装在食盒里,肖姨妈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四样点心,得意地笑了出来。 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了相信姐夫看了这几样点心,一定会胃口大开她一直坚信,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等慕之召吃她的食物吃上了瘾,这个慕家可就是她说了算了 沈静玉站在旁边,望着盒子里的点心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娘,这样真的行吗” “放心”肖姨妈拍了拍傲然挺立的胸:“娘对这些有信心” 沈静玉依然觉得不妥:“可是姨父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我看慕家日常的吃食也很精致,姨父会不会觉得太普通了” 肖姨妈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也更刺激了她要抓住慕之召的心。 她沉思了一会儿,就喜上眉梢,转身回到屋子里,在包裹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将小瓶子里的东西倒了一点粉末,均匀地撒在那碗汤中,她对沈静玉笑道:“这样不就成了吗” “夫人,慕老爷回来了。慕老爷喝醉了,管事的扶着在花厅休息。”刚弄完,肖姨妈让在大门外等着慕之召消息的丫头回来了。 慕之召喝醉了 喝醉了更好 肖姨妈眼中露出光彩,转身回房里换了今日新从锦绣坊做好的衣服,又重新上了妆,看着焕然一新、娇媚可人的自己,顿时心情大好,平日里看不顺眼的拖油瓶沈静玉也显得特别可爱,她捏了捏沈静玉的脸颊,拎着食盒准备出发:“乖女儿,等娘的好消息吧” 沈静玉连连点头,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目送肖姨妈出了门。 肖姨妈带着新买的丫头灵珊,哼着小曲儿往花厅去了。 此时夜色又浓重了几分,万籁俱静,空气中梅花的方向格外醉人。肖姨妈脚步轻快,很快就到了花厅外。她不急着进去,侧头对身后跟着的灵珊说:“待会儿知道怎么做了吗” 灵珊低着头应道:“奴婢知道。” “做好了你就是有功,做不好”肖姨妈冷笑:“我要是过得不好,你是我的丫头,你也别想得了好去” 灵珊一抖,不敢做声。 她心中十分鄙夷肖姨妈的人品,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寄住在姐姐家里,却费劲了心机去抢姐姐的男人 她打心底不愿去做这件事,可来到肖姨妈身边这些天,肖姨妈动不动就打骂她,想想肖姨妈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她也真是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肖姨妈,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得努力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从阴暗处折身出来,往花厅走去。 慕之召在花厅里小睡,许管事的正守着门口,见灵珊过来,连忙让她站住:“你是哪一房的丫头,怎么没见过” “管事好,我是府里新到的丫头,如今是分在夫人房里。”灵珊柔柔笑着福了福身,站起来说:“夫人让奴婢来问问老爷醒了没有,若是没醒,让管事的去夫人那边的小厨房,于嬷嬷准备了醒酒汤,去拿一些过来。” “老爷没醒。”许管事的皱眉:“你怎么没送过来” 灵珊笑道:“醒酒汤凉了效果就不好就,所以在小厨房热着,奴婢先过来看看。要是老爷醒了,也就不用送了。” 许管事的半信半疑,回头看了看屋子里。 灵珊立即笑道:“许管事快去吧,若是不放心,我在这里守着。还有,夫人还等着问话,你去小厨房时,记得去回夫人的话。” 许管事点点头,不疑有他,交代了灵珊不许人靠近,就快步走了。 他刚刚一走,肖姨妈就从墙角走了过来,她推开门,让灵珊好好守着,就快步进了花厅。 花厅里点着火烛,烛光明亮,肖姨妈一样就看见背对着她躺在花厅小榻上的人。 慕之召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色袍子,因为喝醉了酒,衣衫显得有些凌乱。他双腿交叠地侧躺着,头发散在小榻上,说不出的性感。 肖姨妈心跳加快,手心出汗,脸颊晕红地慢慢靠近慕之召。 她刚手中的食盒放在慕之召身边的小桌子上,从这个角度看去,慕之召的五官在阴影中格外深邃,本来就英俊的面容更显得动人。肖姨妈忍不住弯下腰,伸手去触摸慕之召的脸颊,想摸一摸他挺直的鼻梁。 慕之召虽然喝醉了,但男人的警觉性还在,感觉有人靠近,立马就警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肖姨妈下了一大跳,做贼心虚,险些摔倒,连忙扶着小桌子站好。 “是你。”慕之召睡眼昏沉,揉了揉太阳穴,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肖姨妈,脸上现出一丝不悦。 肖姨妈连忙笑道:“姐夫,你在外奔波,为了姐姐和这个家辛苦了,我特意做了些点心给你送过来。” 慕之召皱着眉头,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许管事在不在。只听见花厅外一片安静,显然许管事有事离开了。他眉头皱得更深,又见花厅大门紧闭,身边一个丫头奴才都没有,不禁暗骂许管事糊涂,不在门口守着,放了肖姨妈进来。 此时孤男寡女的,要是让人撞见,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见肖姨妈靠得太近,慕之召当即往后缩了缩:“多谢姨妹。我已经用过了晚膳,吃不下这些。” 肖姨妈不依,将食盒中的三个碟子一个碗都摆了出来,才笑道:“你晚膳喝了太多酒,这些点心都是素食,不会腻的。姐夫,你多少吃一点,也算是接受我的一片心意啊” 她说着,执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绿豆如意酥,送到慕之召嘴边。 慕之召十分尴尬,知道这点心是不吃不行的了,当即推了推肖姨妈,扫了一眼这些点心,都挺平常的,只那绿色的汤周看起来让人有些胃口,当即端起那碗粥,快速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姨妹的心意慕某心领了,我自己来就好。” 肖姨妈抿嘴微笑,看着他开始喝粥,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慕之召怕她纠缠,一口气将粥喝了大半,把空碗往她面前一放,才含笑说:“这粥不错,姨妹费心了。天色也晚了,慕某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屋了。姨妹也早点去歇着吧” 不等肖姨妈说话,他赶紧站起来,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想一起身,顿时觉得头晕脑胀,脚轻飘飘的支持不住身体,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肖姨妈见状,脸上的喜色更明显,人也靠前来,伸手扶着慕之召,上半边身子有意无意地蹭着慕之召的胳膊,声音柔得几乎能挤出水来:“姐夫,你累了,我扶你去床上歇着吧” 慕之召眼前金星乱舞,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耳边肖姨妈的声音柔媚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知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显然有什么快要控制不住,心中警铃大作,急得额头的汗珠都出来了。可越是急,手脚越是无力,软绵绵的被肖姨妈从小榻上移动到了离间的床上。 慕之召闭着眼睛,指甲用尽全力掐自己的手心,企图唤起一点理智。 肖姨妈见慕之召陷入昏睡,低低笑了出来,她将身子伏在慕之召的胸膛,手指沿着他的胸膛滑动,慢慢伸进了慕之召的衣服里,她心中满满的喜悦,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深情又柔媚的将自己隐秘的心思都说了出来:“姐夫,当年是我不好,错过了你。你不知道,自打我在慕家看到你,我的整个心都黏在了你的身上。姐夫,姐姐配不上你,你看看我,比姐姐美多了” “姐夫,我要嫁给你我知道你怕姐姐不同意,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一切。我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姐姐,等会儿她就会过来了,到时候” 他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屋外,盼着许管事的快去快回,听着肖姨妈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冷,明白了这是一个阴谋 他心中渐渐绝望,随着肖姨妈的手剥落他的外衣,终于无力抵抗地垂下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见招拆招 听雨阁里,肖氏刚刚用完晚膳,正拿着绣梆子领了大房里的丫头们做绣品。慕云歌一进来,玉珊连忙放下绣梆子,招呼慕云歌坐下。 “怎么有空过来”肖氏柔柔一笑,对慕云歌招了招手。 慕云歌从善如流地坐到肖氏身边,凑过去看肖氏绣的什么,青色绢丝上,一朵白百合已经初具模型。她不由喜道:“娘,你做得真漂亮,是给我的吗” “可不就是给你的”肖氏轻点慕云歌的鼻尖,宠溺之情可见一斑:“你这鬼丫头虽然学了一手好刺绣,却向来懒得动手。身上这个荷包用了快一年了,娘想给你换个新的。正好这些天无事,等到了腊月下旬可就忙起来了,娘赶着时间做一个。” “这些事交给丫头们就行了。”慕云歌鼻子酸酸的。 肖氏自从生了瑾然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做针线太伤眼睛,她舍不得。 肖氏摇了摇头:“玉珊她们也要赶着做新年的红包,再说,做这些个小东西也不费事。” 慕云歌抱着她的腰,声音闷闷的:“有娘在,云歌好幸福” “傻孩子。”肖氏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笑容。 母女两个说说话,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晚间,天色全黑了。慕云歌渐渐有些焦急,这个时候,肖姨妈也该有所动作了才对。 “在等你爹”肖氏见慕云歌时不时扭头看外面,还以为她是在等慕之召,笑着宽慰她:“你爹最近应酬多,晚上回来得晚。”她说着,又扭头问玉溪:“去看看老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老爷到这里来。我看云歌带了点心来,老爷兴许想吃一点。” 玉溪答应着去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玉溪才回来禀告:“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 “那怎么没过来呢”肖氏问。 玉溪回道:“夫人,老爷喝醉了,许管事扶着老爷在花厅那边去了,小厨房已经备了醒酒汤,老爷喝了睡一会儿,等醒了才能过来。” 肖氏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慕云歌正要说些什么宽慰她,就见佩英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先给肖氏请了安,就附在慕云歌耳边低声说:“小姐,肖姨妈从赏梅庭出来了。奴婢看着她拎着食盒去了花厅,又跟着去看了一下。肖姨妈支开了许管事,她身边的灵珊守着花厅的门,不让人靠近花厅。” 慕云歌微微点头,扭头去肖氏说:“娘,爹喝醉了酒,许管事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女儿过去看看。” “娘跟你一起去。”肖氏放下绣梆子,站起身来。 慕云歌等的就是这句,连忙挽住肖氏的手臂,母女两个亲亲热热地一同往花厅去。 刚走出听雨阁,就见许管事急匆匆地来,见肖氏和慕云歌正要出门,连忙上前行礼,问道:“夫人,小姐,小的过来拿给老爷准备的醒酒汤。” “醒酒汤”肖氏诧异地反问:“小厨房早就送过去了吗” 许管事更奇怪:“可是夫人刚刚不是派了丫头过来,说这边小厨房也备了醒酒汤,让小的过来取吗还说夫人您有话要问我,让我来回话”他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暗叫了一声糟了: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他居然没有发觉 他越说声音越低,眸色越来越重,冷汗都下来了。 肖氏也明白过来,脸刷地白了。 这些年来,慕之召明里暗里没得罪人,要是有人趁机要害他她身子一晃,连忙稳住,低声喝问:“那丫头长什么样” “娘,别急,是姨妈的丫头。”慕云歌叹了口气,扶住了肖氏。 肖氏稍缓了一口气,继而就怒了:“清茹的丫头去花厅支开许管事,趁老爷酒醉这,这是要干嘛走,咱们去看看,别闹出什么事情来让人看笑话” 慕云歌垂下眼帘,其中的冷意盎然。 肖姨妈应该很期待娘到现场去,好以此为由让爹纳了她为妾,可她也很期待娘过去,毕竟只有娘看到这件事,才能下定决心送走这个灾星 肖氏和慕云歌到花厅,还在长廊外,就瞧见守在花厅外的灵珊,正四处谨慎地张望着。花厅的大门紧闭,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知道情况如何。慕云歌的心咯噔一下,秀美紧蹙,银牙几乎咬碎:难道还是来晚了,让肖姨妈得手了吗 肖氏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许管事。 许管事会意,先一步走出了梅林。 灵珊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正紧张着呢,突然看到许管事去而复返,立马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一眼,肖姨妈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做成了没有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拦,许管事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和颜悦色地笑道:“多亏了你一直在这里,夫人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你去忙吧。” “可是”灵珊大急,肖姨妈让她适时大叫引人注意的,现在这个情况,到底叫不叫呢 许管事沉下脸来:“我说让你去忙,听不懂吗老爷这里有我就够了” 灵珊无奈,只得福了福身,离开了花厅。 她一走,肖氏跟慕云歌就过来了,吩咐佩英和许管事好好守着花厅大门,不允许任何人等靠近,慕云歌当先一步推开了花厅的门。 环顾花厅的小榻上,慕云歌没有看到慕之召,烛光摇曳中,隐约瞧见屏风后的床帏晃动,她心知此时肖姨妈和慕之召就在后面,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此刻反而是不急了,整了整衣冠,嘴角带上跟平日里一样的调皮笑容,就要进去。 肖氏拉了拉她,不容置疑地说:“你在这里等着。” 她怕慕云歌此时进去,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传出去对女儿声誉有损。 慕云歌止住脚步,让肖氏先进去。 肖氏亦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自然地一边走一边开口:“老爷,你在里面吗我让丫头做了醒酒汤,你趁热喝一些” 床帏内,肖姨妈刚刚脱掉慕之召的外衣,正忘情地亲吻慕之召的双唇,外面的动静一点都没听到。冷不丁听见肖氏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顿时大怒:灵珊这个死丫头,怎么办事的,怎么让肖氏这个时候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脱是来不及了,和衣靠过去又显得没说服力,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还会开罪了肖氏 肖姨妈看着慕之召,眼底闪过十二分的不甘心,这次没成功,下次就难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没办法,只得将慕之召的外套放在一边,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装作是扶着他过来休息的样子。 刚做好这些,肖氏也转到了床榻的正面,四目相对,一阵尴尬中,只听肖姨妈讪笑着解释:“姐姐,你别误会,姐夫喝醉了,我扶他到里面休息” 肖氏见她衣着整齐,先松了口气,又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怒气,生生压住了,才笑道:“原来如此。” 在外间的慕云歌听着里面的对话,知道爹的清白是保住了,也松了一口气。 她走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对肖姨妈福了福身:“也是我家的丫头疏忽,要劳烦肖姨妈做这种下人才做的事情,可是慕家的不是了。” “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干嘛”肖姨妈一边笑着说,心内却暗骂,好个死丫头,平白生了张这么厉害的嘴巴,一点都不饶人,明着陪不是,暗着说她自贬身份做丫头的分内事,丢人。 肖氏也听懂了慕云歌的弦外之音,她正窝着火呢,当即说:“虽说是一家人,但这些事还是交给丫头做的好,这更深露重的,传出去,不知情的还道是慕家刻薄。” 肖姨妈脸色尴尬地应了一声“是”。 慕云歌大步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慕之召的手,脉搏平稳,没什么大碍。她放下心来,眼睛扫过桌上的三个小碟子,见里面的点心完整无缺,只那一碗汤粥喝了大半,明白这么大动静慕之召毫无反应的关键,八成是这个碗里加了些料。 她冷眸扫过肖姨妈,随即含着笑弯下腰柔声喊慕之召:“爹,别赖皮了,快起来喝醒酒汤啦” ;.{. 借着袖子的遮掩,一颗莹润地药丸轻松地塞进了慕之召的嘴巴里。 慕之召早就处于半昏迷状态,一直提着一口气撑着等援助,耳边听见女儿的声音,可眼睛就是怎么也睁不开。 忽然,嘴巴里滚进一颗丸子,入口就化,一股苦涩的气流直冲喉头,呛得他一个打挺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一坐起,慕之召就感觉手里又有了力气,他诧异地看一眼慕云歌,见女儿含笑看着自己,眨了眨右眼,马上就明白是女儿帮了他。他有心要问慕云歌给他吃的是什么,眼角瞧见肖姨妈,心内又涌起一股怒气。 慕之召行走天下多年,第一次闷声不响地吃了一个亏,险些酿成大祸,如何能不气 好一个姨妹子,居然算计到了他的头上,真当他慕之召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 “爹,这个点心也别致,哪个小厨房做的”慕之召正要发作,慕云歌当先拉了拉他的手,笑盈盈地指着几个碟子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再斗肖姨妈 肖姨妈低着头闷声不说话,当着肖氏,她对慕之召说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慕之召呵呵一笑:“小厨房的厨娘做的,还不错,云歌尝尝” 肖姨妈一听,顿时委屈得眼泪直转:慕之召居然说她是厨娘 可她也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为了不惹恼肖氏,慕之召就是说这些东西是路边买的,她都没办法反驳 “哪个小厨房做的”慕云歌拿起其中一块,送到嘴边又停住,指着冰糖雪融的一个角说:“远看着倒是精致,近看做得有些马虎呢爹,你看,这上面的梅子酱都没有敷匀称,败象了。这种东西也敢送来敷衍,改明儿定要好好说一说她。” 父女两一唱一和,直说得肖姨妈的脸又红又白,好不精彩。 慕云歌出够了气,再说下去只怕肖氏又要心中内疚,见好就收。她似刚刚想起肖姨妈,一脸内疚地站起来:“娘,姨妈在这里,你也不提醒我,说这些可让姨妈笑话了。” “怎么会,云歌真是精致人儿,也是让姐夫和姐姐养得好,连这么细小的缺陷都发现了。”肖姨妈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违心说谎。 慕云歌抿嘴一笑:“对了,姨妈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肖姨妈连忙笑道:“我这些天在外面走动,认识了几个朋友,听说现在绸缎庄的生意不错,我也了解了一下,觉得的确可行,就云歌可能不知道,我夫君在世的时候,私下里给了我一些资产管理,有十几家商铺。如今我在金陵,商铺在京城,管理起来总是不方便,我就想着找些好地盘,将京城的商铺都迁移过来。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些都不太懂行,刚好姐夫是行家,就想来咨询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幸好刚刚出门的时候听了女儿的话,做了两手准备,这套说辞用来应对这种情况,可真是天衣无缝。 肖氏最心软,听了她的话,立即想起肖姨妈去得早,一个人带着女儿颇为可怜,把刚刚的怒火都忘了干净,叹了口气:“妹妹,既然你有这个心,应该早些跟我说的。之召最近回来得晚,要是知道你有这个打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帮衬着拿个主意。” 肖姨妈眼泪汪汪地握着她的手:“还是姐姐最疼我” “娘,既然姨妈和爹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说,不如你先回去歇着吧。”慕云歌一听肖氏的话,顿时就知道计划又打了水漂,立马改变主意。 肖氏一直在这里,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束手束脚。 肖氏应了,转身对慕之召又说:“清茹的事情你多上些心,商铺也好,给清茹找的院子也好,都要选位置最好的。” 慕之召答应了,夜色已深,又嘱咐跟着肖氏的丫头看着点,才送走了肖氏。 慕云歌听了肖氏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她特意提到了肖姨妈的院子,那就是动了送肖姨妈出慕家的心了肖氏心软,却不等于傻子,今日的事情都看在眼睛里呢 肖氏一走,慕之召的态度明显就冷淡多了,领着慕云歌和肖姨妈去花厅的椅子那边坐下,就问:“不知道姨妹的商铺都经营些什么只有绸缎吗” 肖姨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商铺清单,一并交给慕之召,才说:“京城里的商铺就三家绸缎庄,有几家茶庄,一家钱庄,然后就是几家农庄了。说起来,这些天在金陵到处转悠,我觉得还是绸缎生意好做,有心想全部换成绸缎庄经营,又怕处理不好。姐夫,你看” “金陵绸缎这一行的水很深,不过”慕之召缓缓说:“有心要做的话,也不是难事。” 慕云歌的心砰地一跳,手在袖中轻轻掐了掐慕之召。 慕之召诧异地收了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慕云歌缓缓摇了摇头。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事情来。 上一世,肖姨妈也是借故让慕之召帮忙出主意,将京城的商铺移到了金陵来。结果不久以后,她私自挪动商铺的款项,导致商铺经营不下去,又来反咬慕家一口,说是慕之召出的主意,才害得她身无分文,一口咬定都是慕之召的错,让慕家全权负责。慕之召经不住她闹,最终赔了她十家位置很好的商铺,折合银子至少一万两,才算了却了这桩恩怨。 今生,她也不会眼睁睁地重蹈覆辙肖姨妈要变着法子从慕家捞好处,想都别想 慕云歌接着慕之召的话说:“从商不是什么难事,相信姨妈自己也有自己的见解,不如说来听听” 肖姨妈绞着手绢,为慕云歌一次次坏了她的好事气愤不已,面上笑得更亲热:“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主意,一切全凭姐夫做主就好。” “话也不是这样说,”慕之召渐渐懂了女儿的意思,儒雅温和地一笑:“妹夫放心把商铺交给姨妹,就说明姨妹有过人的本事,管理这些店铺不在话下。” 肖姨妈被他夸得心猿意马,脸颊绯红,倒也不再继续追着要他拿主意了。 慕云歌也趁热打铁地说:“姨妈不如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交给爹,让爹帮着找找位置,至于商铺开什么,怎么开,姨妈自己肯定胸有成竹。” 慕之召含笑点头,一脸赞赏。 肖姨妈低下头,尽量放柔了声音说:“就按云歌说的办吧。” 她也不想被慕之召小瞧了去,说不定以后经营好了,不但能赚到一笔钱,还能引得慕之召的注意呢 看着肖姨妈走到桌前,提笔开始写自己的想法,慕云歌松了一口气。 许管事一直站在旁边,慕云歌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去取爹的印章来。” 许管事点了点头,折身回书房,取了慕之召的印鉴回来,肖姨妈也写完了。 慕云歌接过肖姨妈写得东西,轻声念给慕之召听:“原有的三家绸缎庄,五家茶庄,一家钱庄,七家农庄,调整一下经营份额,改为七家绸缎庄,三家茶庄,钱庄取消,增开一家酒楼,剩余的还是继续买农庄。农庄地理位置要靠近城区,方便供货。酒楼在中心位置最好,不行也要在闹市区。绸缎庄三个城角各一家,剩余四家最好在金陵城城内,茶庄也分布在绸缎庄周围最好。” 慕之召一边听一点点头,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肖姨妈心中惴惴,有些不安地偷看慕之召的脸色。 会不会要求得太多了这样的位置不好找,找到也要不少金银来盘点,她手中其实是没钱的 之所以不提银子的事情,就是想要慕家帮着她垫付了这笔钱 慕云歌似乎没发现这个漏洞,读完了就抬起头来,对肖姨妈展颜一笑:“姨妈不是说要寻个合适的院子定居么不如也一并写上要求,爹也好按照姨妈的想法找个称心如意的。” 肖姨妈大喜,看向慕之召。 慕之召点头笑道:“是,有个字据说明,下人们也好办事。” 肖姨妈得了他首肯,连忙将刚刚那张纸拿过来,继续补上院子的要求。 写完了递给慕之召,他又读了一遍,就交给许管事。 许管事却道:“老爷,沈夫人,这字据写得太过简约,不如双方签字画押,弄得正式一些,也好让下人们知道这事是老爷和夫人商定的,半点更改不得,做起事来不敢马虎” 肖姨妈脸上不耐之色渐渐显露,又觉得这样也在理,拿回字据画了押。 许管事将印鉴递给慕之召,慕之召也签了字,印上了大印。 字据搞定,慕云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肖姨妈虽然计划失败,但得到了另外一笔划算买卖,也是心情大好,将商铺清单契约等交给慕之召,就回去睡了。 慕之召酒醒得差不多,想起这一晚上的事情,也是冷汗涔涔,有心要跟女儿多说几句,只觉得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得让丫头送慕云歌回房。 慕云歌回到房间里,经历了这一晚,她明白肖姨妈的手段很多,还要更谨慎对待才行。躺在床上,她眯着眼睛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哪怕一点细节上的错误,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慕家万劫不复了。 正想着,窗柩吱呀轻响,她警觉异常,立马翻身跳起,手腕上的暗扣对准了窗柩旁的来人。 魏时举着双手站在窗边,似笑非笑:“哟,过河拆桥,刚利用完本公子,这就要杀人灭口了么” “你来干什么。”慕云歌收起手镯,撇了撇嘴:“鬼鬼祟祟,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好云歌,我是办完了你交代的事情,特意来交差的。”魏时挨过来,讨好地笑着。 慕云歌嫌恶地往后缩了缩,又按住了手镯上的机关:“给我站远些,好好说话” 还是皇子呢,整天嬉皮笑脸的,真没个正经 魏时捂着脸做伤心状,却依言往后退了开去。 他也怕真惹恼了慕云歌,自己要来这屋子,可就难了 慕云歌见他远离自己,坐在了书桌前,才捞过披风披着,从床上下来。找到早就准备好的药瓶子,慕云歌远远地丢给魏时。瓶子在空中划了个优美弧度,魏时手一捞,将药瓶子稳稳接住。他打开瓶子闻了闻,顿时喜笑颜开:“好云歌,这是你特意留给我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拜访周家 慕云歌“嗯”了一声,别开脸去。 魏时笑意盈盈,将解毒丸收好,又想凑上前跟慕云歌说话。慕云歌一瞪眼,他撇了撇嘴,灰溜溜地缩回去坐好,才说:“你要的那个丫头我给你弄出来了。” “人在哪里”慕云歌松了口气。 魏时又说:“在我那里,安全得很。” 慕云歌挑眉:“没有引起怀疑吧” “像我这样的人去找那种小门小户要丫头,是他们的荣幸。我只是多看了那个丫头一眼,他们就巴巴给我送了来。”魏时轻轻一笑:“不过你要这个丫头干什么,长得又不好看,身材干巴巴的更没看头。” 今天下午,魏时收到慕云歌的信,立即拉上提巡司宋亚明作陪到处溜达,自然一不小心就溜达到了罗家。他卡着时间点去,正赶上罗家要将云罗的妹妹送往别处,当即就拦了下来。云罗的妹妹给人打得奄奄一息,样子的确可怜,魏时就多看了两眼。 罗家不认识他,却认得他身边的宋亚明,眼见宋亚明对他恭恭敬敬,首先对他存了敬畏之心。魏时不过是抬手指了指那个丫头,罗家家主略一犹豫,终于咬牙将这小丫头放了。 魏时随即让暗卫跟着她,将她带回了住处。 慕云歌没说话,她还真不相信魏时会不知道发生在慕家的事情。 她不答,魏时却又凑过来,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我帮你” “要。”慕云歌也不跟他客气,“把那个丫头给我保护好。如果还有别的需要,我自然会告诉你。” 她一指窗外,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真狠心。”魏时站起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你那个姑奶奶幸好是瘫痪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多少幺蛾子。她可一点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还有后招,计划定在后天。” 慕云歌冷笑,她早知道姑奶奶不是好东西,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想给自己使绊子。不过恶有恶报,她当初那一针本意只是让她腰腿不好少些走动,没想到她自己摔了一跤,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送走了魏时,慕云歌的第一件心头大石落定,很快就睡去了。 第二日慕云歌起来得早,正好赶上唐临沂带着慕瑾然离开金陵访学,当即决定去送他们。慕瑾然睡得香甜,窝在马车里没醒。唐临沂站在马车边跟她说了一会儿的话,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才驾着马车离开。 慕云歌心中十分舍不得,一直到唐临沂的马车走得影子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一回身,就瞧见花丛里有个身影,正痴痴地瞧着唐临沂远去的方向,眼中泪光盈盈,满是委屈。 自打上次慕云歌落水,每次沈静玉找理由去见唐临沂,对方的反应都淡淡的爱理不理,着实让沈静玉心中好不难受。 现在更好,唐临沂一声不响就躲了出去,她若不是昨日无意中听丫头说起,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她赶着来送别,唐临沂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从头到尾眼睛都长在慕云歌身上,她如何能不委屈、不伤心 慕云歌垂眸一笑,略一思索,走了过去拍了拍沈静玉。 沈静玉吓了一跳,见眼前的人是慕云歌,连忙绽开笑容:“云歌,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娘说要教我刺绣,我打算在屋子里呆一整天。”慕云歌微微一笑:“静玉表姐有什么打算吗” 沈静玉眼中绽放出光彩:“刺绣我也想学呢。” 她表现得十分惊喜,等着慕云歌开口相邀她一起去见肖氏,就好趁机跟肖氏拉近关系。她早些年就学了刺绣,在技艺方面颇受老师的夸奖,想凭着这一手,改善她在肖氏心中的印象。 慕云歌只是微笑,并不接话。 沈静玉顿感尴尬,不知所措地站着,有些不安地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一瞧见她这副可怜的表情,心中就自动想起前世她一身红色华服的风光样子,一点怜惜都不剩。 她福了福身:“表姐,娘还在等我,我就先去了。” 沈静玉看着慕云歌走远,心中更是恼恨。她抬头环顾四周,慕家的一草一木,屋子里的摆设,样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这些都不是她的呢天知道自己有多想要 可是娘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要想得到这些,她只有靠自己。对,靠自己沈静玉垂着头,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脚下的土地,思绪飞快地转动起来 慕云歌走出去老远,还能感觉到那股胶着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她嘴角微勾,心情更好了。 去肖氏房里问了安,陪着肖氏吃了早饭,母女两个说说笑笑间,一上午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安伯侯府送了帖子来,腊月十二,安伯侯寿辰,邀请慕家前去聚会。肖氏赏了送帖子的人,回头跟慕云歌说一些聚会要注意的事项慕云歌今年虚岁十四了,作为慕家嫡女,她日后必然是要作为人妻掌家,这些事情要开始学习。 母女两人正说着,肖姨妈却突然拿了帖子前来造访。 “姐姐,咱们亲姑妈是嫁到了金陵周家,对不对”一进门,肖姨妈满脸喜色地问。 肖氏脸色微变,她实在是恶心了这个周字,当即抿嘴问:“是这样,怎么了” 肖姨妈这些天在外走动,没少听到周家的名号,知道这是金陵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若是攀上了周家这样的亲戚,以后她在金陵就好立足了。她还想要不要投个帖子上门拜访,周家姑妈听说自己来了,就先送来了请帖,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啊 肖姨妈太高兴了,连肖氏脸色变化都没发现,喜滋滋地问:“姑妈邀请我们明天去周家玩儿,姐姐,我们一起去吧” 有肖氏带着,熟门熟路,应该不至于冷场吧 肖氏当然不想去,开口就要拒绝,坐在她身边的慕云歌扯了扯她的衣袖,含笑道:“娘,云歌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姑奶奶了,听说姑奶奶身体不好,于情与理咱们都该去探望一番。” “这好吧。”肖氏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得了肖氏承诺,肖姨妈满意地回去了。 她一走,肖氏就不解地问:“云歌,咱们真的要去吗” “去不仅要去,还要去得如她们所愿。”慕云歌微微一笑:“娘,你别忘记了,如今周家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没地儿去说,怎么能不去找这位亲人告告状、诉诉苦,以安她们的心” 肖氏顿时明了。 经过腊八节那事儿,她对周家的痛恨在不知不觉中不比慕云歌少。罗姨娘如今被慕之召下令关在别院,不与任何人接触,女儿跟父君撒开的一张大网,正等着鱼饵入网。她作为慕家的一份子,理应为他们做点什么。 周家这个时候邀请肖姨妈去拜访,肯定是算准了肖姨妈会带着她去,想从她嘴巴里得到更多的内幕,她何不让人称心如意了 她们称心如意了,那下一步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慕家这颗毒瘤自然也能早早祛除。 想通了这一层,肖氏就开始做准备。周家爱财,她就送财,舍不得孩子套不狼 次日早上,肖姨妈带着沈静玉,肖氏带着慕云歌,四人一同前往周家。 周大夫人领着周艺灵和几房夫人姨娘,在门口等着她们。周老太太因为瘫痪,只能在府中等着。几人寒暄了一下,就去往周老太太的房间。 “清婉,云歌,你们来了”周老太太瘫坐在床上,半靠着被子,一见到几人进来,眼中盈泪,动容地对肖氏和慕云歌伸出手。 母女两个立即默契地一左一右上前,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连连唤道:“姑妈奶奶,你别动,躺着就好。” 周老太太连连点头,眼泪滚落下来,哭道:“都是我这个老婆子没用,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清婉啊,艺璇那个死丫头犯的错事,叫你心里难过了吧你可好久都没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可是在埋怨姑妈治家不严姑妈好想你啊”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若是以前,肖氏听到这话,心中还不知要多内疚。可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眼前这个姑妈做下的,她只听得心中犯怵。 肖氏低着头,听到周艺璇的名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才笑道:“姑妈哪里的话,周家家大业大,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小辈们的事情怎能赖到你的头上” 周大夫人脸色不好,眼中有恨一闪而过。 周艺璇如今没了,正是她心里的痛。见慕云歌好端端地站着,光彩照人,更是恨不得撕了她 慕云歌将大家的脸色都瞧在眼里,心里直感到痛快,嘴里却善解人意地宽慰:“姑奶奶,你也别难过了。艺璇表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人都去了,说这些也没用,你宽宽心吧。” 周老太太连连点头,抹了一把眼泪,才转向肖姨妈:“这是清茹吧” “姑妈,我是清茹。”肖姨妈在一边站得腿酸,见周老太太等人只看到肖氏,心中正不忿着。忽然听到她的名字,赶紧站过来福了福身,又命丫头送上礼物,才说:“听说姑妈抱恙在身,清茹跟姐姐特意来探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表姐表哥齐上阵 周老太太扫了一眼礼物清单,表情淡淡的。刚刚肖氏呈上来的礼物可比这些名贵得多,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若不是要利用肖姨妈,只怕连敷衍都懒得,只寒暄了几句:“难为你们有心了。从京城过来,一路可吃了不少苦吧” 肖姨妈笑道:“平安到了金陵,见到了姐姐和姑妈,清茹心里高兴呢” 周老太太叹了口气,看向跟着肖姨妈的沈静玉:“这是你的闺女真是漂亮,比周家这几个丫头强太多了。” “见过姑奶奶。”沈静玉连忙站过来行礼,直起身羞涩地说:“谢姑奶奶夸奖,静玉粗鄙,哪里比得上几位姐姐天人之姿” 她说话柔柔的,不骄不躁,含羞带怯地一眼颇有风韵,倒比肖姨妈得周老太太喜欢。她又会说话,夸周家几个女人就等于夸了周老太太。周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过沈静玉褪下手上的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拍着她的手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沈静玉摸了摸手镯,质地细腻,当即喜得泪光盈盈:“谢谢姑奶奶疼爱” 慕云歌微微一笑,对肖氏打了个眼色。 肖氏会意,当即靠过去抓着周老太太的手,带了几分哭腔:“姑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周老太太眸色微沉,拍了拍肖氏,扭头对周艺灵说:“你带云歌和静玉表妹去后院玩一会儿,大人们有话要说。” 周艺灵应了。 慕云歌和沈静玉福了福身,跟着周艺灵出去。 “姑妈,之召太过分了”刚转开,就听见身后肖氏哭了起来,开始诉说前些天受的委屈。 慕云歌挽着沈静玉,跟着周艺灵前往后院。 她今日穿了白色罗裙,外罩肖氏新做的大红色丝绒披风,脖子处的火狐狸皮毛质地甚好,衬得她皮肤如雪般白嫩,娇俏可爱。佩欣给她梳了时下流行的挽花髻,簪着纯金牡丹步摇,随着走动微微轻摆,好看得不得了。手上戴着魏时送的镯子,简约大气。 周家姐妹永远改不了的毛病,单独相处就开始夸她,不拿到心仪的首饰誓不罢休。 慕云歌从怀中拿出礼物,成功堵住了周艺灵的嘴巴。 在一边看得心痒的沈静玉也忍不住想夸慕云歌,慕云歌早有准备,一样的礼物一人一份,顿时两人都喜笑颜开。 三人在后院坐了一会儿,绕到周家的锦鲤池边喂了会儿鱼,就打算往回走。 “咦这不是云歌表妹吗”前方一个男子领着几个男人过来,隔了一座小桥,忽然扭头问。 慕云歌并不上前,只是福了福身:“见过表哥。” “云歌太多礼了。”周艺凯虚空扶了她一把,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笑道:“许久不见,云歌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刚刚隔了老远,就觉得云歌妹妹光彩夺目,这一近看,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啊,哈哈” 周艺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以前就觉得慕云歌五官不错,想不到一顿时间不见,就长成了绝色,可比他房里的那些个夫人姨娘强太多了。 慕云歌礼貌地微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艺凯的目光**裸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把她扒光了一般,由衷感到不舒服。 慕云歌抿紧嘴唇,扭头对沈静玉介绍:“表姐,这是艺凯表哥。” 周艺凯这才注意到慕云歌身边的沈静玉,粗略扫了一眼,沈静玉的五官确实好看,眉目中有一股柔弱,他眼睛一亮:“这位妹妹倒是没见过。” “这是清茹姨妈家的小姐,名静玉。”慕云歌笑道:“静玉表姐从京城来,以后也在金陵定居。” 周艺凯点了点头,又多了看了几眼沈静玉,私心里觉得慕云歌更美,转头对慕云歌说:“云歌妹妹在府里多玩一会儿,等我送走了几位贵客,再过来跟妹妹叙叙旧。就这样说定了,妹妹可要等着我。” 说着哈哈一笑,转身回男人堆里去。 慕云歌心中极度反感,这个周艺凯是金陵有名的花花公子,年纪不大,屋子里已经储了一位正室,三个姨娘,听说他屋子里稍稍有些姿色的丫头,都被他开过苞。还有青楼里的相好,那是不计其数。 这种人无端跟自己示好,心中只怕翻涌着什么龌蹉主意呢 “我们走吧。”慕云歌掉头,打算往回走。 周艺灵拉住她:“可是艺凯哥哥说,让咱们在这里等他呢” “是啊,艺凯表哥都开口了,总不好不给面子。”沈静玉也说。 周艺灵眼珠乱转,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慕云歌心中冷笑:难道,这就是魏时说的后招吗好,她就看看她们要玩什么把戏 慕云歌重回锦鲤池边坐下,周艺灵让丫头送了点心来,亲自拿起其中一块递给慕云歌:“这些点心都是宝盛斋里买来的。这是景春糕,新品种,云歌试试” 慕云歌接过来,送到嘴边作势要咬。 鼻子缓缓抽动,立即闻到了其中一股子甜腻的浓香。她的心一沉,抬眸看了周艺灵一眼,对方正紧张地看着她吃不吃,显然,她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景春糕里加了点料,却不是迷药,吃了会让人身热情动。 刚刚周艺凯才巴巴叮嘱他要过来,周艺灵就给她送来了这个东西 慕云歌垂眸,掩饰掉眸中的冷意,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沈静玉:“真香,静玉表姐你尝尝可好吃” 见她不吃,反而递给沈静玉,周艺灵紧张极了,连忙拦住,将另外一块糕点递给沈静玉:“静玉妹妹吃这个,五宝酥,是我最喜欢的。” 沈静玉见她刻意的举动,心中哪还有不明白的。略一犹豫,将周艺灵递过来的糕点接了,拿在手中:“灵姐姐推荐这个,一定好吃。我试试。” 慕云歌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那我吃了。” 周艺灵和沈静玉都盯着她,一脸期待。 慕云歌心下冷笑,重新拿过景春糕送到了嘴边。忽然,她哎呀了一声,皱着鼻子说:“我刚刚摸过鱼食,一手腥味。灵姐姐,我洗个手再吃,你们等我一下。” 周艺灵嫌她麻烦,领着她和沈静玉去洗手。 洗完了手,慕云歌用手绢细细擦干净手指,将手绢挂回腰间。重新回到锦鲤池边,拿起了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一脸惊喜:“唔,好清甜的味道。里面有我最喜欢的杏仁和瓜子,酥软可口。” 周艺灵松了口气,又递了一块过来:“云歌喜欢,多吃两块。” “好。”慕云歌接了,吃了两块。 她用手绢擦了擦手指,见周艺灵和沈静玉都看着她吃,不禁笑道:“两位表姐怎么都看着我吃来,灵姐姐,你最喜欢的,吃一块嘛。” 她挑了块五宝酥,递给周艺灵。 周艺灵微微一笑,为了宽慰她的心,接过来咬了起来。沈静玉本就担心糕点里有料,拿着五宝酥不敢吃,见周艺灵吃了,立马就明白加料的只有景春糕,当即也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三人慢悠悠地吃着糕点,不一会儿,周艺凯就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扫过盘子中的点心,见慕云歌正捏着一块景春糕,顿时就笑开了。他刚在慕云歌身边坐下,慕云歌就顺手翻了块糕点递给他:“艺凯表哥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来,吃一块点心。” 周艺凯含笑接了过来,他心中有事,几口吃完了,就说:“劳你们久等了。灵儿,你们刚刚都去了哪里玩” “就在锦鲤池附近转了转。”周艺灵答道:“还没来得及去别的地儿。” “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们去转转吧。”周艺凯站起来,对慕云歌说:“云歌妹妹来过几次,但都在这些地方转悠,没什么意思,静玉妹妹更是没来过。你们不知道,周家后院连着蒲罗江,景致很美。” “那艺凯表哥带路,我们瞧瞧去。”慕云歌答应下来。 几人动身往他说的地方去。 天色寒冷,可一直走动着,久了就渐渐感觉到热。慕云歌脸色红润,松开了外间的披风。 周艺凯面露喜色,看慕云歌的目光更炙热了几分。 周艺灵也热着呢,走到一半,就觉得有些头晕,同样将披风解了下来。正热得心中躁,就听见慕云歌指着前方一片屋子说:“不行了,太远了,艺凯表哥,咱们休息一下吧”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好。”周艺凯答应了,伸手去扶慕云歌。 慕云歌身体一晃,险些倒在他怀中,连忙站好。她的手柔柔地握在周艺凯手中,细腻的触感让周艺凯心猿意马。 悄悄摸了摸这只手,周艺凯道:“云歌表妹好像不舒服,那边有几间客房,不如休息一下吧” “也好。”慕云歌点头,头晕得更厉害。 周艺凯将她扶到左边的客房,又转头对沈静玉说:“静玉妹妹也累了,不如都休息一下吧。” 沈静玉眸色不定,应了下来。 周艺凯将沈静玉安排在最靠右的屋子,转身出来后,嘴角的笑容愉快极了。忙了这么一早上,他也走得浑身发热,将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周艺灵也去休息了,他记得自己将慕云歌安排在最左边,凭着记忆推门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将计就计 屋子里安安静静,床上覆着的身影纤弱,红色披风盖着的身躯在微微扭动。 周艺凯看得口干舌燥,身体越来越热,眼睛越来越花,忍耐不住地扑了上去,周艺凯忘情地吻着身下的人。怀中的人也热得不行,拉扯间衣服越来越少,屋外的梅香沁鼻,什么都忘记了 最右边的屋子里,沈静玉听着那边屋子里的动静,脸红心跳之余,更感到一丝丝畅快。 慕云歌,这次你的清白毁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在金陵立足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总想尽办法让我难堪吗我等着看你如何沦为笑柄 而在中间的屋子里,慕云歌正摸着自己的手绢,笑盈盈地听着隔壁的动静。想害她慕云歌,做梦周艺灵胆敢给她下媚药,她就让周艺灵和周艺凯自己尝尝这个中滋味。 刚刚借着洗手的功夫,她吞服了一粒解毒丸,又顺手将“诱情”抹在了周艺灵和周艺凯的糕点里。连带着沈静玉,几人都没注意到,慕云歌拿着东西吃的时候,一直用的左手,而递东西给他们的时候,却用的是右手 慕云歌轻笑,等会儿,周家的热闹可有得瞧了。 至于在最右边的沈静玉 慕云歌沉下脸来,沈静玉绝对是看透了这件事,却一直隐忍不发,静观其变,所以这件事她也算是从犯。不过这次时机不对,她暂且放过沈静玉,等将来再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久,透过纱窗,慕云歌终于看到了周大夫人等人。 周大夫人领着肖氏和肖姨妈,还有一些丫头,正往这边来。肖氏一脸焦急,肖姨妈脸色不太好,只有周大夫人满脸压不住地喜色。 慕云歌心知时候到了,很快躺倒在床榻上。 脚步声渐渐响起,这群人也离这屋子越来越近。慕云歌先听到周大夫人的声音:“他们去后园玩,估摸着走累了,正在这边休息。清婉,你别着急,云歌不会有事的。” “就是,姐姐,你太紧张了。”肖姨妈也说:“静玉和周三小姐都陪着她,又是在自家院子里,怎么可能会出事” 肖氏柔柔道:“云歌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 接着,就听见周大夫人喊了一声:“云歌,你在里面吗” 慕云歌听着她们的位置,正是停在了沈静玉的门前。 果然,沈静玉开了门。 见大家都在自己门口,嘴里叫着云歌,她当即笑道:“我们走累了,在这边休息。云歌在最右边呢,我带你们过去找。” 周大夫人连声说好。 她示意身后的丫头上前,先去拍了拍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肖氏的一颗心提了起来,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推开丫头,自己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她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周大夫人,周大夫人宽慰地笑道:“说不定睡沉了,都是女眷,进去看看吧。” “这不好吧”肖氏满脸不乐意。 虽说都是女眷,但女儿在床榻上休息,这么多人进去,于她声名不妥当。 肖姨妈却等不及了:“姐姐,这么大动静云歌都没醒,别是病了。快进去看看” 她说着,不等肖氏同意,当先推开门。 这三间屋子都是临时歇脚用的竹屋,一个拱门上垂下两块薄纱,将床榻跟前厅分开。肖姨妈一推开门,就瞧见粉色的轻纱之后,有个人影缩在床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大夫人等人,肖氏脸色不好,瞪了她一眼,先走上前去掀开了轻纱。 轻纱一掀开,众人立马就看见不大的床榻上,两条**裸的人纠缠在一起。床榻之下,到处丢得是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好一副yin乱的场面 肖氏一声惊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撞在随后而来的周大夫人身上。 周大夫人一看这场景,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脚被肖氏踩得好痛,她也不管不顾,只是斜眄着床上的人,面露吃惊地说:“怎么有个男人在云歌床上” 肖氏脸色难看,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静玉一脸害羞,突然想起什么来,啊了一声就捂住了嘴巴低低说:“刚刚在后院我们遇到了艺凯表哥,表哥带我们来这边的。说起来,一直没看到他。这这这该不会是艺凯表哥和云歌妹妹” “不可能”肖氏一声断喝,气得连连咳嗽。 这一次,终于惊动了床上的男人。 他伸了个懒腰,懒懒地睁开眼睛,等看到眼前站着这么多人,他的目光先是一喜,才一脸惊慌地拉过被子盖在自己和身边的女人身上:“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 “孽障,你把云歌表妹这么了”周大夫人冲进来,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来。 周艺凯连忙抬手挡着脸,慌忙地喊:“娘,你听我说啊娘” “说,一五一十给我说”周大夫人气喘吁吁地指着他。 周艺凯连忙道:“娘,我跟云歌表妹情投意合,互许了终身。我没有对她怎么样啊” “还没对她怎么样,这是什么”周大夫人愤怒地指着床单上的一小片红色,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这么做,让我怎么对清婉交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肖氏反而镇定了。 她冷眼瞧着床上的女孩,身材太丰满了,越看越不像云歌,反而有些像 她抿嘴不说话,脑中却飞快地转动起来,将今日的事情整个的想了一遍。她本来就不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心中越发的冷。听着周大夫人和周艺凯一唱一和,她不怒反笑:“先不忙着交代,把人叫醒,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周大夫人目的达到,也觉得慕云歌一直不醒,就露馅儿了,当即给周艺凯使了个眼色。 周艺凯会意,手搭着身边女孩的肩膀,柔声唤道:“云歌,别睡了,快醒醒。” “嗯”怀中人尾声上扬,娇媚地呻yin了一声,转了转身子。 头发从脸颊上滑落,她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这一坐起来,胸前的杯子滑落,露出紫红色的欢爱痕迹,好不诱人。 周艺凯却见鬼一样的惊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未着寸缕,身下的坚挺昂扬着,好不羞人沈静玉等未婚女眷也都一声尖叫,别开了脸转过了身。年纪大些的周大夫人和肖氏等只微微转开脸,以示尴尬。 被周艺凯推了一把的人也发出一声尖叫,怒道:“你是谁,你推我干嘛” 她的声音一响起,周大夫人也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床上的人哪里是慕云歌,分明是周家三小姐周艺灵 变故凸起,一种见鬼了的感觉顿时蔓延到周大夫人的四肢百骸,她只觉得天晕地转,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周艺灵喊了那一声,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好多人,又一声刺耳尖叫,她吓得缩回了被子里。 这一动,周艺灵就觉得身下刺痛。一股不妙的感觉迫使她缓缓抬头,等看到自己身边一丝不挂的周艺凯,和满地破碎凌乱的衣衫,周艺灵脑中就只有一句话:“完了,我的一辈子都完了”她只觉得呼吸困难,气急攻心,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在中间屋子里听了大半天,慕云歌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她慢悠悠地起身,拿了周艺灵的披风,推开门走了出去。 “咦,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在灵姐姐的屋子里”她堆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表情,站在门口诧异地问。 屋子里的人齐齐回头,肖氏第一个跑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完整无缺,总算松了口气。 慕云歌走进屋子里,顺手将披风搁在桌子上,才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灵姐姐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她叫喊” 周大夫人跌坐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怨毒地看着她:“为什么你没事” “我为什么要有事”慕云歌一脸不解。 沈静玉也搞不明白,讷讷地说:“灵姐姐和艺凯表哥,哎云歌妹妹,你不是住的这屋子么,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 让你们失望了 慕云歌想笑,脸上却挂出嗔怪和无辜:“静玉表姐说的什么话,我一直住的中间屋子啊。之前灵姐姐说喜欢我的披风,借去穿了一会儿,你应该是看错了。对了,灵姐姐呢,我有些冷,想拿回自己的衣服” 重生之商女为后: 她说着,似乎才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啊了一声,红着脸转过身去,用大家刚刚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艺凯表哥和灵姐姐在做什么你们,可是亲兄妹啊” 一句话,定了两人乱lun的罪 不用说,周大夫人也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这次的事情搞砸了,而且砸得一塌糊涂,不止周老太太会劈了她,就是周大爷也肯定不会轻饶了她,要知道,周艺灵可是现在周家唯一一个女儿了啊 她觉得浑身越来越冷,瘫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今天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麻烦周大夫人转告姑妈,今日叨扰了,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告辞了。云歌,我们走”肖氏越想越怒,怒火冲冲地拉着慕云歌,转身就走。经过周艺凯身边时,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带着云歌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原来是打了这么龌龊的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新人登场 肖氏和慕云歌走了,肖姨妈和沈静玉也没法久留,周家遇到这种事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没空搭理她们。两人也只好告辞出来。 回府的马车上,肖氏越想越气,红了眼睛拉着慕云歌说:“云歌,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我她们真是太过分了” “娘,都过去了。”慕云歌宽慰她:“她们会有报应的。” 肖氏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云歌,以后走到哪里都把丫头带上。我看佩欣灵活,佩英沉稳,有她们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今日慕云歌为了便宜行事,没有带上丫头,肖氏想想都害怕,要是云歌没识破她们的诡计,岂不是就要落在周家手里周艺凯已经娶妻,毁了云歌清白,那不就是要云歌去周家做妾按照周家痛恨慕家的程度,只怕云歌嫁过去不久,就只剩一具白骨了 慕云歌挽着她的肩膀,乖巧地答应下来。 回到慕家,天已经全黑了,佩欣和佩英等在门口,见她们回来,急忙跑了过来。 佩欣扶着她下车,一边哭一边骂:“小姐,你没事就好了。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想不到周大公子和周三小姐竟然有私情,还想拿小姐做挡箭牌,太无耻了” 慕云歌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小姐,现在只怕大半个金陵的人都知道了。”佩英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担忧:“小姐,周家会不会以为是小姐和夫人传出去的,记恨上小姐和夫人” 已经有人传出去了 想不到有人比她动作还快,看来周家树敌良多啊 听了佩英的话,慕云歌冷笑一声:“是不是我做的不要紧,反正周家恨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怕了她们不成” 肖氏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转头问管事的:“老爷呢” “夫人,老爷出门了,还没回来。”许管事说。 肖氏点点头,让他先下去了。 慕云歌心中疑惑,见肖氏神色坦然,不着痕迹地问:“娘,爹最近回来得这么晚,有没有跟你说干嘛去了” “你爹应酬多,许是生意太忙了吧。”肖氏有些失落地摇头。 连肖氏都不知道慕云歌皱起眉头,想起上次让魏时帮忙打听,不知有结果了没有 见慕云歌低着头不说话,肖氏以为她累了,忙让玉珊送她回去休息。 慕云歌心中有事,告别了肖氏,闷闷地回到屋子里。刚刚在书桌边坐下,魏时就从窗子边钻了出来。 他真是爬窗户爬上瘾了 慕云歌暗暗凝眸,赶明儿得让家丁把这窗户锁死,总让他来去自如,想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周家兄妹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慕云歌抬眸看他。 “嗯。”魏时坦然一笑:“给她们点小教训,碍不到你的事的。” 魏时眼线极多,早就知道了下午发生在周家的事情。他虽然早提醒云歌周家有计划,但这一次却没打听出是这种龌蹉的计划,心中又恼又恨,慕云歌等人一出周家,他就命人将周艺凯和周艺灵滚做一团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慕云歌点头,转而问他:“上次让你帮留意我爹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个的。”魏时的笑容一敛,坐下来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怕再过几天,慕家又要有新的麻烦。” 慕云歌眯起眼睛:“哦” 魏时就将自己打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慕云歌越听神色越古怪,魏时以为她会勃然大怒,不想他说完了,只见慕云歌脸上挂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你刚刚说,这件事有可能是你四哥在从中作梗” “是。”魏时点头。 慕云歌眼中光彩更浓:“也就是说,魏善至现在人在金陵”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魏时忽然逼近她,神色紧张:“你没见过我四哥,不可能像京城里那些个傻瓜小姐一样对他投怀送抱吧” 慕云歌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魏善至来了金陵 她握紧拳头,心中翻滚的仇恨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云歌,魏善至对天起誓,一生只爱你一人,有你为妻,终生无憾” “你跟他连孩子都生了,你让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当朕是傻瓜吗” “这个贱人你看着处置,不必禀报朕了,前朝还有要事,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贱人,万箭穿心” 前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锥心蚀骨的狠毒话语一次次凌迟着她的心。她想起沈静玉说的话,他将慕家满门抄斩,他将自己的儿子烧成了焦炭,他下令将自己射杀而他拥着沈静玉的身影却凝固在脑海中,衬着慕家人的血肉成为不灭的记忆 “云歌,你怎么了”魏时见她神色不对,那一瞬间他能清楚感觉到慕云歌散发出的杀气,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 意识回到身体里,慕云歌缓缓摇头,看向魏时:“后天安伯侯府的诞辰宴,你会去吧” “当然”魏时一笑:“我虽住在云崖酒肆,但安伯侯一直都是知道我来金陵的,不去道理上就说不过去了。” 慕云歌微笑:“那就后天见啦。” 她很少对魏时笑得毫无防备,这样真诚的笑容灿烂如繁花,阅人无数的魏时却看傻了,心弦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动,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慕云歌推到了窗边 窗柩砰地一声在他跟前关上,魏时摸摸脑袋,好笑地摇了摇头。慕云歌可真是越来越行了,对他也使用美人计。可是不得不说,看惯了慕云歌冷着脸,这种笑容还挺让人享受的,要是她能每天都这样对他笑就好了 想到慕云歌说明天见,他心情又转好,喜滋滋地回去了。 慕云歌一直望着他走远,才转身回书桌前。她的书桌上又多了好些医术,都是前些天梅太医送她的现在她俨然是梅太医的半个传人 一直看到困倦,佩欣剪了两次烛花,才上床睡觉。 这天是安伯侯的诞辰宴,慕云歌早早起来梳洗,随着肖氏一同前往。 安伯侯陈老太爷早些年在京都为官,后来辞官回乡,皇上特许他保留爵位。如今,安伯侯的大公子陈长阁官居州府台,前途无量;二公子陈长风在京都兵部做侍郎,听说升任兵部尚书指日可待;唯一一个女儿陈长媛嫁给了官至一品、魏国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赵奕隆的大公子赵庭礼,而赵奕隆的二女儿赵奕欢是皇帝宠妃,算是皇亲国戚,陈氏一门风光无比。 这次陈老太爷过六十大寿,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安伯侯府热闹非凡。 安伯侯只大儿子陈长阁陪在金陵,这次宴会也是陈老爷主办,是以陈夫人带着陈书晗和陈书文在门口迎接宾客。 慕云歌的马车刚停稳,陈夫人带着陈书晗就迎了过来。 “云歌,你今天好漂亮”一见到慕云歌,陈书晗就毫不吝惜的夸赞。 慕云歌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色罗裙,上身穿了件嫣红色短袄,外罩肖氏新做的红色披风。佩欣给她结了辫子,用辫子盘了头发,留一部分垂落胸前,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爽又精神。 她一下车,男宾客那边有不少目光都落在慕云歌身上,目光赞许欣赏。 慕云歌拉着陈书晗的手笑道:“家有喜事,书晗你红光满面的,看起来比往日气色更好,才真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就你嘴贫”陈书晗点了点她的脑袋,嗔笑。 陈夫人和肖氏自有话寒暄,陈书晗带着慕云歌往后园去,那边是女眷们集会的地方。 两人到了后园,慕云歌一样就瞧见缩在角落里的周大夫人。前天的事情闹得金陵人人皆知,周家人走到哪里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尤其是周艺灵,她一个未婚闺女跟自己的亲哥哥做出这档子事来,不知被多少人当成笑话在看,如今连房门都不敢出。金陵的贵妇圈子更是将周家女人视为耻辱,别说亲近,连看都不看一眼 也难为了周大夫人,这种时候还敢硬着头皮出来。 周大夫人也看见了慕云歌,见她进来之后,人人含笑跟她招呼,不由恨得牙痒。她暗暗捏着手绢发誓:慕云歌,暂且让你风光几天,等我周家的计划成功了,到时候看谁更惨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这股怨毒的目光一直跟着慕云歌,她将腰板挺得更直,面上也笑得更欢,跟认识的夫人们一一招呼后,才陪着陈书晗回房换衣。 两人再回到后园时,安伯侯夫人后文统称陈老夫人也由丫头搀扶着,在后园主席上入了座。 在陈老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生得明眸皓齿,脸上带笑,看起来格外讨喜。她跟陈书晗五官依稀有些相似,气色却好太多,往那里一站,光芒夺人眼球。 慕云歌从来没见过她,不由转头问陈书晗:“这位小姐是谁” “她呀”陈书晗抿嘴微笑,“她是我姑妈的女儿,名叫赵妍。这次爷爷祝寿,姑妈不能亲自来,所以让表姐带了礼物来。表姐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奶奶很喜欢她,走哪儿都带着。” 赵妍 这个名字好熟悉慕云歌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刁难试探 赵妍,那不就是魏国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赵奕隆的亲孙女吗 慕云歌望着赵妍言笑晏晏的样子,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魏时。 拜佩欣所赐,关于魏时的很多传闻慕云歌都有所耳闻,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魏时的桃花史。魏时凭着一张脸和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手段,网罗了不少无知少女的心,最有名的两个人,一个是赵国公主穆如烟,另一个就是大司马的孙女儿赵妍。 穆如烟离魏时太远,有心无力也就算了。赵妍与魏时常常相见,苦追魏时三年,却始终妾有意郎无情,在魏国也是一大笑谈。 这次赵妍来金陵,只怕给外公祝寿是假,追着魏时而来是真吧 两人正说着,赵妍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她们的方向,不知她说了什么,就见陈老夫人笑吟吟地对陈书晗招了招手,又对慕云歌点了点头。 陈书晗压低声音说:“奶奶让我们过去。” 慕云歌轻轻一笑,跟着陈书晗走了过去。 “云歌见过陈老夫人”慕云歌端庄地行礼,抬起头来正撞见陈老夫人眼中的赞许。 她的礼仪都是肖氏教的,全是按照京都豪门贵族应有的大方来要求慕云歌,全然没有半分世俗媚气,像陈老夫人这样讲究礼仪的人也半点挑不出刺来。 “云歌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陈老夫人招呼她站到身边来,又扭头对赵妍笑道:“你刚刚不是说想认识云歌吗她是书晗的好朋友,以后那么见面的机会也多,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赵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近看慕云歌比刚才还让人震撼,这种雍容的气度哪里该是一个商女所有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传闻,她不禁皱起眉头,眼中染上一丝妒忌,嘴角却带着笑说:“是该多走动呢,就是京城,也很难找到云歌这样标致的人儿。” 慕云歌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赵小姐才是真美,我都移不开眼睛。” 赵妍的目光让她感到不舒服 可是为什么呢第一次见面,赵妍就对她充满了敌意,这说不过去。 听到慕云歌夸她,赵妍抿嘴一笑,连谦虚都不曾,就转开了脸对陈老夫人笑道:“外婆,我想跟云歌和书晗多玩一会儿。” “去吧。”陈老夫人笑道:“你们年轻女孩子家,总有很多话说,哪有人愿意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陈书晗孝顺,当即表示:“奶奶,书晗留下来陪着你,让表姐先跟云歌玩会儿吧,她第一次来金陵,看什么都有兴趣。” 慕云歌并不想多跟赵妍相处,直觉的想拒绝,赵妍已经伸出手来挽住她的手,吐了吐舌头对陈老夫人一笑:“外婆,我们就逛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陪你,你可不许吃醋哦” 陈老夫人呵呵笑出声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又嘱咐了几句别走太远,就让陈书晗扶着她去后园的休息间里小憩一会儿。 慕云歌顺着赵妍的力道,陪着她一路往陈家花园那边去散步。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这样亲密,赵妍似乎没有觉察到一边,越挽越近,身体几乎是挨着慕云歌,一边走一边笑:“云歌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四了。”慕云歌谨慎地回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并不相信赵妍 赵妍笑道:“我虚岁十七了,你比书晗还小些呢,那也是我的妹妹了。我们姐妹相称好么,老是小姐来小姐去的,显得太生疏了一些。” 慕云歌一脸受宠若惊:“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赵妍笑盈盈地:“就这样说定了。” 她抬手一指前方,那是一座亭子,笑道:“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儿。白兰,你去拿些点心茶水来。” 她的婢女答应着,转身去取点心。 两人刚坐下,就听见赵妍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云歌认识五皇子” “五皇子”慕云歌悬着的心顿时落地,明白赵妍是听说了什么,有所误会,才对自己敌意深深。她微微一笑:“云歌只是一介商女,怎么会认识五皇子” 赵妍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神色坦然,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蹙起眉头,是传闻有误,还是慕云歌太会伪装,存心骗人 “是吗前些天到金陵,就听说五皇子在宝盛斋里帮云歌斥退了刁难的人,还送了云歌糕点,我还以为”她用手绢半遮着脸,抿嘴暧昧低笑:“五皇子那样的人品,云歌爱慕也是正常,不用不好意思的。” 慕云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赵小姐说的五皇子是那天那位公子啊原来他是个皇子,怪不得气度不凡” 她说着,皱着眉显得很疑惑:“云歌帮着解围,反被自家表姐辱骂,那位公子仗义直言了几句,送了云歌一盒糕点,之后就再没见过。爱慕又从何说起” 赵妍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慕云歌原来并不知道那人是五皇子,看慕云歌一脸委屈,显然被人冤枉了伤心,连忙搂住她说:“好妹妹,我也是听说,清者自清,过段时间大家自然就明白了,这些话权当是笑话听着吧。” 慕云歌点了点头,就着手绢抹了抹眼角。 忽听花园外有人轻笑:“好端端,这位小姐怎么哭了” 慕云歌和赵妍双双抬头,只见花园外站着几个男子。走在最前面是,正是魏时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男人,慕云歌一个都没有见过,大概是从京城来的。 刚刚说话的人,正是魏时。 慕云歌和赵妍都站起来。魏时的身份在金陵已经暴露,是以两人都行的是参见皇室的礼。 魏时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让两人起身,又含笑着打量了一下慕云歌,说道:“这位小姐好面熟,也是京城的吗” 赵妍笑道:“回五皇子,这是金陵商户慕家的大小姐。”她刻意地强调了商户两个字。 在魏国,商户的地位很低,就算慕云歌美貌又怎么样,出身低微,像魏时这样的皇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果然魏时身后的几个男人眼神都变了,一抹惋惜之意。 魏时表现稍好一些,却也礼貌地笑了笑:“原来如此。”他说着再不看慕云歌,对赵妍笑道:“安伯侯还在等我们过去,就不在这里跟你们闲聊了。” 赵妍一直注意他的神色,见他这次对自己的态度比在京城要好得多,又对慕云歌看都不看一眼,不禁满脸欣喜,恭送他离开。 慕云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魏时,忽见魏时对她眨了眨眼睛,她反应过来要跪,魏时悄悄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魏时等人刚走,赵妍的婢女也终于回来了。 赵妍没了吃点心赏景的心情,目的达到,她期待着在宴席上见到魏时,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喝了杯茶,就准备回后园宴会的正厅。她站起来,衣袖拂过石桌,不知怎么的带倒了茶杯,一杯没喝完的茶水顺着桌子倒在了慕云歌的裙子上。 慕云歌今日穿了白色裙子,茶水倒在裙子上的痕迹非常明显。 “云歌妹妹,真是对不住,都怪我”赵妍急得要哭,嘴角却不和谐地微微勾起。 慕云歌没说话,佩欣用手绢帮着处理了一下,水迹是淡了些,茶渍还是留了下来,十分难看。 她抬起头,望着赵妍的目光有种深思,让赵妍心里发毛。 “没关系。”慕云歌低低地说:“佩欣,去车上将备用的衣裙取来。” 像今日这种重要的宴席,为了以防万一,肖氏都会准备两套衣裙,没想到这次倒用上了。 赵妍又道:“云歌妹妹,我们出来得久了些,我怕外婆找我着急,只怕要先过去了。我让侍女陪着你在这里,可好” “好,赵小姐请自便吧。”慕云歌微微颔首:“你身边没有人跟着,还是让她跟着你吧。安伯侯府我常来,这后院也算熟悉,等会儿自己过去就行。” 赵妍不再推脱,带着笑容起身离开。 慕云歌目送她离开,笑容一点点冷下来。 她想不到大司马的孙女,竟然是这样一个善妒不堪的女子。这一会儿功夫的相处,她就看透了赵妍的心思:先是试探她跟魏时的关系,得知两人没关系,又妒忌自己的长相,处处压低自己的地位,就是要离开,也要想法子绊住自己。等她回到后园宴厅,相信已经迟到了,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是自己,还会给陈老夫人等一波女眷造成不好的印象。 :\\ “小姐,那个赵小姐一定是故意的。”佩欣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她妒忌小姐穿得好看” “你知道就好,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惹怒了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慕云歌揉着裙子上的那一团污渍,安静地说。 佩欣扁了扁嘴,闷闷不乐:“那奴婢去取备用的那套给小姐换上。” “不必了。”慕云歌看了看裙子,站起来说:“时间来不及了。” “可是小姐穿成这样过去,只怕会被人笑话的”佩欣急了。 “不如,让在下试试”突然,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慕云歌和佩欣扭头,就见亭子旁边的大树后,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赵妍出丑 大冬天的,这人只穿着一身青色素衫,更无片点装饰。他站在那里,跟绿色植物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慕云歌一抬眼,跟他眼神撞个正着,被他眼中的冷意惊着,听了他的话,更不明其意。 他径直走到慕云歌身边,微微弯腰看了看她的裙摆,才说:“让在下试试,可否” 慕云歌微微颔首,却又有些疑惑:“为何帮我” “大概,我看赵妍不顺眼。”他掀了掀眼皮,随即头也不抬地对佩欣说:“去摘些梅花过来。” 佩欣去了,他又弯腰在四周找了找,拔了几根草在身边。 他示意慕云歌坐下来,用手将自己的裙子撑开。慕云歌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即照做。 佩欣拿着梅花过来,他便将梅花在手中揉了揉,挤出了花汁。他用手蘸着花汁,信手涂抹,很快,一朵怒放的莲花绽放在慕云歌的裙子上。他又依法炮制几颗绿草,用绿色的汁液画出浅淡的莲叶。顿时,一副颇有意境的莲花图就在慕云歌的裙子上出现了。最为巧妙的是,他利用茶渍的褐色线条,画出了淼淼的淡烟,朦胧中绽放的莲花更添了几分美丽。 佩欣惊叹:“好漂亮啊” 慕云歌亦觉得美丽,站起来。这一下,她更为震惊:这莲花图站起来裙摆合拢,是一副含苞待放的莲花,微微一转,就是莲花盛开的盛景 奇妙 她喜得眼睛都瞪大了,抬起头来连连道谢:“多谢你,这画美极了” “不必,别告诉人是我画的就可以了。”他站起来,就着池子洗了洗手,转身大步就离开了。 慕云歌张了张嘴,她还没问他是谁呢 陈书晗正好在此时找了过来。她刚离得远,只看到这人从慕云歌身边离开,没注意两人在干嘛。陈书晗走上前来拉着慕云歌,歪着脑袋一脸诧异:“云歌,你怎么认识我大哥” “他是你大哥”慕云歌有些震惊。 陈老爷一共三子一女。大儿子陈书艺是故陈夫人所出,二儿子陈书武是妾室所出,女儿陈书晗和小儿子陈书文是现在的陈夫人生的孩子。自打慕云歌在金陵生活以来,一直都只见过陈书武、陈书晗和陈书文。陈书武是庶出,平日里跟慕云歌是完全没半点联系的。陈书文和慕瑾然要好,自然常常相见。说起来,陈家的这三个儿子,慕云歌从来没见过的,也就是陈书艺了。相传陈书艺长得特别像故陈夫人,脾气又叛逆,喜怒无常,最不得陈老爷宠爱,常年流落在外,并不归家。 想不到这次安伯侯寿宴,他也回来了,还这么巧给自己遇到了 陈书晗点点头:“大哥并不常在家,所以云歌没见过。怎么样,刚刚那么聊得挺好吧” 慕云歌想起陈书艺刚刚说的话,只得否认:“没有,就是擦肩而过。” “哦,大哥脾气就这样,你别见怪。”陈书晗歉疚地笑道:“他对我这个妹妹,也经常是视而不见的。” 她挽着慕云歌的手,笑道:“好啦,不生气了。宴会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慕云歌随着她回后园。宴会果然已经快要开始了,所有夫人小姐都落了座,就她们两个人站着。两人一进去,立马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慕云歌的裙摆上,随着走动间花开花谢的莲花,果然让所有人赞叹不已。 赵妍陪着陈老夫人,见慕云歌还穿着那身白裙,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可等了半天,周围也没有嘲笑声想起,反而一片惊叹。她顺着陈老夫人的视线,就看到慕云歌裙摆上的莲花,脸色一白,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此刻的慕云歌,光彩夺目,她不喜欢 她对身后的婢女耳语了几句,回头看了看慕云歌,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不一会儿,宴会开席。男宾那边是什么情形慕云歌不知道,女眷这边却显得格外热闹。宴席开到一半,到了祝酒环节。女眷这边独有的是秋天准备好的桂花酿,后劲儿不大,清香扑鼻。婢女将桂花酿送上酒席,男宾那边安伯侯开始谢词,女眷这边陈老夫人也照例出来说了几句,婢女就为每个宾客斟满美酒。 慕云歌跟肖氏坐在一起,也端起了酒杯,将酒送到唇边。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她刚刚一直在跟肖氏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别人。感受到黏在身上的视线,她抬起头来,不期然撞上了赵妍的目光。慕云歌的目光一凛,随即缓缓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将酒送入了嘴里。 借着手绢抹唇的瞬间,一颗药丸滚入了嘴巴里。微苦的气味在嘴巴里蔓延,她心中稍稍安定。想了想,她又让佩欣去给魏时的侍卫传个话。 见佩欣消失在人群里,慕云歌这才笑了出来。 一杯酒喝完,陈老夫人的第二段陈词开始,说完了就再饮一杯。连喝三杯之后,就算是达到了祝寿的目的,大家随意用餐。 赵妍坐在陈老夫人身边,喝完了三杯酒,她脸色有些发红,更显得娇媚可人。婢女给她布菜,她稍稍吃了些,就陪着陈老夫人离席去休息。她刚站起来,忽然觉得有些反胃,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肚子更是咕噜咕噜扭成一团,她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肚子,轻轻干呕了一声。 这时正安静,这声干呕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响亮,众夫人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微妙地变化起来。 最近金陵的八卦绯闻有些多,都是关于大家闺秀的,大家不由自主都带了些桃色猜想 赵妍脸一阵白一阵红,手还放在肚子上,放开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极了。 陈老夫人皱着眉头,她也知道赵妍出了丑,外人面前,外孙女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当即慈爱笑道:“妍儿从小娇生惯养,刚来金陵就水土不服,闹肚子。今儿撑着陪我这个老太太赴宴也是勉强,让大家见笑了。” 她这样说,众夫人都点点头表示了然,眼中却半信半疑。 赵妍有些解释,可这种时候越解释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告了声失礼,陪着陈老夫人加紧离开。 慕云歌冷眼看着她走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丽。 刚赵妍胆敢在她酒中下致幻的迷药,想让她大庭广众下出丑,是真惹怒了她。赵妍肯定想不到,慕云歌不是好拿捏的主儿,她让佩欣给魏时的侍卫带了个话,又给她的菜里加了点特殊的东西。那盘专门放在她面前的爆香竹笋,就是为她接下来的“惊喜”准备的 赵妍扶着陈老夫人离开宴席,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她弯着腰难受得要死,憋着送老夫人回房,就直奔茅厕。 从茅厕出来,肚子总算舒服了一些,就是浑身都虚软,走几步就满头汗。 婢女只得扶着她去最近的花园里休息。 赵妍刚坐下不久,没想到花园就有人来了。她回头一看,来的人正是魏时。 魏时带着之前的一班公子哥儿,还有另外两个没见过的男人也正往这边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壶酒,身后的侍卫小厮手里拿着篮子,应是到这边来喝酒赏花的。 赵妍惊喜地站起身来,等着魏时走进。 魏时果然看到了她,展颜一笑:“赵小姐也在这里躲懒,可见这里的确是景致不错。范兄,秦兄,连兄,咱们就在这里吧” 他身后的三个男人笑道:“美景美人,五皇子眼光不俗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进了亭子里。因人多,藤椅不够,小厮们折身回去搬。魏时笑道:“出来玩的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就坐这里。”他翻身一跃,跳上了长廊的栏杆,侧身而坐,屈着一腿的潇洒极了。 其他人都笑起来,有几个人也学着他,坐到了栏杆上。 赵妍是女子,又先来,自然坐在椅子上。见大家都散漫的站了起来,她直觉有些不妥,想要起身告辞。 魏时却笑道:“听说赵小姐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我们正打算咏物赋诗,不知赵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 赵妍只是觉得不妥,可魏时在这里她又不舍得真离开,天人交战中猛然听见魏时夸她,不禁喜得面色微红。她有心要在魏时跟前表现,当即大大方方地道:“能跟五皇子和诸位公子等同坐赋诗,是赵妍的荣幸。” 魏时哈哈一笑,没说话,遥遥敬了她一杯酒。 赵妍一喜,端起酒杯喝了两口。 魏时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梅花,笑道:“安伯侯府这处的梅花开的最好,冬天没有梅花也太不成样子。就用梅花开场,我先来吧。” 他喝了杯酒,随口就做了一首咏梅的诗。如此信口拈来,其他人纷纷叫好。 赵妍也鼓掌,满脸害羞地看着魏时。 忽然,肚子又开始一阵扭痛起来。她只觉得腹中鼓胀,特别不舒服,还没反应过来,后穴一阵紧绷,随即“噗”地一声响亮绵长的声音从屁股下传了出来,一股气流冲出身体。 顿时,所有人诧异地搁下了酒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随即,挨着她最近的几个公子捂着鼻子,直接站了起来,离开了她的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再见仇人 空气中迷漫出一股恶臭,从赵妍的身体周围蔓延开来。几个公子的离席更是让赵妍的脸半点都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 魏时放下酒杯,嘴角一抹不易觉察的嘲笑。 就这种程度,也敢跟他的云歌斗她肯定没想到,刚刚那位侍女布菜的时候在菜里下了料,第一次接触鸡蛋,会让她恶心干呕;第二次接触酒,会腹痛难忍,臭屁连天。他特意过来喂她几杯酒,等的就是这一刻。 魏时从栏杆上跳下来,一脸奇怪地皱着眉头道:“什么味道” 周围的公子都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妍,那眼神分明是讥笑。 赵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双眼通红,眼泪汪汪。她明白,今日这件事只怕会在京城流传,她十几年辛苦营造出的才女名头算是毁于一旦了 尤其是,这种丢脸的事情居然是在心上人跟前发生的 她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在魏时面前失态 赵妍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雪刚化不久,花园的石子路湿滑,她跑得又快又急,一不留神脚底打滑,站立不稳的赵妍一跤摔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不难看这些公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先是表演了一出臭屁,又当众摔得滑稽,再也忍耐不住地大笑出声。 慕云歌站在偏厅,听着花园里的哄然大笑,也不禁笑出了声。 “咦,那位公子是谁”忽然,身边的佩欣轻轻咦了一声。 慕云歌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侧边的另一间偏厅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透过雕花木窗,那人微微侧身的容颜清楚映在慕云歌的眼里。 时间好像静止了。 慕云歌的头一瞬间变得特别疼,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着偏厅的雕花,眼前一片血红。 前世的恩爱缠绵,被遗弃在楚国的酸楚痛苦,回国之后的绝望无助还有那句痛彻心扉地“贱人,万箭穿心”这些往事就好像还在昨天,眼前一会儿是儿子魏如风的笑颜,一会儿是魏如风焦黑如炭的小小躯体 她恨不能立即冲上去,拉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慕家哪里对不起他,她哪里对不起他 可慕云歌的脚似乎被万斤大石定在原地,动一动都不能。她能做的只有用痛恨的眼神一遍遍凌迟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她决不让他好过 好像感觉到她的视线,站在对面偏厅的人转过脸来,诧异地看向她的方向。 慕云歌一凛,突然生出一股勇气,猛地拉着佩欣躲到了窗帘后。 魏善至皱起眉头,刚刚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从对面射来,可转眼就消失了。那种眼神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说不上来的心悸。 他想了想,大步走出了偏厅,往这边走来。 慕云歌透过纱窗看着魏善至往这边走来,立马紧张得手心都出了冷汗。她不想见到魏善至,不想在这里见到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还没有准备好复仇的一切,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 可刚刚那一瞬间的移动,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善至走进。 魏时正从花园过来,突然看到魏善至,他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好笑。见他往另一边偏厅走,他立即皱起眉头,云歌好像在那边呢 不能让他看见云歌 魏时折身,迎着魏善至走了过去:“哟,这不是四哥吗你也来了金陵刚刚怎么不跟兄弟我见面” 趁着他这一阻拦,慕云歌终于得到缓冲的机会,示意佩欣扶着她,快步离开。 魏善至伸着头往偏厅张望,风吹纱窗卷动,那里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看错了 可是,刚刚那种目光的感觉太真实,并不是幻觉 都怪魏时,挡住了他的脚步,这么一耽误,肯定那人已经离开了 魏善至心中恼怒,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五弟,刚还说你也在安伯侯府,却没有见到,原是在这里躲懒。这么,金陵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啦” “哪里。”魏时哈哈大笑:“我只是觉得四哥素来不爱花红柳绿的繁华,想不到如今转了性子了。” 魏善至抿嘴一笑,并不言语。 魏时又道:“四哥刚过来吗” “不是,从京城出来有些时日了,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下,昨日才到的金陵。”魏善至眯起了眼睛。 提起这个魏善至就来气。 本来他十多天得到消息,说魏时已经到了金陵,就准备动身来这里。不想父皇突然听信谗言,说他私相授受贿赂,勒令他不得出驿站一步,直到调查清楚,才准许他自由行动。刚刚解除了父皇的禁令,又在路上遇到了山贼捣乱,地方县衙为了讨好他,各种阿谀奉承不说,还将他强留在地界内,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害他的日程活生生拖了一天又一天 魏时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却满脸同情地说:“四哥舟车劳顿,权当是游玩吧。对了,金陵最好玩儿的地方,四哥可去过了” 魏善至摇头:“不曾去过。” 魏时立马兴冲冲地邀请他同去:“四哥一起” “不用,五弟开心就好。”魏善至皱了皱眉,魏时是出了名的闲散风流,他觉得好玩的能是什么地儿用脚趾头他都想得出来去那种地方,只怕他前脚刚刚进去,后脚就有人将他的行踪报告给父皇,到时候反被人参一本,说他带着五弟去楼子,他在父皇面前苦心经营的好儿子、好兄长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魏时耸了耸肩,目的达到,他跟魏善至的确没什么好聊的,当即告辞:“四哥不去,那我可去了。” 魏善至颔首,目送他离开了。 魏时哪里是去什么青楼,他一离开安伯侯府,就直接去了慕家。 不想去得早了,慕云歌还没回来。魏时生怕慕云歌看见他又要不高兴,失落地撇了撇嘴,回云崖酒肆。 慕云歌在云崖酒肆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时一迈进酒肆,就看到雅间里慕云歌的身影,顿时喜上眉梢。 他去慕家等云歌,想不到云歌却在这里等他,虽然不凑巧,可是想想也觉得是美丽的错误。他大步走到云歌身边,柔声问:“来了多久了” 走近了才发现慕云歌正对着跟前的茶杯发呆,根本没注意到他靠近。 她的眼珠有种深邃又迷茫的光泽,盯着茶杯看,又好像不在看茶杯,满腹的心事。 “云歌”魏时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害怕她这个样子,感觉离自己很远。 慕云歌被他近距离地一喊,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看魏时,又低下头看茶杯。魏时在一边静静站着,等着她想通了将自己的心事告诉自己。等了好半天,才听见慕云歌幽幽地问:“魏时,如果有一个人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你跟他的实力悬殊太远,你的日子也跟他越来越没有交集的可能,这样,你还会选择复仇吗” “为什么不”魏时挑眉:“既是不共戴天,那必你死我活。” 慕云歌不说话,半晌,长长舒了口气。 她抬起头来,真诚地说:“魏时,谢谢你。” 魏时知趣地不去问她跟何人有仇,他心中暗暗高兴着,慕云歌问他这样的问题,在心底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上次救出来那个丫头,你要不要见见”魏时问。 慕云歌沉吟了一会儿,说:“改日吧。最近慕家不会太平,我大概短时间不能来这里。如果有需要你的,我会让人告诉你。” 魏时点头,又皱眉:“让你的丫头来禀告我,会不会不妥” 慕云歌白了他一眼,想想就觉得有些怪异,她起身告辞:“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家安插了你的暗卫。” 魏时闻言,顿时讪讪地站住了。 他怕此刻追上去,又惹来慕云歌的怒火。 慕云歌没有说错,慕家最近几日都不会太平。她跟慕之召的计划启动,如今罗姨娘被关押在自己的别院中,之后的几天,在安伯侯府受辱的周大夫人对她们的计划执行得更殷勤了一些,遣人来问了几次慕家的情况。 云罗和翠罗也分别去回了梅姨娘几句话,将慕家的“情况”一一告知。 :\\ 慕云歌从安伯侯府回来,不知怎么的就病了,已经卧床好几天没有下地了。 慕家小少爷慕瑾然随着先生在外游学,并不曾在府中,已经不具有威胁。 肖氏日日守着慕云歌,茶饭不思,府内事务也不管,让慕之召十分生气,已经将一些管家的权利交给了罗姨娘。 罗姨娘现在很得慕之召的喜欢,慕之召几乎日日宿在她房中,可谓是专房专宠 这些消息传入周府,把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喜得眉飞色舞。两人想到终于有机会扳倒慕家,将慕家的金山银山都纳入自己囊中,替周家的三个女儿出一口恶气,让慕家人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做梦都差点笑醒。 经过周密的计划,周家终于迈出了计划的第二步。 这天,云罗跟梅姨娘接头回来,一脸紧张害怕地踏进了慕云歌的听风筑,将周家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慕云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筹谋 慕云歌听云罗回禀消息,越听脸色越难看。 忍着怒气听完,她挥挥手让云罗下去,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居然用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夫人和小姐”佩欣气不过,云罗一走,就怒声说。 慕云歌平静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别担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晚上,慕之召回来,慕云歌第一时间去见了慕之召。 慕之召听罢,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想不到周老太太如此工于心计,居然能想到这样周密的法子。” “爹,接下来恐怕要靠你一个人将这场大戏演下去了。”慕云歌含笑道。 慕之召只是蹙眉:“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你和你娘了。” “为了慕家,女儿不怕。”慕云歌斩钉截铁地说。 慕之召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也不用真的做得那样绝,你跟你娘可暂时住到别院去。” “不妥。”慕云歌摇摇头:“周家一定也会想到去别院探听虚实,索性我们就做戏做到底。咱家不是城西有一间小院么,等这场戏演完,我跟娘去城西住一段时间。” “可是小院简陋,我怕”慕之召担心:“你从小没吃什么苦,受不住的。” 慕云歌只是坚持。 这些苦跟前世的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慕之召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隔天,慕家传出一个消息,慕家当家主母不幸染恙,已经一病不起了。来了大夫看过,说是得了伤寒,时日不多。慕之召怕传染府中众人,只得连夜将夫人转移去了别院。第二天,小姐慕云歌也被传染了伤寒,一样被送去了别院。 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当即托人去别院打听,果然,慕家夫人和小姐都在别院里躺着呢,昏迷不醒,意识全无,只怕活不了几天了。 周老太太闻言,立马喜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瘫痪都忘了:“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去打听消息的家丁低声说:“奴才亲眼见着慕夫人和慕小姐的婢女将药端到房间,奴婢偷了些药渣去给大夫看,都说是治伤寒的药。只是不知怎么的,药剂都小,别说治伤寒,就是普通伤寒都治不了。” “想不到罗姨娘倒是个聪明的。”周老太太笑道:“居然知道借刀杀人这一招。” 周大夫人道:“这回,不愁慕云歌和肖清婉不死了敢碍着咱们的事,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她们自己不好,惹恼了咱们周家” 周老太太点点头,赞许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梅姨娘:“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等这件事成了,我就让邦彦抬你做个平妻。” 梅姨娘喜滋滋地跪下:“谢谢老夫人。” “该改口叫娘了。”周老太太笑眯眯的提醒她。 梅姨娘一愣,她是姨娘,半个奴婢半个主子,是没有资格叫娘的。但做了平妻就不一样了,想到终于不再地位低下,她怎能不喜 她当即跪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娘。” 周大夫人听到这句话,浑身就是一阵不舒服。她眼中有一抹深邃狠戾的光,当着周老太太不便发作,手指在袖中掐得死紧,面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周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梅姨娘出去,她才意味深长地对周大夫人说:“你急什么不过是一个空口承诺,说来安安她的心罢了。等这件事完了,她知道这么多,你以为,娘还会留着她给你添堵吗” 周大夫人的心顿时豁然开朗,终于笑了起来:“还是娘疼我” “知道我疼你,就好好盯着慕家。”周老太太闭着眼睛,苍老的容颜有些憔悴:“我累了,你扶我躺下睡会儿,自去忙吧。” 周大夫人从周老太太房里出来,梅姨娘还没走远,她看着那娉婷袅袅的身影,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而此时,慕云歌跟肖氏也终于演完了戏,在别院一片哭喊声中,两具棺材悄然地从别院抬了出来。另一边,肖氏和慕云歌从别院后门出来,坐上了马车去往城西,那里有慕家的一座秘密小院,她们将在这里渡过一段时间。 别院正门,潜伏在暗地里的周家家丁目睹了整个凄凉的出殡仪式,快步回周家禀告了。 “你确定慕云歌和肖氏都死了”周老太太听了,第三次问。 家丁回道:“奴才亲眼看见慕家家丁抬着两口棺材出来,送到西山坟场上埋了。慕夫人和慕小姐的丫鬟哭得几乎昏死过去,被家丁拉在一边。其中一个丫头还想撞棺材随夫人去,被人死死拉住了,才没死成。” 周老太太凝眸不语。 虽然听了三次,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慕云歌那个狐狸一样的丫头,真的死了想想,还是觉得太容易了一些 “娘,看来肖清婉和慕云歌是真死了。”周大夫人喜不自禁。 周老太太淡淡地说:“你懂什么慕云歌要是那么轻易就死了,周家也不会赔上声名和三个孙女儿了。” 她想了想,对家丁说:“你说,出殡的时候就只有几个人抬着棺材上山” “是。”家丁怕她责怪,添油加醋地说:“奴才还特意去问了下,这是谁家的丧事,怎么办得不像样。抬棺材的一脸害怕地说,他们家老爷不准声张,让悄悄埋了,说是得了伤寒死的,会传染,要是让官府知道了,家里人都得不了好。” 周老太太又问:“你亲眼看到死人了吗” “看到了”家丁的心一紧,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因为害怕周老太太,不得不违心说谎:“一口棺材大一些,里面是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女人;另一口小一些,是个漂亮的姑娘。奴才都见过,就是以前常来周家的慕家夫人和小姐。” 周老太太问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周大夫人趁热打铁地说:“娘,你实在不放心,不如我让梅姨娘去慕家那边探听消息” “也好。”周老太太终于笑了出来:“但愿是好消息。” 得了周老太太许诺,周大夫人连忙退出来,让丫头去找梅姨娘。梅姨娘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很快遣了丫头去跟云罗探听虚实。 云罗按照慕云歌所说一一回禀:“老爷现在什么都听罗姨娘的,罗姨娘说要是大操大办让官府知道了,定要说慕家有人染上了伤寒,指不定自己和老爷都要被隔离。老爷舍不得罗姨娘腹中的孩子,又怕罗姨娘受苦,只好同意了。今天老爷一整天都在佛堂里念经,说是要超度夫人和小姐。罗姨娘不开心,偏要陪着老爷去念经,老爷于心不忍,念了一会儿就作罢了。” 丫头回禀梅姨娘,梅姨娘又一次不落地回禀周大夫人,传到周老太太耳中,她这才相信了。 这次计划成功,周老太太也顾不得急不急了,除掉慕云歌就等于除掉了心腹大患,除掉了肖氏就除掉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内疚,当即启动了下一步计划。 当天夜里,听说罗姨娘操劳过度,腹痛难忍,孩子险些保不住,慕之召心痛不已,为了安定罗姨娘的心,当晚就抬了她做了平妻。 消息传到周府,周老太太终于畅快地笑出了声来。 周老太太高兴了,意味着她会帮自己在老爷跟前说好话,这段时间搞砸的几件事情老爷或许都不计较了,于是周大夫人也很高兴。 梅姨娘得到了罗姨娘的一大笔谢礼,腰包鼓起来,做人也有底气,加上她被抬做了平妻,春风得意自不必说。 然而好景不长,梅姨娘没有得意多久,一天晚上肚子在锦鲤池边赏鱼,不知怎的滑了脚跌落到了池子里,当晚就去了。 慕云歌听云罗说了这个消息,只是轻轻一笑。 与狼共舞,梅姨娘的结局她早就料到,不用她动手,这人也活不成了。 佩欣咋舌:“小姐,周家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心术不正,难怪总想着法子害咱们慕家。”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慕云歌看透地一笑,扭头问她:“玉珊额头上的伤好些了么,那药可要一直用,不然会留疤。” 为了让周家人相信,玉珊当时勇敢地撞了肖氏的棺材,慕云歌心中感动她为娘的这份心,私下给了药,让玉珊用着。 重生之商女为后: 佩欣点点头:“已经给玉珊姐姐说了,她一直在用着,让我谢谢小姐。”佩欣说着,想起当日玉珊的惨状,忍不住又说:“小姐,这一次一定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她们就没完没了了。” “放心,过了这一次,她们想闹也闹不起来了。”慕云歌意味深长地笑了。 死人,肯定是再也不会生事的了。 她想了想,又说:“你的堂哥又有事情做了。让他找个机会,把梅姨娘是被人杀害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罗家人。相信罗家女儿刚做了平妻就被人杀了这件事,一定会引起罗家的兴趣的。小了,讹诈周家一笔;大了,将周家告上官府都有可能。到时候,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可是这样一来,小姐和夫人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佩欣有些不平。 慕云歌笑道:“急什么,在这里住着挺好。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在这里完成,也只能在这里完成。” 算算日子,那个魏家人都想得到的奇人也快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螳螂捕蝉 佩欣笑道:“小姐喜欢这里,那奴婢在这里陪着小姐好了。小姐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想了想,又有些忧心忡忡:“可是这样一来,五皇子可就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小姐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魏时就是五皇子。 “傻瓜。”慕云歌轻轻一笑:“有些人天天相见也未必长久,更何况” 她没再说下去了。 前世的事情是她心里的痛,是血泪的教训,情之一事,她不会轻易再碰了。 佩欣一脸好奇,却没敢继续问了。“小姐”已死,她这个小姐的贴身丫鬟要回慕家本宅,不然会引起怀疑,虽然舍不得慕云歌,却还是从别院离开,快步去找堂哥办好小姐交代的事情。 果然不出慕云歌所料,梅姨娘一死,罗家人立即就跟周家翻脸了。 按照罗家原本的打算,梅姨娘好歹也是平妻,将来若是周邦彦亡故,凭着她为周邦彦生的小儿子周艺康,也是能分到家产的。周家虽然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富豪,但少说房产地产商铺这些加起来,也能分不到十几万两银钱的可是,梅姨娘一死,就什么都泡汤了,罗家不肯善罢甘休,得到消息听说梅姨娘可能不是失足,而是被人刻意害死的,第二天就闹上了周家。 梅姨娘的爹娘在周家门口哭得声泪俱下,还一头撞上了周家守门的石狮子,要不是梅姨娘的哥哥拉得快,只怕当场就死了。 围观的人群听说了来龙去脉,都不禁发出了一阵唏嘘。 周大夫人很快也出来了,耐心地劝说梅姨娘的爹娘,却效果不大,反而被梅姨娘的哥哥指着鼻子骂,说她就是凶手。 周大夫人又是心虚又是气愤,到底是谁将消息透露出去的她扫过身后的仆役,人人都一脸茫然紧张,她赔笑道:“梅姨娘没了,我们也很难过,老爷都两天没睡觉了,又怎么会是我们害死梅姨娘的呢” “昨天我妹妹一脸是血的入我娘的梦,说她是冤死的。”梅姨娘的哥哥哭道:“我本来不信,为了让我爹娘安心,就唤了丫头去问话。谁知道”他话音一顿,厉声说:“丫头说,出事之前,我妹妹是被你叫去锦鲤池的。去了锦鲤池你又没来,还遣了丫头来支开了妹妹的丫头。那小丫头吓得都傻了,说走开的时候听到妹妹在远处喊救命,还发出了呜呜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她要过去,就被人打晕了。你说,不是你干的,又是谁干的你害怕妹妹抢了你的风头,夺了你的当家主母之位,妹妹被抬做了平妻,你就见不得她了” 周大夫人后背冷汗连连,梅姨娘的哥哥罗勇说得一点没错,跟当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的确是她叫了梅姨娘过来,又让自己的丫头只开了梅姨娘的丫头,打晕了她的丫头,然后家丁去捂死了梅姨娘,假装成溺水的样子。 难道真是梅姨娘托梦去让自己的哥哥伸冤了 她眉头紧蹙,冷哼了一声,那个贱女人,死了都不让自己好过 可这种时候,周大夫人哪敢说这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脸色挂不住,知道再闹下去老爷出来了,事情就难办了。她当即沉下声来说:“梅姨娘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们就算告到官府,我也是这句话。” “哪来那么多意外”罗勇吊着眼睛挑眉:“一定是你害怕妹妹分到你的家产,才害死了她。” 周大夫人越来越烦躁,闻言又是一声冷笑道:“说到底,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要钱,就别在这里闹给人看笑话,让别人说你们罗家女儿溺水死了,爹娘却拿着借口去讹诈女儿的夫家。我看到时候谁更没脸没皮,让全金陵的人指着鼻梁骨骂。” 罗勇不吭声,他看了看爹娘,他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说:“哼,让别人看妹妹的笑话,我们也不愿意。走,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大家都别想好过。” 罗勇说着,当先进了周府。罗家二老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门。 “都散了,一个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有什么可看的”周大夫人等他们都进去了,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冷笑,示意丫头赶紧轰走门口的围观百姓。 娘说得不错,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问题,她就不信了,在银子面前,罗家还会想起一个做了姨娘的庶出女儿 周大夫人没有注意到,她转身离开,藏在人群里围观的一个青年快步走开,往城西走去 晚上,慕云歌得到消息,周大夫人用五万两银子,解决了罗家这出事。 她微微抿嘴一笑,对佩欣的表哥宋刚说:“她倒是懂得省事,这下子罗家拿到钱,就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不管了吗”宋刚不懂。 慕云歌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测:“暂时就这样。过几天,时机到了,周家危急时,你再找个机会悄悄告诉罗家,他们拿到的根本不算什么,周邦彦原本是给梅姨娘准备了至少二十万的遗产不说,还要将她的儿子寄养给老夫人,做嫡子养大将来继承家业。还要告诉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钱要拿,仇要报,最好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就说告状找当事人没用,提巡司才是最好的去处。” 宋刚一一应下,见她没什么吩咐,才离开了别院。 慕云歌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闭着眼睛微笑,心中涌起了不少念头。 相信周家刚刚拿出了这么一笔钱,肯定要空虚一段时间,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一定会提前动手的。 慕之召刚立了罗姨娘做平妻,她们肯定以为自己目的达到,接下来,就是要向罗姨娘要钱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佩欣带着翠罗过来了。 “小姐,周家那边来人传了话。”翠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将今天的事情报告给慕云歌:“是周大夫人亲自带着丫头来找的罗姨娘。奴婢借口罗姨娘不在接待她们,说罗姨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周家是她的大恩人,周大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周大夫人就说,最近她打算增开几家商铺,手头有些紧,让罗姨娘想办法周转一下。奴婢按照小姐所说的推辞,果然,周大夫人就将之前的事情拿来威胁奴婢,让奴婢转达给罗姨娘。她还说,罗姨娘做与不做自己决定,明天早上她在锦绣坊里等罗姨娘过去。” 慕云歌微微一笑:“周大夫人开口要了多少” “五万银子。”翠罗不敢抬头,自打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害怕慕云歌比害怕慕之召多得多。 慕云歌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瞧,不急不缓:“她胃口倒不大,罗姨娘自己倒也拿得出来。” “小姐,真要给她们五万两银子啊”佩欣急了。 慕云歌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她胃口不大,不代表我们就要喂饱她们。翠罗,明日你带着云罗过去,就说梅姨娘故去,罗姨娘拿了些银子给罗家安置,手中没有多少闲钱,只给两万两。” “为什么要带着云罗”翠罗糊涂了。 “要是只看到你,没看到云罗,也没看到罗姨娘,周家人一定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云罗是罗姨娘的陪嫁,她在,周家人的心就稳,办起事来才够义无反顾。”慕云歌慢悠悠地解释。 翠罗这才明白,将慕云歌说的牢牢记在心中,从别院后门离开。 第二天上午刚过,翠罗和云罗都来了。翠罗一进门,就面带忧色地说:“小姐,周大夫人收了两万两银子,满脸不高兴,说不给凑足五万两银子,就将这件事捅到老爷跟前去。” 云罗也点头:“周大夫人还说,若是罗姨娘凑不足这点银子,这个平妻也不用当了。” “好,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明天,后天,大后天,每天要制造出到处奔波的模样,然后每日傍晚将一万两银子交给周大夫人。”慕云歌转动着手上的镯子,轻轻一笑:“五万两银子给了,接下来,周大夫人就要开始为自己谋福利了,可能又要再要十万两了。” “那到时候给不给”云罗说。 慕云歌摇摇头:“不给。接下来,就是罗姨娘的重头戏了。”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她似乎觉得好笑,眼中的神色有些调皮:“然后,我爹就该退场了。” 云罗和翠罗不敢耽误,从别院离开,就赶紧去办这件事。 周家一直派人盯着这两个丫头,接下来三天,就看到两个丫头从慕家出来,行色匆匆地抱着怀里的东西去往城东,那里多是当铺高利贷等。两个丫头直奔当铺,将怀中捧着的珠宝首饰都当了,筹得了不多不少一万两银子。两个丫头苦着脸,巴巴捧着银子去找周大夫人送上。 周老太太听了下人的回话,脸色大喜:这件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示意下人退下,让周大夫人上前来问话:“依你看,罗姨娘凑五万两银子,可有难度” “娘以为呢”周大夫人不懂她的深意。 周老太太沉吟道:“下人刚刚说,她目前只当了珠宝首饰,就凑足了五万两。看来,五万两还是小数目,明日你就去找她,就说五万两不够,让她想办法再弄十万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贪得无厌 周大夫人有些迟疑:“要是她拿不出来呢” “怎么会拿不出来,光是珠宝首饰就当了五万两,她凭着肚子里那个孩子,慕之召会不把商铺分给她一些十万两对她来说,说不定还是小数目呢”周老太太冷笑道:“别为她省钱,省着省着就不听我们的了” 周大夫人听她这样一说,不由佩服起周老太太的决断来,当即点头:“好,我这就去。” 云罗和翠罗对慕云歌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来回禀慕云歌,周家这次开口要十万两银子的时候,眼睛都是闪光的。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慕云歌轻轻一笑:“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做,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云罗点头:“奴婢已经回话,说要准备几天筹备,周大夫人说最多三天。” “那就三天后去回复她,说罗姨娘给不出五万两银子。”慕云歌望了望天空,她脑中是前世慕瑾然浑身是血的样子,心一点点冷掉,她慢悠悠地说:“你去告诉我爹,最近一段时间他最好不要露面,做好一副被逼急了的准备。” 两个丫头答应下来,见她没别的吩咐,告退出来。 接下来三天,慕之召闭门不出,只有云罗和翠罗两个丫头到处奔走。周家的探子跟着两个丫头走了一条又一条街,看她们当了一个又一个珠宝首饰、古董,最后甚至连几个地契也一并卖掉了,也没有凑足十万两。 三天后,云罗苦着脸捧着八万两银子,交给了周大夫人:“夫人,我们家主子实在是凑不够十万两” “那好,正好我明天有些事,想去拜见一下慕老爷。”周大夫人悠悠地剔着指甲,语气凉凉的:“听说他的平妻有了身孕,就是不太稳妥,我刚好认识中和堂的梅太医,不如请他帮忙安安胎,也算是我为前慕夫人尽一份心。” 云罗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哭道:“夫人,你行行好,别难为我们家主子了,我们真的凑不出来。要不再宽限半个月” “一天也不行。”周大夫人笑起来:“我看,我还是今天就去拜访慕老爷算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云罗连忙抱住她的腿:“夫人,别去,别去” “我不去也可以,你知道,我就缺一点钱。”周大夫人说:“不知道这一次罗姨娘可拿得出来了” 云罗委委屈屈地擦着眼泪:“我们家主子一定会想办法的。只要能凑齐,什么办法我们都去试。” 周大夫人闻言,眼中微微一亮。 娘说得果然不错,罗姨娘是个胆子大的,听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要她去杀人,她也肯干的。所以啊,有时候金钱和权利远比一个男人更能诱惑一个女人的心。 她重新坐下,安抚地对云罗笑了笑,极尽温柔可亲:“你叫云罗,是叫云罗吧我记得你是罗姨娘的贴身丫头,你为你家主子操心我也能够理解,也觉得特别欣慰。其实呢,罗姨娘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胆量去做。” “什么办法”云罗眼睛一亮。 周大夫人用手绢捂着嘴巴,眄着她微笑:“罗姨娘以你家老爷为天,其实女人的天哪能是男人,应该是自己啊。” 云罗似懂非懂,一脸茫然。 周大夫人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傻,又耐着性子示意她靠前。云罗凑近她耳边,就听见她的声音有些嘲笑和迫不及待:“要是这天不在了,剩下那个小崽子不是好对付得多么以后在慕家,她就是天,要什么没有,还在乎这十万两银子” 云罗一怔,受到惊吓地跌退一步:“你是要要” 周大夫人点点头,在丫头的搀扶下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阴笑着说:“你们家罗姨娘会自己选的。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了。明天下午,我要看到慕家送来的十万两银子整,而不是这些零散的银钱。” 她扫了一样桌上的银子,满脸不屑,眼中却露出狂热的光泽。 这么多银子,要不是娘实现交代过,要让罗姨娘拿整数,否则不收,她早就让丫头收起来了 她眼圈转了转,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其实这笔银子,她可以自己拿了,回头告诉娘就说没拿,等明天罗姨娘来再让她拿十万两。这样一来,娘进账十五万银子,她也有八万多的红利,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她顿住脚步,示意丫头上前将银子收起来。 云罗一脸着急,这个周大夫人刚刚不是一脸不屑么,怎么转眼又要带走 周大夫人却道:“这种碎散银子,我就先帮你收起来了。记住哦,明天我来取的,一定是十万两整钱。” “夫人,你拿走了这八万两,让我们家姨娘去哪里再弄十万两”云罗急了,连忙踏上前阻拦。 周大夫人自打下定觉醒的那一刻,就将这笔钱视作了囊中之物,怎么会容忍这笔钱离开自己见她伸手来抢夺,下意识的就是一推。 云罗没留神,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头朝下撞在了门槛上。 云罗闷哼一声,浑身软倒,再也没爬起来。 “夫人,她死了”周大夫人的丫头伸手将云罗翻转过来,见她额头上高高肿起一个大包,有血迹顺着她的额头流进了头发里。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毫无知觉。丫头一探鼻息,顿时大惊失色。 周大夫人也急了。她只想要钱,可没想要人命啊 “走走走。”周大夫人慌了:“莫让人发现我们来过。” “那她呢,不管了吗”丫头也害怕,紧张得浑身发抖。 周大夫人扫一眼地上的云罗,又扫了一眼抱着的银子,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咱们扶着她出去,去郊外找个池塘,将她丢进去。” 丫头害怕,不敢动,周大夫人用眼神恶狠狠地瞪她,她无奈,只得弯腰将地上的云罗架了起来。 周大夫人伸出手,又突然缩了回来,这可是死人呢,还是个丫头,摸了总觉得怪渗人的。她改口说:“我是夫人,扶着她不合适。你把她背出来,我在马车里等你。” 她不敢再看云罗,抱着银子连忙低着头出了雅间。 丫头不敢言语,吃力地将云罗扛在了背上,借助柱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云罗背在背上。她看着周大夫人在马车里探头张望的身影,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她想了想,将云罗背好,送上来马车。 出门的时候,宝盛斋的掌柜刘青山正好进门,跟周家的马车撞了个正着:“这丫头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晕了。”周大夫人连忙笑道:“小毛病,这就送回府休息了。” “哦,什么病”刘青山探过头向车里张望:“我们宝盛斋专门为客人备有常用药物,要不先给她服一些” “不用了”周大夫人害怕他看出什么来,当即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说得又快又急,刘青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经意地低头,刚好看见马车旁边的几滴血迹,他眼中闪过疑惑,嘴里说:“还是看看吧。” “你烦不烦,都说不用了”周大夫人按捺不住,又喝了一声:“我们周家的丫头自然有周家人来管回府” 她说着,勒令车夫赶紧走。 刘青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是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他认得那个丫头啊,是慕家一个姨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怎么会是周家的丫头他快步走进宝盛斋,问明了伙计刚刚两人呆的是哪个房间,随即进了房间细细查看,待看到门槛上的一小片血迹,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样大的事情,刘青山不敢隐瞒,连忙派人去慕家打听情况。 周家的马车走远,车里的主仆二人太过心慌,都没发现宝盛斋的二楼站着的男人,正是慕之召。整个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 他冷笑连连,又不禁浑身发抖。 要不是女儿聪慧,他慕家只怕还真在不知不觉中落进了别人的圈套。这些人狼子野心,竟然连个丫头都不放过 他转身下楼,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让周家死无葬身之地 周家的马车晃悠悠地驶出金陵,去往郊外。从城南走,那边是金陵的碧波湖,周大夫人想来想去,只有这里最适合抛尸。 马车在碧波湖外的山坡旁停了下来,为了避免人看见,马车停在了隐蔽的角落。 车夫自然是不能去丢人的,以免有人来时不能及时驾车离开,让人撞见。丢尸体这种事情,就只能交给丫头去做了。 周大夫人指着云罗对丫头说:“你把她背下去,扔到湖里去就回来。不要让人看见了。” “是,夫人。”丫头异常乖顺地点头,在车夫的帮助下,背着云罗下了马车。 她绕过小山坡,慢慢地找着合适的地方。她走得真的很慢,时不时抬头看看四周,期望有人走过来,她就是死,也要拉着人垫背不然,估计做完这件事,周大夫人也会像处理了梅姨娘那样,结果了自己的小命的 她正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忽然,感觉到了背上的云罗有些异样。 她低头一看,云罗那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又动了动,试图攀着她的肩膀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收网啦 丫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周大夫人的方向。周大夫人正紧张着,哪有功夫看这边,丫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重新回头去看云罗。 见云罗的眼皮半掀,有清醒的迹象,忽然,一个大胆的主意冒上了心头。 她走到周大夫人等人看不到的位置,轻轻放下了云罗。云罗看了她一眼,她头痛得厉害,眼睛也花,只觉得浑身无力,连开口说个谢字都不能,很快又昏迷了过去。丫头将她搁下,又捡了些石头挡着她,才转身回马车边。 “办好了”周大夫人等丫头过来,立即紧张地问。 丫头显得格外害怕:“夫人,办好了,已经丢到河里了。” “那快走吧。”周大夫人根本没打算下去看,她连连催马车快走。 丫头低着头上车,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 另一边,慕云歌久等云罗不见回来,就心知事情有变。她本来打算用唐临沂给她的令牌,可仔细一想,这么珍贵的东西,她不想轻易暴露。当即,慕云歌留下字条在窗台外,静候魏时的消息。 傍晚,魏时就来了别院。 他这一次出来,跟往回不太一样。没像以往那样大摇大摆,而是绕过重重街角房屋,带着侍卫偷偷摸摸地进了别院。 一进别院,他身后的侍卫立即放下扛着的人,闪出门去了。 慕云歌一看,躺在床上满头是血的女子,正是云罗。 她压下心内的震惊,上前摸了摸她的脉象。云罗的脉象有些虚软,但却没有生命危险。 她安下心来,才问魏时:“她是怎么了” “听暗卫说,她是被周大夫人推到门槛上撞得晕迷不醒,可能有段时间没有呼吸,周大夫人误以为她死了,就让丫头背着她到郊外的湖边去扔到湖里,毁尸灭迹。”魏时笑道:“我让暗卫去捡了回来,一接到你的信,就猜到你是为了这件事。” 慕云歌一边听一边皱眉,等魏时说完,她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 “她让丫头去抛尸,丫头却没有照做。”慕云歌笃定地说:“她的丫鬟是叫什么名字” “暗卫说好像是叫白灵。”魏时奇怪:“一个丫头你也这样上心” 慕云歌摇了摇头:“白灵有反心,能为我们所用。” 魏时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周大夫人命令白灵把云罗丢到湖里去,可云罗的衣裳并没有湿透,证明了她没有掉到湖中。魏时去的时间不对,自然不是魏时阻拦了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白灵可能觉察到了云罗没有死,所以把她放在了地上,甚至,她可能还做了掩护,让周大夫人看不到。 她看了一眼云罗,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 慕云歌将自己的想法跟魏时一说,魏时立马拍手叫好:“这个主意不错,相信到时候会给周大夫人不小的打击。” “打击算什么”慕云歌眼中有光芒闪动。她要的,是周家家破人亡 魏时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慕云歌下意识地一躲,脚下轻扭,不自觉地踏出了唐临沂教的轻功,魏时的手自然而然地落了空。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多问,只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两人多少觉得有些尴尬,魏时就顺手在怀中一抹,将怀中的东西摸了出来。 他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才笑道:“你跟你娘在这边多有不便,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慕云歌挑眉,一脸不相信:“魏善至来了金陵,你还能随叫随到” 魏时的脸一沉:“凭他也想拦我” 他想起上次在陈家,魏善至试图去接近慕云歌的事情就来气,竟然连慕云歌直呼魏善至的名字都没有注意到。 怕慕云歌不相信,他又解释:“我不是怕了我四哥,只是在金陵,他的人马比较多,很多事情我又害怕牵扯到你,所以谨慎一些。云歌,我四哥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你要离他远一些。”他还惦记着上次慕云歌询问魏善至的事情呢 慕云歌沉吟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 魏善至很可怕,她以慕家三百余口人的性命,才终于看透了。 魏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慕云歌的神色不对,他说不清是哪里奇怪,这一刻感觉慕云歌离他特别远,远得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慕云歌摇摇头,正色道:“你四哥什么时候离开金陵” “安伯侯的寿宴办完,大概就最近这几天了。”魏时也不清楚魏善至的具体时间,只是按照他的计划来推敲。 慕云歌点了点头,她大概能够猜到魏善至为什么要在金陵多呆这几天,他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魏时凑到她跟前:“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走” “四皇子走的时候自然会捎上你的。”慕云歌意味深长的一笑:“他是不会放心你留在金陵的” 她的聪慧让魏时心惊,他也同意慕云歌的说法。不过慕云歌说反了,不是魏善至走的时候会捎上他,而是他走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魏善至弄走。魏善至心中对那个位置的觊觎他一清二楚,也清楚魏善至为了那个位置会不惜一切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他必然不会给魏善至有一丝机会接近云歌 从慕云歌的别院离开,魏时看了看月光下的小屋,他暗暗决定,按照慕云歌对魏善至的关心程度,他要尽快弄走魏善至。 弄走了魏善至,再想办法回金陵来就行了 云罗在魏时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彻底清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眼中一片茫然,直到看到慕云歌,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直到是小姐把自己救出来的,她不禁感激得两眼湿润,连忙要起来磕头。 慕云歌制止了她,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周大夫人竟然这样大胆,对你下了杀手。好在她身边的丫头白灵心善,没有将你丢到湖里去,要不然我只能去湖底捞你的尸体了。” “小姐”云罗哭道:“奴婢从前” 她看着慕云歌拉着她的手,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她从前还帮着罗姨娘害小姐和夫人呢,可小姐不但救了她的妹妹,如今还救了她的命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手背,想了想,又说:“你想不到报仇” “想”云罗斩钉截铁地说:“周大夫人害了奴婢的妹妹,还妄图杀奴婢,奴婢恨不能杀了她。”她的语气又弱了下来:“可是,奴婢只是一个丫头,就算再恨,又能怎么样” “丫头又怎么样,也是一条命。”慕云歌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若做得好就能报仇。而且,”慕云歌顿了顿:“我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你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若不是为了你的妹妹也不会卖到罗家做婢女。既是小姐,就算做不成小姐,也该做个普通人好好活着” 云罗听着,身子一阵颤抖。 她本是官家之女,因为文字狱被满门抄斩,她也奴为官奴被任意买卖。可说来也巧,运送官奴的马车在经过西北境地的时候遭到了山匪,押送的官兵死了,她带着当时还只有两岁的妹妹逃了出来,为了谋一条生路医治病重的妹妹,才不得不自卖为奴婢到了罗家。 小姐竟然知道得这样多 可慕云歌的话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她眼中绽放出光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有生之年还能重获自由吗做梦一样自打踏进罗家为奴婢,她就没想过有这样一天。她可以死,可以没有尊严,可她却希望年幼的妹妹能够在阳光下有尊严地生活着 “但凭小姐吩咐”云罗跪在床榻上,深深地叩首。 慕云歌扶起她,才说:“也不用你做什么。周家眼里,你已经死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个死人,等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出来按照计划进行就是。” 云罗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慕云歌又问:“你原来并不叫云罗,你姓许,名字是什么” “回小姐,奴婢本名许静文。”云罗恭恭敬敬地回答。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云歌又问了几句,都是关于她“死亡”前后的事情,一一确认之后,才让佩欣带着她去安置。她暂时是不能回慕家了 才刚刚送走了云罗,慕之召派来的人也到了。周大夫人杀了“云罗”之后,又派人跟翠罗接了头,让罗姨娘准备十万两。还将她出的主意告诉了翠罗,想来这个时候罗姨娘也该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慕之召在信中说,他已经按照计划开始行动,从这一刻开始,“罗姨娘”将是慕家最大的掌家人。 慕云歌将信对折在烛火上烧尽,微微一笑,拍了佩欣去告诉肖氏,让她去接慕之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一口东风,就看魏时的表现了。 第二日沉寂了一天,毫无反应,可第三天中午,一个惊天消息传遍了金陵:慕家当家人慕之召也感染了伤寒,紧跟着小姐和夫人离开了人世老爷临走前为了安心,一狠心舍弃了最该继承家产的幼子慕瑾然,将全部家产尽数托给了罗姨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回归慕家 周大夫人和周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上眉梢。想到慕家取之不尽的金银珠宝,连绵广袤的田产和无数的商铺,两人都差点笑出声来。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周大夫人按捺不住,让丫头去请了周邦彦灯几位当家的老爷来。周氏一族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也闻讯赶来,一时间周家门庭若市,颇为热闹。 先前因为害怕计划不成功,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都是瞒着周家的几个家主的,乍然听闻这个喜讯,几个家主都如同做梦一样 经过反复确认,听周大夫人一再诉说经过,周邦彦最先等不及:“那现在就跟罗姨娘联系,让她把家产交出来。” 提巡司的年检马上就要结束,他急需一大笔钱向上打通关节呢 周老太太横了他一眼,怒道:“你急什么罗姨娘已经是我们的掌中之物,接下来要对付的是慕家家族那群老头子” “那些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周邦彦被周老太太一骂,顿时觉得没面子,大声反驳。 周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一听到慕家的银子就什么都忘记了,见大家眼睛看过来都一脸不解,她不怒反笑:“你们懂什么慕之召不明不白的死掉,不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而是让一个姨娘拿了全家当,慕家那群老不死的还不跟罗姨娘拼命才怪她保不住自己的财产,我们哪里还有赚头” “那娘的意思是要怎么办”周邦彦知道周老太太一向最有主意了。 周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说:“慕家现在的族长,好像是叫慕青吧” “是。上次见到还是半年前了,如今只怕也老得快要入土了。”周邦彦不齿地说:“我看他腰背都佗了,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早就该死了,还整天瞎管闲事” “没了慕青,慕家还有别人,难道你还指望慕家人全部都死绝了吗”周老太太又横了她一眼:“就算慕家人死绝了,朝廷又怎肯将这么一大笔钱搁下到时候,你想都别想你去找人打听一下,慕家家族那边的人都有什么诟病,到时候捉出来一个个警告,还怕他们敢造了咱们的反” 周邦彦等人都觉得此计甚好。 事情定了下来,周家人腰板都挺直了,想想以后的美好日子,大家不自觉的都笑了出来。 而那一边,慕云歌看完手中魏时送来的纸条,微微一笑,就着烛火少了个干净。 她问身后魏时派来的人:“你保证百分百没有破绽”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梳着温婉莲花髻,大冬天也一身轻纱,只在外面批了件厚披风。她皮肤极其白,几乎透明,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这人的脸好似没有表情,不管说什么,就只有嘴唇在动 魏时在心中介绍说,这是当世一等一的易容高手易宛,一张面皮在脸上可以维持一个月不坏,跟人脸完全贴合,易容术最是出神入化。 “小姐,戴上面具你就是另外一个人,只要你没有破绽,在谁眼里都没破绽。”易宛淡定地说。 慕云歌坐在镜子前,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即将踏上未知旅途的紧张:“好,开始吧。” 易宛点点头,将自己的东西摆了出来。 足足有五十多个瓶瓶罐罐,在慕云歌跟前搁了一地。她在慕云歌的脸上涂抹,慕云歌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一个时辰后,才听到易宛说:“可以了。” 慕云歌缓缓睁开眼睛,跟前的铜镜里,她依然穿着那身衣裙,可镜中的容颜已经变了。 她还未习惯,佩欣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刚一直在把风,这会儿才得了口风进来,一进来,她就被慕云歌的“妆容”吓呆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红罗不,小姐,你是小姐吧”她甚至有些不确定 慕云歌微微一笑,面具很贴合,她嘴角的弧度自然美好。除了不是自己看惯的那张脸有些不适应外,一切都好像是真的 佩欣饱受惊吓,倒抽了一口气。 慕云歌想了想,让易宛留下来,她派人去通知慕之召过来。等慕之召过来了,易宛早已经猜到是什么目的,很快也将慕之召收拾整顿一番,一个时辰后,慕之召:“你这次的计划也太冒险了。” “一劳永逸。”慕云歌轻点着桌子,“师父,这是云歌的心头刺,不除不行。” 唐临沂点了点头:“师父会帮你。” 慕云歌早等着他这句话,她确然最需要的人就是唐临沂,也不推脱,将唐临沂要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唐临沂越听眼神越亮,本来提着的心顿时落在了肚子里。 晚上,慕之召和慕之召交代好了一切,将肖氏留在别院中,让玉珊照顾着,成为许管事的慕之召和成为慕瑾然丫头红罗的慕之召,陪着唐临沂和慕瑾然返回慕家。 一到家门口,慕云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沈静玉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唐临沂回来的消息,竟然早早就等在了慕家门口。她可以梳妆打扮过,好似寒风中一朵娇嫩的花儿,好不柔弱可怜 唐临沂也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见慕云歌眼神看过来,他苦笑了一下,当先下车。 沈静玉的眼睛一亮,手理了理裙子,站在原地等他走进。 “唐先生,你回来了”沈静玉半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静玉一听说你回来了,就来迎你。江北好玩吗”这一次唐临沂借口去的地方,就是江北。 唐临沂微笑:“劳沈小姐久等,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他语气里的生疏客气让沈静玉脸色又红又白,咬着嘴唇不说话。 唐临沂又道:“瑾然少爷累得睡着了,我先带着他回去。天色晚了,沈小姐也早些歇着吧。” 沈静玉听到最后这句关心,刚刚黯淡下去的眼又绽出光彩。她连连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唐临沂回到车边,将慕云歌拉下来,又去抱睡着了的慕瑾然。他当先进了府邸,慕之召和慕云歌紧随其后,也都进去了。 沈静玉等他们都进去了,也连忙跟上,要往唐临沂身前凑去。 几人刚刚转过长廊,迎面就撞上了肖姨妈。 她气色不是很好,眼圈有些发黑,一双凤目中全是火气。见到唐临沂她立马就恨恨地瞪了一眼,然后一把将沈静玉拉到身边,手一点也不留情地往沈静玉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死丫头,说是出来走几圈,竟然走到大门口来了,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沈静玉怯生生地看着唐临沂,不敢说话。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唐临沂的脚步一顿,这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但要他去往那边,也很难,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 肖姨妈一见他停下来,打沈静玉打得更狠,一边打还一边斜着眼睛藐视唐临沂,嘴里嚷嚷:“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训孩子的有些人寄人篱下,被人稍稍那么一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其实啊,也就是个不值钱的货色,还一天到晚总想着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原来早知道了女儿的心思,打心眼里瞧不起唐临沂,说话也一点不留情。 这话指桑骂槐,跟着的慕之召和慕云歌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唐临沂却只是微微一笑,抱着慕瑾然扭头对慕云歌说:“走吧。” 他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扇了肖姨妈好大一个耳光。 慕云歌心里觉得爽快,却也暗呼了一声糟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家族丑陋 按照肖姨妈的脾气,她狠狠数落了唐临沂一顿,是指望唐临沂回几句话,从而找个由头发作,将唐临沂贬得一文不值。可唐临沂的大度正衬托她的小气,让她在丫头跟前丢了脸面,她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站住”果然,唐临沂刚刚转身,肖姨妈就大喝了一声。 慕云歌和慕之召都没走,直直站在一边没说话。 唐临沂回头,眉头微挑:“夫人何事” “你没看到本夫人在这里吗为何不行礼”肖姨妈满脸怒意,绷着脸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你不过是慕家请来的教习先生,说难听点就是帮工,哪有见到主人不跪的” 主人 要不是身份不对,慕云歌差点就要冷笑出声。肖姨妈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慕家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主了 唐临沂亦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他为人温和,眉头皱得紧紧的,却只是礼貌地开口:“沈夫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姓沈,不是姓慕。” 肖姨妈脸色一白,唐临沂戳中了她的伤处,她银牙紧咬,张嘴就要骂。 沈静玉怯生生地看一眼唐临沂,见他是真的怒了,眉头紧皱,顿时也难受极了。她最清楚肖姨妈的个性,在她开口导致事情无法挽回之前,连忙一把拉住她,肖姨妈更是怒:“死丫头,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将来嫁的铁定不是这个,现在就帮衬不觉得太早了吗” 沈静玉给她数落得脸红,却着急地将肖姨妈硬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娘,你怎么糊涂了” “老娘糊涂”肖姨妈瞪圆了眼睛,声音拔高了好几层。 沈静玉又赶紧解释:“娘你怎么忘记了,慕家今时不同往日,姨妈和姨父还有表妹都不在慕家,慕家当家做主的就是慕瑾然。瑾然表弟不好哄,最听唐先生的话,你要是这会儿就得罪了唐先生,将来他在瑾然跟前说几句,咱们哪里还有避难所我们如今吃慕家的用慕家的,也是寄人篱下,又何必跟他争锋斗气” “我吃慕家的用慕家的,那是他们应该给的”肖姨妈哼哼。 这话落在慕云歌和慕之召的耳朵里,两人的眼神顿时都沉了下去。 肖姨妈也太不知好歹了 沈静玉也觉得肖姨妈过了,尴尬地看了一眼慕云歌和慕之召,勉强歉疚地一笑。她心中觉得娘真是丢尽了沈家的脸,当着主人家的丫鬟呢,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 肖姨妈口中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听进去了沈静玉的话。她眼珠飞快转动,立马又有了新的主意。如今慕家只有慕瑾然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慕瑾然又最听唐临沂的话,那要是玉儿跟唐临沂好上了,再让唐临沂想方设法将慕家从慕瑾然手中骗过来,那不就等于以后慕家就是自己的了吗这可比做了慕之召这个商人的妾室,要完美得多了 她的脸色缓和了,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温柔的笑:“玉儿说得对,是娘糊涂了。” 沈静玉松了口气,抬眸柔柔看了一眼唐临沂,她渴望唐临沂说一句宽慰自己的话,更希望唐临沂勇敢站出来对肖姨妈说一句“我会对静玉好的”,让娘放心,更让自己安心 唐临沂早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打心底鄙夷沈静玉的用心,哪肯给什么好脸色,只微微一点头:“夫人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少爷需要休息。” 沈静玉的心一紧,一股委屈蔓延上了心头,眼窝湿润,眼泪纷纷滚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唐先生”肖姨妈一推她,将她推了上去,拼命给她打眼色:“刚刚是娘误会了,玉儿送送唐先生,权当是给娘赔罪啦” 沈静玉心中凄苦,见唐临沂脚步不停压根儿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唐临沂听到她的脚步声,一拉慕之召,眼神示意慕云歌跟上,几人走得飞快,刚刚进入小花园,就将她甩在了一边。 沈静玉努力跟了一段路,脚痛心痛,一跤跌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 她看着唐临沂决然的背影,一股恨意慢慢取代了满腔的爱慕。 她握紧拳头发誓:“唐临沂,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你今天犯的错误。你今天让我遭受的耻辱,我会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慕云歌紧跟唐临沂,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沈静玉看起来格外可怜,可她的心已经再不会有半点怜惜。她从沈静玉的眼神里看出浓烈恨意,她却只是微微一笑:沈静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男人不是你的,你,配不上 回到慕瑾然的院子,将慕瑾然安顿好,唐临沂才终于有机会跟慕云歌和慕之召说话。 几人聊到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红罗是慕瑾然的贴身丫头,在慕瑾然的院子里有自己的房间,倒也还算方便。就是慕之召比较辛苦,许管事的房间离得太远,不得不打着灯笼回去。 折腾了一天,慕云歌疲倦极了,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慕家又热闹了。 慕之召如今是许管事,按照惯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慕家大门。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儿,一堆人就从外面挤了进来。 领头的人正是族长慕青,跟着他的是四个年逾五十的家族长老慕俞景、慕俞凯、慕俞昊和慕俞启。在五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大波青年男子。一堆人浩浩汤汤地挤进门来,把慕之召挤到了一边去。 慕青排行家族老大,是慕之召爷爷的兄长。慕之召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一开口就喊:“大爷爷”不过他反应奇快,发现不对立即改口:“慕老太爷,今儿刮的什么风儿,这么早就把你吹来了” 慕青年近七十,精神矍铄,闻言横眉倒竖:“怎么,这慕家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吗” “哪里哪里”慕之召连忙陪着笑:“慕老太爷能来,是慕家的荣幸。只是慕老太爷带着这么多人,不知所为何事” “去把瑾然叫到正厅来。”慕青冷着脸吩咐。 慕之召的脸色一沉,心中已经不悦起来。以往他还在的时候,慕青每次来慕家,都是和颜悦色的,心情好还会跟下人们开开玩笑,想不到才刚刚传自己故去,他就冷着脸上门来,对慕家的奴才颐指气使。 他应了一声,让丫头将这波人都请到正厅,才去接慕瑾然过来。 慕瑾然已经起来,慕云歌正在给他穿衣。听了慕之召的话,慕云歌低垂下头,嘴角一丝控制不住的冷笑。 前世的事情里,最让她心寒的不是周家不是沈静玉,正是她的家族 慕家被定罪的当天,慕家家族就宣布慕之召这一支脉出自丫头所出的子嗣,不被慕家祖宗祠堂认可,永远从族中除名。为了不被牵连,族长慕青拖着病体,带人去砸了慕家的祠堂,将慕家供奉的几位祖宗的灵位请回慕家祖宗祠堂,一把火烧了慕家祠堂 族里的几位长老还将慕之召先前出钱修建的石碑拆除砸坏,将慕之召为各房各家添置的丫头奴才通通杀了,人头高悬表明自己的清白 慕云歌想起平日里这些族人都是如何跟慕家要钱的,又如何在慕家的帮扶下,族里的人一个个手握商业大权,腰缠万贯,一步步成为金陵有影响力的家族,不由心都冷透了。 前一世慕云歌看不明白,可重活一世,她怎能糊涂 其实这次的计划慕之召本来可以不必假死的,但为了让慕之召趁机看清楚这些虚伪族人的面目,慕云歌才想了这么一个两全的办法。 所幸这些人还真没让她失望 慕云歌拉着慕瑾然,踏进大厅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瑾然,你还记得怎么做吧”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信,不要答应。”慕瑾然用力点头。 . 首发 “很好,我们进去。”慕云歌深呼了一口气,拉着他迈进了正厅。 他们刚刚进去,就有人扶着慕青走了过来。刚刚挤大门还浑身有力的慕青佝偻着腰,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带着哭腔说:“瑾然,我可怜的孙儿哟来让老祖宗看看你” 慕瑾然抬头看了慕云歌一眼,慕云歌微微点头,他立即扑了过去,嘴巴里哭嚎道:“老祖宗,你可来了,瑾然好害怕” 慕青没想到慕瑾然对自己这样热情,连忙蹲下身来,要去抱他。 哪知慕瑾然快奔到他跟前,却突然折了个道,一把抱住了慕青身边的一个老头。那个也是族里的老人,面貌端正慈和,跟周围的人进来时拼命打量慕家的摆设的族人有些不太一样。这是慕之召这一支脉里排行老六的长辈,叫做慕俞钦,平日里跟慕家走动也多,是以是一堆人里慕瑾然唯一认识的一个。 慕俞钦一愣,连忙弯腰下来,伸手抱住慕瑾然。 慕青被一个奶娃娃当众打脸,气得脸都青了,冷哼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他谅慕瑾然一个小娃子,没那本事跟自己作对,也懒得跟他废话了,开口就问:“瑾然小哥儿,大祖宗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要让你同意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口舌之争 慕瑾然仰起脑袋,满脸不解:“大祖宗有什么要说的” “是这样的。”慕青尽量温和地说:“你爹是族里的一员,族里这么多年受他帮扶,如今他留下你一个撒手而去,于情与理族里都该帮衬着你。你看,你今年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呢,慕家名下那么多商铺产业,你一个娃娃也不懂,白白让你爹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打了水漂。不如这样吧,今儿族里的爷爷叔叔伯伯都来了,他们也都是有能力的,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帮你接管一些商铺,好好打理一番生意。你现在还小,该认真读书,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有我们就好了” “大祖宗的意思是,让我把我爹的产业交给你们可是爹说,这些东西都留给我,让我好好对几位姨娘”慕瑾然皱着眉一脸纠结。 慕青一看他这样子就心知有戏,连忙宽慰他:“然哥儿,族里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给你,只是你还小操心不来的,等你将来长大了,伯伯叔叔们自然就还给你啦” 慕云歌在一边听得不齿起来,不由一声冷笑。 归还开玩笑,这些东西真落入族里的手里,哪还有慕瑾然的份儿 在一边的慕之召也惊呆了,他没想到当他不再了,慕家的家族会如此对待他的儿子。不是帮着儿子撑起家业,而是想方设法从中捞好处,变着法子诓幼子将家产尽数交出。 他的一颗心渐渐冷透,手脚冰凉,腰板挺得笔直才不被打垮。 慕瑾然摇了摇头:“瑾然是大人,会打理慕家。瑾然不会,许管事和红罗也会,瑾然会听他们的话,好好养着一大家子人” “什么话”慕青生气了,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蹬得砰砰响,怒气冲冲地说:“难道你还信不过伯伯叔叔们你宁愿信两个奴才,也不信伯伯叔叔们,岂不是让家族里的人寒了心肠” 他一说话,身后的一大波男人就配合地义愤填膺起来,一时间正厅里人声嘈杂。 “孩子就是孩子,谁可信谁不可信都不知道” “不知好歹,等你以后生意亏了本,哭都来不及” “慕家早该整顿整顿了,连个奴才都能骑到主子头上去。听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许管事和红罗会管然哥儿,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 “哎,想不到之召的孩子这么不孝,公然勾结外人,要独吞慕家” “就是肯定是这两个奴才妖言惑主,不如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免得然哥儿误入歧途” “” 指责纷纷,慕瑾然背着小手站得笔直,只是小脸紧绷,一言不发。他小小年纪已经有慕之召的风范,倒让慕云歌和慕之召刮目相看。 听人说要打死慕云歌和慕之召,他立即瞪圆了眼睛,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个大汉。 那是慕家二祖宗的大孙子,算是慕瑾然的伯伯慕元,脾气最是暴躁,被慕瑾然一瞪,立即就火了。他谅慕瑾然一个孩子,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还不是任由组长捏圆搓扁他一点儿也不怕,当即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慕云歌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笑。 慕瑾然站在她身前,一手拉着她,一手紧紧抓着慕之召,也奶声奶气地喝道:“你敢这里是慕家,在慕家,就是我说了算” 慕元嘿嘿阴笑:“然哥儿,只怕在慕家这回你说了不算,族长,你说这两个奴才怎么处理” “然哥儿,你大伯伯说得对,这两个奴才总归是奴才,比不得自家人。如今就知道利用你来捞好处,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了得。”慕青斩钉截铁地说:“这两人,留不得” 他话音一落,族中立即走出来好几个大汉,伸手去拽慕之召和慕云歌,要将两人拖出去。 慕瑾然紧紧拽着两人的手,那几个大汉嫌弃他碍事,用力一扯一甩,将他丢了出去。 慕瑾然人小,身体又轻,先前慕云歌嘱咐他不许露出自己会武功的秘密,是以这一甩就没用轻功化解。只见他身体画出一条弧线,人被扔到了正厅外的门槛边。 慕云歌见他摔倒,额头磕出一个大包,心口疼得厉害,好像上辈子瞧见自己的儿子死在怀中的焦黑躯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她豁然推开拉着她的人,大步走到慕瑾然身边,将慕瑾然抱了起来。 慕瑾然眼泪汪汪,轻轻哭诉:“姐姐,好疼” “瑾然乖,姐姐给你报仇”她一手轻轻揉着慕瑾然的脑袋,一手整了整他的衣服,才站直了身体,直直看向慕青等人。她目光凌厉,眼神过处,明知自己有过错的慕家人都不敢跟她对视,只有族长和几个年纪大的叔伯仗着人多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慕云歌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说:“刚刚慕元老爷说,要将许管事和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敢问奴婢们犯了杖杀的哪一条规矩” “你妖言惑主,难道还不该杀吗”慕元冷哼。 “妖言惑主你是主吗”慕云歌反问:“所谓主,乃是万人之上你当得起吗” “你是家仆,我就是主”慕元被她一喝,越发暴怒,压根儿没注意到慕云歌在给他挖坑。 慕云歌冷冷一笑:“若说是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同是皇上的奴仆,都不是主,这天下也只容得下皇上一个主。慕大爷,难道你竟然想造反,拖着慕家上上下下上千口人陪着你去死吗” 慕元哪想到随随便便一句话,反而被慕云歌扣下这样大一顶帽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你别乱说” 慕云歌只是冷笑不语。 慕青抬手拦住了慕元,微微摇头:“莫要逞口舌之争。这个丫头牙尖嘴利,你不是她的对手。” 慕元忍了一口气,气鼓鼓地退到了慕青身后。 慕青这一回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慕云歌,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却气势逼人,不由皱起了眉头。慕之召怎么养出了这样大胆又聪敏的奴婢单轮这份勇气,就足够成为他的对手。 他慢悠悠地说:“小丫头倒是聪明,知道偷换概念。这天下都是皇上,你我都是人臣,你没有说错。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小家事扯到国运也未免太过夸张。你敢说你不是慕家的家仆吗” “奴婢是”慕云歌听他说话沉稳有力,心中也警惕了起来。 慕青微笑:“既是慕家家仆,我是慕家族长,自然是你的家主,对与不对” “慕族长这话就让奴婢纳闷了。”慕云歌摇了摇头:“奴婢是家仆没有错,但慕族长却不是奴婢的家主。官府文书上写得清楚明白,奴婢的家主唯有慕之召慕老爷和夫人,以及小姐和少爷,并不包括家族里的宗亲” 慕青没想到她竟然拿律法来摆证据,一时倒愣住了。 见族里最有学问的族长都拿慕云歌没办法,慕元也火了。他低下头在慕青耳边说:“族长,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摆平了这个丫头和奴才不可听说慕瑾然还有个先生,那个先生有些本事,要是也来参和一脚,这事儿就难成了。” 慕青抬头:“你意下如何” 慕元没说话,只是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慕青看了一眼慕云歌,又看了在旁边一语不发的许管事,知道这两人都是慕瑾然身边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只要这两人拦着事情就做不成。慕云歌一个小丫头都这样难搞定,那个看起来就深沉精干的许管事只怕更加难缠 不知不觉中,他认可了慕元的办事态度,轻轻颔首。 暮云阴笑着从他身后出来,示意族里的几个大汉马上动手。 慕瑾然吓得小脸苍白,红着眼睛抱着慕云歌的腿冲他们吼道:“你们滚开,滚开不许抓我姐姐,不许” “一个丫头而已,也配做你的姐姐然哥儿,你急糊涂了”慕青冷哼。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慕瑾然人小力气小,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手中抢走了慕云歌,急得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慕云歌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不但欺负他的儿子,如今还想杖杀了他和女儿就算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可这般急切地除掉儿子的依靠,也知道这些人居心不良 他豁然跳起来,喝道:“谁敢杖杀我们” “由不得你们”慕元嘿嘿冷笑,当先上前去拽他的胳膊,要将他拖了出去。 慕之召用力一甩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挣开,站在门槛边冷笑:“你们想在慕家逞威风,只怕慕家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他一拍手掌,顿时从正厅外的院子里冲进来无数的家丁婆子,人人手里都拿了东西。有些拿的锄头铁犁,有的拿了菜刀棍子,一排排呈半圆形,将正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之召站在正厅门口,背负双手睥睨慕元等人,他冷眼扫过诸人,嘴角的弧度深刻嘲讽,声音也不带一点温度:“慕家地方小,迎不起你们这些贵客,更养不起你们这些祖宗。来人,帮少爷将这些所谓的宗亲们都请出去。我数三个数,若是还有一人留在正厅,就权当是进了贼,给我狠狠地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再斗周家 慕之召一声令下,丫头婆子们都涌进大厅来,形势立转,人人都虎视眈眈地等着慕家族老们。 本来还人数占优的族老们顿时傻了眼,一个个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慕青。 这样的情形慕青也没料到,他老脸有些挂不住,被一个奴才这样当众甩脸,也是怒气冲冲。可慕之召的话搁在这儿了,要硬来人数又不占优,冷着脸一拂衣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一,二”慕之召见他们还不肯走,当即开始数数。 未等慕之召的三数出口,慕元身边的一个婆子已经等不及,一扫帚对着慕元迎头拍下。 慕家平日里对下人很是宽厚良善,她夫君上次重病还是全靠小姐帮忙找的大夫才治好,如今慕家能当家做主的都不在,这些人就齐齐逼上门来,让她又是愤怒又是恶心。她恼恨这些人欺压小少爷,这一扫帚打得又准又狠,慕元躲闪不及,半边脸立马红肿了起来。 她一动手,丫头家丁们也都放开了胆子,扫帚锄头对着慕家族老们招呼了下来。 离得最近的一些族老嗷嗷惨呼,哪管什么面子不面子,连忙仓惶地抱着头从慕家正厅跑了出来,生怕走慢了就多挨一顿打。 慕青被自己的孙儿扶着,跑得比谁都快 一群人被从正厅撵到大门口,这么热闹的场景立马引起了金陵老百姓的围观,大家都指指点点,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有相熟的大胆向前问丫头婆子,慕家的家仆立即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地经过说了一遍,周围的人一脸了然,纷纷鄙视慕家家族的作为。 族老们的面子挂不住,纷纷灰溜溜地回府。 而另一边,周老太太坐着高抬软轿,带着周大夫人、周二夫人等一批儿媳妇,周大爷也带着兄弟们,正浩浩汤汤地往慕家赶来。 慕家门口围观的群众还没散去,又见着这么一大波人过来,又连忙回来看热闹。 慕之召还没进门,正领着慕云歌,一手牵着慕瑾然,正等着慕家族老散去,眼见周家又来,他目光更冷,索性就站住了,等着周家人过来。 周老太太被抬到慕家大门前,还坐在抬轿上,就对慕瑾然伸出手,老泪众横地说:“然哥儿,我可怜的孩子哟” 她话一出口,周围的群众都不自觉地点头,觉得她是个重情义的老太太。侄女儿夫妻双亡,作为肖氏的亲姑姑,她亲自来不说,一来就哭成这样,可见是真伤心。 哪像慕家那些族老,不见半点同情,反而还来落井下石,夺人幼子的家业 慕云歌在一边听得不齿,心内冷笑。 周老太太可比慕家族老聪明多了,眼泪一贯是她屡试不爽的高招,用来博取同情消除疑心是上上之选,看围观的群众都被感动成这样就知道了 慕瑾然却害怕得直往慕之召的身后缩,眼神怯怯的不言语。 慕云歌站出来福了福身,微微一笑:“今日刮的什么风,竟将早已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周老夫人等吹来了” “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周大夫人害怕她继续往下说,连忙打断她。 慕云歌脸上的笑容一敛:“难道奴婢说的不是事实么我们家小姐在的时候,你们周家是怎么对我们小姐的帮着外人毁小姐声誉,表小姐还抢了我家小姐的夫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想让周少爷毁我家小姐清白。周老夫人,如今小姐已经不在,你们那些毒计算计可以省省了” 周老太太给她数落得脸色青白,伸出去的手僵直地收了回来。 她看一眼丫头打扮的慕云歌,眼角也没漏掉周围百姓眼中的怀疑,知道自己的计谋让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揭穿了,不由心生恼怒。 但慕云歌说的都是无可辩驳地事实,她老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大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慕家的丫头就是牙尖嘴利。然哥儿,你们慕家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这么大老远赶着来看你呢,你就打算让我们在大门口说话吗”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人,心中顿生一股不安:“慕家如今就你一个人当家,为何你那些个姨娘都没一个陪着你她们也真是的,你还小,这些事情操心起来伤身体,也不帮你排忧解难,真是愧对你爹娘” 慕云歌见她东张西望,就知道她是在找罗姨娘,她对身后站着的丫头佩英使了个眼色。 佩英点点头,隐去了身形,转身而去。 慕云歌跟慕之召交换了一下颜色,慕之召就上前来,朗声说:“来者是客,来人,请周家诸位客人到前厅去” 他当先领路,带着周家人进了慕家。 他对慕家家宅总管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等周家人进来后,又放了几个百姓进来。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在前厅坐下,不一会儿,佩英和翠罗带着形容憔悴的罗姨娘出现在了前厅门口。 罗姨娘一看到周老太太等人,就下意识地发抖,整个人都想往后缩,被佩英强硬地拽着进了大厅。周家人都以为她是害怕得腿脚发软,佩英正扶着她,压根儿没发现是佩英在拖着她走。 罗姨娘进了前厅,周老太太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一脸志在必得。 慕之召退在慕瑾然身后,他要静观局势,暂时还不需要说话。慕云歌站在他身边,牵着慕瑾然的小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罗姨娘怯生生地见礼,在慕家正厅的椅子上胆战心惊地坐下。 以前都是慕之召坐在这里,她在底下仰望,现在轮到她坐在这里,却没有感觉到慕之召那种强大的气势,有的只是提心吊胆。 “罗姨娘,让这些丫头都下去。”周老太太一坐下,周邦彦就等不及开口。 这么多人在这里,这么开口说事情罗姨娘办事也太不仔细了一些 罗姨娘不敢开口,怯生生地扭头看了一眼慕之召。慕之召不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对面的一个花瓶,当起了木柱子。 罗姨娘主意全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柔声说:“你们都出去吧。” 她在慕家说话全无分量,自然没人理她,都看向慕之召和慕云歌。 慕云歌道:“罗姨娘,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少爷,不能离开正厅。若是有人妄图图谋不轨,也好有个照应。” “图谋不轨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周邦彦怒道:“我娘可是然哥儿的姑奶奶” 慕云歌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周老太太端坐上方,将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她瞪了周邦彦一眼,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才对慕云歌笑道:“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都不是外人。”她说着,又扭头对罗姨娘笑道:“自打你做了平妻,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你梅表妹前些天没了,你娘跟你说了吧” 罗姨娘一想起这件事就腿脚发软,脸色苍白地点头:“听说是失足。” “是啊,你也要小心,冬日雪滑,要是一不小心落到池子里,你身边丫头也少,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周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姨娘,悠悠地说。 罗姨娘又是一抖,险些摔下凳子来。 周老太太知道,下马威也给得差不多了,才示意身后的周大夫人说话。 周大夫人满脸悲戚地上前来,福了福身:“罗姨娘和然哥儿可要节哀。如今慕家就你们做主,事事都要你们操心,千万要保住身体。慕家那么多商铺,可还管得过来” 慕云歌抿嘴,周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还能管得过来”罗姨娘话都说不成,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周老夫人费心,慕家感激不尽。” “罗姨娘,”周大夫人似乎知道她会这样说,微微点头,又道:“我知道你刚刚丧夫,提这些不合适。可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如今正到了考核时期,哪里都要银钱打点,周家小门小户,不像慕家家大业大,十万两银子半点也不放在心上。罗姨娘,当初你借我的十万两银子,说好三月归还,如今也到了日子,不知” 罗姨娘一脸震惊:“我什么时候借了你十万两银子” “字据在此。”周大夫人凤目圆睁:“你还想抵赖”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立即有丫头上前来,将一张白纸搁在罗姨娘桌前。罗姨娘捧起来一看,白纸黑字,连画押都是自己的手笔,确确是借了十万两银子。 她如今一个被废了的妾室,哪里有这么多钱 罗姨娘身子一软,几乎晕倒过去。 她素来聪明,细细一想就明白,在被慕之召关起来与世隔绝地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很有可能,这十万两银子就是老爷和小姐的手臂 她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慕瑾然紧紧牵住的手上。那是慕瑾然的丫头红罗,可罗姨娘记得,慕瑾然虽然对自己的丫头不错,却从来不曾黏过红罗。能让他这样紧紧黏住的人,全慕家只有两个,一个是夫人肖氏,另一个是小姐慕云歌 她眼神微闪,看着红罗熟悉的脸上那种熟悉的眼神,心中立马了然。 这里没有红罗,红罗就是慕云歌假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对质 自打罗姨娘陷害肖氏不成,就对慕云歌产生了心理阴影。知道慕云歌在这里,要知道这些都是慕云歌苦心布置的局也就容易了。 她想起慕云歌的丫头佩英带她过来的时候说的话:“我家小姐说,姨娘你虽然有万般不好,但总归是慕家的人。慕家若在,只当可以对你宽容;可慕家若不在了,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还有人能容得下你吗” 想来,这个其他人,就是眼前这个虎视眈眈的周家人了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罗姨娘反而镇定了,她冷笑道:“周大夫人,你这字据虽是我的手笔,可来历不明,我又从来没签过这份契约,又何谈我欠你银钱十万两” 慕云歌听得微微一愣,想不到罗姨娘还有这份急智,先前倒是她小看了罗姨娘。 周大夫人也没想到罗姨娘居然当众反悔,她表情有些错愕地看向周老太太,周老太太有些发愣,随即慈祥地笑道:“罗姨娘伤心糊涂了,这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哪里还有假”这可是当初她们费劲了心机,才让罗姨娘签下的契约,白纸黑字写下了这份借据,就是为了将来罗姨娘得到慕家之后,有正当理由给周家银钱。 只不过,当初那张契约上写得是一万两银子,等罗姨娘成功得到了慕之召的家产之后,才一笔将一变成了十。 罗姨娘也不是傻的,她心中清楚记得跟梅姨娘定契约的时候写的是一万两,周家这分明是讹诈 她心中有怒气,又对慕云歌恐惧万分,一心只求讨好慕云歌,从而留在慕家分得一份慕之召的家产就受用不尽,哪里肯轻易就范 罗姨娘拿过周大夫人递过来的契约,仔仔细细地看了几次,抬起头来一脸愤懑地说:“周大夫人,你是何居心这上面一无借款日期,二无借据中间人签字,三无你的画押,四无银钱用途,分明是一张假的字据可是欺我孤儿寡母,无人依靠,拿一张假的字据来敲诈我们还说是募集的亲戚,哪有这样的亲戚,在然哥儿刚刚丧父的时候,就追上门来讨债的” 她的话说得在理,慕之召让悄悄放进来的百姓都交头接耳,看周家人的目光都是鄙夷的。 周大夫人给她说得脸一阵白一阵红,被一个姨娘这般数落,她夫人的脸面挂不住,气得手脚颤抖。论口舌之争,罗姨娘可是个中翘楚,她哪里说得过罗姨娘,急急看向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微眯着眼睛:“罗姨娘这话,是不承认先前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我有做过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罗姨娘已经决定死赖到底了。 这件事,可千万不能承认了 她眼珠子转得飞快,脑袋死劲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知道传闻中不在了的慕云歌出现在这里,那么“已故”的慕之召,说不定正是等着这些人入套 如果是这样,那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让大家看清周家人的可憎面目。 怎么做呢 罗姨娘飞快地思考起来 周老太太冷笑:“你莫要忘记了,你是怎么坐到平妻的位置的,又是怎么害死的慕家夫人和小姐,又是怎么” “平妻笑话”罗姨娘一想起周家那个失败的计划就来气,忍不住冷嘲热讽:“若是说我成为平妻是周家的功劳,那么我落到这个地步,还不也是你们的功劳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要银钱” 周老太太深深地看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你莫要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了你们的鬼话。”罗姨娘厌恶地皱眉,若不是信了她们,如今她依然是慕家最受宠爱的姨娘,吃穿用度无一不羡煞旁人,哪像现在,连个丫头都不如。她摆摆手,懒得再看周家人,头也不抬地说:“云罗,给我把这些人都送出去” 罗姨娘的身后一片寂然。 周大夫人见状,怪笑着说:“你这个时候才想起你的丫头,不觉得太晚了吗” 罗姨娘也觉得不对,她都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云罗了。翠罗倒在,她扭头问:“云罗呢” 翠罗半低着头,抬眸扫了一眼周大夫人,周大夫人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随即低眉顺眼地回道:“姨娘,你怎么忘记了,云罗偷了你存了多年的银钱,早跟人私奔跑了” 罗姨娘可一点也不知道 她正沉浸在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只听见周大夫人信心满满地问:“翠罗,你也是罗姨娘身边的老人了。这个字据签订的时候,我记得你也是在的,不如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形” 翠罗迟疑地看了罗姨娘一眼,又有些畏惧地抬头看了看周大夫人,一脸犹豫。 “你既然知道,就早该站出来说明”慕之召冷着脸,用许管事的标准口吻说教:“如今罗姨娘是慕家的掌家人,说话做事一点也容不得马虎,否则被有些人钻了空子,对慕家来说就是损失。这次只是区区十万两,如果下次是一百万两银子呢慕家也要照样赔付的话,只怕慕家早就被人掏空了” 他指桑骂槐,周邦彦等一帮大老爷们都感到脸上无光,可想想慕家的金山银山,硬生生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翠罗又一阵纠结,在周大夫人鼓励的目光中,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管事奴婢,奴婢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慕之召明着喝斥,实则引着翠罗往下说。 翠罗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罗姨娘的这份字据来历,奴婢知道得一清二楚。其实,这不是一张借据,而是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慕之召挑眉喝问。 翠罗头也不抬地伏在地上哭泣:“事情是这样的。罗姨娘自从嫁到慕家来,多年来一直没有生养。梅姨娘也就是周家大房周邦彦老爷的一个妾室,她是罗姨娘的表姐,梅姨娘就对罗姨娘说,她有一个法子,能让罗姨娘早日产子,问罗姨娘要不要尝试。罗姨娘求子心切,就答应了。” “这之后,罗姨娘的确有过身孕,看来是梅姨娘的功劳了。”慕之召沉吟道:“既然如此,就算罗姨娘的孩子不幸夭折,这份人情也算是欠下了,这十万两也该给。” 周邦彦听到这里,不由捋着胡子微笑:“想不到慕家的管事,倒是个明事理的。” “是啊,十万两银子,买慕家多一个儿子,也是值了”周大夫人抿嘴笑道。 周老太太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看慕之召的眼光多了几分亲近。 却听翠罗哭道:“管事,不是这样的。罗姨娘压根儿没怀孕” 她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将正厅里的慕家诸人和前来围观的百姓惊呆了。众所周知,罗姨娘正是因为坏了慕之召的孩子,又被正室夫人肖氏毒害,才导致孩子小产,慕之召心怀愧疚,扶持了罗姨娘做了平妻。可现在,罗姨娘的丫头作证说,罗姨娘根本没怀孕可如果这样一来,慕夫人毒害姨娘的事情又是从何说起梅姨娘到底给罗姨娘出了什么好主意 一时间,人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翠罗身上,等着她往下说。 周家人,尤其是周老太太也被翠罗的话惊呆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的背影,眼神阴沉,沉默不语。 周大夫人在她身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买通了这个丫头,按照原先的计划,她绝不应该这样说的啊” 慕云歌耳朵何其敏锐,将周大夫人的喃喃自语听在耳朵里。 她无声冷笑,这就是这个计划最大的转折点了,而周家果然没让她失望地将爪子伸向了翠罗。周大夫人等大概是不会想到,她用一千两银子收买翠罗,可翠罗为了活命,转身就将这一千两银子原封不动地送到了慕云歌手里,还将周大夫人让她说的话都告诉了慕云歌,这才有了慕云歌的将计就计。 还有什么比周大夫人亲自点出的作证的丫头说的话,更令人信服呢 “周大夫人告诉奴婢,只要奴婢敢说出去,她就要人将奴婢碎尸万段。奴婢实在害怕,才选择了隐瞒。可是,慕家才是奴婢的东家,若是慕家都没了,奴婢又知道这么多,迟早也是死路一条。”翠罗哭泣不止,却字字句句清晰地说:“梅姨娘告诉罗姨娘,要想得到夫人的位置,也容易得很,只要慕夫人不在了,凭着她的子嗣和姿色,坐上夫人的位置是轻而易举。罗姨娘高兴极了,可梅姨娘的丫头却悄悄告诉我,说这个计划,其实是周大夫人想出来的” 翠罗说到这里,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大夫人和周老太太,不敢往下说了。 慕之召忍着怒气听完,脸色已经铁青。 他早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男人的尊严还是让他每听一次就气愤一次。 “一开始,罗姨娘害怕极了,可她经不住梅姨娘的劝说,就答应了这件事。罗姨娘答应事成之后,她给梅姨娘一大笔钱作为酬谢。可梅姨娘说口说无凭,这才写了这张字据。”翠罗说:“只是奴婢也不知道,当初写的一万两银子,怎么突然变成了十万两银子,大概是周夫人自己写上去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各说一词 周大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她哪里想到翠罗居然在这个当口反咬一口她一门心思想否认,可刚刚又是自己钦点的翠罗来作证,此时反悔,又有谁信 周大夫人想到如今自己在周家的处境,心口钝痛,惴惴难安。 自己的大女儿周艺璇跟徐长海的事情被爆了出来,周邦彦就抬了周艺灵的母亲为平妻。虽然后来周艺灵也出事丢脸,间接连累了自己的母亲重新沦为妾室,可自己的地位也一点都没得到提升。如今,周邦彦新迎进了一个美娇娘,整日里宠爱着那个贱女人,对自己越看越不顺眼,已经好几次在母亲跟前提过,要将那个小j人抬为平妻在外走动。若不是这次的计划有她的功劳,只怕自己已经沦为了下堂妻 周大夫人心里清楚,周邦彦就是为了慕家的钱,才容忍自己在正室的位置上呆着。如今那个小j人又有了身孕,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不成器,如果计划又失败,只怕未来的日子就是苦海了 翠罗的话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她怎能不急 周老太太横了她一眼,那其中的警告失望更是让她心惊:莫非,娘要弃车保帅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绢,又是害怕,又是无奈,又是委屈,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哪里轮得到她再来插嘴 周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素芳,可有这回事” 周邦彦则是直接一脚踹在了周大夫人的心窝子:“j人,你竟敢背着我干出这些丑事来,还骗我们一家子,说是罗姨娘欠你的” 两人都一起失忆了,刚刚可是周老太太出口威胁罗姨娘“成为平妻”不光彩的 慕云歌在一边看得连连冷笑,她早就算到了周老太太会牺牲周大夫人来保全周家的颜面。但她想就此全身而退,也未免太看不起慕家人了。这一次周家若能安然无恙,又怎能对得起肖氏、她自己和慕之召这些天的委屈和苦心经营 周老太太是做惯了戏的,两人双双唱白脸,正厅中的形势立转,本来已经站在罗姨娘这边的围观百姓不明所以,都信了两人的鬼话,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都是冲着周大夫人去的。 周大夫人也是通透的人,当即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着承认错误:“娘,我也是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吧” “要原谅,也该是清婉一家人原谅你,你还是跪在她们灵堂前求饶去吧”周老太太一咬牙,狠心推开了她的手。 她的心也是真疼,周大夫人自打嫁到周家来,一直勤心侍奉自己,又听自己的话。不像二儿子媳妇,处处跟她对着干,又没什么本事 慕云歌却注意到,周老太太明着是嫌弃周大夫人,可话中有话,分明是想维护周大夫人。 周大夫人也算是跟随周老太太久了,虽然对周老太太舍弃她的举动十分不满,却还听出了她话里的指点,当即扑在慕瑾然跟前,连连磕头:“然哥儿,你原谅我,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肝,才想出这等歹毒的办法,帮你的姨娘害了你的爹娘。你爹娘虽然不是死于我手,可我也有责任。然哥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慕瑾然听了这么大半天,小小的脑袋渐渐转过了过来,明白又是姑奶奶家的人在害自己家,不由一阵气闷。 他有心要骂几句,不过谨记着慕云歌的嘱咐,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他这一招还是跟慕之召学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装深沉来唬人。 慕云歌暗暗点头,慕瑾然的确是在渐渐长大,如今已经知道如何应付一些难缠的人了 罗姨娘听着周大夫人又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扣,当即也怒了,豁然站起身来。 翠罗却跪在地上,抢在她跟前把话说了:“周大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家姨娘这些天,你已经不止一次向我家姨娘开口要银子了,第一次,我家姨娘给了你五万两银子,第二天你就说五万两不够,让姨娘再给十万两。我家老爷刚刚故去,姨娘哪里拿得出十万两,东拼西凑了八万两银子让云罗给你送去。可你还不满足,拿了银子就走,今天又领着这么多人上门来,欺负我们少爷人小姨娘软弱” 她说到这里,委屈得说不下去了。 慕家正厅侧对着街道,慕之召故意不让关门,里面这么热闹,大街上的人听不见说什么,都纷纷往里头挤,想看热闹。一直在里间听着的百姓中,就混杂着慕家家仆假扮的人,此时正偷溜出去,绘声绘色地将里面的情形说给他们听。 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一个个拼命往里挤,很快就冲过了慕家大门,挤进了正厅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包了个滴水不漏。 听到翠罗声泪俱下的控诉,这些百姓个个气愤难言,握紧了拳头,一时间正厅中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周大夫人听着翠罗话里的漏洞,仿佛抓到了一丝救命稻草,眼睛一亮,撑直了身体:“你冤枉我” “我怎么冤枉你了”翠罗一愣,含着眼泪悲愤地问。 周大夫人冷笑:“你说你家前前后后给我送了十几万银子,她哪来的那么多银钱”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你挑唆我图谋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我也听信了,被你反过来威胁也是自己活该。我本想着拿些银子消灾,能求得你放我一马,从今以后各自好好过日子,哪知道”罗姨娘含泪说:“我变卖了所有的首饰,又将老爷用来补偿我的十几家商铺卖掉,凑了那么多,还堵不住你的狼子野心呢” 她本来就长得美,这一哭,好似海棠含露,柔弱动人,顿时赢得所有人的好感。又听她话里的意思,自己也是被周大夫人蛊惑才犯下大错,顿时都将矛头指向了周大夫人。 周大夫人又是冷笑:“你说你让丫头给了我那么多银子,可我压根儿没有见到你让哪个丫头送的” “是云罗”翠罗回答。 慕云歌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她拉着慕瑾然走到罗姨娘身边,冷声说:“说到这件事,奴婢也正奇怪着呢” “你有什么话要说”罗姨娘目光微闪,她怕极了慕云歌,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些。 慕云歌眼眸一沉,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一只手,将她拽在当地。 这个时候若是罗姨娘有一点退缩,都会引起周老太太的怀疑,到时候一切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她绝不容许周家再好好地活着,给她慕家使绊子 两人的小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是慕云歌体贴地扶住了虚弱的罗姨娘,只有周老太太的目光微闪,带上了一丝怀疑。 慕云歌索性扶着罗姨娘,挺直了腰板朗声说:“翠罗说,姨娘是让云罗将银子送给周大夫人的。可周大夫人一口咬定没有收到银子,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刚刚翠罗说,云罗跟人私奔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罗姨娘点头,一脸赞同。 周大夫人的心悄然染上一丝得意。 云罗的事情她是处理得最成功的了,自己拿了八万两银子不说,从中抽出一千两银子,让翠罗帮着编了个谎话,就说云罗卷了罗姨娘的银钱跟人私奔了。这样一来,银子的事情就赖不到她头上不说,云罗的死也无从查起了 慕云歌又说:“既然死无对证,那不是周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呢” “不是这样还能是怎样”周大夫人最看不得慕云歌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心就虚了。 慕云歌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有人见财起意,杀人灭口,岂不就是她说什么是什么了”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她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空濛,周大夫人的心更虚,被她这样盯着,额头不自觉地开始冒汗,手心发热,腿脚酸软。若不是她本来就跪在地上,只怕要一跤摔倒 周老太太等人并不知道,周大夫人已经从中捞了八万两银子。听了这么会儿,都是通透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周老太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媳妇,那其中的计较算计让周大夫人心惊如果刚刚周老太太推开她让她觉得失望,那么现在周老太太的目光就让她感到绝望 周大夫人明白,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了解,只怕她回到周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她心中飞快地思量,可已经主意全无,嘴巴先大脑做出来反应:“你血口喷人” 慕云歌微微一笑:“是不是血口喷人,只要当事人出来一问就知道。” 云罗都跟人私奔了,怎么出来作证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死了,那就更不可能作证了一时间,在慕家的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不知慕云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慕云歌不急不缓地扫过众人的脸,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她柔柔地解释:“实不相瞒,奴婢原本也是罗姨娘房里分出去的,跟云罗相熟。自从听说了云罗跟人私奔之后,奴婢就觉得有些不对,云罗还有个妹妹,她不是那种轻易犯错的人。于是奴婢就到县衙去报了案。王知县也已经受理了这个案子,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对簿公堂 报案 周大夫人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向慕云歌。她压根儿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一时之间注意全无。 周邦彦恨得牙齿痒,他刚听完翠罗的话,心中就有计较:这件事不管怎样,只要死咬住周大夫人没拿那笔银子,回到周家,就是弄死周大夫人他也一定会把那笔银子拿在手里。有了银子打通关节,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步步高升也就完全有可能可慕云歌一报案,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了 周老太太跟周邦彦一条心一个想法,看向慕云歌的目光都是恼恨的:这个贱婢,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去报案 自打徐家落网,金陵新上任的知县王复之是个铁面冷心的人,跟安伯侯府交好,压根不买他周家的帐,只怕这一次,周大夫人是真的保不住了 说曹操曹操到,围观的人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王知县来了”随即人群自动分开,果然是王复之带着县衙的人来了慕家。 王复之肤色偏黑,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吓人,原先是在别的县城任知县,人称“黑脸小雷公”,最是严厉呆板。 王复之一到,厅中的形势立马就变了,罗姨娘从主位上下来,将王复之请到主位上。 慕家顷刻便变成公堂,王复之端坐主位,扫视了一圈厅内的人,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是你到县衙报的案” “正是奴婢”慕云歌跪在厅内,朗声说。 王复之道:“本官已经受理此案,也让沈捕头去追查了。今日有些线索,就请诸位随同本官前往县衙。” “是。”慕云歌柔声说着,站起身来牵了慕瑾然,又问:“敢问大人,是厅内所有人吗慕家的家仆全部都要去么” 王复之略一点头,眼眸略过周家的人,才说:“不用全部,到时候我会传唤。” “那我们就不用去了吧”周邦彦赶紧说。 王复之脸色更沉:“周大人,只怕不行。”他看着周大夫人,神色不定:“你们周家作为被告,也必须到县衙。就请各位跟我走吧公堂之上,自有是非曲直可以分辨,周大人若是清白的,倒也不用担心。” 话已至此,周邦彦想拒绝也不行,只得带着周家人紧随其后,一起去往县衙。 今天的慕家如此热闹,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波,金陵人都轰动了。又见这么多人都往县衙去,问了相熟的人才知道牵扯到谋杀,淳朴的百姓也都跟着而去。 王复之升堂,当即从云罗最后一次相见的人问起。 周大夫人首当其冲,跪地回话:“回大人,民妇那日是见过云罗不假,她替罗姨娘给民妇送银子,民妇是在宝盛斋见的云罗,宝盛斋的掌柜的可以为民妇作证。民妇走的时候,云罗还跟民妇一起离开的宝盛斋。” 她心中有鬼,说话间不停地看周邦彦,希望丈夫能够伸手帮自己一把。 可她那里明白周邦彦的心思,他被县令质疑,又是在提巡司巡检的关键期,自身都难保,哪里敢为她说话 周邦彦缩到周老太太身后,垂着头一言不发。 周大夫人心中一阵绝望,急得眼前阵阵发晕,只恨不能就此昏死过去,结束这一场噩梦。 王复之听罢,沉吟了一下,细细追问:“你离开宝盛斋是什么时辰” “未时三刻左右吧。”周大夫人眼珠乱转:“民妇有些记不清了。” 王复之便不再问她,转而问慕云歌:“这之后,云罗有没有回到慕家来” “回大人,没有。”慕云歌仔细想了想,摇头。 王复之又问翠罗:“传云罗卷了罗姨娘的钱财与人私奔,可是你传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翠罗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大夫人,似乎是畏惧王复之,满脸矛盾,好半天她才低着头说:“回大人,是周大夫人给了奴婢一千两银子,让奴婢这样说的。周大夫人还说,如果奴婢照她说的做,不仅能得到一千两银子,等罗姨娘独占了慕家之后,她还能帮奴婢赎身。如果奴婢不照她说的做,她就要将罗姨娘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给奴婢栽赃一个谋害夫人小姐的罪名,奴婢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王复之冷哼一声:“传宝盛斋掌柜的” 很快,衙役就去传宝盛斋掌柜刘青山。 刘青山一到县衙,看着大堂上跪着的几个女人,心念立转,就明白是为了何事。 他跪在地上,听候王复之的审问。 王复之看了他一眼,垂眸看了刚刚周大夫人的供词,才问:“周夫人说的事情你可有印象” “回大人,小人记得。”刘青山连忙回答:“小人记得那天下午,周夫人跟云罗丫头都来我们铺子里,她们在厢房呆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争执了起来。小人那日正好在铺子里,听到争吵声就往厢房去查看。不过小人到的时候,周大人已经准备走了,她的丫头背着云罗出来,小人觉得不对,还上前问了几句。” “那周夫人怎么说”王复之又问。 刘青山想了想,说:“周夫人说,云罗那丫头头晕病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小人还说铺子里备有药物,可周夫人让小人不要多管闲事。” 王复之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他又冷哼了一声,看向周大夫人:“他说的可是事实” 周大夫人想否认,张了张嘴巴,喉咙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沈从山捕头带着两个衙役,大步从外面走了出来。他一进来就跪在大堂上回话:“大人,小的经过两天的追查,已经查到了一丝线索。小的顺着线索指引,搜到了一个湖里,从湖里打捞到了一具尸体。” “抬上来。”王复之下令。 两个衙役立即将抬着的东西搬了上来。扯开白布,担架上静静躺着一个瘦弱的姑娘。她一身湿衣服脏兮兮地裹着身体,满头湿发搭在脸上,半边脸有些许肿,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面容。额头一到狰狞伤疤,可见不是自杀。 一看到这个姑娘,周大夫人就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身体往后缩去。 慕云歌上前细细辨认,好半天才满脸悲戚地说:“回大人,是云罗。” 王复之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又问周大夫人:“周夫人,你教翠罗说云罗与人私奔,可是事先就知道了她会不见” 这也是周大夫人最难回答的问题,她被王复之一问,顿时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说:“民妇民妇” 她的眼珠子转得飞快,此刻关系性命,更是调动了所有的聪明机智,还真给她想出了一个答案:“是这样。云罗跟民妇的丫头白灵一直相熟,有段时间两人常在一起说悄悄话。民妇也是从丫头白灵这里知道云罗有个相好的,但罗姨娘一直不同意云罗嫁人,才以为云罗突然不见,是跟人私奔了。” “是这样吗”王复之问白灵。 白灵立即跪下来,她看了周大夫人一眼,神色异样,才说:“回大人,是的。云罗已经不止一次跟奴婢说过,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王复之追问。 白灵哪里知道是谁,只得瞎编:“云罗不愿意说名字,只听说是以前做工的时候认识的。” 一时间,审问陷入了僵局,一个不存在的人,根本不能对案情的进展有任何帮助。 王复之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周大夫人这里入手。多年的审讯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有很多秘密,而且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关键。他认真打量周大夫人的神态,发现她的全身都在紧张、都在说谎 他心中一凛,立即问道:“周夫人,那天你戴着云罗从宝盛斋出来之后,是在哪里跟云罗分别的” “那天民妇要去城外的农庄,所以马车是去往城外的。刚到城门,云罗就醒了,让民妇在城门口放了她下来。民妇没想到那么多,就让她自己回去了。”周大夫人紧张地拽着自己的手绢:“民妇哪里想到,云罗竟然一去不回,还死在了湖里” 王复之不说话了。 周大夫人肯定是早有准备,话里的漏洞虽多,却每一个漏洞都死无对证,让他无从下手。 :\\ 审讯找不到突破口,外围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衙门包围,他的心也凝重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沈从山捕头跟慕云歌对视了一眼,慕云歌微微点头,他立即走到王复之的身边,弯下腰低声对王复之说:“大人,小的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主意”王复之诧异起来,沈从山在审案时从不开口,说不定还真有妙招。 沈从山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王复之的眼睛随即一亮,当即说:“就这样办,你去准备吧。” 沈从山得了令,带着人下去了。不一会儿,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候在大堂之侧,等候传讯。 王复之一拍惊堂木,等讨论的人都安静下来,才说:“今日的事情十分悬疑,本官无从下手。听说人死之后七日内魂魄不散,仵作鉴定云罗死亡三天,正是招魂的最佳时期。既然活人无人能指正凶手,那就让云罗自己来为自己沉冤昭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狗咬狗 慕云歌听了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了。 她跟沈从山对视一眼,后者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两人这些小动作都暗地里进行,没人发觉。沈从山让衙役将云罗抬下去,用黑色的布幔将县衙围了起来。一时间,大堂里阴森森的,一股沉闷的气息包围了所有人。 周大夫人尤其害怕,拼了命往白灵身后缩。 白灵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她心中另有计较。说起来,云罗还是她亲自丢的,可她明明记得,她将云罗放在湖边的时候,云罗还活着的啊难道是她走之后,云罗又遭了毒手如果是这样,她也是害死云罗的凶手 想到这里,白灵也害怕起来,身子抖个不停。 周大夫人不断往白灵身边缩,刺激了白灵的神经,她心中的怨恨也空前强大起来:都怪夫人,这一切都怪夫人,都是夫人逼她害人的 白灵的双手紧握,双眼发红,整个人都绷紧了。 沈从山请来的道士在大堂上摆了香案,点上香烛,烧了三张纸钱。香烛的气味弥漫开来,道士又是唱又是跳,顿时,昏暗的烛光中隐约可见数条人影在乱窜。可那单薄如烟的身形,又分明不是人 活见鬼 不止周大夫人,围观的百姓人人都看到了这个场景,胆小的已经惊声尖叫了起来。 周家人也被吓得够呛,尤其是周老太太,这些人影中还有不少她熟悉的面容,其中肖氏的脸赫然在其中若隐若现,还有梅姨娘的身影也在其中穿梭,这些人可都是死在她的苦心经营下,她怎能不怕她本来就半身不遂,动也动不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鬼影在她跟前乱窜,时不时地停在她跟前,用惨然无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她怕得手脚发抖,伸出手去想握住儿子的手,哪知道周邦彦也害怕呢,正缩在丫头身后不敢出来,这一抓就落了空。 忽然,她的手抓到一个凉凉的东西,眼前肖氏的面容忽然凑近,眼珠子带血,满脸不甘心,仿佛在问她:“姑姑,你为什么害我” 周老太太尖叫一声,险些晕死过去,裤裆里一阵温热,竟吓得尿了裤子。 就在这时,只听王复之的声音在大堂里响了起来:“云罗的魂魄可到了” “到了。”那道士沉声说:“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云罗蒙冤而死,死得不明不白,今有县令老爷在此主持公道,过往无关鬼魂速速离去,休要惊扰旁人。云罗,你此时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道士说着,又跳了一段舞,手中的桃木剑猛地一顿,指向了公堂的角落里。 说来也奇怪,随着他话音落下,迷漫在大厅里的雾气突然像角落里汇聚了起来。 角落那一方空气格外浓稠,好似能滴出水来。浓雾中,一个身影缓缓现身,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她的身影完全现之时,这些雾气慢慢又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只把人看得目瞪口呆,待看清云罗的脸,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云罗还穿着那日的衣服,只是脸庞肿,衣服头发都湿哒哒地滴着水,她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双目怨毒地看着周大夫人和白灵。 周大夫人和白灵吓得大声尖叫,主仆二人死死抱在了一起。 云罗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两人,目光阴沉令人恐惧。周大夫人连头都不敢抬,满脸是泪,神色恐惧极了。 王复之道:“云罗,你已是已死之人,按理不该回到阳间,不过你死得冤枉,本官无从查起,只得将你唤出来指认凶手。你看清楚,那害你之人此时是不是在公堂之上若是在,你能不能把她指认出来” 云罗点了点头,缓缓从角落里移步出来。 随着她的走动,大厅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她走到自己跟前来。 云罗步伐僵硬,慢悠悠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她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周大夫人脸上。随即,她移动步子,一步步地走到周大夫人跟前,抬手指着周大夫人,再也不动了。 这一幕可吓坏了周大夫人,不等王复之问话,她就是一声尖叫,身子在地上爬着,要远离云罗。 她一边爬一边拼命去打云罗的手,嘴里无意识地叫着:“不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害的”慕云歌冷笑,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扭曲。 周大夫人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将白灵推了出来:“是她,是她把你丢在湖里的,不是我。你去找她啊,你不要找我” 白灵哪里想到这种时刻,周大夫人还要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她眼睛都瞪大了,眸中恐惧愤恨之色皆有:“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要不是你为了那八万两银子,跟云罗争吵,用力将她推到撞到门槛,又让奴婢将她丢到湖里去,云罗怎么可能会死” “你胡说什么”周大夫人六神无主,恐吓都是无力的。 白灵的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她豁出去了,听了周大夫人的话,心都凉了。 她哪里管那么多,当即跪在云罗跟前连连磕头:“云罗,你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大夫人让我将你丢在湖里,可我明明是将你放在了湖边的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跟了个倒霉的主子,又倒霉的栽在了大夫人手里” 慕云歌微微一笑,白灵真的不负所望,将周大夫人卖了个干净彻底。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什么都清楚了,王复之心中有了答案,他看向沈从山,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停止了。 沈从山看了看慕云歌,见她面无表情,便凑到王复之耳边轻声说:“大人别急,还有隐情呢” 王复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却依言坐了回去,问白灵:“你这话从何说起” 白灵低着头伏在地上,仿佛抓到一线生机,说得又快又急:“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云罗为罗姨娘来给我家夫人送银子,可夫人说,罗姨娘没有凑够十万两银子,她就不答应将字据给云罗。大夫人将八万两银子收了起来,又让云罗带话给罗姨娘,让她重新准备十万两银子。云罗就说拿不出来,不让大夫人带走银子,两人就吵了起来,大夫人盛怒之下,就用力推了云罗一把。云罗的脑袋撞在门槛上,就晕死过去了。大夫人以为她死了,让我将云罗背了起来,丢到城外的湖里去” 王复之听罢,问站在一边的云罗:“是这样吗” 云罗白着脸点了点头。 王复之又问白灵:“云罗为何要给你家夫人那么多银子,你家夫人拿了银子,又为何要更多” 白灵哭道:“大人,奴婢不敢说谎。云罗的主子罗姨娘是慕之召老爷的妾室,多年来一直被慕老爷宠爱。可罗姨娘想要做慕家当家主母,我家夫人就通过府里的梅姨娘给她出谋划策,说只要慕夫人和小姐都不在了,慕家就是罗姨娘说了算。罗姨娘听信了大夫人的话,利用假怀孕让慕老爷对慕夫人生疑,将慕夫人软禁了起来。大夫人还让人将伤寒病人用过的茶具送到慕小姐屋子里,又在慕小姐的饮食中下了伤寒药,慕夫人为了照顾小姐,两人都双双得伤寒去了。这之后,大夫人就利用这件事要挟罗姨娘,让她一次次给银子。先是给了五万两,之后又要了十万两对了,因为府里的梅姨娘知道得太多,大夫人还让家丁将她推到了水里,活活给淹死了” 白灵说了这么多,几乎什么都说了出来。 王复之听得面色凝重,没想到云罗案子的背后,还牵扯到慕家夫人和小姐,以及周家梅姨娘三条人命 他脸色铁青,盯着白灵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因为大夫人找罗姨娘要的银子数目太大,罗姨娘拿不出来,大夫人就给罗姨娘出主意,说只要慕老爷不在了,慕家就是罗姨娘说了算。大夫人还告诉罗姨娘,慕瑾然少爷人小构不成威胁,让她放手去做。罗姨娘被她逼急了,真的照她说的做,谋害了慕老爷的性命,才得了慕家家产。今天,周家人就是上门来威胁罗姨娘,想让她将慕家大半的商铺都交出来的”云罗瑟瑟发抖,却说得飞快。 :\\ 都说出来了,一直压在心头的话都说了出来,白灵的背脊明显松弛了下来,心中的内疚冲击着她,她哭得泣不成声。 四条人命了 不仅是王复之,一直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震惊了 周大夫人也太狠了,怎么说慕家都是亲戚,对亲戚下这样的黑手,她怎么做得出来四条人命在她心里,竟然比不过银子吗 周大夫人又是心虚,又是恐惧,额头上的冷汗将她的头发都汗湿了。她缩在白灵身边,听了白灵的话,连反驳都忘记了。 这个时候,她心神俱碎,只得让自己一直依赖着的人求助。 她目光惊惧地看向周老太太,几乎是跪着爬了过去,跪在周老太太跟前扒拉着周老太太的膝盖,双手抖着想要抱她:“娘,你救救我你救救素芳,素芳做这些可都是你的主意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真相大白 形势急转,周老太太唇色全无,颤抖着手拨开周大夫人,她也是老成精了,语气还算淡定:“素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清婉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害她,你对慕家不仁在先,现在又要做那不孝之人吗” 她看向周大夫人的眼中满满都是警告,已经起了杀意。 事已至此,周大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娘这是要彻底抛弃了自己,保全周家的声名了 过往一切一点点现在眼前,她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和痛恨。她想起自己是怎么嫁到周家来的,嫁到周家之后是如何勤心侍奉公母,对待丈夫而他们呢,丈夫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母亲为了儿子嘴上宽慰她,暗地里却不断怂恿周邦彦去妾室房中欢乐,多生子女,让她一个人常年独守空房 周大夫人银牙几乎咬碎,死死地盯着周老太太的脸看。 周老太太亦用毫不相让地目光看着她,电光石火间,她从周大夫人的眼中读出了不顾一切的仇恨。 周老太太心中一惊,连忙收敛了姿态放低声音对周大夫人说:“素芳,你别慌,先认了下来,娘会想办法救你的” “救我”周大夫人的声音猛地拔高,嘴角的冷笑嘲讽至极。 周老太太也顾不得了,点头连连保证:“你放心,只要周家不倒,自然不会让你深陷牢狱的。你相信娘” 周大夫人豁然推开她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目光悲愤,有被舍弃的受伤,也有一直被欺骗突然明白的憎恶,她用这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周老太太和周邦彦,连连冷笑了三声,笑声戛然而止:“娘,素芳也不是第一天到周家了,娘是什么样的人,素芳心里清楚得很。只怕今日素芳认下了这个罪名,来日不但盼不到周家救我,只怕周家还要为了官途,让素芳死得更快些” “你说得什么话”周邦彦急了,跳出来怒喝:“闭嘴,信不信回府我就” “回府”周大夫人到了这个地步,一点也不怕他,她只是冷笑:“到了这个地步,我还回得去周家吗” 周老太太拉着周邦彦,她也急了,声音颤抖地保证:“回得去的,素芳,你别冲动” 话音未落,只见周大夫人一个转身,跪在了公堂之上,她垂着头不去看周家人,清了清嗓子扼住哭腔,朗声说:“大人,白灵说的都是事实,云罗就是民妇害死的。民妇还让白灵将云罗丢进湖里去。” 她承认了 慕云歌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周家人,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不甘心就此被抛弃的周大夫人一定会反击,她很期待 慕云歌松了一口气,可周家人全部提起了心,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周大夫人,生怕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周大夫人伏在地上,心中思绪起伏。她想起了无数的往事,想起自己被周家牺牲掉的两个女儿周艺璇和周艺梦,一阵阵钝痛凌迟着她的心。 若不是听了娘的话,艺璇怎么可能会勾引徐长海,嫁入徐家做妾,最终累得死无全尸 若不是听了周邦彦的话,艺梦怎么会嫁给鳏夫,做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孩子的后娘,终日以泪洗面 若不是听了他们的话,自己怎么会跪在这里,任人凌辱 一瞬间,痛恨像潮水扑来,冲灭了周大夫人最后一点理智,她用清楚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可是民妇做的这些,全都是我娘和我相公的主意他们贪图慕家的钱财,加上当初陷害慕云歌不成,就想出这种法子来报复慕家。等到慕老爷和慕夫人以及慕小姐都死了,他们就让我去勒索罗姨娘,不断从慕家拿走银子,最终还要架空罗姨娘,将慕家整个的握在手中。” 原来如此 满堂轰然,若不是当事人承认,谁又敢相信满口正义仁孝的周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人人想到慕老爷平日里的谦和和大度,想起慕家夫人和小姐对左邻右舍的慷慨,一个个都红了眼睛。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当先喊了一句:“不要脸的周家,滚出金陵城”随后,从公堂外飞进来一颗烂白菜,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周老太太的脸上。 一个带了头,立马引起连环效应,愤怒难言的百姓纷纷效仿,将手中可以扔的东西通通往周家人的头上脸上身上扔去。周家人措手不及,被砸了满头满脸,一身酸腐。周邦彦左躲右躲,却也被砸了几个臭鸡蛋,一身难闻的气味。 周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想到周家一世英名就在今日毁于一旦,脸色苍白如鬼,险些晕了过去。 就在她发呆间,扑头盖脸的烂菜臭蛋砸过来,半身瘫痪的她哪里躲闪得开,脸颊一阵钝痛。 这样混乱的场景哪里是王复之能控制得了的,他刚正不阿,对周家也是心中有气,乐得静观其成,象征性地喊了几声“住手”,就坐在公堂上等民愤平息。 等百姓们稍稍冷静,王复之才让人撤去围着公堂的黑布。 光亮透进来,大堂里沉闷的气息渐渐散去,冷风呜呜的吹着,周老太太等人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 公堂上一片混乱,在角落里,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着,并没有随着黑布的撤去而消失。 王复之震惊地看着云罗:“这是怎么回事” 云罗站出来,走到公堂上跪下,才朗声说:“回大人,民女被周大夫人所杀,却没有死。是白灵将民女放在湖边,民女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既然你没死,为何要装死”王复之神色肃然,他也明白了今日这出公堂的荒唐之处,心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 云罗跪地哭道:“民女虽然没死,却知道自己如果不死,周家人不安心,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民女和罗姨娘,因此民女不敢不死。大人,民女也是不得已,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求大人为慕家做主” “为慕家做主,此话从何说起”王复之纳闷了。 慕家老爷、夫人和小姐都死了,就剩一个年幼的小公子,这要从何做主 只听云罗朗声说:“周家用心险恶,妄图杀了云罗不说,还要说云罗是卷了罗姨娘的钱财与人私奔,陷民女于不义不忠。民女虽然没死,却一直不敢现身,只能躲躲藏藏。大人,我家老爷、夫人和小姐也是这样” “啊”围观的百姓们倒抽了一口冷气,连王复之也是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口。 慕家老爷、夫人和小姐竟然都没死 既然没死,为什么都不现身 一时之间,各种谜团包围了所有人,人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云罗,期待她说出真相。 周老太太听到这里,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她们周家所有人在内,都中了慕家的圈套慕家一直在编织这张巨大的网,等着今日将她们周家一网打尽,周家这次可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老太太想到这里,目光惨然地扫过大堂,对上慕瑾然身边那个丫头的目光,她被这股清冽镇住,心思突转,顿时明白,这人肯定就是没死的慕云歌一瞬间,周老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心突突往下坠,后腰尤其痛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就此晕了过去。 周老太太一倒,周邦彦立马就乱作了一团。 慕云歌冷眼旁观,心中冷笑连连。 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么,不,她慕云歌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对云罗微微点头。 只见云罗跪地哭道:“罗姨娘受了周家的蒙蔽,想要在小姐的饮食里下能让人染上伤寒的药,但我家小姐喝了那药,却没有死。梅太医为了给小姐治病,将小姐接到了安静的别院中静养,夫人为了照顾小姐,自愿去别院照料。可不知怎么的,夫人和小姐刚刚搬到别院,慕家就传出了小姐和夫人都去世了的消息。” 罗姨娘一直跪地不语,她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将一切都推给周家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紧接着云罗的话,罗姨娘梨花带雨地哭道:“大人,是周老夫人让民妇这样做的。她说,只要民妇这样做了,就算小姐夫人没死,也有家归不得,以后就是民妇一人独大。民女被猪油蒙了心肝,就在周老夫人的帮助下,弄了两句棺木假装是夫人小姐,抬到山上去埋了。” “那慕老爷呢”王复之问。 这个罗姨娘是不知道的,她止住声,没说话,眼睛看向云罗。 云罗会意地说:“大人,我家老爷也没有死,他跟民女一样是被人害了。” “我家老爷一贯最宠爱小姐,小姐和夫人患病期间,姨娘不让老爷去看望,老爷突然听说夫人和小姐双双去了,心中郁结难言,就出门巡游。周老夫人说她有办法让老爷暂时回不来,姨娘信了,不想周老夫人的办法就是买凶杀人。老爷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刺杀,幸好得一位公子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故事一波三折,王复之听得连连咂舌,面色变了又变:“如今他们在哪里” “回大人,就在堂上。”云罗哭道:“老爷小姐有家归不得,只得易容出现在少爷身边,保护少爷的安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大快人心 云罗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慕瑾然身边的红罗和许管事。 慕云歌和慕之召走上前来,在公堂上跪下,两人齐齐谢道:“民女草民慕云歌慕之召叩谢青天大老爷” 两人抬起头来,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轻轻涂抹在手掌中,随即用手掌在脸上一抹。奇迹出现了,她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面皮,露出了绝美的少女脸庞。慕之召也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完成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变身。 周大夫人和周邦彦看到两人,吓得连连后退。 虽然听了云罗的话,知道这几人都没死成,不是鬼,可做贼心虚的周家人哪敢细看他们 两人仓皇无措地看向周老太太,可周老太太昏迷不醒,又有谁来给他们安定 两人都面面相觑,云罗后面说的这些,娘都没跟他们说过可看云罗的神色又不像作假,难道娘背着他们还整了些别的手段按照娘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没有怀疑云罗说的话,直接将这一盆污水扣在了周老太太的头上 慕云歌看着两人的眼神,心中的那口气终于舒了。 整个计划中,最妙的也是这一环了 周老太太一定不知道,当初慕云歌扎在她腰窝子里的那一针也能在今日派上用场。在慕家喝下的茶水里,慕云歌加了点东西,分量算准了时间发作,加上言语的刺激,不愁周老太太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晕。 只要她晕了,在公堂之上,云罗说什么都死无对证 慕云歌跪着叩首言谢,将今日这一出公堂的目的说了出来:“云歌和父母无故遭难,有家归不得,只得借助公堂寻求帮助。多谢王大人还小女子和父母清白,能光明正大活在太阳下,不被人说是冒名,沈从山不出意外地同意了,将云罗留在了沈从山的家里。 没想到这两人相处这几天,竟然生出了这样一段情 慕云歌低着头暗暗思量,沈从山人是可靠的,云罗本质也不算坏,跟了他也不算辱没。 寻个时间,暗示沈从山来提亲吧 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从衙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云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姐姐” 云罗一看,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 眼泪珠子一样的滚落,云罗跪在慕云歌跟前,哽咽着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慕云歌摇了摇头:“救了你们的是你自己。” 她没有再说,挽着慕之召的手出了衙门。肖氏已经在玉珊的伺候下收拾好,回了慕家。下人们抬了轿子来接慕云歌三人。慕之召上了轿子,慕云歌和慕瑾然乘坐一定软轿,带着慕家的丫头婆子家丁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往家里走。 罗姨娘被遗弃在衙门,不知该怎么办好。眼见着慕之召的轿子要走远,她的手紧紧绞着手绢,一咬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到慕家,慕之召先下了轿子,上前紧紧握住了肖氏的手。 肖氏眼圈晕红,两人深深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人在前厅坐下,看着乱七八糟的大厅,大家都思绪起伏不定。想想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多少事情,悲凉之余,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之召端坐在主位,眼睛扫过罗姨娘,心中一阵烦闷。 罗姨娘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眼中流露出一股眷恋,可怜兮兮地的看着慕之召。 以往她用这种目光看老爷,老爷都会心软,这一次也一定会的 “罗家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慕之召正眼都没给罗姨娘一个,只是扭头问肖氏。 肖氏道:“说是晚些就来。” 刚刚她一面让家丁去衙门接回慕之召和慕云歌姐弟,一面就让人去给罗家送了信函,让罗家将罗姨娘接回去。罗家也听说了衙门里的事情,脸面无光地接了帖子,说晚些就来接人。 正说着,就见玉珊来禀告:“老爷,夫人,罗家来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无耻罗家人 不久,许管事带着一男一女进了大厅。 慕云歌抬头一看,顿时扶额皱眉。来的人却不是罗姨娘的爹娘,而是罗姨娘的本家堂哥罗勇和罗姨娘娘家里最能说会道的大嫂后文统称罗大嫂。 这两人一进屋子,罗大嫂飞快地扫了一眼跪着的罗姨娘,给她打了一个眼色。罗姨娘一愣,立马就知道罗家的意思是要帮她想办法留在慕家,心中就是一喜。罗姨娘怕被人看见,连忙垂下了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慕云歌将她的目光看在眼里,心中就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罗大嫂只看了一眼罗姨娘就转了头。先给慕之召问安之后,她便殷勤地对肖氏笑道:“慕夫人许久不见气色更好了,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呢” 衙门的事情金陵都传遍了,她本以为看到的肖氏大病初愈定然气息奄奄,哪想到竟然这般容光焕发她心中没谱,只好先用话来试试肖氏的底。 肖氏对罗家人没什么好感,只淡淡地道:“病在里头,看不见也是正常。” 肖氏的冷淡让罗大嫂的脸色讪讪地,她看着地上跪着的罗姨娘,一脸内疚地说:“都怪我家这不懂事的妹子,让慕夫人操心了吧这个妹妹自打在家里就是被宠坏了的,哎,如今果然闯祸了幸好慕家没事,不然就是让她死一万次,也难以抵消罪孽。” 宠坏了闯祸 罗大嫂真以为把这些推给罗姨娘的不懂事,就能抵消慕家人心头的怒气,将她继续留在慕家 未免也太天真了 肖氏也听出了罗大嫂的话外之音,她心中虽不乐意,可这事儿还是要看慕之召怎么看,当即扭头征询慕之召的意思。 慕之召心中有气,冷哼了一声,扫了一眼罗姨娘。 罗姨娘半垂着头,露出姣好的脖子和细腻的肌肤,一副悔恨不已的姿态着实让人疼惜。她睫毛湿润,似乎已经忍了很久的眼泪,显得楚楚可怜。 慕之召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从前罗姨娘刚刚来到慕家的时候,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燃烧过他的心。他本来就不是狠心的人,罗姨娘低头服软,如今慕家又安然无恙,那些过去的愤怒、仇恨就烟消云散了。 慕云歌自打罗大嫂说了话就一直留心着慕之召的脸色,一见慕之召叹气,就知道父亲又心软了。 她心内冷笑,罗姨娘这颗毒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留在慕家的 她眼珠一转,在慕之召开口之前,轻轻扶住了肖氏的肩膀,柔声说:“娘,怎么了,头又痛了吗” 肖氏莫名其妙地回头看慕云歌,慕云歌立即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肖氏的肩膀。肖氏一愣,明白女儿是不想让罗姨娘留在慕家,也止住了想问慕之召意思的话头。 慕云歌一开口,慕之召自然而然地扭头去看肖氏。 肖氏脸色发白,单手撑着额头,没什么力气地摆了摆手。 慕云歌就苦着脸说:“娘在别院受了风寒,一直头疼。上次梅太医说要静养,受不得太阳也不能冻着,更不能累。今天娘忙了一整天,只怕是累坏了。” 慕之召顿觉心疼,握着肖氏的手:“你怎么没跟我说” “都是小事。”肖氏微微一笑:“不打紧的。” 她的宽容大度让慕之召心中十分内疚,他有心要宽慰几句,千言万语却凝固在喉头,只是握着肖氏的手紧了又紧。 罗大嫂抛砖引玉,却久久等不到慕之召说一句话,反而让慕之召想起来肖氏的好,心中一阵烦躁。 罗家本来就是金陵一个普通的小门小户,全靠着罗家这个女儿嫁到慕家做了姨娘,处处拿钱周济,才将罗家扶持了起来,如今也算家底殷实。要是罗姨娘真被慕之召赶了出来,那以后没钱了,让他们罗家去哪里想办法去 罗姨娘是万万不能被赶回慕家的 罗姨娘的堂哥罗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得再直白些。 “慕老爷,我们今日登门来拜访,就是专门替我这不懂事的妹纸给夫人道个歉,希望夫人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妹子一般见识。”罗大嫂定了定神,腆着脸笑道:“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好的姻缘说散就散了,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罗夫人这话说得,”慕云歌微微冷笑:“栽赃陷害,杀人放火的事情,一句道歉就能揭了过去,那还要官府做什么那还立下律法做什么” 她言辞犀利,顿时将罗大嫂没说完的话噎在了肚子里。 罗大嫂神色尴尬地立在当场,执着手绢抿嘴笑道:“小姐息怒。法不责众,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扯到律法官府去也太严重了些。” 慕瑾然听了一阵子,也明白罗家是不想让罗姨娘走。他虽然还小,可清楚记得罗姨娘对姐姐和娘亲干的那些坏事呢,让罗姨娘继续留在慕家,绝对不可以 他牵着慕云歌的手,大眼睛闪过一丝利光,一脸天真地扭头问慕云歌:“姐姐,只要是一家人,杀人放火就不违背律法了吗” 慕云歌险些笑出声来,却一脸严肃地教训他:“胡说什么要真是这样,只怕天下的命案多不胜数。争夺家产的,把弟兄杀了就完事了,反正也不犯法;红杏出墙的,把丈夫杀了,也一样天下太平了” 姐弟两一唱一和,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慕云歌的一句“争夺家产”勾起了往事,提醒慕之召罗姨娘干过的事情。那种被自己宠爱的女人算计的屈辱感又涌上心头,让他刚刚软下去的心又硬了起来。 慕之召说话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从怀中拿出早就写好的休书,轻轻一推,顿了顿才说:“我跟她的缘分到此为止,今天请你们来就是为了维护两家的脸面,静静地结束两家的关系。人在这里,这是休书,她也画押了的。你们可以过目。” 休书晴天霹雳 罗勇从慕之召的手里拿过休书,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 果然是休书,清楚地写了罗姨娘犯了七出之罪,故而休离。最后的签字那里,罗姨娘也是写了名字摁了红手印的。 眼见着慕之召态度坚决,两人都知道今日这事成不了,罗姨娘是接也得接走,不接也得接走了 罗大嫂和罗勇飞快地对视一眼,都有些许泄气。 不过还好,就算是这样,他们来之前也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罗大嫂走上前,将一直跪着的罗姨娘拉了起来,她走过去坐在肖氏的下首。罗姨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之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不过去跟着你大嫂,傻站着干嘛”罗勇瞧着这个妹子没了往日的机灵样,顿时一阵心烦,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罗姨娘脸色一白,委委屈屈地走过去,跟罗大嫂的丫头并肩站在一起。 慕云歌见状,不由又是一笑。 罗家人也真是够极品,眼见着妹子没有利用价值了,爹是铁定不会回心转意,顿时对罗姨娘的态度就变了。先前是让罗姨娘做小伏低,现在更好,直接当丫头使唤上了。 只是这罗家拿了休书又不走,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就听罗勇说道:“慕老爷,这事你做得不厚道。好歹我妹子也跟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年来将你伺候得舒舒坦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逮着一点错就要将她赶出家门,于情与理只怕都说不过去吧” “你的意思是”慕之召沉下脸来,试探地问道。 罗勇板着脸冷哼了一声:“衙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妹妹再有错,你们一家人也好好的,说到底就不是什么大错。慕家要休了她,行,我们罗家认了。可我们罗家的女儿绝不能这样就出了慕家的大门我妹妹嫁给你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在二十一岁,伺候了你五年,你多多少少也该意思意思,给点补偿吧” “补偿”慕之召气极反笑:“你要什么补偿” . 首发 罗勇心中一喜,面上却挂着高傲的冷笑,扭着头说:“一年两万两银子,五年怎么说也要补给我妹妹十万两银子,否则休离一事就不准再提” 慕之召气得浑身都差点哆嗦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敢情罗家今天不是来接人,是奔着慕家的银子来的 罗姨娘听到罗勇这样说,也震惊得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这哪里是来接她,分明是将她当做货物卖在慕家,然后坐等收钱啊不,还不是货物,货物是做交易用的,可罗家的意思分明是将她作为诱饵,引老爷上钩,然后好好敲诈勒索一笔 罗姨娘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倒。 慕云歌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掌心,努力平复自己的心。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年两万两银子,放高利贷都赚不了那么多,罗家倒是会做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罗姨娘的亲戚那边很少有人见过慕云歌,罗勇当然不认得慕云歌。又见她穿着丫头的衣服,又站在肖氏身后,罗勇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慕云歌的话又极尽嘲讽,罗勇当即恼羞成怒,喝道:“主人说话,你一个丫头插什么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祸水东移 这下子,不止慕之召和肖氏的脸色变了,就连罗姨娘也面无血色。 慕之召一向最是疼爱慕云歌,罗勇这般辱骂慕云歌,今日别说是要从慕家拿十万两银子,就是一个子儿他们也得不了 慕云歌倒是没生气,她早已经听说罗勇去周家找周大夫人要银子的时候的作态,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她生气。她只是一笑:“说到主人,慕老爷才是慕家的家主,我生为慕家人,自然只听慕老爷一个人的话,你又算什么主人” 罗勇被她顶撞,越发的恼怒,正要发作,只听慕瑾然一脸不明白地说:“姐姐,这人是怎么一回事跑到我们家里来要钱不说,还敢当着爹娘数落姐姐” 慕瑾然只有八岁,天真无邪的话语简直是晴空霹雳,把罗勇劈愣在了那里。 细细一看,慕云歌虽然身着丫头的衣服,可脸蛋绝美,双手细长白腻,那股子高贵气息更是透出一股养尊处优的味道。 罗勇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嚼碎了吞下去,可这种时候哪里容得他气势弱下去,见慕之召看过来,他轻咳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说:“原来是慕小姐,怎么穿着一身丫头的衣服来戏弄我慕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慕之召见他如今还去强词夺理,也来了气,他重重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我女儿想穿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也不想管,我只想管管我妹妹的事情”罗勇扬了扬头,气势嚣张的说:“今天这话我就搁这儿了,要么慕家给钱,要么休离一事再也不准提” 慕之召冷笑:“人我慕之召不要,钱也不给,这事闹到官府去,我慕之召也是这个话” 两人气势汹汹互不相容,一时之间大厅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慕云歌暗暗皱眉,知道爹已经被激怒,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她心中飞快计较,看到罗姨娘阴晴不定的脸时,忽然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慕家不给钱天经地义,罗姨娘犯了七出之罪,被休离无可置疑。但罗姨娘也是受人蒙蔽,那蒙蔽罗姨娘的人如今可还好好,这笔债怎么也要不到慕家头上来。” “你的意思是”罗勇听她话里有松口的意思,来了兴趣,微微探身问。 慕云歌抿嘴低笑,似害羞一边地转过头,说一半留一半:“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慕家原谅了他们,是因为慕家得天神庇佑,无人伤亡。可听说梅姨娘就不那么幸运了,大冬天的,锦鲤池的水可真是冷,梅姨娘死时一定心中生怨,无处申冤啊” 罗勇听她提到梅姨娘,神色微微一变,又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眼中一片光彩。 对啊,慕家不告周家,王县令判定周家赔偿了慕家二十万两银子,这可是比划算买卖啊慕家毫发无损都赔了那么多,那罗家还贴上了一个梅姨娘的命,和一个罗姨娘的地位,应该判得更多才对,说不定三十万两银子都有可能 三十万两 罗勇想想都觉得激动,那可比在这里找慕之召要钱合算得多,也名正言顺得多了 他看一眼罗姨娘,这个妹妹是必须要带回罗家,不然被休离的事情就不能成为损失,让王县令责令周家赔偿了 罗姨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满眼哀求他不要将自己带走,一旦离开慕家,想回来就不可能了 罗勇哪里理会她,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慕云歌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慕小姐说得对罗家落得如此地步,我妹妹犯了这些错,说到底都是周家的错。我这就带着妹妹,上周家去要个说法” 慕之召也不挽留,态度冷淡地送他们出去。 事已至此,罗姨娘明白大局已定,一步三回头地看慕之召,期盼着她心软。慕之召却转过身,扶着肖氏回了后院。 罗姨娘看到慕之召转身,心中难过崩溃,突然甩开罗大嫂的手,哭着向慕家跑来。 罗勇手疾眼快地一把上前摁住她,将她拖着塞进了马车里。罗姨娘又哭又闹,却抵不过罗勇的力气,被硬塞进马车里。就在上车的刹那间,一直站在门口没走的慕云歌清楚地看到,罗勇阴沉着脸恶狠狠地拽住罗姨娘的头发,撞向了马车的车厢。罗姨娘闷哼一声,终于停止了哭闹,软绵绵地倒在马车上。 罗大嫂一边低声骂了罗勇两句,一边伸手去探罗姨娘的鼻息。 忽然,她的手指仿佛被什么烧伤,一下子缩了回去。她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看向罗勇,低声说了几个字。 罗勇的脸色也是一变,上前探了探罗姨娘的气息,随即飞快地上了马车,催促车夫快走。 慕云歌站在大门口,牵着慕瑾然的手,一直面带微笑地目送他们走远。 她自然能够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按照罗家人的性格,以后一定会添油加醋地将今天的事情说一遍。至于罗姨娘 她不关心 慕云歌牵着慕瑾然转身回房,再不看这一家人一眼,从这一刻开始,大家就已经形同陌路。 而另一边的赏梅庭里,沈静玉冷漠地听着丫头告诉她发生在衙门里的事情,生生将自己的手掌掐出了血来 慕云歌,慕云歌居然没死那个死丫头居然没死 她恨,似乎连天都在帮慕云歌 丫头说完之后,就一直留意表小姐的表情。沈静玉目光淡淡的,可紧咬的银牙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丫头跟着沈静玉这些天,早已经知道这位表小姐远不如外表那么温婉,骨子里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不由一阵害怕。 “出去。”沈静玉的声音格外冷漠。 丫头一愣,连忙退出房间,生怕晚走一步就要遭殃。 沈静玉没有在意这些,她的心被一阵屈辱包围了,耻辱让她姣好的面容一阵扭曲。一想到慕云歌非但没死,还假装成红罗进了慕家,而自己压根儿没有怀疑,还在慕云歌跟前将对唐临沂的情谊展露无遗,让慕云歌看了一场好戏,她就恨得牙痒痒。尤其是一想到唐临沂似乎是喜欢慕云歌,那日唐临沂果断拒绝自己的示好,就是因为知道慕云歌一定会活着回来,她像一个被嫌弃的布偶,连靠近都不能,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机会,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沈静玉的眼睛闪着犀利而决然的光,恶狠狠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目光几乎将茶杯射成了刺猬,仿佛那不是茶杯,而是慕云歌。 忽然,她想起了前几天在酒楼听到的话,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阴沉的笑:“慕云歌,你想就此安生,慕家想就此天下太平,我偏不许偏不许咱们走着瞧” 越想,沈静玉的心情越好,她站起身,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翠儿,进来给我梳洗,我要去听风筑恭贺表妹新生” 先送慕瑾然回房,等回到听风筑,慕云歌看到屋子里的人,不由就是眉头一皱,用眼神问佩欣是怎么回事。 佩欣一脸内疚地低声说:“表小姐非要进来等小姐,奴婢也没有办法。” 慕云歌摆摆手,让她去拿些点心来,才笑着跨进屋。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慕云歌亲热地上前挽住沈静玉的手,笑嘻嘻地说:“好些天不见表姐,云歌好想表姐” “我也很想云歌。”沈静玉挽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慕云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怎么一点也没变丑沈静玉心中不忿,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云歌瞒得我好苦,今天听说了衙门里的事情,我真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云歌,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前些天听说了那个消息,我我好伤心” 慕云歌听着,长睫毛遮住的眼睛露出一丝嘲讽。 你当然不敢相信我还活着,因为你巴不得我死了 心中这样想着,慕云歌却歪着脑袋状似天真地说:“表姐说哪里话,云歌只是孤立无援,没办法回来罢了。害表姐伤心是云歌不好,表姐原谅云歌好不好”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沈静玉也笑道:“都过去了就别去想了。云歌,我一直寄居在慕家,如今慕家连连遭到奸人陷害,我想明天去白云寺上香,可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去好不好” “上香好啊”慕云歌满口答应下来:“我也想给爹娘和弟弟求个平安符呢听说白云寺开过光的平安符都很灵。” 沈静玉大喜:“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早我来叫你。” 她生怕慕云歌反悔,等慕云歌答应,立即就告辞离开。 慕云歌看着她高兴得几乎跳跃的背影,不由暗暗发笑。沈静玉邀请她同去白云寺上香鬼才相信说她沈静玉没有带着目的来邀请她,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她慕云歌不怕,有了前世的教训,今生无论沈静玉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到奇怪,更不会被迷惑 “佩欣”慕云歌盯着沈静玉渐行渐远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去给我问问,最近几天表小姐都做了什么” 她不相信,在得知红罗是自己假扮的之后,沈静玉想起昨日在慕家发生的那一幕,会不感到羞愤,不会想要报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牙尖嘴利 佩欣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回转,对慕云歌摇了摇头:“小姐,表小姐这些天就出去过一次,在城西一家酒楼里吃了一顿饭,逛了几家商铺,就回来了。如果非要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沈夫人听说金陵好多大家闺秀开春了都要进女子学堂,托了人四处走关系,想将表小姐送去碧凌书院读书。” “哦”慕云歌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肖姨妈想让沈静玉去碧凌书院上学一向抠门的肖姨妈,也有资金来投资沈静玉的时候 佩欣脸色古怪地说:“小姐,这样一来,表小姐不就跟小姐成为同窗了吗在碧凌书院那种地方,奴婢又不能跟去” “她想去就去吧。”慕云歌淡淡地打断佩欣。 她是不在乎的,沈静玉无论去不去碧凌书院,都不会改变她慕云歌今生的命运了她绝不会任由沈静玉来摆布自己的一生,绝不 第二天一早,沈静玉果然来邀请慕云歌同去白云寺。 白云寺在金陵沧源山上,千百年来一直香火鼎盛,在金陵一带也是出了名的。不过后来沧源山被贼寇占据,香客到白云寺敬香总是险象环生,渐渐的去的人就少了。直到提巡府查清了沧源山的贼寇,流落在外的僧人重回佛寺,白云寺才重新对外开放。 刚到白云寺,慕云歌就震惊了。 白云寺外人山人海,哪里像佛门清净之地 “佩欣,这是怎么回事”慕云歌皱了皱眉。 佩欣摇摇头,转身去打听,她刚离开,又一辆马车在她们身后停了下来。马车上的人刚下来,就看到慕云歌和沈静玉携手站在跟前,不由面露不愉,紧紧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婢女说:“白云寺现在的风气越来越低下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慕云歌闻言回头,一个身穿粉红色罗裙的女孩站在她的身后,正满脸讥诮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她认识,名叫陆令萱,是金陵世家陆家的大小姐。陆老爷如今是扬州府按提巡抚使,陆家又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陆令萱这种世家小姐一向是看不起慕家这种商户之女的。慕云歌是今年春天才进的碧凌书院,不像陆令萱早已在书院中呆了两年,家世显赫,因此两人虽同在碧凌书院,关系却十分恶劣。 慕云歌见是她,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就更不爽了,她亦微微冷笑:“陆小姐都能进来,阿猫阿狗为什么不能进来” 陆令萱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满脸骄傲地挺了挺胸:“我爹是按提巡抚使,我一个世家小姐,为什么不能进来” “噗嗤”身后的几位小姐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令萱见她们发笑,顿时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慕云歌抿嘴不答。 陆令萱的丫头看不过去,凑到陆令萱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小姐,他骂你还不如阿猫阿狗呢” 陆令萱一听,气得脸色铁青。周围的几位小姐还在笑,陆令萱的脸又红又白,又是羞又是恨,看慕云歌是越看越讨厌,见慕云歌抿着嘴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恨得牙齿痒。手掌超越脑袋的反应,一巴掌挥了过去:“一个低贱商女,也敢骂我” 慕云歌自从跟唐临沂学了武功,眼力和反应能力早已经非比寻常。陆令萱这一巴掌看似迅速,落在慕云歌的眼中就跟慢动作一样,不等陆令萱的巴掌落下来,已经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手掌。 她用力一推,陆令萱立足不稳,身体往后晃动了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尾椎骨着地,剧痛袭来,陆令萱一个娇小姐哪里受得了,痛得眼泪刷刷地掉,精致的妆容瞬间就毁了。 丫头扶着陆令萱起来,陆令萱更觉丢脸,一边哭一边骂:“慕云歌,你竟敢推我你一个低贱商女,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勾引到五皇子,飞到枝头做凤凰你休想” 慕云歌给她骂得一愣,转头看向沈静玉。 今日要来白云寺是沈静玉提议的,莫非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沈静玉却也是一脸纳闷,她也不知道陆令萱的话是什么意思。 幸好佩欣已经回来,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今天四皇子和五皇子还有几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同游白云寺,所以好多世家千金都来了这里,说是上香,其实就是想让这些京城的贵族们多看几眼” 慕云歌微微点头,她听懂了,又是一群爱慕虚荣想攀高枝的花瓶 她心中不屑,面上却只是一笑:“陆小姐,我推你是因为你要打我,这话说到哪里都是我占理,我劝你就别费力气了。有那会子骂我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换身衣服,重新上妆,总比你现在眼泪汪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强得太多。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五皇子看不上,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公子也都不乐意看一眼” 一席话,说得陆令萱的脸色更难看了。 低头看看脏兮兮的自己,的确如慕云歌所说,别说是皇子,就是一般的少爷只怕也会嫌弃 她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些公子正捂着嘴巴偷乐,目光充满了轻蔑。 她心中难受,只觉得十分丢脸,转身将头埋在丫头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丫头立即扶着她上车,重新去换过装束。 趁着这个功夫,慕云歌拉了拉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一言不发的沈静玉:“表姐,我们走吧。” 沈静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周到处乱瞟。 刚刚那个陆小姐说,五皇子也会来白云寺,可是人在哪里 魏时那样惊若天人的品貌,她曾经在京城遥遥看过一眼,就觉得自惭形秽,却忍不住一看再看。没想到来了金陵,还有机会见到五皇子,还是在白云寺这种地方。要是能近距离地看看五皇子,能跟五皇子说几句话,那该多好 在沈静玉的心中,像五皇子这样的放浪形骸,一定缺少理解和关注,只要见到了五皇子人,凭着她的聪慧和温柔,肯定能哄得五皇子高高兴兴,就算做不成五皇子正妃,就是侧妃也一身无忧了 只要一想到五皇子,沈静玉就什么都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看到魏时人,哪里还有心去听慕云歌说什么 慕云歌知道沈静玉的心思,她微微一笑,挽住沈静玉的手往白云寺里拖:“表姐,咱们快走吧,待会儿人多要烧香就等得久了。” 沈静玉的脚步沉甸甸的,一步三回头的看白云寺新到的马车。 直到转过大门,再也看不到来人,她才不甘不愿地回头,讪讪地对慕云歌笑笑,掩饰她的心慌。 慕云歌装作不知道,睁大着眼睛无辜地问:“表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沈静玉紧张地绞着手帕,嘴里却说:“就是久不出门,总觉得什么都新鲜,想到处走走看看。” “哦。”慕云歌点点头:“那我去烧香求平安符,表姐你到处走走” 沈静玉目光一沉,想到自己的计划,就想要拒绝。 正要开口,突然想到要在白云寺里遇到魏时,成为魏时的妃子,那报复慕云歌报复慕家,以及向唐临沂复仇就不难了慕云歌的提议正中下怀,她心中一喜,连忙点了点头:“好,我到处走走,等云歌求完了平安符,我再来找你。” 沈静玉一走开,慕云歌就扭头对佩欣说:“你悄悄跟着表小姐,看她到底干什么去。” 佩欣应了,轻手轻脚地走开,远远跟着沈静玉。 慕云歌再不管沈静玉,她来白云寺真是来求平安符的,当即去大殿那边烧香。 慕家多年来一直有在白云寺捐不菲的香火钱,主持听说是慕家小姐来求平安符,亲自帮灵符开光,才交给慕云歌。 慕云歌细心地收藏在自己的香囊中,这才辞别了主持。她久等佩欣和沈静玉不见回转,又见今日白云寺格外热闹,不由多转了几圈。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早已经绕过正殿,来到偏殿。这里供奉着观音像,殿前摆着摊子,上书“姻缘天定”四个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和尚正坐在那里,等着前来烧香的信男信女们在殿中求签然后到此解答。 神差鬼使的,慕云歌也进去求了一支签。 她拿着竹签走出殿,一边走一边看,上面写着两句话:“由来自是桃花命,桃花时节始为春。” ;.{. 这两句话玄之又玄,慕云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拿着竹签,看了看围得人山人海地解签处,又顿住了脚步。 前世的一幕幕拂过眼前,心口揪痛,她不由想笑自己傻。 这世上的爱情大多谎言,难道自己还想再上一次当吗 忽然,她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竹签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扔,转身就走。 慕云歌刚转身,丢在草丛里的竹签就被一只玉手捡了起来。魏时拿着手中的竹签,看着正要走开的慕云歌,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他将竹签往自己袖带里一插,大步走到解签的和尚跟前,挤了挤眼睛,看了看慕云歌。 老和尚会意,只当是慕云歌害羞,拿着那支签看了看,开始低声解签。 魏时听完,才小跑着去追慕云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沈静玉又来作怪 慕云歌看到魏时,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恶劣:“你来干嘛” 要不是这几个皇子没事干跑来白云寺,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会齐刷刷跑白云寺来这些千金小姐不来,她就只需要对付沈静玉一个,哪里像现在一样,应付沈静玉的同时,还要随时留心着这些小姐的刁难 慕云歌一到,魏时就看到了她,自然也看到了陆令萱刁难慕云歌的那一幕。 他也知道慕云歌心情不好,这才找了个理由从魏善至那边脱身过来找慕云歌。 见慕云歌不理他,他却笑眯眯地贴上来:“好云歌,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我知道白云寺有个不错的地方,能看到金陵全城,我带你去” “谁要跟你去”慕云歌狠狠地瞪他,她还生着气呢 魏时笑道:“不跟我去,难道你想跟你那个讨厌的表姐去” 慕云歌听他提到沈静玉,更来气了:“要你管” 魏时知道这人正在气头上,也不和她一般见识,伸手要去揽她的肩膀。慕云歌脚步轻移,闪过了他的怀抱。魏时一愣,压根儿没想到慕云歌竟然用轻功躲开自己,他也好奇慕云歌的轻功到底练习到了什么境界,当即也挪动着,再次伸出手。慕云歌恼恨极了,快速闪身。 两人你追我赶,几个腾挪之间已经过了好几招。 魏时见慕云歌脸色绯红,知道她气力跟不上,就停了下来。 慕云歌喘着气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跑过了白云寺人来人往的寺庙,来到了后山。这里跟沧源山前面的景象不太一样,后山出乎意料的美丽。一片梅林从寺庙后门延伸到山脚,艳红一片,阵阵梅香从空气中传来,让慕云歌暴怒的头脑渐渐清醒下来。 “这里真美”她不由感叹。 魏时说带慕云歌来看金陵全景,其实不过是信口胡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撞着这么迷人的景致,也看呆了。听慕云歌感叹,立马顺杆爬:“是吧我说好看,你还不想来。” 慕云歌闷声不说话。 两人静静地在山起魏时和魏善至,一时心血来潮,想来个偶遇。 可惜,今日虽然魏时和魏善至都来了白云寺,魏时却跟自己走了,魏善至没见到那个人,也早就回去了。 “小姐,表小姐现在在十八罗汉殿,咱们过去吗”佩欣试探地问。 慕云歌点了点头,她还不清楚沈静玉今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 两人沿着沈静玉走过的路线去十八罗汉殿,沈静玉没找到魏时和魏善至,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正在安静地烧香拜佛。 她本来就长得秀美,一身素服,叩首之间的那种柔弱美,让不少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慕云歌顿住脚步,将眼中的那抹不屑收起,换上一脸委屈的表情走上前去,带着哭腔对沈静玉说:“表姐,你说带我来烧香,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来了表姐,你是不是听说几个皇子要来,也想去看看” “咦”周围的人齐齐发出一声唏嘘。 慕云歌长得绝美,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大家不自觉地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可大家又觉得这个姑娘太过天真,沈静玉分明是丢下她自己去攀龙附凤了,她还蒙在鼓中 一时间,大家看沈静玉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初的赞美怜惜变成了鄙夷。 沈静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指责,有苦不能说,憋红着脸拉过慕云歌:“云歌,你说什么话呢。我只是只是想起娘说要在这里烧香还愿,这个殿又远,怕你不肯来才一个人过来的” 慕云歌轻笑不语。她信沈静玉的鬼话才是怪事 沈静玉见她不信,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慕云歌过来正好,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呢,从这里去目的地要近得多了。 算算时辰,也快是时候了。 她站起身来,挽着慕云歌去厢房,一边走一边说:“云歌你来得正好,我刚刚一不小心跌了一跤,裙摆上全是泥。你陪我去东边厢房换过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去。” 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慕云歌。 慕云歌微笑:“好。我陪表姐去。” 她倒要看看沈静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携手往东边厢房去,沈静玉路上找些有的没的跟慕云歌闲聊。慕云歌漫不经心地东一句西一句回答,转过十八罗汉殿,绕过佛堂,很快来到东厢房这边。 沈静玉跟丫头拿着衣裙进厢房去换过,慕云歌带着佩欣站在门口,以防有陌生人突然过来。 忽然,慕云歌听到东厢房沈静玉所在的房间隔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云歌浑身一震,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不由自主地移步去往那间房。 一个柔柔地女声说:“我还好,就是走得久了些,肚子有点疼。” “那我给你揉揉。”男人说。 女声低声笑道:“不要不要”随即,屋子里就笑成了一团。 慕云歌只听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手脚冰凉颤抖。她心中说服自己,绝对不是爹,屋子里的人绝对不是爹。可那个男人的声音,真的跟爹太像了,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的声音相似到这种地步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说:“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慕云歌想起上次问魏时慕之召的行踪的时候,魏时那一脸欲言又止,他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却不好意思对自己明说。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慕云歌扯了扯嘴角,只想冷笑,可笑容却冻结在了眼里。她眼中划过一丝厉芒,突然明白了沈静玉来白云寺上香,又借口换衣服带着她来这里的目的 沈静玉知道这件事,今日带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慕之召养的外室曝光,从而让慕家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沈静玉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在慕云歌冰冷的目光中,她提了提声音,用几间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云歌,你怎么在这屋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哐嘡一声,屋子里的人似乎被惊吓,慌乱中打翻了茶杯。 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房门被人拉开,露出了慕之召有些吃惊又有些羞赧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许萱进门 看到慕云歌,慕之召明显有些慌张,伸手想将身后的人遮掩住。 可他身后的女人非常不领情,一边说着话一边窜了出来:“老爷,是谁来了” 慕云歌紧紧盯着她,心中为肖氏难过到了极点。 眼前的女人不过十七八岁,肤色白腻,一张标准的锥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的星星。鼻梁小巧而挺直,一张樱桃小嘴似笑非笑,透出一股浓浓的娇媚。这样的女人正是男人最喜欢的妾室类型,难怪被慕之召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 慕云歌的眼睛下移,落在这个女人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的双手上。她未曾说话,女人却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慕之召的身后去。 慕之召扶着她,扭头对慕云歌有些责备地说:“云歌,你吓着萱儿了。” “哈。”慕云歌闻言只想冷笑。 吓着她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刚刚沈静玉那么大声地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女人是爹养在外面的妾室,没道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是慕之召的女儿在门外,还故意凑过来让慕云歌瞧清楚自己,她能单纯到哪里去慕云歌什么也没干,就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捂着肚子往后缩,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她只怕早就在等着这一刻,让慕云歌看到自己,从而名正言顺地踏进慕家大门。 慕云歌沉下眼眸,好,她想进慕家,那她慕云歌就成全她 敢算计她慕云歌,算计慕家,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抬起头来,眼中立即蒙上一层雾气,慕云歌委屈地说:“爹,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天你总是早出晚归,女儿担心你的身体,特意到白云寺来给你祈福呢爹,这位姐姐是谁,怎么跟你在一起” 她将自己的担心都说了出来,又特意强调“姐姐”两个字,直把慕之召的脸说得通红。 是啊,许萱的年龄大不了云歌多少,说是云歌的姐姐也不为过。可现在,许萱肚子里有自己的血脉,虽是外室,可也是自己的女人了 一瞬间,慕之召突然打消了之前一直想把许萱带回家的念头。听到慕云歌问话,他有些结巴地说:“这是这是” 一直在他身后的许萱察言观色,哪里会不明白慕之召在女儿跟前的退却之意。她哪里肯让到手的机会飞走,在慕之召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说:“慕小姐,奴家是老爷的老爷的” 她欲言又止,手却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羞怯。 慕之召虽然儒雅,却不傻,哪里会不明白许萱的意图他回头瞪了许萱一眼,其中的警告恼怒不言而喻。 许萱说完这句话,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惹恼了慕之召,只怕就算进了慕家也得不了什么好结果 说到底,都是眼前的慕云歌害的 真是看不出来,慕云歌小小年纪,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只怕进了慕家也是自己的头号大敌 许萱低着头,眸中闪过一丝利光:任何挡着自己路的人,一定要想办法除掉 慕云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乐见其成,目的达到,她一收委屈之色,换上喜悦的笑容,上前挽着慕之召的胳膊笑道:“爹,女儿知道了这是将要进府的姨娘对不对姨娘的肚子有了小弟弟,难怪爹偏疼一些,都不肯带到府里来给娘瞧” 她承认了许萱,就等于将慕之召的尴尬都揭了过去。 女儿贴心,又听慕云歌说许萱肚子里的是弟弟,慕之召不由喜笑颜开,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是啊,这是许姨娘,过几天就入府。” 在一边站着的许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幽怨地看着慕之召,眼中含泪,委屈到了极点。慕之召得知她有孕的时候就说过,要八抬大轿迎了她进慕家,等生了孩子就让她做平妻,出外都带着她。可慕云歌一句话,就定了她的妾室身份,她如何能不恨、不委屈 慕云歌瞧见她的神色,微微一笑:“择日子不如撞日子,不如爹待会儿就带着许姨娘,我们一起回去” “是啊,静玉看这位姨娘的肚子过些日子就更显怀了,再入府就不合适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沈静玉也适时插嘴。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巴不得许萱马上就去慕家,搅得慕家鸡犬不宁,她的心才畅快 慕云歌听到沈静玉说话,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的冷意让沈静玉吓了一跳。再一定神,慕云歌的眸子却带着笑意:“表姐说得是呢,再怎么说也是慕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沈静玉摇摇头,一定是看错了,慕云歌哪里有那个本事,能看破自己的阴谋 两人都这么说,慕之召只好点头答应。 许萱满脸委屈,他趁慕云歌看不见,压低了声音宽慰:“萱儿别急,进了慕家先做姨娘,等你生下孩子就抬为平妻。清婉是个贤惠的,绝不可能跟你为难。” 许萱听了,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一行人同回慕家,因为去得久了些,肖氏不放心,让玉珊在门口等着慕云歌。见慕云歌跟慕之召一起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娇媚的女人,那女人贴着慕之召,站都站不稳地样子,她心中存了疑惑,问候了几人,就先去禀告肖氏。 等慕之召等人到后院时,肖氏已经收拾妥帖,在花厅等着她们。 肖氏的目光挪到许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就退去,身形微晃,什么都明白了。 慕云歌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握住了肖氏的手掌。肖氏的手指冰冷,苦笑了一下,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对慕之召柔软笑道:“老爷,这位是” “清婉,这是许萱。”慕之召一边介绍,一边示意许萱给肖氏行礼。 他没说许萱的身份,当然是等着肖氏开口更名正言顺,可要肖氏开口,许萱得乖巧懂事得了肖氏喜欢才行。 他这一番苦心,许萱却明显不能理解。见慕之召一个劲儿地让自己给肖氏磕头,她是满心满眼地不乐意。她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子,是她的乳娘,也随着许萱一同入府,听了慕之召的话,当即轻咳一声,笑道:“老爷,小姐今日站得久了,怕是对孩子不好,不如” 许萱也配合地手捧着肚子,愁眉苦脸地叹道:“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太磨人了。老爷”她说着,突然脸色一变,哎呦了一声。 慕之召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扶着她的手一叠声问:“怎么了,可是肚子疼” 许萱被他扶着,不好意思地想挣扎开,看了一眼坐着的肖氏:“是有些疼,不过没有陈妈说的那么严重。老爷,你放开我,我要给夫人行礼的。” 她水眸泛光,看起来格外真诚,真是我见犹怜。 慕之召心中一软,正要说话,冷不丁听见慕云歌轻笑着说:“娘,许小姐才有身孕两三个月就这么辛苦,不由让女儿想起娘来。娘生了我和瑾然两个孩子,肯定吃了好多苦吧难怪娘一到阴雨天,就总觉得腰不舒服” 这话成功阻止了慕之召要说的话。 他记得清楚,当初肖氏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两三个月刚刚显怀,又是吐又是睡不好,那时候自己的娘还尚在,可卧病在床,肖氏还要侍奉婆婆,当真是格外辛苦。生了孩子之后,许是孕中劳累,一到阴雨天肖氏的腰就疼得厉害,全靠玉珊用热敷按摩的方法才能镇痛。 而许萱自打有孕就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别说重活,就是走几步都是轿子抬着的,哪里辛苦得连个礼都行不了 他是很看重许萱这一胎,但不代表许萱就可以用肚子来给肖氏脸色看。结发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更何况说起来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许萱这一胎是男是女,其实跟大局无碍。慕云歌的话正是提醒了他这一点,对许萱的态度也就冷淡了下来,听许萱这么一说,他顺着台阶下来,抽回了手说:“你倒是个懂礼的,那就按照规矩来吧。” 慕云歌低下头,微微一笑,按照规矩,许萱要给娘磕头敬茶,得了娘的红包,才算正式进了慕家的门。 许萱不想做妾,还没进慕家就想算计她,那她就什么也别想得到 许萱听慕之召那样说,心知这九个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了。幽怨地看了慕之召一眼,慕之召低着头没搭理她,这戏也就唱不下去了,她只好松开陈妈的扶持,向前走了两步。 陈妈趁着她松手的劲儿,不轻不重地捏了她的手掌一把,看着茶水打了个眼色。 许萱心中一喜,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只要在敬茶的时候做些手脚,泼些脏水在肖氏身上,凭着她的肚子,就不愁在慕家站不稳脚跟了。 随即,许萱脸上绽开笑容,恭恭敬敬地跪在肖氏跟前,磕了九个头。肖氏略略点头,玉珊端着茶水向她走了过去。 慕云歌将许萱和陈妈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压下心中的冷笑,等玉珊抬起茶来时,突然压低声音说:“将茶给她的奶娘,不要直接给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许萱作茧自缚 玉珊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本来要递给许萱的茶水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交到了许萱的奶妈陈妈的手上。 陈妈骑虎难下,只得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许萱。 许萱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接了过来。玉珊递给陈妈的茶水还有些烫,她细嫩的皮肤隔着茶杯也感觉到了热意。玉珊一定是故意的这一刻,许萱恨不得将整杯茶都往玉珊的头上泼去,却只能硬生生忍住了。她另有想法,颤抖着手将热茶递上去,等待着肖氏伸手去接的刹那。 还有什么比她恭恭敬敬地敬茶,肖氏却故意将整杯热茶都洒在她身上更能引起慕之召的怒火呢 慕云歌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和目光,心中冷笑。许萱刚进门就想将给娘泼冷水,这么不想敬茶,想必她也不会在乎姨娘的身份的 眼看肖氏的手伸了出去,正要接那杯茶,慕云歌立即拖长了尾音“嗯~”的一声,身子一晃,往佩欣的身边倒去。 佩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迭声说:“小姐,你怎么了” 身后的动静立即引起了肖氏的注意,伸出去的手立即缩回,改而拉住慕云歌的手。慕云歌的手冰凉,她吃了一惊,赶紧站起来从佩欣身边扶过慕云歌,满脸担心紧张地问:“云歌,你怎么了头晕吗是不是今天出去受了风寒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肖氏一声惨叫,立足不稳地往玉珊怀里倒去。 只见她的衣服下摆湿了一大块,几片茶叶沾在她的裙子上,湿漉漉的裙子还往外冒着热气。 “怎么回事”慕之召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发生,大步上前来扶住肖氏,弯腰轻轻撩起肖氏的裙摆和裤脚,只见雪白的小腿上通红一片,已经被烫伤了。肖氏是他的发妻,在慕之召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他的心中顿时就怒气丛生。转头瞪着许萱:“你怎么敬的茶多大的人了,连杯茶都端不稳” 许萱也被吓着了,她本意是想将这杯水泼在自己身上,哪料到肖氏突然站起了起来,她松开的手根本来不及收回,眼睁睁看着这杯茶泼在了肖氏身上。 被慕之召质问,许萱顿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看到夫人伸手来接茶才松手的” 她说着,怯怯地看了肖氏一眼,用慕之召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哪知道夫人早不抽回手,晚不抽回手,偏偏我递茶的时候抽回手呢” 慕之召听了她的话,不禁心中犯疑,低头看了肖氏一眼。 慕云歌半歪在佩欣身上,闻言满脸自责地说:“都是女儿不好,要不是女儿头晕,娘也不至于被烫到。不过,许姨娘也真是的,娘的手都还没碰到茶,你怎么就松手了呢” 她的话成功打消了慕之召的疑虑,眼见肖氏痛得牙关紧咬,他连忙问道:“疼得厉害吗” 肖氏被烫得眼泪汪汪,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爷,不怪她,你别生气,我不疼。” “都烫成这样了还不说不疼”慕之召哪会不知道肖氏在维护自己的面子,他是又心疼又难受,心中极其后悔将许萱带了回来。 一把将肖氏打横抱起,慕之召一边让玉珊去请郎中,一边往后院走去。 出大厅的时候,慕之召头也不回,只是吩咐许管事的:“将她们安置到临春楼。” 慕之召走了,慕云歌也没什么可看的,她很担心娘的腿,也跟着去了。 许管事在花厅门口站着,慕云歌经过他身边时,压低了声音说:“她有了身孕,身子金贵,让雅兰去照顾她吧。” 许管事一愣,了然地点了点头。 花厅里就剩下许萱和几个丫头,许萱跌坐在地上,越想越气,眼中含泪地用力捶打着地毯,泄愤似的骂骂咧咧,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德性不就是烫了那么一点,至于贴得那么紧么大房了不起,霸占着老爷还敢甩脸色给谁看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陈妈给她吓了一大跳,左右看看,花厅里的几个丫头都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陈妈心中忐忑,连忙伏在她耳边说:“小姐,噤声,隔墙有耳。” “怕什么”许萱哼哼:“传到她耳中更好。” 话是这么说,她的声音还是低了下去,不甘不愿地在陈妈地搀扶下站了起来。 许管事还在门口等着,见她过来,就不卑不亢地说:“小姐这边走,老奴带你去临春楼。“ 许萱腰身一扭,理都不理他,仰首就走。 许管事沉下眼眸,让丫头去找雅兰到临春楼去,就快步跟了上去。 临春楼是慕家后院南侧的楼阁,坐北朝南,楼前有一弯清潭,是慕家数一数二的房屋。慕之召虽然生气,却念着许萱怀着孩子,还是将最好的楼阁给了她。 许萱和陈妈一踏进这个院子,都双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慕之召待自己还是不薄的 许萱进了临春楼,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见临春楼里的摆设无一不精致,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忍不住心潮澎湃。跟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妈压低了声音在许萱耳边说:“小姐,慕家果然有钱,这里这些家具少说也值个七八千两银子吧” 许管事还在一边站着,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见许萱拿起一尊佛像在看,他轻笑着用正经的声音说:“这是西汉初由西域人带过来的婆罗神,如今市面上的价值大概是两万两银子。” 许萱的手一抖,险些摔了手中的佛像。 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搁回橱柜,许萱随手一指婆罗神像旁边的一尊玉佛:“这个呢” “这个是整块和田玉雕琢的笑面弥勒佛,最少要一万两银子才能买到。”许管事说着,没落下主仆两人眼中的狂热,他微微一笑,又道:“这屋子里的摆件都是有来历的,老爷将临春楼给许小姐住,可见是爱极了小姐。不过小姐刚刚到慕家,可能还不太清楚慕家的规矩,这屋子里的摆件都是库房记过账目的,丢了什么坏了什么,哪房损坏的就由哪房赔偿。这些东西金贵,以后看护的责任就全靠小姐了。” 一席话,说得许萱脸色发白,连忙远离了橱柜,生怕自己不小心撞坏了什么。 随便一个就一两万两银子,打死她也赔不起 许管事目的达到,丫头又带着雅兰来了,他便对许萱说:“小姐刚来慕家,身边就一个陈妈跟着,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这是大丫头雅兰,从前是跟着夫人的,如今在府里乔姨娘房里,她做事情最细心周到,以后她就跟着你。” 许管事又点了几个丫头照顾许萱,这才出了临春楼,去找慕云歌回话。 肖氏没什么大碍,郎中给了些清凉的药,抹上就舒服了很多。慕云歌见她没什么事了,才回了听风筑,等许管事来回话。 听了许管事的说辞,她微微一笑:“辛苦管事了。” “小的分内之事。”许管事自打慕云歌智破周家阴谋,就对她说不出的佩服,当即恭恭敬敬地问:“小姐,要不要找人监视着临春楼的一举一动” “不用。”慕云歌摆摆手。剩下的她会自己搞定。 见她确实没别的吩咐,许管事这才告辞出来。 慕云歌找来佩英,吩咐她找个靠得住的丫头去监听临春楼的动静,又让佩莲时刻注意着沈静玉和肖姨妈,才放了心。 临春楼里,许萱正兴奋地跟陈妈讨论着慕家的一切,说得久了不禁觉得口渴,见雅兰站在旁边,她挑了挑眉,指挥着雅兰:“去给我倒杯茶来。” 雅兰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屑和怨气。 她本来是肖氏房里的大丫头,肖氏怀着慕瑾然的时候,她趁着慕家后院空虚,成功爬上了慕之召的床。 本以为能做个姨娘,不料慕之召怕肖氏孕中伤心,就一直没抬她做姨娘。雅兰长得不差,如今只能委委屈屈做个通房丫头。肖氏生了慕瑾然之后,想到自己的身边人设计抢夺自己的丈夫,实在气不过,找了个理由将她发配到别的房里去了。本来做个通房丫头雅兰就很不乐意,如今还被指使来做个外室的奴才,她心中早已经生怨。 听了许萱吩咐,雅兰愤愤地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重重砸在桌上。 许萱最受不得她这种态度,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立马发作,端起来喝了一口,才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想烫死我啊”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雅兰脸色铁青地看了她一眼,许萱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一脸嚣张。 气势上当然是许萱强一些,雅兰无奈,只得将热水倒掉,重新接了杯冷水。这次她也学乖了,慢悠悠地轻轻放在许萱的桌子边。 许萱得意地哼了一声,端起来喝了一口,又啪地将杯子搁下:“这么凉,你存心的吧” 雅兰憋了一肚子气,重新换了杯温水。 许萱照样喝了一口,又一次重重搁下。 不料没等她发作,雅兰猛地抄起茶杯,将一整杯温水对着她的脸就浇了过去 许萱一声尖叫,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雅兰怒骂:“贱r,你竟然拿水泼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许萱摆谱吃大亏 雅兰挺直腰板,也瞪着她回骂:“泼你怎么了,要不是看在你这个肚子的份上,我还想揍你呢大家都是通房丫头,你凭着个肚子就想当我是软柿子拿捏,做梦我告诉你,别以为现在老爷宠着你你就高人一等,说白了还不就是个妾,有什么了不起” 许萱没想到雅兰胆子这么大,竟然当众就撒起泼来,言辞尖刻,直把许萱气红了眼,也口不择言起来:“妾这么了,总好比有些人费尽心机连个妾都不是” 这话直直戳中了雅兰的痛脚,彻底激怒了雅兰。雅兰尖叫一声,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了许萱的头发,对着许萱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许萱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也连忙扯住雅兰的头发,对着雅兰的肚子就是两脚。 一时之间,临春楼里鸡飞狗跳,只听见这两人的谩骂声一声高过一声,传到了院子外去。 慕云歌听说了这事,只是淡淡一笑,这两人凑做一堆,算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 雅兰也是个不安分的,能一次解决两个祸害,她乐见其成。 看了看天色,也快到了晚膳的时间,慕云歌带着佩欣和佩莲出了听风筑。她先去看肖氏,中和堂的郎中医术甚有保证,给的烫伤药效果很好,小半天的时间,红肿就完全消散,除了表面皮肤还有些灼痛,走路却是没什么大碍了。 慕云歌就扶着肖氏,去书房接了慕之召和慕瑾然,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去往饭厅。 “老爷,今天府里又进了新人,除了我见过,其他两个姨娘都还没见过呢,不如晚膳的时候大家聚一下,也好方便姐妹们熟悉熟悉”肖氏挽着慕之召的手,柔柔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连谁是谁都不知道,传出去对老爷的声誉也不好。” “好,还是你想得周到。”慕之召点了点头,畅快地笑出声来。 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到了贤惠善良的肖氏,将慕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也从不与他的妾室们争风吃醋惹他烦忧。 玉珊得了慕之召准诺,当即去另外两个姨娘的院子里通知。 慕云歌见慕之召心情不错,见机行事地将下午的安排说了说:“爹,女儿见许姨娘身边就只有一个陈妈跟着,担心人手不够让小弟弟受了委屈,就让乔姨娘房里的雅兰去照顾了,还让许管事挑了八个二等丫头去帮衬着。” 雅兰是自己的通房丫头,人很是温柔体贴,有她去照料,慕之召很放心,当即赞赏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笑道:“云歌越来越贴心了,什么都帮爹想到了。” 慕云歌嘿嘿笑着跟肖氏一左一右挽着他,撒娇着靠着慕之召:“谁让我是爹的女儿呢” 她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一家人到饭厅,其他两个姨娘也到了。大家刚刚坐下,许萱带着陈妈就哭哭啼啼地来了。 在两人身后,跟着一脸不屑和委屈的雅兰。 一看到慕之召,许萱立即跪了下来,哭道:“老爷,萱儿求老爷做主,准许萱儿回家。”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却故意露出红肿的半边脸和松散的头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慕云歌压下嘴角的笑意,给慕瑾然夹了块叉烧鹅肉。 慕瑾然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个新来的姨娘样子好邋遢啊,姐姐,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是的,邋遢,许萱肯定不知道她的模样落在大家眼里,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娇媚,只剩下狼狈和邋遢。别说是男人看了没有怜惜之意,就是女人看了也想远远避开。 许萱却没有这样的自觉,眼泪刷刷滚落,将本来就红肿的脸庞染得更加糟糕,像污水冲过大理石地板,留下斑斑痕迹。 慕之召皱起眉头,眼中厌恶一闪而过,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还是收敛了怒气问:“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雅兰就要聪明得多。她来之前,明显收拾了一番,脸上画着的妆容虽然有些花,却花得恰到好处,留下许萱招呼过的五指印。她眼圈红红的,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比哭得梨花带雨的许萱更多了几分可怜。 听到慕之召问话,她没等许萱开口,就跪在地上用委屈至极的语调说:“老爷,萱姑娘进了临春楼,许管事一走,她就到处拾掇,将橱柜里那些个值钱的都收起来。奴婢将萱姑娘有了身子,就想着摸那些东西不好,容易动了胎气,连忙好心劝解了几句,萱姑娘当场就不乐意了。后来她摸了一会儿,就说口渴,让奴婢给她端水。奴婢想着她有身子,就给倒了一杯热水,还特意兑了些蜂蜜。可萱姑娘喝了一口,就说水太烫,说奴婢故意想烫死她;然后奴婢又换了杯冷水,她又说奴婢存心的,要打奴婢奴婢当然不肯,可奴婢一人可打不过萱姑娘两人”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轻啜泣起来。 许萱听她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不由方寸大乱,辩解道:“不是的,她哪里是劝解,分明是嘲讽我,将我当成个贼看” 雅兰翻了翻白眼,要不是贼,干嘛看到值钱的就收起来 陈妈在一边听得着急,知道许萱已经被雅兰的话误导,再说下去就占不到优势了,也赶紧跪下来,帮着许萱说话:“老爷,我家小姐是听许管事说那些橱柜里的摆设价值连城,她怕一不留神摔了什么,又朴素惯了,才想要收起来的。”她说着,拿眼看了一眼雅兰,又看了看肖氏,欲言又止地说:“哪知道夫人派来的丫头架子这么大,不但不帮忙,还在旁边冷言冷语” 还是陈妈会说话,许萱听得连连点头,满眼企盼地看着慕之召。 她本以为这番话会将矛头指向肖氏,让慕之召以为肖氏善妒,指使丫头从中作梗,从而一次解决两个绊脚石。 派雅兰过去慕之召也是首肯了的,肖氏刚刚又格外贴心地为他的妾室考虑,正是慕之召满怀感激之时,哪里会听她挑唆 他冷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言语。 戏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慕云歌微微一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似温和却犀利地问:“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是这样。雅兰,你惹恼了许小姐,她要打你,你又怎么要还手” 雅兰跪着上前一步,身子偏向慕云歌的方向,媚眼儿却往慕之召的身上飘,挺直了腰一字一句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这么做可是有依据的。奴婢虽然是个通房丫头,可在慕家呆了九年,也知道慕家尊卑有别,半点逾越不得。萱姑娘如今有了身孕,老爷和夫人格外看重些,给单独安排了院子和丫头,奴婢前去照顾萱姑娘,就是照顾老爷的骨血,当然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可奴婢和萱姑娘都是通房丫头,照顾她可以,却不能任由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是人人如此,慕家岂不是乱了套了老爷,就是夫人想责罚下人,也都按照规矩来,凭什么萱姑娘一个通房丫头就可以随意打骂我们,这不合道理” 肖氏听了这么半天,也渐渐明白过来,敢情是这两人掐上了。 她不由冷笑,雅兰敢借着她怀瑾然的时机爬上慕之召的床,本来就不是个省心的。许萱一进门就给她下绊子,这两人窝在一起,不过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怪不得刚刚在后院,女儿要特意对老爷说将雅兰安排给了许萱,原是算准了这两人会闹出事儿来。 一瞬间,肖氏暗暗感激,自己有这么一个聪明体贴的女儿,不然自己闷声吃了亏,还巴巴给人数钱呢 许萱听到雅兰将她定位成一个通房丫头,顿时柳眉倒竖,恨不得将雅兰生吞活剥:“你胡说什么,谁跟你一样是通房丫头,我可是老爷用轿子抬进来的姨娘,我是姨娘” 慕之召的脸色也不太好:“谁跟你说许萱是通房丫头的” 慕之召平日里都是温和儒雅的,这一发火,脸色铁青杏目圆瞪,颇有些声势吓人。 雅兰给他吓得一缩,眼窝子包着的眼泪滚滚落下,凄凄切切地哭道:“老爷,奴婢没有说错啊按照大魏的规矩,哪个大户人家新进了姨娘,不是要向当家主母磕头问安,敬茶祷告,得了当家主母的红包和同心牌,才算是被承认了的姨娘今儿萱姑娘进府时,虽然给夫人磕头问安,却没有敬茶,也没得了夫人的红包和同心牌,那她不是通房丫头是什么” 雅兰这个样子着实可怜,又有理有据,让慕之召无话可说。 他不禁皱起眉头,许萱也真是的,好好敬茶就敬茶,非要搞那么多端倪,烫伤了肖氏不说,还把自己一个姨娘变成了通房丫头。 想起今天白天许萱的种种行为,哪有雅兰平日里善解人意,慕之召就暗暗生气。 他有心教训一下许萱,就让她做个通房丫头算了,可想到许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把头扭向肖氏,沉声说道:“清婉,你看”只要肖氏开口,给她一个名分,这件事也就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许萱挑拨离间 肖氏的心中顿时一阵苦涩,笑容勉强。她是不想答应的,但老爷都求她了 没等肖氏开口,慕云歌就抢在她的话前说:“爹,慕家向来以规矩治家,事已至此,再改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原是萱姑娘不懂规矩,如今只能做个同房,但这也没什么的,等萱姑娘生了小弟弟,娘再做主名正言顺地抬做姨娘,也是一样的。不过事事都有例外,名分上委屈了萱姑娘,那咱们就在别的地儿弥补,萱姑娘吃穿用度都按照姨娘的礼制来供养,你看怎样” 许萱听了这话,紧张得抬起头来。 大魏律法虽然严格规定了士农工商的等级,但对维护大家族当家主母的地位这一点有相当明确的规定。 听说是武帝年幼时曾托付给一位大臣抚养,这位大臣的结发妻子饱受妾室欺凌,让武帝内心对妾室深含厌恨。后来武帝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杖毙了大臣府里的妾室,他自己亦只有一妻三妃两嫔,属大魏开国以来妃嫔最少的君王。不仅如此,武帝又立下法令,规定大魏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后院中只允许有一妻两室即侧夫人与平妻四妾,通房丫头虽然没规定人数,但超过二十个,就面临着提巡司的审查。 妾室的名分要想变更,就只有通过立功来晋级,例如为夫君诞育子嗣,就是一条晋升渠道。 妾室的晋级机会只有一次,许萱就算生了男丁,最多也就晋升到姨娘。不像是进府就做了姨娘的,生了孩子还有望抬成侧夫人或者平妻,正妻亡故就有可能扶正,成为真正的“慕夫人” 许萱欲哭无泪,要是慕之召点了头,她这辈子就无望了 许萱双目眼泪眼巴巴地瞧着慕之召,动情地唤道:“老爷,我不” 话未说完,一直站在肖氏身后的乔姨娘忽然悠悠开了口,将她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老爷,小姐说得极是呢咱们府里现在就然哥儿一个男丁,怪孤单的,要是萱姑娘为老爷再诞下一个小哥儿,那可不是一件大喜事,然哥儿也多个玩伴到时候,萱姑娘可是慕家的大功臣,论功行赏,可不是好事成双” 乔姨娘曾救过慕老夫人的性命,是慕老夫人还在世时做主抬进慕家的,人美嘴甜,十分会哄人开心。平日里又低调内敛,家里也是经商的,虽是小本买卖却也锻炼出一身看人眼色的好本事,在慕家颇得上上下下的欢心。 今日听说新进妾室,当家主母说要在饭厅一起用晚饭,她想着能看见慕之召,特意打扮了一番来的。 乔姨娘腰肢细软,今日又特意穿了收腰的淡黄色罗裙,耳朵上缀着明月珠,头上簪着东陵玉步摇,妩媚动人,一笑好似海棠含春,娇艳不可方物。 慕之召不由想起乔姨娘救了母亲,入府也只做了姨娘,许萱肚子里的孩子再大,难道能大得过乔姨娘对母亲的救命之恩 他当即点头:“玉娇说得对,就先这样吧。” 更何况,眼前娇妻美妾一大家子都在看着,他也的确改不了口,否则谁都当规矩是个摆设,以后慕家还不乱作一团 看着闻言哭成泪人的许萱,慕之召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日子还长着,慢慢安慰吧。 晚膳过后,慕云歌回到房里,却意外地没看到魏时。 去饭厅之前,她在桌上留了纸条,让暗卫去找魏时来。 她皱起眉头,魏时从未对她失信,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说起来,今日白天在寺庙,魏时就一脸欲言又止地表情呢 桌子上静静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慕云歌拿了,却没有看,只是打开窗户对着窗外低声说:“他怎么没来” 一条人影从暗处闪身到她的屋檐下,压低了声音说:“主子今天下午已经陪着四皇子和赵小姐一同回京了。主子还让小人转告小姐,此次回京,可能要开春以后才能来见小姐,让小姐要多多挂念。还有,主子说小姐得空了可以给他书信,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也要想办法知会他,不要亲身犯险。” 原来魏时已经回京了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看向窗外,眼神不自觉地飘忽起来。 等明白魏时说了什么,又不禁暗暗脸红,真是的,哪有人分别的时候要别人多多挂念的 她扑哧一笑,那一丝分别的淡淡失落也在不知不觉中冲散了。 暗卫走了,她才拆开信封,认真看了起来。 魏时肯定已经知道她下午突然回转是因为许萱的事情,里面是关于许萱的身份来历,以及她如何跟慕之召相识的过程。 魏时在信里说,许萱是辽县一个花商的女儿,是三个月前慕之召出去辽县做生意时认识的。她被她爹带出来应酬,慕之召喝醉了,就趁机爬了慕之召的床。两人在辽县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甜蜜时光,之后慕之召回金陵,也将她带了回来,不过刚回金陵,慕之召就因为别的生意外出,将她安置在金陵另外一幢别院。 这次接到肖氏的信回来处理慕云歌的事情,才知道许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带着她去祈福,不想就被慕云歌撞见了。 慕云歌一目十行地看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等看完信,忍无可忍地将信件重重拍在桌上。 许萱真是太过分了 本就看她极其不顺眼,她又竟敢算计爹算计慕家,就别怪她慕云歌心狠手辣 她眼中寒光直冒,一股肃杀之意,让不远处的暗卫也打了个寒颤。 临春楼里,许萱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慕云歌列入除掉名单,她紧紧依偎在慕之召的怀抱里,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老爷,你要萱儿今后怎么活啊萱儿不惜抛弃爹娘,跟你从辽县到了金陵,这辈子就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可是如今竟然连个丫头都敢欺负萱儿,背后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萱儿的笑话呢” 她哭得伤心,看的慕之召好不心疼,连连拍着她的背,亲着她的发安慰:“萱儿不哭了,伤了身子,肚子疼起来又难受。” 慕之召的柔声安慰果然让许萱渐渐止住了哭声,陈妈用眼神示意她,有些话是时候该说了。 许萱坐直了身体,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调皮又一脸疑惑地问慕之召:“老爷,萱儿来金陵之前,你对萱儿说你只有萱儿一个,可今天萱儿刚刚进府,就看到了两个姨娘一个通房丫头,听说还有个通房丫头生病了没来。这样算起来,不加夫人,老爷都已经有了四个妾室了。萱儿看姐姐们个个貌美,也都是刚进府不久吧” “胡说八道,进府最晚的乔姨娘都来了快三年了”她含羞带怯的模样着实打动人,慕之召被她微微迷漫的酸味弄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许萱装出一脸惊讶:“三年不会吧” 慕之召挑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许萱疑惑更深:“老爷现在就只有小姐和少爷两个孩子,其他几个姐姐又年轻漂亮,怎么跟了老爷三年都没给老爷添丁,萱儿才跟了老爷半个月就有了,难道是夫人”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被慕之召的脸色唬住,不敢再说了。 慕之召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只是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严肃得骇人。 目的达成,许萱当然见好就收,柔顺地依偎在慕之召的怀里,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弯弯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夫人又怎么,敢让她许萱不顺心,她就别想如意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老爷铁定怒气冲冲地向她问罪去,到时候看谁更难受 许萱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从墙角下离开,往慕云歌的听风筑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在屋子里的对话就一字不落地进了慕云歌的耳朵里。 她脸色森寒,让前来报信的小丫头继续回去守着。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看向同样一脸愤怒的佩欣,笑着说:“走,咱们去娘的房里。娘今日受了惊吓又受了气,肯定睡不着,咱们去陪她说说话。” 肖氏的院子里,也是波涛暗涌。 ;.{. 房门关上,玉珊就愤愤不平地说:“夫人,萱姑娘真是太过分了,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就敢仗着肚子给夫人脸色看。” 肖氏疲倦地揉着自己的眉心:“算了,随她折腾吧,我不是完好无损吗她闹得越大,老爷越是不喜,也就闹不出什么来了。” “可是今天她差点就骑到夫人的头上去了,奴婢真是气不过”玉珊想起今天的事情,还替夫人感到不值。 肖氏叹了口气,没说话,她再委屈又能如何,慕之召还是一个个往家里带新人 见她不说话,玉珊也不敢再说惹她伤心,含笑着转移话题:“不过说起来,今日小姐又让奴婢刮目相看了。小姐一句话,凭着临春楼里那个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个姨娘了。” 从前小姐是聪明,但从不关心这些琐事,锁在闺中弄些诗词歌赋,每每让夫人独自苦撑。但自打小姐落马醒来,就开始为夫人部署说话,有了小姐,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话音刚落,丫头就来通报,大小姐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慕之召兴师问罪 听说女儿来了,肖氏立即收敛了眉梢眼角的怒气,坐直了身体。 门帘挑起,慕云歌紧随丫头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先将厚重的披风解开,露出冻得红红的小脸,肖氏自然也看清楚了她脸色不好,急忙挥挥手让玉溪去门口守着,又让玉玲去倒了杯热茶给慕云歌,才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慕云歌点了点头,才将刚刚从许萱哪儿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对肖氏说了。 肖氏听罢,气得手都发抖,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这个j人,竟敢拿这件事来挑拨离间” “娘,你先别气。”慕云歌见肖氏怒了,面色却越发沉静。她紧皱着眉头,手指扣着桌延轻轻敲击:“其实许萱也没有说错,家里的几个姨娘都年轻貌美,爹也多有留宿她们房中,没道理八年来慕家再无子女,女儿觉得很是蹊跷。” 肖氏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疑惑,她不禁屏息思考:“你是说,有人不想让慕家有别的孩子” 慕云歌点了点头。 从前她可从没想过这件事,如今想来,其中简直是疑点重重。 慕家只有她和慕瑾然两个孩子,她是女儿身,按照大魏的律令,女儿是不能承袭家业的。慕家唯一的希望就搁在慕瑾然一人身上,要是瑾然出了点什么事,那慕家岂不是岌岌可危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慕瑾然出生以来的事情。她记得,瑾然刚刚两岁的时候,曾经差点落到莲池里,幸好玉珊及时发现才没酿成悲剧;瑾然三岁的时候,娘带瑾然出去也险些走丢;之后有一段时间太平无波,但瑾然六岁以后,就接连出了几次事故,每次都险险化险为夷 以前她觉得这些都是偶然,但被许萱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自打慕瑾然出生,就有人一直在试图害死瑾然 有人压根儿不希望慕家后继有人 是谁到底是谁 可慕云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看了眼担心的肖氏,或许在慕瑾然出生以前,就已经状况连连 慕云歌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娘,你怀着瑾然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是指”肖氏诧异地问。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瞬间方寸大乱:“我我刚怀上瑾然的时候,有个丫头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毒,幸好发现得早,我又孕吐难受只吃了一口” 慕云歌豁然抬头:“那个丫头人呢” 肖氏颤抖着说:“你爹很看重瑾然,遇到这事当然很生气,当场就杖打了那个丫头。那个丫头也是个通房,她自己交代说是因为妒忌我有了瑾然,才想下毒毒死我。这样的人在慕家当然不能留,当天就被发配到窑子里去了。听说没几天就死了,她是个孤儿,家里也没人,死了听说还是窑子里的人帮着收拾的尸体,葬到乱葬岗去了。” 线索断了 慕云歌的眉头紧锁,肖氏也心神不宁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就在这时,忽听玉溪在门口说:“夫人,小姐,老爷过来了,脸色不对” 慕云歌的眼眸一沉,知道慕之召这是安抚了许萱,前来兴师问罪了 肖氏自然也知道,慕之召最终还是将许萱的挑拨离间听了进去,不然不会在歇下了又怒气冲冲地来找自己。她心中一阵苦涩伤心,索性就坐着不动了。 慕之召大步踏进来,他没想到慕云歌也在肖氏房中,阴沉的脸色一凝,冷哼了一声,顺势在肖氏对面坐了下来。 “爹,萱姨晚饭时说肚子疼,现在怎么样了”在慕之召跟前,该有的礼仪慕云歌可一样都不会少,她是不乐意叫一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姑娘做姨的,但许萱入了慕家,这声姨她还尚且能容忍。 刚刚晚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许萱脸上挂不住,推说肚子疼,晚饭没吃就走了,也给了慕云歌开口询问的借口。 听到慕云歌的称呼,慕之召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却还是十分生气,他斜睨了一眼肖氏:“哼,死不了,我还指望着她的肚子争点气儿,再给我生个儿子,要不然慕家还不知道是谁的慕家呢” 肖氏一听这语气,心中更绝望委屈,眼圈就红了。 慕云歌在桌下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肖氏得了女儿安慰,那委屈不减反增,侧过身去用手绢轻轻擦了擦眼泪。 慕之召见肖氏落泪,心中也是一凛,却硬起心肠只做不见。 慕云歌柔柔一笑:“爹好好的,干嘛非要说死这么不吉利萱姨福大命大,肯定能给慕家再生一个儿子。府里几个姨娘都无所出,爹出门一趟就遇到了可心的人儿,还一朝有喜,萱姨这份福气,可比其他几个姨深厚得多,定是老天在暗中保佑呢” 她看似劝慰慕之召,但话里的由头自然而然地将慕之召对肖氏的怀疑,一下子就转移到了别处。 玉珊听得暗暗点头,大小姐就是会说话,轻轻松松几句话,说得老爷的脸色都变了 慕之召的心里是一阵波涛汹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儿的话让他盛怒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的理智回到脑中,也明白自己是冲动了。肖氏自打嫁给自己,跟随自己多年,贤惠淑德,也从不跟其他妾室争宠,人品是信得过的。那么,问题自然是不会出在肖氏身上 他看了一眼委屈的肖氏,好一阵内疚,可男人的自尊又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 更何况,细细一想女儿刚刚说的,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是啊,慕家的其他几个妾室素来深居内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反而是许萱许萱是他在外面应酬时认识的,他喝醉了,醒来时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慕之召越想,越觉得可疑 他猛地一拍桌子:“去临春楼给我把许萱带到这里来” 许管事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震怒,立即转身去临春楼,将许萱带了过来。 许管事留了个心眼儿,去了临春楼,只说老爷有请。他的态度让许萱心中一喜,还以为慕之召的质问有了结果,现在正是要自己去跟肖氏对质的。她连连点头,仔细收拾了一番,才粉面含春地跟着许管事去了肖氏主院。 一进屋子,许萱就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她略一思索,扭着腰走到肖氏身边,貌似恭恭敬敬地向肖氏请安,眼神却往慕之召那儿瞟:“萱儿见过老爷、夫人、小姐” 慕之召果然不出她所料,收到她的眼波,就伸出手来拉她:“我说过,你有身孕,晨昏定省能免就免了。地上凉,坐到我身边来。”他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许萱坐下。 许萱看了肖氏一眼,见肖氏眼圈通红,明白她是哭过了,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压下嘴角得意的笑容,怯怯地说:“萱儿不敢,夫人为尊” “让你坐你就坐”慕之召不耐烦地拉着她按坐下来。 好巧不巧,许萱的座位正在慕之召和慕云歌之间。 肖氏不明所以,见了慕之召这个举动,忍不住又是一阵伤心。 慕云歌暗暗发笑,爹果然是怀疑了许萱。自打上次肖姨妈算计慕之召不成,慕云歌用药丸帮慕之召解了酒,又借着梅太医的名义正式学医,她会医术的事情可是彻底见了光。爹此举看似维护许萱,暗里却应该是为了方便自己探查许萱到底有几个月的身孕吧 许萱坐下后,立即挑衅地扫了一眼肖氏,那其中的得意自不必说。 慕云歌趁着这当口,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手腕上,口中却说:“萱姨,都是一家人,怎么那么客气一路过来也渴了吧,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许萱不适应慕云歌的亲近,慕云歌又拽得紧,让她不舒服,不由用了些劲儿去挣脱,嘴里说道:“谢谢小姐,可这里的水,我可不敢喝” 她话中有话,眼波可怜无助地看向慕之召。 慕之召心中悬着一块大石,一心等着慕云歌的结果,哪里会理她,只当没听见。 慕云歌的手搭在许萱的手腕上,很快就拿出了结论。她闭了闭眼睛,这个结果多少跟她预料的有些不一样,可魏时的消息从来都没不尽不实的时候,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许萱抽回手,她心中顿生一计,立马借此发作。 只见慕云歌委屈地扁了扁嘴,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可怜巴巴地说:“萱姨,你不喜欢云歌牵你的手吗干嘛这么用力地掐云歌” 她的皮肤白皙,不像许萱的手比较粗糙,因而她用力握着许萱的手没留下痕迹,反而是许萱挣扎时指甲在她的手腕上烙下了斑斑红痕。她一伸出手来,肖氏立马就抓住了她的手,满脸心疼地揉着。慕之召也有些震惊,不满地看了一眼许萱。 许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顿时怒道:“明明是你先掐我的” 玩心计,谁不会 慕云歌闻言,当即扑到慕之召的怀中假哭:“萱姨冤枉我我知道萱姨不喜欢娘,也不喜欢云歌,才故意这么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大小姐发威 借着宽大袖子的掩护,她的手指在慕之召的掌中轻轻画了个“疑”字。 心高气傲的许萱哪受得了这等冤枉,见慕云歌一脸无辜,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胡说明明是你想替你娘这个妒妇出气,故意掐我来着,还想反咬我一口哼,大的善妒,小的心急狡诈,你们真不愧是母女两个难怪老爷” “啪” 许萱的话止于一声清脆的耳光,慕云歌挺直身体,淡然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前世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凌辱,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暗发誓,今生任何人都休想再欺负她慕云歌,更别说欺负肖氏想爬到她慕云歌的头上去,做梦 不止是许萱,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谁也不敢相信,一向温婉如水的大小姐竟然出手打人先不说许萱是慕之召刚纳的妾室,就是下人,大小姐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啊 许萱捂着半边脸,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你竟然打我” “打你又怎么。”慕云歌一脸云淡风轻。 这话彻底惹恼了许萱,她恨不得将慕云歌扒皮抽筋,碍于慕之召在这里,她一时不好发作,眼珠一转,对啊,慕云歌这不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打压她吗 想到这里,她调转脑袋,一下子扑到慕之召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老爷,你要给萱儿做主啊萱儿哪里做错了,要遭到大小姐的毒打萱儿从辽县跟着老爷,一直为老爷着想,难道就因为有了老爷的骨血,就要被人凌辱吗” 慕之召也感到震惊,怒斥道:“云歌,你干什么你娘就是这样教你动手打人的吗” 慕云歌挺直腰板,冷冷的目光直直看着许萱,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她一字一句说:“爹,你觉得女儿打错了吗别说她如今是个通房丫头,就是做了姨娘,在爹娘跟前也只是奴婢一个奴婢,张嘴闭嘴我我我,半点也没把爹娘放在眼里,再加上辱骂当家主母,诬陷嫡女,赎罪并罚,女儿这一耳光还是念在肚子里的小弟弟的份上,如若不然,按照大魏律令,拖出去杖毙都是可以的爹,若你说女儿打错了,那只能说,是大魏的律令错了,是慕家数年来治家的规矩错了” 一席话说得慕之召哑口无言,他早知道女儿变了,如今更是以一种新的目光审视女儿的变化。 慕瑾然性格太过温和,要是云歌生为男儿,那该多好 慕之召的沉默当头给许萱浇了一盆冷水,她本以为来主院能看到一场大戏,没想到最先倒霉的是自己。不行,这笔帐怎么也要向慕云歌母女讨要回来 她捂着脸可怜兮兮地抬头仰望慕之召:“老爷,萱儿在慕家没有地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受人待见,萱儿想回家,求老爷成全”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慕之召的眉头皱得更紧。 玉珊等人也十分不齿许萱的为人,闻言玉珊冷笑着将慕之召心里话说了出来:“回家回哪里的家萱姑娘自打跟了老爷,就是慕家人,还想回哪里去莫不是你心里压根儿没把老爷当一回事儿,把慕家当一回事儿,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许萱给她质问得脸色发白,方寸大乱:“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盛怒的慕之召哪里肯听她再说,一拂衣袖站了起来。 许萱本来是半趴半依在他怀中,他这一站起来,许萱立即没了依靠,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陈妈吓了一跳,手疾眼快地连忙扶住她,将她拉了起来。 慕之召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闷,对肖氏轻声说了句:“夜深了,早些休息”就大步离开了,看方向,是去了乔姨娘的院子。 慕之召一走,肖氏不想见到许萱,一脸倦容却不容置疑地让她退下。 陈妈扶着许萱,望着在身后哐嘡一声关上的房门,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这个贱人欺人太甚了” “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先忍耐一段时间吧,等将来生下孩子,再慢慢找由头收拾她。”陈妈垂下眼眸,将其中的不耐烦掩盖住,语气笃定地说:“她也嚣张不了多久夫人一倒,凭着那么一个小姑娘,还能跟你斗不成” 她有句话没说的是,在这个慕家,小姐才是最棘手的人可许萱正在气头上,这句话不是火上浇油吗她才没那么笨呢 许萱恨恨地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能将慕之召耍得团团转,自然有些小聪明,寒风吹着,慢慢就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今日不顺利的缘故,就出在慕云歌身上,她扭头问陈妈:“陈妈,对于慕大小姐,你怎么看” 许萱主动问起,陈妈当然乐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别看大小姐年纪小,可做事有主见,只怕会是我们一路最大的绊脚石。” 毕竟今天,许萱可是在她手上栽了三次 “我想除掉她。”许萱直言不讳。 陈妈点点头,随即又皱眉:“只怕不容易。”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忽然,黑暗的小树林里有个娇俏的女声幽幽地说:“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有些小聪明,能强得过训练有素的杀手” 许萱和陈妈双双立住脚步,警惕地看向那边:“谁在那里” “不要过来。”那边的人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斩钉截铁地制止了她们:“我是谁不重要,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想慕云歌死”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许萱疑惑。 听着对方的声音是个女人,似乎年纪也不大,慕云歌这么得罪了她,非要不死不休既然这么恨慕云歌,又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偏要借她的手莫非这是夫人和小姐派人来试探自己她心中有所怀疑,不敢贸然答应。 对方似乎不屑回答她的问题,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我自然有我不能去做的理由,话已至此,做不做随你。” 树林后一阵响动,许萱连忙追过去,那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许萱六神无主地看向陈妈:“陈妈,怎么办” “这人恐怕也是个有野心的,嫌大小姐挡住了她的路,也想除掉大小姐。”陈妈低声说着,左右看看,拉着许萱快走:“小姐,她说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是咱们去哪里找人”许萱紧张极了。 陈妈也不知道,只能推说去打听。两人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久留,快步回了临春楼。 两人都没注意到,长廊的常青藤后,沈静玉听得颇为入神,脸颊上甚至带着诡秘的笑容。她看了看听风筑的方向,梦呓一般地叹息:“慕云歌,原来想要你死的人不止我一个慕家现在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她说罢,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许萱离去的方向,记上了心头。 许萱心里有事,夜里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起得格外早。陈妈扶着她,在丫头的指点下去往后园散步。 刚刚转过莲池,就瞧见莲池旁边的亭子里,坐着一身素白的沈静玉。 慕之召的妾室她都见过,这个姑娘的打扮也不像是丫头,早就听说肖氏的妹妹带着女儿在慕家居住,许萱脑袋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是沈静玉沈小姐了。 她刚来慕家,正是要立足寻求同盟的时候,当即示意陈妈扶着她到沈静玉身边坐下。 沈静玉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格外入神,觉察到有人坐下,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脸煞白地看向许萱。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个美貌的女子,又做了妇人打扮,她又羞得小脸通红,小声嗫嚅着说:“静玉不知道是萱姨来了,失礼了。萱姨,没吓着你吧”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她一开口,好似春风拂面,甜甜软软的,语气又恭敬,让许萱十分舒心,对她的喜欢蹬蹬蹬往上涨,拉着她的手道:“没有,表小姐在想什么,怎么一个人呆呆坐着,丫头也不带一个” “没没想什么。”沈静玉低着脑袋,见许萱的确没有怪责的意思,胆子才大了一点。 她说着左右看看,有些迟疑又有些苦恼,紧紧握着许萱的手:“萱姨,不瞒你说,过几天年会就开始了,听说金陵历年这个时节都特别热闹,我想去看看。可是我娘说,最近不太平,有一伙流动绑匪在金陵出没,专门劫持像我这般年纪又不爱出门的姑娘” “你娘也是担心你”许萱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沈静玉显得格外委屈:“我娘还说,前段时间王员外家的小姐就被人掳了去,让王员外花了一万两银子才给放了回来。”她说到这里,四处看看,压低了声音说:“听说王家小姐送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人人都说她没了清白,谁说起来都觉得同情,却没人愿意娶,家里人也不待见了。” 许萱惊讶起来:“有这回事” 沈静玉点点头,忽而又道:“谁知道呢,许是我娘骗我的。云歌妹妹也跟我一样大,她就经常到处走,可什么事情都没出过呢可见流言都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神秘人来了 “也是,这些东西都是人云亦云”许萱附和着沈静玉,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金陵最近有绑匪出没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她 她垂下眼眸,心中飞快地算计起来:要是慕云歌被绑匪绑了去,死了最好,不死也被毁了清白,到时候别说是慕家,只怕整个金陵人都不会拿正眼看她,一个形同虚设的小姐,还能碍着她什么事情 沈静玉笑着点头:“萱姨说得对。” 她看了看天色,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萱姨,时辰不早了,我要去陪着娘给爹上香,就不陪你说说话了。我住赏梅庭,你得空了过来玩。” 许萱陷入自己的心事里,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放沈静玉离开了。 沈静玉转身的刹那,嘴角的冷笑再也压制不住:慕云歌,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冰清玉洁,高贵不可方物,我就是要你成为别人脚下的尘埃到那个时候,谁还会喜欢你,谁还肯喜欢你 眼前闪过唐临沂的脸,那抹笑容就更畅快了一些 你不是喜欢她的天真无邪么你不是喜欢她的单纯美好么等她成为人人唾弃的破鞋,你还能多喜欢她 沈静玉一走,许萱就兴奋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陈妈听。 陈妈一听,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有一点:“办法是好,可是怎么能让大小姐去年会呢如果是我们开的口,一旦出事,老爷肯定要找我们要人。” “谁说我们要自己开口,她不是还有个要好的朋友吗”许萱看着莲池里的锦鲤,轻笑出声。 而此时,慕云歌正陪着慕之召,去往慕家的商铺。 县令亲判周家偿还慕家三十二万两银子,罗家紧跟着周家的步伐,将周家告上了公堂,一番私了下来,周家又要赔给罗家二十万两银子。 整整五十二万两银子周家拿不出来,正在变卖本家的商铺。慕之召和慕云歌一商量,决定低价收购,将周家的生意都合并过来。不过这事儿并不能直接挂着慕家的名义,两人一商议,决定由手下靠得住的掌柜去办。经过三天的时间,周家急于脱手的四十八家商铺全部落到了慕家的手里。还有另外十八家商铺,周家要价比较高,掌柜的拿不定主意,因此让慕之召过来商量。 听说京城还有人专门参议了周家在京的几个本家,逼得周家不得不急流勇退,家族不堪重负,已经决定将金陵周家这一脉从家族里除名。 周家树倒猢狲散,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金陵显赫世家,个中落魄自然不必说。 敲定了另外十八家商铺的价格,慕之召还有些琐事要跟掌柜交代,让慕云歌自己去走走。她带着丫头佩欣和佩英,走在金陵街头,心情不由大好。 她在心中呐喊:瑾然,前世的人彘之仇,姐姐给你报了 她的眼睛闪着光,接下来,就该轮到沈静玉了 正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还往后急退。慕云歌一时不查,幸好佩欣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拦了一下,慕云歌才没被撞得摔倒。 佩欣在外人跟前素来泼辣大胆,慕云歌一站稳,就满脸怒意地挺直腰板,张嘴要骂。 慕云歌摆摆手打断她:“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佩欣哼哼两声,她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又高兴起来,钻到人群里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回来,满脸兴奋地拉着慕云歌,一手开路一手护着慕云歌往前走:“小姐,你快来看周家果然遭到报应了” 慕云歌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往前挤,很快就站到街边。 只见前方走来一支队伍,人人浑身缟素,走在前面的人赫然是一瘸一拐地周邦彦,他满面愁容,老泪众横,一派凄风苦雨。他旁边跟着的是周家另外的儿子和孙子,周艺灵和周艺凯也在其中,都低着脑袋不敢向外看。在这些直系子孙之后,有身强力壮的家丁抬着两具棺材,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周老夫人死了”旁边有人诧异地问。 知情人立即兴奋地吐着唾沫星子宣扬:“嗨,你们还不知道啊,都死了三天了听说那天从衙门回来,知道周家欠下了几十万两银子,当时就神志不清了。才到晚上,又被罗家告上了公堂,周老夫人这一口气上不来,就嗝屁儿了” “那另外一具棺材呢” “还能有谁,不就是周家大夫人吗”那人鄙夷地吐了口口水:“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能指望有好在衙门让青天大老爷打了板子,回来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周老夫人一死,周邦彦又对她不上心,当然是挨不了多久的。” “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吧”旁边人纳闷了。 知情人立即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她又是骄傲又是得意地压低脑袋,一脸故弄玄虚:“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听说啊,周大夫人不是自己死的,是被周邦彦灌了毒药,给毒死的” 慕云歌听到这里,跟佩欣和佩英飞快地对视一眼,都有些讶然。 周邦彦还真是不留情,对结发妻子也能下狠手 “小姐,周老爷也太狠心了。”佩欣忍不住咋舌。 “恶人自有恶人磨。”慕云歌意味深长地看着人群里往不同方向离开的几个汉子,其中一个正是往提巡府去,她微微一笑:“周老爷的好日子,快到尽头了。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她再也没了兴趣,举步走开。 年关将近,金陵比平日更热闹了许多,很多外地来的商人带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兜售。佩欣和佩英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也难得放松一下,主仆三人倒是玩了一上午。 “小姐,原来你想来这里啊”佩欣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慕云歌不明所以地抬头,只见“云崖酒肆”四个大字正在头的是这个理儿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宋刚得了信儿,准备回去答复了。 慕云歌想了想,又说:“你想办法跟他混熟络了,等过几天他稳定下来,你从慕家药铺拿几株下等的人参送给他。”救他的母亲,也等于救了他的命,将来也好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竞选商会统领 宋刚走后,佩欣嘟着嘴巴不明白地问:“小姐,你认识那个人” “他的名字,叫做乔凤起。”慕云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将来,这个名字会名扬天下” 佩欣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佩英也点点头,忽然一拍手掌:“小姐,这个乔凤起,是不是那个被称为再世诸葛的乔凤起” 慕云歌略一颔首,她就说:“想不到他竟然就在金陵” “你知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佩欣一听佩英知道,连忙抓着她追问。 佩英看了一眼慕云歌,抿嘴低笑:“还是让小姐告诉你吧,小姐肯定知道得比我多” 慕云歌便将她知道的关于乔凤起的一切说给两个丫头听。 乔凤起是大魏号称传奇的人物,三岁就被称为神童,小小年纪便名扬江北一带。人人素传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能连阴阳,问鬼神,也像很多高人一样难以寻觅。 也有一部分慕云歌没说,比如乔凤起多年来随着母亲辗转流落大魏,行踪飘忽不定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躲避仇杀,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只能困于街头巷尾之中。 前世正是因为这个人,她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善至从金陵寻找到他,以保护他的母亲为条件,让乔凤起死心塌地为他卖命。而那时候,她正在楚国“为质”,沈静玉为乔凤起的母亲寻得良医,治愈了乔母多年顽疾,乔凤起感激沈静玉,认了沈静玉为干妹妹。此后魏善至步步高升,登上权力的,爹也有这个意思。” “真的”慕云歌还准备好长篇大论去说服慕之召呢 慕之召点点头,示意慕云歌跟着他来,两人走到慕家的库房,慕之召打开最里面的门,进了珍稀布料储藏室。慕之召抖开其中的一匹,银白色的布料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烛光转动,却依次流转出蓝、紫、金三色,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真美”慕云歌不由赞叹。 慕之召笑道:“这匹布料叫山色空濛,取自那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的诗句。这次竞选商会统领,上供之物必定要惊艳,爹打算用这匹布料去竞争。就算最终拿不下商会统领,成为商王,好歹也有了官名,以后多生意也多一重保障。” 按照大魏的律令,每年年初各地商人都要上供贡品,供朝廷核准。这些贡品会被划分三六九等,最终评出前三来,由朝廷颁给“商王”称号。有了这个称号,朝廷会下发专有的旨意,嘉奖位列前三的商人官爵,虽是从九品小官,却也摆脱了商人的身份,在地位上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而要参加商会统领选拔,就必须有“商王”的称号,否则就没有资格。 慕家祖上就有训示,慕家世代不得从官,因此从未参与过这个选拔。 这一次也是经历了慕云歌被退婚的事情,才让慕之召改变了主意。祖宗的规矩是死的,可人要活着,就得寻一个新的出路 慕云歌想了想,才说:“爹,这匹布料产量如何” 她有预感,这匹布料上供到京都,一定会引起轰动,说不定还要惊动宫里的那几位。若是不能批量生产,到时候不免得罪人。 说到这个,慕之召就叹气了:“这也是这匹布料的瑕疵了,染这么一匹,慕家三个染坊用了半年才染成,染坏的布料都能堆成山了。” 慕云歌就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慕之召听。 慕之召也有这样的担忧,只是没想到女儿这么懂事,已经能够将这些问题想得如此深远,令他刮目相看。 父女两人都看着那匹“山色空濛”,一时陷入了深思。 好半天,慕云歌才说:“爹,想想办法,将这布料的产量提升,一年能产三到四匹最好。” “为何是三到四匹”慕之召不懂了。 慕云歌轻笑道:“这种布料看着虽美,颜色却挑人。女儿琢磨着送到京城,皇上自己留一匹,皇后肯定会留一匹,德贵妃位高权重,自然得有一匹;萧贵妃最得皇上宠爱,有一匹最好,没有皇上也会赏她一匹;至于丽妃,她因为有了皇子魏善至,却也不能掩盖宫女出生的身份,一向不受宠,这种布料她也不会抢来出风头拉仇恨;太后年纪大了肯定不爱这种料子,得了也是赏人,因而四匹足够了。物以稀为贵,再多,就没有那么稀罕了。” 缜密的分析让慕之召又惊又喜,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爹,以前染这匹布料染坏的布都是怎么处理的”慕云歌又问。 慕之召道:“这种布料成品是四色,出了三色的都留着,两色的留了一部分,其他的要么重新投入染缸染成普通布料,要么就直接绞碎了做成其他布品。你问这个干吗” 慕云歌笑道:“这种布料的底料都是上好的丝品,不管是怎么处理,慕家都是亏损。依女儿的想法,以后若是染坏了,就别那么折腾了,都存起来。等山色空濛扬名天下,再推出这些染坏的,价格压得低,相信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总会比现在赚得多。” 这倒是个好主意,慕之召欣然同意。 大事商定,父女两个俱是心头大石落定,都喜笑颜开。 . 首发 慕之召陪着女儿去看了发妻,慕瑾然也刚结束一天的功课,从唐临沂的院子出来,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吃了顿晚饭。 饭后,慕之召考校慕瑾然功课,慕瑾然将公羊传倒背如流,慕之召又问了一些别的书,慕瑾然都一一答了。女儿聪慧,儿子刻苦,一双儿女都令他省心,喜得慕之召开怀大笑,直夸肖氏教导有方。 肖氏一脸幸福地看着丈夫和孩子们,偶尔出声说几句,一家子其乐融融。 到了掌灯时分,慕之召看了看外面,对肖氏使了个眼色。肖氏知道丈夫的心思,她也盼着慕之召歇在屋里,碍于儿女在侧,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开口。 慕云歌抿嘴一笑,借口带慕瑾然看今天新买的玩意儿,将慕瑾然带回来自己房里。 好不容易将慕瑾然哄去睡了,慕云歌终于闲下来。按照惯例,她是要看一会儿书才去睡的,随手抽出一本本草经,慕云歌就愣住了。 里面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慕云歌被绑架 慕云歌拿着那封信,心就是一沉。 魏时也经常会送信给自己,但魏时用的信封绝对不是这种,里面的信纸是大魏最为流行的桃花笺,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这都快半夜了,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自己房间 慕云歌不敢贸然打开这信,她用手绢捏着信角将信提了起来,仔细查看之后,确定没有毒。才拆开了它。一目十行地看完,慕云歌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那封信的署名,写的是陈书晗 信中,书晗约她后日单独去逛庙会,还说好了午时相见和两人相见的地方。 可写信的人大概不知道,陈书晗因为患有哮喘,自小陈夫人就不许她出入这样人多的场所,更别提跟慕云歌单独逛庙会以为陈书晗要出来逛,左右必定带着四个丫鬟,出来也要趁着早晨空气最好的时候,绝不会约在太阳毒辣的下午 有人冒充陈书晗,想框她出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慕云歌捏着信冷笑,刚刚她只注意是否有毒,倒没发现这信封的蹊跷,这分明是慕府才有的 许萱的脸出现在她脑子里,慕云歌放下信,叫佩英进来:“去打听一下,今天萱姑娘都干了什么。” 佩英也极不喜欢许萱,一听这话,就知道许萱又闹了什么幺蛾子了,当即转身去了。 很快回来,将许萱今天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慕云歌。 集合那封信,慕云歌就什么都明白了。 许萱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想在她头上动土,还想将这盆污水扣在陈书晗头上,那她就绝容不下她继续呆在慕家了 佩英一阵沉默,见慕云歌脸色不善,犹豫着要不要说:“小姐,奴婢还听说,昨天早上萱姑娘跟表小姐见了一面,表小姐告诉萱姑娘说,最近金陵绑匪出没,很不安全。萱姑娘听了这话表情当场就不对了,回去了就托人到处打听这些消息” 沈静玉,原来是她在背后拿许萱当枪使 也罢,等她收拾了许萱,下一个就拿沈静玉开刀。这么个祸害留在慕家,想想就不安稳 思虑片刻,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慕云歌的眼眸亮晶晶的:“佩英,佩欣,咱们这次好好同萱姑娘和表小姐玩一场游戏,你们敢不敢” 佩欣重重点头:“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奴婢也都听小姐的”佩英也坚定地说。 接近年关,天公作美,一连放晴了许多天,雪化了的金陵也好像活了起来,到处都带着喜气。吃过午饭,慕云歌禀告了肖氏,就带着佩欣和佩英出了门,直奔约定地点。 马车越走越偏,佩欣有些害怕地靠近佩英,佩英轻轻拍着她的手臂。 慕云歌摸了摸头上特制的铜簪,又摸了摸腰带夹缝里的药和手腕上魏时给的手镯,虽然做了充足准备,也难免有些忐忑。但她不愿在丫头跟前露了胆怯,挺直了腰板坐着,柔声安慰两个丫头:“别怕,咱们就去一个下午”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抖动,突然停了下来。 慕云歌掀开车帘一角,透过车夫的肩膀,看到前面多了一辆车,正好栏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了 慕云歌深呼吸一口气,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示意两个丫头将药丸含在嘴巴里,才装作不经意地掀开帘子,柔声问:“怎么回事” 等在车外的人没想到慕家小姐会是这么一个美人儿,乡野匹夫没见过这样的角色,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为首的人嘻嘻笑着说了一句:“动手”车两侧立即有一双手伸过来,一块湿腻腻黏糊糊的手帕捂在慕云歌的嘴巴上,鼻子里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慕云歌感到一阵眩晕,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这几人扛着慕云歌主仆三人上了自己的马车,很快扬长而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个偏僻角落的另一头,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小姐,刚刚那个是慕小姐吧”丫头疑惑地看着旁边的主子。 陆令萱皱着眉头:“嗯。” 慕云歌被劫持的过程她看得很清楚,她虽讨厌慕云歌,却也没恨到巴不得她死的地步。 “去慕家。”她转头去车夫说。 慕云歌和佩欣佩英三人被放在马车里,一路往城外走去。出了金陵,地面不平整,又预先服了药,慕云歌被颠簸了几下,很快就醒了过来。佩欣和佩英因为挣扎吸入了太多迷药,一时半会儿还没醒。 慕云歌快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环境,随即又闭上了。 马车很大,绑她们的一共是四个男人,一个驾车三个看守他们。因是没料到她会醒得那么早,看守的三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聊天,看都没看她们的方向。 “大哥,咱们绑的这三个小妞儿都长得标致,应该能卖个大价钱吧听说如意楼收价最高,说不定能卖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不少了,平分下来每人也有将近八百两银子呢”另一个搓着手附和。 被称为老大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三十多岁男人,正是说动手的那个。他听了兄弟两个的话,先呸了一声:“老二老三,瞧你们那点儿出息三千两银子你们就满足了蠢我告诉你,咱们绑的这个身份可不简单,这可是慕家大小姐” 老二被镇住了,好半天,老二才讷讷地问:“是金陵首富那个慕家” “哼,可不就是”他说着,看了一看慕云歌,伸手捏了一把慕云歌的脸,脸上挂着猥琐的笑:“想不到慕之召一个商人,生的女儿倒是漂亮得很” 老三最关心钱,有些不屑:“管她什么身份呢,卖给楼子里还不是这个价” “蠢”老大又骂了一句:“谁说要把她卖给楼子里了实话告诉你们,这一单我已经想好了,好好做,说不定能捞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老二老三都惊呼起来。 老大沉默了一下,才决定吐露实情:“人都绑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有个女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将她绑了,随即要杀要刮要卖都归我们处置。我可想好了,这可是慕之召的爱女,就是金山银山,卖给楼子里几千两银子可不划算。要卖,咱们就卖给慕家老二,你不是会写些字吗,给我写封信送去慕家,找慕之召要一万两银子赎人” 慕云歌听得不屑,一万两,她慕云歌还没有那么廉价 听老大话里的意思,找他绑人的女人必定是许萱了,她耐住浑身的不适听了下去。 慕云歌实在漂亮,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长得文秀美貌,老二有些舍不得地看了一眼慕云歌:“慕家给了钱就放人吗” 老大那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又不轻不重地踹了他撑起的裆部一脚:“放屁拿了慕家的钱,咱们就带着她们再去赚一笔。清清白白又这么好看,卖去楼子里一定能再捞一个好价钱。上次如意楼的可是答应了我们,开了苞就给咱们玩两天,你猴急什么,管好你那玩意儿,别坏了老子大事” 老二听了这话,想到有大笔银子入账不说,还能跟这等美人**,他才满意地闭了嘴巴。 躺着的慕云歌听得直犯呕,要不是假装昏迷,真想起来起来给这群混蛋戳心窝子来两刀 马车一路往北走,直走到树林密集马车没法到达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随即慕云歌被老大扛了起来,佩欣和佩英也被老二老三扛着上山。 这山上树林茂密,几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山洞前,将慕云歌三人带进了山洞里。 几人还要下山去准备这几天的食物和水,吩咐老二和老四守着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老四自言自语:“灌了那么多迷药,应该醒不来吧” 慕云歌听见他的脚步声靠近自己,连忙放缓呼吸。一根手指伸到自己的鼻子下,很快就离开。慕云歌听到两人说话,原是老四要出去解手。 老二嗤笑一声,让他走远一些。 老四出去了。 山洞里实在冷,冻得老二直打哆嗦,原先的柴火还有一些,他忙碌着先把火生起来。 本书醉快更新{半}}{生 趁着这个功夫,她睁开眼睛,怕被发现,她用手轻轻拨了拨从脑后垂落在脸颊上的头发,遮住眼睛的大部分,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她醒了,这才放心地查看起来。 山洞不大,她跟佩欣和佩英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铺着干草倒不坚硬。旁边还有一块地儿也铺着干草,应该是那兄弟四人的落脚之地。 难怪老四要出去解手,空间太小,难免会有味道。 山洞侧面开了两个天然的大孔,光线从侧面射过来,倒是见亮的。她躺的石头旁边有个石头堆成的石柱,上面有一些蜡烛燃烧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是他们的长期据点 火生了起来,老二满足地松了口气,他在火堆旁边坐下,搓着手哼着慕云歌听不懂的歌谣,时不时看一眼慕云歌三人。慕云歌见他的目光总是在佩欣和佩英的身上留恋,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二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自言自语地站了起来:“老大说小姐不能动,那丫头总可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逃出来了 慕云歌暗道一声“糟糕”,躺在她身边的佩欣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脚,原来她也醒了,一直装昏迷,老二的话自然也听到了,正害怕得发抖。 不等两人反应,老三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跟前。 他伸出手去,先是掐了掐慕云歌水嫩嫩的小脸蛋,才留恋不舍地将目光转向佩欣和佩英。佩欣长相甜美可爱,佩英在慕家养了多日,暗黄的肤色渐渐褪去,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温婉。很明显,老三更偏好佩欣的长相,手径直伸向了佩欣的脸颊。 佩欣再胆大也是个小姑娘,一下子就惊得坐了起来。 老三没想到她会醒那么早,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眼底就露出了猥亵的光:醒了更好,像死人一样玩起来也没劲儿 佩欣胡乱地拍开他的手,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慕云歌,颤抖着声音说:“滚滚开” “小妞儿,别紧张,”老三搓着手笑着上前,将爪子伸向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胸:“我来教你取悦男人,以后都要学的” 恶心死了 佩欣一声尖叫,抬腿就往老三腰窝子里踹去。不过她躺了太久,身体僵直,这一脚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踢出去,老三顺手就抓住了她的脚在手掌中玩弄。佩欣拼命挣扎,反而激发了他的**。他怕佩欣的喊叫将老四引回来,腾出一手捂着佩欣的嘴巴,佩欣又是疼又是屈辱,眼泪刷刷刷地掉。 “贱人”佩欣挣扎太过厉害,老三怒火攻心,扬手就要甩她一个耳光。 佩欣恐惧的睁大眼睛,满脸绝望。 可老三举起的手久久停在半空,一直没落下来。佩欣见他瞳孔蓦然放大,手下的力道突然松了,连忙踹了一脚。 本以为这一脚也没什么作用,却见老三身体一歪,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脚下。 他一倒下,佩欣就看到了慕云歌正侧坐在老三的身后,凤眸盛满杀意,慢慢放下了手腕。 佩欣再傻,也知道是慕云歌救了自己,连忙扑过去保住了慕云歌,哭道:“小姐” 慕云歌拍拍她,伸手到老三的鼻子下一探,他已经没了呼吸。 佩欣脸色变了,害怕得发抖:“小姐,死死了” “嗯。”慕云歌点点头,她把研制的毒药涂在手镯里的针上,一针就见血封喉,更何况她连发了三针。 佩欣身边的佩英哼了一声,悠悠醒转。一见到有个人面朝他趴在脚边,眼睛里流出了鲜血,她下意识就要尖叫。慕云歌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四处看了一眼,就道:“那个老四出去解手,只怕就要回来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解决了他,然后下山。” “可是我们打不过他呀”佩英说。 慕云歌看了看,很快就有了主意。 老四解手走得并不远,不过解完手后到山涧里去洗手和打水多花了些时间,等回转时,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 他一进山洞,就去看慕云歌三人,只见她们都安稳地躺在石头上,老三却不见了踪影。他喊了几嗓子,久久等不到回应,不由嘀咕了几句:“去哪里了,看个人都看不好”地上生着火,他冷得打颤,也不着急去找老三,先坐下来暖暖身子。 慕云歌本打算老四坐下后就用暗器杀他,却不想老四是面对着她坐下,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怕拖得太久,老大和老二就回来了,当即轻哼一声,假装清醒。 她一出声,老四就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没想到慕云歌会醒,慌乱地从地上捞起捆柴火用的绳子,趁着慕云歌还没完全清醒,要将她绑起来。 慕云歌等他探身去摸绳子时,连忙按下了机括。 三根淬毒细针刺入老四的背部,老四立即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慕云歌一扯佩欣和佩英:“走” 两个丫头跟着她,主仆三人从山洞出来,急忙寻找下山的路。她记性不差,刚刚上山的时候被倒扛着,也认了个大概,摸索着出了丛林,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官道。 “小姐,没有马车,咱们怎么回去”佩欣忧心忡忡,她怕再被抓回去。 慕云歌凝眉不语。因为之前没想到会被绑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安排的马车应该已经被绑匪甩掉了,怎么回去还是个难题。 但在这里坐以待毙,那更不可行 慕云歌一咬牙:“我们捡偏僻的小路,走回去” 佩欣和佩英六神无主,都听她的。佩英有在乡下生活的经历,走在前面替她和佩欣开路,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将她护在中间。几人没走多久,都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加上太阳渐渐西沉,天黑之后,潜在的危险就更多了 佩英找了条溪涧,用树叶捧水给慕云歌喝,几人在干净的石头上暂时休整一番。 忽然,身后的小树被人分开,一个身影一下子跳了出来,狞笑着说:“哈,找到你们了几个小娘们胆子不小,竟然敢杀我三弟四弟,还想逃跑” 慕云歌一惊,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佩欣和佩英连忙跑过来将她护着。 找过来的是老二,他手中提了一把刀,憎恶地瞪着慕云歌:“不识抬举,要不是老大要留着你卖钱,老子现在就一刀砍了你个小娘皮”他将刀往刀鞘里一插,反扛在肩上,抬手指着来时的路,满脸不屑:“走吧,别等老子动手” 他说着,突然想到老三老四的死状,七窍流血,浑身却找不到一个伤口,这几个女的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是会什么咒术,生生将老三老四咒死了,他又道:“都给我把手举起来闭上嘴巴你要是敢念咒,老子就不管钱不钱的,先一刀子捅死你” 慕云歌的手本已经搭在手腕上,却被老二遥遥丢了个石头砸在手上,顿时一阵剧痛,再也抬不起来,毒针也放不出来了。 慕云歌看了两个丫头一眼,看来,只能再找机会脱身了 她从佩欣佩英身后出来,举步往前走。 老二见她服软,得意的笑出了声。突然,他的笑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笑容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眼中的神色是不敢置信。他拼命转动身子,想回身看看。一转身,慕云歌就看到一柄细长的飞刀,正插在他的心窝子的位置,还没等她看得更清楚,就见老二一跤摔在地上,手脚一阵颤抖,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咽了气。 树林里跳出个一身劲装的男人,径直走到慕云歌跟前跪下:“林逸救护不及,请小姐降罪” “你是”慕云歌想不起他是谁。 自称林逸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的是五皇子的侍卫,奉五皇子的命保护小姐。” 是魏时的侍卫 慕云歌自己都没发觉,听到魏时的名字,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让林逸起身,她才一脸疑惑地问:“魏你是他的侍卫,那五皇子回京城,没将你带去吗” “五皇子让小的在金陵保护小姐。”林逸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小姐,小的带了马车来,请跟小的走,天黑之前就能感到金陵了。” 慕云歌便不再多说,示意两个丫头跟着走,很快,林逸带着她们出山,官道上停着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林逸扶着她和丫头上车,却不急着走,掀开帘子对慕云歌说:“小姐,绑架了您的绑匪一共是四个,山洞里死了两个,小的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您想怎么处置” “如果你方便的话,留活口,我还有别的用。”慕云歌想了想才说。 林逸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又一条黑影从树林里窜出来,林逸跟他耳语了几句,那条人影又飞快地消失了。 林逸重新回到马车上,开始驾车往金陵走。 回到金陵时,天色还没全黑,慕家门前却格外热闹,衙门的马车停了好几辆,好些捕快正在院子里穿梭,询问丫头仆役等。林逸本已经要下车,见状又退了回去,并对慕云歌道:“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小的先去换身衣服” 慕云歌点点头,她也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跟魏时的关系。 等林逸再带着她们回慕家时,他已经换成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伪装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车夫。 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云歌下车之后,他大喊了一声:“谢小姐赏”径直驾着马车离去。 他这一嗓子自然也引起了慕家的注意,许管事出来看了一眼,见慕云歌带着丫头站在门口,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慕云歌对他微微一笑,他先是一呆,随即拔脚就往慕府跑,一边跑一边喊:“老爷,夫人,小姐小姐回来了” 慕云歌举步进门,肖氏就冲了过来,抱着她大哭起来。 慕之召跟在肖氏身后,也是满脸紧张,看到真的是慕云歌,才总算松了口气。一向沉稳的慕之召声音中也有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下子,我总算对有个交代了。” 慕云歌看见慕之召身后,还跟着王县令和沈捕快,不禁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时间安排,绑匪应该还没时间写信到慕家勒索才对 “是陆小姐。”慕之召握着她的手叹道:“是陆小姐让丫头到慕家报信,说看到你被四个人绑走了,我就到衙门备了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自找死路 慕云歌眨眨眼睛:“哪个陆小姐” 肖氏抹着眼泪,一边啜泣一边说:“就是按提巡抚使家的陆小姐,闺名叫令萱的。你们不是一起在碧凌书院会学的吗” 竟然是她 她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巴不得自己倒霉吗 慕云歌疑惑,她被绑架的地方极为偏僻,陆令萱怎么会去了那里:“她是如何跟你们说的” 肖氏道:“今天是陆老太爷的忌日,陆家没有男丁,陆小姐是嫡长女,是要去陆家祖坟祭扫的。也幸好是她去祭扫,回来时就瞧见了,要不然要不然我的好云歌,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娘这一生都了无生趣了” 这个女儿养了多年,早已经是她手心里的宝,疼爱的心甚至超过了慕瑾然,一听说慕云歌被人绑走,肖氏当时就晕了过去 慕云歌拉着她的手:“娘,女儿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又是谁绑的你”慕之召实在想不明白,柔弱的女儿是怎么脱离魔掌的。 王县令和沈捕头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慕家可是立了案的,没有正当理由,他们可没办法撤案 慕云歌放开肖氏的手,对王县令和沈捕头福了福身,才道:“王县令,小女子斗胆,想请问下最近这一年来,金陵可有人家丢失过女孩儿” 王复之皱眉道:“本官刚刚赴任,从这个月的月初开始,就有两家人来报案,说是走丢了女儿。沈捕头一直在追查,不过绑匪手法很快,沈捕头至今没找到线索。本官赴任之前的卷宗也看过,过去一年至少有十五名女孩子失踪了” “这就是了”慕云歌眼波扫过跟在慕之召身后的许萱。 许萱自打她回来就一直脸色煞白,魂不守舍。见慕云歌的眼睛看过来,她的腿就是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身后的陈妈暗中用手扶住了她。 慕云歌转开目光,才接着说:“小女子被绑期间,曾经听到绑匪说话,金陵被绑的女孩子大多都被卖到了临县烟花之地。王县令是青天大老爷,云歌相信有了这条线索,定能为金陵的百姓做主至于云歌许是爹娘福泽庇佑,苍天有眼,云歌刚刚被绑不久,四个绑匪有两个有事离开,留下两个看守云歌,云歌大声呼救,被上山打猎的一个猎人救了。” 沈捕头追查这个案子已经很久,闻言大喜:“慕小姐可还记得被关起来的地方” “不是记得很清楚。”慕云歌摇摇头,忽而恍然大悟地道:“不过回来时是向南,绑匪的老窝应是在城北的某一座山的山洞里。” 王复之和沈从山交换了一记眼神,都露出欣喜之色。 金陵人口失踪案其实是一个在州府台都立了案的大案,王复之一想到破获这个大案子,为金陵的百姓谋福利,兴奋之情自不必说。 两人宽慰了慕云歌几句,就带着捕快们回衙门,顺着慕云歌给的线索破案去了。 衙门的人一走,慕家就围绕着慕云歌三人热闹起来。佩欣和佩英也累了,肖氏让玉珊带着她们下去洗漱,又让厨房给准备晚饭送到两个丫头的房里,另备了安神的药送去,嘱咐两人好好休息。两个丫头也是累了,谢过了主子们,就跟着玉珊下去了。 玉溪和玉玲伺候着慕云歌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等慕云歌一身清爽地出来,晚饭也直接送到了她房里。 慕瑾然傍晚的时候才听说姐姐不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挨着慕云歌寸步不离。 唐临沂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人是在他眼皮下被绑的,这口气说什么也得帮慕云歌出了他拎了慕瑾然回房,自己也回院子里。 黑夜中,两条人影钻进他的房间,不一会儿就从南北两个方向离开了慕家。 肖氏和慕之召也心有余悸,一直守着慕云歌入睡,才终于回去休息。 肖氏今日受了惊吓,慕之召柔声安慰了许久,又半哄半劝地让她喝了半碗凝神静气的药,等肖氏睡了,他也宽衣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临春楼里的雅兰忽然前来禀告,说是萱姑娘腹痛难忍,让老爷过去看看。 慕之召紧皱眉头一阵恼怒,雅兰又在门外大声说话,他怕吵醒肖氏,只得穿衣起身。 一出门,只见雅兰穿了身浅粉色高领罗裙,俏生生站在院中委屈地看着他。月光下雅兰自有一股柔媚,慕之召满腔的怨气散了些,纵然不爽,还是压低了声音边走边问:“好好的,怎么又痛了起来” 雅兰低声说:“许是白天站久了吧。” 慕之召一听,顿时心生内疚。 白天听说女儿被人绑架了,他从商铺赶回慕家,家里的妻妾也都聚拢在大厅,等候进一步的消息。许萱怀着身孕,肖氏多次劝她回去休息,她都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不顾自己的身子不说,还宽慰自己云歌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慕之召脚步不停,大步去临春楼。 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主卧室里许萱压低了的呻吟,他心中一紧,连忙跑了进去。 雅兰见他进了许萱的屋子,不由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刚刚因许萱请来慕之召还对许萱存了一分感激,此刻却只剩下满腔恼恨。她暗暗握着自己的拳头,听着屋子里矫揉造作的呻吟声,恨得牙齿痒 她暗暗发誓,总有机会弄掉许萱肚子里的种的,到那个时候,看她还凭什么跟自己抢老爷 慕之召一踏进屋子里,就看到许萱抱着肚子痛得脸色发白,也一下子吓着了,赶忙上前握着她的手,问陈妈:“请了郎中了没,郎中怎么说” 陈妈抹了抹并不湿润地眼眶,哽咽着说:“郎中看过了,说是累着了,开了安胎的药,姑娘刚服下。” 当着慕之召在,她不敢称呼许萱为小姐,已改口跟着慕家人叫姑娘。 她递了个颜色给许萱,许萱的呻吟就更断断续续了一些。 果然,慕之召脸上的怜惜之色更浓,嘴里直说:“萱儿,都是我让你受苦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和孩子无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许萱眼中绽放着光彩,一瞬间又熄灭了:“萱儿只想要老爷陪着萱儿,一辈子不离不弃可萱儿也明白,老爷不是萱儿一个人的老爷” 慕之召更是愧疚,抱着她承诺:“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许萱听了这话,似乎是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扑到慕之召怀里哭了起来。在慕之召的身后,和陈妈眼神交汇,陈妈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许萱伏在慕之召的肩头,也无声地笑了。 慕云歌这个死丫头人品真是好,这样都不死,还好巧不巧地让人救了。 可那又如何就算是被人救了,也于她整个计划无碍 慕云歌,今夜之后,我要你沦为金陵城人人都不想要的破鞋 一个失贞女子,我看你还能翻什么风浪 至于她,凭着白天她表现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晚上又有慕之召一直在她身边,谁会怀疑她就是帮凶 慕云歌折腾了一整天,也是累了,想到明天的计划,她心情大好,睡得格外踏实,醒来时已快到了午时。 怎料起身之后,佩莲来伺候她梳洗,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 佩莲眼圈通红,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模样委屈极了。慕云歌注意到,她的下巴上还有几条刮痕,像是跟人打了一架,被指甲抓出来的。 “佩莲,出什么事情了”慕云歌直觉可能计划有变。 她不问还好,一问,佩莲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她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慕云歌沉声问,自打重生之后,不知怎的,她就见不得别人在她跟前哭哭啼啼。 佩莲抹着眼泪,吐字分明地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慕家除了大厨房之外,还设有数个小厨房。大厨房里的饮食原料一应都是由慕家的农庄运过来,小厨房里的食材却都是下人们去东门外的菜市场买的。 慕云歌的院子里就有小厨房,佩莲跟厨房里的张嫂要好,每天都早起帮着张嫂去采购。 重生之商女为后: 今天也跟往常一样,两人高高兴兴地拎着篮子从后门去菜市场,逛了几圈,却发现大家都不卖她们东西。平日里买菜,佩莲也跟这些人混熟了,很快就发现大家看她们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还不时对她们指指点点。她和张嫂都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走到鱼肉市场,听到一个卖肉的大婶在人群里绘声绘色地讲慕家小姐是如何被贼人绑架玷污,又是如何衣衫不整地回慕家 佩莲和张嫂气得浑身发抖,佩莲上前质问她为何造谣,反而被那卖肉大婶狠狠奚落了一番。 佩莲年轻气盛,一时没忍住,就跟她打了起来。 佩莲说到这里,噗通跪在地上哭道:“张嫂怕小姐听了难受,不让奴婢告诉小姐,可佩莲实在气不过小姐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人这样抹黑,一辈子可就毁了” 慕云歌放下梳子,好心情消失殆尽。 她看着镜子中熟悉的容颜,一抹冷笑爬上脸庞。 许萱,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声誉被毁 “你起来。”慕云歌声音冷硬:“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佩莲抹了一把眼泪,扁着嘴巴站了起来。 慕云歌心中有事,借口让佩莲去让张嫂做些她喜欢的点心,将佩莲支开。佩莲一走,慕云歌就站到窗前,手指轻叩窗扉三下之后,隐藏在暗处的魏时的侍卫出现在她跟前,慕云歌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挥挥手让他离开。 回到屋子里,慕云歌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她昨天回来的时候,让林逸留下老大的活口,可刚刚暗卫却说,老大昨天夜里被人救走了,下落不明。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从林逸的手里抢人 莫非是魏善至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是一沉。她细细凝思了一阵,心中越发的疑惑,不管怎么说,许萱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一些,正是在魏善至来了金陵之后虽然魏时之前的调查显示,许萱在三个月前就认识了慕之召,但这其中依然存在了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明显是有人帮着许萱在进行着这些 这个人慕云歌想来想去,一定是魏善至 跟前世一样,这一世的他也觊觎着慕家的财产,为了得到这笔财富,他一定想了不少办法来接近慕家人。 慕云歌闭着眼睛,回想起前世,心中更是心惊肉跳。 其实从许萱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存了一个天大的疑惑。 前世的爹也有四个妾室,除了乔姨娘、沈姨娘、罗姨娘之外,确然是有一位许姨娘。慕云歌的记忆中,那位许姨娘似乎是许管事的远方亲戚,来投靠慕家后跟爹日久生情,娘做主纳了姨娘。那是慕云歌十三岁春天的事情,早于她被徐家退婚。许姨娘来了慕家之后,一直安分守己,常年见着时都是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是以慕云歌对她也很少关注。不过许姨娘的容貌只是温婉,远不如许萱楚楚动人,慕云歌也就没把今世的许萱跟前世那个许姨娘联系在一起。 今非昔比,她已不复前世单纯,两相联系,她的心更是如在冬天的池塘里浸着,彻骨冷意蔓延开来。 为什么前世她会在声名狼藉之后遇到魏善至 为什么魏善至会出现在慕家的别院 为什么魏善至出现的时机那么凑巧,正是她孤独无助之时 很明显,有人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了他 魏善至不像魏时势力庞大到能监测天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慕家有内鬼 慕云歌紧闭双眸,她甚至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爹之所以只有她和慕瑾然两个孩子,说不定也是这些人从中作梗他们觊觎着慕家,挖空心思要慕家绝了后 她豁然睁开眼睛,紧握双拳。 “佩莲,备车”慕云歌定了定神,不管是谁,休想害她慕家。隐藏在慕家的内鬼,她一定会揪出来的 佩莲按吩咐去准备马车,慕云歌假装没看到她那满脸的犹豫,让车夫去云崖酒肆。 马车一出慕家,门外就是金陵大街,每日里都有不少人在街边贩卖。慕云歌的马车一出现,大街上有片刻的安静。 一个胭脂摊子前的胖妇人见着慕云歌,圆脸闪过一丝讥笑,拉动脸上的抓伤,疼得滋了一声,才说:“哎哟,快来看,这不是那个破鞋吗还真有脸出门我要是她呀,早就找个地缝躲起来,别说是见人,就是见条狗,也没脸儿啊还不如一根麻绳挂在屋梁上,省得丢祖宗的脸,败了自家的门风。” 冤家路窄这胖妇人正是早上跟佩莲在菜市场打架的那人。佩莲脸都气白了,跳起来又要再去找她理论。 慕云歌按住她,冷眼扫过这胖妇。这人是街尾王屠夫的弟媳,丈夫死了之后改嫁了兄长,平日里就是个大嘴巴,每次慕家出点什么事儿,添油加醋说得最厉害的准是她 慕云歌不屑跟这种人解释,但这样走开,未免人人都当她慕云歌好拿捏。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这胖妇:“破鞋说谁” “说你”姑娘家最爱面子,哪会敢跟她争吵胖妇还以为慕云歌惧了,挺直了腰板大声说,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 哪知道慕云歌闻言微微一笑:“不错,正是破鞋在说我。” 胖妇始知上当,说到“破鞋”,她也是再嫁的,慕云歌这话也是拐着弯子骂她。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哄笑,胖妇的脸一下子绿了。 恼羞成怒的胖妇有些口不择言:“笑,笑什么笑慕家小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我们这些平民一样,委身伺候男人”她斜眼看慕云歌,话语越发尖刻:“慕小姐,不知道那些绑匪的功夫怎么样不过想来你伺候男人的功夫是见长了,才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让你回家,是不是床上” “啪”地一巴掌,将胖妇人那些难听的话都打断在了嗓子里。 佩英站在慕家马车边,将慕云歌护在身后,慢慢放下了手掌。 胖妇捂着脸,瞪着佩英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语言。等反应过来,她发出一声尖叫,冲过来就要打佩英:“死丫头,你竟敢打我” “哼,凭着你刚刚那些话,我完全可以到官府告你诽谤。按照大魏的律令,恶意毁人声誉,造成恶劣影响的,官府可责打五十大板,并处以罚银。”慕云歌冷笑:“王家嫂子,我的丫头打你一耳光,是教你说话要有分寸。你家相公每天起早贪黑挣银子不容易,你还是闭着点嘴巴,替他省点儿吧” 一席话,说得胖妇无言以对。她也不过是说着图个乐子,哪里想到会有这么恶劣的影响,一听说还要被罚银子,想想屋里头那个的辛苦,只得讷讷闭了嘴巴,捂着脸飞快地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一片寂静,慕云歌气势非凡,一下子镇住了他们,再也没人敢说长理短。 魏时不在云崖酒肆是意料之中,慕云歌也没指望能见到她。她此行主要是找林逸,问清楚几个问题。 林逸很肯定的告诉慕云歌,救走老大的人肯定不是魏善至的人,那群人武功很高,像是江湖人士。 慕云歌想了想,又问:“我想找个人,给这个人带去一个消息,你能帮我吗” “但凭小姐吩咐”林逸点点头,四皇子可是说了,只要是慕云歌吩咐的,能完成就要完成,完不成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慕云歌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并说了一句话。 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慕云歌再不久留,很快回慕家静候林逸的消息。 听风筑梅林的石凳上,唐临沂捧着一杯热茶,已经恭候她很久了。慕云歌见到他,欢快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师父,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平日里,唐临沂都是忙着指导慕瑾然功课,是不怎么来听风筑的。 唐临沂见她眉眼间略有一些抑郁,知道哪些风言风语她还是听到了,心中不免难过。 他有心让徒弟开心,便道:“师父来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慕云歌两眼放光,很是期待。 唐临沂踢了踢石桌旁边搁着的麻袋:“这个。” 慕云歌身为慕家嫡长女,慕之召宠她至极,长到十三岁,见过的金银珠宝、珍惜古玩确实不少,刚刚的兴趣也是为了让师父不扫兴装出来的。唐临沂的身子挡着,她刚还真没看到这么大一个麻袋,她一边利落地打开,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解开麻袋,她顿时惊呼了一声,捂着嘴巴退后了一步。 麻袋里装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人从林逸手中救走的老大 原来是师父把人弄来了也是,林逸说救人的人武功高强,像是江湖人士,她就该想到师父的 慕云歌简直是又惊又喜:“师父,你怎么会想到去抓他” “我的徒弟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吗”唐临沂摸了摸她的脑袋,偏袒之心溢于言表。 他本想一刀杀了老大,但想到慕云歌做事一向有主见,更何况他知道这件事还另有玄机,生怕坏了慕云歌的大事,想来想去,还是交给慕云歌处置最为妥当 看着唐临沂惊为天人的容颜,慕云歌只觉得心暖暖的:“师父,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她没注意到,听风筑的院门口,沈静玉面色苍白地转身离开,紧握的手掌泄露了她的怨恨。 慕云歌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这样都弄不死她,还让唐临沂跟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沈静玉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唐临沂听着沈静玉的脚步声走开,才说:“云歌,这个坏蛋你想怎么处置” “师父,你将这个人放了。”慕云歌飞快地思考起来:“云歌被绑并非偶然,这人一定会去找幕后主谋。你给沈捕头放个信儿,让他找人监视这个人” 唐临沂答应了,又跟她聊了几句,单手拎着麻袋出了慕家,直奔衙门而去。 慕云歌望着临春楼的方向,轻笑出声。 笑容未到眼底,慕家大门外一阵骚乱,不多时,佩欣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见慕云歌坐在这里,她一愣,蹬蹬蹬跑过来一下子拉起慕云歌,转身就跑:“小姐,出大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慕云歌立威 慕云歌跟着佩欣来到前厅,见到前厅人山人海的场面,也一时有些镇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满大厅都是红色的箱子,各个箱子都用红绸缎打了结,还有下人在不断往大厅里搬。慕家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挤着脑袋往屋子里凑,时不时交头接耳。肖氏六神无主地坐在大厅里,慕之召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恨恨地看着肖氏。 许萱站在慕之召的身后,微抿着嘴巴,脸上就差没写着幸灾乐祸几个字。 见慕之召生气,她轻拍着慕之召的背,连连劝着他:“老爷,您也别生气了,事情都这样了,生气反而不是办法。夫人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跟老爷商量一下现在好了,人家连聘礼都送上了门,我们才知道” 肖氏的眼泪噼里啪啦落:“老爷,真的不是我定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慕之召冷哼了一声,许萱又道:“儿女亲家这等大事,若没有夫人点头,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肖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是眼泪落得更急。 “什么亲事”慕云歌刚好踏进大厅,听到了许萱的话。 她一进来,肖氏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失态地从椅子上一下子冲了过来,抱住了慕云歌,哭道:“我的好云歌,我怎么舍得” 肖氏持家多年,从未有过失态,慕之召见状反而信了她三分,心中的气消了一些,头脑也冷静下来。说起来,肖氏疼爱慕云歌的心并不比自己少,没道理会糊涂到答应这门亲事难道是有人成心来钻慕家的空子 想到这里,他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发妻,正好慕云歌发问,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云歌,你来得正好。”他一指厅中那些红箱子:“有人向你提亲,想迎你做妾。” 慕云歌瞳孔一缩:“谁” “一群不要脸的。”慕之召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信拍在了慕云歌跟前的桌子上,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慕云歌疑惑地打开,只见那纸上写着:“之召侄儿,汝之长女云歌,端庄有方,貌美天成,吾实属意已久。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此贵女惨遭蹂躏,婚前失贞。吾为其婚事提心,恐侄孙女遭未来夫家嫌弃,抱憾终身。思来想去,唯有以本家二郎配之,可保其一生平安。吾有一侄孙儿,名易方,年方三九,事业有成,得汝妻首肯,愿迎云歌为贵妾,钦定婚期在年初,今送上聘礼若干,愿结秦晋之好。”信的署名是族长慕青。 慕云歌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冷笑出声。 想不到第一个落井下石的竟然是慕家家族,难怪爹如此寒心。 肖氏抱着慕云歌痛苦,一直摇头:“云歌,我真没有将你许给任何人,你是娘的心头肉啊” “我知道,娘。”慕云歌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她别哭:“不关娘的事情,这些人就是要咱们慕家不得安宁。” 肖氏得了女儿原谅,才渐渐止住哭声。她本是个柔弱的妇道人家,遇到这事顿时方寸大乱,在椅子上坐着抹眼泪:“老爷,这可怎么办现在全金陵的人都看到他们送来了聘礼难道真要咱们的云歌给人做妾” 慕云歌不答,看向慕之召,她迫切需要知道爹的态度。 慕之召猛地一拍桌子:“做妾他们休想” 慕之召记得那个叫慕易方的子侄,是族长慕青一脉的孙子辈,跟慕家这一支脉的早没了血缘关系,难怪敢上门求娶。 可是,事业有成简直是笑话那人分明是族里出了名的败家子这样的人也妄想娶云歌,还不是为妻,竟是为妾 不过,肖氏说得也在理。他们敢堂而皇之地将聘礼送来,而且还挑着人多的时候送来,就是料定了慕家肯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这些人可真是好算计,若慕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算白捡了一个慕云歌,外加慕家这亲家,以后想要从慕家拿钱就更名正言顺了;若是慕家不同意,也就等于告诉全金陵,慕家人言而无信悔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来。更可怕的是,有了这个例子在前,试问以后谁还敢跟慕家开亲,女儿的终身大事只怕就没了着落了 慕之召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跟肖氏对视一眼:“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上门之前,先将云歌嫁出去了。” 但今早起来,流言蜚语传得那么难听,这种时候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家 肖氏心里也明白,可云歌才十三岁啊,这个时候出嫁未免太早,她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滚落。 大魏的律法虽不禁止同姓通婚,世俗却难免过多指责。 慕云歌听了爹娘的态度,先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怕爹娘动了这个心思,想将她嫁给慕家本家,一听慕之召这话,心就是一沉,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爹,娘,这件事交给云歌来处理吧。” “你会有什么办法”慕之召疑惑。 他知道女儿聪明,但这一次的事情未免太大,他怕女儿糊涂断送了终身。 慕云歌眨了眨眼睛:“爹,你就放心吧。”她挺直腰板,目光凌厉地扫过慕之召身后的许萱和肖氏身后的两个姨娘,又道:“女儿自有主张。” 许萱被她目光所摄,不自觉地稍稍退后了一点,另外两个姨娘一脸镇定,让慕云歌看不出什么异样。 难道,内鬼就只有许萱一个 慕云歌皱起眉头,心中飞快地计较起来。 慕之召想了想,自打女儿落马醒来,就越发的聪慧,做事情也更有主见了。他叹了口气,其实比这个更难的事情女儿都处理好了,这一次也该相信云歌,他不由点头:“好,你想怎么做” 他心中更是暗暗发誓,若这次女儿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或许,他该考虑让女儿也接受一部分慕家的生意了 得了慕之召首肯,慕云歌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谢谢爹娘” 随即,她挺直了腰板,走到大厅门口。 慕家大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聘礼还在不断往慕家搬,慕家的家丁都不明所以,也被大小姐突然订婚的消息弄懵了,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慕家族人忙忙碌碌。 见慕云歌出来,街上的百姓少不了指指点点,慕云歌不理会这些人,只是微皱着眉头扫过下人,用当家小姐的威严语气喝道:“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将这些人、这些劳什子聘礼给我丢出去” 一个管家婆子面露疑惑:“大小姐,他们可是送聘礼的呀。” “没有什么聘礼,慕家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人的求亲”慕云歌看了一眼大门外的百姓,声音更冷:“慕云歌今日当着金陵百姓的面,不怕说一句身正不怕影儿斜别说是做妾,就是为妻,慕家也决计看不上这等登徒浪子” “哟,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一个商户女,还想嫁给王公贵族”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讥笑。 慕云歌冷眼看向他:“云歌宁愿嫁与匹夫草莽了此一生,也断不入王府宫门半步” 前世血的教训,早已让她心灰意冷 人群里有一阵子的安静,人人都被慕云歌的气势震慑,也被她语气里的坚决震撼,呆呆地看着她。慕云歌站在慕家大门前,朴素低调的慕家在她身后映成永恒的风景,冬日暖阳衬着她的如花容颜,有种凌驾于一切的绝美 只可仰视,不可亵渎 金陵的百姓低下头,有人自惭形秽,有人心生敬仰,都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慕家家族送聘礼的也愣在当地,手中搬着的箱子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送,纷纷看向管事的。 那管事的是个年过四旬的老妇人,被慕云歌当众打脸,又是羞又是恼又是窘,指着慕云歌连声说:“慕云歌,你敢悔婚,出了什么事可别后悔” “从来没有什么婚事”慕云歌深深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容讽刺极了:“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算计我慕家算计我慕云歌,他找错了人” ;.{. 慕家下人们听了这半天,也明白过来了。原是慕家家族的人趁人之危,想强娶呢 想想平日里慕家是怎么对待家族,而家族是怎么回报慕家的,这些下人们也寒了心肠,个个同仇敌忾起来,纷纷拿起大厅里的箱子,就往外搬。 不一会儿,放在大厅里那些碍眼的箱子全部被丢出了慕家。眼见那些送礼的人还不肯走,家丁婆子们更来气儿了,捞着手边的扫帚锄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那婆子也禁不住两扫帚,连忙带着来人一边骂骂咧咧地搬东西,一边飞快地跑了。 看热闹的人见这些人跑了,也都渐渐散了,慕云歌眼波不经意地扫过人群,心忽然一跳。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漫不经心,正踮着脚尖往慕家大厅里张望。慕之召正陪着肖氏回屋子,许萱跟在他身后伺候着,那男人的目光看到许萱的身影,瞬间就绽放出光彩,一直尾随着许萱进了后院才恋恋不舍地收回,露出满脸惊喜、失落、委屈、茫然的高难度表情。 慕云歌低低一笑,对身后的佩英招了招手。 慕家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许萱的秘密 慕云歌在屋子里练习唐临沂新教的琴曲,这是一曲古曲,略有残章,慕云歌谈起来很是吃力。 一曲弹完,佩欣才通报说许管事已经等了她多时。 见着慕云歌,许管事恭敬地弯了弯腰,慕之召有过交代,以后慕家的生意要分一部分给慕云歌经营,对待这个未来的掌家人,许管事可半点都不敢轻视,压低声音回禀:“小姐,管家婆子来跟小的说,新来的一个家丁手脚不太干净,问小的怎么处置。那人是小姐让招进来的,小的便来问过你的意思。” 慕云歌轻轻一笑:“找个人盯着就好,他呆不了两天了。” 许管事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可是,那人行为很不检点,一来就打听萱姑娘住哪个院子,没事也总想往那院子跑。” “那多简单,你找个理由把他调到萱姑娘的院子里,稍稍呆一下,聊表他的念想。”慕云歌看着他:“只要不出格就行。” 许管事壮着胆子问:“小姐的意思” “那人是萱姑娘的故人,关心一些总是没错。”慕云歌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嘲笑:“不过萱姑娘再怎么说也是爹的妾室,跟人保持一些距离还是有必要的。你懂我的意思” 许管事面露震惊,不过他也是老成精的人了,很快恢复常色,躬身告退。 下午的时候,佩欣告诉慕云歌,许萱院子里的一堵墙垮了,许管事调了些家丁去修理,那个新来的秦长毅也在其中。慕云歌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对佩欣深深一笑:“走,咱们也去想来这个场景定然很动人。” 佩欣也是一笑,跟着她往临春楼去。 临春楼里格外热闹,五六个家丁穿梭在西角,锄头砖刀敲得砰砰响,一堵新墙已经快要成型。 许萱用手绢捂着鼻子站在花园边,一脸嫌弃不耐烦地问雅兰:“这个还要多久才好,吵得人睡不着。” 雅兰鼻子里哼出一团气儿:“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许萱最见不得雅兰拿腔拿调,明明是个丫头,还一副主子派头。 雅兰更看不上她,脖子一扭,转向一边:“快了就是快了,你要想知道确切时候,自己去问啊。大家都是通房丫头,别以为你有个肚子挺着我就该让着你” 一席话,说得许萱脸色青白,扬手要打吧,想起上次两人掐架,就算陈妈帮着自己也没讨到好处,更何况今天陈妈还不在身边。许萱只好悻悻地放下手,押着嘴唇哼道:“你不去,我自己去,等老爷回来我就告诉他,我要换个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想借着老爷来看我,将老爷拉到你房里去” 雅兰心思被戳穿,顿时恼羞成怒:“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许萱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的是慕家的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是换个丫头,就是想让夫人身边的玉珊来照顾,老爷也不会多话。” 她蔑视地看一眼雅兰,扭身往家丁那边走去。 雅兰的脸色变了,知道许萱说得出做的到,她倒有些害怕起来。 左右看看,周围就她们两个人,许萱扭着屁股往家丁那边走去,后面也没长眼睛。她心中生出一股妒意,老是拿自己的肚子压人,要是那个肚子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雅兰快步走上去,许萱听到她的脚步声,自然知道她还是怕了,嘴角的笑容更加得意起来。冷不丁脚下绊倒了什么,身子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栽去。许萱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然而等了半天,却没觉得摔得哪里疼,她一睁眼,就对上了秦长毅温柔深沉的眼神。 许萱又是“啊”地一声,满脸不敢置信。 雅兰神不住鬼不觉地收回自己的脚掩在裙子下,见许萱被一个家丁接住,不由握紧了拳头。 贱人,运气这么好,她刚刚可是算准了许萱摔倒,一定会摔在砖头上才出脚绊倒她的 却见许萱摔倒在那人怀中,久久不见起身不说,两人对视的目光还带着火热,许萱的表情尤其奇怪,雅兰一下子就留上了心。 雅兰眼中带笑,连忙上前从秦长毅怀中抢过许萱,埋怨道:“萱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如今怀着老爷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她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这个家丁。 这个家丁肤色白净,长相英俊,微抿的嘴角透着一股倔强受伤。只看一眼,雅兰就肯定,这人肯定不是奴才出身,说不定还是哪家的公子哥。 一个公子哥屈尊来慕家做长工有意思 许萱一脱离秦长毅的怀抱,他眼中就带上了失落的神色,听到雅兰提起慕之召,他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面露震惊之色,很快,这股震惊就变成了难言的愤怒 愤怒这可更有意思了 雅兰嘴角的笑容更深,她刚刚这一脚可真是绊得有价值啊 她不顾许萱的挣扎,表面是扶着实际上是拖着许萱往花园那边去,嘴里说着:“来,你刚摔倒了,肯定受了惊吓,我扶你到一边去休息。老爷要是知道了,该责骂我了。” 一席话,说得秦长毅脸色更难看,眼中怒气更盛。 正巧这个时候,陈妈回来了,一见雅兰扶着许萱,她生怕出什么乱子,连忙大步上前来,从雅兰手中抢过许萱,低声问:“姑娘,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一连问了两边,许萱都毫无反应,她一抬头,就瞧见许萱的目光直直看向身后的一个家丁,眼中甚至隐隐含泪 陈妈觉得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等看清那家丁的长相,她的脸色变了,拖着许萱立马就走。许萱还想回头,被她硬拽着拖进了房间里。想起雅兰刚刚那一脸似笑非笑,陈妈又是埋怨又是紧张:“姑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别叫我姑娘”许萱埋着头呜咽:“我才不是什么姑娘” “你就是自打跟了慕老爷,你就得认了这身份”陈妈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要不是慕老爷” 她看了一眼窗外,怕雅兰偷听,剩下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 许萱的哭声一凝,忽而任性地说:“我原本以为他无情,可毅哥哥找我都找到慕家来了。我不管,我要跟他走” “秦公子压根儿没打算娶你,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小姐”陈妈急了:“你跟着秦公子,会毁了你和孩子的一辈子。” 许萱被她一吼,两行眼泪挂在长睫毛上,再也没敢落下来。绣花拳紧了又紧,终于还是放了下来。是啊,离了慕家,她又要怎么活呢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养活自己都很难,更何况还有腹中的孩子慕家是金陵首富,吃穿不愁,只要她哄得慕老爷开心,要什么没有 两相权宜,她抹了把眼泪,终于狠心说:“我知道了陈妈。你想个法子,让他走。” “这个交给老奴。”陈妈提起的心放下了,她真怕小姐铁了心要跟秦公子走。 陈妈安抚了她的情绪,很快又开了房门出来。雅兰不在门外,她松了口气,或许,刚刚那一幕雅兰根本没留心,是自己多心了。 陈妈左右看看,四周都没人,西角那里还有两个家丁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见她过来,秦长毅连忙跟旁边的家丁说:“泥浆不够,你再去提些过来,我把剩下的砖土累好。” 那家丁点点头,转身走开。 秦长毅站起身来,焦急地看着陈妈:“你家小姐呢她怎么不出来” “秦公子,你跟我家小姐已经是两路人,赶紧离开慕家吧。”陈妈没给什么好脸色,却尊卑有别地福了福身:“在辽县时,秦公子不肯娶我家小姐,累得小姐只能委身他人,如今秦公子又追来做什么还请秦公子放过我家小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各自安稳一生吧。” 秦长毅越听越怒:“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 “闭嘴”陈妈也怒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跟你可没关系。” “明明就”秦长毅还想说。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陈妈突然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幸好四周没人,要是让人听了去,还了得 她横了秦长毅一眼,忽而心生一计。 秦公子之所以不肯娶小姐,又赖着小姐不放,还不是因为他虽是官家子,其实家道中落,贪图小姐娘家的钱财可那些钱财跟慕家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她就信这秦公子追来真是对小姐难忘旧情,只怕还是想凭借小姐,从慕家拿一笔银子吧 她想到这里,不由放柔了声音:“秦公子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说出来了。孩子姓秦还是姓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是小姐而小姐是慕老爷的妾室” 秦长毅本能地一怒,看着陈妈的面容,忽然有些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 “等他成为慕家的家主,到时候要怎样,还不是小姐说了算”陈妈亦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快离开慕家,别给小姐添乱了。” 秦长毅如遭雷劈,他自然是舍不得许萱的,可想到陈妈的话,也一样有吸引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水落石出 想了想,秦长毅终于狠下心点了点头:“好,我再也不带她走了。你给萱儿带个话,我时时刻刻都念着她” 陈妈心中鄙夷,却还是点了点头。 被秦长毅支开的家丁拎着泥浆回来,两人再也不敢多说,连忙分开。陈妈回房,秦长毅跟家丁弄完墙面,也赶紧离开临春楼。他们走后,一直躲藏在花园里的雅兰冷笑着,也回了自己房间。大家都没看到,临春楼侧面的小楼上,慕云歌和佩欣正站在窗台前,将这里发生的全部事情看了个清楚明白。 “回去吧。”再也没什么好看的,慕云歌才带着丫头离开。 她刚刚回房,慕之召就派了许管事来告诉她,沈从山在前厅求见。 慕云歌微微一笑,看来,师父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 到了前厅,果然就听见沈从山说:“小姐,明日王县令开堂公审妇女绑架案,已经让全城的百姓都来听审,如果小姐愿意,能否作为证人上公堂” “小女子愿意。”慕云歌福了福身。 沈从山犹豫地看了看她,一脸欲言又止。流言他也听说了,他是打心眼里不乐意这么美好的小姑娘被人非议。可这两天解救的部分女子都说被绑架时昏迷不醒,醒来也被蒙着眼睛,就连原本记得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慕云歌和她的丫头见过,再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证人 “多谢小姐”这一句道谢,沈从山是发自内心的:“明日一早,沈某会让人来接小姐。” 慕之召点点头,关系女儿名誉,他实在是没心思多做挽留,让许管事的送沈从山出去。 许萱没跟在慕之召身边,慕云歌微微一笑,不在更好,明天事情揭穿,不是更精彩么只是她看了看慕之召,希望到时候别太打击了爹才好 第二天一早,沈从山果然派了马车来接慕云歌,慕云歌带着佩欣和佩英,随着捕头前往衙门。慕之召和肖氏都不放心,也都跟了去。 衙门外人山人海,不少百姓都挤在门口,等着王复之开堂审理此案。上次王复之审理了慕家谋杀案,状况跌出,最终结果让金陵百姓十分惊叹,印象都很深刻。更何况这一次的案件比之上次更惹人注目,这可是拖了几年没结的案子,还关系到百姓的切身利益:寻常百姓家最关心的莫过于儿女,今日来堂上的,可有不少丢了女儿的百姓,都双目含泪地等着,盼望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慕云歌一来,便有人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顿时堂上一片哭声震天。 “翠儿,我可怜的孩子” “花花,我的花花呀,你在哪里” 沈从山皱着眉头上前,将慕云歌等三人迎到堂上。慕云歌是闺阁女子,不适合抛头露面,他便让人拉起屏风,阻止外人窥视。 这个案子惊动了州府台,王复之作为主审官,提巡司宋亚明也来听审,公堂之上肃穆万分。 “带犯人”王复之一拍惊堂木,让左右将犯人带了上来。 慕云歌的角度可以看见公堂,外间的百姓却看不见她,方便她打量犯人。 才两天不见,老大已经被折磨得人形俱灭,萎靡不振地跪在堂前。慕云歌见他衣衫褴褛,隐隐有血迹,心底不禁为那些可怜的女子感到解气。她却不知道,老大身上这些伤并非出自衙役,而是唐临沂的手笔。他恼恨这人欺辱慕云歌,是下了重手的,外面看起来伤势不重,其实内里已经伤了骨头,才把这么一条汉子折磨成了这样。也正因为这样,一进衙门,不等王复之上大刑,老大就什么都招了。 慕云歌对王复之点了点头:“大人,正是此人。” “大人,小的认罪,小的认罪”她话音刚落,老大就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王复之眉头一皱,一上堂就认罪的犯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说,金陵绑架案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是”老大苦着脸,连珠炮一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启禀大人,小的一共兄弟四人,自小在苏州长大。小的年龄最大,排行第一;其他三个兄弟按照年龄依次排列。小的自小就爱赌博,三年前跟人玩了一把大的,就把家产输了个精光,被家里人撵了出来。三个兄弟都家贫,养不起自己,更别说是养小的。好在小的少年时家中有些家底,就学了些武艺。于是小的就带着兄弟出来闯荡天下,三年前,小的无意听说了一个路子,有楼子里专门收购干净清白容貌又好的女子,小的就动了心思。”老大跪在地上,疼痛让他的膝盖刺痛,为了少受一分罪,真是说得又快又急。 王复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从谁那里听说的” 老大努力回忆:“是一个跟小的在场子里赌博的浪子,隔了太久,小的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小的听了之后,就很上心,打听了一下,有好些楼子都要年轻姑娘,小的就带着兄弟开始做了。那时候小的胆子小,没敢对那些个身娇肉贵的小姐下手,就在市井上找落单的。小的记得抢走的第一个姑娘,是在早晨天刚刚亮的时候,是在城西,她出来打水被我撞见,就带走了” 他话音未落,围观的一个妇女就哭着晕了过去。 周围一阵骚乱,有百姓帮着解释:“老王家的玲玲都丢了三年了,人人都说死了,没想到是被这坏蛋抢走了。该天杀的人贩子哟” 王复之点点头,本着亲民的心,让衙役给老妇送去了一张椅子。 老大顿了顿,被人指责得头也抬不起来:“这个姑娘小的卖给了杨县的怡红院,因为长相不错,卖了两千两银子。之后,小的摸到了路子,有一段时间专门在早上等候出来打水的年轻姑娘,又在城东绑走了两个,城西绑走了一个再后来,姑娘们都不敢出门了,就只好找别的路。” 他每说一句,不时就有经不住刺激的百姓哭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众百姓都被激怒,纷纷拿起手边能砸地东西砸向老大。老大浑身内里都是伤,稍稍碰一下都疼,更别提被百姓大力打砸了。才挨了两下,就痛得龇牙咧嘴,不一会儿就昏死过去。 王复之让大家安静,又让衙役用冷水泼醒老大,平息众怒,才继续审理。 “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老大一醒来,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他太痛了,真心有些受不住。 王复之喝道:“既要求饶,还不将这些女子都被卖到何处,也好让本官去把人领回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围观的百姓顿时交头接耳,纷纷夸赞王复之。听刚刚老大的话,这些百姓心中都是一阵绝望,女儿被卖了几千两银子,要赎出来一定要更多,寻常百姓哪里出得起但是由官府出面,女儿回家就有望了 提巡司宋亚明也不禁暗暗点头,对王复之颇有赞许。 老大连连点头:“小的交代城北的山洞里有块巨石,石头后面有个小洞,里面有个账本,都是小的用来记账的。里面有小的做的每一次案子,绑了的姑娘卖到了哪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捕头”王复之松了口气,让沈从山出列:“你去把证物取来。” 沈从山接了令,快马出去,很快就将账本取了来。 王复之翻阅了一番,看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慕云歌的名字,后面的记录是写着要卖到苏州去,价值四千两,另外有一笔小字,写着一千五百两,还有一笔小字,写得是一万两。他看得有些糊涂,将账本递给宋亚明,又问老大:“这最后一笔,你绑架了慕家小姐” “是”老大哭丧着脸答应:“不过大人,这次绑架可不是小的主意。一个女人给了小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让小的绑走慕小姐的。” 他心中无比后悔啊,要不是贪图这些钱,又小看了慕云歌,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还累得三个兄弟都命丧黄泉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王复之没料到还有这一层,急急追问:“何人”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小的也不认识,小的跟她都是暗中会面。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追问身份来历是最稳妥的。”老大说。 沈从山恰在这时站出来,回禀王复之:“大人,小的前些天追查这人,因怕他还有同党未曾落网,一直暗中跟踪。前天早早的,这人前往一座小院前,小的暗中跟去,见到了跟他见面的人,这才一网打尽。” “带上来。”王复之道:“买凶绑架,罪加一等。” 很快,衙役押上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一抬起头来,慕之召和肖氏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是慕家的丫头吗” 那小丫头哭得眼眶红肿,对慕之召和肖氏连连磕头:“老爷,夫人,如意对不起你们。” “小姐跟你有何冤仇,你要这样对她”慕之召简直是暴怒,恨不得一脚踹她心窝子里去。 那丫头埋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老爷,夫人,奴婢只是个丫头。萱姑娘要奴婢这样去做,奴婢若是不去,她就要将奴婢卖掉。奴婢家中还有年老的双亲需要供养,弟弟又常年病重,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坐等落网 肖氏觉得一阵头晕,几乎站立不稳,玉珊连忙扶住她。 慕之召也是怒气昭昭,他怎么也想不到,慕云歌被绑架,竟然是被自己最宠爱的妾室害的。想到平日里许萱的温柔体贴,他又是心惊又是心冷,若不是还没退堂,只怕就要冲回去质问许萱了。 公堂上一阵安静,随即,又喧闹起来。 “胡说吧,都收了钱了,怎么可能还放回来”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听说啊,这慕家小姐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的,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老大听了这些话,苦着脸说:“小的是收了一千五百两,慕小姐也不是小的放回来的。小的觉得她长得不错,打算先用她敲诈慕老爷一万两银子,再卖给楼子里。可是中途出了点纰漏,小的带着兄弟出去买东西,留下两个兄弟守着她们,回来的时候,两个兄弟都死了,慕小姐被人救走了。隔了一天,才知道是有个猎人上山打猎撞见了也是小的运气差,要不是接了这宗生意,许还不会呜呜”他说到这里,悲从中来,竟然伏地大哭起来。 案件水落石出,王复之对全城的百姓也有了交代,让老大当堂画押,两个官员联合提议,先收押,开春问斩。 慕云歌随着慕之召和肖氏走出县衙时,嘴角的笑容越发愉快。 一回到慕家,慕之召隐忍的雷霆之怒顿时发作,他一脚踹翻了花厅的椅子:“去,给我把许萱带来” 许萱还不知道东窗事发,听下人说慕之召回来就叫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日的挑拨离间终于有了作用,让自己在慕之召心目中的地位快速提升。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才随着丫头一起去花厅。 等她过来时,慕之召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下人们也整理了椅子,慕家一家人还算平静地在喝茶。 见肖氏也在,许萱堆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扭着猫步不甘不愿地上前来福了福身:“萱儿给老爷,夫人,小姐请安” 肖氏压下满腔的怒气,扯出一个还算和气地笑容:“你有身孕,免了吧” 许萱眄了慕之召一眼,他点了点头,许萱就趾高气扬地站起身来:“谢夫人。”随即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慕云歌身边。 陈妈却敏感地觉察出了不对,听说早上慕家一家人出去过了,她私下打听的结果是去了衙门,她怀疑老大的事情暴露了。再则,今天老爷对姑娘的态度也太冷淡了一些 她拉了拉许萱,想将她拉起来。许萱十分不领情地横了她一眼,屁股好似长在了凳子上,就是拉不动。 陈妈无奈,怕引起慕之召的不满,只好作罢。 “萱儿,这两天我忙云歌的事情,都有些糊涂了。府里要新进一批丫头,你身边的人还够用吗”慕之召微微倾身,关心地看向许萱。 陈妈把秦长毅的话转达之后,许萱的心不禁一冷。听了慕之召的话,她难免想到自打遇到慕之召,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有个人知冷知热,她的心也渐渐有些迷茫,有点贪恋这种温暖,这也是她迫不及待想除掉一切碍手碍脚的人的原因 许萱心口一暖,眼窝有些湿润:“多谢老爷,临春楼里人手还够。” 事实上,因为她有身孕,临春楼里的丫头比其他院子里的更多一些。 “说起来,你房子不是有两个大丫头么,怎么就只看见雅兰,如意呢”慕之召习惯性地皱起眉头:“这丫头办事也太不上心了” 许萱听他提到如意,心头一跳,连忙道:“不是如意不上心,是萱儿让她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 说起来,她也有一天没见到如意了,人是跑哪里去了等回了临春楼,定然陈妈好好治治这些个刁钻偷懒的奴才 慕之召轻哼了一声:“是吗” “是,萱儿有了身孕,总想吃些酸的。听说宝盛斋的蜜饯很有名,萱儿就让如意去了、”许萱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解释:“老爷,你就别怪她了” “我不怪她。”慕之召淡淡地说着,忽而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萱儿,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话把许萱问蒙了,她对现在的一切都比较满意,除了雅兰那死丫头总跟自己作对对了 许萱抬起头来,满脸委屈:“老爷,雅兰怎么说也是通房丫头,让她来伺候萱儿,萱儿总觉得不太好。大家都是老爷的人,萱儿虽有身孕,却也不好使唤她,不如” 慕之召微微一笑:“这个好办,从今天起,雅兰就不去你院子里伺候了。” 许萱大喜,正要道谢,又听慕之召漫不经心地说道:“许管事的,从今天起,萱姑娘搬到芳兰苑去。丫头们都不顺心,索性也就都不带了,我看陈妈就不错,定能将萱姑娘照顾得妥妥当当,不让我多操一份心。” 晴天霹雳 许萱瞪大眼睛,似乎听不明白慕之召在说什么,陈妈也一下子跪下:“老爷,恕老奴斗胆,我家姑娘犯了什么错,你要让她搬到芳兰苑去她如今可怀着你的骨肉,怎受得了那份罪”她来的第一天就打听清楚了,那芳兰苑是慕府里最差的房子 “她受不了那份罪,我女儿就受得了了吗”陈妈不说还好,一说慕之召就怒不可遏。 他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许萱喝道:“云歌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要这样歹毒地对待她找绑匪绑架她,再让绑匪找我勒索你真想得出来” 他气得直喘气,一张俊脸煞白,肖氏连忙站起来轻拍他的背顺气。 许萱一听,就知道慕之召什么都清楚了,也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看向陈妈。 陈妈哪有什么主意,还想狡辩,冷不丁见许管事带着个丫头进来,正是如意。 她也傻了,连忙扯住许萱的袖子,低声说:“姑娘,索性认错,尽量把话题往肚子引。” 许萱反应也快,立马跪下,手在袖中狠狠一掐自己的大腿,眼泪就滚落下来。她跪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哭得梨花带雨:“老爷,萱儿知道错了萱儿也是气懵了,又听信了表小姐的话,才想出这么个恶毒的招。老爷,萱儿跟着老爷来到慕家,就什么都给了老爷了。老爷也许诺要保护萱儿一辈子,让萱儿母女两一生无忧。可萱儿如今连个妾室都不如,将来萱儿的孩子就只是庶子萱儿可以做妾,可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是老爷的骨肉,萱儿实在不想让孩子一辈子都生活在庶子的阴影中啊老爷,你相信萱儿啊,萱儿也是受了表小姐的挑唆啊” 她脑袋转得快,很快联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情,表小姐一直跟小姐不是那么合拍,还推小姐落了水。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些都推给表小姐,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她这一番话,果然有些打动了慕之召,他的神色松动了些,已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慕云歌冷笑一声,示意佩欣说话。 佩欣微微一笑:“萱姑娘这话说得,你不想独自里的孩子做妾,再该跟老爷说啊。总不能为了你的孩子,就让小姐没有活路。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小姐不在了,还有少爷呢,莫非你还想对少爷不利” 这话正正是敲在慕之召的心口,佩欣说得在理,就算慕云歌没了,还有慕瑾然呢,莫非许萱下一步就想除掉瑾然 未免太恶毒了些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本意是等你生下孩子,就放在夫人名下养着,总不会让他背负庶子的名。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一些。” 许萱百口莫辩,急中生智,反而将自己陷入了绝境。 要知道,慕瑾然将来是要继承慕家家业的,真正是慕之召的命根子,佩欣的话也就暗示了她的狼子野心,触了慕之召的逆鳞。 他再也不想看许萱一眼,让许管事即刻带她搬去芳兰苑。 :\\ 许萱哭哭啼啼的不依,直到陈妈在她耳边说:“姑娘,先去芳兰苑呆着,等过几天老爷气消了,总会想起你的好。就算好好保重自己,将来生下孩子,还愁没机会回来” 许萱这才收了声,委委屈屈地跟着许管事地去安置。 慕之召心情糟糕,晚饭也不吃了,借口要去巡庄子,转身就出门去了。肖氏也累了,慕云歌陪着她回房休息,等她睡下,才回了自己屋子。一回房间,慕云歌立即叫来佩英:“你去找两个靠得住的家丁,在芳兰苑外好好守着,有什么动静就告诉我。” 佩英嘻嘻一笑:“小姐是要等那个秦长毅落入网中” “放个消息给他,就说许萱被爹关了起来。”慕云歌轻巧桌子:“理由嘛,就说她买凶杀人。” “那个秦长毅会去吗”佩莲嘟着嘴巴说:“奴婢要是他奴婢就不去,萱姑娘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人了,他一个公子哥不可能再瞧得上。” 佩欣跟了慕云歌最久,也知道一些慕云歌的心思,当即笑道:“他当然会去。他会想,萱姑娘有银子买凶杀人,定然手头还有一笔银子,这个时候去关怀萱姑娘,说不定她一感动,就把银子给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跟自己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捉奸 “白捡了女人还得了一笔银子,他欠下的那笔两万两银子的赌债估摸着够还了。”慕云歌笑着点了点佩欣的额头:“你也别闹,好好给我守着,等秦长毅跟许萱呆在一个屋子里了,就给我进去两个都捆起来。” “若是老爷问起来,要怎么交代”佩英谨慎些。 慕云歌略一思考:“这个交给我。” 大家分头行动起来。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慕家也都陷入了沉眠。两个家丁眼也不眨地盯着芳兰苑里的一举一动,直到芳兰苑里的灯火全熄灭,听不见里面许萱的哭声了,才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抹黑进了院子。两个家丁立即爬墙进去,守在黑处,在窗户上戳了个洞,留心等待时机。 进来的人就是秦长毅,他显然勘察过地形,径直抹黑进了许萱的房间。 许萱一声惊呼,下意识就要叫陈妈,秦长毅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并点亮了屋子里唯一的蜡烛。 一见到是秦长毅,许萱面露喜色,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哭泣起来。 秦长毅也动情地搂住她,压低声音道:“萱儿,跟我走吧。咱们别留在慕家啦” “不行,我”许萱想也不想地拒绝。 秦长毅吻住她:“我会娶你的,你相信我等我们一回到辽县,我们就成亲。萱儿,跟我走吧,慕家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好,他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你想想咱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多么快活” 一席话,说得许萱犹豫起来:“可是我要是现在走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那些算什么。”秦长毅眼睛一亮,知道说动了许萱,再接再厉地劝说:“慕之召买给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再从慕家拿一些古董,卖掉这些就足够咱们吃喝一辈子了。将来我金榜题名,还愁咱们没有银子吗你跟着慕之召,顶多就是个商人妾,跟我就不一样了” 是啊,慕之召给她买了不少珠宝,少说也值十万两银子,要是带走这些,她还愁下半辈子吗 想着慕云歌的厉害,许萱心中也生了怯意,当即站起身来:“我来收拾,咱们现在就走” 能跟毅哥哥比翼双飞,虽然对慕家还有些留恋,可她真是迫不及待。 很快,包袱就收拾好了。慕之召给她的首饰全部打包装好,又从匣子里拿出一整套战国玉马放进去,最后放一些日常用的衣服,许萱挽着秦长毅的手,站在门口有一会儿的犹豫:“要不,咱们叫上陈妈一起,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奶娘” “你糊涂了”秦长毅骂道:“她一个下人,慕家不会为难她的。” 许萱想想也是,一咬牙,终于跟着秦长毅出来。 刚离开芳兰苑,四周忽然灯火通明,两人还在发愣,暗处的两个家丁一下子冲过来,将秦长毅按倒在地。佩英带着佩莲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许萱:“萱姑娘,这么晚了,准备出远门” 慕之召是被许管事惊醒的,他正睡在慕家的一个绸缎庄里,突然被许管事摇醒:“老爷,出事了。” “怎么了”慕之召睡得不踏实,一下坐了起来:“是不是” 许管事打断他:“不是夫人和小姐还有少爷出事了,是萱姑娘。”他看了慕之召一眼,有些举棋不定:“下人说萱姑娘收拾了包袱,要离开慕家” 不是慕云歌她们,慕之召松了口气,继而又怒:“她还有脸离家出走行,她要走,随她,你们谁都别拦着” 许管事道:“老爷,萱姑娘不是离家出走。有个家丁带着她,两人带了全家当,打算从慕家逃走。这些天家里闹贼,佩英带着家丁巡查,正好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佩英已经封住了下人的嘴,只告诉了夫人和小姐,现在就等老爷回去拿个主意。” 慕之召的脸青白交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回府” 慕家花厅里,肖氏披了件披风,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显得十分苦恼。 慕云歌坐在她身边,也是沉默着。 慕之召一进花厅,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人呢” 慕云歌轻抬下巴,指了指花厅上跪着的女人。 许萱和秦长毅都捆在一起,许萱折腾了半夜,显得神色萎靡,蔫蔫地跪着。秦长毅倒是精神,不过受了惊吓,掩在袖中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都问清楚了”慕之召看了许萱一眼,厌恶地扭开头,看向肖氏:“她怎么说” “玉珊,你来说。”肖氏显然不想多费唇舌。 玉珊便口齿伶俐地交代了整个过程。 许萱被人赃并获的抓到,揪到肖氏跟前,她还想否认这件事,可秦长毅禁不住打,不到三棍子就把跟许萱认识的经过说了个清楚。 辽县的秦家跟许家是世家,两人自小也是定了亲的。不过许家是商户,秦家老爷当上了个小官,就瞧不上许萱,两家解除了婚约之后,秦老爷为秦长毅重新选了门婚事,订婚对象是辽县县令家的千金。秦长毅自小跟许萱一起长大,两人这份情谊非比寻常,许萱铁了心要跟着秦长毅,瞒着爹娘跟秦长毅私定了终身,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秦家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可那县令千金也不是省油的灯,搬出规矩说,正室还没进门,哪能先纳妾,许萱如意算盘落了空。她舍不得秦长毅,恳求秦长毅带她远走高飞,秦长毅畏惧他爹,最终没有答应。 许萱一怒之下,正好慕之召前来辽县谈生意,跟她家有个合伙往来,她趁机灌醉了慕之召,将慕之召扶到了自己房中 秦长毅听说了这事,当晚就跑到了许家,对许萱诉尽衷肠。许萱被他说得心软,当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也就没有推开 这之后,许萱怀孕了。 她苦求秦长毅娶她,不然这一生就完了,可秦长毅畏惧县令千金,哪敢答应。恰好慕之召知道了,他以为孩子是自己的,就提出要带许萱走,迎进慕家做姨娘,等将来生下孩子,再抬为平妻。 这之后的事情,慕云歌等人也都知道了。 许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一切都完了 慕之召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包袱,露出藏在衣服里的首饰古董,心彻底地寒了:“这些是什么” 玉珊便将抓到他们的过程说了一遍。 慕之召额头的青筋跳得越来越快,隐忍着怒气看向许萱:“孩子,到底是谁的” 许萱怕得浑身发抖:“是是老爷的” 可面对盛怒之下的慕之召,许萱还是本能地感到心虚,眼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长毅。 这一眼,让慕之召什么都明白了。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站起身来:“既然你这么不想呆在慕家,想来也不稀罕慕家的什么东西。来人,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然后将许萱姑娘跟这位秦公子请出慕家” 许萱身子轻轻一颤,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瘫软在秦长毅的身上。 下人满脸鄙夷地上来给她二人松绑,依照慕之召的吩咐,将两人身上的全部家当都收走,又让人去把陈妈叫来,随即将他们都丢出了慕家。 陈妈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许萱和秦长毅的事情,心中又悔恨又是羞愧,看着慕家大门在身后砰然合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秦长毅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作声不得。 许萱离了慕家,看着地上被丢出来的包裹,才发现若没有慕之召,她就什么都不值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打秦长毅:“都怪你,都怪你,谁让你来找我的” “不然呢,你让我的孩子跟别人姓”秦长毅也火了。 他可是冒着风险来找许萱的,让家里那头母老虎知道了,可讨不来好可现在,他得到的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别说是大笔银子,就是一个铜子儿也没瞧见他是喜欢许萱没错,但许萱跟县令千金比起来,后者才能助他一臂之力,他怎敢为了许萱真跟县令千金为难 想到许萱挺着肚子,自己不得不把她带回家,他的头就一阵阵的疼 事已至此,许萱只得委曲求全:“那接下来我们回辽县吗” 秦长毅正为此苦恼,一见她哭就更烦:“不回还能怎样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别哭了行不行” 他说着,手习惯性地摔了一下。许萱正扶着他的手,她脚下无力,这一摔就直接被摔了出去。 重生之商女为后: 只听许萱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再也起不来 陈妈连忙上前扶住她,就见她的屁股下,一小滩鲜血濡湿了裙子。 秦长毅也慌了神,赶紧抱起许萱,直奔药铺去。 慕家大门前又恢复了平静。直到秦长毅三人的身影消失,一个站在角落里的人才现了身。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慕家,很快消失了。不久,一封写着事情经过的密信经由信鸽送到了京城。 魏善至拿着密信,脸色铁青:“一群废物” 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女人安插进慕家,本以为等她站住了脚跟,就拿她的秘密来要挟她为自己办事,想不到竟然先一步被慕家人识破了。慕之召有了戒心,就再也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他轻叩窗柩,看来要得到慕家的财产,最好的办法还是着落在慕云歌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沈静玉离开慕家 慕云歌近来很是开心。 她的轻功提升了一个境界,从原本的快速躲闪进阶到了能够腾挪,连唐临沂也为她的进步感到震惊。慕瑾然跟随唐临沂学武功一个多月,马步蹲得像模像样,能在院子里一蹲就是一早上,唐临沂许可他,等过了年,就开始正式教习武功,把慕家姐弟喜得直跳。 另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就是,肖姨妈带着沈静玉搬出了慕家。 就在许萱走后的第二天中午,慕之召从外面回来,径直对肖氏说:“之前姨妹让我帮忙留心的院子,许管事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在什么位置”肖氏还是比较关心的。 慕之召道:“在城东十字街转角,进去不到十丈。那院子原本是徐家置下的别院,准备给徐家二子的,后来徐家出了事情,那院子就空置了。如今徐家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县衙按照律法扣留一月,准备卖出换成税银。我已经跟王县令说过,愿意将院子盘下来,只等姨妹去看一眼,若是合意,当场就可以定了。” 听到徐家两个字,肖氏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她对肖姨妈和沈静玉的心早就不复从前,尤其是听许萱说,慕云歌被绑架沈静玉也是横空插了一脚的,这颗心就更凉了。 知道夫君这样安排,也是有与肖姨妈再不往来的意思,她也只是点点头:“我这就着人去请清茹和静玉过来。” 丫头去赏梅庭请人,肖姨妈和沈静玉一听是寻的院子有了结果,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来。 说时候,在慕家这些天所吃所用无不精致,两人早就萌生了一辈子赖在慕家的心。尤其是沈静玉,她还想着要讨姨父姨妈的喜欢,借慕云歌得到她想要的,怎甘心一走了之 不情不愿地跟着丫头来到大厅,肖姨妈不甚热情地道:“听说姐夫寻着了院子,是个什么样的” “院子挺大,三进三出,在城中心。”慕之召微微一笑:“地方很是雅致,价格也公道,相信姨妹会喜欢的。” 这话听起来像暗暗在夸她品位高雅,肖姨妈的心又痒痒了:“姐夫能带我能去看看吗” 若是能让姐夫带她去,凭着她的姿色,一路上再使些手段,要留在慕家最好,就算不在慕家,得到了姐夫的心,还愁会一无所有 “这是自然。”慕之召颔首,假装不知道肖姨妈打的小主意。 他给许管事的使了个眼色,许管事会意,退下去准备马车。 肖氏心中不愉,强撑着送他们出府。一见着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她这才松了口气,柔软地看向慕之召:“老爷,一路小心。” 肖姨妈也看到了两辆马车,马上蹙起了眉头。见沈静玉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模样,她眼珠一转,就对沈静玉说:“玉儿,你坐后面那辆马车,娘和姨父还有一些商铺的事情要商量。这些你又不懂,听着肯定无趣。” 沈静玉会意地福了福身,转身往后一辆马车走去。 肖氏脸一沉,可在大门口,肖姨妈的理由又名正言顺,倒让她无处发作。她心中暗骂肖姨妈不自爱,上赶着要做自己姐夫的妾 慕之召体贴地上前来,对肖姨妈的笑道:“商铺的事情不急。静玉还是跟你一起,我坐后面那辆车。”不等肖姨妈反对,大步走了过去,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肖姨妈暗暗跺脚,又是气又是恨,一把拉过沈静玉也上了车。 刚一进车,她的手就往沈静玉的手上招呼:“死丫头,走快点会死”沈静玉要是趁着大家说话的功夫就上了马车,哪里容得慕之召反悔 沈静玉痛得眼泪汪汪,抱着手缩在角落默不作声。 肖姨妈掐了几把,见她一言不发,又觉得无趣,气呼呼地收了手。 母女两个一路沉默着,直到马车停下,慕之召来到车前请两人出来。肖姨妈和沈静玉一下车,看到豪华的院子,都纷纷吸了口冷气。这院子岂止是雅致也太好了一些,跟她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正大门开向街道,通过大门可以看到精致的假山和喷泉,还有类同慕家的九曲长廊虽是三进三出,比不上慕家大院,可这院子占地面积已然不小。一进门的大厅气势非凡,摆设物件也都精致得很。慕之召带着她们看了前厅,又去后院看了下住宅,虽比不上慕家的赏梅庭,比她们以前的沈家宅子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要知道徐老爷最疼爱二子,这院子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这对母女 “这院子要多少银子”肖姨妈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这么大,肯定贵死了,将来就算不住了转卖,只怕也能卖个好价钱 慕之召微笑道:“不算什么,从衙门买过来的话,最多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 肖姨妈的心砰砰跳,她手头没有这么多银子,可这院子实在是喜欢 她不断地挖空心思,努力想着法子,不管怎样,一定要慕家帮她出了这笔钱 她故意绕过银子不提,笑道:“这院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姐夫,你对清茹真是太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扯过沈静玉:“静玉,快谢谢姨父” 慕之召只做不懂她的小九九,手在虚空微微扶了一下沈静玉:“姨妹太客气。你们喜欢就好。我已跟王县令打好了招呼,去县衙写了契约,签字画押,明天就可以住进来。姨妹,还要劳烦你去县衙跑一遭呢” 去县衙那可不行,拿契约就意味着要银子,她去哪里找那么多 肖姨妈拉着慕之召的手,笑得满眼泪花,好似感动得不能言语:“姐夫,谢谢你清茹带着静玉漂泊这么久,想不到也有了自己的院子清茹一想到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就,就” 沈静玉也趁机说:“姨父,谢谢你肯对静玉母女这么好” 慕之召心知杜明,在一边笑而不语。 “可是清茹如今还是戴孝之身,又是女子。这样去县衙只怕不好,契约一事还得请姐夫多多费心”肖姨妈话音一转,终于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哪知道慕之召听了,就说:“这个容易,交给许管事去办吧。” 慕之召站起来:“我还有些生意上的琐事要去打理,要先走了。你们是要在这里细看一下,还是这就回慕家若还不想回去,让车夫候着你们吧这院子有个总管,你有事可以直接喊他,他什么都会安排好。” 肖姨妈白得了一座院子,心情大好,也正想看看自己的院子,当然乐得慕之召不在。 许管事送走慕之召,回来禀告说去衙门,也离开了。 肖姨妈得意非凡地带着沈静玉在院子里瞎走,又叫来了这院子的总管,母女两个到处逛了一圈,又在大厅像模像样地休憩了一番,直到天黑才回去。 这院子来路毕竟让肖姨妈和沈静玉心虚,晚些拿到了许管事交上来的地契,生怕肖氏责怪,或是慕之召反悔,第二天一早,母女两人就搬离了慕家,入住了新院子。 慕云歌等人目送沈静玉母女离开,趁慕之召不注意,慕云歌压低声音问许管事:“买院子的银子她们出没出” “沈夫人只字不提银子的事。”许管事回禀:“如小姐所料,沈夫人一听要她去衙门签地契,当场就推说戴孝,让老爷帮忙。老爷就推给小的去办了。小的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将沈夫人的商铺抵押的抵押,折卖的折卖。所以这院子慕家可半分钱都没出” 慕云歌点点头,她倒有些期待肖姨妈知道这院子是她自己的钱买的了 只怕那时候,肖姨妈的心要痛出血来 不过,肖姨妈大出血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没了自家的商铺支撑,按照她和沈静玉大手大脚的花钱趋势,要不了多久,两人的积蓄就会花光。这还不算什么,肖氏帮着两人买了二十多个丫头,肖姨妈可是全带走了加上那院子本来有的部分家丁丫头,每月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慕云歌料定不出三月,肖姨妈肯定就会哭着向肖氏求援。 她可要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让这两母女开不了口她说过,今生,肖姨妈和沈静玉休想再染指慕家哪怕一个子儿 沈静玉母女搬出去,慕云歌的心情就轻松了很多,破天荒地回了魏时的飞鸽传书。 魏时在京城听说了她被绑架的事情,还听说慕云歌险些被族里无耻之辈强娶,气愤得差点杀人。拿到飞鸽传书的那天,魏时摆了一整天的臭脸,好似一只炸毛的猫,谁也不敢去惹。 他本想立马回金陵来,不想赵国遣了使者来,还是赵国公主。人家一国公主身份尊贵,武帝又另有打算,一道圣旨命令魏时作陪,不得有误。那赵国公主难缠得紧,拖得他压根儿走不开身,只得一天一封飞鸽传书询问金陵的情况。 云崖酒肆的掌柜说了他不依,无奈之下,只得求慕云歌回了封信。 慕云歌懒得麻烦,提笔写了“安好”两字,本还想写“勿念”,可转念一想,他贵为皇子,哪里会真的念她,这笔就再也落不下去,匆匆封好给了掌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会面乔凤起 魏时拿到慕云歌的回信,京都的天放晴了,蔫蔫的梅花也开了,连那个慕瑾然随着先生去山上的瀑布练武功,这段时间要小住在那边,过年才会回来。 慕云歌只得回屋,这回不看书了,她摆弄着刺绣,一针一线地绣着,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才刚绣了一小会儿,佩欣跑进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姐,奴婢的堂哥来了,说有事要跟您说。” 慕云歌一喜:“让他进来。” 很快,宋刚跟着佩欣进了屋子。在小姐的闺房,他有些局促不安,飞快地将来意说了:“小姐,那个住在西巷的公子今天突然对小的说,他想见见你。” “哦”慕云歌挑眉:“他娘的病好了” 宋刚道:“小的依照小姐吩咐,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将一些质量下等的人参送给他,只说是药铺里不卖了,小的悄悄拿的,给他娘亲补补身子。他每次都礼貌的道谢,直到今天,小的又给他送人参,他收了人参,就对小的说:多谢你家小姐费心,娘亲的病非几株人参可以治,这份心意在下心领,不知在下能否见见她他说他在别院等候,小的不敢贸然答应,就先来问过小姐的意思。” 慕云歌正无聊,当即决定去见乔凤起。 马车上,佩欣问慕云歌:“小姐,他怎么知道小姐就是那院子的主人” “这并不难猜。”慕云歌微笑:“他只要有心,肯定会知道的。”事实上,她一开始也没打算瞒得过乔凤起。 马车停在西巷小院前,慕云歌下车来,只见小院门口站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见到慕云歌,他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作揖:“乔凤起拜见慕小姐” 慕云歌福了福身:“乔公子有礼。” 趁着这档口,她快速打量了一番乔凤起。 乔凤起穿着一身粗麻衣服,因未成年,一头黑发没有盘起,只是用黑色的布条简单扎成了一把。他肤色苍白,好似带了一身的病,可细看就会发现这人身材颀长,肌肉精炼,并非柔弱之人。最奇怪的是他的神色,一个潦倒至此又带着重病母亲的少年,眉宇间却不见半分忧愁,笑容浑然天成,透着极易亲近的温和。慕云歌不由心中叹服,一个心怀天下的人,理应拥有这样的气度 他却没有过多打量慕云歌,又道:“小屋简陋,慕小姐如若不弃,里面请”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慕云歌轻笑,别有深意地说:“更何况这院子虽是陋室,却不知比那些高屋建瓴干净了多少倍” 乔凤起脚步一顿,颔首赞同:“慕小姐此言颇得我意。” 他当先走进屋子,请慕云歌就坐。 宋刚按照慕云歌的吩咐,送了些旧家具给乔凤起,又帮着乔凤起修葺了一下,虽是小院,倒也五脏俱全。 乔凤起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到处打扫得一层不染。屋子角落里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一本翻开的图年谱鉴,另有一本白纸定成的书册,原是乔凤起在誊写图年谱鉴。 见慕云歌打量那书,他笑道:“在下文弱书生,闲来就帮富贵人家誊写书册,赚些银子养家。” 那一身的精炼,还文弱书生慕云歌不置可否,知他不想说透,也不强求,看了一眼就转开头:“住得还习惯吗” 乔凤头:“多谢小姐关心,此地能遮风避雨,在下很是喜欢。” 这时,里屋响起一阵咳嗽,断断续续的很是揪心。乔凤起告了声失陪,就钻进了里屋。 慕云歌听见里面有个苍老的女声喘着气问:“凤起,是谁在外面” :\\、\ “是这屋子的东家。”乔凤起答了,又压低声音嘱咐她休息,母子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乔凤起才出来。 慕云歌便道:“令堂的病还没有气色吗” 提到母亲,乔凤起的脸上才稍显愁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老样子。” 慕云歌略一沉吟,自打乔凤起进去她就在盘算是不是可以出手,此时才下了决定:“我略通一些医术,刚才听令堂的咳嗽声十分沉缓,隐隐有闷声,只怕令堂这病已经患了多年,最近应该有咳血症状。莫非这是肺痨” 乔凤起有些惊讶:“确是肺痨。” 他一生所学颇杂,医学也不在话下,用尽了全力延长母亲的寿命,可母亲的病却还是一拖再拖,已出现了咳血症状,他也感到束手无策。 慕云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这药可缓解一些肺痨的病痛,你给令堂服下试试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治病救人 乔凤起将药瓶子握在手中,目光有些异样。不过慕云歌刚刚露了一手,他对慕云歌倒比对自己有信心,他拿着药瓶子站了起来,这会儿反而有些迟疑。 慕云歌知他受了自己恩惠,想请自己给乔母瞧病,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当即主动说:“我能否看看你母亲这药只能缓解,要根治只怕还得费些功夫。” 乔凤起大喜,几乎是马上拜倒在地:“多谢小姐若是母亲有救,凤起甘为小姐做牛做马,以报小姐大恩” “起来吧。”慕云歌避开他的这一大礼不受,半是调皮半是尴尬地说:“我所学不多,就怕我会尽力,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就是。” 乔凤起闻言更加感激,捧着药瓶子将慕云歌请进了里屋。 佩欣要跟去,慕云歌抬手阻止了她:“肺痨会传染,你别进去,在外面候着吧。” 佩欣一愣,直觉地想要阻止小姐进去,慕云歌已经掀开了挂在门上的厚厚棕被,踏进了屋子里。她一咬牙,还是跟了进去。慕云歌看她一眼,却不感到有丝毫的意外。倒是乔凤起眼中露出钦佩的神色,他没想到慕云歌说了会传染,这小丫头竟还敢进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 慕云歌一进屋子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这院子她没进来过,不知道里屋竟然并不透光。乔凤起打扫得很是干净,可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子总有一种潮湿的感觉,再干净味道也带着阴气。屋子的西边有扇窗户,年久失修,外面还堆了不少杂物,根本打不开。 这种地方,压根儿不适合病人居住 想到病人,她自然就看向乔母。 乔母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脸色极其苍白,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她长相清秀,一头黑发散开好似黑色的瀑布。听到动静,她微微掀动眼皮,柔弱之中带着淡然,气质颇为独特,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她意识并不是很清醒,乔凤起在他耳边低低唤了几声,她才终于睁开眼睛。 看见慕云歌和佩欣,乔母显得有些意外:“她们是什么人” 乔凤起就将慕云歌的身份简单说了一下,又说了慕云歌的来意,乔母听罢,既无欣喜之意,也无绝望之态,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那就试试吧。” 乔凤起倒了水端给乔母,服侍着她吃下药丸。 乔母吞下后,乔凤起就扶她躺下,将凳子搬到床前,方便慕云歌诊脉。 慕云歌将四根手指都搭在她的手腕上,耐心地摸了一会儿脉,见她诊断的手法跟别的郎中不太一样,乔母不由多看了慕云歌两眼。 慕云歌摸着她的脉,一边诊断一边说:“伯母这病起源于风寒,是湿气和寒气郁结于心肺,才久咳不宁。伯母年轻时可是在冬天落过水” 乔母眼中露出一抹惊奇:“确实如此。” 慕云歌有了底,继续说:“伯母这病有好些年了,原先只是风寒,不过孕期调理不当,才渐渐转为肺病。恕云歌说句得罪的话,伯母应该一直有用奇药压着这病,才拖到了现在,否则只怕早已离开人事。” 一字一句敲在乔母心头,她心头巨震,想起往事。 那时她刚生下乔凤起,还没出月子就被丢到了水里。她死里逃生,带着乔凤起四处飘零,更无心打理自己的身体,直到被确诊为肺痨。后来是她一位义兄给了她一副药方,照方抓药服食,才苟延残喘至今。不过当初那位义兄也说了,服食这药也很损伤身体,她断然活不过十年。可没想到凤起十分争气,后来硬是从那方子里找出了些办法,又给自己续了九年的命。 如今凤起十九岁了她的命,也到了尽头 她本已接受了死亡的命运,可想到那一身血海深仇,又觉得不甘心。 她想活着,想活着看到那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想活着看凤起成家立业 她好似看到了希望,挣扎着半坐起来,握着慕云歌的手:“你说得很对。这病可还有治”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手:“云歌会尽力一试。药石或许无救,可针灸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乔凤起的眼中绽放出光彩:“当真” “我明日再来。”慕云歌站起身来,她需要些时间来准备要用的东西。她走了一步,想起什么,又指着那窗户说:“这屋子格外憋闷,不适合病人修养。这窗户开在西边,如今吹北风,这院子又挺封闭,不用担心会吹着伯母。你把外面的东西顺一下,从今以后要把这个窗户开着。至于屋子里,每天用石灰水涂抹墙壁,锅碗瓢盆也要在热水里煮过。” 乔凤起一一点头,亲自送她出门。 第二天,慕云歌一大早就来了。 这一次出门,她带了自己的工具箱:一个绢布做成的针灸盒子,摊开盒子,里面排列着长长短短数十根银针;一个白玉小瓶,里面装了一些绿色的液体;几个透明的琉璃小罐子。另外,路过街头的时候,又让佩欣下去买了一个大浴桶,运到西巷来。 她刚下车,乔凤起就迎了出来,激动地扶着她出来,边走边说:“慕小姐,你给的那药确有奇效,我娘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咳嗽” 慕云歌微微一笑,她的解毒神丹,别说是区区肺痨,就是喝了鹤:“慕小姐救了我性命,你又看起来跟我家凤起年纪差不多,我本该给你准备礼物的,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收服乔凤起 慕云歌含笑道:“伯母的心意云歌心领了。” 她心中却颇为惊奇,看乔母说话的神态并非一般民妇,举手投足见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她心中好一阵纳闷。不过转念一想,能教导出乔凤起这样的孩子,乔母又怎会平庸 慕云歌低下头,乔凤起多年逃亡,究竟在躲谁 乔母又道:“明日是除夕,慕小姐还来吗” “要来的。”慕云歌点点头:“伯母最近感觉好了很多,可以暂时不用扎针了。伯母躺得久了些,身体有些部位出现了萎缩,药澡还要继续泡七天,这之后只需要每天泡泡脚就好。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咳嗽,但我开的药方还要继续服用,方能对肺痨起效。这种病最是费神,只有将养,急不得的。” 乔凤起一一记了下来。 等乔母睡下了,乔凤起送慕云歌出来,今天他颇为沉默,一直等到快出了院子门口,他才突然拉住了慕云歌:“慕小姐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以后,乔某的命就是小姐的” “你不用这样”慕云歌摆摆手打断他。 她是很想要乔凤起这个人才,但真正实现了,又觉得利用了乔母,心中有愧。 乔凤起正色道:“小姐给乔某住处,又费心医治乔某的母亲,说句得罪的话,自打来到这个院子的第二天,乔某就知道小姐有所求。乔某敬重小姐,所以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慕云歌被他戳破心中所想,不免有些尴尬。 但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怯弱的小姑娘,这时机又太过诱人,她略做思考,就说:“我不要你的命,我慕名而来,你当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小姐想要什么”乔凤起眯起眼睛:“小姐想要权势。” 慕云歌昂首看向乔凤起:“是,我要权势,我慕云歌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再也不必卑躬屈膝我要我的家人快乐无忧,我的仇人丝毫不敢犯我王侯将相莫敢论,岂知人事无定势,成与不成我都要去做” “王侯将相莫敢论,岂知人事无定势”乔凤起挑起眉,低低念了一遍。 这一刻,他对慕云歌倒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不怕慕青等人搞什么幺蛾子,最要紧的是要促成慕家脱离宗室。 慕云歌站到慕之召身后,轻轻扯了扯慕之召的袖子,眼圈晕红,泫而欲泣:“爹,族长他们又来干什么是不是又为了上次的事情爹,要让云歌嫁给那种人做妾,还不如让云歌去死” 她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揪着慕之召最痛心的事情不放,时时刻刻提醒慕之召家族对慕家做的事情 慕之召心口一紧,赶紧握住女儿的手:“大过年,别说不吉利的话。” 慕青久等不到慕之召的回答,拐杖在地上瞧得叮咚响:“之召,你倒是说话呀别说咱们大家正要开亲,撇开云歌和易方的婚事不谈,我还是你的长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族长切勿多言”慕之召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将慕家这一脉迁出宗室,另选地址建慕家祖宗祠堂” 他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亲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巧计破家族阴谋 慕青哪里肯依,铁青着脸怒道:“儿女婚事岂同儿戏”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婚书,在围观的百姓跟前晃了晃:“婚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也是签了字画了押的之召,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答应了亲事,又怎能出尔反尔大家都是宗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你要如何自处” 他说得情真意切,连语气都透露出一股“我是为你好”的劝解,只把慕云歌等人听得恶心犯怵。 眼见百姓们看了婚书,立马交头接耳地对他和慕云歌指指点点,慕之召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慕云歌却不慌不忙地站出来,向慕青伸出手去:“族长,可否将婚书给我看看” 慕青冷哼一声,将婚书交给她。 他料定慕云歌一个女娃,又能搅出什么花样来当即只是一门心思做慕之召的思想工作:“之召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对云歌和易方的婚事安排不满,觉得慕家本家的聘礼薄了些,这些都好商量,一声不响就要脱离宗室,这不是惹人笑话吗听我的,赶紧把你这些荒唐的想法抛开,专心准备云歌的婚事啊,这离正月初九可没几天了” 他越说,慕之召越怒;慕之召越怒,不自觉就往他的圈套里钻了:“少跟我提云歌的婚事” 他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了要迁宗是因为不满慕家家族给的聘礼太多单薄 “好好好,我不提”慕青心中暗喜,顺着慕之召的话说:“这些都好商量。” 慕云歌见慕之召上当,暗叫不好。她眼珠飞转,很快就有了主意,抢在慕之召发火前结过了慕青的话:“迁宗的事情暂且不说。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爹娘从未答应过慕家的提亲。那么慕爷爷,我只问你一句,这婚书果真是我爹亲笔所签” “那还有假”慕青身后的一个青年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这婚书签下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 “哦”慕云歌挑眉:“婚书包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说我爹的签名是真是假,单就这婚书内容,明显就不对。” 慕云歌将婚书向大家展示了一下,只见签名那里,只写了慕青和慕之召的名字。 诸人看了不明所以,都看向慕云歌,看她要说出什么理来。 慕云歌自信地一笑:“大家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我爹自然是父母之命,那媒妁之言又在哪里若慕族长可充当媒妁之言,那慕易方的父母之命又在哪里” 如此一说,众人哗然。 慕青的心头一跳,冷着脸看向慕云歌。他倒是忽略了这个丫头,慕之召都没发现的问题,竟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横了身边的青年一眼,怪就怪这些个不学无术的,叫他伪造一份婚书,怎的就不知道婚书上要三个签名一群酒囊饭袋,叫他们喝酒玩女人浑身都是主意,一到办正经事,就没一个成器的 见大家都疑惑地看向他们,慕青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我是易方的长辈,自然可做父母之命。我又是慕家族长,又怎么做不得媒你还小,又遇到了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事情从急,当然是能简单就简单了。” 他老脸绷得紧紧的,偏偏还要努力扯出一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笑容,真是要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慕云歌又是一笑:“就算如此,云歌还有一个疑惑。”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慕青身边的青年不耐烦了,他生怕慕云歌又问出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问题。 慕云歌笑容一凛:“事关云歌,云歌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因为云歌相信,爹娘绝对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的” “你一个破鞋,还敢说是慕家是火坑真是越说越过分了”那青年更怒,握着拳头就要跳出来。 慕云歌却不怕他,冷笑着说:“强娶不成,就来威逼,被我戳破又当众污蔑我,慕家家族里的修养就是你这个德行父老乡亲们都明察秋毫,你倒是问问看,慕云歌说错了吗更何况”慕云歌话语一顿,眼波好似犀利的剑芒,直直射向他:“你如此介意我指出婚书的可疑之处,不是心虚是什么” 周围的百姓都点点头,慕云歌这话倒是没说错。 慕青见两人争执下去,势必要人人偏向美貌乖巧的慕云歌,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果断地拦住那青年,慈祥地笑着问慕云歌:“你有疑惑,尽管说就是。” 慕云歌轻蔑地扫过那青年,对慕青福了福身:“您见多识广,贵为慕氏一族族长,必然比云歌懂得多。云歌有一事请教:婚书契约意在两家结秦晋之好,是长长久久的见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都用什么材料书写” 慕青对她的恭维十分受用,以为她服软,当即捋着胡须骄傲地说:“这类契约贵重,又需要长久保存,徽宣净皮纸性坚韧,柔软,宜书宜画,着墨不易褪色,是宣纸里的上品,是以都是用徽宣净皮来书写。” 慕云歌表示赞同:“云歌也是这样想的。” 她说着,忽然一抖手中的婚书,笑容冰冷:“族长既然知道婚书最适用徽宣净皮纸,想来跟我爹定下契约之时,也会选择徽宣净皮来写才对可云歌手中的婚书,却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慕青的手一抖,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慕云歌看向他,好似看一个卑微的生物,格外怜悯:“这只能说明两个可能。第一,我爹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的时候,这纸是一张白纸,婚书是后来补上的;第二,所谓婚书上的签字画押,不过是人为仿造的,且仿造的人做工低劣,连用纸都不知道” 慕青身边的青年哪会想到一张纸就暴露了全部,把戏被拆穿,他生怕慕青责骂,不等慕青开口就抢着说:“当时找不到徽宣净皮,只好用白纸代替。” “撒谎”慕云歌毫不犹豫地否定:“你根本就不知道写婚书要用徽宣净皮纸” “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当时找不到了”那青年嘴硬。 他话音未落,慕青的拐杖立即狠狠地在他腿上招呼了过去。 慕青瞪着他:“你给我闭嘴”这帮傻瓜,落到慕云歌的陷阱里了还不知道,气死他了 果然,慕云歌的笑直达眼底:“这么说起来,你承认婚书是你写的了” “这”那青年哪里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被慕青一打,又被慕云歌这样反问,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慕云歌看着慕家家族的人冷冷一笑,手下不停,立马将那一纸婚书撕成了粉碎,碎渣卷成一团,被风一吹,立马跑得没踪没影。 “你竟敢撕了婚书”慕青是又惊又怒,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歌。 慕云歌笑道:“既然是假的,还留着干什么莫非,族长竟然想伪造一个假婚书,逼着我爹将云歌嫁给慕易方就算云歌就范,只怕金陵有良心的父老乡亲都不会答应呢既是同族,族长第一次差人送聘礼时,云歌就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可你们却不念同族之情,先毁云歌声誉,又想强娶,别说我慕家要迁宗,就是跟族里断绝往来,也天经地义” 她笑意盈盈,眼中却咄咄逼人,一番话更是说得慕家家族哑口无言。 慕青犹自强撑着狡辩:“慕家可没毁你声誉,是你自己做的丑事” “是吗”慕云歌凌厉的目光扫过人群里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王屠夫之妻:“王大婶,云歌没记错的话,说云歌被贼人糟蹋,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吧” 自打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慕云歌的丫头打了脸,王屠夫家的胖媳妇就知道慕云歌的厉害了,见慕云歌眼光凛冽,她哪里敢说谎 缩在人群里,生怕佩莲冲过来打人,胖妇的语气怯弱小心:“不关我的事啊是一个老婶子跟慕老爷子身边的一个丫头说谎的时候,我躲在暗处听到的啊慕小姐,我就是嘴贱,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胡说八道,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家屋里的做生意不容易,我可没钱让衙门罚啊,求你别告我诬陷啊”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慕青的,这话中的慕老爷子不用谁说,大家都知道是慕青 慕青脸色惨白,一场兴师问罪竟变成了这样,不但强娶慕云歌不成,只怕慕之召迁宗的事情也再也阻止不了了 想到从此以后要失去慕之召这一金山银山做靠背,他的肉就一阵阵抽痛。 慕之召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冷笑着说:“怪不得云歌一被绑架,第二天就有人说云歌被贼人糟蹋了我清清白白的闺女险些毁在你等手上,慕之召若说不恨,未免就人人可欺今日当着金陵父老乡亲的面,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慕之召一脉从此迁出慕家宗室,从此互不相干明天一早,慕之召就带着家丁前往宗庙,将慕家一脉的祖先请回来,省得在那污浊之地受气,祖先泉下有知还会怪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除夕来了 慕青等人脸色难看,慕之召又放话出来,迁宗一事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族长,怎么办”家族里的几个长辈无措地问慕青。 慕青哼了一声:“还能这么办他要迁宗就迁宗吧,我管不了,也不管了” 他身边的青年问:“那我们就这样走了”他看了一眼慕家,真是不甘心啊,什么都没得到,就要离开了 慕青蹒跚着举起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不走能这么办等着大伙儿揍你啊” 四周的父老乡亲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个个握紧拳头,大有他们不走就上前撵人的冲动。那青年灰溜溜地抱着脑袋,偏偏痛得不敢吭声,见慕青动了怒,赶紧上前来扶着他,指挥着家族的人回宗族:“走走走,都散了吧,回去再说。” 见他们一个个离开,慕之召才松了口气,含笑对周围的百姓拱手:“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主持公道明天是除夕,慕家将在城南的锦绣商行前布施,希望大家都来捧场” 慕家又要布施了 有好奇的百姓问:“慕老爷,这次要布施什么” “慕家的生意平日里多仰仗各位的支持,要过年了,总该为咱们金陵的百姓做点什么。这次慕家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了不少米肉,希望大家明天都能过个好年”慕之召和气地笑道:“慕某在这里提前给大家拜年了” 周围的百姓轰然叫好,不多时,明天慕家要布施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金陵。 慕之召携着女儿回府,一路上,父女两个商量了一些明天布施的细节,慕之召听了慕云歌的建议,喜得连连点头。 今天慕云歌的机智果决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快到肖氏院子前,慕之召忽道:“云歌,过了年开了春你就十四了,爹想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你,你看如何” 慕云歌诧异地抬头:“爹怎么突然想让我接管生意” 此前慕之召虽然对她亲睐有加,却从未想过要让她接管生意。一来慕家还有慕瑾然这个男丁,慕云歌是女子,继承家业总是受人非议。要知道大魏对女子极为苛责,不像赵国那样,女子的地位很高,甚至可以入朝为官。二来,在慕之召的心中,女儿自小捧在手掌心,他舍不得慕云歌做生意奔波受苦。 “爹老了,有些生意难免力不从心。”慕之召摸摸她的脑袋:“云歌不愿意为爹分忧” “爹正当壮年,怎么净说一些丧气话”慕云歌撅起嘴巴,撒娇地依偎着慕之召,有些郁闷地回答:“云歌很愿意为爹排忧解难,只是生意的事情那么复杂,云歌怕自己做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 慕之召了然地笑笑,宽慰她:“我看你跟你娘学掌家的事情,不是学得很好吗做生意跟掌家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个家更大、人更多、事情也复杂一点而已。” 慕云歌是慕家嫡长女,自打跟徐家定了亲,肖氏就让她开始学习掌家。她人既聪明,又知道自己身为慕家嫡女,将来是要为人妻母的,即是妻,便是一家之主,这管家是分内之事,谁也不能代替,是以也学得非常用心。前段时间肖氏病了,慕家就是她在打理,一丝不紊地倒也做得像模像样,慕之召看在眼里、乐在眼里。 见慕之召坚持,慕云歌终于答应下来:“好吧,既然爹这么说,女儿就去做。不过有些话女儿要先说在前头,现在瑾然还小,等瑾然大了,云歌就不插手这些事情了。” 她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娘和瑾然不高兴,从而生出芥蒂。 慕之召大笑地点头,笑声传到屋子里,肖氏迎出来:“大老远就听到笑声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慕之召上前抱了抱她,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 肖氏听罢,柔柔一笑:“虎父无犬子,你这样厉害,云歌也差不到哪里去。” 被自己的妻子崇拜,慕之召十分受用,扶着她回屋:“那是她娘聪明” 慕云歌见父母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心中欢喜自当不必说。她也不进去打扰爹娘恩爱,让玉珊跟爹娘说一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最近给乔母治病之余,也顺便在研究慕之召的身体。上次既然疑心了慕家只有她和慕瑾然两个孩子,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她就有好长一段时间在暗地里观察慕家剩下的两个姨娘和两个通房丫头。可乔姨娘安静内敛,大多时候就呆在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多余的举动;沈姨娘要活泼些,但活动范围也不会超过后花园,两个通房丫头更是整天忙各种活计,都没作案嫌疑。 她思来想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谁是黑手,但慕之召的身体出了问题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她悄悄诊过慕之召的脉,脉象虚,中气不足,可爹正当壮年,又从不纵情酒色,定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糟了毒手。 她尚且还不知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中毒的,怕说出来让慕之召难堪,她只得想尽办法用和缓的手段暗中给慕之召排毒。 可这解毒的药,研究了好些天,都只有一点头绪。 慕云歌放下医术,第n次叹气:“要是魏时在这里就好了” 魏时这人虽然看起来痞痞的不正经,肚子里的墨水还真不少。之前她每次遇到什么医药上的疑惑,不用去问梅太医,魏时都能给她解答。他给的建议也中肯,往往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姐想五皇子了”佩欣正好端水进来,听到慕云歌叹气,不由问:“五皇子也快回来了吧” 慕云歌摇头:“他是皇子,整个新年都要陪着皇上,哪有时间来金陵” 佩欣摇头晃脑地促狭一笑:“心在金陵也行啊” “我跟他不成的。”慕云歌正色道:“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佩欣,咱们是商户,那些普通官宦人家尚且看不起,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大魏有多少官家小姐想嫁给五皇子你这话不等传到五皇子的耳朵里,其他人就先把我们掐死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想明哲保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认识他,跟他保持距离” 佩欣笑容一顿,见慕云歌神色严肃,眉宇间有一股罕见的落寞,也不禁点头:“小姐,你别难过,佩欣知道错了佩欣以后都再也不说五皇子了。” 慕云歌微微一笑:“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 只是帮佩欣还有自己认清事实罢了 佩欣不忍她难过,重重点头:“小姐不要说了,佩欣都懂” 慕云歌也没了再看书的兴趣,将书本放下,佩欣伺候着她洗漱,她便熄了灯上床休息。 这一夜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初见魏善至也是在冬天,十四岁的她被魏善至灿若春花的一笑弄得神魂跌倒;忽然,那笑容变得狰狞可怕,梅花丛里魏善至的脚下,全是慕家人的尸首和鲜血,那些鲜血还不断蔓延,就要掩盖她的脚背她怕得浑身都发抖,仓惶寻找可以逃离的地方,可无论她跑多快,那血迹都如同跗骨之蛆尾随而至。她一直跑一直跑,身体突然被人牢牢抱住,抬起头来,魏时正含笑着看她,可他的眼中却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她悚然一惊,眼泪刚迷漫出眼眶,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除夕就在慕云歌的彻夜失眠中来临了。 天蒙蒙亮时,她才合了一会儿眼。佩欣进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没睡醒就悄悄退了下去,将昨天她为慕之召等人精心挑选的礼物拿了出来,嘱咐丫头给各房送去;又将慕云歌给听风筑的下人们准备的新年礼物拿出来,跟佩英和佩莲一起发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 一时间听风筑里人人面带喜气,对慕云歌感激万分。 迁宗的事情不宜拖延,迟则生变,慕之召一大早就带着家丁去了宗庙里,将慕之召一脉的祖先迁了出来。不过新宗庙还没有建成,只得暂时将祖宗接到了慕家的祠堂。 祖宗迁了回来,慕之召就有得忙碌了。祭扫、祭祖等琐事忙完,都已经接近中午了。 ;.{. 唐临沂带着慕瑾然回来了,这次两人出去历练,慕瑾然明显进步神速,进门之时被家丁撞到,小小的人儿竟然一瞬间就侧身侧步,别说摔倒,连惊吓都不曾 他一回来就先跑去跟慕之召和肖氏请安,听说姐姐还没起,咋咋呼呼地往听风筑里冲。 慕云歌的耳力今非昔比,早就听到了慕瑾然的说话声,她缩在被子里,忍着笑闭着眼睛假寐。 慕瑾然一进来,就哈哈笑着往她被子里钻:“姐姐,太阳晒屁股了” 他的小爪子还往慕云歌身上招呼,慕云歌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也不甘落后,拼命去挠慕瑾然的胳肢窝,直把慕瑾然笑倒在床上起不来身。 姐弟两的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唐临沂握紧慕云歌送他的新年礼物一块腰佩,也不禁低低一笑。 跟慕家不同,城北一个小院子,许萱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扑在陈妈的怀里哭出声来:“陈妈,我以后怎么办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怎么活啊陈妈,你想个办法,我们回慕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落魄主仆 陈妈眼中含泪,搂着她安慰:“小姐不哭,总会有办法的,咱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怎么活”她不说还好,一说,许萱顿时就放声大哭:“秦长毅那个混蛋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咱们身无分文,不出两天就得饿死了” 哭得太厉害,肚子一阵抽痛,许萱煞白着脸,弯着腰缩在陈妈的怀里。 陈妈心疼地抱紧她,眼泪止不住地落。 她听着许萱的话,心中暗暗叹气。重回慕家说得容易做起难小姐难道以为出了这么多事情,慕老爷还会收留她们吗本来小姐有个肚子可以仰仗,却被秦长毅搞得东窗事发,如今孩子还没了,慕老爷家大业大,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又怎么还会接纳她 秦长毅,都怪秦长毅 陈妈心中闪过一丝愤恨,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就让人咬牙切齿。 那天离了慕家,许萱被他推倒,肚子里的孩子受了剧烈撞击,当场就小产了。为了静养,许萱卖掉了一只玉镯买了这座安静的小院,秦长毅也跟着从客栈搬到了这里。 许萱身子弱,这些天一直卧床不起。她从慕家离开时,慕之召毕竟没有做得太绝,来慕家之前送她的首饰都没拿回去。这笔钱不少,许萱就交给了陈妈保管。起初,秦长毅愧疚难当,整天守着许萱的面前,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多少,直把许萱说得心花怒放,对他是百分百信任,自然就什么都告诉了他。 没几天,秦长毅就本性暴露,他在金陵认识了一伙公子哥,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很快就熟悉了金陵的各大赌坊,整天泡在赌坊里。 他对许萱说找到了商机,打算离开秦家自己做生意,许萱信以为真,将一部分珠宝首饰给他变卖。秦长毅一换了银子,就到赌坊里去消磨。不到两天,就把这笔银子挥霍光了不说,还欠下赌坊一大笔银子。 他故技重施,又从许萱那里骗了银子,转眼就投到了赌坊。 可他运气不佳,接连三天都没赢,不仅输光了银子,欠下的赌债还滚雪球一样的越来越大。 好巧不巧,今天陈妈出来买菜,正撞到他从赌坊出来,谎言不攻自破。 许萱哭了一场,伤心过度,气得昏死过去。陈妈着急去请郎中,竟让秦长毅逮着这个空子,将她们所剩的钱财席卷一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竟趁着许萱昏迷不醒,扯着她的手在一张字据上画了押,交给了赌坊掌柜的。原来他欠了五千两银子,如今谎言识破再也还不起,竟一狠心,将许萱卖给了赌坊,桃之夭夭了 陈妈请来郎中,一看到满屋子凌乱,顿时就知道秦长毅跑了。 可还不等她去追,赌坊老板就带着人上门来,要求接走许萱。 许萱刚刚醒转,听了赌坊老板的叙述,见白纸黑字上写着将她抵押给老板,秦长毅也签了字画了押,两眼一黑,险些又昏迷不醒。 陈妈苦求赌坊老板,许萱又以死相逼,那人也怕闹出人命来,只得退步,将卖身契给了许萱,逼着她写下欠条,替秦长毅偿还欠下的五千两银子。 许萱人财两空,受不住刺激,眼见着新年就要来了,她连过年的银子都没有,去哪里找五千两偿还赌坊跟陈妈凄凄惨惨地坐了半夜,想到之前被秦长毅骗得团团转,真是越想越恨,不由又想起被慕之召捧在手心里的日子,忍不住心中大恸,痛哭出声。 两人面临着饿死的窘境,陈妈搂着许萱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说:“小姐,你要好好养身子。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去赚银子。” “可是,我们没有银子,拿什么买米”许萱泪眼朦胧。 陈妈一咬牙:“我来想办法。” 她昨天出去的时候,听城北的几个游民说,今天一早慕家要在商行前布施米肉。她想好了,待会儿就出去,努力抢些米肉回来,先把这个年过了再想办法。 慕云歌起来之后,也照例先去给慕之召和肖氏请安。听肖氏说,慕之召已经去商行给清苦百姓布施去了,她不由也动了心。得了肖氏允许,她牵着慕瑾然的小手,姐弟两人欢欢喜喜去锦绣商行。 此时锦绣商行前已经人山人海。慕家这次拿出一万两银子布施,买的米肉堆了两个仓库,从辰时开始发放,到了午时还剩大半个仓库的米肉,没领到的百姓正翘首盼望,将商行围得密不透风。 慕家姐弟的马车是直接走的商行后门,两人一出来,看到商行前的盛景,都吃了一惊。 “姐姐,瑾然长大了也要像爹一样,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慕瑾然拉着慕云歌的手,崇拜地看着前方忙碌的慕之召。 慕云歌扑哧一笑:“这是瑾然的梦想吗” 慕瑾然点头,又摇头:“瑾然想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可瑾然不想像爹一样从商。姐姐,瑾然想像书文他爹一样,进入官场干一番事业,为大魏的百姓们做好事。不对,瑾然才不要像书文他爹那么文弱呢,瑾然要做大将军,能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慕云歌捏了捏他的小脸:“那你就努力成为大将军。” “嗯嗯我跟书文还有明同说好了,将来我们要一起上战场建功立业。”慕瑾然鼓着腮帮子,有板有眼地说:“我跟书文习武,我们就领兵打仗;明同平时就跟个姑娘一样,他就做我们的军师啊,姐姐,你看那个人,她不是爹之前那个妾室的奶娘吗” 慕瑾然兴奋的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抬手指向挤在布施人群前面的一个老妇。 那老妇穿着一身补丁的破衣服,衣服上还沾满了泥土,显得狼狈肮脏。周围的人都不愿意挨着她,大新年沾一身晦气,离得远远的。 慕云歌定睛看去,可不正是陈妈 她眉头紧蹙,扭头对佩欣说:“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到这里来。” 她没记错的话,许萱走的时候可是带走了慕家不少珠宝,怎么才这么几天,就落魄到需要跟难民流民和穷苦人家抢布施 不久,佩欣回来,将秦长毅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慕云歌听罢,冷冷一笑,许萱作茧自缚,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她看着陈妈佝偻着背的身影,虽对许萱十分厌恶,但陈妈对许萱的照拂倒颇让她另眼相待。 她眸光转柔,轻轻叹口气:“你去告诉许管事,多给她一些米肉。还有,别让我爹看到她在这里。” 许管事显然也认出了陈妈,将大量米肉交给她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米中悄悄放了一锭银子。 陈妈浑身一震,惊愕地看向许管事。 许管事低声说了句:“小姐的意思,你好自为之。” 陈妈捧着那一大袋米和肉,摸着温热的银子,眼眶不由湿润了。她不敢奢求慕家的谅解,但此时不能不为慕云歌的胸襟感到钦佩。再看看自己,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羞愧,连头也抬不起来。她不敢多看慕云歌和慕之召一眼,抱着东西飞快地离开了。 许萱经过昨天那么一闹,如今更是起不来身,陈妈抱着东西到了厨房,怕许萱看见自己这身装束,用最快的速度换好,才去安慰许萱。 许萱脸色苍白地半卧:“陈妈,你去哪里了,去了这么久。” “我去当铺了。”陈妈埋着头敷衍:“我还有两支钗子,没被那个混蛋拿走。我当了一些银子,买了点米和肉。” 许萱有气无力地说:“买点米就行了,肉,太贵了” “小姐,今天是除夕呢”陈妈心中很是难过,软言安慰她:“你身子不好,有点肉汤带着,吃东西也香些。” 许萱不答话,闭着眼睛微微喘息了一小会儿,才又问:“你当了多少银子” 她问了,陈妈连忙将许管事给的银子捧到她面前来。许萱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银子,忽然,她眼神一凛,用尽力气做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妈:“陈妈,你撒谎你那支钗子能值五十两银子快说,银子到底哪来的” 她一怒,顿时喘成一团,几乎背过气去。 “我,我”陈妈急得团团转,再也不敢说谎,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许萱撑着这一口气,才刚听完,身子顿时就往后仰去。她凄然一笑,嘴角就有鲜血流了出来。 陈妈惊慌失措地抱着她:“小姐,你别生气,是老奴做错了,老奴再也不去了就算饿死,也不去了” 她越是这样说,许萱就越难过。陈妈一心为她好,她不忍责怪,只觉得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死意占据着头脑,胸口也好似压着什么,重得胸腔都要被压塌了。 她呼吸越来越急,抓着陈妈的手也更用力了。 好多事情,直到这一刻才看明白。 许萱的瞳孔渐渐涣散,嘴角的鲜血止不住一样地滚落在胸口,她知道自己大限到了,用尽了全力对陈妈说:“陈妈,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萱儿自己傻,被人欺骗,又被人利用了秦长毅,还有那天花园里的那个女人和沈沈静玉,才是害死我的凶手。你务必要要帮萱儿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瑾然出事了 “小姐,你别想不开”陈妈心神俱碎,抱着许萱软绵绵的身子,只是哀求她:“咱们不说这些丧气的话就是报仇,我们也要一起你快点好起来咱们去求慕小姐,她人很好,一定会帮我们的” 怀中的许萱忽然用力挣扎着推开陈妈:“要去求她你就自己去,我我死也不去”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得陈妈一个趔趄,几乎摔在地上,连带着自己也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她心知酿成大错,又软言对陈妈说:“陈妈,我如今还不够惨吗我输给慕云歌,被她从慕家撵了出来,我我跟她势不两立陈妈,我已经没了尊严,慕家那些女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 陈妈见她脸色越来越白,气若游丝,不敢再劝,顺着她的话说:“好,我不去,我不去” 许萱眼神咄咄逼人:“你发誓” 陈妈不敢不依,对着她发下毒誓。许萱伏在她的肩头,眼泪滚滚落下。她没有力气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弥留之际,心中渐渐糊涂,竟瞧见慕之召的模样。慕之召对她伸出手来,轻声细语地喊她的名字:“萱儿” 许萱不自觉地将手递上去,那份喜悦压抑不住,笑容惊喜:“老爷,是你你来接萱儿了” 陈妈忽见她将手递到虚空,心中咯噔一下,许萱的手已经软软垂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笑容凝固在唇角,跟陈妈已经是天人永隔 陈妈呆愣在当地,好半天,才嚎啕大哭:“小姐” 屋外,夜晚渐渐来临,除夕去岁的礼炮震耳欲聋的响起,是准备好晚饭的人家在祭祖,准备一家团圆。 陈妈眼中的光彩渐渐泯灭,那一声声欢庆的礼炮听在耳中就像嘲讽,她忽然站起来,抹了把眼泪,混若无事地开始收拾屋子。 先将被秦长毅翻得乱糟糟的家里收拾整齐,又将下午领到的米肉都放在地窖。然后,她回到屋中,给已经冰冷了的许萱换上喜气的衣服,将她放在床上平躺好,又细心地整理了她的妆容。看着那鲜活的年轻面容,她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好似她没离开一样,轻声细语地对许萱说:“老奴的命是老夫人的,小姐是老奴从小看到大的,老奴早就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小姐放心去吧,那些害你的人,老奴一个都不会放过” 轰隆一声巨响,热烈的烟花在头:“我的身体没问题,书文跟我求了我娘好久,我娘才让我出来。就是身后跟着好多尾巴” 她怒了努嘴,慕云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姐弟两个身后跟了丫头家丁八个,气势非凡。 慕云歌噗嗤就笑了出来。 陈书晗娇嗔地横她:“你还笑话我,亏我还想着待会儿折道去慕家,给你带礼物。” “好好好,我不笑。”慕云歌勉强收起笑容,打趣地说:“我可没想到会遇到你,没带礼物来书晗,最后面那两个也是你家的家丁吗” 她说着,忽然眉头一蹙,看向那一拨家丁后面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好生奇怪,跟在陈家家丁身后走了一段,眼神却总是往她身上瞟。 陈书晗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陈家的仆役。怎么了” 慕云歌不想她担心,只得说:“没什么,看着眼生。” 慕瑾然一直跟着唐临沂走,慕家一行本来就有五个人,如今加上陈书晗姐弟,队伍不免壮大,行走多有不便。慕瑾然跟陈书文要好,哥两个手牵着手,兴高采烈地指着街边的场景讨论。林明同不在,两人商量着要给他带点什么,正巧一个老头推着一车五彩面具从街边晃过,哥两手拉着手跑过去。唐临沂本来拉着慕瑾然,被旁边的行人一撞,拉着唐临沂的手就松开了,一个眨眼,陈书文和慕瑾然都不见了。 唐临沂大急,连忙顺着慕瑾然和陈书文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追到面具车边,只见陈书文拿着一个猴头面具,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看到唐临沂,他哇地一声就哭了:“瑾然不见了” 慕云歌跟陈书晗也追了过来,慕云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过一瞬间,她立即冷静下来,回头看去,一直跟着她们的那两个男人也不见了。 她眸色渐深,杀意顿起。 唐临沂追问陈书文:“瑾然是怎么不见的” “我跟瑾然一起过来买面具送给明同,我挑了一个,瑾然说他想要这个猴子,可是他够不到。我就绕到这边来拿给他,等我拿了猴子,瑾然就不见了”陈书文哭得稀里哗啦,没带好瑾然弟弟,他非常自责。 慕云歌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接近瑾然” 陈书文想了想,摇头,人太多了,他什么都没看到。 陈书晗也非常着急,抓着慕云歌的手十分冰凉。她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渐渐急促。慕云歌见她哮喘犯了,赶紧从她腰间摸出她随身携带的药丸,让她先吞服了两颗。 等陈书晗脸色缓和下来,她便说:“许是瑾然看见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自己先走了也说不定。书晗,你带书文先回去,他受了惊吓,再在这里呆着也不好。你若是过意不去,让几个家丁留下来帮我找找瑾然,好不好” “可是”陈书晗想反对,她想也觉得慕瑾然走失绝不是偶然。 慕云歌坚定地握着她的手:“书文也还小,我们都忙着找瑾然,顾不了他,他也走丢了怎么办” 她的目光不容抗拒,陈书晗终于妥协,点了六个家丁留下来帮着找慕瑾然,先带着陈书文回府。 . 首发 慕云歌将六个家丁分作三组,分别去东南西方向找人;她跟唐临沂一起,带着佩欣和佩英,则顺着北边去找,大家约定一个时辰之后,在护城河桥头上碰头。 人实在太多,没过多久,佩欣和佩英就跟她和唐临沂走散了。 唐临沂怕她跟自己也走散了,伸出手来拽紧了她的袖子。慕云歌心中稍稍安定,走过一个街口,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大波人过来,顿时将她和唐临沂冲散了。 慕云歌顺着人流走了一段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慕瑾然她内心渐渐涌起一股无助,只想放声大哭一场,眼泪汪汪地搜寻每一个酷似慕瑾然的身影,殷切地盼望慕瑾然能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来。 似乎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喊,走到一个岔路口,她漫不经心地一瞥,就瞥见了一个酷似慕瑾然的背影。 “瑾然”慕云歌大声呼喊,推开人群往他的方向跑去。 那孩子根本没听见她喊,埋头走进了另一条街。慕云歌拔腿就追,没想到刚走到一个路口,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神秘的女人 几乎是身体被扣住的一瞬间,慕云歌的脚就踢了出去。黑暗中听到一声闷响,对方始料不及,这一脚正中胸口。慕云歌心知自己这一脚没什么力气,作用不大,她抬起手来,右手按在暗器上,只要对方一动,她就绝不会手软 “云歌,是我”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魏时双手高举着从黑暗处挪了出来。 那暗器还是他送给慕云歌,刚刚慕云歌出脚,他就料定慕云歌绝对会使用暗器。他武功再高,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避开那些淬毒银针。 慕云歌收起暗器:“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魏时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惊惧神色,心中一凛:“出了什么事” 慕云歌仿佛找到主心骨,凤眸中闪过一丝心慌,她不自觉地抓着魏时的衣袖,戚声说:“我跟瑾然出来玩,刚刚瑾然说要去买面具,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和唐先生怎么都找不到他魏时,你能不能帮我” “你先别急,我让暗卫去找。”魏时镇定地拍拍她的手。 难得慕云歌露出软弱的一面,他的心砰砰跳,有些享受慕云歌的依赖。凭着暗卫的本事,他倒不担心找不到慕瑾然。 他既答应,慕云歌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她尴尬地松开抓着魏时的手,整理了一下刚刚因奔跑凌乱的衣冠和头发,她想开口说句感谢的话,可看着魏时的脸,这“谢谢”两个字却说不出口。 魏时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双柔荑,忍住心中的失落,转身吩咐了几句。 一个人影飞快地消逝在黑暗中,往巷子里更深的地方去。 “咱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带你去走走”魏时见她眉宇间十分焦虑,提议道。 慕云歌想拒绝,魏时又说:“你出来时,有人跟着吗” “佩欣和佩英,还有唐先生。”慕云歌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过我刚刚跟她们走散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魏时暗喜,连忙说:“这就是了,你一个人到处乱走,别到时候她们找到了瑾然,你又走丢了。你看你,都走到这么偏的地方了。” “我刚刚在这边的街口看到了瑾然。”慕云歌皱眉:“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 魏时便道:“我刚刚就是从这边过来的,没看到瑾然,你如果没看错,那慕瑾然走失就不是偶然,说不定你才是他们的目标。不行,我必须得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跟我来” 慕云歌说不过他,转念一想,魏时说得也有道理,嘴里还没说同意,脚已经不自觉地跟着魏时移动了。 魏时见状,立马拉着慕云歌的衣袖,迎上慕云歌诧异的眼神,他握得更紧,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抿嘴一笑:“别走丢了。” 慕云歌扯了一下,魏时拽得紧,她就随他去了。 魏时带着慕云歌,走出黑暗的小巷,渐渐步入拥挤的大街。走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那花灯格外精致,每个灯面上都画了极美的花卉,慕云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魏时一直在偷瞟她的神色,目光随着她转,落在其中一个画了细致梅花的宫灯上。他拉着慕云歌踱步过去,挑了那宫灯拿在手里。慕云歌趁机撤出了衣袖,他怕慕云歌先走,连忙丢下银子,复又扯住她的衣袖。 宫灯照出一方朦胧的天地,两人并肩走着,渐渐穿过拥挤的人流,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段。 “有没有在高处看过金陵的万家灯火”魏时忽然说。 慕云歌摇了摇头,她晚上没出过门。 魏时兴奋起来:“我带你去看。” 这样的夜晚,到处都是节日的欢庆,慕云歌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嘴角也带上了一点笑容。 她看着身边的人,突然不想去问他为何会来,也不想去想两人之间横亘着的巨大差距。左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紧紧扣住,温热的触感让她十分不想挣脱,任由魏时带着她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城墙下。魏时紧搂她的纤腰,脚尖轻点,几步就飞身上了城墙。 今日是除夕,城墙上的卫兵只有两三个,魏时动作很快,一晃就越过了关卡。 那卫兵揉揉眼睛,两人已经越过了了岗哨,落在城墙卫兵看不见的另一面。 魏时熄灭了宫灯,拉着慕云歌慢慢走在城墙上。头上有烟花不断盛开,震耳欲聋的响声在这里只是模糊的背景。烟花繁华,灯火辉煌,魏时时不时说一些回京发生的趣闻给她听。 慕云歌每每会心一笑,魏时便说得更动听。 轰隆一声巨响,两人一起抬头,“恭祝新年”四个大字在头顶绽放开来,持久不散。 慕云歌扭头,刚想对魏时说话,忽觉脖子上一凉,魏时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她的身后,将一条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一愣,下意识地抚摸脖子,触手温润,是一串上号的暖玉项链。 “新年快乐”只听魏时在她耳边轻声说。 神差鬼使地,慕云歌回了一句:“我可没有礼物送给你。” 魏时见她没有给自己一耳光,心中已是万幸,哪敢奢求她的礼物他连忙摇头:“没礼物没关系,你肯赏光陪我看灯火,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笑得开心极了,慕云歌想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两人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烟火越来越密集,新年快要到了。慕云歌怕佩欣和佩英或唐临沂先找到了慕瑾然,催着魏时带她回去。两人从走了一大段城墙,到另一面的哨岗,两人就绕过岗哨下了城墙。 刚刚落地,林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魏时跟前:“主子,找到人了。” “在哪里”慕云歌连忙站起来。 魏时却道:“怎么没将人带来” 林逸看了慕云歌一眼:“属下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秘密,还是请慕小姐一起去救人吧。“ 魏时略一沉吟,慕云歌已经走了好几步,回头看林逸:“带路。” 林逸带着两人七拐八拐,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民房。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熟悉,依稀是慕家家族大院,慕云歌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魏时带着她上了屋顶,林逸揭开一个瓦砾,示意两人往下看。 慕云歌低头看去,慕瑾然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不知有没有事情。她顿时就想起身,魏时手疾眼快地一把将她拉住,让她看另一边。 下面是一个屋子的大厅,刚刚她的注意力在慕瑾然身上,没留神屋子里还有别人。主位上的人带着面善,看不清面貌,看身形却好像是个女人。她下首还坐了几个男人,第一个赫然就是慕家族长慕青,其他几个男人也是慕家家族里的族老 是他们慕云歌浑身发冷,直直盯着下面的人,恨不得将这些人捅几个窟窿。 “我们已经将慕瑾然绑来了,接下来怎么做”慕青看向那个神秘的女人。 那女人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下,才说:“送到京城去。” 她声音古怪,好像是刻意改变了声腔,显得格外冷硬强势。 慕云歌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个女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身影隐隐约约有些熟悉,但她刚凝神细听,又听不出来这是谁。见到了慕瑾然人,她这会儿也不急了,专心听这些人说话。 慕青没说话,押了口茶,慕云歌见他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是怕急了这个女人。 “这样一来,慕家找不到人,会不会告到县衙去”族里的长老十分担心。 那女人道:“告了又怎样,谁敢说慕瑾然是你们绑走的”她顿了顿,又放软了声调说:“放心,就算是告到官府,他们也找不到你们头上去。只要人到了京城,谁都别想找到他” 慕青放下热茶,到底是老狐狸,怎肯听人摆布:“你又怎么保证我给你弄到了慕瑾然,你不会拿这件事来要挟我”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那女人扫了他一眼:“这件事情之后,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才是对大家都好。” “京城那边谁接应”慕青沉吟了大半天,终于妥协。 那女人冷哼道:“你只管将人装在红枣里,运到京城白云巷的一个酒坊里就行。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若有别的事情,就在大门外左下角用石灰写一个十字,我自然会来找你们。” 魏时听到这里,眸色渐冷:“白云巷,酒坊,那是我四哥的地盘。” 魏善至原来是他他绑慕瑾然做什么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慕云歌怒气勃发,眼睛盯着走出院子的女人:“她是魏善至的人” “林逸,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魏时吩咐完毕,又对慕云歌说:“你别着急,等会儿咱们就去救瑾然。” 慕云歌点点头,跟魏时在屋顶上趴好。 魏时侧耳倾听着她的呼吸声,忍不住心猿意马,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耐着性子观察慕青等人。那个女人一走,他们明显轻松了很多,骂骂咧咧地讨论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那个女人说的办。 一个青年抱起慕瑾然,跟着慕青去往客房,在送走慕瑾然之前,要将慕瑾然安置在那里。 魏时看向慕云歌:“现在就去救瑾然吗” “不急。”慕云歌冷冷一笑:“我已经有办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2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从山很少休假,一年都在外奔波,忙着抓各种犯人。今年王复之上任后,清查了很多陈年旧案,到了除夕这天,很多案子都已了解,这个年反而是他过得最清闲的年。陪着家人吃了年夜饭,守岁的时候,沈从山不免感到有些不习惯。 翻来覆去地抚摸捕快腰牌,沈从山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叹气了:“哎,也不知道那帮兄弟怎么样了” 正说着,妻子吴氏走过来,微笑道:“从山,慕老爷家的小姐来了,说是有要事找你” 慕云歌 沈从山疑惑着站起身,他倒是颇喜欢这个小姑娘,连忙让吴氏将她迎进门。 慕云歌带着魏时一进来,立即拜倒,哭道:“沈捕头,深夜来访有失礼数,还请勿怪。云歌走投无路,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捕头了”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沈从山扶起她,打了个眼色让吴氏给她倒水。 他眼波一转,注意到慕云歌身后的魏时,顿时眉头紧蹙。 他记得这位贵公子,徐县令出事的那天,这个公子可是从中出了大力气的。他并不清楚魏时的身份,只记得提巡府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应当来头不小。 听说这些个官家公子哥儿个个放浪形骸,没个正行,慕家小姐怎么跟这种人认识可别是被人欺骗了 注意到他的神色,魏时斯文地做了个揖,才道:“在下乃是安伯侯府的至交,受陈小姐所托,将慕小姐安然送到沈捕头府上。沈捕头,这位慕小姐有家眷走丢,可这会儿县衙也在休假,无法到公堂上求县令做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沈捕头求助了。沈捕头乃是当地最为正直的捕快,在民间素来有威望,这事还要拜托沈捕头帮忙。” 慕云歌福了福身,哭得梨花带雨:“沈捕头,求求你帮帮云歌吧云歌带瑾然出来玩,可一转眼,瑾然就不见了云歌怎么也找不到瑾然,不知如何才能跟父母交代” 沈从山听魏时说与陈书晗认识,又是安伯侯府的世交,紧皱的眉头马上送了。 他赶紧扶起慕云歌:“怎么回事,你从头说给我听。” 慕云歌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沈从山听罢,面色凝重地道:“慕家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慕云歌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什么,满脸骇色:“只是昨天下午,我爹决定将慕家迁出家族,家族里的长辈们很不满你也知道,慕家跟家族里闹了点不愉快,我爹才动了迁宗的心思” 她说的不愉快,沈从山也有所耳闻,原是慕家家族想强娶慕云歌造成的 沈从山埋头苦思,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这样吧,我带上衙门里的兄弟们,这就上街去找找。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委实太过危险,不如先回慕家” “不,不找到瑾然,我绝对不回去”慕云歌紧咬下唇,斩钉截铁地拒绝。 见沈从山又要反对,魏时适时地插嘴道:“没有找到人,想来慕小姐也难以心安。这样吧,我陪着慕小姐一块去找,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自古以来,官不扰民,魏时既然是安伯侯府的世交,这份背景足够做任何挡箭牌,就是日后王复之问起来,沈从山也好交代。魏时肯帮忙,沈从山乐得答应,当即整装出发,挨个通知衙门的兄弟们上街寻人。 很快,沈从山集合了一队捕快,从东门出发,沿着刚才他们走过的路线去寻人。 慕云歌跟魏时也回到了跟佩欣等人约好的地方,佩欣和佩英已经回来,陈家的六个家丁也都在,他们一无所获。 “唐先生呢”慕云歌看了一眼,没发现唐临沂。 佩欣摇了摇头:“我们也没遇到唐先生,还以为小姐是跟唐先生一起,没想到” 她看了一眼魏时,识趣地没有再说。 慕云歌脸颊绯红,幸好夜晚看不分明。她藏好羞涩之意,定了定神,遣散了陈家的家丁,让他们先去回禀陈书晗;她又怕自己久不回府,慕之召和肖氏担心,让佩英先回慕家去回话。 佩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少爷走丢的事情,魏时在旁边说:“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瞒着还不如据实相告。不过,你要对老爷夫人说,人已经找到,请他们不用担心。” 佩英听罢,看向慕云歌,她只听慕云歌的决定。 “就这样说吧。”慕云歌颔首。 佩英便先回去,慕云歌和魏时带着佩欣,赶去跟沈从山汇合。 沈从山找了: 跟她同样想法的还有沈从山等人,慕家大院的这些人真是狼心狗肺,合起伙来绑架、虐待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别说这还是本家的孙子,就是陌生人的,再有天大的仇怨,他们也自问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一个个大男人,气得满脸铁青,恨不能现在就将事情捅出去。 魏时脱下披风,将慕瑾然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几人正要出偏房,慕家大院忽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隐约听见几声惊慌失措的呐喊:“快来人啊,有刺客莫管家,你怎么样” “糟了”偏房附近就是花园,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即,一片脚步声往这边挪来。魏时抱着慕瑾然刚刚走出偏房,立马就被团团围住。领头的正是慕青,他来得匆忙,衣衫都乱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青年,慕云歌认得都是慕家的叔叔伯伯,当即缩回脑袋,躲在魏时身后。 慕青扫过魏时,直接看向沈从山,冷哼道:“沈捕头,深夜私闯民宅,你这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反咬一口 沈从山心下咯噔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慕青扫了一眼沈从山诸人,魏时身材颀长,将身后的慕云歌罩住,其他捕快自然而然地站在沈从山身边,正挡住了慕青等人的视线。 魏时脚步轻挪,抱着慕瑾然退到沈从山身后。他身子微动,嘴唇微微掀动,对沈从山说:“不管他问什么,你就只管回是秉公处理就是,剩下的交给我。” 沈从山震惊地看他一眼,却见魏时并没看他,心念立转,明白魏时是用高深的武功给自己传音。他此次出行并无王复之的命令,算是单独行动,本来就有些惴惴然,魏时的话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想到魏时跟安伯侯府的关系,出了什么事也有魏时扛着,还怕什么 他正在气头上,冷哼道:“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大过年的,也不让我等安身” “你私闯民宅还有理了”慕青毕竟做了亏心事在前,有些心虚,只盯着沈从山的过错不放。 沈从山拱了拱手:“我奉命查案,哪有私闯一说” 自古民不与官斗,慕青料定慕家可能去报官,但他们的动作如此隐秘,也不至于一报官就找到了这里来。他存着侥幸之心,只道沈从山查的是别的案子,是以先松了口气。可这里离关押慕瑾然的偏房太近,他始终是心虚。虽然那女人说给慕瑾然闻的迷药药性猛烈,没个两三天他不会醒,但这会儿偏房人多嘈杂,恐将将慕瑾然弄醒。 慕青想到这里,便陪着笑脸想将沈从山等人往大厅那边引:“这大半夜的,又是过年,沈捕头还带着兄弟们奔波,想来一定是个大案子。平日里沈捕头为了我们金陵的百姓劳累受苦,我等心存感激,既来了慕家大院,不如到前厅去喝一杯水酒” 沈从山不理他,看向魏时,等他拿个主意。 魏时动也不动,只是含笑不语。 慕青这会儿才注意到魏时,举近了火把,魏时俊美如谪仙的容颜顿时让他微微心惊。魏时黑色的大麾包裹着慕瑾然,火光照在慕瑾然甜睡的小脸上,他的心瞬间就凉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不是说,慕家人绝对找不到他们头上的吗怎么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慕瑾然就被救出来,让自己被抓了个现行 换言之,沈从山查的案子,也就是慕瑾然失踪案了 慕青老迈的脸失了血色,手中的拐杖几乎拿不稳,人往后跌退一步,他身后的青年见他不对劲,手疾眼快地将他扶住。不过慕青也是老成人精了,只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 慕青一把推开扶着他的青年,满目震惊地盯着慕瑾然,眼中更是模糊急欲落泪,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豁然抬头,冷厉地盯着魏时的脸,高深质问:“你是谁我家瑾然怎么在你手中你把他怎么了” 沈从山等人万万料不到,到了这种地步,慕青想到的不是赎罪,而是反咬他们一口,都惊愕地呆立在当地。 慕云歌嘴角带笑,冷静地站在魏时身后,仿佛看好戏一般静观其变。 沈从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慕青,可没等他开口,慕青已经暴跳如雷地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好你个沈捕头,我敬你为金陵百姓做了些好事,才想请你喝些酒暖暖身子。你倒好你竟然勾结贼人,想绑走我慕家的孙子,你我一定要告诉王县令,让他将你革职查办” 一席话将沈从山骂懵了,他没说话,身边的捕快十分鄙夷地瞪了一眼慕青:“将我们总捕头革职查办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王县令交代慕家失踪的少爷昏迷不醒的出现在你的屋子里比较好” “失踪”慕青双目圆睁,义愤填膺地转而指向那捕快:“你言下之意,是我绑架了瑾然笑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绑走了他” 他说着,给身边的二儿子慕建一打了个眼色,让他将慕瑾然从魏时怀中抢回来。 慕建一紧抿着唇上前,劈手就去夺魏时抱着的孩子。 魏时脚步一错,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慕建一整个人都啪在了他跟前。魏时轻轻一笑,调侃道:“初次见面,这位公子何须行此大礼” 慕建一在慕家作威作福惯了,慕家又有钱,即使只是商户,在金陵一带也颇受尊重,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脸色铁青地从地上跃起来,一拳就往魏时脸上招呼,拳头带起历历风声擦过沈从山的脸庞,沈从山一听就知道这慕建一是个练家子,武功还相当不弱。 沈从山生怕魏时吃亏,连忙叫停:“住手” 慕建一正在气头上,压根就不把他一个小捕快放在眼里,一拳一拳往魏时身上招呼。 魏时只是躲避,他怕一还手,就伤及怀中的慕瑾然,又让慕云歌暴露出来。 慕云歌皱眉,她能看出魏时的顾忌,真怕这样下去,魏时会被慕建一伤了。 左右看看,她身边站着的一个捕快正挨着偏房的柱子,那柱子后就是偏房的走廊。她有了主意,轻扯魏时的衣袖,压低声音说:“我先去跟林逸汇合,好好教训教训他” 魏时忙着打架,抽空一看,她已经从他和那捕快地身后穿出,进了偏房。不怕慕云歌暴露,他再无所顾忌,一招一式狠戾地往慕建一身上招呼,一边打心中一边骂:“叫你们让我家云歌着急,叫你们不知好歹” 他打得欢快,慕建一根本招架不住,没几招就全身都挂了彩,脸上更是面目全非。 眼见形势越来越乱,沈从山根本劝不住,顿时气愤地看向罪魁祸首慕青:“慕老太爷,你若还不叫你儿子停手,就莫怪我以阻碍官府办案为由,让手下的将人绑走了” “建一,回来。”慕青又等了片刻,见慕建一连魏时一个衣角都没伤到,他怕自己儿子损伤,才终于开口。 慕建一气呼呼地退回来,一双眼睛恨恨地瞪着魏时。 魏时云淡风轻地一笑,语气轻蔑至极:“就凭你也想从我手里抢人,未免自不量力。” 慕青拦着他,随即满脸悲愤地看向沈从山:“沈捕头,你这差事委实当得好那绑架我孙子的贼寇你不抓,偏要抓我的儿子你说是阻碍官府办案,那好,你把王县令亲自批复的搜查令给我瞧瞧” 他为人狡猾,心慌之后头脑就冷静下来,顿觉不对劲。 他料定沈从山如此隐忍,定然是背着王复之在进行查案,否则按照沈从山的性子,找到慕瑾然的那一刻,早就拍碎了慕家大院的门,哪里还会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慕家人根本还未正式到衙门去立案,沈从山来这里,是慕家的人私下拜托他寻找慕瑾然的下落,瞎猫撞到死耗子,正碰了个着;第二,如今是新年,慕家立了案,但衙门并未受理,而热心肠的沈从山还是对慕家伸出了援手。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足够的理由私闯民宅,只要咬定了这一点不松口,沈从山就有罪 另一方面,反正慕瑾然现在昏迷不醒,事实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话确实难住了沈从山,见他不语,慕青心中暗喜,喝道:“来人,给我把瑾然抱回来,把他们都丢出去。” 他抬手一指魏时,做戏就要做全套,他勒令左右:“还有,把这个妄图带走瑾然的贼寇给我用绳子绑了,送到官府去,交给王复之王县令。王县令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会为慕家主持公道的” 慕建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爹,真要交到官府去,事情就闹大了,要送走这个祸害就不容易了。” “蠢材,到了现在你以为还能息事宁人”慕青横他一眼:“你当慕之召夫妇是傻瓜慕瑾然刚失踪,就在慕家大院出现,全金陵的人都会知道是咱们绑了他。若不让人起疑,就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家误会了的样子。待会儿慕之召夫妇来了,就把慕瑾然还给他们,才不会让人起疑。将他送走的事情,等下次机会吧。” 慕建一悄悄竖起大拇指:“还是爹高” :\\、\ 他挺直腰板,得意地看了一眼魏时:“来人,将他绑了送官府” 刚刚不是挺厉害嘛,等送到官府,他定要招呼牢里那般兄弟好好招待招待他,不死也要掉层皮,报那一跪之仇 “且慢”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青等人回头,慕云歌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清澈的凤眸好像看穿了所有,冷然无波,格外渗人。 沈从山却是吃了一惊,他竟不知道慕云歌何时离开他的身边,又是怎么从前院进来 “云歌,你来得正好”慕青蹒跚着脚步,拄着拐杖走到慕云歌跟前,他努力忽略慕云歌眼中的冷漠,好像之前跟慕家闹的一切不愉快都没发生过,热络地想去拉她的手示好。慕云歌的手快速地往后一缩,慕青这一番亲热落了空,眼中闪过一丝恼恨,随即,他收敛起一切不满,哭丧着脸委屈地说:“我险些对不起你们慕家呀,要是然哥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像你爹娘交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4章整治老狐狸 “大爷爷为何这样说”慕云歌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反问。 慕青心中暗喜,这慕云歌看起来机灵,其实也蠢钝至极,十分好哄。这下好了,只需把一切罪责都推给眼前这个男青年,这次绑架慕瑾然的事情就一了百了兴奋之中,慕青倒是忘记了一件事,凭着魏时那副长相和打扮,哪里像一个猥琐的贼寇 慕青哭丧着脸,指着魏时又是悔恨又是自责:“刚刚两个侄儿陪着我去逛年会,正巧遇到了然哥儿,然哥儿这孩子懂礼貌,跑来跟我问安,我便带着他回慕家大院来” 他说到这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神看向他身后的慕建一。 慕建一反应很快,立马接口:“然哥儿玩了不一会儿就说困了,我便送他去偏房休息。怎料才一转身,这贼人这贼人就勾结这伙人,竟妄图绑走然哥儿。云歌侄女,你来得正好,我准备将这些人都送到衙门去,交给王县令重重惩处,你跟我一起走,也做个见证吧” 慕云歌垂下眼眸,似笑非笑:“是吗” “怎么不是”慕建一见他不信,顿时急了,指着魏时开口:“你看,他怀里还抱着然哥儿呢” 慕云歌似信了他,赞同地颔首:“确实该报官。” 慕青和慕建一等人都喜不自禁,以为慕云歌跟他们站在一边,慕青生怕有变,飞速地命令家丁:“都给我绑了” 沈从山稀里糊涂,不明白慕云歌这是卖的什么药,他看向慕云歌,疑惑地问:“云歌,你” 其他捕快也都一脸不快,弄不明白,来救人怎么变成罪魁祸首了 慕家大院的家丁蠢蠢欲动,听了慕青吩咐,赶忙拿着绳子上前来捆魏时。 慕云歌轻挪脚步,走到魏时跟前,忽然回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大爷爷,云歌念在你是长辈的份上,还叫你最后一声大爷爷。瑾然失踪,云歌急不可耐,可没想到瑾然是来了这里。所以,这报官的事情,云歌就不劳烦大爷爷了。”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往慕青等人身后一指:“云歌来的时候,已经让丫头去通知了官府。” 慕青等人心跳聚停,果见佩欣带着宋亚明,还有一队捕快正快步走来。 佩欣走到慕云歌身边,林逸跟她一起,也走到了魏时身后。 林逸轻声禀告:“主子,都办妥了。” 魏时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眼神看向宋亚明,因抱着慕瑾然,他不方便招呼,便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宋大人,深夜劳驾你过来,可别怪我呀” 宋亚明哪敢怪他,拱了拱手:“卑公子客气。” 魏时这次过来是瞒了整个京城,不愿暴露身份,林逸早已吩咐过他,言辞之间要格外谨慎,不得提起魏时名讳。 慕青腿脚发软,杵着拐杖,用尽全力才能站稳。 他见了宋亚明对魏时的态度,顿知魏时大有来头,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全落了空 他额头上虚汗直冒,只怕今天的事情难以收场 慕云歌面露微笑,将慕瑾然从魏时怀中接过。她轻轻摸了摸慕瑾然的小脸蛋,一颗小药丸悄无声息地喂入他的嘴巴里。慕瑾然人虽只有八岁,个子偏瘦,身体却结实,她抱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撑不住。 魏时见她手臂发抖,微微一笑,重新将慕瑾然接了过去。 慕云歌抽出身来,对宋亚明福了福身:“宋大人,小女子虽已找到瑾然,心中却还不忿,有劳大人严惩贼人” 宋亚明让人去通知王复之,扫一眼诸人:“都带去提巡府” 慕青动都动不了,僵在原地。宋亚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让左右半驾着他,往提巡府去。 自己的爹被带走,慕建一哪敢不走,也赶紧跟着走。 他一动,慕家大院这一波看他颜色行事的人也都对视一眼,乖乖跟了上去。 沈从山等人始知这宋亚明竟然是慕云歌请来的,真如及时雨,正解了大家的困,个个都喜笑颜开,扬眉吐气地挺起胸膛跟在宋亚明身后。 慕青被人架着走了一段路,心神渐渐缓了过来。他暗暗叫苦,要不是慕家大院有把柄在那个女人手上,这个活儿他可死也不答应,现在倒好,慕瑾然没到手,只怕自己这一世英名还要交代出去。这个衙门,可真是去不得呀 为今之计,只有装病了,他一个古稀老头,那宋亚明再厉害,也得顾及一二吧 他想到这里,回头对慕建一打了个眼色,用嘴型说了一句:“别去衙门”,随即双腿一软,身子立马倒了下去。 架着他的人吃了一惊,慕建一风一样的冲了上来,扶着慕青嚎啕大哭:“爹,你怎么了” 慕青当然叫不醒,慕建一眼泪汪汪地看向宋亚明,求道:“大人,家父年迈,又受了惊吓,只怕身体吃不住呀求求大人开恩反正然哥儿也找到了,这官,我们不告了” 宋亚明先前在院外就听到慕青口口声声说要告魏时,这会儿又忽然说不告了,心中不喜他父子两出尔反尔,背着手沉吟不语。 慕云歌却是一笑:“伯父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云歌就不明白了,现在要告官府的是我慕云歌,怎轮到你说不告就不告” “云歌,你太不孝了”慕建一涨红着脸指责她:“你一个晚辈,怎么可以这样恶意揣测长辈我爹可是你爷爷” 慕云歌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冷哼了一声:“这话云歌倒要请教,我慕家这一支已经迁出了宗谱,另立宗室。我慕家只有一个爷爷,那便是已经在九泉之下安息的慕临眼前这一位,不过是跟我同姓的老人,我尊称一声爷爷,是云歌的礼数。要敬孝道,只有你这样的子孙,可轮不到我慕云歌” 魏时适时地一笑,绝世姿容让慕云歌的心稍平静了一下,他握了握她的手,转而对慕建一说:“先不忙论孝道。慕公子这般不情愿去衙门,莫非是心中有鬼” “我我为什么要怕”此时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中,慕建一最怕的反而是魏时,一听他开口,浑身的毛孔都颤抖起来。 魏时笑得人畜无害:“既不害怕,为何不敢去衙门” “我哪里是不敢去”慕建一惴惴不安地瞟了一眼宋亚明,随即又挺直了腰板横了一眼慕云歌,强词夺理:“只是我爹病了,他是家中的老人,有人做得出那不顾孝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 再面对慕家家族的人,慕云歌本已平静无波,得知慕瑾然是被他们带走,这些人跟魏善至有勾结的刹那,前世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又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什么慕家情谊,都是谎言 什么家族同心,都是狗屁 到了这时候,慕建一还不肯认错,满心眼里还想把责任往她的身上推,这样的亲戚,她慕家可要不起 慕云歌抬头,眼波深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诡谲地笑容:“哦,是吗慕老太爷身体不舒服,正好云歌会一些粗浅的医术,不如云歌帮忙看看” 她不等慕建一反对,自顾自拔了根头发,在手中对折起来。慕建一哪肯让慕云歌碰慕青,见她伸手过来扣慕青的脉,就想一脚踢开。魏时早料到他不会安分,将慕瑾然交给林逸抱着,慕建一刚抬腿,他便一脚踢了过去。 慕青正靠着慕建一,他生怕慕青摔倒,不敢撒手,这一脚就被踢了个正着。 魏时恼恨他竟敢出手伤慕云歌,这一脚是用了巧劲的,外面看起来虽没什么力道,其实骨头已经出现了裂纹。 慕建一“哎哟”一声,抱着腿痛得龇牙咧嘴。 慕云歌趁机伸手到慕青鼻端下,将秀发伸到他的鼻孔下挠了挠。左手虚晃好似把脉,其实指甲在慕青大拇指下的穴道掐着。 鼻子奇痒无比,手中酸胀直达手臂,慕青哪受得了这份罪,忍了一阵子就挨不住,仰天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要装晕已是不可能了,慕青抬起眼皮,虚弱地呻吟一声,假装清醒过来。 “大人,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人,属下正好撞见,怕是相关嫌疑犯,也一并押了过来。”慕青刚醒,一个提巡府的捕快就扭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那人双手被反剪着扭在身后,痛得眼泪都下来了,哭着喊冤:“大人,小人冤枉啊,小的就是一个卖糖葫芦的” 沈从山身后的兄弟立马认出了他,惊呼:“总捕头,刚才就是这个卖糖葫芦的告诉我,慕小少爷在慕家大院的。” 沈从山松了口气,有了证人,又有宋亚明主持这桩案子,他和兄弟们就不算私闯民宅,这碗公家饭可是保住了。他立即上前,一五一十地将慕云歌上门求助,自己带着捕快上街寻人,以及眼前这个好心的小贩引路的事情都告诉了宋亚明。 宋亚明挥了挥手,让手下放开这人。 这人过来原是为了查看沈捕头是否救了慕小少爷,亲眼见着了,也便准备回去。一听沈从山说还要作证,马上痛快的答应了。 慕青听了他的话,被吓得几乎昏死过去,紧紧抓着慕建一的手站立着。 就在这里,在林逸怀中的慕瑾然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5章顶罪?没完! 慕瑾然一睁开眼,慕青的心就咯噔一下,这个时候他怎么醒了 慕瑾然湿漉漉的眼睛没什么光彩,却在见着慕云歌的刹那间被唤起所有的意识。他扁了扁嘴,眼睛扫过慕青等人,硬生生地收了眼泪,小脸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已经带上了厌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前人后,慕瑾然已经懂得掩饰了 他一清醒,第一件事就是从林逸身上下来。昏迷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他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到宋亚明身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宋大人,谢谢你救了瑾然” 宋亚明受宠若惊,慕瑾然的懂事乖巧颇得他欢心,双手扶起孩子:“小少爷多礼。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顿觉自己糊涂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再机灵又懂得多少 却听慕瑾然清晰地将来空去脉说了个清楚:“回大人,今天是除夕,我跟姐姐一起上街游玩,遇到了安伯侯府的小姐和公子,我跟陈书文要好,就一起去给另外一个朋友买礼物。书文帮我拿了一个面具,我刚要接,就被有个人一把把我抱住了。我人小,挣扎不开,他又捂住我的嘴巴,我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刺鼻得很,一时受不了,就昏迷不醒了。” 他口齿伶俐,歪着脑袋一派天真可爱,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说谎。 更难得是小小孩童,说话条理清晰,不慌不乱,宋亚明不禁刮目相看,连连点头:“那你可记得那抓你之人” 慕瑾然点点头,眼波在慕家大院众人扫了一眼,落在慕青的四儿子慕建立身上。慕建立心肝儿一颤,脸上的刀疤因恐惧越发狰狞,慕瑾然抬手一指,厉声说:“就是他” 慕建立个子高大,胆子却小,素来没什么主见,被慕瑾然当众指出,手脚发软地僵立在原地,舌头早已被颤动的牙齿咬了几次,疼得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更别说张嘴反驳。 “你胡说”大哥慕建一见情况不对,站出来大声说:“然哥儿,我知道你们慕家一脉素来对家族没什么好感,但大家好歹也是同宗,你怎能信口雌黄地冤枉你四叔叔你四叔叔明明是疼爱你,才抱你倒慕家来玩的,哪里是抓你” 慕瑾然毕竟人小,说不过老脸老皮的慕建一,被他铜铃一般的眼眸瞪着,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畏惧。 姐弟同心,慕云歌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站到慕瑾然身边,牵着他的手冷笑:“慕老爷这话就让我不解了” 她已经不按照辈分叫慕家大院的人,只按照尊称,称慕建一为慕老爷,慕青为慕老太爷。 生疏立见,慕建一哪里不懂,可大难临头,顾不得跟她计较,飞快地说:“有什么不解的,长辈疼晚辈,多亲近亲近不是应该的吗” “可如果云歌没记错,慕老太爷说的却是他将瑾然接到慕家大院的。用迷药接人,这种接法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慕云歌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慕老太爷,你说是不是” 慕青一张脸苍白如鬼,根本不敢答话。 宋亚明听到这里,事情来龙去脉都已了然。 定是慕家大院的人绑了慕瑾然,东窗事发,便反咬一口沈从山等人,将五皇子拉来做替罪羊 他虽不明前因后果,不过心中鄙夷慕家大院的为人,又欣赏慕家姐弟的聪明伶俐,自然而然地倾向姐弟两,喝道:“慕建一,你还不老实交代” “我说的都是事实”慕建一嘴硬。 宋亚明也来了气:“哼,事实尔等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还想来糊弄本官” 魏时更是在旁添油加醋地讥笑:“不但如此,还妄图将罪名推到本公子身上。宋大人,按照大魏律令,非法绑架人口是个什么罪名这诬陷又是什么罪名” 宋亚明冷声说:“绑架人口可按轻重,判处杖刑五十,牢狱五年。诬陷的刑罚也不轻,两者叠加,少说也要在大牢蹲十个年头。” 一席话,吓得慕家大院的诸人都变了脸色。 事已至此,解释就是掩饰,慕青心中叹了口气,眼波扫过众家的子孙,落在胆小懦弱的慕建立身上 “孽障,还不跪下”安静之中,就听慕青一声断喝,手中的拐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慕建立。 慕建立给吓得懵了,噗通一声跪在宋亚明跟前,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脸上已经挨了两巴掌,背后也被打了好几拐杖。 慕建立被打得嗷嗷叫,夹杂着慕青的声泪俱下的痛骂:“你闯下这等祸事,你要爹如何保得住你” 变故突起,宋亚明等人都目瞪口呆,慕建一头脑灵活,已明白爹这是要为了慕家大院舍弃了四弟 得救的念头压过了兄弟之情,慕建一也跟着跪下,哭道:“宋大人,都是四弟的错。四弟家中有一子叫做慕易方,易方爱慕云歌,上门求娶不成,反累得慕之召这一脉的迁出了宗谱。为了这事儿,爹和族里的长老就怪罪了我四弟几句。四弟心里生了怨气,才做出这种事情来。然哥儿怎么说也是慕家的子孙,爹知道后连忙从四弟手里抢了然哥儿回来,本想将四弟交给之召处置,可爹又舍不下父子之情” 慕青叹了口气,后悔地抹了抹眼泪:“都怪老夫教子无方云歌,然哥儿,我们对不住你们慕家,要打要骂,老夫都无话可说” 慕云歌含笑不答,目光更冷了三分。 宋亚明挑了挑眉:“既然你早知道是你四弟犯下的罪行,为何要诬陷这位” 因魏时隐瞒身份,他一时倒不知道该称呼他叫什么。 魏时微微一笑,解了宋亚明的围:“我是安伯侯府的长子陈书艺。” 安伯侯的长子陈书艺向来神出鬼没,身份又尊贵,平日里金陵世家都少有人认识他,更别提慕家大院这等中规中矩的商户,此时魏时借用他的名号,最是恰当不过。 慕青听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刚可是决心将罪名赖给魏时的,幸好没去衙门,否则安伯侯府只怕跟自己没完没了他只是一个商户,哪惹得起这种有头有脸的世家 只怕四儿子这次真的凶多吉少 慕建立老实木讷,被自己的兄弟推出来:“大人,小的冤枉,绑架慕瑾然的主意都是我爹和家族里的人商量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6章一条线索 这话既在众人意料之中,又在大家意料之外。 宋亚明追问:“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我听,是非曲直自有本官明断” 慕建立叩首在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昨天夜里,慕家大院忽然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穿一袭黑衣,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指名道姓要见慕青。 那个女人的言谈举止十分古怪,说话间,分明跟慕青是旧相识,可慕青一开始见着她时,却是莫名其妙,表明两人从未谋面。那女的将手掌中的一个物什给慕青看了一下,慕青脸色大变,立马将那女的请进了屋子里。 四兄弟都觉得奇怪,生怕慕青吃了亏,慕建一带着三兄弟躲在屋檐下,将窗户戳了个洞,静观其变。 刚蹲下,就听见那个女的要爹将慕瑾然从慕家弄出来,送到京城去。 二哥一向冲动,当即“啊”的惊呼了一声。 慕青铁青着脸将他们叫到屋子里,那个女人就从后门出去了。之后,慕青在屋子里烦躁地转来转去,慕建一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只是摇头不说,只要大哥帮着想主意。 二哥和三哥空有一身本事,可一个冲动一个软弱,都不适合干。他老实,慕青就让他去绑人。他打心眼儿里一万个不情愿,慕青却说,事成之后,可以考虑将慕易方送到京城最好的浩瀚书院去读书,砸钱供易方考取功名,他就动了心,答应下来。 慕云歌姐弟两个刚出慕家,他们就得了信儿,专门在街上等着他们。 下人跟了姐弟两一路,直到慕云歌遇到陈书晗,慕瑾然跟陈书文独自去玩,他终于逮到了机会了,将慕瑾然带走。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慕建立深深低下头,一时猪油蒙了心肝,为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亲人,竟断送了他和易方一生的前程,真是悔不当初 不用去衙门,事情已经一清二楚,宋亚明转向慕云歌:“慕小姐,慕家既已在提巡府备案,这个事情说是公事也是公事,说是家事也是家事,你想怎么处理” 上次审查人贩子一案,他对这个独立谨慎的女孩印象很深,事关慕家,他想听听慕云歌的意思。 慕云歌福了福身:“宋大人也说了,既已立案,就当公事处理吧。” 她站起身,眉目间一片肃杀:“若不严惩,只怕还有不知好歹的人以为慕家好拿捏,慕家防不胜防,迟早要出乱子” “慕云歌,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恶毒,小心天打雷劈”慕建一本已从宋亚明的话中寻到一线生机,还在飞快地计较如何恳求慕云歌放他慕家大院一条生路,忽听慕云歌竟把大权交给一个外人,顿时大怒,从地上跳起来戳着她的鼻子骂:“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同宗啊” 见姐姐被人欺负,慕瑾然也怒了,小小的身子挡着慕云歌,愤怒地指责慕建一:“我们慕家没有你这种同宗,说我姐姐恶毒,可姐姐从来没有伤害过谁” “就是”那卖糖葫芦的听了这么半天,深以为然地点头:“慕小姐人美心善,对我们穷人都耐心温柔,哪像你们这么狠毒听说之前慕小姐被家里的妾室暗害,你们还找人污蔑她,想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娶回去做妾;娶不成,又来绑架慕小少爷。哼,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么缺德,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一番话,顿时勾起了众人的同情和憎恶,连慕家大院的仆人也觉得自家主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纷纷倒戈地低声议论。 那糖葫芦的见状,安分低垂着的眼皮,掩盖眸中一丝得逞。 他本来就是魏时的暗卫,一直跟着慕瑾然,目睹了他被带走,这一番作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容得这些人想赖账就赖账 这一个除夕的闹剧已然收场,魏时轻揽慕云歌姐弟,对宋亚明微微点头:“这里就交给宋大人了,相信他会有一个公正的裁决。慕小姐,在下送你们回去。” 慕云歌不想再看这些人的嘴脸,跟在他身后,牵着慕瑾然离开慕家大院。 折腾了这么一场,慕瑾然累得没力气走路,魏时觉察了,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慕云歌一愣,随即低低一笑:“谢谢你。” 魏时的怀抱温暖,慕瑾然又感激他刚刚相助,见姐姐对他的态度温和,也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慕瑾然真是累了,靠了一小会儿,就趴在魏时的肩膀上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慕建立会什么都招认”魏时想起刚刚那一幕,忍不住奇怪。 慕云歌的笑容有片刻僵硬,又很快流畅起来:“我娘对我很好,凡是牵扯到我的事情,再不可思议她也会去做。有一年我病了,大夫说会传染,胆小的丫头都不敢来照顾我,可我娘却衣不解带地在房里守了我三天三夜。她是官家小姐,性子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可上次为了我被退婚的事情,她不惜颜面当众跟来退婚的说客大吵起来我看见慕建立,就想起我娘,天下父母爱护子女的心大概都是一样的” 前世,若不是她的孩子被沈静玉活活烧死,她怎会有那样的勇气奋起反击,手刃仇人 魏时听她说话语气沧桑,不由心中悸动。 他想起自己的娘,对慕云歌的话倒是深表赞同。 慕云歌看他一眼,低声说:“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马上就走。”魏时一愣,随即满脸喜色。她这样说,是不是在关心他是不是代表她舍不得自己离开 可惜,让他失望了,慕云歌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又问:“你都不跟皇上还有你娘一起过除夕的吗” 魏时摇了摇头,苦笑:“生在皇家,哪能向寻常百姓家这样过除夕年年这个时候,皇家子弟都在宫里用年夜饭,用了年夜饭,便要陪着天下百姓同乐。”他抬头指着北方,语气淡漠:“像皇宫里的那种年夜饭,从头到尾都只有宫女太监穿来穿去,文武大臣异口同声,人人嘴巴里说的都是虚情假意的恭贺,最是没意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了,到了初一,进宫去给父皇母妃恭贺一声就是。” 慕云歌细瞧着他,一向邪魅的魏时眉目间带着不易觉察的落寞,心就是一颤。 她沉默不语,在心中暗暗计算,京城到金陵,马车要走一天,快马只需四个时辰,像魏时这样的纨绔子弟,手中珍宝不少,定然有千里神驹,说不定也就三个时辰就能到金陵了。 这样的新年,他迫不及待地纵马而来,是受不了年年相同的冷清吗 可为何单单来了金陵 答案呼之欲出,慕云歌却已经不敢去问。她生硬地别开头,沉默地跟随着魏时的脚步。 林逸忽然从阴影中窜出来,打破两人之间的凝冰,他附在魏时耳边说了一句话,魏时顿时惊讶地看了慕云歌一眼:“慕建立说的那个女人,进了你们慕家的后院。” “谁”慕云歌的眸色渐冷。 魏时低声说了三个字,她便笑出声来,眼中一股浓浓杀机:“原来是她” 很好,一个两个都上赶着触她逆鳞,找死 魏时看了看天色,他心中还有很多话要对慕云歌说,但时间来不及了,再不走只怕第二天赶不到宫里。他对林逸说了句话,林逸答应下来,复又消失在黑暗中。 很快,一个高大的男人跟在林逸身后,走到慕云歌跟前来。 “云歌,我得走了。剩下的路他会送你回去。”魏时停住脚步,凝视慕云歌的眼眸温柔坚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像上次慕云歌被绑架的事情,她一直不说,等他知道已经是几天以后了,只能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慕云歌点了点头,银牙轻咬下唇,终究还是没忍住那一句:“你多保重,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魏时没说话,她已先红了脸。 好在魏时确实时间紧迫,重重点头,又对他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保证她的安全。”就纵马离开,他还要连夜赶回去参加初一的觐见 :\\ 直到魏时走远,慕云歌才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青年,等看清他的长相,她生生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福了福身:“陈公子,有劳。” 此人正是真正的安伯侯府大公子陈书艺,上次安伯侯寿辰,在陈家的后花园,她跟陈书艺有过一面之缘。 陈书艺俊朗的五官没什么表情,扶着她和佩欣上马车,将睡熟的慕瑾然放在慕云歌身边,连话都懒得答,驾车往慕家去。 马车颠簸,慕云歌心绪起伏,盯着眼前的背影五味杂糅。 难怪魏时要自称是陈书艺,他原是留了第二条退路的,这么说来,陈书艺是魏时的人魏时的势力究竟庞大到何种地步,又对她隐瞒了多少 慕云歌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魏时的差距,让她的心很不舒服 随即,她又想到那个在慕家的神秘女人,心就是一紧:不,从今以后,她谁也不要信那些背叛她和慕家的人,她绝对不轻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7章结拜 慕云歌手轻抚怀中的火狐狸,火狐狸似感觉到她的杀气,在她怀中不安地抖了抖皮毛。 这火狐狸是魏时送给她的第二件新年礼物,她本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只因为魏时递过来的时候轻笑着说:“这是前些天在皇家圩场猎到的小东西,我给它取名叫如风。小东西可乖了,通人性,我不在的时候,它替我陪着你。” 如风 她的心一颤,前世魏如风的小脸在她眼前不断现。小狐狸的那双眼睛天真好奇地睁着,像极了自己的儿子 她已然重生,上天是用这种方式,将她的儿子还给她吗 慕云歌拍了拍如风的脑袋,低喃:“如风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马车外,陈书艺听到她温柔的低语,如同记忆中长期缠绵病榻的娘亲般,也不由有些怔忪。每次见慕云歌,他的感觉都不太一样,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慕之召和肖氏早得了信儿,知道慕云歌带着慕瑾然回来,一直等在门口。见着陈书艺,两人都是一愣。慕云歌低声介绍了陈书艺,又把找到慕瑾然的功劳都推给他,慕之召和肖氏对视一眼,对陈书艺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亲热地将他迎进慕家。 陈书艺不愿久留,人送到了,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很快告辞。 他一走,慕之召就给肖氏使了个眼色,肖氏便低声打听:“你和陈公子是刚认识的” “是。”慕云歌略略点头,按照路上跟陈书艺说好的交代:“瑾然丢了,我很着急,刚好路上遇到了书晗,她让家丁帮着找人。说来也巧,在路口遇到了陈公子,他听说了这事,侠义心肠,就带着云歌去了官府。” “这么说起来,陈公子对你很不错”肖氏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 慕云歌干笑两声,她算是明白了刚刚爹娘在打什么哑谜了 之前金陵一直在传她被贼人毁了清白,后来虽然有所澄清,也难免惹人闲话。出了慕家本家妄图强娶的事情之后,爹和娘一直在留心要给她寻个好人家,先把亲事定了下来。 看这意思,爹和娘是瞧上了陈书艺了 她眼珠一转,笑道:“娘,瞧你说的。女儿和书晗是好姐妹,陈公子虽然不常在家,但也知道女儿和书晗的关系,他待女儿就像待自家妹妹一样,又怎分得出好与坏” 肖氏难免失望,又安慰了她几句,才走到慕之召身边,微微摇了摇头。 慕之召也颇失望,不过女儿无意,他和肖氏自然不会强求,将话题转到慕瑾然失踪的事情上去。 慕云歌说了事情的原委,肖氏心悸之余,又忍不住叹气。 慕之召闷头生了一会儿气,才说:“既然是宋亚明宋大人和沈从山捕头帮了忙,这个人情咱们领了。云歌,明天你跟爹一块儿上门去给两位叔叔拜年。” 对慕家大院,慕之召是终于死心,绝口不提 慕云歌答应下来,她挂怀唐临沂,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去唐临沂的院子看看。 唐临沂的院子亮着灯,慕云歌定了定心神,上前敲门:“师父,你在里面吗” 喊了两声,唐临沂才开了门,笑道:“你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瑾然安置好了” 他似乎刚回来不久,换过了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慕云歌一踏进屋子,鼻尖抽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空气中苦艾草的味道特别浓郁,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盯着唐临沂的脸庞,只见他的皮肤宛若透明,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嘴唇却带着一点死气的灰白 慕云歌一边回答他,一边往他出来的里屋打量:“瑾然睡了。师父,你去了哪里云歌一开始跟你走散了,又找不到瑾然,都急疯了” 里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唐临沂笑道:“我对金陵不是很熟,走偏了,让你操心了。” 说谎 他话音未落,慕云歌就断定他没有说实话。他身上带伤,说话时虚弱无力,又对自己的下落只字不提,肯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消失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 如今的慕云歌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唐临沂不问,她也再不提,随口说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只是微微凌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的伤心。 唐临沂目送她走远,她失望的表情就像一根刺扎进心里,一直强忍着的那口血瞬间喷薄而出。他关上门回到礼物,解开衣服,只见后背一条凌厉的刀伤从肩胛骨一直到后腰,鲜血将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冷汗布满额头,咬着牙将: 慕之召哈哈一笑:“既然宋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从山也无异议,当即让吴氏准备香案贡品,三人在院中跪下上香,喝了血酒,结为异性兄弟。按照年龄排,宋亚明排第一,是大哥;慕之召排第二,沈从山年纪最小,是三弟。三人结义完毕,心中欢喜,又多喝了几杯,各自醉倒被家人送了回去。 “云歌,这样真的可以”一到慕家,慕之召眼神立即清明,哪有刚才酒意 慕云歌点点头,笑道:“爹放心,宋亚明和沈捕头为人正派,出不了什么乱子。” 慕之召叹了口气:“沈捕头也还罢了,爹是担心宋大人。他是提巡司,任期一满肯定要调回京城,最起码也是个二品大员。如今皇上年纪大了,各个皇子谁不图谋那个位置眼下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其实内里乱成了一团,结党营私成风,爹就怕慕家被牵连啊” 原是担心这个 慕云歌便道:“咱们久居金陵,与京城并不往来,党派之争也疑心不到咱们头上。爹放心,女儿有法子保全慕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8章意外收获 慕云歌如此坚持,事情也成了定居,慕之召便不再多言。 慕云歌回到听风筑,不见佩莲,佩欣和佩英一脸古怪地蹲在院子里说话,一见到她,都纷纷站起来。 “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的什么”慕云歌就着佩英端来的温水洗了手,漫不经心地问。 佩英看向佩欣,佩欣吐了吐舌头,语气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小姐,你今天出去得早,估计还没听说吧就是绑架少爷的慕家大爷,昨天晚上被关进了大牢,今天慕老太爷去看望的时候,他疯了” “疯了”慕云歌眯起眼睛:“真疯了还是装疯的” 大魏律令不处罚疯子,莫非他们是想以此唯有逃避刑罚 佩欣笑道:“是真疯了。少爷院子里的红梅跟奴婢是好朋友,红梅的表哥就在大牢里公职,听他的表哥说,慕大爷昨晚进了大牢没多久,就惊叫了好几声,直说有鬼。狱卒进去看了,什么都没有,一出来他又叫,如此几次,狱卒烦死了,再没搭理他。听说慕大爷在牢中叫了大: 慕云歌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早先她就知道慕之召的身体里有毒,只是苦于不知道是什么毒,解毒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如今拿到毒药,自然是要想办法先治好了慕之召 她研究了很久,却始终参不透那一味毒药是什么,苦思良久,只得让佩英把东西收起来。 这一晚上,慕云歌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时眯了一会儿,就起身让佩欣准备好礼物,又让佩英把昨晚那些木屑包好,三人去拜访梅太医。 梅太医虽然已经从太医院退下来,避居金陵,但时至新年,以拜年为借口上门求访的人络绎不绝。慕云歌到时,梅家前院车水马龙,排了长长一队人马,都是从四面八方前来拜访的。 慕云歌不想跟这些人有接触,转从后门进入。 梅家的人都知道她是梅太医的关门弟子,引着她直接去见梅太医。 梅太医在后院松树林里晨练,慕云歌刚到松树林,就听见梅太医气急败坏地怒骂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9章偶遇古怪少爷 “魏时那死小子,这是要气死我跟他舅舅吗” 听到魏时的名字,慕云歌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她本不想继续听,但脚好像生根了一般,就是不能动。如今她耳力又非同一般,越是不想听,耳朵越是跟她作对,那些话源源不断地滚进脑子里。 松树林里原来还有一个陌生男人,那男人见梅太医发怒,轻笑:“爹,他自己不要命,你干嘛管他” 梅太医原来还有个儿子慕云歌皱眉,自己梅太医来了金陵,她就没见他有亲属往来,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人生活的。 “我能不管吗”梅太医更怒:“裴永图仗着结义之情,整天有事没事就要我照顾他,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争气倒好,偏偏又一点都不争气你说说,他做这事像话吗像话吗仗着皇上喜欢他这个儿子,就不把谁放在眼里,平日里浪荡也就算了,居然敢在大殿上做这些事,幸好皇上没有怪罪,要真怪罪起来,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到时候他舅舅还不是要来找我问罪死兔崽子,大过年的就知道给我添堵” 慕云歌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昨天魏时干了件事,惹得梅太医生了气。 只是魏时跟梅太医什么关系,他犯错,怎么心惊胆战的竟是梅太医 两人言辞之间提到的裴永图,慕云歌有所耳闻。裴氏一门在魏国是跟赵家并列的大家族,魏时的母亲德贵妃就出身于裴家,是裴永图的妹妹。裴永图位列三公,又是当朝国舅,京城里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他 慕云歌垂眸,她总算知道,为何梅太医一个退居的太医院首领,竟能得这么多争相拜访,原来拜访他就是拜访他背后的裴家 那个男人听自己的爹气成这样,不但不宽慰,还幸灾乐祸地说:“他敢闹,自然是看准了皇上就喜欢他这一点,绝无性命之忧啊” 梅太医好似认可了这话,默默地不做声,只叹了口气。 过了一小会儿,梅太医又忧心忡忡地说:“话虽这样说,可若哪天皇上真疑心了他,他这些行为就是找死了。” “爹,我早说你瞎操心,你却不承认。”那个男人笑起来:“其实在所有皇子中,魏时两兄弟是最聪明的,裴家虽劳苦功高,但也功高震主,他若处处风头出众,只怕死得最早的也是他” 梅太医沉声不语,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怒了,几乎是暴跳如雷:“就算是为了避嫌,他怎可在大殿上动刀动枪还滴血起誓,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当着赵国公主的面,让人家公主下不来台,他真做得出来” 滴血起誓 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 他真那样做了 慕云歌想起当日初相识时,魏时笑眯眯地跟着她的马车,一字一句的承诺:“云歌,后年春暖花开,待你及笄之时,魏时定当上门求娶。” 她想起除夕那天在城楼上看烟火,说起声誉被毁的事情,魏时一脸郁闷地问她:“为何要说宁愿嫁与匹夫草莽了此一生,也断不入宫门王府半步” 她当时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洁癖,慕云歌此生绝不与人共用男人。” 这只是一句戏言,一个她自己都不敢奢求的梦想,说过了就忘,没想到他竟然记得了 她的脚步不自禁地倒退一步,却不想身后就是花盆,鞋子踢在花盆上,她险些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是弄出了声响。 耳边擦过一股微风,佩欣一声惊呼,手中捧着的东西都落了地。 慕云歌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卡住,身子也被微微提了起来,跟这个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年纪约在二十上下,一袭青衣衬得面色如玉,一双像极了梅太医的杏眼微微眯着,散发出危险的气味。他个子很高,慕云歌只到他的腋下,有种巨大的压迫感。此人冷着脸好似一尊杀神,手指也在渐渐收紧。 一时间,呼吸不顺,慕云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了。 梅太医听罢,眼中绽出精光,哼道:“这下药的人很是谨慎,药里有绝育的药,还怕绝育不够,辅了些麝香和藏红花。这麝香和藏红花却是争对女子的,通过你爹传给慕家的妻妾,这才久久不育。好歹毒的手法不过最歹毒的是,这药中还参杂着几味慢性毒药,分别是钩吻、曼陀罗、地根索,还有一些夹竹桃。这四种毒药分量少,长期服用就会导致心脏衰竭,进而死亡。你们觉察不出,是因为曼陀罗跟地根索并用,可以止痛,这药发作起来就神不住鬼不觉了。不过这种配方有个副作用,就是服用久了,嗓子会出问题,你爹可有声音沙哑,饮食不振” 慕云歌细细一想,自她重生以来,的确是觉得爹的声音不如从前清润,她以为是劳累的缘故,却不曾想还有这样一层因果在里头 “师父,可还有救”慕云歌急了。 慕之召的嗓子出了问题,只怕这毒已经深入骨髓了 难怪她用解毒丸给慕之召调理,效果一点也不明显,这可怎么办才好 梅太医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这东西既然是下到汤里的,就别再给你爹喝了。改天我亲自给你爹诊脉,看看身体的损伤到了什么程度再说吧。” 得了梅太医首肯,慕云歌总算放心。梅太医又考了她一些医术的事情,末了很是满意,给了她一本疑难杂症总纲及用药,嘱咐她这是自己半生心血,要她好好研读,就打发她回去了。 百度嫂索 重生之商女为后 小厮送她出门,慕云歌不经意地问起梅少卿:“你家少爷是昨天来的” “对啊,昨晚刚到。”小厮一脸好笑地扬了扬下巴,指着门口那些来访的人:“这些人都是听说少爷来了,特意跑来的。” “是吗”慕云歌低低一笑:“我一直以为师父是独居。” 小厮叹气:“老爷跟独居差不多,少爷常年不归家,说是大丈夫当游历天下,这些年一直到处飘荡。”忽而他扬起脑袋,一脸骄傲:“不过少爷虽然年轻,本事却不小,他可是皇上的专属御医,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出入皇宫都不受限。按大魏律令,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殿参加宫宴,可少爷虽是五品官员,却一样位列其中。” 年纪轻轻就享这样级别的尊荣,难怪性子如此暴戾 慕云歌压下心中的不喜,辞别小厮,准备打道回府。 不曾想马车才掉了个头,竟在梅家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还陆令萱人情 两辆马车在梅家后门相遇,巷子狭窄,慕家马车正在掉头,自然挡住了去路。来的马车紧急停住,马蹄前翻,车厢后仰,车内丫鬟娇俏地怒骂声立即传了出来:“哎哟,怎么搞的,撞疼小姐了” 随即车帘一掀,陆令萱满脸怒容地从车里下来:“长没长眼睛怎么驾车的” 慕云歌正要上马车,视线跟她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陆令萱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慕云歌,有片刻的呆滞,脸上一抹不自然一晃而过,随即带出一丝嘲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怎么,你一个低贱商女,还指望着梅少爷多看你几眼不成” 慕云歌冷哼一声,她尚且记着上次她被绑架,陆令萱帮着报信的恩德,不想与她相争。 见她不还嘴,陆令萱终究是知道她记着上次的事情,刻意让自己一回,也哼了一声,闭嘴绕过她,上前去叩门。 小厮还没走远,回来开门,见是陆令萱,立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干什么” 陆令萱一个贵族名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下人的气脸色一变,几乎就要发作,可突然想到病榻上的娘亲,生生忍了这口气,低声说:“我是陆府的大小姐,请问梅太医和梅少爷在吗” “不在”小厮横了她一眼,想起老爷少爷吩咐,今日谁也不见,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就要关门。 陆令萱连忙伸手去拦他:“小哥,帮个忙,我真的有急事哎哟” 却是小厮收势不住,门顺势关上,正砸中了她的手指。 小厮也吓了一跳,老爷少爷吩咐不见客,可没说可以伤人。他赶紧打开门,只见陆令萱抱着手指满脸痛色,白皙的食指和中指两道红痕,已经淤血了。 陆令萱见他又开了门,顿时一喜,忍着痛说:“小哥,能不能帮我通报一声我娘病了好些时日,一直不见好,听说梅少爷精通疑难杂症,我想请梅少爷帮我娘瞧瞧病”她一边说,一边让丫头将拜帖送上。 小厮伤了她,见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心中过意不去,只得接过名帖。 他心中叹了口气,只怕名帖送上去也是白搭,梅少爷脾气古怪,肯定是不会去的,只怕她要失望,便丑话说在前头:“好吧,我试试,可请不来少爷不能怪我。” 总比一口回绝好 “多谢小哥”陆令萱大喜,目送他走开。 她似松了口气,一回头,只见慕云歌还站在原地,正冷眼看着这事。陆令萱心中顿时怒气勃发,两人在碧凌书院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直不合。她素来看不起慕云歌这种商户女,自恃身份高贵,在慕云歌跟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冷不防让慕云歌瞧见了自己低三下四求人,还是求的一个下人,那份屈辱可想而知 她跋扈惯了,当即冷声说:“看什么看,我可不像有些人,败坏女德,总想着攀龙附凤” “攀龙附凤,也要那人是龙是凤才值得攀。”慕云歌微微一笑:“在我慕云歌眼里,他们都是普通人罢了。” 她没注意到,一片青衣在门口若隐若现。 梅少卿拦住正欲出门的小厮,嘴角挂起笑容,只是目光冷然。他在房间里呆不住,本意是出来逛逛,没想到看了一场戏。他倒真没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如此心高气傲,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陆令萱被她:“梅少爷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为梅少爷达成。” 梅少卿笑道:“知道得倒是清楚。我为人看病,开的条件都看心情。今儿刚好心情不错,就来个简单的吧。我缺个漂亮的丫头,你嘛,长得还行” 陆令萱一惊,震惊地抬起头来,似站立不稳,跌后了两步,丫头连忙扶住她。 “不愿意”梅少卿挑眉,转身就要回去:“既然不愿意,就请回吧。” 陆令萱脸色苍白,脚步却坚定不移地往前挪动,挡住他的去路。 慕云歌见她下唇几乎被咬破,目光盈盈含泪,仍坚决地颤声说:“我好,我答应只求你为我娘瞧病,能治好我娘” 这下子,不但慕云歌震惊,连梅少卿也有一丝错愕。他本是见陆令萱刁蛮跋扈,料定这种自命不凡的小姐骨子里傲气得很,想提一个条件刁难她,让她下不来台,哪想到她竟真的放下身份答应了 如此一来,梅少卿对陆令萱倒也有了几分敬重,直起身来说:“在下跟小姐开个玩笑而已凭着小姐这片孝心,我去走一趟也无妨。” 陆令萱惊喜地抬头:“当真” 慕云歌也松了口气,她虽不喜欢陆令萱,但她对自己先有恩情,又是同窗,她却不想眼睁睁看着陆令萱被梅少卿折辱。经此一事,慕云歌更是发现了陆令萱令人敬佩的一面,见她终于请得梅少卿,暗暗也有些为她开心。 陆家的马车掉头让开了路,慕家的马车终于能出去了,她扶着佩欣的手,就要上车。 梅少卿见她要离去,又是一笑:“不过规矩不可破,条件还是要的。”见陆令萱脸色一变,他笑道:“我回金陵没带小厮助手,没人给我拎药箱子呢” 陆令萱连忙说:“我可以拎箱子。” “不要。”梅少卿眼波看向慕云歌,慕云歌心中登时涌起一股不祥预感,就听他说:“你只要请得慕小姐代为帮忙,我就去给你娘瞧病。” 陆令萱如绝路逢生,想也不想地跑到慕云歌身边,她从来没对慕云歌和颜悦色过,这突然要她开口相求,的确有几分难度。张了张嘴,恳求的话转到嘴巴,就是不知如何说,只眼神凄凄,无助地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看向梅少卿,见他一副看戏的表情,心中隐隐动了怒。 这人也太小气了一些,不过是说了他一句,犯得着这样记仇,用这种事来刁难她吗 陆令萱的哀求之色无声缠绕着她,明知是梅少卿的阴谋,她却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好吧。” 陆令萱大喜,连嫌弃她低贱都忘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少卿嘻嘻一笑,让小厮去拿过自己的药箱子,交给慕云歌:“有劳慕小姐了。” 慕云歌一声不吭地接过来,转身上了自家马车。陆令萱恭恭敬敬地请梅少卿上了马车,自己步行跟着。梅少卿一笑,说:“陆小姐是大家闺秀,步行随着我成什么样子,还请慕小姐带她一程吧” 慕云歌懒得跟他这种小人计较,让佩欣下去,扶陆令萱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慕云歌轻咳一声,转开头不去看她。 :\\ 陆令萱也别开头,各自心怀鬼胎地看向车窗外。 “多谢你了。” 好半天,慕云歌忽听陆令萱低声说。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扭过头来,见不知什么时候,陆令萱已经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自己身上。 见慕云歌看自己,她又神色扭捏地重复说了一遍:“多谢你肯帮我,我欠你一个大恩。” “不用谢我,你也帮过我,就当咱们两清了。”慕云歌微微一笑。 陆令萱听她这样说,低下头好半天不言语。 马车停了下来,梅少卿跳下马车,陆令萱按捺不住喜悦,不等丫头搀扶,就当下马车引路。慕云歌也下来,拎着药箱默默跟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教训梅少卿 梅少卿的药箱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沉甸甸的,慕云歌拎着走了一段路,手臂酸痛几乎麻木。她有些恨恨地看了一眼梅少卿,心中飞快地打起了主意。 梅少卿听着身后渐渐沉重的脚步声,知道她气力不济,嘴角的笑容越发欢快。 又走了一段,慕云歌的开始喘气,他不由点了点头。还好,比他想象中支撑得更久一些,不枉自爹这么喜欢这个丫头,确实有些骨气。他不敢闹得太过,生怕梅太医知道了要生气,落后一步靠近慕云歌身边,顺手一捞,将药箱抢了过来。 手中的重担没了,慕云歌的呼吸一下子就顺畅了。她揉了揉酸胀的手臂,长长呼出一口气。 梅少卿嘻嘻一笑:“哎呀,真有些沉。” 他说着,就地打开药箱,从里面搬出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往地上一放:“都怪我,忘记拿出先前在蜀山捡的陨石了。”合上药箱的盖子,拎起药箱,他笑得花枝乱颤:“这下子可轻多了我就说嘛,一个药箱子而已,哪有那么重” 慕云歌气得脸都白了,对梅少卿的讨厌又重了几分。 陆令萱尴尬地看看他,又抱歉地看看慕云歌,可焦急之色还是溢于言表,不断催促:“就在前面了,梅公子” 梅少卿站起身来,指了指地上的石头,对陆令萱说:“给我收好了,这可是我的宝贝,我还要的” 陆令萱不敢不依,让家丁抱着跟着走。 到了陆夫人屋子,陆令萱带着梅少卿进去,慕云歌则被丫头带到正厅休息。丫头也知道这一次是慕云歌帮了大忙,捡了上好的糕点茶水端给她。慕云歌折腾了这么一会儿,腹中的确有些饥饿,又知道回去定还要被梅少卿指使抱那两块石头,便吃了一些。 一叠糕点快要吃完,梅少卿才出来。 跟进去轻松的神色不同,他出来时眉头紧皱,低声嘱咐了陆令萱几句。 陆令萱眼中含泪,连连点头,恨不得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 梅少卿交代完了,扭头一看,慕云歌吃得正欢,顿时又笑了出来。 慕云歌只做不见,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她看了一眼茶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情愿,又看了一眼梅少卿,淡定地说:“看完了,那走吧” 梅少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猜想她是怕自己真拿她当下人使唤,要她端茶递水,正暗自生着气。他本来不打算这样做,见慕云歌担心,就偏偏要使唤他了。他坐在旁边几个椅子上,抬了抬下巴:“给我端茶。” 陆令萱的丫头看一眼身体蓦然僵硬的慕云歌,连忙打圆场上前去递茶。 “没让你来。”梅少卿哼了一声:“喝了茶,我好给陆夫人写药方子。” 慕云歌撇了撇嘴,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不乐意地端着茶水,往梅少卿身前一递:“喝” 梅少卿嘿嘿一笑,接了过来,只抿一口就放下了:“太烫” 慕云歌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从丫头手里接过另一只茶杯。转身的刹那,梅少卿没看到,她的指甲轻轻一抖,一点白色粉末落在茶水中,融化不见。 梅少卿又整了她一次,得意非凡。茶水是温的,他也有些渴了,端起来喝了一口。 可能是慕云歌端来的,这茶水格外香甜,他不自觉一饮而尽。在慕云歌杀人一般的目光注视中,哈哈笑着去开药方了。 回去的时候,他却没再让慕云歌搬那两个石头。陆家的下人给他备了轿子,石头也一并搁他脚下抬走。 慕云歌紧随其后出来,目光中一派平静,甚至带着笑意,哪有一点恼怒 “小姐,那个梅少爷太过分了”佩欣一直隐忍不发,见小姐受辱,气得肺都要炸了。 慕云歌冷笑:“让他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不到一天,他定然要上门来求我。” 佩欣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为什么” 慕云歌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看向佩欣:“因为,我在他的茶水里,加了点好料呀” 她将刚才的事情给佩欣说了一下,佩欣对她更敬佩,可是又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小姐怎么知道梅少爷一定要小姐端茶” “像他这样的人,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谁都是他掌中的玩物,只要给他一点苗头,他就会想当然。”慕云歌抿嘴笑起来:“所以我故意不高兴地看了一眼茶杯,他就不想顺了我的意,必然叫我端茶送水。”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梅少卿刚到梅家,忽觉腹中一阵钝痛,一股热气直冲后穴。 他脸色一变,轿子还没停稳,赶忙掀开轿帘子冲进梅家,直奔茅房。 这天,梅少卿中午回来,在茅房一直蹲到晚上,直拉得腿脚发软,浑身无力,脸色青白。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从吃的用的到碰的,都没什么不对啊。直到晚饭时丫头端着茶给他漱口,他才反应过来。 竟是不知不觉中着了那个丫头的道 梅少卿给自己诊脉,可脉象除了有些虚弱,却不见中毒的痕迹。他没办法,给自己开了一剂止泻的药,胡乱喝了下去。 可这药一下去,拉得更猛烈了。晚饭后到熄灯,就没离开过茅坑,差点晕死过去。 他让下人去请了梅太医过来,梅太医一诊脉,就知道是慕云歌的手法。他一问白天的事情,梅少卿见瞒不过了,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爹,我就是作弄了她一下,让她帮忙拎了个药箱子。我哪知道她这样小气” “活该”梅太医怒骂:“谁让你没事招惹人家小姑娘的云歌那样的性子都出手整治你,肯定你做的事情比你说的要恶劣十倍百倍” 小厮在旁边小声说:“就是就是,慕小姐多温柔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你非要人家拎着两块大石头跟着那石头我抱着都沉呢” 梅太医听了,连连瞪了梅少卿好几眼。 可见儿子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知道儿子得了教训,又不免心疼,着手给他解毒。他研究半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虽是自己的徒弟,徒弟下的毒他却解不开,梅太医只能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解不了,你去求云歌吧。” “我才不去,多丢人呐”梅少卿哭丧着脸。 梅太医懒得听他说,拂袖走了:“那你就继续拉,我不管了。” 梅少卿无奈了,这一晚上,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只得久久蹲在便桶上下不来。 最终击败他的不是拉肚子,而是一屋子的臭味等到连自己抬手都能闻到衣袖上的shi臭,生**洁的梅少卿终于受不了,让下人去慕家请慕云歌。 刚好梅太医要上慕家出诊,便叹了口气,答应他一定帮忙要到解药。 慕云歌听说梅太医来了,连忙去前厅相迎。见了梅太医,不等他开口,就双手将解药送上,主动认错:“师父,我跟梅大哥开个玩笑,这是解药。” 梅太医本就拉不下脸要解药,她主动送上,越发对这个徒弟满意,连连点头。 把解药丢给小厮先带回去,他捋了捋胡子,开始办正事。 他此来是托了为慕家众人诊脉的借口,探探慕之召的身体。慕云歌去找肖氏一说,肖氏听说是梅太医亲自来诊脉,就知是自己女儿的面子请来的,不由大喜。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寻常哪求得来,当即将梅太医安置好,让丫头去挨个院子把两个姨娘,两个通房丫头都叫过来,又让许管事去商铺把慕之召喊回来。 等慕之召回来时,慕家后院的一群女人也都一一诊完了脉。 梅太医抬头,跟慕云歌打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肖氏正看着梅太医,顿时起了疑心,她暗下决心,等梅太医走了,定要好好问问女儿跟梅太医在打什么哑谜。 梅太医细细诊了慕之召的脉,眉头皱得很深,末了,还叹了口气。 慕云歌紧张得手心出汗:“师父,怎么样” “中毒已深,只怕难解。”梅太医摇了摇头:“这药至少也中了五年多,日日浸入骨髓,早已经根深蒂固。” 慕云歌身体一晃,几乎落泪,她竟不知道爹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算计中。 “中毒,什么毒”慕之召震惊地站起来。 肖氏也满脸愕然,喃喃自语:“怎么回事” 嫂索{重生之商女为后 慕云歌见再也瞒不了,就将自己学医之后,发现慕家只有两个孩子的蹊跷,从而疑心爹的身体被人动了手脚的事情说了。一直说到发现给爹的汤里有药,自己解不开,求助师父的事情也说了。 慕之召和肖氏听得冷汗直冒,十指相扣,都十分恐惧。 “我娘和家里的姨娘呢”慕云歌想起梅太医先前说的话,又问。 梅太医点点头:“家里各位夫人的身体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害,不过这些药很具有掩饰性,普通郎中只会误以为是经行不利,治标不治本。不过夫人倒不必担心,女子好调养,几剂药下去就好了。” 那么,重要的解开慕之召身体里的毒了 梅太医跟慕云歌商量,最终决定先用疏导的方法,将慕之召身体表面的毒弄出来。至于骨髓那些的,就要慢慢清理了。 梅太医开了方子交给肖氏,嘱咐她每日晚间煮好给慕之召服用。慕云歌送他出门,感激得不能言语,只盼着药到病除,爹能好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引蛇出洞 送走了梅太医,慕云歌回到肖氏那里。慕之召和肖氏都等着她回来,他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个明白。 迟钝如肖氏,也觉察出慕家的不对劲。接二连三发生在慕家的事情,都好像是有备而来,次次都要慕家万劫不复。她的心,惧了,怕了,为自己的丈夫,为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一想起过去这些事,就忍不住害怕得发抖 这一番长谈,直到晚饭前才结束,慕之召夫妻两个跟女儿推心置腹的聊过,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慕云歌已长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姑娘,由衷感到喜悦的同时,又觉得极为难过。 他们这些长辈,却让云歌来操心,也是没有保护好她的缘故 而慕云歌是因为终于能够将心里话说出来,不用一个人苦苦扛着,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这一天起,慕之召决定以后的晚饭都在肖氏房里吃,由主院的小厨房负责。每晚肖氏都让玉珊亲自去煎药,按照慕云歌的吩咐,悄悄喝完。在别的房里,慕之召滴水也不能碰,就怕那下药之人一计不成,又想别的法子,那真是防不胜防。 梅太医的药很管用,慕之召服用了三天,就开始上吐下泻。 慕云歌本来很担心,但慕之召泻过之后,反而觉得身体轻松起来,一直以来压迫着他的那股紧绷消失无踪,这才让慕家诸人重拾了信心。 同时,在慕云歌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悄悄成型。 慕云歌不敢肯定,下药的人跟意图绑架慕瑾然的人是同一个,只能持谨慎小心的态度,慢慢侦探。 慕之召喝的补身汤出问题,慕云歌想来想去,最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的就是伙房。为了抓到这个下药的人,慕之召的补身汤还是顿顿照做,慕云歌私下让佩莲蹲守伙房,整整三天,那补身汤除了厨子,都没人碰过,端回来给慕云歌一查,那药还是下在汤里了。 这等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方法,让慕云歌极为纳闷。她将炖汤的药材都拿来查过,也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慕云歌疑心到了炖汤的砂锅上。 她让佩欣悄悄把那只炖汤的砂锅拿来,终于找到了端倪。 砂锅一直都是用得越久的越好,慕家炖汤的这一只少说也用了十年,边缘处都泛着微光。慕云歌看了一圈,却发现这些本该是黑色的微光,竟意外地带着一些绿色。她刮下来少许闻了闻味道,正是那毒。 找到了源头,就要抓真凶,慕云歌的法子很简单引蛇出洞。 “佩欣,明天你去想法子,给我弄一只一模一样的砂锅来。”慕云歌轻轻敲击着桌面,吩咐佩欣。 佩欣心思通透,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小姐想悄悄换了那锅吗” 慕云歌点头,算是承认。 佩英道:“小姐这一招叫暗度陈仓,那个人肯定想不到小姐已经知晓了她的秘密,必定不会防备。” 她进来一直在读书,最近看的那部分是孙子兵法,没想到现学现用了。 慕云歌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一次咱们先暗度陈仓,再打草惊蛇,最后引蛇出洞。” 佩英一愣,随即崇拜地赞道:“还是小姐聪明,奴婢就想不出来。” 慕云歌拍了拍佩英,没接话。前世她负佩英良多,再活一世,虽然佩英执着地要跟着自己,她却不想让佩英一生碌碌无为,是以专门为佩欣和佩英等请了教习先生,教房里的几个丫头读书习字。只是想不到佩英话不多,却是内秀于心,很多东西一学就会,连教习都夸她聪明。慕云歌索性就让她学习一些谋略之术,效果出乎意料的惊人。 这件事佩欣办得妥当,很快就照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砂锅将伙房里的那只换了下来。 慕云歌将事情告诉了慕之召,接下来的几天,慕之召开始照常喝那补身汤,肖氏也以新年团圆为由,配合地让慕之召的妾室和通房丫头都来前厅用膳。 每次慕之召在人前将那汤药喝下,慕云歌的眼睛都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乔姨娘一脸淡定,低眉顺眼地站在肖氏身后,细心地伺候着慕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布菜倒酒,格外周到;沈姨娘人比较懒惰,偶尔才会伸筷子布菜;两个通房丫头雅兰和雅馨都站得远,眼巴巴看着一桌子的菜,眼中是慕云歌熟悉的妒忌之色。从慕之召端起汤,到放下汤,这些人都没什么变化。 这人,隐藏得真深 如此七八天,慕云歌便开始了计划。 这天午膳时候,伙房里上了一盘子蒜爆黄鳝,菜刚刚一端上来,肖氏就皱起了眉头。乔姨娘没看到肖氏的表情,习惯性地夹了一筷子黄鳝在她碗里。肖氏只觉得一阵腥臭扑鼻,胸口恶心欲吐,伏在桌子边缘好一阵干呕。 一下子,慕云歌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她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雅馨的眼里闪过的杀意。 慕云歌嘴角含笑,手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肖氏,眼神示意她再接再厉。 肖氏支起身子,害羞地对慕之召道:“最近身子不爽,刚刚没忍住” “都是操心操的。”慕之召体贴地顺了顺她的背脊,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清淡的炒黄瓜:“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肖氏脸颊微红,心中虽明白是演戏,可慕之召深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晕红着眼,将那黄瓜送到嘴中细细咀嚼。 还没等下咽,她就跑到屋角的盂坛边吐了起来。 雅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见状更是脸色难看得几乎绷不住。 慕云歌提起的心瞬间落到了肚子里。 雅馨是慕之召的第一个通房丫头,是肖氏进门后的第四年,因慕之召身边伺候的人少,肖氏又刚生养,由慕老太太做主抬做的通房。她今年二十五岁,典型的江南女子,说话细声细气,又懂事贴心,很得慕之召的喜欢。 做了通房丫头后不到三个月,雅馨曾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因为一场风寒,孩子意外没了。这之后,她一直没能生养,身子也被拖累,时时卧病在床。 许萱到慕家来,说到找人照料她的身子,慕之召一开始想到的正是雅馨。只不过那段时间雅馨旧病复发,一直在偏院修养,慕之召才作罢,同意了慕云歌的安排。 算起来,她入府也有九个念头了呢 慕云歌垂下眼眸,掩盖住其中那彻骨的寒意。半晌,她复又抬起头来,似模似样地对慕之召和肖氏笑道:“爹,我跟梅太医也学了一段时间医术,不如让女儿来给娘亲把把脉,好不好” 慕之召哪会说不好,点了点她的眉心:“就你鬼主意多” 肖氏抿嘴一笑,伸出手来给慕云歌号脉。 慕云歌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肖氏的手腕上,静静把了一会儿。肖氏的脉象沉稳有力,这些天她服用梅太医给的方子,身子有了明显的改善,慕云歌不由欣喜,脸上也带出笑容来:“恭喜爹,恭喜娘” 慕之召和肖氏对望一眼,慕之召面露惊诧:“何喜之有” 肖氏也是一愣,忽然明白慕云歌说的什么,瞬间羞红了脸蛋。 慕之召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慕云歌:“你是说,是说” 慕云歌微微点头,他立即大喜地拉着肖氏,连蹦带跳:“清婉,你有了身孕几个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也不是很肯定,哪敢乱说”肖氏按照先前说好的回答,只是心中难免发苦 这一切,要是是真的,那该多好 慕之召喜不自禁,虽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看慕云歌的神色,也明白多半肖氏的身体是调理好了,忍不住为发妻高兴。又想到肖氏已好,自己的身体恢复指日可待,这份喜悦哪里藏得住他抱了一会儿肖氏,又高兴地抱着慕云歌转了好几个圈,满院子都是他的笑声。 慕云歌余光中,见雅馨袖口下的双手越握越紧,不禁又是低低一笑。 目的达成,从晚饭开始,慕家近十天的团伙饭终于结束。慕之召以肖氏需要静养为由,遣散了各房,早中晚饭也只在肖氏房中吃。 他每日歇在肖氏房里,暗中却一碗不误地喝那苦得人都味觉都要失灵的解药。 元宵前一天,慕云歌再次给他号脉,却吃惊地发现,慕之召身体表面那些毒都清得差不多了。当天晚上,她按照梅太医所说,用针灸辅以解毒疏导的药,双管齐下,开始治疗慕之召。不过按照梅太医所说,这种沁入骨髓的毒,要完全清楚,少说也要三个月 ~ .. 更新快 新年的氛围达到**,元宵来了 按照慕家往年的规矩,小年夜是整个新年的重头彩。这一天,慕家所有的大门大开,下人们忙碌着用石灰水里里外外地消毒清扫。今年因迁宗又多了祭祖,一大早,慕家就忙得人仰马翻。 肖氏要闭门“养胎”,掌家的事情就交给了慕云歌。 她指挥着下人有条不紊地进行元宵节的准备,忙得头晕脑胀,忽听下人前来禀告,说是沈静玉母女来了。 慕云歌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下人坚持道:“小姐,沈夫人带着表小姐,说是来恭贺夫人有喜的” 慕云歌眼波微闪,好半天才说:“既然如此,就正厅接见” 她倒要看看,沈静玉母女又想搞什么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痴心妄想 下人将沈静玉母女领到正厅,慕云歌一到,就见肖姨妈正满脸不耐烦的东张西望。见是慕云歌来,她白腻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伸头往外看了看,期待着慕之召从慕云歌身后站出来。 慕云歌将肖姨妈的神色尽收眼底,见状微微冷笑,爹一早就出去祭祖了,根本不知道肖姨妈和沈静玉来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刻意来见她的,想打爹的主意,做梦 “云歌,怎么是你来,你爹娘呢”肖姨妈收回失落的目光,见慕云歌打量她,讪讪一笑。 慕云歌上前福了福身,笑道:“爹去祭祖了,娘有身孕,出入不便呢” 肖姨妈神色尴尬,听到肖氏有了身孕,眸色转寒,连忙借着手绢抹了抹眼睛,掩盖自己眼中的妒忌:“姐姐真是好命,有了你们姐弟两,如今又要多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了,云歌你也要多一个兄弟姐妹。哪像我们静玉,她爹去得早,就留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如今跟你又离得远,平日里都没有玩伴的。” 沈静玉也知趣地晕红了眼圈,上前来拉慕云歌的手:“云歌,我早就想来找你玩了,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入了年就一直病着,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赶上你在府里。” “我也想找表姐玩,就是如今娘有了身孕,偌大一个慕家都让我管着,实在分不开身。”慕云歌仿佛感动了,满脸愧疚地握紧她的手:“表姐,你不会怪我吧” 她说到偌大一个慕家都是自己在管,毫不意外地看到沈静玉眼中的恨色。 “我怎么会怪云歌,我喜欢云歌都来不及呢”沈静玉见她上当,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说。 慕云歌心中好笑,真不知道经过了这些事情,沈静玉母女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慕家还欢迎她们可面上她更加愧疚,凤眼湿润好似要哭起来。 肖姨妈横了一眼沈静玉,见慕云歌没生气,又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说:“云歌小小年纪就这样能干,可见姐姐教得好。哪像静玉,什么都不会,整日里就会哭哭啼啼的惹我心烦” 慕云歌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沈静玉面色一沉,笑容一下僵住,小脸委屈得红红白白。 这能怪自己吗谁叫她的爹去得早,也没有慕之召有钱呢娘说话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慕云歌,就没人喜欢自己 见慕云歌不说话,肖姨妈眼波一转,握着慕云歌的另一只手,努力亲切和蔼地笑道:“云歌啊,你年纪这么小,掌管这么大一个家业,还忙得过来吗你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身体吃得消吗姐姐和姐夫也真是的,怎舍得让你受这份苦” 慕云歌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味儿,肖姨妈话中有话 她微笑着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云歌也是慕家的一份子,当然要努力帮着爹娘了” “帮忙是可以的,”肖姨妈笑得越发亲切,握着她的手连连轻拍:“只是太过劳累,终究对身体是损伤,将来要吃很多苦。怎不找个帮手” 哈慕云歌听到这里,差点冷笑出声,她算是明白肖姨妈和沈静玉此来是干嘛来的 她将手从肖姨妈手中抽出,似笑非笑地道:“管家不过是小事,云歌从小就跟娘学着掌家,做这些倒也很顺手。就算忙不过来,慕家养着这些丫头奴才也不是养来看的” 牙尖嘴利,竟不开口求她帮忙 肖姨妈忍住心中不满,努力笑得灿烂可亲些:“丫头奴才终究是外人,慕家偌大的家业怎么放心交给她们云歌啊,姨妈以前在沈府时也是当家主母,这些事情最是在行不过,如今姐姐有了身孕,是一件大喜事,肯定不想为这种琐事分心。你年纪又小,有些刁钻的奴才只怕要欺负你不懂,从中作怪,还是要一个懂行的人在身边才行啊” 慕云歌笑起来:“姨妈怎么会这么说,云歌虽小,却是当家大小姐,谁敢欺负到我头上去” 肖姨妈见她似乎松动,连忙再接再厉地劝说:“下人有下人的手段,你心地善良哪知道世事艰辛不如姨妈和你静玉表姐搬回来,姨妈帮着你打理慕家,静玉也可以陪着你娘,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一边说,一边给沈静玉打了个眼色。 沈静玉会意,赶紧挽着慕云歌,楚楚可怜地柔声说:“云歌,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慕云歌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静玉表姐想多了,你怎么会做错什么只不过,慕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今日娘有孕,将慕家交到我手上,我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需劳动姨妈帮忙,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云歌名声尽毁是小,要是连累着父母伤心,损了娘的身体,那才是罪过” 肖姨妈见劝不动慕云歌,慕云歌是铁了心不肯将管家权分些给她,甚至连让她回慕家的意思都没有,怒气蓬勃怎么也压不住,脸色顿时难看万分。 慕云歌却懒得管她,许管事在门口探了探头,她立即站起来,抱歉地福了福身:“府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云歌就不陪姨妈和表姐唠嗑了。佩欣,你留在这里,待会儿送姨妈和表姐出去。” 佩欣低低一笑,满嘴答应。 肖姨妈冷哼一声:“云歌,你这是撵我吗” “姨妈想多了。”慕云歌走了两步,回头委屈地扁了扁嘴:“云歌只是” 还未说完,慕之召的脚步声已在厅门响起,随即就传来他的声音:“怎么回事” 肖姨妈大喜,想不到慕之召竟在这当口回家来,让自己撞了个正着,可见老天都让这事成她心中喜不自禁,面色却更怒,指着慕云歌浑身都在颤抖,带着哭腔说:“姐夫,你怎么回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本来就颇为柔软,这般刻意假装,更是柔媚非常,让人浑身舒坦。 慕之召当然听懂了她话中的委屈之意,皱着眉头看她:“原来是姨妹来访,我当是哪个胆大的下人,竟跟云歌吵了起来” 他话中暗含讽刺,沈静玉一下就听懂了,羞得满脸通红。 肖姨妈却没有一点自觉性,还以为慕之召是关心自己,估计扭着腰上前来,惺惺作态地捏着手绢,扁着嘴巴娇柔地哭诉:“我听说姐姐有身孕,特意来看看。可还没跟云歌说几句,连姐姐的面都没见到,云歌就让丫头送我出去” “哦。”本以为慕之召听了一定会骂慕云歌几句,哪知道他反应极为平淡,只略点了点头:“清婉身孕不稳,郎中说要静养,云歌也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 肖姨妈的哭声顿时僵在嗓子里,她料不到慕之召竟是这个态度,不禁失望万分。 慕之召这话明着在帮慕云歌解释,暗里也是撵她呢 这一下,她的伤心都不用掩饰,眼中已经迷漫了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静玉反应却极快,见肖姨妈是无论如何也留不成了,她连忙上前来福了福身,替肖姨妈解围:“姨父好姨妈有了喜事,娘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昨儿夜里好不容易沾了枕头,可睡得不踏实。醒来娘对静玉说,说是梦到了去世多年的外公。外公在梦中说,他就姨妈和娘两个女儿,一定要互相帮扶着过日子所以今天一早,娘就带着静玉来慕家,准备看看姨妈。可”她说着,怯怯地看一眼慕云歌,欲言又止。 慕云歌皱着眉,沈静玉真会说话,只字不提肖姨妈想接管慕家的事情,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外公托梦的说辞,慕云歌是半个字也不信 慕之召沉吟了一会儿,目光转向慕云歌,眼中闪过一丝思考。 他相信女儿,女儿虽然不喜欢肖姨妈,但对肖氏却是极好。若肖姨妈一心为肖氏着想,女儿断然不会阻拦。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 他便道:“清婉身子不舒服,你们有心了,这份好意慕家心领了。这样吧,今天是元宵,家中事务多,确不方便招待你们,你们先回去,等改日得了空,我让清婉下帖子,邀你们前来玩” 他这话说得很巧,既顺着沈静玉的话安慰了她母女二人,又给了她们台阶下。 :\\ 慕云歌松了口气,笑出声来。 慕之召终究还是相信她这个女儿,不信这母女两的鬼话,她怎能不喜 肖姨妈还不满意慕之召的回答,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沈静玉连忙拉她的衣角,福了福身,喜道:“多谢姨父。那静玉就跟娘亲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慕之召点了点头,让许管事亲自送她们出去。 这母女两一走,慕云歌就将肖姨妈的意思说了一遍。慕之召听罢,冷笑了两声,又嘱咐慕云歌不要告诉肖氏,免得她伤心,才进了后院。 许管事送了沈静玉母女,回转来,慕云歌还没回去,正在大厅等着他:“刚刚是咋么回事” 许管事上前一步,弓着身子说:“小姐,小的刚才出去,听人说,许萱没了正好回来时遇到了陈妈,她非要跟小的回来,态度坚决,小的不知怎么办,只好请示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家宴风波 慕云歌眼波微闪:“她人在哪里” 许管事道:“就在门口等着呢。” 慕云歌听罢,心中疑惑更深。她看向佩欣,佩欣赶紧小跑着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小姐,确实如此。听说许萱就是除夕那天夜里没的,她那时候刚小产,被秦长毅骗了就气得大出血,死了她死了之后,陈妈托人把她埋在了城外郊区,自己回了金陵,四处给人帮工。估计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慕家的。” “不可能。”慕云歌摇了摇头:“陈妈虽是个下人,其实很懂分寸。许萱做了那等事情,她心知肚明,若不是有所图谋,定然不会回慕家来” 许管事试探地问:“那老奴找个理由打发她走” “那倒不必。”慕云歌摆了摆手,看着屋外。她想起除夕那天陈妈看她的眼神,想起陈妈对许萱的衷心,心中一阵感概。 忽然,她心头略过什么,一下如有所感。 莫非许萱死亡的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一抓到这个点,慕云歌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联系到陈妈的举动,一切都豁然开朗:许萱定然还有心结未了,这个心结,就在慕家,而且要借陈妈的手来完成 慕云歌冷笑一声:“你去把她留下,就留在后院打打杂。” 许管事奇怪地搔了搔头,欲言又止,见慕云歌神色坚定,只得退出去答复陈妈。不一会儿,陈妈跟着许管事进了慕家,路过正厅,她端端正正地给慕云歌行了礼,只抬起头来的瞬间,眼中有股异样一闪而过,才恭敬地随着许管事去安置。 慕云歌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等她走后,让佩莲去找人盯着她。 不久,肖氏也听说了慕云歌收留陈妈的事情,特意将她叫到主院,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待听说许萱已死,肖氏不免唏嘘。她本来就不喜欢许萱,连带着也不喜欢陈妈,问过之后,便随慕云歌安排。 从主院出来,慕云歌想了想,还是去往唐临沂的院子。 自从除夕那天他对慕云歌说了谎,慕云歌就没有去找过他。唐临沂好像也知道慕云歌的心思,她不来,他也谨守着先生的礼仪,从不主动问起慕云歌,只一心一意教导慕瑾然武功,好像两人之间的隔阂从不存在。 院子紧闭,慕云歌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应答。 她左右看看,低声喊了几声:“师父,你在里面吗” 如此问了几次,也没人回答,慕云歌想了想,伸手推了推门。门竟没关,她稍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屋子里的药味已经淡了很多,血腥气也几乎没有了。慕云歌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师父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环视了一圈屋里,唐临沂的生活很是单调,读书,练武,屋子里自然也没别的东西。不过她平日里照应得多,单调却不缺东西,尤其是书,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连书桌上都散落着好些书本。 慕云歌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到书桌边,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卷。 她低头看了看,摊开的是一本国策,唐临沂看得仔细,有好些地方还批注了。她不太看得清那些朱砂小字,只得弯腰拿起来。 刚一动国策,书卷压着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信封,薄薄的不知写的什么。慕云歌心中奇怪,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东西这样重要,师父要盖起来不让人看见 行动先于思想,脑袋还在想,手已经放下国策,拿起了信封。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张短小的宣纸,上面写了几个字:“事情有变,速回。”信的下方,印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色月季花。 这个图好似在哪里见过,如此眼熟 慕云歌苦思冥想好一阵,才想了起来。先前罗姨娘联合周家算计慕家的时候,她曾恳求唐临沂带着慕瑾然离开一段时间,那时候,唐临沂就给了她这样一枚印章 她将信装回信封,按照原样将一切如旧,才出了唐临沂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慕云歌立即取出那枚印章,在纸上印了一个图案,证实心中的猜想。她脑袋一片空白,好: 这一看,肖氏就一声惊呼,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晕倒:“瑾然,你喝过这汤了” 慕云歌离他最近,也连忙一手抢过他的汤勺和碗。 慕之召推开椅子大步走向慕瑾然,将儿子从座位上抱了下来,左右检查。慕云歌号了号脉,慕瑾然脉象平稳,这才放心。 慕瑾然见大家紧张,也知道不妙,摇了摇头:“娘,我没喝。” 肖氏松了口气,慕云歌剧烈跳动的心也才安稳。她心中说不出的后悔,虽然防了又防,却忘记了慕瑾然人小,险些酿成大祸 她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汤勺挨个在桌上的菜中试了试,只在试到跟慕瑾然碗中一模一样的乌鸡党参汤时,汤勺才变成了黑色。她将汤勺放下,对慕之召福了福身:“爹,都是女儿的错,第一次让女儿掌家,就出了这种事,请爹责罚不过,元宵家宴都是咱们家的人,竟然有人敢在汤中下毒,说不定就是要咱们的命尤其是娘肚子里还怀着弟弟,此人用心之毒,可以想见” 慕之召放开他,脸色铁青地扫过座上的每一个人,寒声说:“都坐着。查,给我仔仔细细的查不查出个所以然,谁也不准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揪出下毒凶手 许管事带着慕家各房各院的掌事坐在饭厅侧厅用饭,主厅的事情一目了然,早已恭候在慕之召身边。慕之召一声令下,他立即行动起来,让家丁将大家稳住,随即看向伙房的掌事王叔。 王叔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在慕家干了将近三十年,是慕家资历最老的老人之一。他掌厨也有二十五个年头了,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早就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不是老奴啊,若是老奴下的毒,老奴就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慕云歌赞同地点头:“爹,不可能是王叔。按照伙房的规矩,饭菜端上桌前,主厨要试吃,若是王叔下毒,他早就毒发身亡了。” 王叔得慕云歌为他说话,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连忙点头。 慕之召也知道绝不可能是王叔,当即先让他起来。 “他也可以试吃完了再下毒呀”雅兰惊魂未定,脱口而出。 慕云歌看她一眼,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没说话。 佩欣鄙夷她不懂规矩,代为解释:“你也在慕家多年,不知道慕家的规矩吗主厨试吃完,立即由下手将饭菜端往中厅保温封存,饭点到了才端上桌子。” 一席话,说得雅兰面色难堪,悻悻地闭了嘴。 “王叔,今日是谁做你的下手”慕云歌一边问王叔,一边认真地观看雅馨的神色。 雅馨低着头坐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眼眸都是安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王叔战战兢兢地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抖得不成样子,拽着自己的衣角仔细回忆:“回大小姐,今日元宵家宴,主子们吩咐要格外丰盛,老奴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将伙房的人都叫来帮忙。除了平日里就在的丫头素秋,素冬,家丁大蛮,大力,又格外找了夫人院里的小厨房里玉缘和玉莹一起忙活。老奴和大蛮负责主厨,玉莹和玉缘负责择菜洗菜,大力负责切菜,下菜的是素秋和素冬。” 许管事听罢,退下去,不一会儿就将这些人都带了来。 这些人在院外就听说了饭厅发生的事情,一个个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 慕云歌看罢,对许管事耳语了几句,许管事出去,扫了他们一眼,就说:“玉莹玉缘进来,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玉莹和玉缘的身上。两人对视一眼,都满眼惊恐,看对方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恨和敌意。 两人进了正厅,慕云歌示意许管事将玉缘带到旁厅,留下玉莹,才问:“玉莹,我相信你不是下毒的凶手,不过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要将今天下午的事情都告诉我。都有哪些人接触过饭菜” 玉莹心中稍稍安定,想了想,就说:“回小姐,奴婢记得,下午接触过饭菜的,就只有王叔,大蛮,还有下菜的素秋和素冬。哦,对了,期间素秋有事离开,素冬一人忙不过来,玉缘也帮着端了一次菜到中厅。” 慕云歌点点头表示了解:“玉缘端的什么菜” 玉莹顿了顿,低声说:“好像是党参汤和玉米排骨汤。” 慕云歌微微一笑,安抚了她几句,便让许管事将玉莹带到旁厅,将玉缘带过来。 玉缘一来,慕云歌就问了她跟玉莹一样的问题。 玉缘在地上跪着,口齿伶俐地说:“回小姐,奴婢一贯在夫人的小厨房做惯了择菜洗菜的活儿,在大厨房也是一样。奴婢忙着,没有注意到谁去过中厅,碰过饭菜。” 慕云歌笑道:“可玉莹说,你期间也曾接触过饭菜。” “是有一次。”玉缘一愣,随即点头说:“青菜不够用,王叔让素秋去买,素冬忙不过来,奴婢就帮着下了两道菜。” 慕云歌笑着让她起来,问道:“下了哪两道菜” 玉缘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小姐,今日元宵宴,大大小小的菜肴加起来有一百多道,奴婢真的记不清了” 慕云歌拍了拍她,让许管事将玉缘带出去,让素冬和素秋进来,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两人口径一致,回答大同小异,慕云歌问完,才说:“今日的菜都是谁买的,怎么会没准备够青菜,要中途去买” 王叔说:“菜都是庄子上送来的,是刚好用完了。” 慕云歌略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慕之召冷眼旁观,自然也有了决断,看向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玉莹。 许管事跟着慕之召久了,早已摸透了他的心思,将玉莹留下,把其他人都带了下去。慕云歌注意到,大蛮离开时,复杂地看了一眼玉莹,欲言又止。 她对佩欣招了招手,在佩欣耳边耳语了几句,佩欣悄无声息的退出,追着大蛮而去。 玉莹眼见大家都走了,只有自己被留下,小脸顿时苍白,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目光无助地目送王叔和大蛮等人离开。跟大蛮的目光不经意地接触,她眼中立即露出一股哀求,几乎落泪。大蛮别开头,心不在焉,脚下一滑,险些被石阶绊倒,王叔连忙一把扶住他,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大蛮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离开。 玉莹见状,双眸顿时布满了绝望。 慕之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拍桌子,喝道:“好你个玉莹,我慕家是哪点对不起你,你是夫人房里的丫头,夫人又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奴婢奴婢没有”玉莹连连摇头,眼泪刷刷滚落。 慕之召道:“还说没有我问你,你既没起心害人,为何要时时刻刻注意伙房里的伙计去了哪里,又是下的什么菜” 慕之召是当家老爷,虽温和,难得一怒却也颇有雷霆之势,玉莹顿时被吓得浑身发软,软绵绵地趴着。她冷汗直流,大冬天的,贴身穿的一层夹袄都湿透了。 慕云歌趁机喝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狡辩,不要命了” 玉莹牙齿直打颤,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急得团团转,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衣角。她有苦难言,不敢承认,又不敢不承认,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心中翻涌起无尽的绝望。 就在这时,本该离去的大蛮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下子跪在玉莹身边,他脸色如同玉莹一样苍白,满头的汗将他鬓角的头发都打湿了,他跪得又重又急,噗通一声巨大响动,慕之召等人都纷纷看向了他。 只听大蛮声音哽咽,一字一句说:“玉莹,你就坦白对老爷和大小姐说了吧不然,咱们以后都别想安身” 佩欣悄悄溜进来,对慕云歌低声说:“小姐,大蛮跟玉莹有问题。” 慕云歌疑惑地看向她,正要细问,大蛮又跪在慕之召跟前,连连磕头,哭道:“老爷,大小姐,玉莹也是被逼无奈,一时糊涂才犯下错事,求老爷和大小姐饶了她的性命” 玉莹脸色青白如鬼,震惊地看着他。 慕之召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慕云歌。这些是家事,慕云歌近来做了当家主母,这些就要交给她来主管,给自己一个交代。 慕云歌莲步轻移,看向大蛮:“饶不饶她,我自有决断,你只管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大蛮道:“奴才跟玉莹打小就认识,我们两家是门挨着门的邻居。后来,玉莹的爹突然去了,玉莹的娘没有办法,就将玉莹卖到了慕家来。小的实在是担心她,就追着玉莹到了慕家。本来,我两打算过些天就去禀告夫人,求夫人做主,将玉莹嫁给小的为妻,可夫人正好遇喜静养,这事就只好搁下来了。” 肖氏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就该早跟我说。不该不该下毒毒害我儿” :\\ “夫人,小的也想,可慕家不是立了规矩,说各主子房里的丫头,不到二十,不能出嫁吗”大蛮说:“碍于这条限令,奴才跟玉莹也只好把心思藏了起来。” 慕云歌皱着眉头:“你说这些,跟她下毒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直埋着头不说话的玉莹忽然抬起头来,凄声说:“前些天,奴婢跟大蛮在小厨房里见面,说到婚事,不禁情不自禁一时没留意,就被人看了去。那个女人等大蛮走了,就出来威胁奴婢,说有一件事要奴婢去做,不然,就将这事告诉老爷夫人,夫人一定会把奴婢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奴婢不该谋害主子们,可那个女人又说,若是奴婢不照做,不仅奴婢要死,大蛮哥也要死。她还要杀了奴婢的娘和大蛮的爹娘,让我们全部下地狱。”玉莹顿了顿,哭着又说:“奴婢本来不肯,可她说,那药不是毒药,就是要老爷有一段时间不能去别的姨娘房里。奴婢这才依了她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如果奴婢知道了,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放到汤里去的” 慕云歌目光寒冷地射向大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汤中有药” 玉莹摇了摇头:“大蛮不知道,是奴婢做了亏心事,神色不对,大蛮问起才说给他听的。” “你刚说,那个女人”慕云歌轻敲桌面,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指认元凶 玉莹浑身一颤,含着泪抬头,畏惧地望了一眼雅兰。 随着她的目光,慕云歌等人也都看向了雅兰。只不过,与慕之召的震惊相比,慕云歌是满眼疑惑。 怎么会是雅兰 雅兰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座位上豁然站起来,吼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被当众指认,她终究气势不足,吼完玉莹,立即转身在慕之召和慕云歌跟前跪了下来:“老爷,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倔强又绝望地挺直了腰板,可怜兮兮地看向慕之召。 慕之召别开脸去,心中翻腾起一股难言的愤怒。经过了罗姨娘、许萱的事情,他实在是对这些平日里总说爱自己的妻妾感到万分失望 向慕之召求助无门,雅兰只好转向慕云歌,不断磕头:“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些奴婢很喜欢老爷,断断不会想要老爷的命还有奴婢要是知道这汤里有毒,又怎么会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慕云歌抬头看向她的碗里,却见她的银碗也黑了一圈,里面正是乌鸡党参汤。 雅兰哭道:“奴婢近来体虚,郎中说有条件要多喝些鸡汤,今日这汤很补,奴婢就给自己盛了一碗,等稍稍凉些就要喝的。” 慕云歌也早知不是她,听罢微微点头:“起来吧。” “谢谢小姐”雅兰死里逃生,大喜过望,又磕了两个头,才从地上起身。 慕云歌略略一想,转头看着玉莹:“你说,是雅兰指使你下的毒” “是,雅兰每次都在天黑的时候来,前天来的时候,穿的是件水蓝色罗裙,以前雅兰也穿过,是老爷上回去北方带回来的,所以奴婢认得。”玉莹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雅兰否认,她也纳闷了:“而且,声音也跟雅兰一模一样啊” 雅兰一惊:“水蓝色罗裙前些天送去了洗衣房,奴婢今儿早上才取回来的呀” 慕家家大业大,奴役分工也是明确。二等以上的丫头为了能够专心伺候主子,是不用干洗衣扫地这些粗活的。 “给我传洗衣房的人”慕之召听了半晌,这才明白,雅兰也是被人陷害了。敢将他慕家人玩弄在鼓掌中,他越发怒不可揭 慕云歌却依然冷静,她面色凝重地看向慕之召:“爹,贼人既然有心,定然会手脚干净,传洗衣房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慕云歌的目光落在玉莹身上,她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 “玉莹,你抬起头来”慕云歌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莹,目光中带着几分威压,凝声说:“你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雅兰,只是凭着那身衣服和说话的语气,推测出是雅兰的,对不对” 玉莹愕然地点了点头。 慕云歌接着说:“好,你闭上眼睛。”玉莹照做之后,她又说:“现在,我们不是在饭厅,而是在你的房间外。你刚刚见过了大蛮,满心欢喜,忽然,她叫住了你。” 她说得缓慢,声音柔软,好似春风拂面,带给人无尽的放松。她每说一句话,玉莹的面容就变化一次,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惊愁,说到最后一句,她面上还停留着惊愕之情,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慕云歌见状,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 真的有用 想不到魏时给的一本奇书,竟的有这样的奇效 因她喜好医术,除夕夜魏时过来,送了她好几本书,其中就有一本天下杂医,里面说,天下间最高明的医术不是医病,而是医心。书里详尽地论述了作者的观点,他认为医心最难,是人的灵魂病了,可灵魂最难碰触,不能对症用药,最好的办法就是疏导。言语的疏导效果一般,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灵魂直接接触,而接触的办法就是使一个人在医者的领导下,进入一个环境中,在这个环境中,她会回忆起使自己灵魂病了的根源,从而移除这个根源,人的灵魂就会痊愈。 书中还叙述了好些进入灵魂的办法,慕云歌当时觉得观点很是新奇,不由上了心。 玉莹的“病”是受了威胁,难免会忘记很多东西 刚刚,她也是受到启发,突发奇想:如果是玉莹先入为主,错将凶手认为是雅兰,那如果让雅兰重回现场,将她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那凶手不就无所遁形了吗 慕云歌心中微微紧张,稳住声音越发温柔地说:“她叫住了你,你回了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受她蛊惑一般,玉莹的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闪过一丝害怕,很快又强颜镇定:“屋子外有一棵冬青,旁边有好些常青藤,好黑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人站在那里,正看着我。我好害怕她的眼睛好黑,我觉得浑身发软,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大蛮,我好害怕,救我” 说到后面,玉莹几乎崩溃了。 慕云歌连忙稳住她,低声说:“别怕,玉珊姐姐的房间就在旁边,她在屋子里,你很安全。你看清楚,那个人有影子,是人” 玉莹呼吸缓慢了些,她果然看到了影子,松了口气:“是人,是人我看到了她的脚边有影子,啊,她穿了一双翠绿色绣鞋,鞋面上绣着百合花。” 见她情绪稳定了,慕云歌又道:“你再仔细看看,她还有什么别的特别的地方” “啊,裙子,她的裙子右下角沾了一块泥巴,还湿了一块。她的腰好细,这裙子大了,她穿起来好空。我能看到她的半边脸,她的耳朵上戴着耳环,是月白色珍珠,珍珠下缀着碧绿的弯月。她的头发咦,她的头发好短,只到肩膀一点点。”玉莹说着,发出一声惊呼。 慕之召听到这里,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雅馨。 月白色珍珠,下坠碧绿色翡翠弯月那是上次外出生意回来,他送给雅馨的礼物 短头发这府里的女眷,头发最短的就是雅馨 她因为身子不好,有段时间一直掉头发,后来问过了寺庙里的和尚,说头发上阴气太重,容易招邪,就请了师太主刀,将她原本到屁股的黑发剪短,成了齐肩长发。如今两年过去,那头发却好似不长一般,刚过肩膀。 慕之召想到的,慕云歌自然也想到了。 她呼出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好,现在,现在听听她说些什么。” 玉莹仿佛得到指示,将当日的对话说了出来。 “好你个玉莹,慕家的规矩你不知道吗竟敢背着老爷夫人,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来”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丑事,我要告诉老爷和夫人。按照慕家的规矩,丫头奴役触犯禁令,女的要被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供人赏玩,人尽可夫;男的就阉了送去做龟公,一了百了,想想,真是惨啊什么,你求我你拿什么求我我不缺银子,我要的地位你也帮不了我呵呵,你要是能为我当牛做马,我放你一马也可以” “你说,你说,只要不伤天害理,我什么都答应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包东西,我要你元宵宴的时候放到汤里去。” “元宵宴不一定是要我去帮忙的,我我” “放心,往年元宵宴大厨房忙不过来,都是你们去帮忙的,今年也一样。这是不是毒药,不是毒药哦,就是一点点补品,能补得各房的贱人都下不来地起不来身迎不了老爷而已” “不,我不我不能对不起夫人” “你不做好,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娘住在乡下吧听说你心爱的大蛮哥的父母也住在这里,我还有一包东西,如果是放在你们两家的水井里,你娘跟你爹就可以团圆了呢” 玉莹的表情时而哀求,时而可怜,时而憎恶,时而害怕,她的语气也随着角色的转换,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哭泣。等最后一句话语落下,她仿佛受惊过度,软倒在地。 慕云歌柔声说:“别怕,她走了,你回到房间里睡着了。这些都是一场梦。好,睁开眼睛,看看我。” 随着她的话语,玉莹睫毛轻轻掀动,果然睁开了眼睛。 . 重生之商女为后 更新快 慕云歌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如电地扫向雅馨。 一直沉默着的雅馨这才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淡定从容地走到桌前,缓缓跪下:“大小姐以为是奴婢” “不是你,还有何人”慕云歌见她举动,心中涌起一股不妙。 雅馨太过胸有成竹,难道,还真是自己冤枉了她不成 雅馨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漠的笑容:“雅兰都可与被人冤枉,奴婢也可以是被人冤枉的凶手可以偷雅兰的裙子,也可以偷奴婢的耳环,装成奴婢的短发。” 她这样一说,慕之召心里也疑惑起来,他想起雅馨这么多年的陪伴,她的温柔体贴,怎么也不像是处心积虑要自己的性命呀 慕云歌听了这话,反而越发肯定,凶手就是雅馨。她微微一笑:“佩英,许管事,玉珊,你们三人去搜她的房间,遇到可疑的物品全都带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一波三折 佩英,玉珊和许管事听了,都点点头,三人同去搜查雅馨的房间。 慕之召听了女儿安排,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肖氏的手背。 佩英是女儿的丫头,玉珊是肖氏的丫头,许管事是自己的人,慕云歌此举,是照顾到了自己和肖氏的感受,既不包庇,也不中伤,确是当家主母该有的风范。肖氏教得极好,女儿如今已颇有大家闺秀的风采,绝不输于那些官宦之女 雅馨听了慕云歌的安排,只是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不久,三人回来,佩英站在慕云歌身后,低声说:“什么都没有,她屋子里空荡荡的。” 玉珊则是福了福身,回禀她:“小姐,奴婢等人仔细查看过雅馨的房间,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和用具,什么都没有。” 许管事对慕之召点了点头,证明两人的话属实。 难道真是冤枉了雅馨 慕之召心中顿时一阵内疚,他近来真是被层出不穷的恶**件整怕了,竟然怀疑起跟了自己快九年的雅馨来 雅馨自打小产过后,身体一直不好,跪了这些许久,脸色苍白极了。他不禁心疼,连忙走上前来,伸出手要将雅馨扶起来。 慕云歌皱了皱眉头,雅馨比她想的要狡猾得多,看来她早就预防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雅馨顺着慕之召的搀扶站了起来,她膝盖刺痛,微微靠着慕之召,柔弱又无助,却扬着脸明媚而诡异地笑着说:“既然是要查,只查奴婢一个人的房中只怕不妥,应该全府的一起查才对。老爷,你说是不是” “对。”慕之召这时已经糊涂了,点头同意:“许管事,你带两个人,将下人房里都查一遍。” 许管事不敢不依,带了几个家丁,很快去执行。 王叔带了人来,将饭菜一一验过,撤下去一个有毒的乌鸡党参汤,和一盘干冷拼盘。又给大家换过了餐具,才回到偏厅等待。 肖氏道:“玉莹和大蛮虽不是主谋,然而背着主子做出这等事情来,也轻饶不得。云歌,你说该如何处理” “按规矩,都变卖了吧”慕云歌低下头,长睫毛掩盖掉眼中一丝悲悯。 玉莹和大蛮脸色惨白,大蛮跪着挡在玉莹身前,将头捣鼓如蒜:“小姐,小的做错了愿意一人承担,都是小的引诱玉莹,她才犯了这种错。要罚就罚小的一人,求小姐放过她吧” 玉莹一言不发,眼睛不断地看向饭厅的几棵柱子。 慕云歌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声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为你二人坏了慕家的规矩,以后这府邸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来人,先关押在柴房,明日叫牙婆子来处理了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敢寻死觅活,慕家定然向你二人的爹娘追讨卖身钱” 一席话说完,玉莹眼中的光也被绝望浇熄。 当即,两个家丁将这两人都拖了下去。 慕之召扶着雅馨坐回去,许管事查房还要好一会儿,他重新吩咐开饭。慕瑾然早就饿得不行,抱着一个白面馒头啃着,得了允许,欢天喜地地狼吞虎咽,引得慕云歌暗自发笑,饭桌上的气氛才又微微缓和了一些。 等这席晚饭吃完,夜色已经很厚。慕瑾然困倦地在慕云歌怀中睡了过去,佩英抱着他先去休息。 等佩英回来,许管事等也查完了房,捧着一堆东西放在了大厅里。 许管事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慕云歌,又看了看慕之召,最终选择对慕之召回话:“老爷,老奴带着人去各房查了,都很正常,只是查到小姐院里,在佩欣的床底下,才翻到了一些东西。” 佩欣一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许管事。 慕云歌也站起身来,她忍住心中的震惊,沉住气上前用手翻了翻桌上的一堆东西。 却见是一双翠绿色的绣鞋,半只明月耳环,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雅馨的疯狂 慕云歌一愣,这声音倒是熟悉得很。 她给佩英打了个眼色,佩英立即惊醒地走出去,扬声问:“谁人在门口喧哗” “是老奴。”那老妇说:“老奴以前是萱姑娘的奴仆,萱姑娘死后,幸得慕家收留,一直留在慕家帮工。老奴知道佩欣姑娘是被冤枉的,老奴亲自见有人将那些东西放在佩欣姑娘的房里” 佩英半信半疑,将陈妈带了进来。 陈妈一进来,立即跪在地上,她先给慕之召和肖氏磕了头,才说:“昨天晚上,老奴本打算去听风筑找小姐告假,可走到半路,忽然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听风筑。老奴不放心,就跟着去看了看,那人捧着一包东西径直去了佩英姑娘的房间里,把那些东西往床下一塞,又走了。老奴不敢进佩欣姑娘的房里,想告诉姑娘一声,可姑娘跟着小姐到处跑,竟不得时间哪晓得就给了坏人栽赃陷害的理由” 因为许萱的事情,慕家人不喜欢陈妈也是公认的,她说完之后,慕之召等人都面露怀疑。 肖氏道:“陈妈,你怎的不好好跟着你家小姐” 陈妈一愣,埋头低声说:“夫人,我家小姐纵然有错,如今人死如灯灭,老奴又怎么会骗你们” “许萱死了”慕之召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倒是没听说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跟了自己好一段时间的女人,乍一听闻,竟有些不能接受。 陈妈哽咽着说:“除夕夜那天就去了。” 慕之召愣了一下,眼前突然晃过许萱的音容笑貌,那么年轻的容颜,怎的就突然没了虽说当初是许萱对不起他,可慕之召并非那种记仇之人,怒过之后,便是真心祝福她能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哪会想到这才几天,就已天人永隔了,他讷讷说:“她怎么就去了,秦长毅没把她照顾好” “那个畜生”一提起这个名字,陈妈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狰狞:“他害了我家小姐,他害了小姐” 慕之召皱起眉头,看向许管事:“怎么一回事” 许管事伏在他耳边,把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慕之召听罢,感慨良多,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着盯了一会儿桌上的茶杯,才道:“既有困难,为何不来找我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做不成夫妻,我却不会见死不救。” “是小姐不肯。”陈妈说:“小姐自觉对不起老爷,无颜再见老爷,祝福老奴不得向慕家求助。小姐在时,老奴和小姐承受慕家不少恩惠,小姐故去后,便嘱托老奴要来报恩,老奴这才厚着脸皮重回了慕家。老奴既然是来报恩,就绝不敢撒谎,老奴亲眼所见,佩欣姑娘是冤枉的老奴还看见那栽赃之人,就在这大厅里”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的诸人人人唏嘘,听到后来,又都脸色一变。 “是谁”慕瑾然险些命丧人手,肖氏最为关心这个问题。 陈妈眼光直直地落在雅馨身上,抬手一指:“就是她” 事情急转直下,慕之召简直是从云端跌落地狱,从地狱回到人间,几经波折,也有些受不住。他的脚步微微一颤,坐回椅子上,面容瞬间老了好几岁:“是你雅馨,竟真的是你” 亏他这样相信雅馨,刚刚还为了她,伤害了女儿 她可是跟了自己快九年的人啊 肖氏最是难以淡定,玉珊扶着她站起来,她面色苍白,却毫不迟疑地赏了雅馨一巴掌,清脆地一声耳光,伴随着肖氏严厉的质问:“雅馨,我慕家待你不好么九年来,我待你不好吗你竟处心积虑要下毒毒害我慕氏全家” 她惊怒之下,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雅馨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捂着脸闷笑出声。 这诡异的笑声充斥在屋子里,带了几分惊悚。雅馨短发不好盘髻,此时发髻松散,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就更加可怖。 整个屋子里都是她凄厉怨毒的笑声:“哈哈,哈哈你待我好你待我好” 慕之召皱起眉头,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疯狂的雅馨。 这真的是那个温柔可人的雅馨好陌生,好可怕 忽然,雅馨的笑容戛然而止,豁然抬头,露出半边红肿的脸颊,吃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肖氏,咬牙切齿地说:“你若真的待我好,又怎么会害死我的孩子” 肖氏跌坐在椅子中,面上的表情愕然:“孩子” “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雅馨惨笑两声:“自打我跟了老爷,你就不喜欢我,看不惯我。我有了老爷的孩子,你更是将我视为眼中钉,巴不得我死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没了,我怎么会再也不能生育” 慕之召扶着额,他不想相信,心目中善良的雅馨竟变成了杀人凶手。听到雅馨提到死去的孩子,他痛苦地扶着额头,语无伦次地说:“雅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孩子不是清婉的错,是你自己” “我才不听,我一点都不信”雅馨捂着耳朵,状若疯狂:“是你偏心她,明明是她是她” 慕云歌也知道这段往事,那时候她还小,没什么记忆,不过后来为了查雅馨,她去找许管事打听过,对这件往事也了如指掌。 她冷笑一声,打断雅馨:“是你自己不小心跌落池塘里,这才得了风寒,孩子也是因此没了。你怎能怪到娘的头上” “是啊,你有孕的时候,夫人生了小姐辛苦,长期卧床静养,得知你有孕比谁都开心,想着老爷有了后,对你是照顾有加。你自己说说,那段时间,你房里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府里最好的”玉珊也听不下去,站出来为肖氏说话:“老夫人那时候还尚在,为了你的身孕,让你早中晚不必去夫人屋里请安,夫人不但准了,还让府里有经验的老妈子去照顾你老爷难得来主院,夫人还劝老爷说,你刚有身孕,又一贯身子弱,这时候最是需要体贴,劝老爷多去屋子里陪着你” “好了,玉珊。”肖氏缓过了一口气,扬手制止了玉珊。 慕之召也点头,握着肖氏的手说:“孩子没了,清婉夜夜哭泣,比你还难过,你怎可冤枉她” “我冤枉她”雅馨尖声说着,站起身来,指着肖氏道:“你敢发誓,从未害过我,害过慕家的子嗣” 肖氏气得浑身发抖,推开玉珊的搀扶,走到她跟前,对着门外的天空起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肖清婉对天起誓,今生从未害过任何人,更不可能残害老爷的子嗣” 她挺直着腰板,抬手起誓,这份气势不但镇住了雅馨,也镇住了慕之召等人。 雅馨有一瞬间的呆愣,见肖氏绰绰的身影独自迎风站着,好似脆弱的琉璃,一个大胆危险的主意涌上心头。 她冷笑了一声,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一步踏出去,用力推了肖氏一把。 肖氏立足不稳,只来得及“啊”地一声急促呼喊,瞬间重重跌倒在地上。 慕之召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来,一把将肖氏抱了起来,怒吼雅馨:“你疯了”随即,他低头紧张地检查肖氏地身体,颤抖着说:“清婉,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肖氏捂着腰摇了摇头。 慕之召拉起她的手,只见白皙的手掌破了一块皮,有些沁血,另一只捂在腰上,却是摔倒的时候扭了腰。他心疼得双眉紧皱,连连给肖氏推拿腰间,肖氏害羞极了,推了推他:“老爷,让我先起来。” 这一幕又深深地刺激了雅馨,她被许管事拉着,对许管事又踢又打,厉声咒骂肖氏:“狐狸精,你怎么不死,你跟你的那一对短命鬼,怎么就是不死” “你胡说什么”慕之召忍无可忍,放下肖氏,挡在肖氏跟前:“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雅馨满不在乎地扬了扬头:“没错,毒是我下的,我就是想要她的命,想要她肚子里那个野种的命,想要慕云歌和慕瑾然的命” 到了这个境地,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雅馨看着慕之召牵着肖氏的手,目光是绝望又是眷恋,她跌坐在地上,低声说:“没错,都是我干的,毒是我下的。除夕那天的事情是我策划的,是我想要把慕瑾然弄走;慕云歌被人绑架,也是我告诉许萱那个蠢女人的;至于罗姨娘那个傻瓜,不用我出手,她自己就把她自己整没了” “哼,其实,夫人,你真该庆幸自己命好呢为什么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却还好好的我生不了孩子,你却又怀了一个你不知道,慕瑾然还没出生之前,有多少次,你都侥幸地逃过了。我在你必经之路上放了鹅卵石,你明明摔到了池塘里,竟安然无恙”雅馨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瞪着肖氏:“一次又一次,真是连天都在帮你我本来以为,只要让慕家绝后,老爷就会厌恶你这个妒妇,将你撵出慕家可你竟然又怀上了第三个孩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明明说过,只要我在汤中放了那药,老爷是不会再有孩子的,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又见梅少卿 雅馨的眼睛蓦然睁大,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剩下的话就此噎在了喉中 “三,什么三”慕之召没觉察到她的异样,他被雅馨的话彻底激怒,满脑子都是愤恨。 雅馨的瞳孔涣散,缓缓垂倒,再也没直起腰来。 慕云歌第一个发现不对,试着低声唤了一声:“雅馨” “哼,别以为装昏迷,老爷就会放过你这个毒妇”雅兰素来跟雅馨不合,趁机跳出来对慕之召抛了个媚眼,又扭头指着雅馨厉声说。 慕云歌横了她一眼,走到雅馨身边,伸手去扶她。 “云歌小心”肖氏心有余悸,连忙制止她。 慕云歌微微摇头,佩欣赶紧上前来帮忙,慕云歌壮着胆子将地上的雅馨翻了个身。 “啊”肖氏一见到雅馨的模样,吓得大叫一声,仰天就倒。 玉珊扶着她,也是脸色苍白。 慕之召抖着手,愣在了当场。只有慕云歌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雅馨:曾经温柔娇媚的容颜此刻变得青惨惨的,瞳孔涣散缩到最小,露出绝大部分的眼白,眼窝中流出两丝暗红色的血,从鼻梁处蔓延到脸颊,嘴唇呈现紫色,微微张开 毒这是胭脂红 慕云歌记得毒经里面有过记载,评论此毒是名字最好听、毒性最猛烈的毒药之一,中了这种毒,除非有回天之力,否则只需半柱香时间,必定身亡 毒经里面还说,胭脂红这种毒药配制起来十分不容易,当今世上只有大魏皇室才有,且不超过五瓶 这种毒,怎么会出现在慕家又是谁杀了雅馨 难道是他 慕云歌皱着眉头站起来,看向慕之召,慕之召眼中的惊愕还未收敛,也望向女儿。慕云歌闭了闭眼睛:“死于中毒。” 慕之召双手紧握成拳,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眼中湿润,偶尔闪过一丝杀机,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将昏迷不醒地肖氏抱了起来,留给慕云歌一个疲倦萧索的背影和一句轻叹:“她毕竟跟了我好些年你,葬了她吧” 饭厅里好一阵安静,半晌,慕云歌揉了揉眉心,让大家都散了。 眼角余光中,她却一直瞅着其中一个窈窕的身影 所有人散去,只留下地上死状可怖的雅馨和佩欣、佩英、陈妈和许管事。佩欣虽不喜欢陈妈,但陈妈年纪大了,跪在地上隐约发抖,她心中极是不忍,还是将陈妈扶了起来。 陈妈低低道谢,没有慕云歌发话,她也不敢退下,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许管事,你去找两个家丁,将雅馨葬了。”慕云歌厌恶地扫过地上的雅馨,对许管事低声说:“人死如灯灭,算了。” 许管事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了两个家丁,将雅馨抬了出去,一辆马车装着尸体往城外运去。 慕云歌看了一眼陈妈,支开许管事:“我娘那边不知怎样了,你去中和堂找梅太医来帮忙悄悄。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就过去。” 许管事应了,快步出去办。 陈妈也明白慕云歌此举的目的,许管事一走,她便弓着身子回道:“小姐想问什么” “你是如何得知雅馨是凶手”慕云歌凤眸微掀,带着几分打量,好似要看透陈妈所思所想。刚刚陈妈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陈妈道:“老奴刚刚已经说了呀” “撒谎”慕云歌见她不肯说实话,嘴角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你说你是无意中撞见的,我半个字也不信找我告假你找我告什么假,你不是我院子里的奴仆,告假理应去找管家婆别说你不知道这规矩,你可是在慕家呆过的” “是小姐头七”陈妈被她逼问,下意识回答。 慕云歌一声冷哼打断她:“头七许萱是除夕去的,头七是初七那天” 陈妈豁然抬头,直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才想起刚刚自己亲口跟慕之召说的确实是除夕。她退无可退,慕云歌咄咄逼人,瞬间就紧张得满头薄汗。 忽然,所有威压一瞬间消失,慕云歌慢悠悠坐回椅子,曼斯条理地将桌上的茶捧起来喝了一口,抬头柔柔一笑:“其实,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听风筑,又为什么会知道是雅馨,原因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你在寻找那个害死许萱的人” “你以为,如果不是许萱听信了雅馨的鬼话绑架我,就不会害得失宠于我爹;如果不是失宠,我爹才不会把她撵出慕家”慕云歌笑得高贵优雅又嘲讽:“如果我没猜错,你来我慕家是来找雅馨复仇的,所以你站出来做了个证而且,要你复仇也是许萱的意思,对不对” 陈妈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云歌见怪不怪,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陈妈,人活一世,聪明不易,糊涂却很简单。你家小姐或许本性淳朴,但贪念太重,才让她误入歧途,你是个明白人,怎也跟着她犯糊涂她已故去,你再执着于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老奴不甘心,不甘心”陈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姐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若不是秦长毅那个混蛋是他毁了我家小姐是这些居心不良的人,毁了小姐” 慕云歌叹了口气,陈妈执念太深,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元宵呢,月亮好圆好亮,不知道远方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在同赏这一轮圆月 她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看着圆月若有所思地说:“前些天无意听人说,最近城东新开了一家赌坊,是金陵最大的赌场,好多赌鬼都慕名前来,真是热闹” 陈妈一愣,随即眼中泛出幽冷亮光。 秦长毅自打骗了小姐,将小姐的全部家当都偷走之后,就音讯全无,她寻了多天都没结果 她深深伏在地上,无声叩谢,目送慕云歌带着两个丫头走远。月光下,慕云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直接拉进了她的心里。 慕云歌带着佩欣佩英离开饭厅,往主院去。佩欣满面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佩英:“小姐怎么会帮她” “小姐不是帮她,小姐是帮慕家”佩英笃定地说。 “啊”佩欣不懂了。 佩英微笑着说:“秦长毅在慕家呆过,拐走的是老爷的妾室,这事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如今许萱已死,陈妈是许萱的奴仆,自不会张扬这种事。可秦长毅就难说了,他一个游手好闲之徒,难保吹牛时不会将这事宣扬出来,到时候,亏损的却是慕家小姐此举,一来让陈妈心存感激,再不会跟慕家为难;二来,还能借陈妈的手除掉秦长毅,让他永远闭嘴,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佩欣撇了撇嘴:“我怎么就想不到” 佩英不答话,抿着嘴快步跟上慕云歌,即使月光明亮,可她不掌灯还是觉得路黑,小心摔了小姐。 慕云歌将她两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也不禁点头,佩英如今是越来越懂她的心了,她能用的人越多,心里也越踏实。 佩英跟上来,她就低声说:“从明天起,你除了日常那些功课,外加两本纵横春秋读读吧。” 佩英应了,不骄不躁地跟着她,不久就到了主院。 玉玲在门口守着,见她过来,连忙去通报,很快出来回道:“小姐,老爷和夫人都未曾安寝,中和堂的梅郎中在屋子里。” “师父还没回去”慕云歌一喜,没听明白玉玲的称呼,大步踏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灯光明亮,肖氏半靠在床榻上,慕之召坐在床帏边握着她的手,正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郎中。英俊的眉眼,嘴角挂着斜斜的弧度,跟眼中的清冷有些不协调,可看起来却莫名诱人。 “怎么是你”慕云歌满心欢喜都被浇灭,大大的笑容收敛,不冷不热地福了福身。 梅少卿嘻嘻一笑:“怎么不能是我,我也是中和堂的郎中啊” 慕之召眼波在她和梅少卿之间扫来扫去,忍住心头的疑惑,压低了声音低低训斥:“云歌,怎么跟梅太医说话的呢这是小女,年纪小不懂事,您别介意。”后面两句话,却是对梅少卿说的。 梅少卿听着他虽是道歉,可话里句句护着女儿,果然如传言一般爱女如命,也不与他计较,微笑道:“慕老爷太客气啦,云歌怎么说也是我师妹,我爹就收了唯一一个女弟子,我若真计较,只怕他老人家也不饶我呢” 慕云歌见他跟慕之召说话,又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起先前被他恶整,心中极为不齿,左右看看不见梅太医,她不禁有些担心,问:“师父怎么没来” “爹出去跟人喝酒,醉了,我正好回府,遇到慕家来人,就跟过来瞧瞧。”梅少卿说着,将肖氏的手放开,淡定地收着诊具:“尊夫人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惊吓,有些气血不稳,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不过她最近在调理,体内毒素已经基本清理完了,那药药性虽然温和,服多了却适得其反,我另开一副药。” 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会儿,将纸递给慕之召:“每日睡前服用,连用八天,不出一月,定有奇效。”他说着,对慕云歌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你又要多一个弟弟来玩儿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乔凤起辞行 梅少卿挤眉弄眼,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对慕家人而言,是何等的惊涛巨浪 “当真”慕之召情绪激动,直接就站了起来。 肖氏也一脸期待地盯着梅少卿,目光中的殷切之意,让梅少卿神色顿敛,难得正经地点了点头。 慕云歌激动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向站着的慕之召:“爹,娘” 慕之召抱紧女儿,心口巨跳。慕家人八年的期盼啊八年今日终于得梅少卿一句承诺,怎能不喜,怎能不兴奋 慕云歌是真的高兴,前世慕家只有慕瑾然一个男丁,难免总遭人算计,以为只要绝了瑾然,就断了慕家的世世代代。可今世不同了,如果慕家还能再有其他孩子,那瑾然的性命就多一重保障,而如果其他孩子也是娘亲所出,她多兄弟姐妹自然欢喜,娘在慕家的地位也势必更重要,她乐见其成。 改变今生慕家的命运,就从慕家的子嗣开始 想到这些,慕云歌不禁对宣布这个消息的梅少卿也感激起来,扭头对他绽开从未有过的欢喜笑颜:“谢谢你”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一笑不说倾国也要倾城,梅少卿顿时愣在当场,作声不得。 直到慕云歌送他出府,梅少卿都处于梦游状态,等到踏出慕家,他才一下子回神,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对了,慕云歌师妹,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能。”他的窘样逗得佩欣暗暗发笑,打断了他。 梅少卿立马闹了个大红脸,僵在原地,眼巴巴地看向慕云歌,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慕云歌抬眼制止佩欣,对他微微一笑:“你想找我要你上次尝过的药” 她拐着弯子取笑梅少卿上次上她的当吃了泻药,一代名医竟被折磨得人形全无,委实丢脸。梅少卿越发觉得没脸见人,她越笑得笑颜如花,自己越是难堪,不由又是怒又是气:“什么尝药,我又不打算做神农好了,别笑了,你给还是不给” “给你可以。”慕云歌笑容蓦然一收:“不过我慕云歌的东西向来不给无用之人,你想要就要拿东西来换。” 梅少卿一愣,一直都是他要人拿东西,没想到今日风水轮流转,竟轮到他被人要挟了。 好半晌,他才噗嗤笑出声来:“你想要什么” 慕云歌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我想要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能给的我多半也不稀罕。” “这样吧。”梅少卿见她沉思,模样甚是可爱,不由想逗她玩:“我以身相许” 话音一落,他心中正暗自恼恨自己怎会提这种无厘头的主意,就见慕云歌皱着眉头,撇着嘴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摇了摇头:“我不要你。” 这下换梅少卿疑惑了:“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你”慕云歌笑起来:“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梅少卿凑过来,正儿八经地说:“第一,我医术不错,随时随地都能杀人救人;第二,我虽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哥,可好歹也是名震八方,多少世家公子还欠着我人情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长得好看” 佩欣绷不住,捂着嘴巴吃吃笑了起来。 梅少卿仿佛受到鼓励,凑得更近:“你看,你的丫头也觉得我长得好看呢这样好看的人娶回家,就算没什么用,养眼也是可以的吧” 慕云歌退后一些,摇了摇头:“我更习惯用阿猫阿狗来养眼” “汪汪”怎知话音刚落,梅少卿就苦着脸学了两声狗叫 佩欣简直要笑倒在地,扶着佩英抖个不停;佩英也忍俊不禁,抿着的嘴角一直抽动。慕云歌也好不容易忍住笑,冷着脸说:“算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师兄,这药就送你好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师妹”梅少卿跳起来,奔着她而去,伸手要抱。 慕云歌侧走一步躲开:“跟我来。” 四人一前一后去往听风筑,到了院子门口,慕云歌让梅少卿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取药,不一会儿出来,将白色小瓶递给梅少卿:“这东西炼制不易,省着点。” 梅少卿见她一出手就给这么一瓶,显然是自己所有存货,他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绝对不是小人,当即伸手到怀里一摸,摸出个小东西,直接就给了慕云歌:“师妹出手大方,做师兄的怎能落后第一次见面,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 慕云歌接过来,却是一块小小的石块,打磨光滑,非石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上面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纹。 “这是什么”慕云歌只觉得入手颇为沉重,疑惑地问。 梅少卿笑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什,师兄前段时间在皇城跟人打赌赢回来的,据说这东西在手,大魏皇宫任你出入,无人能治你罪。” 这便是免死金牌 慕云歌心中一震,直觉地要将这石头塞给梅少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梅少卿握着那瓶子哈哈一笑,脚下稍稍用力,登上了听风筑的楼墙,瞬间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下渐渐降低的余音:“我梅少卿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听风筑里,慕云歌把玩着手里的免死金牌,心中简直不能置信。 大魏建国之初,征伐四起,魏高祖御驾亲征,在百里雪山里力破强敌,却被敌方用滚石围困在山壑之中。众将士绝望之际,魏高祖拔剑而起,对着当头大石奋力砍下。那石头顿时一分为二,其中反光流彩,竟是说不出名的美丽。众将士顿受鼓舞,在魏高祖带领下奋力突围,直杀得敌军丢盔弃甲。班师回朝之日,那一分为二的巨石也被带回,魏高祖命能工巧匠采出其中玉石,精心雕琢成三块玉佩。高祖因此石免死,便命为免死金牌,分封给功勋卓越的三位大将。 如今几百年过去,魏国几经战乱,这三块玉牌也不知所踪。有传言说其中一块在本朝第一大族裴家,一块在赵家,还有最后一块却是真正毫无音讯。 此刻它竟到了自己手里 慕云歌握着这玉牌,热泪盈眶:有了它,虽不能保慕家繁荣昌盛,可再也不会重蹈前世覆辙,落得个满门抄斩了 她让佩欣将这东西仔细保管起来,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头脑冷静下来,又忽然想起晚上的事情来。 “佩英,你觉得雅馨气绝之前,想说的是什么”慕云歌衬着额头,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三字是什么意思。 人名称呼排行 不得而知,但至关重要 佩英沉思了一会儿,说:“小姐说,那毒药叫胭脂红,只有大魏皇室才有,那么那个三字应该是三皇子。” “可是,本朝唯一一个王爷淮南王,他膝下也有三子,三世子魏云逸,平日里也被大家戏称为三公子。”慕云歌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是三皇子情有可原,说是三公子也未尝不可。” “要是雅馨能多说两个字,就好了。”佩欣感叹地说:“这样我们就不用猜来猜去了。” “不是她不说,是有人不想让她说。”慕云歌轻轻敲着桌面,“这个不想让她说的人,必定就是这个三的奴仆。” 她的手豁然一收,抬头看向佩英:“佩英,给我找人监视乔姨娘。佩欣,你去给我打听清楚,乔姨娘院子里的作息都是怎么一回事,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对这些了如指掌。” 两个丫头虽满脸疑惑,都答应下来。伺候了慕云歌洗漱,才退出去休息。 慕云歌心中有事,睡得不踏实,第二日早起看了会儿书,又将唐临沂所教的步子练习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等来了佩欣。 佩欣一进来,就悄声将自己打听到的说给慕云歌听。 慕云歌听罢,略一沉吟,就吩咐道:“今日傍晚,我会让娘主持一次家宴,到时候乔姨娘出来,你找个可靠伶俐的人混进她的院子里,去把她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遇到任何药物,都分作小包,给我带来。” 佩欣应了,却不急着出去,脸上有些异样的晕红,躬身道:“小姐,奴婢刚才从西门经过,见到了乔公子。” “人呢”乔凤起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早上来慕家定然有话要说,慕云歌没注意到佩欣的不同寻常,立即追问。 佩欣笑道:“奴婢也知道怠慢不得乔公子,所以就做主开了西门,将乔公子迎进了慕家,此刻人应该还在咱们小院的主厅等着小姐。” 主仆两人一同出门,慕云歌折身往听风筑,佩欣则去办慕云歌交代的事情。 慕云歌踏进主厅,乔凤起果然在。他穿了身素色长袍,干净整齐,跟一个月前落魄憔悴的模样大为不同,虽低调内敛,眼中却光华毕露,意气风发他娘亲如今已好得差不多,只需细细调养几个月,便能如常人一般,少了这个巨大的思想压力,他总算多了些年轻人的活力。 “小姐,乔某此间事了,今日是来辞行的。”乔凤起见她进来,收回一直看着她身后的视线,站起来低声说:“乔某已决定听从小姐建议,去京城发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乔凤起的心意 “什么时候动身”慕云歌点了点头,颇为关心地问。 乔凤起笑道:“明日就走。我娘离开京城也有许多年了,这次听说要回去,早就催着动身。她在京城有不少故人,很想去看看” 慕云歌注意到,乔凤起说到故人二字时,表情略有些古怪。 她顿时明白,所谓故人十之**是仇人,以前不出手复仇,多半是担心乔母的身子。如今乔母大好,母子同心,他二人此去京城,一半是为了自己交代的事情,另一半就是为了一解多年的仇怨,要那些蓄谋谋害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慕云歌知道也不点破,只是道:“伯母的身体还要多多调养,离了金陵半点也大意不得,我再开两服药你带上。” 乔凤起站起身来做了个揖:“多谢小姐。” 慕云歌给他写了药方,想了想,将魏时当初给的令牌拿出来交给他:“带上这个,或许在京城你用得着。” 乔凤起拿起那令牌垫了垫,了然一笑:“小姐手上有这东西,其实早已不需要乔某了。这是大魏暗卫的调动令牌,只有皇室才有。” “令牌是死物,怎比得上活人”慕云歌意有所指地轻点他手中的令牌:“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珍贵,就当知道云歌是何等看重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乔凤起收起令牌,郑重道:“乔某定不负所望。” 一切交代完了,乔凤起这便要告辞,走到门口,忽又回头看向慕云歌,欲言又止。 慕云歌便道:“还有事” 乔凤起见她虽是发问,语气却笃定,凭着她的聪慧,自己那点小心思只怕根本没瞒住她,不如坦白:“不瞒小姐,乔某第一次见到佩欣姑娘,就深深钦佩她的为人,后来相处之后,更觉佩欣姑娘善良体贴,不可多得。乔某不想错过她,只想问小姐,佩欣姑娘去哪里了,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佩欣暂时还不会回来。”慕云歌记起刚刚进门时乔凤起追逐身后的目光,若有所思:“佩欣年纪还小,很多话来日方长,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再则,她跟在我身边,我自会护她周全,你若真有那份心,佩欣也对你有意,我也自会成全。” 乔凤起得她允诺,心中松了口气,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那我就走了,小姐等我消息。” 慕云歌将他送出慕家,乔凤起步行而来,带着她的希望和寄托,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慕云歌握紧拳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今生的第一步她已经成功踏出,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好多,等乔凤起建立起她在帝都的情报网,颠覆魏善至的阴谋,将那些想算计慕家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才成为可能 “小姐,你还在这里。”佩欣久等慕云歌不回,一路找了来。 她靠近慕云歌,在慕云歌耳边轻声说:“小姐,不出你所料,在乔姨娘的房间里搜出了些东西。” “回听风筑。”慕云歌眸色一寒,渐渐凝聚起杀意。 听风筑里,从乔姨娘房间里搜到的东西都被分作小份,摆在她的桌子上。有七八个小纸包,摊开来可见各色色样的粉末,慕云歌拿起其中一份闻了闻,皱起眉头:“这是蛇蝎粉末,若是沾染了伤口,毒素就会随着伤口侵入皮肤,皮肤慢慢溃烂,最终毒入骨髓而死。” 她重新换了一包,拿起另一包放在鼻端,心就是一沉:“这是胭脂红。” 乔姨娘就是凶手 乔姨娘就是那个隐藏在慕家的皇室之奴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佩欣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谁能想到呢,那个素日里最被下人们喜欢的乔姨娘,竟然就是慕家这一起起变故的策划人。 慕云歌沉思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带上胭脂红,我们去看娘。” 主院里,肖氏正睡下,听着女儿来了,披了件披风靠在床上等着她进来。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肖氏拉着慕云歌的手,心疼地搓了搓:“也不带个汤婆子,天还冷呢。” 慕云歌笑道:“天冷不算冷,心冷才真是让人觉得凉。” “云歌,你还在怪你爹”肖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让玉珊将其他的丫头屏退,握着她的手劝道:“你爹他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是真的要那般对你。都是都是雅馨那个罪人挑拨离间的”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手:“娘,你想太多了。女儿怎会怪爹” “那你刚刚说”这下,肖氏疑惑了。 慕云歌道:“娘,你觉得乔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会突然想问她”一提起乔姨娘,肖氏的手明显一颤,有些不自在地说:“乔姨娘来慕家几年,平日里安分守己,人也和煦,还算不错。” 可是再不错,终究是跟自己分丈夫的宠,对她委实喜欢不起来。 慕云歌道:“倘若女儿告诉娘,杀死雅馨的凶手,就是乔姨娘呢” “怎么会”肖氏讶道:“她平日里连厨房杀只鸡都不忍心看呢” 慕云歌叹口气,将胭脂红放在肖氏跟前:“雅馨死于中毒,那种毒药就叫胭脂红,这是女儿让人悄悄搜乔姨娘的房间时,在她抽屉的暗格里找到的。娘,你想问女儿为何会怀疑乔姨娘娘还记得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吗瑾然被人绑架,凶手虽然是宗族族老,可女儿在查找瑾然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宗老都是被一个女人威胁,妄图把瑾然送到京城去。女儿找人跟踪了那个女人,发现那个女人进了慕家,她就是乔姨娘” “是她想绑架瑾然”肖氏已然惊呆了。 慕云歌点点头:“女儿瞒着这件事,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又害爹伤心一场。只是如今乔姨娘已胆大到竟敢在慕家杀人,又威胁爹娘和瑾然的性命,女儿就再也容不得她了” “这个毒妇”肖氏怒了:“她怎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慕云歌打断肖氏,握着肖氏的手认真地说:“娘,乔姨娘来历不同寻常,她背后有一股势力,是那股势力想要慕家的命。女儿想知道,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来慕家的” 肖氏目光定定地看着被面,看了玉珊一眼,沉默下来。 玉珊便道:“四年前,老夫人去京城游玩,回来的路上在莽山附近遭到贼人劫持,从山上滚下,乔姨娘去京城进货遇到,就救了老夫人。她家住充城,世代经商,做的胭脂生意,嘴巴会说话,长得也漂亮。老夫人在她家休养一月,得她精心伺候,对她很是喜欢,回来之后,就做了主替老爷下了聘书,第二年开春就抬她做了姨娘。入府最初一月,老爷对她如同上宾,倒也没多喜爱。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瑾然被蛇咬伤那次”那时候慕云歌十岁,依稀记得一部分。 玉珊点点头:“是啊,少爷在后院玩耍,不知从哪里来的竹叶青,咬伤了少爷的小腿。是乔姨娘第一个发现的,就用嘴帮着吸出了毒血。少爷没事,她倒昏迷不醒了好几天,醒来之后,老爷就夜夜陪着她” 后面的话她不便再说,以免肖氏伤心难过。 慕云歌听到这里,越发觉得那次瑾然被咬伤太过诡异:慕家后院日日打扫,三天就洒一次雄黄,哪来的竹叶青又为何只咬伤了瑾然咬伤瑾然之后,怎会是乔姨娘第一个发现 “奶奶说是住在她家,那可曾见到了她的亲人”慕云歌心头一凛,想起一件事来:“乔姨娘入府三年,云歌可不曾见过她有什么家人来访。” 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很不正常府里的沈姨娘同为妾室,家住苏州,可她的家人大约三个月就会来慕家看看她。跟苏州相比,充城离金陵近得太多,可乔姨娘入府三年,慕云歌可从没见过她有什么亲人来看过依照乔姨娘在慕家的表现,这样一个可人儿,家人定然十分不舍才对;又嫁的是爹这样的大商户,听说乔姨娘嫁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家人反对的传闻传出来 玉珊摇了摇头:“老夫人不曾说起,提得最多的就是乔姨娘如何尽心伺候她” 慕云歌渐渐明白过来,只怕当时奶奶也不曾见过她的家人。那么,慕家的聘书是如何下达给乔姨娘的父母的呢 玉珊道:“聘书是乔姨娘自己接的。” 这话更证实了慕云歌心中的疑惑,她站起身来,将胭脂红收好,对肖氏福了福身:“娘知道这些,切勿轻举妄动,近来也别单独见乔姨娘,饮食更需小心,剩下的交给女儿。” “你要小心,”肖氏担心地握紧她的手:“别被她算计了去。” “放心。”慕云歌微微一笑,她在暗,乔姨娘在明,她绝无可能输。 回屋的路上,慕云歌默默盘算怎样才能揭穿乔姨娘的阴谋,可想来想去,乔姨娘从一开始出现就充满算计,这些年过去,只怕她早已将当初的知情人毁灭得一干二净。 要查她,难如登天。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推开房门。 下午的日光暖暖照在房间的地板上,透过纱窗落下浅淡阴影,并不暖,更不寒。窗下,一袭白衣迎风站着,听见响动,慢慢转身回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万事俱备! 慕云歌看着谪仙一般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愣怔。 唐临沂率先回神,微微一笑:“听说你在查一桩无厘头的案子,我手里的线索或许可以帮你。” “师父”慕云歌张了张嘴,话却哽咽在喉咙里。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师父,你的伤好完全了吗师父,你究竟是谁师父,为什么你会有那个神秘的印章师父,你对我是不是有所保留 唐临沂见她神色,心中微苦,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很多事情只有等将来解释,才能求得她谅解。他很快掩盖了无奈,若无其事地对她招了招手:“云歌,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是我找到的一点线索。” 他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半透明物体,轻轻晃动:“或许,你要找的那个人,还有一张脸。” “这是人皮面具”慕云歌震惊了。 唐临沂点点头,将人皮面具放在她手边的桌上,才道:“的确是人皮面具,我研究过,这皮质是真的。是趁着人还活着的时候,用特殊的药水沿着脸部涂抹,然后用细薄的刀片生生将皮揭下来,浸泡在柔软液中制作而成。” 佩欣听得眉头紧皱,捂住胸口恶心欲吐。 惨绝人寰,可慕云歌却不害怕,比起前世慕瑾然的遭遇,这些听来的再激不起她一丝恐惧。 她替这皮的主人感到彻骨的疼,压下心底的同情和不适,她指着那人皮面具问:“这么说,真正的乔姨娘早就死了” “我查过乔姨娘了。”唐临沂低低说:“她本命乔怡君,家住充城,是个小商人的女儿,平日里帮着她爹卖些胭脂水粉。不过,自从四年前,乔家闹了一场鼠疫,她的爹娘和弟妹都在鼠疫中死去了,只有乔怡君一个人幸免于难。那之后,据街坊邻居说,乔怡君性情大变,本来温柔可人的一个女孩儿,就变得沉默寡言,终日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鼠疫”慕云歌皱眉。 如果充城曾经发生过鼠疫,金陵离充城那么近,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唐临沂笑道:“我说的是,乔家,不是充城。我跟你一样,也很奇怪,这鼠疫怎么单单发生在乔家,所以昨天夜里我去了一趟充城乔家祖坟,看了乔家人的尸体。” “结果怎样”慕云歌挑了挑眉:“我猜,乔家人的尸体一定早已腐烂,可骨头却是黑色的。” “确实。”唐临沂赞赏地点头:“乔家人都是死于非命。所以,我又打听了一点别的。乔家人得鼠疫之前,乔怡君单独一个人来金陵采购过胭脂” “也就是那时候,被人李代桃僵了。”慕云歌站起来,一切都在心里清晰起来了。 回到乔家的乔怡君已经是现在在慕家的这个乔姨娘,也就是说,乔怡君是从金陵回去的路上被人杀了,取她的面皮做成了面具那么,乔姨娘这个人之前一直是生活在金陵的 这又回到慕云歌当初的那个疑惑,为什么奶奶遇到劫匪,竟是被乔姨娘救了。如果一开始乔姨娘就是金陵人,更大胆的猜想,她原本就伪装在慕家,那么奶奶的一切行动都会被她了如指掌,安排个把劫匪再扮成好人,轻而易举 好深的城府,好精密的算计 慕云歌眼中露出光彩:“乔姨娘不是乔怡君,那么她是谁,或者说,她曾经是谁” “云歌就是聪明”唐临沂讶然,随即笑出声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奶奶身边跟着的四个丫头” “秋菊,秋竹,秋兰,秋梅。”慕云歌很快就想起来了。 这倒不是她记性好,而是取决于慕家独特的编名方式。 慕家各房各院的丫头为了编号和记录,每房每院的丫头都以名字来确认。在肖氏的房里,丫头都以“玉”字打头,慕云歌的听风筑里,丫头都以“佩”字命名,慕瑾然的院子里是“红”字,慕老夫人的院子里,则是“秋”字;沈姨娘的丫头都是“水”字,乔姨娘的丫头则是“明”字,以前罗姨娘还在时,她院子里的人都是“云”字开头。 慕老夫人故去前,在慕家的地位很高,她的四个大丫头以“梅兰竹菊”四君子命名,也是彰显老夫人的品位和地位。 慕云歌想起这四个人,不由自主在脑中过了一遍,很快,她眼中一亮,心头通透起来:“是秋兰。” 唐临沂点点头:“我一说你就想到了,乔姨娘,曾经是秋兰。” “可我记得,秋兰身世很清白,是慕家的家生子。”慕云歌疑惑了。 秋兰是府中下人的女儿,自幼长在慕家,十三岁时分在奶奶的房里。奶奶很是喜欢她,入院没多久就晋升她做了大丫头。可秋兰的命不长,才做了几年的大丫头,就因病去了。那时候奶奶刚收到京中的请柬,为了她连约也不想赴了,好说歹说才去京中散心,然后就遇到了乔姨娘 慕云歌明白了 正因为秋兰身世清白,是慕家的家生子,又是因病去世的,所以才不会受到怀疑。谁会去怀疑一个已死之人 而奶奶之所以那么喜欢乔姨娘,一半是因为乔姨娘懂得讨好,另一半必然是她的性情跟秋兰一模一样,勾起了奶奶心中的症结 唐临沂素来知道慕云歌聪明,见她神色不对,知她已然猜到了,他又摇了摇头,笑道:“你以为乔姨娘是秋兰,那只对了一半,在秋兰之前,她还有一个身份。” “谁”慕云歌心口一寒,瞬间被震惊填满。 唐临沂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缓慢地写了一行字。 慕云歌的眼睛越睁越大,最终归于平静,她低低地念道:“赵氏私女,原来,她是三皇子魏权的人” 武帝年老,未曾立嗣,当今最热门的人选便是皇后赵氏所出的三皇子魏权,萧贵妃所出大皇子魏无真。萧贵妃身后是萧家武将,皇后身后则是整个大魏位列第二的大家族赵氏一门。 慕云歌没想到,原来这些人竟争先恐后地将手掌伸向了慕家,而魏权竟拿自己的亲表妹送上门来,给爹做了个商人妾 她不禁冷笑:“三皇子跟皇后倒是舍得,为了利用我慕家,竟将自己的甥女送上门来,还如此大费周章。” “若不大费周章,又怎能将自己跟慕家撇得干干净净”唐临沂似笑非笑,语气嘲讽:“他们这些皇家人,总是把那个位置看得极重,只要能得到那个位置,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莫说只是送一个私生女,就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有需要,也是可以利用得彻彻底底的” 慕云歌沉默不语,唐临沂的话扯痛了她心底的伤,前世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她的心,寒了 三皇子魏权,四皇子魏善至,很好,他们都想算计慕家,都想伤害她慕家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揭穿乔姨娘”慕云歌看向唐临沂,语气恳求。 唐临沂的心一颤,忍住难过低声说:“乔姨娘的母亲早已被赵家杀害,只有一个乳母还活着,我已让人去把她接来。” 慕云歌福了福身:“多谢师父。” “我要回去了。”唐临沂闭了闭眼睛,豁然站起来,他不再看慕云歌,翻身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慕云歌站在窗台上,目送他离开再也看不见,才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想起刚刚的试探,又忍不住叹气。她不是没有办法自己揭穿乔姨娘,刚刚问唐临沂那句话,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试探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唐临沂的回答无疑证明了,他,是帮着自己的。可他那样离去,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猜疑刺伤了他 是她多心了,师父的确有秘密,可她相信师父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慕云歌握了握拳头,她一定会想办法弥补师父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乔姨娘的事情摆平。 想起唐临沂的话,慕云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唤过佩欣,低声说:“佩欣,你去帮我安排” 佩欣的眼睛越听越亮,用力点了点头,飞奔而去。 唐临沂果然说到做到,隔了两天,他便给慕云歌传了话,乔姨娘的乳母已经接来,目前被他安置在金陵一所别院中。 慕云歌喜不自禁,问了佩欣,自己要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便直奔云崖酒肆。 将自己的吩咐说给掌柜一听,掌柜连连点头,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帮她办妥。当天夜里,慕云歌在暗卫的带领下悄悄出门,在云崖酒肆的后院见到了自己要的人。暗卫把一切都打点妥当,慕云歌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们,径直离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天起来,慕云歌第一件事是去向肖氏请安,她在肖氏的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儿,出来时笑容满面,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可回到院子里,她就笑不出来了,梅少卿竟然又来了 不等她开口撵人,梅少卿就嬉皮笑脸地黏了上来,对着她笑眯眯地说:“我昨天出门一趟,无意听了个趣闻,说有个小调皮鬼竟向黑市买了两张人皮面具”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冒出来的亲人 慕云歌没时间敷衍梅少卿,闻言更是板着脸没什么好眼色:“哦,我没听说过。”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梅少卿跟上她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啧啧咂嘴:“原来不是你啊,亏我还以为是你,巴巴地帮你摆平了那些个妄图去传讯的人。好吧,既然不是你,我这就把那个黑小子放了” 慕云歌心口一紧,脚步也慢了下来。 疏忽怎没想到乔姨娘在金陵多年,又是三皇子的人,暗中一定也有眼线呢,自己这么冒失地到黑市去,若不是梅少卿,可就打草惊蛇了 梅少卿见她脚步慢下来,连忙追到她跟前,伸出手拦住她:“怎么,你又听过了” “我事多人忙,偶尔忘记了什么也很正常。”慕云歌微微一笑:“不像梅师兄清闲,有的是时间做登徒浪子。” 梅少卿嘿嘿一笑,毫不介意被她拐着弯子骂:“那师妹肯定不介意我这个浪子师兄来慕家看场好戏吧” “我介意。”慕云歌想也不想地拒绝。 梅少卿笑容顿敛:“那我只好” 慕云歌恨恨地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可我想了想,有梅师兄在旁边,慕家人一定更安全,这戏演起来才放心” “我也这样觉得。”梅少卿飞上墙头,嬉笑着远去:“好戏开场的时候,记得让丫头来通知我,不用送了。” “我送你二两泻药”慕云歌低低咒骂,好心情一扫而光。 梅少卿从墙头冒出头来,打趣地眨了眨眼睛:“泻药就算了,有什么不要的香囊啊荷包啊,倒是可以送我一个” 慕云歌径直转身,有了魏时做前车之鉴,梅少卿这种程度的再难激起她的怒气,她眼中促狭一闪而过:香囊荷包要送,泻药也一样要送可怜的梅少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两天以后,慕云歌盼着的东风来了 她如今接管了慕家的部分商铺,一大早上,慕之召就带着她去她负责的商铺巡查,父女两人从茶铺逛到绸缎庄,又去钱庄看了看,直到日上中天才回慕家。 还没下马车,就听得慕家门口喧哗声一阵一阵传来,慕之召不由蹙着眉:“怎么回事” “老爷,小姐,你们可回来了”管家婆卢妈满头大汗地小跑过来,一看到慕云歌,就开始大吐苦水:“今天早上,咱们家来了个大婶,叩门就说要找乔姨娘。老爷你也知道,这些乔姨娘的娘家人从没来过,老奴还以为是亲戚来探亲,连忙将人迎了进去。怎料一问,那大婶竟然说是乔姨娘的娘。老爷,乔姨娘过门之前,老奴都打听过,乔姨娘家的人早在四年前就得了病,都故去了,哪里来的娘亲这人不是骗子又是什么骗人竟骗到慕家来,老奴一生气,就让人将她撵了出来。怎料这人却不肯罢休,在慕家大门口又是哭又是闹” “人还在吗”慕云歌掀开帘子,就着佩欣的手从车上下来。 卢妈苦着脸指着慕家大门口的一蹲石狮子:“这不,还在抱着狮子哭呢” 佩欣看了慕云歌一眼,慕云歌微微点头,她立即上前分开围观的街坊,给慕云歌让出一条路来。 慕家的大狮子前,蹲坐着一个中年胖妇,正抱着狮子哭天抢地:“儿啊,你怎能这样,娘大老远的来投奔你,你怎的这样不孝,竟让下人把我撵出来儿啊,娘真是白养了你的” 她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捂着半边脸在人群中张望,一看到慕云歌过来,她就哭得更带劲了:“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如今娘没了依靠,就盼着能享女儿几天清福。慕家家大业大,你一个姨娘,难道连养我这么一个老婆子都养不起吗” 慕云歌立即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她细细打量眼前的妇人,心中疑惑:这就是魏时给她找来的人吗 就在这时,她眼尖地发现,那妇人抱着狮子的手指轻轻瞧了狮子三下,怕她没看清,又再敲了三下。 慕云歌心中大定,嘴角轻勾,扭头对卢妈道:“她既哭得伤心,又口口声声说是乔姨娘的娘,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这样吧,你把她带进府里,给她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带来见我。” 那妇人也听了慕云歌的话,脸上绽开笑颜,连连叩头:“多谢小姐肯信我,多谢小姐”卢妈带着她先进慕家,慕之召也下来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慕云歌回来,眉头拧的紧紧的:“怡君的娘早就去了,这人多半是骗子” “世事无绝对,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慕云歌亲昵地挽着慕之召的手,歪着脑袋笑道:“乔姨娘在慕家多年,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若真证实了这人是乔姨娘的娘亲,乔姨娘多个亲人不说,一定还会对爹感激涕零,加倍对爹好” “鬼丫头”慕之召听她句句为自己着想,心中怜爱非常,想想她说得也在理,便点了头:“也好,我这就去把怡君叫到书房来。” 慕云歌眼珠一转:“爹,不如这样吧,咱们把乔姨娘叫到书房来,先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就话话家常。若证实了那个人的身份,再把那个人带过来,给乔姨娘一个惊喜,好不好” 慕之召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都听云歌的” 他松开慕云歌,心情大好,哈哈笑着先去换过衣服,再让下人去乔姨娘的院子里叫人。 他一走开,慕云歌便让佩欣去把梅少卿叫来。梅少卿显然很是期待,不到一炷香时间,竟已到了慕家。 慕云歌不理会他一路上的嬉皮笑脸,径直带着他去往书房。 慕之召先到了,见到梅少卿,愣了一下,让许管事招待他,悄悄将慕云歌拉到一边:“云歌,梅公子怎么也来了” “师兄帮师父送东西给我,听说乔姨娘要认娘亲,他便说懂得一些验亲秘术,为防有诈,跟过来看看。”慕云歌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师兄在外游历多年,女儿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若爹觉得不好” 慕之召早就听过梅少卿的大名,对慕云歌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摆手:“他竟懂得验亲秘术那也好,就让他留下吧。” 父女两个回到书房,慕之召客气地跟梅少卿寒暄了一会儿,下人带着乔姨娘过来了。 乔姨娘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过来,远远就看见一朵黄色娇花娉婷袅袅,走动处衣袂翩翩飞舞,好似乘风而去。等她走近了,慕云歌才发现她今日化了浅淡的妆容,盘着最为时兴的圆隨抹额发髻,簪着上次慕之召给她带的珊瑚簪,额头上一圈细细的编发下,缀着莹亮光泽的细珍珠,越发显得肤如凝脂,娇媚动人。 慕之召显然也觉得她今日美艳,她请安之后,就一直握着她的手赞道:“怡君今日这身打扮,真是美若天仙” 梅少卿则凑到慕云歌耳边低声说:“你家这位姨娘可比你美得多啊” 慕云歌瞪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她本来就长得极美,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旁人学不来的典雅高贵,梅少卿嘴上虽那样说,心里却早已被她的美震撼,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连忙也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乔姨娘双颊晕红,娇声说:“老爷又哄怡君高兴呢,大小姐才真真是美若天仙,怡君连小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了。” 天底下哪个父亲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夸的人本来也是个美人,乔姨娘越是谦虚,慕之召对她越是喜欢,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你这张嘴就是会哄人,你跟云歌都美,都美” 乔姨娘见好便收,就着慕之召的牵引,在他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慕之召笑道:“我们也好久没这样好好聊聊了,怡君啊,我近来太忙,都没过问后院的事情,今年你好像还没做过新衣吧刚才去绸缎庄转了一圈,给你带了两匹今年的新货,待会儿回去记得带上,让丫头做两身新衣服。” “多谢老爷,”乔姨娘笑道:“夫人年前才给怡君做了两身呢” 慕之召点点头,又道:“说起来,今年是怡君你的本命年吧。听人说本命年要娘家人给制红衣,才能平安渡过,你娘家人给你送了红衣服红鞋袜没有” 乔姨娘一愣,随即笑道:“怡君命苦,娘家人去得早” 佩英悄无声讯地走进书房,在慕云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慕云歌微微一笑,对慕之召点了点头,将刚刚佩英说的低声又对慕之召说了一次。 慕之召心中一喜,脸上不露丝毫,反而凝重地打断乔姨娘:“怡君啊,当年你爹娘故去,是埋在家族坟地吗” “嗯。”乔姨娘的眼圈晕红,轻声说:“那时候怡君病重,起不来身,全靠父老乡亲帮忙,将爹娘和弟妹们安葬在祖坟里。怡君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哈哈,怡君不必难过”慕之召笑起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早些发现,你跟你娘许还能早些团聚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你看看门口那人是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谁真谁假 “我娘”乔姨娘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顺着慕之召的目光看向门口。 那妇人经过一番梳洗,换过了干净的衣衫,散乱的头发也盘了起来,露出额头,整个五官清晰可见。她看到乔姨娘,顿时停住了脚步,双眼含泪,定定地将她望着,嘴巴开开合合,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姨娘手中的茶杯砰然坠地,滚烫的热茶打湿了衣角,她脸色苍白,浑然不觉。 慕云歌一直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明显恐惧多于震惊,不由暗自冷笑,面上却更温柔地微笑道:“爹,你看乔姨娘高兴得” 她一出生,乔姨娘瞬间惊醒,连忙站起身来,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趔趄着上前两步,低声唤了声:“娘娘真的是你吗不是,不是怡君在做梦吧” “怡君”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那妇人已经扑了过来,紧紧将乔姨娘搂在怀里。 乔姨娘也感动地拭着泪,待那妇人情绪稍稍平息,才微微挣脱她的怀抱,对慕之召和慕云歌福了福身:“多谢老爷,多谢小姐怡君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娘怡君早已为爹娘故去,才未曾尽孝跟前” 慕之召笑道:“好啦,今日是大喜,怡君要高高兴兴才是。” “对啦”慕云歌端着茶抿了一口,淡然地将杯子放下,语气欢快地说:“以前一直以为乔姨娘没有亲人,所以刚刚这位夫人来慕家,下人才以为是骗子呢说起来,乔夫人怎么会起死回生,又一直不来跟乔姨娘相认” 乔夫人抹着眼泪,哽咽道:“小姐客气啦,老妇人乔于氏,只是普通人家,哪里担得起夫人的称呼小姐说得没错,老妇本该是死了,那年鼠疫发生,我家里的当家人,两个孩子都先后去了,老妇人也染上了鼠疫,卧床不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怡君也病了,起不来身,镇上的街坊邻居都说,鼠疫会传染,要把家里的都埋了。我那时候还能听见是声音,就是说不来话,左右街坊都是穷人,没钱给我们买棺材,就用破席卷着当家的和两个孩子,抬到城外去埋葬。我神志不清,他们也以为我死了,将我也卷起来抬了出去。老妇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老天不让老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一下子就下起了大雨” “后来呢”慕云歌听得入神,连忙追问。 乔于氏道:“下了大雨,雷声又打,街坊们说是雷公震怒,纷纷跑了。老妇人半截身子在土里,也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妇昏昏迷迷地醒来,强撑着从坑地爬了起来,就捡回了一条命。” 乔姨娘握着她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既然娘还活着,怎么不回来找女儿” “我倒是想。”乔于氏又哭起来:“我从坑里爬起来,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没走多远就昏了过去。一个樵夫路过,就将我捡了回去。我在他们家养了好几个月,才能勉强下床,就赶紧回充城去找你,可,可” 佩英站在她身后,连连抚摸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乔于氏缓了缓,才继续说:“可没想到,左右邻舍见了我,竟跟见了鬼一样,纷纷做起道场。娘急着找你,半夜偷偷跑回家,却发现家里人都没有,又被人发现了,只好跑开” “这些年来,娘在各地打听你的消息,半年前偶尔从一个充城老乡那里听说你嫁到了慕家来,娘这才从远处来投奔于你。”乔于氏摸着眼泪:“怡君,差点就见不到了” 她握着乔姨娘的手,紧紧地一直不肯松开,说到动情处,手更是怜爱地在乔姨娘的手背上轻轻拍打。她们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方桌,不知不觉中,乔姨娘的手被她拉到了跟前,露出了一只皓白无暇的手腕。 乔于氏说着说着,忽然低头,死死地盯着她的那一双手:“咦” “怎么”慕云歌自然知道端倪,不动声色地追问:“乔夫人可是不舒服” 乔于氏双目无神,眼中一抹怔然,她愣愣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乔姨娘的脸看,一边看一边摇头:“不对,不对呀” “娘”乔姨娘心中隐隐不安,低低唤了一声。 乔于氏被她这么一声唤,顿时失态,手中的茶滑落下来。茶水滚烫,乔姨娘见她神色不对,生怕她被茶水烫伤,顺手一抄,将茶杯接在手里。 刚一接到这茶,乔姨娘就觉得不对,眼角余光果然看到慕之召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慕云歌睁大的眼睛里也有一丝愕然 她不曾多想,手快速一缩,那茶从她指尖落了下去。 本以为定要烫伤乔于氏,乔于氏身后的佩英低低惊呼了一声,抬起手来捂住嘴巴。 好巧不巧,乔于氏忽然站起来,跌退一步,那杯茶就落在她的脚边。乔姨娘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乔于氏面色震惊地站着,抬手指着她,语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你不是我的怡君,你,你到底是谁” “你在胡说什么”乔姨娘眸色一沉,心慢慢沉了下去。 乔于氏摇摇头,轻声说:“你不是怡君,怡君小时候可调皮了,有一次在灶台边玩耍,被木炭烫伤了手腕。后来她慢慢长大,那疤痕也跟着长大,你的手腕上却什么都没有” 慕之召闻言,惊愕地站起身来:“夫人,你会不会记错了” “绝无可能”乔于氏斩钉截铁地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乔姨娘的双手,将她的衣袖拉起,“我女儿身上的一个胎记一个疤痕,为什么来的,在什么位置,我都清清楚楚。你看,她双手细滑,根本没有疤痕。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乔姨娘被她扣住双手,用力挣脱,扣着她的那双手却如铁钳一般紧致,压根挣脱不了。 “放手”乔姨娘急了。 乔于氏步步紧逼,狠狠地瞪着她:“你到底是谁,我女儿在哪里” “哼,你说的话倒也提醒了我,说起来,你也长得跟我娘一模一样,可说话的语气根本不一样。”乔姨娘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冷哼一声,盯着乔于氏,顿时反客为主地威压过来。 乔于氏被她一顿抢白,气得脸色铁青:“你你含血喷人” “你说你是我娘,那你敢将你的肩膀给我看吗”乔姨娘冷笑:“我娘帮我爹进货时,曾被马车压过,左肩膀上留下半边车辙印。你敢吗” 乔于氏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慕之召微微侧身回避,示意慕云歌好好看看。慕云歌点了点头,就看见乔于氏拉开左边肩膀,那肩膀上果然有半边车辙印的疤痕,可以想见当时的惨状。 “真的有”慕云歌惊叹,一会儿看看乔姨娘,一会儿看看乔于氏:“你们两个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乔姨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呆在原地作声不得。 乔于氏拉好衣服,又是一声愤怒的冷笑:“认也认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乔姨娘低着头,忽然抬起头来:“你确实是我娘。我也确实是你女儿。”她脸色有些苍白,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惆怅:“你问我手上的疤痕怎么没了本来是有的,可当年入慕家的时候,我怕老爷嫌弃,请了郎中做了移皮。” “移皮你是说”慕之召震惊地瞪大眼睛。 乔姨娘苦笑:“都说慕家的姨娘个个貌美,怡君本来自命不凡,可偷偷来慕家看了一眼,顿觉自惭形秽,手上的疤痕也越看越丑。” 慕之召愣了愣,疼惜之情油然而生,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怡君,你怎么这么傻。移皮很疼吧” “能得到老爷的爱,再疼十倍怡君也愿意”乔姨娘眼中含泪,哽咽着说。 慕之召动容,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里,手刚伸出去,却见乔于氏正冷笑着看着乔姨娘。 他一呆,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不解地看向乔于氏。 乔于氏冷哼道:“还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女儿伤的是右手,你捂着的却是左手。你若是她,就算做了移皮,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伤,怎会说忘就忘记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做了移皮,为何不见你全身上下有伤痕” 这话倒是提醒了慕之召。 乔姨娘入府四年,自两人圆方之日起,记忆中就从没见她身上有过什么伤疤。 闺房之中,耳鬓厮磨,他最常抚摸的就是她凝滑细嫩的肌肤,又怎会忘记 他不禁倒退一步,收回自己的双手,目光复杂地看向乔姨娘。 乔姨娘无可抵赖,自己掉进了自己挖下的坑里,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亲手杀死的人会重新活过来 从见到乔于氏的那一瞬间,她就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娘她本想将计就计,先稳住那个女人,再找机会拆穿这人的真面目,除掉这个女人,怎料会把自己坑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沉默不语,一面快速地想尽可能摆脱嫌疑的办法,一面打量屋子里的诸人。 忽然,乔姨娘的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目击证人 乔姨娘的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慕云歌只是淡定地看着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地看着她,可不知怎的,就是这样一种淡然的目光,无端让乔姨娘的心口发毛、发慌 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慕云歌布的局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慕云歌开始怀疑自己了呢自己在慕家蛰伏多年,慕云歌一直都不曾怀疑过自己,那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让她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还查得那么深、找到这么重要的人 不 乔姨娘的眼神一凝,她绝不认输,绝不 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她就快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怎可前功尽弃 乔姨娘霍然抬头,嘴角带笑,瞬间恢复从前那个爱笑的温婉姨娘,她淡定从容地对慕之召福了福身,轻轻说:“老爷心中有疑惑,怡君不愿被另眼相看,只能拼死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请老爷准许。” 这一下子,别说是慕之召,就连慕云歌也疑惑起来。 慕之召微微点头:“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好。” 乔姨娘得了她准许,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她抬起头来,对乔于氏笑道:“你说我伤的是右手,可我分明记得自己伤的是左手。伤在我身上,我竟会记错,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说你是我娘,身上确实有伤痕,可你若存心来我慕家欺瞒众人,当然会打听得清清楚楚既是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那不如找个人来做见证” “你要找谁”慕云歌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乔姨娘笑起来:“大小姐那时候年幼,忘记了怡君嫁来慕家时,除了陪嫁丫头明月之外,还有两位街坊送嫁。此去充城不过半日路程,就让人去请街坊来一趟,认认人” 慕之召赞同:“如此甚为妥当。” “爹,姨娘”慕云歌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乔姨娘的想法,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不瞒爹,女儿先前在府前见着这位乔夫人口口声声说是乔姨娘的娘亲,女儿心中有疑惑,便让院里的佩莲带着明月去了充城,想来,她们也快回来了。” 乔姨娘没想到,慕云歌竟早已先一步想到了这里,她握紧拳头,随即又松开。 还好,慕云歌自作聪明地让佩莲带着明月去了,明月会去找什么人,她是半点也不担心。 沉住气,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慕云歌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沉不下心来,从而落到她的圈套里 慕云歌给佩英使了个眼色,佩英会意地上前来,顺着慕之召的话说:“乔夫人也请坐,稍安勿躁,是真是假,待会儿来了证人,一查就知道啦” 慕之召端起茶杯,借着茶杯的遮掩,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乔于氏。 只见乔于氏哼了一声,面上毫无惧色地落座:“我也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就等着街坊邻居来指认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两人都一派正色,慕之召也拿不准,他是个商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经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已磨砺得不动神色。联系到慕家的种种,他很快就想明白,慕家如今看似安然,其实个中波涛暗涌。说白了,雅馨可以是受人指使,罗姨娘可以被人利用,说乔姨娘是别人假扮的,也说不准就是真的 反而是女儿她为何如此笃定,甚至还专程去找了证人除非,她心中早就有了疑惑 慕之召狐疑地看向慕云歌,她正张望着门口,双眸跃跃欲试,一丛幽火在其中跳跃闪动,忽而绽放光彩:“来了。” 佩莲和明月走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四人进了慕之召的主院,就往书房而来。 佩莲和明月见过了礼,各自到主子身后去站好。 明月经过乔姨娘身边时,下颚微点,两人目光交换,乔姨娘便笑得更自信了。 佩莲回到慕云歌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果然如你所料,到了充城,明月就说不找左亲右邻,那些个左亲右邻当年都作践她们家,她说只有西街的窦婶一家是真心实意为她们好,也只有窦婶一家才跟她们最亲。” “都准备好了”慕云歌颔首,耳语回她:“没被明月发现” “她发现不了。”佩莲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她到现在都没发现端倪呢” “做得好。”慕云歌轻轻一笑,再不言语,转头看向慕之召,等他抉择。 慕之召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看向明月:“这都是什么人” “回老爷,这是窦叔和窦婶。”明月机灵地回答:“当年姨娘还在娘家时,因了鼠疫的事情,左街右巷对姨娘娘家颇有微词,姨娘在病中起不来身,险些饿死,多亏了窦婶一家人的帮扶” “既是亲友,定能一眼就明辨谁是真谁是假。”慕云歌笑起来。 慕之召也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啦。” 窦叔窦婶连连答应,走到乔姨娘身边细细看起来。乔姨娘对他们笑了笑:“多年不见,窦叔窦婶别来无恙吧大牛哥哥摔断了腿,如今可没留下什么症结吧” “大牛的腿,哎”窦叔叹了口气,闭嘴不言。 窦婶要开朗些,应承道:“多谢姨娘关心,只是我家大牛的腿伤了骨头,又医治得晚,如今行动不便,一辈子都要拄着拐杖了。” 他们说着,也看完了乔姨娘,转头去看乔于氏。 乔于氏双目含泪,盯着窦婶,轻声说:“窦大嫂,你如今可还能认得我这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 窦婶一愣,窦叔的身体却剧烈地晃了晃,惊慌地往后缩了缩。 慕云歌顿时明白,乔于氏没死就将她活埋的人中,定然有这个窦叔。窦婶或许并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是窦叔将这一段往事深埋于心,乔于氏这声轻问,无疑勾起了他心中埋藏了几年的愧疚,才这般惊恐。 慕之召见乔姨娘和乔于氏都跟窦叔窦婶说了话,这两人肯定已验人完毕,便微微笑着说:“两位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了吧” “是,是。”窦叔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抬头看乔于氏。 窦婶却一直看着眼前的乔于氏,她有些懵了:夫君当年不是说,乔家人除了乔怡君都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乔于氏又活了过来 乡下妇人,不懂高门规矩,不顾慕之召问话,她望着乔于氏,有些迟疑地说:“你长得真像老乔家的” 乔于氏满目含泪,想到当年被活埋的真相,虽然跟窦婶没关系,可面对他们,态度始终热不起来,目光不冷不热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低声说:“长得像只是长得像而已吗窦大嫂,当年你生你家大牛,稳婆正好去了城外,赶不回来。那天天也下着大雨,你在屋子里痛得差点打滚,你家屋里的没有办法,听说我会一些医术,便死活要我去帮忙接生。忙活了大半夜,你生下大牛的时候,大牛一点哭声都没有,大家都以为是个死胎,是我用力拍打他的小屁股,才让他哭了一声” 窦婶愣愣地盯着她,眼圈慢慢红了。 乔于氏继续说:“你家大牛出天花,周围的人怕传染,说要把他送到隔离大院去,你抱着大牛哭倒在地上,恳求郎中救他性命。郎中打你骂你,就是不肯救大牛,你又求到我家来” “是老乔家的,你是乔家婶子”窦婶按捺不住,冲上去抱着乔于氏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向窦叔喊道:“家里的,真是的乔家婶子,乔家婶子活过来了” 窦叔埋着头,她越拉,就越往旁边缩。 此举自然让慕之召满心疑惑,不过,窦婶的话也证明了,乔于氏确实是真的。那么,乔于氏是真的,乔姨娘自然就是 乔姨娘也自然明白,窦婶的话证实了乔于氏,自己就是被怀疑的对象,她目光如电射向窦叔,语音温柔:“窦叔,你看清楚了吗当年埋葬我娘的人中,窦叔可是抬杆的那一个呢” 窦叔一抖,咬了咬牙,一把扯过窦婶:“不是,她不是乔家婶子,乔家婶子早就死了,我亲自埋的” “她是,我怎么会认不出大牛的救命恩人”窦婶不听,挣脱他的手跑过去拉着乔于氏,又是哭又是笑。 慕云歌眼见乔姨娘妄图威胁窦叔,便知窦叔有把柄握在乔姨娘的手中,她笑道:“乔夫人刚说,她本来是死了,不过那夜突发雷雨,将埋她的泥土冲走,她竟又活了过来。窦叔好心埋人,让乔家人入土为安,也是善举,不必因此内疚不安。” 窦叔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鞋面,肩膀松垮,心中释然。 可他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又绷紧了脸,全身都僵硬起来。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含笑上前来,伸手虚虚扶了他一把,说:“窦叔许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坐下歇歇再认也不迟。” 她的手掐在窦叔的腰间,窦叔顿时使不上劲来,被她硬扶着坐在她下首的椅子上。慕云歌趁着窦叔坐下之际,在他耳边低声说:“不用担心你的儿子大牛,他如今好好的,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窦叔抬起头来,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揭穿乔姨娘 窦叔手抖得厉害,紧紧抓着慕云歌的手腕,老眼漾着泪花,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 慕云歌松开掐在他腰间穴道上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窦叔只觉得手腕一阵酸痛,抓着慕云歌的手立马滑落下来。慕云歌趁机退开,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乔姨娘目睹着两人的一切动作,可慕云歌背着她说话,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心中隐约不安更强烈了一些。 “窦叔,你不认识我了吗”乔姨娘轻声说,将窦叔的目光拉了回来。 窦叔一阵犹豫,吞吞吐吐地道:“说起来,自从大牛的腿断了,我们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怡君了,快快四年了吧” “是啊,四年了,大牛哥的腿断了的事好像还在眼前,我一想起那时候看到他一身的血,就害怕得睡不着觉,心中又为窦叔和窦婶还有大牛哥觉得庆幸,幸好只是断腿,听说那崖那么高,若是摔到底,可是会没命的呢” 窦叔只觉得心中发寒,看着乔姨娘不敢接话。 窦婶恨恨地说:“虽说大牛是不小心,可那推他的恶贼至今还没做抓到,真是老天不开眼” 窦叔忽然一把握紧窦婶的手,阻止了窦婶继续谩骂。他扭过头,祈求地看着慕云歌,希望她能站出来告诉自己,大牛现在很安全没办法,他如今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连当初那个纯真可爱的丫头都能变成这样,他还敢信谁 慕云歌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说:“佩莲,你来说。” 佩莲福了福身,站出来说:“回老爷,小姐,乔姨娘,佩莲来的时候也见过了大牛。佩莲见大牛哥哥腿有残疾,心中想着窦叔窦婶来了金陵,他一人无人照料,就将他接到了慕家来了。” 窦叔窦婶闻言大喜,感激地望着慕云歌。 慕云歌似笑非笑地看向乔姨娘:“乔姨娘今日是怎么了,见了旧邻不问眼前人,口口声声只关心二老的儿子,莫非” 乔姨娘喉咙一紧,顿时不敢接口。 慕之召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目光中的深思之意更是让她心惊肉跳,她很明白,经过许萱的事情后,慕之召的内心里是非常忌讳自己的妻妾跟别人有扯不清的关系的 慕云歌这话,无疑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大牛这个筹码,可佩莲的话更是让她心中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窦叔的表情一变再变,好似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忽地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乔于氏跟前:“乔家大婶,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都只管冲着我来是我贪生怕死,又怕害了大牛,才一直隐瞒不说。可大牛还是出了事,都是我的错,其实” “其实什么”乔于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喝问,目光犀利咄咄逼人。 窦叔一咬牙,说:“乔家大婶,你还记得你家怡君有一次单独去金陵进货吗就是那一次,我也刚好有事来金陵,在回家的路上瞧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哦”慕云歌挑眉,“是什么” 窦叔说:“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将怡君拖进了树林里,我又惊又怒,追上去本想救怡君,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却看见了让我怕了好些年的一幕那女人将怡君手脚捆住,按在一个古怪的台子上,怡君昏迷不醒后,她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敷在怡君的脸上,从怀里拿出一片小刀,竟生生将怡君的脸剥了下来” “啊”地一声尖叫,却是从乔于氏的嘴里发出的。 窦叔的身子抖个不停,颤声继续说了下去:“怡君上半身一动不动,只是脚痛得不断抽动,直到那皮被剥离,她才慢慢断了气。我吓得手脚发软,蹲在窗外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可还是弄出了一些声音。那个女人听到了,回过头来瞧我” 那时候,窦叔吓得一跤跌倒,拼了命往回跑。身后那个女人越跑越近,他本来以为今日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可绝处逢生,竟让他遇到了一支守备军回城。 那女人见到有官兵,不敢再追,重新退回树林里。 窦叔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手里还拿着刚刚剥离的乔怡君的脸,一手鲜血。他不敢再看,随着官兵回到城里。 回了充城之后,一进城他就遇到了乔家大叔,笑眯眯地问他今日进了什么好货,他满脸是汗,想起那个歹毒的女人,和自己害怕不敢救下的乔怡君,舌头颤抖,不敢对乔叔多说一个字,逃也似的离开乔家。 隔了两天,窦叔心中终是不安,偷了个空子去乔家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他竟看见乔家院子里站了个女人,身量跟乔怡君差不多高,那女人一回头,赫然是乔怡君的脸 窦叔吓得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慕家书房里,人人听着这个故事,都已经明白眼前的乔怡君是谁了,不约而同地看向乔姨娘。乔姨娘自打窦叔开始说话,脸上的微笑就凝固下来,窦叔说到这里,姣好的面容面无表情,细看竟有些狰狞。 慕之召的心沉了下去,手中的茶杯几乎握不住。 窦叔还在继续往下说。 在乔家见了那个女人,老实的窦叔本以为是乔怡君的鬼魂回来了,可他又回忆起太阳底下那女人分明有影子,那么这女人是谁,答案一猜就对 窦叔日日担惊受怕,又不敢对妻儿和乔家明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可窦家还是出了事,大牛上山砍柴,在半山腰上竟失足掉了下去,摔断了腿。他原本也以为是意外,可大牛清醒的第一句话竟是:“爹,孩儿不是失足,是有人从背后推的我我我还看到了,那人长得好像乔家妹子。” 窦叔当即吓得冷汗连连,宽慰了大牛几句,心事重重地出了屋子。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有个女人的声音低声在他耳边说:“那天你看到的事情你可对第二个人说起” 窦叔觉得后背一阵阴冷,明白生死就在这一瞬间,他便说:“我什么都看到了,你要是杀了我,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个杀人凶手” “你想自己活命,还是想要你全家的命”那女人不为所动,继续说:“从今以后,我要这件事烂在所有人的肚子里,否则你的儿子、妻子都休想活命。还有,你要为我做几件事,事成之后我自然会离开,绝不为难你。” 就这样,窦叔跟那个女人达成了协议。 不久,乔家就传出了鼠疫。乔家大叔、乔家两个孩子都先后死了,乔家大婶也危在旦夕,乔怡君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他本私心里以为那个女人也得了鼠疫,不久于人世,可当天夜里就见着她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跟前,对自己说:“去找些人,把乔家人埋了。” 窦叔不敢不从,带着乡亲们把乔家人埋了。可他心虚,总觉得老天在看着,一路害怕得手脚发软,匆匆埋了乔家大叔和两个孩子,到乔家大婶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乔家大婶露出的脖子上分明有一丝勒痕 乔家人死得蹊跷,只怕也是发现了女儿的异样,窦叔见了这情形,对那个女人更是恐惧。又正逢天下大雨,他连忙招呼乡亲们回去,随便刨了个浅坑,将乔家大婶埋了就回去了。 之后,那个女人果然遵守承诺,从充城离开。窦叔本以为性命是保住了,心惊肉颤地过了两年,才渐渐放心。 可今天一早,家里忽然来了个丫头,说是乔怡君派来的,请他们去慕家走一趟。他本不想来,那丫头却将大牛随身的一个檀木手串亮了出来 窦叔知道儿子在她手上,只得遵从她的吩咐,带着妻子跟丫头来了慕家 事已至此,真相终于大白,乔怡君面色冷冰冰地坐着,死死盯着两人,藏在袖中的手扣着两根银针,却不敢发出去,只得任由窦叔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倒不是她不想杀之后快,只是窦叔一开口就对她不利,她这个时候动手,分明就坐实了自己的嫌疑,这个险她冒不起 再则乔姨娘余光瞧见坐在她身边的梅少卿虽一直笑着,可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左手一直搭在腿上不动,右手端着茶杯,只怕自己稍有异动,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还会令自己陷入险境。 事已至此,乔姨娘终于明白,今日慕云歌如此淡然笃定地坐在这里是为何了。 她早已料定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自己打不过梅少卿,下毒是强项,可有梅少卿这个解读圣手在侧,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慕云歌什么都不用做,将计就计地陪她演了一出戏,就等着她作茧自缚。 “你,究竟是谁”书房一阵安静,好半天,才见慕之召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涩声低低说:“你既不是乔怡君,那你究竟是谁” 乔姨娘低着头,目光漆黑:“我是谁我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就在这时,书房外有一声清脆地冷笑传来:“秋兰,你记性不好,可我的记性好着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真的身份是什么 乔姨娘听到这声音,娇躯一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只见书房门口露出一片橘黄色的衣角,一个纤弱的身影从书房外现身出来,一步步走了进来。乔姨娘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只见来的是个年轻妇人,挽着发髻,一张瓜子脸轮廓分明,目光如电射向她。 “这不是秋竹吗”慕之召先认出她来,惊呼了一声。 秋竹闻言,转身对着他摆了摆,眼中清澈无波,格外平静:“回老爷,奴婢正是秋竹。” 慕之召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娘故去,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三人卖身契了吗,你怎又自称奴婢你可还在怪我” 秋竹摇了摇头,低着头嘶声说:“奴婢不是在怪老爷,老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又怎会不知轻重老爷爱重夫人,不肯听老夫人的吩咐纳奴婢为妾,奴婢也曾经伤心难过。可出了慕家才知道老爷真正是为秋竹考虑,做妾有什么好,总是矮人一头。如今奴婢也嫁做人妻,每每想起老爷,心中总是感激” “那你怎又自称奴婢”慕之召听她句句诚恳,确是心中所想,又有些诧异:“又怎么会说乔姨娘是秋兰 秋竹恨恨地抬头,盯着乔姨娘道:“奴婢虽不是慕家的丫头,可感念慕家的恩德,心中为慕家胆寒,唯有自称奴婢才能赎罪万一” “你何罪之有”慕之召问。 秋竹咬牙说:“奴婢的罪,便是没有将秋兰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秋兰不是死了吗”慕云歌悠悠插话:“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跟秋兰本是两小无猜的姐妹,都是慕家的家生子,自然事事彼此照顾。自从五年前一次郊游,才开始生疏起来,感情也不如从前那般要好。可再不好,对彼此的性情也了如指掌,从前的秋兰性子温柔,又天生胆小,平日里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后来的秋兰看起来柔弱,奴婢却亲眼见她面不改色地用菜刀斩断了一条蛇。”秋竹低声说:“还有好多地方也跟从前迥然不同,秋兰原本不吃辣,可自从郊游回来,她开始吃辣了;原本最讨厌穿绿色,可后来对绿色简直是爱不释手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她本来是个安静的性子,郊游回来之后,一夕之间好似得了失心疯,总是犯错,犯了错就说自己忘记了,然后什么都问、都关心,尤其偏好打听老夫人和老爷一切” 慕云歌皱着眉头:“所以,你开始观察她” 秋竹点头:“对,奴婢总觉得不对,所以暗地里总跟着她,终于让奴婢发现了一丝端倪。” 慕之召说不上来为什么,竟紧张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奴婢发现,秋兰每天都在自己的饭里加了些奇怪的药服食。不仅如此,她还在老夫人的饭菜里也添加一些粉末,只不过分量很少很少。”秋竹眼中含泪,哽咽着说:“奴婢发现后,每次都想将她的阴谋揭穿,可奴婢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却不相信奴婢,还说奴婢是因为妒忌秋兰编造的谎言” “爹,说起来,女儿也想起来了,五年前秋竹被奶奶杖责过一次,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慕云歌猛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慕之召。 慕之召点点头,确有其事,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关母亲,他双手紧握,既期待听到真相,又害怕秋竹继续说下去。 秋竹道:“那时候奴婢才知道,秋兰早就发现了奴婢在观察她,将计就计想陷奴婢于不义。奴婢没有办法,只好再找证据,可就在这时候,秋兰却死了。” 慕云歌哼了一声:“你也知道秋兰死了,又怎口口声声说她是秋兰” “奴婢本来也以为她是真死了,可后来才知道,她不但没死,还在慕家活得好好的”秋竹仿佛被波动心中的弦,豁然抬头:“秋兰死了之后,奴婢才知道她一直在自己和老夫人的饭菜里下的什么东西。那药会慢慢的要人命,她有解药,吃了之后就活了过来。可她死后不久,老夫人外出回来,就病重了。郎中都说老夫人是受了惊吓,又郁结于心,才导致身体衰弱的。奴婢偷偷将从秋兰房间里偷来的药给郎中看过,才知道这药才是凶手。” 慕之召越听越怒:“你既然知道,怎不说” “老爷,奴婢说出来谁会相信”秋竹无助地哭泣起来:“那时候秋兰根基已经稳定,在慕家是人人心中的好孩子,奴婢却因为那件事被大家说是心肠狠毒” 慕之召沉默下来,回想当年的情形确实如此,一时无话。 秋竹哭了一会儿,又道:“秋兰已死,奴婢以为不会对慕家再有威胁,才听从老爷的安排,怀着这个巨大的秘密离开了慕家。奴婢离了慕家,日子却不安生,竟被人刺了一刀,险些命丧黄泉。奴婢迷迷糊糊地看见杀奴婢的人就是秋兰,奴婢命不该绝,被如今的夫君所救。可奴婢真是害怕她会伤害老爷,伤一好就回金陵,竟发现她换了人皮,成了乔怡君。奴婢行踪不缜密,被她发现了一次,奴婢害怕不明不白的死了,再也没人能指正她,不得已躲了起来,直到被人找到啊” 忽然,秋竹惊叫了一声,软软倒地,嘴角流出血来。 慕云歌站起身来,正欲查看,梅少卿却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扣住了乔姨娘的手。乔姨娘惊呼了一声,一根银针落在她的脚边。 “是毒”慕云歌只看一眼,便知这毒正是胭脂红。 梅少卿横了乔姨娘一眼,哼了一声,伸手在她衣袖和腰间一拂,很快摸到她袖中还有一个暗袋,伸手从中摸出一个薄薄的纸包,丢给慕云歌。 慕云歌将纸包中的药粉闻了闻,药味清甜不似毒药,连忙喂食秋竹。 秋竹迷迷糊糊吞下,不一会儿,青白面色褪去,又吐出一口黑血。慕云歌摸她脉象已经平稳,知道确是解药,终于放了心。 梅少卿扣着乔姨娘,点了她的穴道,将瘫倒的乔姨娘扔在桌上,才冷笑道:“你这个女人,怎的会这么狠毒” 秋竹腿上扒下来的银针丢在脚边,泛着蓝光,谁能想到这竟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手笔 慕之召一直看着乔姨娘,目光从惊愕道怔然,最终变成受伤和痛恨,紧握的双拳、颤抖的双肩,都是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一时冲动杀了她的结果 慕云歌等慕之召的情绪稍稍平复一点,秋竹也恢复了神智,才说:“秋竹,你说,秋兰是五年前那次郊游才性情大变的” 秋竹没有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慕云歌得了证实,转头向慕之召凝重地说:“爹,这么说起来,只怕秋兰也是遭了这个女人的毒手,她装作秋兰是为了接近奶奶和爹,从而顺利进入慕家。那秋兰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她到底是谁,有没有帮手,不搞清楚,只怕慕家永远不会安生” 慕之召闭着眼睛,颤抖地回了一个“嗯”字。 忽然,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地乔姨娘冷笑了一声,她睁开双眸,悲哀地看了一眼慕之召,见他英俊容颜难掩伤心之色,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不想再看,转眸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微眯着眼睛,也淡然地回看她,她不由叹了口气,语气沧桑不甘:“想不到我谋划六年,付出所有,竟输给了你这个不到十四岁的大小姐” 慕云歌还没说话,她便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们不用查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没有帮手,我是只身一人来慕家的至于我是谁哈哈,我是谁可笑,我活在这个世上二十多年,却没人知道我是谁” “我生在暗巷里,小的时候,我从没有见过我爹,我有一个美丽的娘亲,还有一个奶妈。”乔姨娘低低说:“我生活的范围就只有一座小小的院子,难免感到孤单。每次我问我娘我怎么没有爹,我娘就只会哭,哭完了就打我,奶妈在一边劝,越劝我娘下手越狠,后来,奶妈就不敢劝了。” “后来,我娘病重死了,院子里就来了个男人。那男人将我和奶妈带去了另一个更大的院子,我开始有各种师父。她们教我礼仪,让我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说有一天用得着。”乔姨娘苦笑:“我渐渐长大,越来越好看,师父们也都很满意。有一天,那个男人又来了,对我说,我是私生女,要想得到家族的认可,就要为家族出力。我好高兴,以为终于被人接受,只要能有一丝希望,我都要抓住这个机会。我到了金陵,杀我不想杀的人,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不择手段,我只要一个身份,不是慕家的姨娘,不是小商铺的女儿,不是低贱的丫头,而是我真正的身份我爹的女儿” “你爹是谁”事到如今,慕之召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两滴眼泪从乔姨娘的眼角滑落,她肩膀微微抽动,不一会儿哽咽出声,忽而变作嚎啕痛哭。 她没注意到,书房里又来了一人,站在她的身后,慢慢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突起杀机 那手温柔极了,好像童年时候母亲的抚慰、奶娘的牵引,乔姨娘不自觉地止住哭声,愕然抬头看向身后的人。 一个年逾五十的妇人站在她身后,苍老的容颜满是泪痕,一双眼睛泛红地看着她,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原谅。乔姨娘愣愣地盯着她的脸,十多年不曾见过,她的面容还跟当初一般,微笑的嘴角连弧度都没变 可这怎么可能 乔姨娘傻傻地看着她,心里空荡荡的,连眼泪都要被收回,不能对这些做出反应 “啊啊”老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发出了啊啊的叫声。 乔姨娘捂住嘴巴:“奶娘” 老妇笑起来,喜悦地拍了拍她的头发。她的嗓子早就哑了,什么都不能说。她抱了一会儿乔姨娘,走到桌边,用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孩子,你的脸” 乔姨娘沉默片刻,才从袖中拿出一块偏平的石头,沿着下巴到头发根抹了一圈,不一会儿,她伸手在自己的耳后摸索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层皮缓缓地被她揭了下来,露出她原本的容颜。 面具一揭下来,这书房里除了老妇外,皆是人人震惊。 慕云歌只瞧了一眼,心中便了然。 难怪乔姨娘能伪装成秋兰、乔怡君,原来她们的长相本就有相似之处,尤其是脸型,都是很标准的南方美人理该拥有的。乔怡君之所以美丽,是那双眼眸格外动人,可如今这双眸子长在另一张陌生的脸上,更是光彩动人。 乔姨娘的真容竟是格外美丽,比之慕云歌亦不输几分 慕云歌想起唐临沂的话,乔姨娘是赵家的私生女,也就是赵妍的姐妹。赵妍的长相已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她又会差到哪里去 这书房里最震惊的莫过于慕之召了。 跟乔姨娘同床共枕三年多,他竟不知枕边人藏了这样一副陌生的面目。多少次抵死缠绵,他竟不知身下人心藏歹意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灰意冷,他只看了乔姨娘一眼,就低下了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那老妇走到慕云歌身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道:“多谢慕小姐帮我找到了柔儿” 柔儿原来,乔姨娘的真名叫做赵柔。 乔姨娘擦干眼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等老妇写完,她眼中忽然有奇异的光彩:“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是怎么找到我奶娘的她明明早就死了” “她没有死。”慕云歌看着乔姨娘,她并不同情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不在乎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甚至有些厌恨这个女人,她面无表情地道:“她被赵家人追杀,失足落下湖里,被水冲到了下游,因此躲过一劫。不过湖底的石头刺伤了她的脖子,她从此不能再说话。” “赵家”这下子,乔姨娘更惊奇了。 慕云歌冷冷一笑,嘲讽地道:“你苦心孤诣要求家族的认可,却见自己的家族是哪家都不知道” 乔姨娘沉默,她从头到尾都只见过自己的爹两次,每次不超过一刻钟,又怎会知道 老妇见慕云歌神色不善,对乔姨娘的敌意藏都藏不住,她不禁愕然退后两步,下意识地挡在乔姨娘跟前。 慕云歌见状又是一声冷笑:“你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可那在有心人看来,却没什么藏得住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你是大魏望族赵氏一门的女儿,只不过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你爹便是一品国公的大儿子,你娘是京都后海边的小家碧玉,你爹碍于身份和地位,又割舍不下家中娇妻,纵然你娘怀了你也不能娶她,只能将她养在别院。你娘因此郁郁而终,而你却成为你爹继承世袭国公的累赘” “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乔姨娘抬起头,目光瞬间无神,嘶声说。 慕云歌咄咄逼人:“骗你我骗你什么赵柔,其实真相如何你早已比我更清楚吧所谓为家族立功都是痴人说梦,你之所以来到金陵,不过是甘愿替赵家做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你爹利用你笼络他想要笼络的权贵,讨好皇家人,赵家利用你控制我慕家,你以为你是什么”慕云歌笑了:“说是棋子都是抬举你” 她每说一句,乔姨娘的心就往下沉一回,等慕云歌说完,她双目血红,已近崩溃。 若不是被点了穴道,她几乎就要冲过去质问慕云歌:“为什么为什么” 慕云歌笼着手,淡然地回转身:“你想要的,注定你永远都得不到。” “我会得到的”乔姨娘疯狂地冲她吼:“你凭什么阻止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慕云歌不说话,示意丫头将窦叔和窦婶带下去,又将秋竹安置好,才转过头对慕之召说:“爹,你累了,我让佩英送你下去休息,好不好” 慕之召看了乔姨娘一眼,疲倦地点了点头。 他拂袖而起,脚步发软,佩英连忙搀扶着他回后院。走到门口,他又再次回了头,目光中已十分清明甚至是冷漠:“你也早些去休息吧至于这个人,是交给官府也好,是慕家自己解决也好,你看着处理,我不想过问。” 慕云歌点了点头,他便推开佩英搀扶的手,挺直了胸膛大步走开。 乔姨娘原本一直不去看他,等慕之召走到门口,才抬头目送他离开。他的背影透着受伤和落寞,乔姨娘心口如遭重击,不能忍受一般地闭了闭眼睛。 这个人 自从她来到慕家,即使只是一个丫鬟,他便待自己很好很好,做了他的妾室后,他更是时常变着花样哄自己开心。不知不觉中,她都分不清自己来慕家是为了任务还是自己甘愿了 可真相无情,从今以后跟这个人便要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 乔姨娘豁然睁开眼睛,不,她宁愿是死,宁愿他怨恨自己一生一世,也不愿这样 确认慕之召已经离开,慕云歌对梅少卿点了点头:“好了,解开她的穴道,我有些问题想问她。” 梅少卿撇了撇嘴,对慕云歌使唤他跟使唤丫头一般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还是依言解开乔姨娘的穴道。 乔姨娘渐渐恢复了平静:“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雅馨是不是你杀的。”慕云歌悠闲地坐下,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你也可以否认,不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谁的人你为四皇子卖命,妄图将瑾然绑到京城去,可却为了三皇子杀人” 乔姨娘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慕云歌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我猜,你是为三皇子卖命,可四皇子于你来说似乎好处更大。”慕云歌笑起来:“你就算为三皇子立了功,作为赵家的污点,他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可四皇子不同,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在乎,真得到了想要的,赵家就是阻碍,他巴不得赵家倒霉赵柔,你真可笑,又想得到赵家的认可,又想报复赵家” 乔姨娘的心思被揭穿,慕云歌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可她竟只是柔柔一笑:“你怎么想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她是谁的人,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值得说的 乔姨娘留恋地看了一眼奶娘,心中透过一丝温暖,奶娘还活着,她就了无牵挂了 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做别人手中的刀,她想做一个人心中的宝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过大门,刚刚慕之召就是从这里消失的,可他去的方向,却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肖氏的主院去了 如果,她杀了肖氏,他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地看自己吗 一定不会 她在京中的时候瞧过不少高门府第的夫妻,一个个貌合神离,所有的恩爱都是虚伪。可来了金陵,嫁给慕之召,她才第一次见到这豪门的夫妻,真的有天作之合一说。每次不管慕之召宿在哪里,都不忘给肖氏说一句宽慰;肖氏微微咳嗽一声,他便要惦记好几天。肖氏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那样重要,罗姨娘不也是因为招惹了肖氏,才被彻底踢出这个局的吗 杀了肖氏乔姨娘的目光一寒,被蒙蔽的内心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思及此,她柔柔一笑,慢慢站起身来,轻轻说:“慕云歌,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的人,便该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如今我不能在慕家呆了,我思来想去,只有把你带去给他,才能换回我想要的一切。” 慕云歌脸色一变,就见乔姨娘诡异地笑着,伸手到腰间。 她动作很快,手一扬,一片白色的烟雾顿时在慕云歌眼前迷漫。 梅少卿吓了一跳,未曾多想,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个漂亮地转身将慕云歌护在胸前,瞬间带离了她刚刚站过的地面。 乔姨娘趁着这机会,从大门里逃了出去。 “没有毒。”慕云歌不习惯别人的拥抱,更何况这人是梅少卿,她皱着眉头推开他,鼻子微微抽动,闻到空气中胭脂是味道,立即说:“这是普通腮红。不好,她往我娘的院子里去了,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慕之召的真心 慕之召出了书房,脚步虚,心好像在云层里飘来飘去,不知往哪里走才对。茫茫然间,忽见前方屋檐低垂,蔓藤从阁楼上垂落下来,水声依稀可闻。他自然是认得这个屋子的,那是结发之妻肖氏的主院。 玉珊从屋子里端着药碗出来,见慕之召傻傻站在门口,不由一阵惊喜:“夫人,老爷来了” 屋子里的肖氏应了一声,玉帘掀动,她身穿单衫迎了出来。 慕之召心中一震,眼中已然湿润。 转来转去,想不到自己身边的人才一直是对自己最真心的那个回想过去这些年,肖氏虽然不明说,但受的委屈也并不少。娶妻之时,他承诺此生唯有她一个,可后来兜兜转转,压根儿没做到,而肖氏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努力做个好妻子,他慕之召何其有幸,竟能娶得如此贤妻;又何其可恶,如此贤妻过去十四年竟没有好好珍惜 “清婉”慕之召想到这里,动情地唤了一声,大步上前将肖氏搂在怀里。 肖氏心中喜悦,又不免有些尴尬,轻轻推了推他:“老爷,大家都在看着呢” “谁爱看谁看吧,我不在乎”慕之召哽咽着说:“我就只有你了,清婉她们都骗我负我,没一个是真心待我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肝,这些年竟负了你。清婉,是我让你受苦了,我发誓,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委屈” 肖氏哪想到慕之召去了一趟书房,便突然转了性。她自然是喜欢甜言蜜语的,以往慕之召也说,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说得令她如此动容。 肖氏眼泪滚滚落下,哪还顾得什么羞,紧紧抱着慕之召。 两人都没注意到,眼前的这一幕对隐在树丛中的乔姨娘来说是多么愤怒。她双拳紧握,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满是杀意。 乔姨娘一步步走出来,脚步很轻,慕之召背对着她没有发现,他怀中的肖氏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 泪眼朦胧中,肖氏瞧见乔姨娘向她们走来,表情有些异样。她并不知道发生在书房的事情,只当乔姨娘是有事前来,便擦了擦眼角,微微挣脱慕之召的怀抱。 慕之召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到乔姨娘的瞬间,他所有的表情都收了起来,只余下淡淡冷漠。 这无疑更刺激了乔姨娘,她一步步走近,慕之召便拉着肖氏慢慢往后退。 迟钝的肖氏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感觉到危险,慕之召挡在她跟前,可她心中的不安正渐渐扩大 “你到底想干什么”慕之召退到墙角,再无退路,薄怒出声喝问。 乔姨娘笑容古怪:“老爷,我想干一件自从来了慕家我就想干的事情” 她纤秀的五指从袖中伸出来,指缝间赫然握着三根银针。她似笑非笑地将手举了起来,目光移向肖氏,泛着蓝光的针尖让人心口发寒。肖氏浑身一颤,害怕极了,可她见乔姨娘的目光一直紧锁着他们,生怕乔姨娘失去理智伤害慕之召,连忙从慕之召身后站出来,伸出手挡在慕之召跟前。 慕之召的灵魂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般,呆愣地盯着肖氏。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柔弱的妻子会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手保护他 变故就在他发呆的那一瞬间,只见乔姨娘眸色转身,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她早就知道肖氏一定会挡在慕之召跟前,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手掌轻扬,手中的银针瞬间向肖氏飞去,慕之召吓得大叫一声,伸手想推开肖氏,可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肖氏闷哼一声,缓缓倒地 “娘”慕云歌的声音在乔姨娘身后响起,梅少卿比她更快一步,已经抢先弯腰连点了肖氏好几个大穴。 肖氏痛苦地捂住左肩,梅少卿反飞快地将插在她肩膀的银针拔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撬开肖氏的嘴巴,倒了颗药丸在她嘴里。不一会儿,肖氏呼吸缓下来,也没在发出痛苦的呼声。 乔姨娘见梅少卿来了,心中已经发虚,趁着梅少卿忙着救人的功夫,脚步移动就要逃跑。 “还想跑”慕云歌一声断喝,移步挡在她跟前。 乔姨娘冷笑一声,她不相信凭着慕云歌一个娇小姐还能拦住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手随意地一扫,脚一踢,妄图将慕云歌踢开。没想到手刚伸出来,慕云歌却比自己更快,将自己的手压了下去,脚也被慕云歌踢了一下。瞬间,乔姨娘只觉得手肘处麻了一下,一只手就再也抬不起来,脚腿一疼,瞬间跪在地上。 慕云歌缓缓收起隐藏在手指尖的银针,冷笑着伸手:“解药” 乔姨娘不说话,她已料定自己的结局,不过死前拖了个垫背,死也瞑目了 “给我解药”慕之召忽然冲过来,死命地摇晃她的肩膀:“你来我慕家,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清婉也一直对你很好。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你就给我解药” 乔姨娘别开头,生硬地说:“这种毒没有解药。” “我不信,就算我求你”慕之召慌得手都发起抖来,几乎是恳求地握着她的肩膀:“你若救得清婉,我便放你安然离开,一生都念着你的好” 乔姨娘双肩一颤,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树林,好半天,才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取下头上的发钗。她掰开发钗的珠子,里面赫然放着一颗纯白色的药丸。慕之召大喜,几乎是抢过来,快步走到肖氏跟前,送到她嘴里。 慕云歌和梅少卿也没时间理会乔姨娘,慕云歌刺伤了她的腿,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压根没时间逃跑。 几人都围着肖氏,没人注意到乔姨娘的手垂在腿上,眼中好似一潭死水 肖氏吃下解药,不多时额头出汗,张口吐了一口黑血,便能自己站起来。她一起来,就着急地握着慕之召的手连连追问:“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慕之召握着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肖氏没说话,宽慰地笑着摇了摇头。 “啊唔” 乔姨娘的奶娘追着慕云歌等人来到主院,见到院中情形,忽然一声嘶哑的吼叫。 慕云歌等人齐齐回头,只见乔姨娘不知何时倒在他们的身后,一动不动。她的奶娘奔上前来,将她从地上扶起,她的手却软软地垂落。慕云歌见她歪着的嘴角缓缓流下一缕鲜血,顿时一愣,走过来查看。 奶娘老泪纵横地抱着乔姨娘,渴求地望向慕云歌。 慕云歌的眼睛落在乔姨娘的腿上,大腿内侧整齐地扎着三根银针,几乎深入骨头。她将手放在乔姨娘的鼻端下,已经感觉不到呼吸。 乔姨娘竟用自己杀人的武器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慕云歌摇了摇头,站起来离开乔姨娘身边,扶着肖氏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乔姨娘可怜又可恨,连死亡都如此决然,她竟找不到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奶娘得了慕云歌肯定,顿时抱着乔姨娘嚎啕大哭。良久,她颤抖地抱起乔姨娘的尸体,对慕云歌等人磕了个头,径直出了慕家。许管事猜她许是要掩埋了乔姨娘,帮着找了个马车,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带着乔姨娘远去。 肖氏精神萎靡,慕之召扶着她去休息,让慕云歌送梅少卿离开。 目睹了一场好戏的梅少卿救了人,满脸期待慕云歌的夸奖,可一直走到门口,慕云歌都闭嘴不言,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喂,云歌师妹,今天没有我你可就倒霉了,你怎么还不谢谢我呀” “你想要我怎么谢你”慕云歌斜睨他一眼:“不会在想找我要药吧” “嘿嘿。好师妹,你就给我点呗,不要上回的泻药,要些我没有的稀奇货。”梅少卿一听便知有戏。 慕云歌这一次倒也爽快,随身将东西扔给他,正好两人也走到了慕家大门,梅少卿前脚踏出去,慕家的大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梅少卿愣了愣,没想到慕云歌过桥拆桥,顿感委屈,在门口央求她:“云歌,我还没玩够呢,你怎么就撵我” 身后寂静无声,慕云歌已经走远了。 梅少卿又说了几句,无人应答,无奈地撇了撇嘴,举步离开。 他没看到,不远处一个灰色布衣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快速跑开。当天晚上,远在京城的魏时收到一封密函,密函里将今天发生在慕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末尾还将梅少卿特意拎了出来,将他在慕家做的事情一字不落地报告了。 自打揪出乔姨娘这个毒瘤,慕云歌的心情着实好了好几天,她所在的书院碧凌书院正月末开学,这天天气好,慕云歌带着佩欣上街转转,打算买些学堂要用的东西。 听说今年碧凌书院打算仿赵国书院的制度,女子除了可以在其中学习琴棋书画,还可像男子一样学习骑射、武艺,学习为官之道听说大魏准备增设女官,这些都是为了女官做的准备。慕云歌对此非常感兴趣,自然很留心。 去年慕家就请了私人先生教慕云歌骑马,这次碧凌书院开学,她便打算学射箭,这次出门也是为了买顺手的弓箭。 两人刚走到城东,忽见梅少卿的马车驶了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新的风波 梅少卿懒洋洋的坐在马车上,临近出城,不断回头张望,看一眼就叹一次气。 佩欣满脸不解:“小姐,梅公子这是要回京城上次也没听说呀” 慕云歌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两人正盯着马车瞧,冷不丁梅少卿感觉到有目光注视,转过头来瞧她们。四目相对,梅少卿顿时一喜,几乎笑开了花,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从马车里弹了出来,冲到了慕云歌跟前:“云歌师妹,好巧啊” “你这是去哪儿”慕云歌反应极淡。 这话无疑戳到梅少卿的痛处,满脸笑容都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还不是五皇子,说什么突发急病,非要我回京。” 魏时突发急病 慕云歌闷声不语,若不是梅少卿在这里,她只怕要当场笑出声来。 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一定是魏时的托词。她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急病,那一定不能耽误了梅师兄,师兄一路顺风。” 说完,慕云歌一扯佩欣,掉头就走。 “哎,云歌师妹”梅少卿在她身后着急地追过来,他有些话还没说,还想跟慕云歌要点稀奇古怪的毒药呢 可慕云歌拉着佩欣走得极快,街上的人又多,很快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梅少卿大步追过去,眼见就要追到慕云歌,街角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一个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斜地里忽有一个担着糖葫芦的小贩冲过来,顿时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等他绕开那一大堆糖葫芦,街上哪还有慕云歌的身影 “小姐,梅公子没追来”佩欣走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拽着慕云歌停下休息。 慕云歌回头看了一眼,也松了口气。 佩欣不懂了:“小姐,咱们干吗要躲着梅公子啊他反正都要回京了,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情呀” 慕云歌撇了撇嘴:“这人最会耍嘴皮子,再多留一会儿,他肯定又要找借口管我要东西了。我那些玩意儿都是费了心血做出来的,魏时我都没舍得给,哪能轻易就便宜了他” 慕云歌没有觉察到,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把魏时排在了心中第一位。 提到魏时,佩欣又来了精神,梅少卿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说起五皇子,小姐,你说五皇子怎么会突发急病看梅公子回去得这么急,会不会是要命的他可是皇子,平日里那么多人伺候着,应该很快就痊愈了吧” “他没病。”慕云歌斩钉截铁地打断佩欣。 “啊没病”佩欣傻了片刻,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奴婢知道了,五皇子这是调虎离山他不喜欢梅公子总来打扰小姐” 慕云歌不语,只是感觉到两颊火辣辣的热了起来。 魏时的心思昭然若揭,佩欣都能猜到,她又怎会不懂 愣愣地抚摸着手上的镯子,魏时的脸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说起来,他说开了春才能来金陵,算起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这个想法一出来,慕云歌自己也吓了一跳:说好此生与王侯世家再无瓜葛,她又怎能想这些说起来,开了春,碧凌书院就要开学了,跟魏时的接触必定不会再多,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 想到这里,慕云歌甩甩头,坚定不移地往书斋走去。 买齐了需要的东西,慕云歌刚回府,佩莲就迎了上来。她怀里的火红一团早已经一跃而起,扑在慕云歌怀中,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 “如风”慕云歌不禁欢喜,抱着小狐狸亲了又亲。 “小姐,你要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都打听好了。”佩莲低声在她耳边说:“陈妈离府后就去了码头,在那边帮工人们做饭,这些天都在那边。” “秦长毅呢”慕云歌一边抚摸着红狐狸一边淡淡地问。 佩莲左右看看,才低声说:“昨儿早上,有渔民从江里捞出了一具尸体,听说让人砍了七八斧头,脑袋都快烂掉了。奴婢悄悄去看过了,正是秦长毅,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很吃惊。” 慕云歌舒出一口气,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想不到陈妈动手倒是干净利落,如今秦长毅死了,也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去,正可谓一举两得。 慕云歌抱着如风坐在床榻上,心中一时心绪起伏。她指引陈妈去往这条路,也能猜到陈妈如今还不肯离开金陵的原因。 陈妈还想杀一个人,沈静玉。 可沈静玉 慕云歌握紧拳头,她的仇她要自己报,沈静玉的报应必定要由她在双倍奉还 微微眯起眼睛,慕云歌记上了心头。 沈静玉和肖姨妈最近不是一直在走关系,想把沈静玉送到碧凌书院读书吗她们以为那地方是攀龙附凤的好去处呢,如此,她倒是不能不成全她们,只要到时候沈静玉进了碧凌书院,可千万别后悔 慕云歌轻叩窗扉,叫来魏时安插在慕家的暗卫,低声交代了几句。 第二天一早,沈静玉刚刚起来,肖姨妈就一脸喜色地拉着她的手:“成了,成了” “我可以去碧凌书院读书了”沈静玉心思通透,很快明白肖姨妈这般开心的原因,也激动得眼圈发红。 肖姨妈点点头:“我刚托了杨夫人去问,书院那边说,让你正月末去书院报道。”她高兴地猛灌了两口茶,难掩得色,拉着沈静玉的手细细地瞧着,看着女儿如花似玉的娇俏模样,她心中更是满意。 女儿貌美,进了金陵最好的碧凌书院读书,身价上就高了一筹;听说碧凌书院和麓源书院就一墙之隔,那麓源书院乃是金陵世家子弟上学的地方,钓个金龟婿,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慕家给她提鞋都不配 沈静玉也是真心高兴,她心中暗暗盘算着,碧凌书院是金陵大家闺秀最为集中的地方,听说慕云歌也在碧凌书院,跟很多世家千金都不合。她打定主意,等她去了碧凌书院,用上一点小小的手段,让她们的关系更加不合,到时候她从中周旋,一方面讨好慕云歌,从她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另一方面,要在世家中赢得大家的口碑,最好是传到碧凌书院背后之人的耳朵里 她可是听说,这碧凌书院和麓源书院,其实都是魏家人开的呢 一时间,母子两个笑颜逐开,都对碧凌书院的开学充满了期待。 在这期间,肖姨妈指望着沈静玉攀高枝,看沈静玉也出乎意料地顺眼起来,还特意多给了沈静玉一些银两置办学具,又给女儿做了两身拿得出手的素衣,沈静玉难得过了一段好日子。 母女两的一举一动都在慕云歌的眼皮底下,她听罢只是一笑,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自己的谋划。 过了年,沈从山和宋亚明都忙碌了起来,慕之召跟这两人结拜为兄弟,跟他们的走动也多了起来。 慕之召也发现了当初女儿让自己跟这两人结拜的好处。尤其是宋亚明,他是提巡司,是金陵最有权利的官,安伯侯府也要卖他三分面子。是以如今金陵人人尽知,慕家背后有提巡司撑腰,倒不敢轻易触碰慕家逆鳞。 宋亚明原本还担心慕之召会恃宠而骄,让自己为难,哪知道慕之召十分懂分寸,处处低调避讳,俨然为自己着想,也不禁感到自己这个兄弟是交对了。 如此一来,慕之召更信任慕云歌,出入都带着她,竞选商会统领的事情更是事无巨细样样都要跟她商量。 父女两人经过连日来的琢磨,终于在正月末的时候,将商会统领的事情全部敲定。 按照慕云歌的计划,慕家赶制出了四匹“山色空濛”,都精心包装好,上供时间一到就呈递京都。 另外,在慕云歌的说服下,慕之召决定采取女儿的建议,将现在传统染坊的分工改变,不再一人一口染缸单独工作,而是采取分工劳作,一个员工负责一个生产细节的方式,再根据月末的产量和质量付给工钱。这个计划推行不到十天,效果惊人,一个染坊的产量是其他传统染坊的好几倍;而且慕云歌挑选在每个环节的劳工都是最为熟练的,质量也比以前要好,劳工们结算工钱,拿到了比以往更多的银子,积极性也更高,慕之召喜得直夸天助慕家,对慕云歌的宠爱自不必说。 就在沈静玉为自己能够进入碧凌书院读书而高兴的时候,慕云歌已经手掌慕家半个财权。慕家的财富在慕云歌的手上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其中一部分被慕云歌分流出来,送往京城支援乔凤起。 乔凤起天纵奇才,很快在京城立足,传回来的信息说,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京都开了十几家毫不相干的茶楼、酒楼、商铺、青楼、赌场 沈静玉更不知道的是,慕云歌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脖子下,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正月末,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碧凌书院和麓源书院终于开学了。 报名的程序慕云歌自然是熟悉的,一大早就带着名帖去交了学费,下午时再去书院查看书院公布的这学期的课程榜。 不出她意料,沈静玉也到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书院开学 书院放榜了这学期的课程,果然如传言那样,增设了一些原本只为男子公开的课程如骑射、算术、雕刻等。让慕云歌失望的是,没有慕云歌感兴趣的武艺课她本想借着武艺课的幌子以便自己的武功能够有所用途,看来计划是泡汤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个榜单一公布还是引起了不小的热闹,榜单前围了不少世家千金,都在嘀嘀咕咕地议论。 “搞没搞错啊,我们都是千金小姐,谁要去学那些个没用的骑射啊” “就是就是,若学了这种东西,我娘还不打死我” “哎,那也不一定啊,我觉得女子能够学一些武艺傍身也很好啊骑马我是会了,射箭可是一点也不会呢,我想去” “” 慕云歌看向说话的杨玉华,她前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模糊记得她爹是个武将,如今在金陵统领一方守卫,算是个将门女子。她微微一笑,杨玉华会对骑射感兴趣,她一点也不惊奇。她之所以敢报骑射,也是算准了杨玉华一定也会报这门课程,只有三个以上的报名人,这门课才开设得起来。 “云歌,你也来了,我还到处找你呢”正想着,沈静玉的手突然挽上了慕云歌的手臂。 她声音维扬,尾音颤抖透着一股喜悦,声调却着实不低。 其实慕云歌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只是不愿意跟她多做招呼,此刻沈静玉自己凑上来,还将其他千金的目光都引向了自己,慕云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果然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低贱商女。”人群中一个女孩回过头,一见到慕云歌,顿时娇俏的小脸就满布嘲讽:“一股污浊气,没来由的污了大家的眼睛,你好不好意思” 这人便是慕云歌在碧凌书院的另一个对头,抚伯侯家的千金大小姐赵雅容。听说她们这一支赵家跟京城赵家一脉相连,算起来跟安伯侯府还沾亲带故,在金陵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赵雅容长得漂亮,鼻子也翘到天上去,自然看不上慕云歌,一直想将她从学堂里排挤出去。可惜慕云歌虽是商女,但为人低调,又跟安伯侯府的陈书晗相好,赵雅容每每使坏都有陈书晗拦着,才没能如愿。 这样的刁难慕云歌见多了,她只是一笑:“赵小姐都没不好意思,云歌又怎能害羞” “我当然不用不好意思啊”赵雅容眨眨眼:“我又不像你这样低贱。” 周围的小姐知她不懂慕云歌拐着弯子骂她的话,还自己跳进了坑里,都噗嗤笑出声来。 赵雅容始知上当,恼羞成怒地她憋红着脸,大眼睛狠狠瞪着慕云歌。慕云歌直视着她,黢黑双眸带着无尽寒意,她顿时吓了一跳,气势就弱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赵雅容又一直是世家中的大姐大,怎可甘愿认输 盛怒之下,赵雅容扬起了手掌,想也不想地喝道:“贱人,你还敢笑” 她的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很快了,可在慕云歌眼里却慢得不可救药。慕云歌抬起右手,正想接住赵雅容的手掌,忽觉手臂上一股坠力将自己的手往下拉,是挽着自己手臂的沈静玉拖住了自己。 慕云歌眼中寒气大盛,再闪避已经不及,这一巴掌是说什么也要受了。 在她身边的沈静玉冷眼看着,嘴角带出一丝幸灾乐祸。 这碧凌书院她是来对了,别的不说,光是能看着慕云歌遭人欺负,她的心就感到十足十的畅快 “啪”“啪” 两声响亮的耳光在人群中响起,赵雅容和沈静玉也捂着半边脸,互相瞪着对方,满眼不敢置信。 慕云歌毫发无伤地站在人群外,身边站着陈书晗和陆令萱,陈书晗很是紧张地查看慕云歌有没有受伤,她查看完毕摇了摇头,陆令萱的手掌才缓缓放了下去。 却是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陈书晗和陆令萱结伴而来,正瞧见了这一幕。情急之下,陈书晗一把将慕云歌拉了过来,力气大得也带着沈静玉移了位置,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替慕云歌挨了。而陆令萱经过梅少卿一事后,对慕云歌的态度大为转变,以前看不惯的商女如今也顺眼起来,见她受辱,忍不住就为她出了头。 “你干嘛打我”被打傻了的赵雅容愣了片刻,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 陆令萱冷眼看过去:“碧凌书院还轮不到你放肆” 有千金想从中调和,轻轻拽着陆令萱的衣袖小声说:“令萱,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慕云歌的吗雅容帮你教训她,你怎么还” 陆令萱哼了一声:“我讨厌她,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谁也别指望顶着帮我教训人的名义,欺辱了她今儿我话搁这里了,以后谁再敢对慕云歌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在碧凌书院,陆令萱才是老大,谁都得让着她三分。赵雅容捂着脸,委屈地目送陆令萱走远,气愤地吹鼻子瞪眼,偏生不敢发作一个字。 眼波扫过同样捂着脸站在一边的沈静玉,赵雅容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孔:“看,看什么看你又是谁,谁让你站在这里的” “我我”沈静玉突然被发难,吓了一跳,舌头打结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书晗刚刚在外围看得清清楚楚,慕云歌本来可以躲开赵雅容的,正是这位小姐拽住了她的手,才险些让慕云歌受辱。她心中不屑沈静玉的为人,便挽着慕云歌装作好奇地打量沈静玉,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咦,云歌,这位小姐莫不是你那位表姐” 慕云歌还没说话,便有其他千金开了口:“哦,可不就是慕家那位表小姐听说是父亲新丧,举家前来投奔慕家的。” 赵雅容闻言,立即鄙夷地扁了扁嘴:“难怪一身素白,晦气死了” “你嫌晦气,可有人不嫌她们晦气呀”那位千金捂着嘴巴轻笑:“你没听说吗前些天咱们金陵跑得最勤快的,当属她们沈家呀从县太爷家到书院院长家,人家可都是钻遍了的,说不定呀嘻嘻” “啊还有这样的大魏不是最重孝道,守孝期间不得外出吗这这也太不孝了” 一席话说得沈静玉的脸又红又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脸捂住地看向慕云歌,盼着慕云歌能为她说几句话。 慕云歌心中冷笑,嘴里配合地说:“不准你们这样说我表姐,要不是姨父去得早,姨妈也不会带着表姐来金陵我表姐可是京城世家的千金,决计不会是你们说的那样。” 这帮无法无天的千金也不是傻的,慕云歌话里明着偏帮沈静玉,她们却听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沈静玉就是一个孤女,来金陵肯定是在京城被家族排挤,前来投奔于人,绝无靠山,跟慕家的关系也不好,随便欺负 赵雅容教训不成慕云歌,心中正憋着一口气,闻言简直是大喜,狞笑着伸手来拽沈静玉往书院的隐蔽角落走:“是吗原来是京城里来的千金小姐,难怪气质跟我们不一样。沈小姐,我们大家一见你就觉得很投缘,不如去那边聊聊吧” 其他千金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也都伸手来拉沈静玉,嘴里说着:“就是就是,你刚来书院,肯定不知道书院的规矩,我们正好得空教教你呀” 沈静玉被大家推走,那些千金的手毫不含糊地往她腰上、腿上招呼,直痛得她眼泪汪汪。 她本想向慕云歌求助,可那帮千金生怕慕云歌开口挽留,拉着她走得飞快,哪肯给她机会 慕云歌也转过了头只当看不见,陪着陈书晗研究书院新课程。 “你想去上骑射这课开得起来吗”陈书晗听了慕云歌的想法,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我听说这个课程现在就你和杨玉华报了,不满三个名额,书院说不定就取消了。要是我身体争气一点就好了,这样咱们就有三个人了。”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一回头,陆令萱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她显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转身进了书院。 不多时,书院张榜公布今年大家选课的结果,骑射那里果然门庭寥落,却有三个名字并列,陆令萱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中。 慕云歌终于舒了口气,得了个空子走到陆令萱身边低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陆令萱又恢复了高傲的模样,扯着鼻子冷哼:“我娘身体有了起色,算是我欠你的。” 慕云歌知道她心中别扭,也不以为意,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等待着跟今年的新老师见面。以前陆令萱总是想欺负她,两人的座位离得很近;陈书晗为了照顾自己,也坐在自己旁边,如今倒是方便了。 沈静玉的座位在慕云歌的左侧后方,慕云歌眼角余光瞧见她脖子下一个抓痕鲜红鲜红的,愣愣地盯着自己桌前看,不知在想什么,她同情不起这个人,心中不由冷笑:作茧自缚 就在这时,兴奋地赵雅容从外面跑进来,大喊了一声:“先生来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不是仇人不相逢 赵雅容容光焕发,满脸喜色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身边的千金连忙打听:“你见到新先生了长什么样,凶不凶” 赵雅容连连摇头,两眼发光:“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你们见着就知道了” 慕云歌见着这个情形,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她已经从唐临沂的嘴里打听到了,今年碧凌书院新来的教习先生确实都是男先生,不过为了避嫌,书院都是请的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赵雅容哗众取宠,哪有什么稀奇的 陈书晗跟她一样的想法,凑过来跟她咬耳朵:“赵小姐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书院又有新玩意了,能不兴奋吗”慕云歌低笑,赵雅容她们现在整不了她,又多了几个先生和一个沈静玉可以整治,够她们乐一段时间的了。 正说着,书院院长林长盛带着四个人进了教室。 “哇” “啊” 慕云歌和陈书晗被突然的尖叫打断,双双撇嘴收了话,打量新来的先生。一直低着头的沈静玉也抬起头来,无神的眼睛看向来人。 紧跟着林长盛身后进来的四个人中,左边站着两个老头,右边却站着两个年轻男子。 慕云歌一愣,脸颊几乎滚烫了起来。 魏时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标准的痞子笑容,正笑嘻嘻地打量着这群女学生。一个多月没见,他显得更精神了一些,一身藏青色锦服衬得身量颀长,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显得风度翩翩。两人目光交汇,他趁着折扇的遮掩对慕云歌挤眉弄眼,好不高兴。 慕云歌冷哼一声,他果然是装病诓走的梅少卿 可是,魏时怎么会没事跑到金陵来做先生 慕云歌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移动到魏时身边人的身上。 一瞬间,浑身流动的血液都似停了下来,一股彻骨的冷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唇上血色尽褪 魏善至怎么会是他 魏善至穿着一身白色锦袍,正含笑着打量这群女学生,一副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模样。 魏善至的母亲之所以得宠,凭借的自然是一张令武帝惊为天人的脸,魏善至很好的遗传了母亲的模样,眉目修长,唇红齿白,加上肤色细腻,无端掩盖了他一身戾气,显得儒雅温厚前世的慕云歌也正是被他这副温文无害的模样欺骗,死心塌地地信任他 慕云歌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看来,想安然度过在碧凌书院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她满腹心事,没注意到魏善至身边的魏时双眼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云歌怎么回事,老是盯着四哥看莫非她更中意四哥看来,要想个办法先把四哥弄走 陈书晗在自家宴会上见过魏时和魏善至,也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显得格外冷静,她握着慕云歌的手低声疑惑地问:“奇怪,四皇子和五皇子怎么会跑到书院来” 一握之下,只觉得慕云歌五指冰冷得格外渗人。 “云歌,你可是冻着了,手这么冰”陈书晗惊呼出声。 这一声惊呼换回了慕云歌的心神,理智瞬间回到了脑子里。她生怕陈书晗惊动了魏善至,令他有了戒心,连忙左右看看。好在教室里的千金小姐们惊呼声一声接一声,魏善至正在观察其他千金,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 慕云歌松了口气,轻咬下唇,神色如常地摇头:“没事,估计在外面站久了。” 另一边,林长盛总算压制住了这帮喧闹的小姐,教室里安静下来,他就一一介绍先生:“大家都知道今年书院新开了几门课,这几位德高望重,都是书院专门为各位小姐请来的先生。这位是张先生,负责教大家书法;这位马先生,负责教大家算术” 赵雅容哪有耐心听他说,激动地指着魏时和魏善至:“那这两位先生呢” 说到魏时和魏善至,林长盛的老脸几乎笑开了花,巴结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他弓着身子笑眯眯地指着魏善至介绍:“这位是魏先生,他是京城里来的,精通玉器制作,以后就负责教大家雕刻。” 慕云歌面无表情地听罢,心中只余一股悲凉。 雕刻确实是魏善至的强项,听说他的技艺京城最好的玉舫也比不上。前世为了追求自己,他曾用拇指大小的玉石雕刻出自己的模样,可谓是巧夺天工,也正是因此赢得了自己的心。 听说,沈静玉封后大典上他送上的贺礼,是跟沈静玉真人一样高的石雕 想到沈静玉,慕云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 沈静玉正呆呆地瞧着魏善至和魏时,紧抿的嘴角好似有无数的话语要说,眼中蕴藏着无限的委屈,随时都会崩塌。 好一副楚楚可怜 慕云歌压住心中不断翻涌的冷意,心思通透,前世种种如同在眼前,她什么都明白了。 前世沈静玉也曾经上过碧凌书院,而自己却因为名誉尽毁,新开学之后再也没踏进这书院一步。大约也正是在那个时候,魏善至就曾经来过书院。他的目标是自己,然而自己让他的计划落了空。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从小被人践踏惯了,最见不得弱者,沈静玉无疑勾动了他心中不堪触碰的往事,两人一拍即合。 可怜自己无知,直到重活一世,才明白这其中许多关窍 “那这位呢这位呢”林长盛介绍完了魏善至,刻意卖了个关子,赵雅容等不及地追问。 林长盛咳嗽一声,才道:“这位是魏公子,他不是先生,是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听说碧凌书院找骑射先生没找到,魏公子一时无事,就来支援咱们啦” 听了林长盛的介绍,慕云歌忍不住哈地笑了一声。 魏时真是又聪明又嚣张 魏善至刻意不露身份地来书院当先生,他就反着来,大摇大摆地摆明自己的身份。按照这群千金的性格,魏善至在书院里十之**会无人问津,到时候做什么都对他造不成威胁了。 “哎”书院里一片唉声叹气,众千金个个脸上露出后悔、失落的表情来。 陈书晗见状忍不住偷笑:“先前看不起骑射,现在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吧” 赵雅容紧张地看着魏时的笑脸,心口砰砰砰直跳,她第一个举手:“院长,我可不可以重新补选课程啊我我想上骑射课” “还有我,还有我” “院长,我也要重新选” 一时间,好多千金都举手了。 沈静玉也想举手,手怯生生地抬起来,被赵雅容一瞪,只得放了下去。 林长盛骑虎难下,光一个赵雅容他就惹不起,可书院规矩摆在这,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魏时见状,微微一笑:“院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教三个也是教,教三十个也是教,就让她们重新选吧。” 众小姐听罢,欢呼成一片,一拥而上围着院长要重新选课。院长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好不容易安抚了这群娇小姐,麓源书院那边还等着他过去安排,林长盛嘱咐她们不要乱跑,等着领今年的新书,便带着先生们去麓源书院跟学生见面。 魏时等人一走,这帮千金小姐就闹开了。 赵雅容双手托腮一脸红光地发花痴:“魏公子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回去我一定要让我爹打听打听” “是啊,魏公子这等气度,一定不是等闲人家的公子。”另一个小姐王倩莲猛点头:“你说,他也姓魏,会不会是皇子呀” “说到皇子,书晗,之前四皇子和五皇子来金陵你都见过啦,到底是不是呀”陆令萱也好奇着呢。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陈书晗,陈书晗突然被点名,她从不说谎,这种时候更编不出什么谎言来,讷讷地小声说:“他们来金陵没有知会我爹,大概是不想被人知道吧。” “真的是”众小姐闻言都兴奋起来,蜂拥而出,去打听骑射开课的时间。 “他们两个都是”沈静玉低低地重复陈书晗的话,很快就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如果真是皇子,那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能抓住,荣华富贵就不远了 一瞬间,沈静玉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的光彩。她连忙低着头,怕赵雅容看到,心中暗暗计较,学不成骑射没有关系,接近不了五皇子没有关系,还有四皇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引起魏善至的注意 慕云歌一直在暗暗观察沈静玉,见她刚才一直目送着魏善至走远,如今又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低低一笑,沈静玉想攀高枝,她就送沈静玉一份大礼。 算算时间,魏时他们也快回来了。 想到这里,慕云歌站起来,亲切地上前挽着沈静玉,笑道:“表姐,你刚来书院,对书院一点也不熟悉。走,我带你去领书” 沈静玉正愁没机会脱身,当即笑了起来:“好,多谢云歌妹妹。” 领了书,今日书院的活动就算是完结,明日才正式开课。慕云歌和沈静玉都抱着书出来,时间掐得刚好,两个书院相连的侧门打开了,魏时和魏善至的身影当先出现在翠竹林中。慕云歌领着沈静玉往魏善至所在的方向走去,眼见转过眼前的拱门就要相遇,罗裙下的绣鞋悄无声息地伸到了沈静玉的脚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我帮你投怀送抱 沈静玉脚下不稳,“啊”地一声惊叫,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该死的慕云歌,怎么带路的这下子不摔一跟头才奇怪了 想想刚刚被那群不要脸的千金小姐掐出来的青紫,还没跌倒,沈静玉就已经开始觉得浑身都疼,对慕云歌的怨恨直线攀升。她伸出手去,想拉慕云歌做个垫背,可慕云歌早有所觉,伸了脚身子就往后缩,她哪里抓得到 跌倒的瞬间,视野倾斜,自然能看到青竹林边还有其他人 魏善至魏时 这一下,沈静玉转惊为喜,对慕云歌反而感激起来,拼尽了全力硬生生在空中扭了个腰,面朝上往后摔去 她紧闭双眼,一脸恐惧,心中只盼着这两人其中一个能接住自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都没接住,她也要以最美的姿态摔倒,充分展现自己的柔弱美,博得他们的同情和怜惜 慕云歌双眼微眯,也发出一声惊叫,适时地往旁边挪开,让出魏善至英雄救美的空间。 魏时和魏善至一路结伴过来,看着旁边风度翩翩、谈笑自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魏时,魏善至心中说不出的憋屈。 他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一个空缺,能够制造空子接近慕云歌,心中本是万分欢喜,才一路赶来金陵。他没有魏时那样雄厚的背景做靠山,也不像魏时那般得父皇宠爱,这次私自出京,因而是瞒着父皇,连身份也不敢表露。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学和长相,以先生的身份慢慢接近慕云歌,谅她一个小小商女,定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哪知道满心欢喜进了碧凌书院,一抬眼却瞧见魏时被林长盛奉若上宾,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五雷轰不上为什么,理智瞬间回到身体里,慕云歌从魏时掌中抽出手,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心有余悸地走上前:“表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她声音甜美不失清脆,柔媚而不造作,魏善至顿时被这声音吸引,神色如常地将沈静玉放下来,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 盈盈翠竹间,玲珑拱门处,慕云歌着一身白色素罗裙,外罩红色披风,身姿挺立,好像误入凡尘的仙子。视线上移,落在慕云歌脸上,眼前的少女面容宛若天成,闲静似娇花照水,淡然如弱柳扶风,竟是京中多少美人难以比肩的美丽 “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情不自禁地,这首诗从魏善至嘴里冒了出来。 魏时目光一沉,四哥竟拿这首诗赞美云歌,莫不是也看上了云歌 沈静玉离魏善至最近,自然也听见了魏善至的喃喃自语。又是慕云歌又是慕云歌为什么她跟慕云歌在一起,人人都先看到这个贱人手绢几乎在手指尖绞烂,她沈静玉才不做别人的陪衬 嘤咛一声,沈静玉身子微斜,难受地蹙起了眉头:“好像脚扭了。” 她刻意压柔了声音,比之慕云歌又多了几分娇媚,听起来像水一样让人浑身舒坦。魏善至果然被她吸引,伸出手来虚扶着她,低头询问道:“还能站稳吗” 这一近看,沈静玉小脸苍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仓惶,魏善至怜惜之心顿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边弯下腰去,伸手在沈静玉的脚踝上轻捏:“没有伤到骨头,休息几天应该就无碍了。” 沈静玉含着泪点点头:“多谢先生。” 魏善至安抚了沈静玉,心中却留恋着那张娇丽的脸庞,待沈静玉站稳,便扭头对慕云歌笑道:“你表姐没事,别担心。” 担心她从未担心过沈静玉 慕云歌只想冷笑,可她不能,她只能惊惶地打量沈静玉,一边向外张望一边说:“可是表姐站都站不稳,我们的书又还在书院,怎么拿回家呀” “这不妨事。”魏时笑眯眯地推波助澜:“先生好人做到底,送这位小姐过去吧” 沈静玉眼巴巴地看着他,轻轻咬紧了下唇,一股哀伤可怜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沈静玉,看得魏善至的心口一缩一缩地难受。魏善至还想多跟慕云歌多呆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之际,慕云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生人真好,表姐,你还不谢谢先生” 她肯帮沈静玉说话,沈静玉心中简直是大喜,都没细细分辨慕云歌的用途,就依言道谢。 魏善至骑虎难下,只得扶着沈静玉往书院挪去。 慕云歌微微一笑,脚下放慢,刻意跟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魏时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慕云歌了,这一见面就碍着这么多人,慕云歌就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能好好说一句,正巴不得这两人赶紧走开,更不会主动跟上去。 书院九曲长廊、重重拱门,很快就看不见沈静玉和魏善至的身影。 慕云歌松了口气,扭头对魏时说道:“咱们换个门走,从另一个方向回书院。” “为什么”魏时跟着她转弯,很是不解,突然想到刚刚慕云歌看魏善至的眼神,心就是一沉:“你怕我四哥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你很在意四哥吗上回也是这样,云歌,难道你喜欢我四哥” “胡说什么”慕云歌脚下一滞,坚决地冷哼了一声:“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 魏时的心顿时就落回了肚子里,小傻子虽然一肚子坏水,但从没骗过他。 “那是,若全天下的男人要死绝只留一个,留下的也肯定是我,你怎么会喜欢他”魏时心情大好,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跟着她。 慕云歌对他这种自恋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书院侧门前,凝眉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从现在起,在书院装不认识我。” 魏时撇了撇嘴,顺着她的目光凑上去,只见书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推波助澜 按照碧凌书院的规矩,新开学这天早上报名,下午选课、见新老师、领取新书和上课时间安排通知,在核对名册上签了字,才能各回各家。慕云歌带着沈静玉领了书时,课程安排还没有出来,因而所有人的书本都搁在了上课用的教室里。 沈静玉借口脚扭了,缠着魏善至送她回来,本意是多跟魏善至相处一会儿,没想到却给自己惹了麻烦。 赵雅容等人领了书,也一直没回去,正在教室里打打闹闹。突见魏善至扶着沈静玉进来,沈静玉小脸苍白,柔柔地靠在魏善至的肩膀上,一个个都交头接耳起来。 王倩莲呸了一声,小声对赵雅容说:“这个女的可真是个贱人,才进书院就厚着脸皮勾引男人” “瞧她那德行,好像浑身没长骨头一样”另一个小姐岳林英鄙夷地附和。 赵雅容哼了一声:“臭不要脸,一身孝服还不知道收敛,她爹莫不是给她气死的吧姐妹们,咱们书院可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没来由地污了书院的清净地儿等魏先生走了,咱们给她点厉害瞧瞧” 其他人纷纷点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沈静玉。 沈静玉下午时就领教了这班千金小姐的厉害,一见到赵雅容靠过来,身子猛地战栗起来,小手紧紧地抓着魏善至不敢松开。 魏善至哪知道这其中的关窍,见她发抖,还以为是脚疼,连忙低头细心地询问:“怎么了可是要歇歇座位在哪里,我扶你过去” 魏善至本就长得不差,魏时不在,他便是这帮千金小姐里眼睛里的明珠,是他们的目标。他对沈静玉这般温柔关怀,无疑是火上浇油,小姐们一个个都气红了眼,只恨不能立即就把沈静玉从他怀里拖出来暴打一顿。 赵雅容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静玉:“沈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脚扭了。”魏善至要在书院里立足,便要取信于这些小姐,有人询问,他就端起亲切的笑容,温和从容地问:“她的座位在哪里,我扶她过去” 赵雅容哪见过这般儒雅的男人,被挑拨得浑身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对身在魏善至怀中的沈静玉越发讨厌。 她几乎是烧着脸蹭过去,半个身子挤进魏善至和沈静玉之间,蛮狠地将沈静玉从魏善至怀中推了开去,一手在沈静玉腰间死命地掐捏,一手假意地扶住了沈静玉。给了沈静玉一个警告的眼神,赵雅容才仰着脸痴痴地看着魏善至,笑得人畜无害:“先生教导我们同窗之间要互相帮助,既然是脚扭了,我扶她过去吧” 可怜沈静玉“脚扭了走不了”,又领教过赵雅容的厉害,动也不能动,哭也不能哭,直疼得眼泪汪汪。 魏善至见她眼圈晕红,误以为她已疼得受不了,赵雅容又是女孩儿,他便放心地撒了手。 他回头看了看,刚刚那仙女一般的姑娘没跟过来,不知可是迷了路 眼见沈静玉已有人照顾,魏善至便想转出去寻慕云歌。 赵雅容哪愿意扶沈静玉,匆匆将她塞在座位上,正要讨好地对魏善至说几句话,一回头却已经找不到他人。 赵雅容堆起的笑容全部垮了下来,猛地扭头,对着沈静玉的身子就是一顿狂轰乱炸:“都是你这个贱蹄子一身丧服,简直是晦气死了,先生一定是怕沾染你的晦气才不肯久留” “不关我的事啊”沈静玉怕得瑟瑟发抖,拼命往椅子后缩。 王倩莲等人压根不听她解释,冷笑着逼近沈静玉:“还敢说不关你的事我看你是皮子痒痒,好,本小姐今天正好得空,好好帮你挠挠” “跟她废话什么,姐妹们,上”岳林英等不及,打断王倩莲,啪地一耳光扇向沈静玉。 小姐们一哄而上,巴掌拳头全往沈静玉身上招呼。沈静玉被打得嗷嗷直叫,弓着身子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座椅,压根儿挡不住这帮凶悍的小姐。混乱之中,承受不住的沈静玉一声尖叫,抬脚踹在不知哪位小姐的身上,哐嘡一声巨响,有人应声而倒,人群松开了一个口子,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冲了出去。 “好啊,你还敢踹我”身后,赵雅容捂着肚子扶着椅子勉强站着,气得脸色铁青:“给我拉住她” 书院里一片混乱,魏时和慕云歌站在侧门看得清楚明白。 魏时显得格外纳闷:“你不救你那个表姐” “不救。”慕云歌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自有怜香惜玉之人会去救她。” 魏时一愣,随即笑道:“我就说你刚才怎么故意绊倒她,原是料定我四哥一定会去扶她。你制造机会给我四哥和你表姐,是算准了这帮小姐还没走,此举一定会引起其他小姐和你表姐的矛盾,到时候我四哥再来英雄救美” 慕云歌微微点头,算是认同魏时的话。 魏时突然凑近她:“你这样算计我四哥和你表姐,对你有什么好处” “佛曰:不可说。”慕云歌低低一笑,对着另一条路怒了努嘴:“喏,英雄救美之人来了。” 魏时撇了撇嘴,扭头看去,去而复返的魏善至正往书院里去,跟沈静玉撞了个正着。 沈静玉埋着头拼命往前冲,要跑出这个恐怖的书院,却未能如愿,刚踏出教室们,便一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小姐们一拥而上,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沈静玉浑身都疼,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手一被拉住,就赶紧抬头看向来人求助:“救命,救救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魏善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一声断喝,大步上前将沈静玉扶了起来。 沈静玉隐忍地咬着下唇,怯生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这副模样,无疑更加触动了魏善至的心肠。他将人紧紧地搂在胸前,生怕弄疼了她,看向一边地赵雅容等人,一脸正气。 赵雅容反应也快,眼珠子一转,捂着肚子的动作变得更加夸张,手在袖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抬起头来已是眼泪汪汪,满脸委屈:“先生,你别生气,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留住先生,让先生走了,才惹静玉生气了静玉说是我的错,踹我一脚我也认了,反正疼一会儿就不疼了。都是我不好,我要是宽容一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王倩莲一唱一和地安慰赵雅容:“明明是沈静玉的错她怎么能这样欺负你,不仅不道歉,还说你活该” 岳林英也反应过来,委屈兮兮地捏着衣角,抽泣了起来:“先生要怪,就怪我们吧,反正我们也不像有些人那么会装,说什么脚扭了走不了路,可踹人的时候也不见疼,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些千金小姐哪个没几下子,众口一词,魏善至自己也糊涂了。 他疑惑地低头瞧怀中的沈静玉,她眸色中还残留着惊惧,拼命对自己摇头让自己不要相信。可赵雅容满脸痛色也不像装的,难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侧门外,慕云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侧头对魏时轻轻一笑:“接下来到我们了。” “我也要去”魏时挑眉。 慕云歌哼了一声:“你不去,这出戏唱起来可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你该不会是要我去给你表姐解围吧”魏时忽然间福至心灵:“这样,书院里这些小姐们就会看她更不顺眼,欺负得更嚣张,而我那见义勇为的四哥更会关怀她” 慕云歌再次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树荫之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前面,白皙肌肤透过隐约阳光恍若透明,哼哼的表情像小孩子撒娇斗嘴儿,格外可爱。魏时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慕云歌愤愤地抬头瞪他一眼,娇嗔中带着几分憨厚,若不是时机不对,魏时真想捧着这张脸重重地吻下去 忍 魏时深呼吸,忍不了这一时的冲动,吓跑了小坏蛋,他这一生就没指望了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表情,魏时这才从侧门出来,摇着折扇挂着招牌笑脸往书院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轻笑出声:“哟,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魏公子,你来评评理”他一来,赵雅容等人仿佛找到了救星,纷纷出声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魏时嘻嘻笑着凑上前,他拿不准慕云歌这样做的目的,但把这两人凑一块儿显然是云歌要做的,他便笑咪咪地看向赵雅容等人,目光半是警告半是劝解:“刚刚的事情我都看到啦,同窗之间小打小闹,可不要过火哦” 赵雅容等人被他目光扫过,又听他话里维护沈静玉,不由都是一阵不忿。 魏时又微微一笑,适时缓解这帮小姐的尴尬:“对了,我从京中给大家带了些好玩的玩意,等会儿分给你们。你们不是一共二十一个人吗怎么这里只有十八个,都缺了谁” 赵雅容等人见他并未真的生气,还给了大家台阶下,都舒了一口气。 赵雅容满脸红晕,虽然不大乐意提她不喜欢的商女,可也不能错过了跟魏时说话的机会,看了一眼连忙地回话:“魏公子,少了安伯侯府的陈书晗陈小姐,陈小姐身子不好,领了书就回去了。还少了按提巡抚使家的陆令萱陆小姐,她母亲卧病在床,也是早早就回去了。还有一个是商户之女,啊慕云歌来了” 她说着,抬手往魏时等人的身后指。 魏善至听到商户之女四个字,心头一跳,又听到慕云歌的名字,忍不住回头瞧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沈静玉树敌 魏善至苦心孤诣谋划许久,什么都不缺,缺的正是钱。没有银钱,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任他再有雄心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次来金陵,书院不过是他打的一个幌子,最终的目的正是要接近慕之召的女儿慕云歌,博得她的欢心,将慕氏巨大的财富占为己有 这会儿正主来了,他怎能不激动 慕云歌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见教室里这么多人都在,沈静玉又靠在魏善至怀中,一副随时要倒地的模样,显然吃了一惊,略蹙眉头,看似关心实则火上浇油地问:“表姐,你脚好了你们走这么快,我都追不上呢” 魏善至跟慕云歌再次照面,见她笑靥如花,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一喜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老天待他真是不薄,原来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慕云歌 这样想着,魏善至嘴角不自禁地带出笑来。 魏时仿佛明白魏善至在想什么,他十分不齿魏善至的为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魏善至,虽说云歌对魏善至的态度有些古怪,但云歌连自己都爱理不理,想来更不会看上魏善至,亏得魏善至还在一心一意做着美人在怀、江山在握的美梦 他心头鄙夷,面上也带出了三分。 赵雅容等人正痴痴地瞧着魏时,见他忽露鄙夷之色,还以为他是鄙夷慕云歌这个商女,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虽然出身不凡,却在美貌上自认不及慕云歌,先前见了魏时,人人嘴里不说,心里可都把慕云歌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魏时看不上慕云歌,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她们可就都有机会了 一时间,她们看慕云歌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就比眼前还不知廉耻靠在魏善至胸膛的沈静玉顺眼得多 听了慕云歌的话,赵雅容出离了愤怒。 这么说起来,沈静玉真是装的,哪有脚扭了的人,走得比慕云歌这个完好无损的人还快她分明是假装扭伤了脚,然后甩开慕云歌,趁机勾引先生,可怜慕云歌还被蒙在鼓里,巴巴地找了过来 赵雅容一声冷笑:“你表姐好着呢,不好能不守孝道、恬不知耻的勾引先生” “我没有”沈静玉生怕魏善至信以为真,紧抓着魏善至的衣袖,小声地反驳。 魏善至身体一僵,在慕云歌跟前,他突然不想跟沈静玉这般亲昵。他稍稍推开沈静玉一些,想跟沈静玉拉开距离:“慕小姐,你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 误会 慕云歌垂下眼眸,掩盖掉眼中一**冷笑,她就是误会了全天下,也绝不会误会了他们 再抬眼,慕云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歪着脑袋很是纳闷:“先生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误会” 沈静玉脸色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慕云歌一进来,魏善至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己,还那么着急的解释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个个都喜欢慕云歌她到底是哪里比不上慕云歌 心中的恨意翻滚,沈静玉的身子微微颤抖,恨不能冲上去抓着魏善至的衣领问个明白 可她不能 沈静玉深吸一口气,她明白,现在她要做的不是质问,而是要想办法留住魏善至的心。 男人都惜弱,她就不信了,凭着自己的长相和手段,会得不到这个男人 魏善至听见慕云歌这样说,急急张嘴想要解释,魏时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拦住了他的话头:“哎呀,沈小姐好像要晕倒” 配合着魏时的话,只见沈静玉身子重重地一晃,双眼紧闭,双腿软软地往地上滑去 沈静玉是慕云歌的表姐,人又是在自己怀中,摔了沈静玉就等于跟慕云歌过不去。魏善至哪还顾得上说话,连忙搂着沈静玉,将她打横抱起。可人抱了起来,放又找不到地方放,魏善至的脑袋有些懵,顿时不知所措。 魏时又笑道:“沈小姐家的马车好像在书院门前停着,还是先送回府吧” 事已至此,再跟慕云歌多相处已是没机会。来日方长,只能日后找机会让慕云歌能对他另眼相待了 魏善至一咬牙,匆匆抱着沈静玉往前门去。 慕云歌见状,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他一走,魏时就笑开了花,嘱咐侍卫将礼物带过来,给一个个小姐都发了下去。慕云歌也领到了一支小巧的毛笔,笔头晶莹剔透似乎是用琉璃做成,笔尾缀着精致的璎珞,女孩儿家用倒也别致。 盒子里剩下三份礼物,魏时笑道:“安伯侯府跟我是世交,陈小姐的礼物我就自己带过去了。那位陆小姐的,还劳请哪位小姐帮忙带去” “我,我”赵雅容连忙举手:“陆府我很熟,我带去吧。” “那就多谢啦”魏时将礼物给赵雅容,又道:“听说陆小姐母亲病了,你也要顺便帮我问候哦” 赵雅容连连点头,激动地接过礼物,魏时的五指在她手掌上轻轻一拍,赵雅容顿时双眼发直,陷入了痴呆。 慕云歌撇了撇嘴,魏时这美男计真是好用,把这群人迷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魏时又道:“刚才那位沈小姐走得匆忙,礼物没来得及带走。她是新来的学生,估计你们都不熟,她的礼物我明天亲自给她。” 赵雅容等人见魏时对沈静玉如此关心,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都气得要死,不知不觉中,沈静玉已经成为了书院里众小姐的头号大敌。赵雅容和王倩莲等人暗暗使眼色,都打定主意,非要沈静玉好看不可 岳林英本想提议让慕云歌给沈静玉带礼物,可私心里又不想让魏时注意到慕云歌,张了张嘴,又按下不提。 发了礼物,魏时也要离开,众千金恋恋不舍,追逐着魏时出门。慕云歌等大家都走了,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书院。 慕家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口,佩欣小跑过来帮她拎书本。小等片刻,麓源书院也下了学,慕瑾然、陈书文、林明同三人结伴出来,欢欢喜喜地道别后,姐弟两人才踏上回家的马车。 “小姐,奴婢刚才看到沈小姐了。”佩欣见慕云歌脸色无恙,才大着胆子往下说:“沈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扶着” “扶着”慕云歌眸色一闪,随即笑了起来:“沈静玉倒也不是个蠢的。” 她还以为沈静玉会蠢到自掘坟墓,真让魏善至抱着出书院,那时候就算她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显然,沈静玉假装昏迷的计策挺好使,诓魏善至抱着她离开那群小姐,就醒转了过来,赢得跟魏善至单独相处的宝贵时间。 想必这个时候,魏善至应该在送沈静玉回府的路上了 慕云歌的确没猜错,刚离开教室不久,沈静玉就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沈静玉借口头晕得厉害,婉声哀求魏善至扶她到马车边。 魏善至头脑冷静下来,也不着急回去,扶着她慢慢走,一边走一边闲聊:“沈小姐是慕府的什么亲戚” “慕夫人是我的姨妈。”沈静玉以为他对自己感兴趣,红着脸小声回答。 魏善至缓缓点头,他本以为沈静玉是慕云歌姑姑家的表姐,却原来是姨妈家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讯息,慕夫人原是官宦之女,她父亲肖远道位及太子太傅,父皇登基之后,想让肖远道做御史大夫,肖远道婉拒了。肖远道虽久不为官,朝中官员却颇多他的至交好友和学生,影响力着实不小。而他的两个女儿,嫡女下嫁商户为妻,庶女却嫁给了侍郎家的公子,也传为京城一大奇谈 这么说起来,沈静玉的来历也是不凡,凭着她外公的影响力,若能娶得她,说不定还能跟朝中那般老顽固拉近关系 到时候,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何愁得不到父皇的赏识,得不到天下 越想越觉得美好,怀中的沈静玉也更可爱了。魏善至扶着她,语气更温柔,带了几分宽慰:“沈小姐小小年纪就如此坎坷,老天真是对你不公” 一席话说得沈静玉心内说不出的熨帖,暖暖的十分感动,柔声哽咽道:“静玉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娘身体健康就知足了” 她并不在乎肖姨妈的死活,能在魏善至跟前表现自己的懂事孝顺才是要紧 魏善至面露震撼,仿佛被沈静玉感动,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掌:“沈小姐有如此孝心,老天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沈静玉被他握住手掌,害羞地低下头,露出姣好的脖子,却没从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魏善至一喜,握得更紧了些 一切都按照沈静玉计划的方向发展,春风得意的沈静玉忘记了,赵雅容等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就在魏善至送她回家的当晚,各位千金小姐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一身孝服在书院中肆无忌惮地勾引先生,被几位小姐拆穿还动手打人的事情宣扬了出去。赵雅容回去当晚就捂着肚子直叫唤,更是坐实了沈静玉的罪名。魏善至还没上钩,她已在金陵鬼族圈子里声名扫地,成为人人不喜的浪荡女 第二天,碧凌书院正式开学,慕云歌带上弓箭,牵着她最喜欢的小马宝贝,兴致勃勃地去训练场,没想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马场遇险 昨天魏时就特意告诉过她,选了骑射课的姑娘要自带弓箭和马匹,马匹要早早地牵到碧凌书院训练场,在骑射课考试之前,由碧凌书院训练场的管事看管。 慕云歌带着宝贝来到训练场,别的千金们也都到了,训练场上闹哄哄的好不热闹。 她看了下,时间还早,魏时还没来,众小姐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难得的安宁。 训练场的管事是个老头子,见又一个小姐牵着马过来,连忙迎上来牵过缰绳。慕云歌客气地道了谢,又将一锭银子交给管事的,嘱咐道:“我的小马叫宝贝,宝贝脾气温和,平日里很好打理,不过它有些挑食,吃的草料要新鲜,劳您老多费心啦” 这书院的小姐多是官家千金,平日里最是跋扈,更不会对一个下人和颜悦色。 老管事乍遇这么温和的小姐,微微吃惊,见她长相美好,心中存了十分好感,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您的宝贝交给老头儿,保证它天天活蹦乱跳,一个牙儿都不会少。” 慕云歌目送他牵着宝贝去马厩,才恋恋不舍地回头。 陈书晗身体不好,很是羡慕她们这些学骑射的同窗,正站在场外张望,一看到她,立即露出欣喜地笑容,对她直招手。 慕云歌走过去挽住她,见她冷得唇色青紫,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中连连搓揉,有些心疼地埋怨:“身体不好还在风口里吹着,要是病了,陈夫人还不得心疼死” “我左右无事,想来看看你们学骑马射箭。”陈书晗回握着她的手,笑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贵,穿得又跟个皮球一样厚鼓鼓的,哪会一下子就病了。你跟我娘都是瞎操心,总觉得我风一吹就倒” 慕云歌嗔怪地看她一眼,忽见陆令萱独自站在长廊下,姣好面容露出几丝惆怅,不由奇怪:“她怎么一个人站那里” 平日里在书院,陆令萱身边总围绕着很多人,赵雅容等人都是她的小跟班。如今赵雅容等人都围坐在另一边,竟撇下她一个,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第一回。 陈书晗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丝怜悯:“她也是可怜。” “过完年回来,我觉得她变了很多。”慕云歌淡淡道:“是陆家出事了” 陈书晗摇摇头:“我听我娘说的。陆夫人病倒已有好几个月,令萱家里简直是天翻地覆。她爹宠爱妾室,将妾室抬为了平妻,接管了掌家权。令萱以前是陆家嫡出大小姐,走到哪里都一群人跟着,可如今她一个嫡出大小姐,日日候在陆夫人床前端茶送水,本已十分辛苦,可姨娘还将她房里的丫头裁减得只剩一个,她自己吃穿用度更是跟丫鬟无异。这些小姐哪个不都是看家里大人的脸色,陆夫人落魄至此,从前巴结她的那些人都通通跑没了影儿。我娘说,要不是陆家就她一个女儿,指不定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梅少卿不是去给陆夫人瞧过病吗,我以为陆夫人已经好了。”慕云歌吃了一惊。 因两人关系并不好,她很少关心陆令萱的事情,知道的反而不如陈书晗多。 陈书晗道:“本来有了起色,可最近不知怎的,陆夫人又一下子病重了起来。” 慕云歌沉默不语,还能怎的,陆夫人病好,家里的妾室做了这些哪还有活路,自然不会让她好起来。 两人心事重重地都不说话,陆令萱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转过头来。目光跟两人交汇,她一愣,随即走了过来。 “书晗,你怎么也来了”陆令萱跟陈书晗招呼了一声,才转头对慕云歌道:“我刚看到你的马儿了,那马腿有些软,只怕这几天正在闹肚子吧你用这马上课真的没问题吗” 慕云歌倒没注意到马儿的异样,陆令萱这样一说,才恍然想起,似乎宝贝今天很没有精神,她不禁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等会儿上课你用我的马吧,我一会儿要去跟先生告假,赶回家里去。”陆令萱淡淡地说:“晚些你去跟管事的说,采些草药喂喂,过两天就好了。” 慕云歌仔细瞧着陆令萱的面容,只见她脸色苍白,眉眼处一圈晕黑,未施粉黛,十指也并未同以前一样涂抹蔻丹,较之以前也穿得清淡素净了很多。年前在广云寺遇到她时,她还很是张扬,如今低眉顺目愁绪满面,简直是天壤之别。联想到陈书晗的话,心中不由对她另眼相待。 沈静玉父亲新丧就穿红戴绿,陆令萱看起来嚣张跋扈,却十分孝顺,谨守孝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梅公子给的药用完了”慕云歌想了想,沉眉道:“吃了那些药,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没有气色” 提到娘亲,陆令萱的愁绪就更重了,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药早就吃完了,可身体就是不见好。正月下旬后就一天不如一天。我明明都是按照梅公子教的方法熬药,他说三服药下去定有气色,可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今梅公子又回了京城,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歌,你不是跟着梅太医学习医术吗”这两人不对盘已久,如今关系缓和了些,陈书晗便想让两人更近一步,提议道:“不如你去给陆夫人瞧瞧” 陆令萱眼眸蓦然睁大,期待地看着慕云歌:“你会医术,当真” 经历了这些,她如今已不太相信府中的郎中,请了几次外面的郎中,都众口一词,她再是蠢钝也有些明白,大约他们都受了好处,不肯将真话说给她听。她请郎中的次数多了,家里的姨娘心里慌,就下了禁令,不准野郎中进她们陆家,直逼得陆令萱走投无路。 若是慕云歌会医术,她一个女孩家,去给陆夫人瞧病便神不知鬼不觉,瞧得好不好倒在其次,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强 陆令萱惊喜的眼神攫住慕云歌的心,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这般孤立无援,心中亦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哀伤。她不忍拂了陆令萱的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这样吧,你也别急着告假,等今日下了学,我跟你去陆家看看。” 陆令萱连连点头,眼中含泪,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云歌,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计前嫌帮我,我,我”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手,陆令萱感激地紧紧拉着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待她稍稍平复了一些,慕云歌便询问了一些陆夫人日常饮食、生活起居习惯,心中略略有了数,只等下学之后,陪着陆令萱去瞧病。 几人又聊了会儿,魏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训练场。 他今天换了身黑色劲装,更显得人如美玉、英俊潇洒。赵雅容这帮花痴哪受得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围着他直打转。 慕云歌和陆令萱站在一起,淡淡地看着这帮小姐跟魏时嬉闹,陆令萱是没兴趣,慕云歌心底却暗暗较劲,别扭地不愿意将目光落在魏时身上。 魏时几次想跟她说话,见她都一脸“我压根儿不认识你”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云歌说要装不认识自己,可这也装得太彻底了吧 好不容易忍到说完了骑马的技巧,见慕云歌还是不想搭理,魏时忍不住点了她的名:“下面我就找个小姐来示范一下动作,有做错的地方也好给你们指正。最后面那个,别看了,你姓慕对吧,慕小姐到这里来。” “先生叫你呢”陆令萱见慕云歌无动于衷,以为她没听见,胳膊肘轻轻拐了拐她。 所有人都回头盯着自己,赵雅容等人都以为魏时讨厌慕云歌,故意找她出来刁难,都幸灾乐祸地瞧着她。 慕云歌无可推脱,只得磨磨蹭蹭地牵着陆令萱的马走出队伍。 “上马。”她走到自己身边,魏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伸手压着她的脚掌:“脚要蹬稳,身子前倾” 他还未说完,慕云歌已经一脚踹开他的手,踩在马镫上,利落地翻身上马,在马上挑衅地看着他。 去年秋天的时候她就找了私家先生教自己骑马,冬天时便能在马场里自由地跑来跑去,报骑射课最重要的是学射箭,骑马可难不倒她 魏时哈哈干笑两声,慕云歌动作优美,无可挑剔。他却舍不得就此放过她,按着慕云歌坐在马上,牵过她的缰绳,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这位小姐上马的动作很标准,来,跑几圈。” 慕云歌依言催动马儿跑了两圈,她身姿窈窕,在马背上自有一股英气,别说是魏时,其他小姐们也都瞧得目不转睛。魏时赞赏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将缰绳交还给慕云歌。 赵雅容整颗心都扑在魏时身上,见他对慕云歌点头,又笑得勾魂夺魄,显然是经过了这一出对慕云歌存了好感。她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忿,眼见慕云歌的马儿在原地打转,马屁股朝向自己,恶念顿生,悄悄拔下自己的簪子,一簪子飞快地扎进了马屁股。 场外的陈书晗看得清楚,捂住嘴巴惊惧地呼喊:“云歌,小心” 慕云歌正要下马,忽然听见陈书晗叫自己,诧异的回头。就在这档口,胯下的那马儿一声长嘶,前蹄拔地而起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魏时的心意 异变突生,陈书晗担忧慕云歌,吓得面如纸色,捂着胸口缓缓坐倒在地。 陆令萱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她,从她怀中拿出药丸递到她口中。陈书晗吞服下去,好一会儿才呼吸放缓,虽然脸色还是难看,但性命终于无忧。 慕云歌的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前蹄拔地而起,连魏时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马儿已在空中打了半个圈儿,带着慕云歌狂奔,转眼间已跑出十几丈远。 魏时大惊失色,劈手夺过赵雅容的马儿,翻身而上直追慕云歌而去。 陆家是大世家,陆夫人重病在床,家中妾室当道,可陆家庶子不少,却只有陆令萱这么一个女儿。陆老爷嘴上不说,对这唯一的女儿却颇为看重。陆令萱来碧凌书院读书,所用无一不是上品,她的马儿更是百里挑一的神驹,是陆老爷专程从西北给她弄回来的。 那马儿受了惊吓,跑得比平日里更快,魏时将胯下马儿的马屁股抽得隐隐见血,才勉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见着还有两丈距离,这马却是死活都跟不上了。 慕云歌饶是重活两世,心神稳如泰山,遇此情景也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将自己的下唇几乎咬破,才没有惊声尖叫。 她死死拉住缰绳,妄图勒住马儿,可毕竟年幼,手上力气不大,手都磨破了,马速一点都没减下下来,马性也更狂躁了些,不断甩动背脊,妄图将慕云歌从马上甩出去。 魏时紧紧跟在慕云歌身后,见此情况,心中大急,连连在身后呼喊她:“云歌,别怕,我在拉紧缰绳,千万别放手” “魏时”慕云歌低低喊了一声,她也想照着魏时的话做,可手已开始沁血,哪还拉得住缰绳,魏时话音未落,缰绳已脱手而出。她只得紧紧拽着马鬃,抱着马脖子稳住身体,她心知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努力维持着身体不掉下去,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寻找可以脱身的机会。 魏时见她摇摇晃晃,好几次几乎被甩下来,一颗心如坠冰窖。胯下的马儿渐渐体力不支,跟不上陆令萱的马,两人的距离慢慢拉大。 这样下去,只怕更追不上慕云歌;可放任她处于危险之中,那是宁可自己死也决不允许的。 魏时一咬牙,说不得,只好试一试了 “云歌,松手”魏时提起中气,大喝一声,人已立在马上,他足下用劲,脚下的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背脊瞬间断裂,马儿长嘶一声,瞬间倒地。 魏时已趁着这一蹦的功夫飞身而起,直往慕云歌扑去。 慕云歌耳边听见魏时叫她放手,百忙之中不及分辨魏时的位置,手已不由自主地松开。就在这刹那间,魏时已经飞了过来,将她从马上扑倒。那马又受了惊吓,狂奔中转了个弯,两人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被摔了出去。 魏时身子半弓,一手护着慕云歌的脑袋,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两人顺着力道滚出去一小段路,才终于停住。 一脱险境,魏时立马站起来,扶起慕云歌,仔仔细细查看她的伤势。 待看到慕云歌通红破皮的双手,魏时胸口全是痛意,眸色一沉,杀意顿起:“这帮女人,我定饶不了她们” “没事,不疼。”慕云歌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马慢慢停在远处的树林里,才说:“过两天就好了。” 魏时将她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中,从怀中掏出金疮药,薄薄地给她抹上。 他的金疮药自然是上品,药效强力,慕云歌疼得细细抽气。 魏时见状,眉头紧蹙,一口气将她手上的药粉全部吹掉,“啪”地将手中的瓶子往地上一扔,不由分说地将慕云歌打横抱起:“太医院这群废物,拿着朝廷的供奉,竟研制一些折磨人的玩意儿。疼得厉害吗我这就带你去梅家要合元玉露膏” 太医院研制的金疮药本是极品,沾血即溶,饶是魏时吹得快,还是有一层渗进了皮肤。 慕云歌缓过一口气来,挣扎着要下地,他抱得越发紧,只得依着他。见他突发孩子气,又忍不住想笑:“是药哪有不疼的。那合元玉露膏又是什么” “是梅少卿做的,我用过一次,冰凉镇痛,伤好之后还不会留疤,最是适合女孩子。”魏时目光落在远处的马,想起这马摔了慕云歌,心中憋气,冷哼一声,手掌维扬,一片薄刀脱手而出,冷风过后,远处那马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慕云歌惊呼:“别,那是陆令萱的马。” 魏时压根儿听不进去:“别说是一匹马,就是个人,敢伤你,就得死” “若是天下人都得罪了我,你总不能为了我屠尽天下人吧”慕云歌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魏时轻勾嘴角:“美人在怀,就算与天下人为敌,那又怎样” 慕云歌有些呆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容颜俊俏,名动天下;他深得武帝喜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喜欢,要什么有什么。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此刻却将自己抱在怀中,说他愿为自己与天下人为敌 她的心,迷惘了 魏时答了话,见她沉默,双颊隐隐晕红,知她是害羞了。他微微一笑,幸福感充斥着整个身体,将她抱得更稳妥了些。 走到自己的马前,那马已气绝多时,看来只能走回去了。 慕云歌在他怀中闷闷地说:“马儿都死了,走回去还不得中午,看来是赶不上别的课了。” “不急,会有人过来找我们。你也别急着上课,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魏时道:“若是恶化了,我又要挂心。” 他吹了声口哨,不久,果然有暗卫骑着马过来,恭恭敬敬地将马匹牵给魏时。 魏时扶着慕云歌上马,自己翻身坐在她身后,催着马儿直奔梅家。 慕云歌连忙阻止他:“不用那么麻烦,书院里我备有常用的药。” 开玩笑,真被他一路带着招摇到梅家,就算她慕云歌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人言可畏,她前世可是狠狠领教过了。再加上魏时身后那一群没有脑子的爱慕者,日子不会好过。她如今实力不足,还需韬光养晦,不想多树敌。 魏时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眼中愁绪不解,又多了几分生疏,也明白她的担忧。 略一犹豫,魏时还是调转马头,送她回书院。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林长盛。魏时刚走不一会儿,林长盛连忙带着人过来,将这一班千金小姐都好生生地送回了书院,又让人沿着马蹄印去寻两人,又留下话来,若是两人回来,要立即着人去通知他。 两人到了训练场,管事总算松了口气,让人去通知林长盛。 他见慕云歌双手隐隐见血,想起她的恩惠,连忙端来温水给她清理。 慕云歌洗了双手,他又用细纱布包了些细冰,做成个冰袋子,递给慕云歌捧在手心镇痛。慕云歌连连道谢,冰敷之后,**辣的伤口果然舒服了很多。 她好生感激,临走之前,又惦记着宝贝闹肚子,便再多给了两锭银子。 林长盛听闻两人回来,慕云歌又受了伤,心中直叫苦。 这碧凌书院明着他是院长,暗着却不归他做主。 这帮无法无天的千金小姐个个来历不凡,都是官家小姐,说不得打不得,偏偏又爱合起伙来欺负慕云歌。慕云歌虽是商贾之女,可一来乖巧安静颇受先生们喜欢,二来碧凌书院受慕家扶持良多,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慕家,断了碧凌书院每年大笔的收入。 以往小打小闹他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回险些要了慕云歌的命,若是慕之召翻了脸,可叫他怎么收场 慕云歌随着魏时进门,林长盛赶紧上前去嘘寒问暖,见她手中有伤,更是紧张:“慕小姐伤成这样,今日就先休息吧落下的课程,晚些我让先生去慕府给小姐补上。” 慕云歌想拒绝,魏时已代她应了下来:“这样最好。” 魏时在旁,林长盛欲言又止,搓着手可怜兮兮地瞧着慕云歌:“今日的事,若是令尊问起来” “畜生不通人性,难免会闹脾气。”慕云歌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情就是个意外。” 林长盛得了她的话,知她不会向慕之召告状,顿时安了心,对她好生感激,亲自送她到慕家马车前。魏时本欲送她回府,转念一想,她已平安,自己送她回府,只会给慕云歌带去更多麻烦,便调转马头去往梅府。 慕云歌还未到家,他已拿了合元玉露膏,从窗台上翻进了她的闺房。 大白天的,他不敢久留,放下膏药,才恋恋不舍地回书院。 想起胆大妄为的赵雅容,他冷笑一声,纵马而去。 慕云歌手上有伤,怕被肖氏看到又要担心,悄悄溜进了房里。见到妆台上的膏药,她心知是魏时送来的,定是那合元玉露膏,便打开微微一闻,气味清淡颇为好闻。挑了些绿色透明的膏体在手心抹开,冰冰凉凉的,并不刺痛,才放心涂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上的事情早已在书院传开,慕瑾然就在麓源书院,自然也听说了。他眼圈红红的回家,肖氏一问之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慕之召又气又怒,扬言要去找赵府要说法,慕云歌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 陆令萱挂心她,又指望她给母亲瞧病,一下学就直奔慕家。两人闲聊中,陆令萱不经意提起陈书晗险些在训练场丧命,才真正激怒了慕云歌,跟赵雅容的仇是彻彻底底地结下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陆家风波 “书晗现在如何了”慕云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回书院,定要赵雅容好看。 陆令萱叹气:“她已脱离了危险,陈家接她回去休息了。书晗那病总这么吊着,迟早要了她的命。这次幸好我发现得早,要是没人跟在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慕云歌亦点头,陈书晗的病是个祸害,她定要想办法治好书晗,免得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慕云歌见陆令萱满眼焦灼,知她挂心母亲,便道:“走吧,我随你去陆家,看看陆夫人的病情。” “可是你的手”陆令萱有些迟疑,她的本意是来看看慕云歌,等云歌伤好再去,并非催着慕云歌即刻就走。 慕云歌洗净手上的膏药,惊见手上的伤已基本结痂,留下淡淡的粉红色。她吃了一惊,梅少卿弄出来的这什么合元玉露膏竟有这等奇效,难怪魏时念念不忘。慕云歌打定主意,等下次见到梅少卿,定管他多要一些,以防万一 她微微一笑,将洗净的手伸给陆令萱看:“已经没事了,你看。” 陆令萱早上见过她手上狰狞的伤口,眼见不过一下午已愈合到这等地步,不由惊奇。她以为是慕云歌自己医治的,对慕云歌便多了三分信心。 慕云歌在妆台抽屉中拿了个白瓷瓶,放在自己的袖袋中。她本想拎药箱,转念一想,便将那套银针用丝绸裹了,放在腰间,随着陆令萱去往陆府。 不一会儿,马车在陆府门前停了下来,陆令萱先下来,便亲自扶着她下车。慕云歌推开她的手,对她摆了摆手,轻轻跳下车,稳稳落地以后,才道:“令萱,我们是朋友吧既是朋友,你就别这样客气。” 自陆令萱蒙难,昔日的朋友个个都赶着来作践她,想不到的这个她以前以为低贱的商女,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炭 陆令萱一愣,心中感动,忙扭头抹掉眼底的盈热,带着她进府。 两人一进门,迎面便撞上个满头珠翠的盛装妇人,这妇人带着四个丫头正要出门,忽见陆令萱回来,身后还跟着女孩,当即顿住脚步冷冷扫视慕云歌。 慕云歌回家之后换了常服,一身素浅淡绿,头上也只簪了根钗子,手上一对玉镯倒是不凡,却藏在袖中看不出来。 那妇人没什么见识,看不出慕云歌虽穿着朴素,衣服料子倒是贵重,剪裁也精致,头上那根簪子更是极品东陵玉,只当慕云歌是陆令萱新买的丫头。见她美貌,心中更是存了几分敌意,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小姐。大小姐,陆家要养着这一大家子已经不容易,谁准你多买丫头的” 慕云歌倒不生气,悠悠站着,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陆令萱柳眉倒竖,怒喝道:“殷姨娘,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慕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少拿你那张臭嘴给她添堵” 她拉着慕云歌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哼了一声:“还有,陆家养不养得起丫头,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说话。别以为爹抬你做了平妻,又让你暂代管家,你就真是陆夫人了。我娘还没死,我就是陆府的嫡女,在我跟前,你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奴婢” 一番话,直气得殷姨娘脸色发白,抖着手僵在那里。 慕云歌经过她身边,只听殷姨娘低哼:“哼,真是那个贱人养的种,一样的讨人厌。嫡女等我弄死了她,你连个丫头都不如” 她发泄完,忽见慕云歌正眼也不眨地瞧着她,心头更气,叉腰狠狠瞪了慕云歌几眼:“看什么看,一点家教都没有。随便带个人就说是什么小姐,当我好糊弄啊陆家岂是你说让谁进就让谁进的,没我的允许,今儿谁也别想进来。来人,给我撵了出去” “谁敢”陆令萱也来了气,大步上前来,冷冷地扫视众人:“不怕死的,就上前一步试试” 陆令萱是陆府嫡女,且是陆府唯一的女儿,是陆老爷的心头肉,如今虽不如以前那般嚣张跋扈,可积威日久,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来撵人。 气氛僵持,殷姨娘下不来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身后的丫头见慕云歌遭此刁难,眉目淡然面不改色,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一瞧,立即就认出了她,连忙扯着殷姨娘的衣袖低声说:“主子,这位姑娘是金陵第一富商慕之召的爱女,跟小姐同在碧凌书院读书的” 殷姨娘丢了大脸,心有不甘,只得小声嘀咕:“哪有小姐穿得这么素净的” 见陆令萱发怒,气势不减,殷姨娘怒气平复了些,又打起了退堂鼓。 说实话,真闹大了事情,让老爷知道了,只怕自己吃不消。好不容易才哄着老爷抬自己做了平妻,没来由地跟陆令萱硬碰硬,她也讨不来好。 这种亏本的买卖她可不干 想到这里,殷姨娘连忙给自己的丫头打眼色。那丫头会意,连忙上前假意劝说:“侧夫人,您消消气,王夫人在戏院已等了许久,去晚了多失礼呀。咱们快走吧。” 殷姨娘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这才带着丫头走远。 陆令萱气得双眼发红,一言不发地带着慕云歌转过庭廊,往主院去。 慕云歌心内微微发苦,她想不到陆令萱如今的处境竟已艰难至此,那个殷姨娘当着她的面就敢对陆令萱发难,背地里还不知给陆令萱使了多少绊子。想陆令萱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沦落到这等地步,个中委屈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思及此,她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陆令萱的手掌。 陆令萱勉强笑道:“她人就是这样,只是争对我,跟你没关系,云歌你别放在心上。” “嗯。”慕云歌替她难过,别故意不提这桩:“咱们快走吧,去晚了,只怕陆夫人久等。” 提到陆夫人,陆令萱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她扭头对身后的丫头宝玲道:“娘最近爱吃些素粥,你去厨房里做些端过来。” 宝玲应了,折身往不同的方向去。 陆令萱领着慕云歌进了主院,陆夫人听到动静,在里屋有气无力地问:“是萱儿回来了” “娘,是我。”陆令萱一边答应着,一边领着慕云歌往里屋去。 陆夫人今年三十二岁,因卧病在床的时间久了,整个人显得格外苍老,抬起的手腕隐隐见骨,消瘦非常。慕云歌见过了礼,她虚弱地拉着慕云歌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微微笑道:“萱儿,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好朋友,怎么从不带来给我瞧瞧” 陆令萱按下心头的苦涩,端了杯热茶给陆夫人,才道:“娘,你怎么忘了上次请来梅公子给你瞧病,云歌也是跟着一起来的呀” “是我病糊涂了。”陆夫人闻言,眉目黯淡下来:“我的身体若是争气,也不会” 陆令萱见她落泪,心绪起伏,忍不住连连咳嗽,赶紧将手中的热茶放下,轻抚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慕云歌握住她的手,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把脉。 陆令萱见她诊脉,眼中漫出泪来,只盼着她点一点头,说句“有救”。 陆夫人眼中露出惊诧之色,疑惑地看向陆令萱。 陆令萱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陆夫人越听越胆寒,身子颤抖,好半天才道:“你爹他竟如此无情,纵容殷姨娘来谋害我的性命” “陆夫人,你别激动,你如今的身体经不起半点折腾。”慕云歌收了手,面容凝重:“你并非是病了,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这毒是由夹竹桃的汁液、曼陀罗混合了少量的断肠草提炼成的,通过饮食日积月累的在你的身体里沉淀,如今已深入骨髓。” “这毒能解吗”陆令萱一听,心神大乱。 慕云歌不说话,对陆令萱道:“上次梅少卿给你开的药方,还有你抓来的药,都给我瞧瞧。” 陆令萱依言从抽屉中将药方取了出来,递给慕云歌,又这身去偏房里,很快将抓来的药和熬药剩下的药渣都交给慕云歌。 慕云歌看罢方子,将药方搁在手边,又将没有熬过的药一一验过,最后才皱着眉头看熬药的药渣。 看完之后,她才道:“梅少卿也知道陆夫人是中了毒,他给的药都是解毒的,又格外叮嘱了你熬药的方法,便是为了防范别人在药中做手脚。可是,你抓来的药没有问题,熬过的药中却还是渗进了毒,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熬药之时,一步都没离开过炉火。”陆令萱连忙说:“会不会是药罐子出了问题” 她说着,将药罐子递给慕云歌。 慕云歌细细查看,缓缓摇头。她一抬头,忽见偏房前有口水井,心中起疑,便问陆令萱:“你熬药的水是井水” 陆令萱点头,沉下眉头,奔出去打了些井水端给慕云歌。慕云歌闻了闻井水,果然有股淡淡腥味,轻轻抿了一口,便道:“这水里被人下了毒,定是将那些毒药包成一包,扔进了井里。夫人日日饮用这水,难怪久久不愈。” 她沉思片刻,将袖袋中的白瓷瓶拿了出来,倒了颗乳白色的药丸喂到陆夫人嘴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书院再起冲突 陆夫人吞下去,不多时,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滚,恶心欲吐,正巧这时宝玲端着素粥进来,她一闻到粥的味道,顿时趴在床沿边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陆令萱大惊失色。 陆夫人吐过之后,长期以来压在胸中的那股窒闷感忽然一扫而空,呼吸都顺畅了起来。她喜不自禁,握着慕云歌的手又哭又笑:“慕小姐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我感觉好多了” “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一点调养身体的药丸。”慕云歌笑着将白瓷瓶递给陆夫人:“陆夫人,这里还有三颗,每天晚上熄灯时服下,三天之后我再来看你。” 陆令萱愁道:“可是那井水中有毒,我们喝什么” “这是个大问题。”慕云歌拧眉:“要想把那包毒药捞起来,只怕不可能,也会打草惊蛇。下毒的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想别的法子,那就防不胜防。令萱,我给你画个图纸,你悄悄到铁匠铺子里,让铁匠给你做出来。” 陆令萱递上纸笔,不一会儿,一个样品跃然纸上。 慕云歌道:“我看主院里有小厨房,以后这个院中的饮食要多费些功夫。从井中打出的水,定要用这个锅煮过。你看,这个锅分两层,井水放在第一层,烧开之后,水汽透过这个圆圈,会上升到锅盖,通过锅盖凝结,形成水流,就会流到第二层锅上。这样第二层锅上的水就是纯净的,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陆令萱点头,将纸仔细折叠好揣在怀中,再次谢过了慕云歌。 慕云歌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这院中所有人都饮用过这水,疑心顿起,伸手也给陆令萱把了把脉。 不出所料,陆令萱也中了毒,只不过她素来身体强壮,饮用这水也不多,才没有病倒。 她中毒时日尚浅,不像陆夫人那样毒已进入五脏六腑,救治起来并不难。 慕云歌拿出腰间的银针,在陆令萱的手腕上扎了一针,又在她的肩上扎了一针。她示意陆令萱转身,又在陆令萱的背上连扎数针。一炷香时间后,她一一取下银针,陆令萱便抱着肚子告了声抱歉,直奔茅房而去。 “萱儿也中了毒”陆夫人恨恨地道:“她真是心狠手辣,不但想要我的命,还想要我萱儿的命” 慕云歌只得宽慰她:“别担心,令萱中毒浅,我刚已给她解了大半,只要多喝些水,很快就好了。” 陆夫人显然被触动辛酸旧事,伏在床上呜咽出声。 不久,陆令萱回来,脸红红地捂着肚子笑道:“难怪这些天总觉得肚子胀痛,原是这毒在作怪。” 她安抚了陆夫人,宝玲端着素粥喂到陆夫人嘴边,陆夫人吐过之后,闻着新鲜的素粥,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就着宝玲的手吃起来。慕云歌用眼神示意陆令萱外头说话,陆令萱便借口送她出去,引着慕云歌出了里屋。 “云歌,有什么话你说吧,我承受得住。”陆令萱见慕云歌脸色不太好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慕云歌缓缓说:“你娘中的毒已深入骨髓,我就算竭尽全力,只怕也不能彻底根治。多则,能拖半年,少则三个月。” 陆令萱听罢,眼中顿时迷漫出蒙蒙水汽,她怕陆夫人听见,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过两个眨眼间,已是指尖湿润,眼泪顺着指缝濡湿了整个手掌。 “她的身体经不住半点刺激,你家里那个殷姨娘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她稍稍好转,就会惹上门来,你要小心提防。”慕云歌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得从腰间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令萱:“这是萎靡散,你想个法子下到殷姨娘的饮食中,不到两天,殷姨娘必然会染上风寒。这药不同别的,越是用风寒的药治病,病情便越重,直到二十天后才会好转。” 这药她曾经给过魏时,颇有奇效。也是殷姨娘惹恼了她,又欺辱陆令萱太过,她才忍不住想给殷姨娘些厉害瞧瞧。 陆令萱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她听得慕云歌这话,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低声说:“那我便不去书院上学了。我娘就只有这些天好活,我我要陪着她” “也好。”慕云歌沉吟道:“书院落下的课,你可跟院长说一声,他定会让先生来帮你补习。” 陆令萱点点头,又听她吩咐了一些照看的重要事项,一一应下,才送她出陆府。 慕云歌出了陆家,倒不着急回府,让车夫调转马头,去往安伯侯府。 陈家的下人个个认得她,径直领了她去小姐院子。陈书晗半卧床头,听得下人通报,连忙起身相迎。慕云歌已自己进了屋子,见她欲起身,连忙大步上前按住她。 “云歌,”陈书晗泪光盈盈,仔细查看她的双手:“我听说你伤了手,严不严重” 慕云歌摇头,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笑道:“我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你看,都快好了。倒是你,受了这次惊吓,又病倒了吧我不管,下次开课,你不许到训练场去” “幸好我去了,我若没去,事后听了这些,还不得吓死”陈书晗娇嗔着横了她一眼。 慕云歌将两指贴在她的脉搏,认真查看她的脉象。 陈书晗近来养得不错,脉象沉稳,虽隐有虚之兆,可性命无忧。慕云歌诊了脉,忧虑便上了心头。陈书晗的哮喘毕竟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梅少卿都束手无策,她跟着梅太医学医术的时间终究不长,自己擅长的又是毒药和针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她按下这茬不提,心里想着,等找到了对症的方子,再告诉陈书晗,以免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她才告辞回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慕云歌收拾好东西,带着慕瑾然同去书院。 昨晚厚厚敷了一层合元玉露膏,今早洗净双手,已然伤好,留下淡淡的粉红色印子。她心中记恨赵雅容险些害得陈书晗丧命,打定主意,赵雅容今日不来招惹自己最好,否则 不多时,沈静玉也来了。 她今天换了身素净淡绿的衣衫,脸上略施薄粉,青春靓丽,一进门便博得不少眼球。 “德行,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啊”王倩莲不忿,低声啐道。 赵雅容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勾引先生。真做得出来,没出孝期就这样招摇” “不如”岳林英眼珠一转,嘴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附在赵雅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赵雅容大喜,连连点头:“好,就这样办。” 今日早上是算术课,课程比较枯燥无味,众小姐个个听得无精打采。 在一片萎靡中,慕云歌一个人挺直腰板坐着,专心致志的模样显得格外不同。算术先生是个老头儿,见她虽年幼,却显得气度不凡,不由对她心生好感,越发讲解得细致,到了休息时间,特意将她叫到跟前来,和蔼地问:“九章算术很难,可都听懂了” “云歌愚钝,不能一下全掌握。”慕云歌有些苦恼。 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初学九章算术不必心急,我这里有本练习的册子,你拿回去好好揣摩,多练习些题目,应该会进步不少。” 慕云歌双手接了过来,感激地道谢,重回自己的座位。 刚把东西放下,忽听外面一声惊叫,似是沈静玉所发,她眉目一沉,顺手操起花盆里的碎石,起身出门查看。 教室外是一片小花园,左右两个侧门,连接侧门的青石子路呈圆形,包围着一汪荷花池。此时正是初春,荷花未开,青翠水藻扑满了水面。水藻之间,沈静玉瘦弱的身影正立在水池里,她跟前,赵雅容等人正指着她哈哈大笑。 池水冰冷,沈静玉冷得牙关打颤,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赵雅容,却不敢上岸去。 慕云歌抿唇一笑,看来,是赵雅容等人将沈静玉推下了水池。 赵雅容笑眯眯地理了理衣裳,若无其事地嘲讽道:“沈静玉,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敢在书院洗澡你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知书达理的” 沈静玉抱着胸立在水池里,闻言不禁怒火冲冲,也顾不得害怕,一下子跳出水池,涩声怒骂:“赵雅容,你别仗势欺人分明是你推的我” 她一上来,赵雅容立即嫌恶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石子路的另一边。 赵雅容的身后是书院今年新进的一批盆栽,其中还有未曾移走的一些仙人掌那是上学期上药材课留下来的样品。慕云歌唇角勾起狡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出手,手中的碎石夹杂着不小的力道,一下子飞出去撞在沈静玉的膝盖下方。 沈静玉膝盖顿时发软,整个人收势不住地往赵雅容身上扑去。 赵雅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沈静玉扑倒,身子往后摔进了盆栽丛里。 一声高亢的尖叫,赵雅容眼泪刷刷落下,痛得脸都白了。王倩莲等人连忙扶着她站起,只见她的背上,一团仙人掌紧紧贴着,仙人掌刺都扎进了肉里。 “哟,你们今天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就在这时,魏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死不死地笑出声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跟表姐斗智 书院前一片混乱,闹哄哄的好不热闹。紧跟着魏时的步伐进来的还有三四个年轻人,慕云歌眼尖,认得这些人都是金陵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 王倩莲和岳林英帮着赵雅容将仙人掌扒下来,绿色的仙人掌上沾了一片鲜红,都是赵雅容的血。赵雅容痛得几乎晕倒,勉强支撑着站着,她这时候最是狼狈,偏偏给魏时瞧见了,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双眼通红地看向罪魁祸首沈静玉。 沈静玉的膝盖隐隐发疼,被几个小姐硬拉着,撞见赵雅容的眼神,直吓得花容失色。 魏时这一出声,他身后的几个公子立即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新游戏,还玩到池子和仙人掌里去了。” 沈静玉今日穿得素淡,湿哒哒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她虽只有十四岁,可已发育得相当好,前凸后翘的体型让这群公子哥移不开眼睛,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沈静玉羞愧难当,这些人的目光像是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剥了个干干净净,双手给这些小姐拽住了,要想抱住胸口也不行,只能任由他们无礼的扫视。 赵雅容都是赵雅容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屈辱、委屈、仇恨一时间,种种情绪在沈静玉胸中翻滚,化作利箭射向赵雅容。 “你还敢瞪我”赵雅容怒火更甚,再也顾不得魏时在场,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沈静玉的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都怪你,都怪你” 她越说越怒,每说一句话,就甩沈静玉一个耳光。 转眼间,沈静玉的脸上已起一层,白皙脸颊上血迹斑斑,好不恐怖。 魏时微微一笑,恍若刚回神一般,轻轻制止了赵雅容:“赵小姐,大家都是同窗,她也吃了苦头,饶了她吧” 赵雅容哼了一声,打得太狠,背上的伤痕又痛了起来。听得魏时帮沈静玉求情,心中的恼恨越发强烈,可她已当着魏时的面打了人,心知若是继续闹下去,自己也讨不来什么好,这笔仇只能日后再算。当即收了手,顺着魏时的话下台阶:“魏公子都开口了,雅容怎能再跟她一般计较” 魏时又道:“你背后的伤不要紧吧” 赵雅容得他关怀,恼恨渐消,心中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随即秀眉微蹙,身子晃了晃,柔声说:“好疼魏公子,我头晕。” 魏时眼见她往自己胸前倒来,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余光瞧见慕云歌正笼着手站在教室门口瞧着这一幕,他怕慕云歌生气,怎肯让赵雅容近身,当即身子微晃,将身边的一个公子哥往前一拉,接替自己的位置:“头晕正好,朱公子家是开药铺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 那公子轻轻一笑,伸手搂住了赵雅容。 赵雅容伤在后背,被他一碰,顿时疼得眼泪直流,眼前一阵阵发黑,真的晕了过去。 她一晕倒,王倩莲等人都慌了神,那公子也吓了一大跳,连忙稍稍拉开赵雅容的衣领,看了一眼她的伤势,又替赵雅容诊脉,才道:“伤口要赶紧处理,不然会化脓。你们两个扶着她,跟我来。” 魏时还在呢,王倩莲和岳林英一百个不乐意离开,可若是不依,等赵雅容醒来知道了,只怕饶不了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扶着赵雅容跟随朱公子离开。 沈静玉半趴在地上,将这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冷笑,看来,她们这个小团体也不是坚不可摧,她得想个法子,让她们自己反目成仇 她们一走,众千金都做鸟兽散,魏时也大步走进教室,经过慕云歌身边时,他特意停顿,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说:“小坏蛋,又是你的手笔吧我刚刚可是看到那打中沈静玉的小石头是从你这个方向飞来的。” 慕云歌不理会她,莲步轻移,慢悠悠地走到沈静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静玉,语音温柔:“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下子你满意了”沈静玉并不抬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慕云歌轻轻道:“表姐说的什么话,我刚跟先生在里面说话,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又何谈满意不满意再则,你我是表姐妹,你的日子不好过,我又怎么会满意” 她低头看着沈静玉,见沈静玉的模样落魄可怜,心中虽不同情,却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她不由伸出手去,想拉沈静玉起来。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慕云歌,你不是讨厌我,巴不得我倒霉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打我来金陵的第一天,你就不喜欢我,处处争对我”沈静玉却一下子推开她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慕云歌推了个趔趄。 魏时正好出来瞧见,眸色一沈,赶紧将慕云歌接住。 “你怎这般不知好歹”魏时恼怒地瞪了沈静玉一眼。 慕云歌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早就该猜到,沈静玉并不会领她的情,是自己多此一举。 可眼下并不是跟沈静玉撕破脸皮的时候,这戏,她还得唱下去。 慕云歌今日穿的不是肖氏给她做的披风,她略一思考,将披风解下来披在沈静玉身上,才道:“表姐,你跟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歌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姐姐,又怎么会不喜欢表姐,都怪我刚刚跟先生聊得太投入,要是我早些出来,你也不会” 沈静玉自说了那句话,心中就一直暗暗后悔,肖姨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要在书院跟慕云歌搞好关系,可她一时意气用事,竟忘到了九霄云外。 若是真跟慕云歌交恶,一来她在书院只怕更是举步维艰,二来娘只怕也要打死自己 她在脑中飞快地组织语言,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忽听慕云歌这般说,顿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云歌,我是我糊涂了,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云歌,你对我这样好,又怎么会” 她说着,好像内疚得说不下去,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捂住嘴巴呜咽出声。 “好啦,表姐,我没有生你的气。”慕云歌感动地拉住她的手,也哽咽出声:“我们还是好姐妹,对不对” 沈静玉忍耐不住,抱住她痛哭起来。 魏时满面不解地看向慕云歌,他明明记得云歌是非常讨厌沈静玉的,今儿唱得这出戏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慕云歌身体软软地跟沈静玉相拥,可眸色冰冷,殊无半点同情感动。 再看沈静玉,虽满脸泪痕,可她毕竟年纪尚幼,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好,相拥的身体泄露了她的僵硬,眼神也将她出卖无疑。 魏时不由低笑出声,心思通透,将慕云歌的心思摸了个十足十。这只小狐狸,他就说今日怎么这样反常,原是不想打草惊蛇,戏唱得跟真的一样,险些将自己也骗了。沈静玉想跟她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他倒是有些期待沈静玉知道一切后的表情呢 沈静玉看不到慕云歌的脸,只当慕云歌果然上当,心中喜不自胜之余,也生出一股对慕云歌的蔑视。 先生们都夸她慕云歌聪明,可在她沈静玉看来,慕云歌根本就愚不可及,不过是自己鼓掌之中的玩物。等她沈静玉得到自己想要的,定要到她跟前,将她曾经有意或无意加给自己的屈辱通通奉还给她 两人短暂相拥了一会儿,慕云歌终究跟她亲近不起来,扶着沈静玉站起身来。 沈静玉没带备用衣服,只得向书院告假,因碧凌书院只上上午的课,书院见她狼狈,便准了半天的假。 沈静玉走后,慕云歌也准备回府。下一堂课是雕刻,她知是魏善至上课,不愿跟魏善至有更多的瓜葛,便弃而不选。 她一上马车,魏时便闪身跟了进去。 慕云歌心惊胆战,连忙向外看去,幸好没人瞧见,才扭头恼怒地瞪着魏时:“你跟上来干什么” “反正没人瞧见。”魏时心情颇好,笑眯眯地靠在座椅上:“生气了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去见你,是我四哥魏善至突然来了,一整晚都赖在我屋子里,我不想让他起疑,只好耐着性子陪着。” “关我什么事。”慕云歌撇开头,可压在头顶的阴霾突然间好像烟飞云散,心轻快起来。 昨天魏时爽约不来,她暗暗虽告诉自己,魏时是皇子,人贵事忙,说过什么忘了也是正常,可心头那抹失望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魏时凑过去,飞快地在她额头啄了一下,才道:“嘴硬,这是惩罚。” 慕云歌脸上变色,恨恨地用手绢在额头上狂擦,她就要发怒,魏时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如风近来怎么样,我昨天去你屋里,没有瞧见它。” 提到如风,慕云歌的喜欢是怎么也压抑不了的,嘴角露出欢快地笑:“丫头照顾着,整日里活蹦乱跳的。” 有了如风,两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一路聊到慕府,魏时恋恋不舍地将她送进慕家,才折身而去。 两人都没再把沈静玉放在心上,没想到,正是今日这出荒唐的闹剧,险些断送了整个慕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考核作弊 赵雅容伤好,重新回到书院来上课,那已经是八天以后的事情了。 慕云歌本以为按照赵雅容的性子,只怕伤一好,就要去找沈静玉的麻烦。可她这回明显低估了赵雅容的耐性和报复心,赵雅容回到书院,绝口不提跟沈静玉的恩怨,王倩莲和岳林英等也好像约好了一般,都不去找沈静玉的麻烦。 沈静玉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时间,眼见着半个月过去了,赵雅容还是全无动静,她只当那天的反抗颇有长效,赵雅容等也是怕闹大了吃亏,打算放过自己,也渐渐放下心来。 碧凌书院看似风平浪静,可慕云歌还是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心知肚明,赵雅容绝无容人之量,在魏时面前那么丢脸,凭着她的自尊心和傲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雅容在谋划什么慕云歌虽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掉以轻心。 转眼间,碧凌书院开学已经一个月了。按照碧凌书院往年的规矩,开学一个月以后,各个科目的课程都要进行一次开学考核,检验学生们学习的进度,从而查漏补缺。 这次考核书院非常重视,院长林长盛会亲自监考,各科目的老师们也都会出席,是碧凌书院最为重要的活动之一。 到了考核前三天,书院公布了今年抽考的课程和考试的顺序。 魏时所授的骑射课选择的人多,被列为考核的第一项。其次是算术课,再次七弦琴,最后是年年必修的德育课。名单一出,众多小姐都唉声叹气,围着榜单低声抱怨了起来: “书院搞什么啊,算术课也要考核,那么难,谁听得懂啊” “就是,还有德育课,年年都读那些经史子集,他们不烦我都烦死了书院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银钱,考核不过,少不得又要交学费了” 陈书晗挽着慕云歌站在廊下,闻言不禁羡慕地对慕云歌说:“我也担心我的算术考核不过,先生给的那些题,我十个有三四个不会做,会做的还不一定作对。哪像云歌你,先生次次都夸你,肯定不会为难你。” “我有秘诀呀”慕云歌笑着说:“悄悄告诉你,先生私底下给了我一本练习册子,帮助很大。我都做完了,晚些你拿回去看看,考题肯定是册子上的。” 陈书晗大喜,连连点头:“云歌你对我真好” 两人说着话,陈书晗忽然拐了拐慕云歌,下巴微抬指向教室的角落里:“你那个表姐好像有心事,是不是也在担心考核的事” 慕云歌摇了摇头,沈静玉看似柔弱,其实最是要强,虽晚了她们一年入学,如今已跟上了大家的进度,私底下肯定没少花功夫。以她对沈静玉的了解,只怕沈静玉有些东西还藏着掖着,不肯轻易示人,这种小考核对沈静玉来说根本没有问题。 不过,陈书晗这么一说,她也注意到了沈静玉的异样。 平日里沈静玉在书院也安静,但一到休息时候,便会想着法子跟这些小姐们努力拉拢关系,绝不会一个人呆坐着。 今日,沈静玉是怎么了 慕云歌留上了心,等到骑射课的时候,特意找了个空子问魏时。 晚上的时候,魏时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沈静玉最近麻烦缠身,估计一时半会儿分不了神来算计你了。” “什么麻烦”慕云歌见魏时笑得幸灾乐祸,也来了兴趣。 魏时笑道:“最近,沈夫人跟几个男人走得很近,我的暗卫说,那些个老爷公子常在赌坊出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夫人想空手套白狼,沈静玉阻拦,还被她打了一顿,前些天她腿上的伤,都是出自她娘的手。” 肖姨妈迷上了赌 慕云歌轻笑,她就知道肖姨妈不是个安分的,才会做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沈家虽是官宦之家,可一直过得清简,肖姨妈来金陵两月,被金陵的繁华迷得团团转,早已深陷纸醉金迷的生活。她夫家留给她的遗产不多,自己的店铺据说也连连亏本,哪有多余的银钱来供她这般花销 她定然手中日益拮据,才会听信这些赌徒的鬼话 沈静玉肯定是觉察到了其中的风险,对肖姨妈直言相劝,才引来肖姨妈的记恨。 “你猜,肖姨妈怎么会认识的那伙人”魏时挨着慕云歌,手指抓着她的头发玩弄,笑得格外阴险:“猜错了,惩罚香吻一个。” 慕云歌白了他一眼,心思灵动,不由笑出声来:“难怪赵雅容近来不去找沈静玉的麻烦,原来后招在这里。” 魏时飞快地起身,在她腮边留下一吻:“聪明这是奖励。” 慕云歌捂着脸正要发怒,他已笑着纵身而出,倏忽间逃出了慕云歌的房间里。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考核除了骑射定在训练场,其他各个课程的考核都定在书院最大的燕云轩。前一天下午,学生们考试用的方桌就已搬到了燕云轩,先生们的座椅也都整齐地摆在燕云轩左侧。 骑射考核并不难,因为碧凌书院的女学生都是千金贵体,书院怕伤着了谁担了责任,只简单地让每人催马跑两圈,然后象征性地每个小姐分发了五支箭,规定只要十步开外射中了三箭,就算合格。 考核下来,除了两个学生没有射中,其他人都合格了。 接下来就是算术课的考核。 平日里上算术课,这些小姐都没精打采地,也没怎么听课,先生这次是发了怒,给的题目颇有难度。慕云歌交了卷,就一直紧张地瞧着陈书晗。陈书晗身体不好,上课时断时续,她真怕陈书晗过不了。 好在陈书晗这几天用了功,不久也交了卷,跟她相视而笑,悄悄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紧随着陈书晗交卷的就是沈静玉,她刻意等着别人先交卷,以免惹来赵雅容等人的妒恨和刁难。 她没注意到,赵雅容和王倩莲趁着她交卷的功夫,在互相打眼色。 赵雅容拿着自己的试卷,走到林长盛的方桌前,她故意撞了一下沈静玉,逼得沈静玉让到一边,先一步将自己的试卷交了上去。 林长盛低着头视而不见,沈静玉委屈地咬了咬下唇,等赵雅容交了卷,才将自己的试卷交了上去。 赵雅容回来时,要经过沈静玉的课桌,她微微一笑,长袖不经意地垂下,借着披风的遮掩,将一个小纸条落在了沈静玉的桌边,并用绣鞋轻轻推进了桌子下,然后浑若无事地走到自己的方桌前坐好。 只剩最后一科了,沈静玉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也慢慢松弛下来。她回到自己的桌子边,也没有检查,便坐了下去。 慕云歌将这一切瞧在眼底,垂下的眼眸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琴棋书画多是各位小姐们在家修习的课程,紧跟着的七弦琴多是小姐们的拿手好戏,毫无疑问都过了。大家共同演奏一首曲子,一时间碧凌书院余音绕梁,先生们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饶是魏时和魏善至见惯了皇城里的表演,也被几十人同奏的气势征服,竖起了拇指。 魏时更是不吝惜的赞叹:“这曲空谷鸟语本来很清幽,想不到这么多人同时弹奏,竟隐隐有气贯长虹之感。” 林长盛得他赞誉,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来,也不等休息了,就吩咐开始考下一科目。 最后一项考核是德育课,平日里上课,主要是学习经史子集、女德、女戒、女红,考核的内容便是从日常上课的书中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摘抄,挖掉一部分进行填空,最后就“德”这个核心,撰写一首诗词。 因怕诸位小姐临时写不出来,这最后一题是前一天就告之了题目的。 不久,大家都交了卷,在座位上休息,等待公布考核结果。 两柱香后,林长盛领着先生们进来,按照刚才的座次重新坐好。 “根据大家的表现,先生们给出了考核成绩。按照考核成绩的高低,由我来公布考核结果。”林长盛捧着名单,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名词:“第一名,慕云歌,四个上上;第二名,杨玉华,三个上上,一个上;第三名,沈静玉,两个上上,两个上” 他每念一个名字,下面的学生就发出一阵失望的唉声叹气。 慕云歌关心陈书晗,听到林长盛宣布陈书晗是第五名,得了四个上,喜悦地跟陈书晗击掌。 林长盛念完,又道:“今年考核没有合格的,按照碧凌书院的规矩,不合格的课程都要重新交学费进行重修,等会儿下了学,记得到管事那里去报道。” 他话音刚落,王倩莲就站了起来。王倩莲平日里就仗着出身不凡,不把这些先生放在眼里,出了魏时的骑射课,其他的课程她都没合格,重修的名单里赫然就有她。 “怎么,你有疑问”林长盛以为她是不满意考核结果,沉声问。 王倩莲福了福身,歪着头挑衅地看向林长盛:“院长,考核不合格的要重修,那考核作弊的又怎么办” 沈静玉听了这话,见她目光看向慕云歌的方向,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意。她倒要看看,慕云歌突然被人指证作弊,最喜欢她的先生们会不会失望透顶 “谁作弊”魏时在侧,碧凌书院怎能有这等丑事发生林长盛一听,心里就慌了神,连忙追问。 王倩莲抬手,在诸位小姐们转了一圈,最终指向沈静玉,怒哼道:“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被退学了 沈静玉本是含笑等着看慕云歌的笑话,哪里想到会突然被王倩莲指认,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恨地咬牙反驳:“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王倩莲挺直了身板,一字一句道:“院长,我亲眼看到她作弊的。” 林长盛闻言不由迟疑,书院的纷争他也略有耳闻,知道沈静玉跟赵雅容等一波小姐素来不和,魏时就在身边,他也怕冤枉了谁,让魏时对碧凌书院有了芥蒂,更怕如不查办,魏时追究起来,这个责任他也担不了。 听说王倩莲有证据,他便顺着话问:“你有什么证据” 王倩莲胸有成足地笑道:“证据就在她的桌子底下。” “搬开桌子。”魏时一边吩咐着,一边扭头对林长盛说:“想不到碧凌书院考核竟出了这种事,还是深入追究的好。” 沈静玉见他发了话,心中砰砰乱跳,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些。 她素来聪明,转瞬就明白了赵雅容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次的事情定是赵雅容在陷害她。也怪她自己疏忽,竟着了她们的道,现在谁又能救自己呢 绝望笼罩着沈静玉,她双眼潮湿,一层水雾悄然迷漫,随时就要落下泪来。 这一个月以来,借着雕刻课的遮掩,魏善至和沈静玉的关系日近千里,早已无话不谈。 沈静玉为了吸引魏善至的注意,在雕刻上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魏善至更是对她多关注了三分。沈静玉看起来柔弱,其实很是聪明,这种小考核是万万用不到作弊这一招的。又见她神色楚楚可怜,心中很是不忍,便说:“沈小姐向来聪明,肯定不会做出作弊这种糊涂事来。” “那可说不定平日里沈静玉就不怎么出色,若不是作弊,怎么会一下子就名列前茅” “就是,我还奇怪她怎么会考得这样好呢” “学不会就退学啊,还作弊,真丢碧凌书院的脸” “” 魏善至话音刚落,平日里就不看好沈静玉的小姐们纷纷张嘴,一句句含枪夹棒的话语直指沈静玉。 下人搬开沈静玉的桌子,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映入所有人的眼帘。书院里安静了一下,顿时就炸开了锅,林长盛示意这些人安静,才将小纸条递给沈静玉,满目失望:“这是在你桌子下发现的,字迹也是你的,你有什么话说” 沈静玉接过小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这次德语考核的考核要点,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字体跟自己一模一样。 她急得几乎哭出声来:“我没作弊,我是被人陷害的” “你骗谁呢”赵雅容讥笑出声:“难道是有人拿刀逼着你,将考核要点写在小纸条上的” 沈静玉含泪祈求地看向林长盛:“院长,刚刚王倩莲说,她看到我从袖中拿出来抄写,那我抄写完了,理应放回袖子里才对,又怎么会将它放在地上我要真是作弊,一定会小心谨慎,又怎么会给这么多人看到” 林长盛沉默不语,他也觉得这事疑点很多,不好下结论。 王倩莲哼道:“你当然想放回袖子里,可是老天不想让你得逞,偏偏让答案从你袖子里落了出来。你怕被先生们看到,就把它藏在了桌子底下。” 魏善至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王倩莲,反而因为他的帮腔,惹来了魏时的频频注目。 魏时凑近他耳边,不怀好意地轻笑:“四哥这样关心沈小姐,还说来碧凌书院不是为了佳人我听说,沈小姐也是京城来的,莫非四哥在京城就中意她了” 话音未落,魏善至的心中就是一紧。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将沈静玉跟自己捆定,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魏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自己一味的帮忙,不但帮不了沈静玉,而且还会将自己的计划暴露给这些个野心勃勃的兄弟,到时候惹来父皇的猜忌,那才是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魏善至便微微一笑:“五弟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疑点很多,不想冤枉了好人。” 他眼珠一转,忽而有了个好主意。 他不能开口,可眼下有个人倒是可以替沈静玉求情。凭着她在碧凌书院的地位,她说的话定然相当有分量。 他看向慕云歌,温和地开口:“慕小姐跟沈小姐是表姐妹,沈小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先生这话说得真好,慕小姐跟沈小姐是表姐妹,若是让她作证,少不得会有做伪证的嫌疑。”赵雅容大胆地站起来,挑衅地看向魏善至:“难道在先生心里,我们亲眼所见都比不得沈静玉的三言两语,那我也真是长见识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善至再要开口让慕云歌作证已是不能,只好收了笑容,敛声说:“赵小姐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院长你看着处理吧。” 他暗暗叹息,罢了罢了,牺牲了沈静玉的个人名节是小,得罪了金陵的小姐们,也就等于得罪了金陵的显贵,他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更何况,若是沈静玉蒙冤受难,他再假装为她想办法,要笼络沈静玉的心就简单多了 最后一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办法,沈静玉已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她闭了闭眼睛,眼泪滚滚落下,却倔强地站得笔直。输人不输阵,她沈静玉就算输,也要输得楚楚可怜,等日后想办法揭露真相,定要在场所有人人人对她心怀内疚。 事已至此,林长盛也无计可施,他看了眼沈静玉,才清了清嗓子:“按照碧凌书院的规矩,凡在考核中作弊的,一律做退学处理” 退学 恍若晴天霹雳,沈静玉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林长盛。 不能退学,绝对不能退学,如果今天被退了学,她沈静玉就要一生都背负着这个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她想澄清自己的愿望也会落了空 慕云歌等到林长盛下了判决,才站起来惊慌地辩解:“院长,我表姐绝对不会作弊的,你不要让表姐退学” “书院的规矩也不是摆着看的”魏时适时地在一边火上浇油,用只有他跟林长盛才能听到的语气喃喃自语。 “铁证如山,谁说情都没用”林长盛见魏时着恼,当即冷声决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碧凌书院虽不是什么官府门第,可也是金陵一方最有名望的学堂,这种丑事不严肃处理,天下人都要当碧凌书院浪得虚名,以后谁还敢送自己女儿来我碧凌书院读书沈静玉在碧凌书院考核中作弊,即刻从书院中除名,永不再录” 赵雅容等人听林长盛这样说,事情绝无回转的余地,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长盛拂袖而去,魏时也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离开。他一走,先生们也都跟着离开。 魏善至走在最后,见沈静玉跌坐在椅子上,有心要宽慰几句,魏时突然回头,只得一咬牙,加紧几步随着魏时而去。 先生们一走,众小姐都嘻嘻哈哈笑着,成群结队地相约出游。赵雅容领着王倩莲和岳林英经过沈静玉身边,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弧度,见沈静玉不甘扭曲的面容,又变作畅快的大笑。 沈静玉双拳紧握,低垂着脑袋,眼泪一滴滴地打在腿上,听到她们的嘲笑,心底一阵阵隐痛,胸口闷得好像要炸裂开来,她银牙紧咬,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不甘心,她是被冤枉的,她一定要这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沈静玉微微侧头,阴狠地目光锁着赵雅容,一直目送她走远 陈书晗挽了慕云歌,有心想劝慰她几句,忽然瞥见沈静玉的神色,立即打了个冷颤,连忙拉着慕云歌走开。 不到下午,整个金陵贵妇圈里就传遍了这件事。加上先前的传闻,人人唾弃沈静玉的人品,都告诫自家女儿不准跟沈静玉来往。 沈静玉不敢将这事跟肖姨妈说,怎料肖姨妈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就听说了这件事,怒火熊熊地冲回沈家,对着沈静玉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你个贱蹄子,老娘求神拜佛将你送到碧凌书院读书,还指望着你给老娘钓个金龟婿,你倒好,打人,作弊,还被赶出了书院,你让老娘这张脸往哪搁” 沈静玉被打得哭都哭不出声来,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脚,也抵挡不住肖姨妈的拳打脚踢。 下人丫头个个都畏惧肖姨妈,也不敢来劝,直任由肖姨妈发泄了大半个时辰。 肖姨妈打得累了,沈静玉也满身是伤,她犹不解气,蛮狠地扯下沈静玉头上的两支玉钗,又拽着沈静玉的手将她腕间的一对白玉镯子褪下来,才揣着这两样东西出了门去。 沈静玉等她走远了才敢起身,她浑身都疼,眼泪也干了,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清理干净。她轻抚手臂上的斑斑紫痕,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厌恨。好半天,才拿出胭脂水粉,细细掩盖好脸上的掌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揣着自己仅有的积蓄出了门。 当天晚上,慕云歌就听说了沈家发生的事情,她犒赏了前来报信的丫头,嘱咐她好好留意沈静玉,一有动静,就来告诉自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商铺漏洞 这时已经快要三月,慕家忙得人仰马翻,慕之召忙着竞选商会统领,半个月前就带着“山色空濛”进了京城。据魏时的可靠消息,“山色空濛”果然在京城引起震动,慕云歌计划的四匹布料也如她所料,都分到了后宫中有头有脸的人手里。 随着慕家“山色空濛”的脱颖而出,慕家工坊接到的订单也暴增,人人争相抢购这种布料。 在得知这种布料只进贡皇室时,金陵贵妇们大多失望至极,慕云歌这时才推出之前一直堆积在慕家仓库里的“山色空濛”半成品。到了三月初,两色的“山色空濛”一匹竟卖到了上千两银子,还供不应求,预定的名单也排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小姐,这是今年年初绸缎庄的账目。”许管事捧着厚厚的一叠账本递到慕云歌跟前,脸上堆着笑:“初步估计,今年的盈利要比去年多四成。” 他心中对慕云歌是既敬且佩,自打小姐掌管商铺,推行红利分成,他们这些下人的收入也成倍的增长。以前他下绸缎庄,家丁帮工人人都抓着他倒苦水,上工也推三阻四,现在好了,不用他催,大家都在自觉地赶工,都盼着订单再多一些才好。 慕云歌坐在书房,闻言将茶杯放下,略略有些吃惊:“只多了四成” 她预计今年光是“山色空濛”的收入,就要占到去年收入的八成,再加上去年商铺扩张,算起来收入不会太低,怎会总体只多了四成 她说着,将账本接过来,细细翻看起来。越看,慕云歌的眉头皱得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许管事见她表情不善,也明白她是看出来的,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就实话实说:“去年慕家的商铺扩张,成本就花得多。我挑了最精明的管事下到新买进的商铺里,可小姐你也知道,去年新买进来的那些商铺,大都是慕家大院那些祖辈们的,商铺里干活的也都是慕家大院的老人,反抗情绪很大,管事们也很为难。我下去看过,消极怠工的很多” 许管事顿住话头,留心察言观色,生怕她发怒,忐忑不安地立在一边等着她发话。 慕云歌头也不抬,声音平静:“说下去。” “再加上之前老爷有所顾虑,红利分成的法子没有在这些商铺推行,他们意见就更大了。”许管事小心翼翼地说:“前些天,老奴还听说,锦绣坊几家分店的掌柜还集结了两家玉舫和一些茶庄,说要罢工。” 慕云歌的目光落在账本上,她看到的那一页,正是锦绣坊几家分店的收入,同比慕家老字号,盈利差了一大截。 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会儿,这些从慕家大院收购过来的商铺的盈利总额,除掉给帮工们的工钱、掌柜们的月钱和布料成本费,几乎等于零盈利。 手指在桌上轻敲,她很快拿定了主意:“情况我知道了,主意我也有。许管事,这里有一件要紧事要交给你去办。” 许管事连连点头,认真地听她吩咐,不多时,他就满脸喜色。 “暂时就这些,等你办好了再来回禀我,挑个日子,我跟你同去那些商铺里走走。”慕云歌微微一笑:“你也辛苦了大半年,听说过年都没回家去看看,等过完这阵子,我爹从京城回来,我让爹给你准十天假。” 许管事一听,喜上眉梢,精神振奋地应了:“多谢小姐体恤” 他告退出去,一直等在门口的佩欣才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慕云歌凝眸,心噗通往下沉。 本来按照计划和行程,慕之召去京城参选商会统领,也就是七八天就会有结果,可转眼慕之召已去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参选的消息传来。迟则生变,她实在是太过担忧爹在虎狼之地会遇到危险 佩欣道:“奴婢刚刚得到消息,今儿早上,赵雅容赵小姐被几个地痞围堵在巷子里,要不是侍卫及时赶到,她便在劫难逃、清白不保。” 不是慕之召出事,慕云歌先松了一口气,听了佩欣的话,她不禁挑眉:“是沈静玉做的” “奴婢不确定。”佩欣摇了摇头:“我堂哥说给我听的,我已让他找相熟的人去打听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别的消息。” 慕云歌点点头,按照沈静玉做事的套路,只怕佩欣的堂哥宋刚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的。她略一思索,站起身来,吩咐佩欣:“备车,我要出门。” 佩欣欢快地应了,一溜烟跑没了影儿。等慕云歌到慕家大门时,她扶着慕云歌上车,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小姐是不是去云崖酒肆” “你倒机警。”慕云歌微微一笑:“平日里怎么不把这股机灵放在读书上佩英比你晚读书,现在会的比你多得多了。” 佩欣吐了吐舌头:“奴婢不喜欢写字,弯弯拐拐的看得人头晕” “你若认得的字多了,以后乔公子来书信,便再也不必央求佩英给你念,那不是很好”慕云歌点了点她的额头,嗔笑着数落:“乔公子每次都单独给你寄一封信,定是想与你说些悄悄话,总给别人看,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乔凤起一去京城两月,跟慕云歌时时都有书信来往,一开始只是在信中最后问一句“佩欣可好”,后来慕云歌不耐烦,便怂恿他自己给佩欣写信,乔凤起也倒是敢作敢为,下次来信时,真单独给佩欣写了一封。 这一写就写了一个多月,虽然佩欣一个字也没回过,他也毫不气馁,还是隔几天就寄一次。 提到乔凤起,佩欣顿时捂住脸颊,小脸皱成包子,小声地埋怨:“小姐,你能不能跟乔公子说,让他别再给我书信呀” “你不喜欢他”慕云歌有些意外。 因前世对佩欣的愧疚,她心中一直想为佩欣寻觅一个良人,能为佩欣遮风挡雨。乔凤起长相不差,名满天下,脾气也温和,她又见两人相处也特别好,才想为乔凤起牵桥搭线。 佩欣不说话了,低着脑袋,好半天才闷声说:“乔公子那样的人品,就是京城贵胄的千金小姐也配得起,可奴婢只是个丫头” “傻佩欣,在我心里,你配得上任何人,更何况是乔凤起”慕云歌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我从没有当你是丫头,乔公子更是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丫鬟就小瞧了你,在他心里,只怕那些千金小姐还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呢” “小姐”听慕云歌说从没当她是下人,佩欣心里感动,嗓子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完慕云歌的话,她好像抓到了一丝希望,双眸亮亮的,开心地笑了出来。 魏时今日正好在云崖酒肆,隔了老远,他就看到了慕云歌的马车,心花怒放地站了起来。 一起身,他才想起身边的魏善至来,魏善至正若无其事地听评书,手执白玉杯,小口小口地呷着茶,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的意思。魏时修眉微蹙,不耐烦爬上了心头。 时机不到,他还不想暴露小狐狸,若是让裴家那群老顽固知道,日后要想见到云歌,就难上加难了,云歌也会有危险 云崖酒肆的掌柜也看到了慕家的马车,他用眼神请示魏时,魏时的手在桌上轻轻叩了叩,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慕云歌刚掀开帘子,掌柜的就迎了上去,殷勤地笑道:“慕小姐,今日酒肆新开了评书,讲封神传,连你们书院的魏先生都说好,你要不要上去听一听” 慕云歌顺着他的眼波抬头,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魏善至的半边侧脸。 她心一沉,重新放下帘子,道:“不了,今日不得空,改日再来吧。” 云崖酒肆往前直走,转个弯就是金陵有名的宝盛斋。慕云歌吩咐车夫继续往前走,因早有计划,倒也不怕人起疑。 慕瑾然喜欢吃宝盛斋的芙蓉糕,听说最近宝盛斋又新出了鹅肉脯,陈书晗上次还她推荐过。书院开学后,慕瑾然上午在书院读书,下午跟着师父唐临沂学武功,晚上还要跟许管事的学经商,很是辛苦,人都瘦了一圈,她看着很是心疼,小家伙爱吃些零食干果,她就想带些给瑾然尝尝。 林林总总挑了好几包,慕云歌心满意足地拎着东西出了宝盛斋,迎面就撞上了沈静玉。 她不想见到沈静玉,脚下用劲,拽着佩欣身体轻盈地退回宝盛斋,往二楼包厢里窜去。 沈静玉为父亲守孝,着素服半年,前几天孝期刚满,她便迫不及待地脱去了那些颜色素淡的衣裙。金陵早春,今日沈静玉身上穿了套嫣红色罗裙,腰束得细细的,腰带上一圈红色流苏,随着步伐轻盈晃动,越发显得身姿窈窕。 她似乎心情不错,进了宝盛斋之后,慢悠悠地挑了三四样点心,让小二打包起来。 “赵小姐和王小姐来了。”就在沈静玉结账时,佩欣突然拉了拉慕云歌,幸灾乐祸地低声在她耳边说。 慕云歌往外看去,刚在宝盛斋停稳的两辆马车果然是赵府和王府的。 赵雅容和王倩莲一下车,就手牵着手进了宝盛斋,跟沈静玉打了照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挑拨离间 隔着雅间的珠帘,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慕云歌嘴角带出一抹笑,目不转睛地瞧着沈静玉。她倒要看看,出了碧凌书院,沈静玉还会不会对赵雅容和王倩莲忍气吞声。 沈静玉提着糕点站在那里,见赵雅容和王倩莲牵着手进来,既不避开,也不上前,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们。 “哟,这不是沈静玉吗”王倩莲一进门就发现了她,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笑起来:“被书院退了学就是不一样,也不穿孝服了,瞧这一身打扮,恨不得把腰勒断了才好呢看看,这腰细得,真是我见犹怜。” 赵雅容脸色不太好,斜睨了沈静玉一眼,便说:“出了书院没人管,狐狸精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她不提书院的事情,沈静玉还不觉得生气,她一提起,沈静玉立马就感觉到了屈辱。 双拳在袖中不由自主地握拳,嘴角抽动,沈静玉的眼神黝黑得吓人:“赵雅容,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赵雅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一个音:“我就是太不过分了,才容忍你这样的人在碧凌书院呆了那么久未出孝期就到处沾花惹草,暗送秋波,没半点本事,书院考核还作弊就你这样的,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这残花败柳都还活在这世上,我为什么要去死”沈静玉被戳到痛脚,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听说你被男人摸了身子,失了清白,怎还浑若无事地出来招摇” 赵雅容出了这等事,虽救得及时,可人言可畏,侯府上上下下是被勒令封了口的。因此虽过去了半日,金陵城里知道的人还屈指可数。 宝盛斋里的伙计和客人几乎人人认得赵雅容,知她是侯府的大家闺秀,沈静玉的话无疑是一记惊雷,将大家都镇在了当场。短暂的安静之后,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什么人这么大胆,侯府的大小姐也敢招惹” “现在世风日下,说是流氓,指不定还是情郎,幽会被人撞破了找的托词而已。前段时间周府那些个丑事,不都这样吗” “真是不要脸” “就是,要是换做我家闺女,我早打死了她” “” 赵雅容被人指指点点,气得浑身发抖,俏脸苍白,眼泪在眼窝打转,险险就要落下来。 她又气又急又委屈,都化作对沈静玉的怨恨和怒火在胸中翻涌,要不是王倩莲拦着,几乎就要冲上去对沈静玉动手。 沈静玉见她被人羞辱,终于扳回了一局,痛快的报复感让她忍不住想笑。她抿嘴微笑,眼中是更深的算计:赵雅容,你让我承受的屈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过了今天,整个金陵都会传遍你的丑事,我看你还怎么在金陵立足 慕云歌瞧见沈静玉的目光,心口一颤。她太熟悉沈静玉的这种表情了,前世她在沈静玉的身上见过无数次。嫁给魏善至的时候她被作为“人质”远赴楚国的时候她从楚国归来封妃的时候 沈静玉只要算计人,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心念急转,慕云歌不再需要问魏时,就已明白了沈静玉的后招。她也反应过来,为何沈静玉会慢悠悠地在宝盛斋里挑点心了 按照沈静玉的脾气,只要是招惹了她,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慕云歌想着,目光落在王倩莲身上,她如果没猜错的话,沈静玉这是一石二鸟的计谋,等会儿定会又是一出好戏。 王倩莲死死拉着赵雅容,生怕她不顾及大家闺秀的仪态,像在书院那般对沈静玉动手。她脑袋素来比赵雅容灵活,很快就想到了沈静玉话中的漏洞,冷喝一声:“沈静玉,你这个毒妇,原来是你陷害的雅容” “什么”赵雅容气懵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倩莲哼了一声:“若不是她找的人欺负你,又怎会得知这件事” 她一说,赵雅容也顿悟其中关窍,她顾不得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推开王倩莲,大步走到沈静玉跟前,几乎疯狂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静玉不慌不忙地捋了捋头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小姐,王小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真能神不知鬼不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话问的好,现在金陵城还有不知道的人吗” 她一说,王倩莲反而没底了。 自从出了事,赵雅容就刻意不去听这些小道消息,冷不丁听沈静玉说金陵人人都知道了,她立马慌了神,气势上弱了好大一截。 她面色古怪地僵站着,既不敢追问,又不想就此放过沈静玉,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沈静玉还不打算放过赵雅容,她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不过说起来,那些地痞也真是大胆,你贵为侯府千金,也敢太岁头上动土。” “若不是有人指使,凭着你侯府的威望,金陵谁还敢伤你”沈静玉话音一转,眼波扫向王倩莲,才漫不经心地说:“所以说,赵小姐,平日里为人处世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树敌太多,免得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尤其是身边人,指不定安的什么心,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冷不丁就给人下绊子。” 她话里有话,赵雅容也不蠢,顿时被她说动,狐疑地看向王倩莲。 王倩莲显然想得更深,她爹是官品比侯府低,要看侯府脸色行事,她心知万万不可得罪了赵雅容,连忙喝道:“沈静玉,你少挑拨离间,雅容才不会信你” 沈静玉不置可否,只是笑道:“王小姐,我又没说是你,别急着澄清自己呀”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一说,赵雅容心中更坐实了对王倩莲的怀疑,她从王倩莲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冷声哼道:“想不到在背后捅我刀子的竟然是你” 王倩莲脸色都变了:“雅容,我们一直那么要好,你怎能听信她的鬼话” 她话音未落,宝盛斋里又进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都生得高大,虽然身穿华服,不过身材偏瘦,那衣服穿在身上反而显得十分猥琐。 两人一进门,就互相打了个眼色,径直走向了王倩莲。其中个子高的那个满脸怒色,几乎是冲到王倩莲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凶神恶煞地说:“好啊,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说好的事成之后,每人一千两银子,银子呢带来没有” 王倩莲突然被人拽住,还是这么猥琐丑陋的男人,吓得惊声尖叫:“放手,你们是谁啊” “小娘皮,你逗我们哥两个玩”大个子男人握着拳头在王倩莲的小脸前乱晃:“你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冒着风险办了,你敢赖账” 他们两个话语模糊,加上之前沈静玉的话,其中的意思不用人多说,谁都猜到了。 个子稍稍矮一些的那个更是转身面对着围观的百姓,扬声说:“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哪有让人办了事却不给钱的” 他这一转身,跟赵雅容就是面对面,那副吊儿郎当的脸映入赵雅容的眼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抖,之前的事情噩梦一般的袭来。 “这小娘们儿长得真是标致,不如带回去给兄弟们玩玩” “什么呀,这细皮嫩肉的,带回去还不给玩坏了再说了,老大还在,带回去哪有咱们的份。” “那好,老规矩,就地解决,我先上,玩完了给你。你看那边的巷子,鸟都没一个,绝对没人来。” “你小子,每次都要拔头筹,就不给让我一次吗来,小娘们儿,跟哥去那边,哥来教你怎么取悦男人” 那两人的手仿佛还缠在自己的手上、腰上、腿上,一阵阵恶心、害怕的感觉涌上赵雅容的心头。赵雅容承受不住地尖叫出声,抬手指着他们,双眼红通通的满是杀气:“是你们,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们” 两个男人仿佛吃了一惊,放开王倩莲,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赵雅容。 赵雅容换了装,脸色萎靡,高个子看了好半天才认出了她,嘿嘿笑道:“认得又怎样小娘们儿,莫非你还想跟我们哥两玩玩”他脸色一沉,“可惜,老子们今天对你没兴趣,老子们要找的是她” 赵雅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怒喝:“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找王倩莲” 矮个子不耐烦地甩开她:“你以为我愿意实话告诉你,是她说你得罪了她,平日里总拿她当奴婢使唤,要给你看颜色看看。她答应给我们每人一千两,现在又想装不认识,我们才找上门来的” “你胡说”王倩莲整个人都懵了,又是恐惧,又是气愤:“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静玉在旁边凉凉地叹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什么好朋友都是假的。真做的出来,竟找人毁好友的名节” 沈静玉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顿时将赵雅容的理智燃烧全无,她几乎是疯一般地冲上去,一把抓住王倩莲的衣领,又是拽头发又是踢腿,形同泼妇一般,又哭又骂:“王倩莲,我是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我你个白眼狼,你没有良心”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自食恶果 王倩莲愣了下,她出生都没被打过,怎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什么思量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家教都忘到了脑后,也揪着赵雅容的头发,跟赵雅容扭打到了一起:“你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呢” 赵雅容更怒:“你个贱人,你还敢还手,我打死你” 事发突发,两人的丫头没反应过来,这两人已扭成了一团。 围观的人都傻了眼,安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还是大家闺秀呢,在大街上跟泼妇一样打架,丢不丢人” “侯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嘛,我家的女儿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 两人的丫头听得面红耳赤,赶紧上前去拽住自家小姐,要把两人拉开。可两人都在气头上,根本拉不动,反而是混乱中,扭打的两人不分敌我,以为对方的丫头是来帮战的,也对丫头动了手。两方的丫头都怕自家小姐吃亏,也起了纷争,你一耳光我一巴掌地招呼起对方来。 两边的人都没注意到,刚刚还在旁边口口声声要银子的两个地痞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静玉的目的达到,心情颇好,再也不管这几人,拎着糕点离开了宝盛斋。 慕云歌直到她离开,才从雅间里出来。她看着沈静玉离开的背影,百结难续,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她重生了,沈静玉也死性不改 “小姐,表小姐真会挑拨离间”佩欣显然也明白这出戏的主谋是谁,见沈静玉走远了,才小声地说:“三言两语,就让赵小姐声名扫地,让两位小姐当街出丑,只怕赵小姐和王小姐这会儿都还蒙在鼓里呢” 慕云歌低喃:“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沈静玉的本事她领教过,前世,连跟她血脉至亲的慕瑾然都能被沈静玉挑拨得跟自己越来越疏远,更何况旁人呢 佩欣啐了一口:“想不到表小姐看起来柔弱无害,骨子里竟阴毒至此。” “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也不喜欢看到沈静玉就这样得逞。”慕云歌微微一笑:“佩欣,你堂哥又有事情做了。” 佩欣眼睛一亮,赶紧凑到慕云歌耳边,听候吩咐。 金陵近来多事,不到一会儿工夫,赵家和王家这出丑闻已传遍了金陵。这不仅坐实先前关于赵雅容被毁了清白的传闻,还在此基础上多了很多笑谈。两人当街扭打的事被编排成多个版本在市井间流传,言语难听粗陋,至此,赵雅容和王倩莲继沈静玉之后,沦为金陵贵妇圈子里教育失败的典范。 人言可畏,饶是赵雅容脸皮够厚,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也承受不住,出门一次就哭着跑回家,再也不见外人。 王倩莲千夫所指,被人骂作“毒妇”、“蛇蝎”,自小定亲的宋家也上门退婚,隔了一天,就一根绳子上吊在了房间里,幸好丫头发现得早,才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沈静玉听说了这些,在沈家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心情一时畅快至极。 可惜,好景不长,她的美梦很快就被慕云歌打碎了。 自打沈静玉被书院退了学,书院里的热闹少了很多,加上京中急诏将魏时和魏善至召离了金陵,书院里的纷争就更少了。王倩莲多日不来书院,赵雅容也在事发后的七八天才重新来读书,慕云歌的耳边很是清净。 赵雅容经过这次事件,性情大变,原先只是刁蛮跋扈,如今已演变得越发暴戾。 她尤其听不得别人在她耳边提起“清白”两个字,一次休息时间,一位小姐无意中说了一句,立马被她揪住狠狠揍了一顿,直打得那小姐头破血流才罢休。 书院里人人不敢惹她,都躲得远远的,除了岳林英,再也没人敢在她身边逗留。 “云歌,你说,真是王倩莲找人毁的赵雅容清白”陈书晗跟慕云歌坐在书院荷花池边,也起了八卦的心,低声问慕云歌。 慕云歌摇头:“王倩莲跟赵雅容一直很要好,其实仔细一想,就知道决计不是王倩莲。” “可是,那些人不都说是王倩莲吗”陈书晗不明白了:“我听说,那些地痞亲自找上了王倩莲,事情才被揭发的。” 慕云歌笑了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肯定绝对不是王倩莲。你想,若真是王倩莲做的,她一个大家闺秀,又不是给不起那两千两银子,怎么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麻烦那两人当街指认也是疑点甚多,后来也不抓着王倩莲要银子了,这不是更说明了其实他们根本跟王倩莲没关系再有,难道他们不知道,事情真揭发出来,自己也讨不来好若非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是绝对不敢犯险的。” “你的意思是,幕后主谋还另有其人”陈书晗被她一说,立马就明白了。 慕云歌将鱼食撒在池中,引来荷叶下的锦鲤争相抢食,她喂完了鱼,才慢悠悠地说:“我敢打赌,那两个地痞如今已不在金陵。” 话音刚落,荷花池边的假山后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似是书本掉落在地。 两人吃了一惊,双双回头,只见赵雅容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陈书晗怕她动手打人,吓了一跳,慕云歌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无畏地看向赵雅容。 赵雅容目光呆滞,好半天都没动静。这时,岳林英从她身后冒出头来,帮她捡起地上的书本,她才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慕云歌,转身就走。 慕云歌重回教室,见赵雅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深邃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继续读书。 赵雅容一回到赵家,立即找来四个武艺不错的侍卫,冷声吩咐:“你们两个见过那天那两个地痞,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给我把人找到,带到我跟前来。”两个侍卫应了,她又对另外两个人说:“我要你们两个去给我盯着沈家,沈静玉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她听了慕云歌的话,心中想来想去,若非不是王倩莲,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沈静玉 沈静玉跟她有深仇大恨,只有她才最有动机 她的目光幽深,仇恨的火焰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四个侍卫不敢触动她的逆鳞,脚下生风地离开。 四人兵分两路,一队去蹲守沈家,一队去到处打听那两个地痞的消息。 可金陵茫茫人海,那两人又躲了起来,要找起来谈何容易。两人在市井溜达了大半天,都毫无音讯,又害怕回府会被赵雅容惩罚,垂头丧气地在躲在城西的梧桐古树下,小声商量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布衣青年从两人身边过,听见他们的嘀咕,他吃了一惊,上前搭话:“两位大哥,你们刚才说要找人,是有什么急事” “你认识他们”两个侍卫闻言大喜,都跳了起来。 那青年一脸戒备:“没我不认识,只是好奇出了什么事,随便问问” 两个侍卫见了他表情,顿觉有戏,眼前的人一定认识他们,估计是怕自己找他们的麻烦,不敢将真话吐露。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满脸悲伤,凄声说:“不瞒兄弟,我们兄弟两个是他们的他们的街坊,这两人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归家,如今他们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就等着两人回去见最后一面。我们也是没办法,老人家的心愿嘛,只好想办法帮她找一找人了” “什么”那青年吃了一惊,长大了嘴巴。 他的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害怕,好半天,才突然下定了决心:“两位大哥,霍大哥不让我说他们的行踪,可事急从权,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他们已经不在金陵城了,出城往东走二十五里,那里有个小木屋,他们现在在那边。” 两个侍卫喜出望外,谢过了他,直奔城外去。 宋刚看着他们走远,嘴角勾起笑容,小姐算得真准,赵家果然派人来找那两个地痞了 事情办妥,他不敢耽误了慕云歌的事情,转身往慕家后院去回话。 两个侍卫到了宋刚说的地方,果然看见一间小木屋,摸到木屋外,透过窗户一看,两个地痞都在里面,正在烤一只野兔。侍卫破门而出,顿时将两人擒获,揪回了赵家。 赵雅容在侧厅审问,两个地痞经不住她手里的马鞭,不久就说了实话:“小姐,小人愿招,别打了是沈府的小姐给了我们两人银子,让我们这样做的欺负小姐也是,让我们指认王小姐也是她的主意小姐,饶命啊” 这时,去沈家监视的侍卫也回来了一个,低声回禀:“小姐英明,小的在沈府打听过,就在沈小姐退学的第二天,她拿着一叠银子出去过,有人看到她正是跟这两人见面。” 赵雅容容色铁青,乌云密布的脸上满是杀意。 沈静玉,果真是她 她越想越怒,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用力划拉,木桌上留下几条深深的划痕。 她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沈家的方向,阴声说:“沈静玉,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称心如意,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赵雅容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今天晚上等夜深人静时,你们就给我这么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沈家失火 慕云歌听完宋刚的回话,当即笑出声来:“今晚定有一场好戏可看” 凭着赵雅容的性子,决计不肯善罢甘休,沈静玉这次作茧自缚,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夜晚无声降临,将一切罪恶都掩盖在黑暗中。 打更的报了第三次时,慕云歌已准备熄灯睡觉,忽听前街人声喧哗,人人都在惊慌地喊叫,连忙起身。佩欣替她更了衣,佩英机警地先出门去打探消息。慕云歌出得大门,只见金陵城城东火光冲天,将这一方的天空都照亮了。 慕云歌凝眉,城东沈静玉家的院子就在城东 不久,佩英回来,证实了她心中所想:“小姐,是沈家失火了。” “怎么失火的”慕云歌笑起来。 佩英道:“听说是伙房的下人疏忽,没有熄火,这时节天干物燥,风一吹就燃了起来,又烧到了柴房。奴婢过去看时,整个沈家都烧着了,火势很大,还殃及了旁边的两户人家,左右街坊正在合力灭火。” 她说着话,脸上却布满疑惑:“奴婢凑近去看了,说是柴房失火燃起来的,可奴婢分明闻到了桐油的味道,只怕是” “有人故意纵火”慕云歌自然而然地说着,忽然一皱眉:“沈静玉母女呢” 佩英道:“沈夫人灰头土脸的,抱着一堆抢出来的古玩珍宝,坐在沈家大门前嚎啕大哭;沈小姐只穿了亵衣,裹着披风,倒是沉稳,奴婢没看出什么来。对了,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夫人的马车正往沈家去。” 慕云歌听罢,眼神微变,很快就释然:“去把赏梅庭收拾出来吧。” 她本不希望肖氏知道,可事情这样大,就算肖氏不知道,肖姨妈和沈静玉也定会找上门来,与其生气,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敞开大门,反而落得个宽怀大度的美名。 佩欣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地说:“她们一来,咱们慕家又要不得安宁了” 不出慕云歌所料,晚些肖氏回来时,果然带回来了肖姨妈和沈静玉。 肖氏眼圈晕红,不知是烟熏的还是哭过,见慕云歌等在花厅,未曾失了该有的礼节,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听佩英回禀,说赏梅庭已收拾出来,对女儿越发放心,握着她的手道:“你倒是个懂事的,不枉娘疼你” “为娘分忧是女儿的本分。”慕云歌柔柔笑着看向肖姨妈和沈静玉:“赏梅庭里一应俱全,姨妈和表姐想开些,只管放心住着,等宅院新修了,再搬回去也不迟。” 一边说着,慕云歌一边细细打量沈静玉和肖姨妈。 肖姨妈身上的红衣沾染了不少黑色的灰渍,蓬松的头发里还有些灰白色的粉末,鼻子处还黑了一圈,眼睛红肿,好不狼狈。 沈静玉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还穿着亵衣,显然是匆忙间惊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披了一件披风。她脸色苍白,慕云歌眼尖地看到她的发端有枯焦的痕迹,恍然想起,沈静玉的房间离柴房最近,如果火势从柴房蔓延,只怕沈静玉的房间最先遭殃 可沈静玉外表看起来狼狈,双眸却亮晶晶的,兴奋多于难过。 兴奋 慕云歌眯起眼睛,飞快地计较起来,待看到沈静玉双眼乱瞄,一直在慕家流连,心中就通透起来。 沈静玉想借此机会留在慕家,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肖姨妈遭此大变,神色萎靡,又听还是住在客院里,脸色就不大好看:“还是云歌想得周到,收留我们母女两个,让我们有个窝可以安身,总比流落街头好。” 她这话明着是夸慕云歌,暗地里拐着弯子骂慕云歌亏待落难的自己和沈静玉,住在慕家,只比流落街头好些。 肖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挂不住,又越发觉得冷心。 凭着肖姨妈先前在慕家干的那些事,她如今还肯收留肖姨妈,已是自己宽宏大量。肖姨妈真是数十年如一日,永远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沈静玉也觉得肖姨妈太过分了些,她怕肖姨妈惹恼了肖氏和慕云歌,自己的打算就落了空,悄悄拽了拽肖姨妈的衣袖,眼中含泪地福了福身,哽咽着说:“多谢姨妈,多谢表妹我们娘两命不好,静玉先是没了爹,现在又没了家。幸好姨妈和表妹对我们好,在危难之时雪中送炭,让我们有个地方栖身,这是静玉和娘的福气” 她说话明显比肖姨妈中听,肖氏容色稍缓,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别想太多,今日受了惊吓,先去好好休息吧。” 沈静玉又再谢过了她,扶着肖姨妈,跟着丫头去赏梅庭。 慕云歌见肖氏疲惫之色渐浓,便道:“娘累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云歌照看着。” 肖氏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摇摇头,叮嘱她也早些歇着,便领着玉珊回了主院。 慕云歌回到听风筑,佩欣兜不住话,当先说:“瞧表小姐那样子,真是巴不得回慕家来。肖姨妈更是,敢情慕家管她们吃管她们住,还讨不了好。” “这些话自己知道就行,不必宣之于口。”慕云歌淡淡地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找人给我好好盯着赏梅庭,沈静玉和肖姨妈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另外,你去找沈家相熟的家丁打听打听,沈家这次失火,大概损失了多少。” 佩欣应了,转身出去。 慕云歌让佩英回去歇着,自己坐回桌前,开始读魏时的来信。 那日云崖酒肆两人没见到面,晚些魏时又被一纸诏书带走,可他挂心慕云歌的事情,派了暗卫来询问。 慕云歌便将关于商铺的事情说了,魏时满口答应,隔了两天,就将一叠厚厚的行踪报告送了给她。可因别的事情耽误,今日才有空读信。 她看完了信,眉头舒展,心中也有了主意。 另一边,沈静玉扶着肖姨妈回赏梅庭,领路的丫头一走,肖姨妈立马就发作了,甩开沈静玉的手,骂道:“你忙着拽走我干什么,我倒要找慕云歌那个丫头理论理论,凭什么让我住客院” “娘,你省省吧”沈静玉见肖姨妈无理取闹,顿时不耐烦:“你不想住客院,难道还想住住院不成” 肖姨妈被她揭穿心事,哼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静玉冷笑:“就算你进了住院,姨父也不会高看你一眼,你有那些心思,还不如给我安分点,好好呆在家里,别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 “你个贱蹄子,读了几天书,就有胆量训老娘了是不是”肖姨妈被她训斥,恼羞成怒,上前扬手就打:“你姨父看不看老娘是老娘的事,老娘出不出去是老娘的事,你把你自己管好再说老娘指望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倒好” 她越想来越来气,变打为掐,下手毫不留情。 沈静玉也不躲闪,立着给她打,只是脸上更见讥讽:“打我出气你倒是有劲得很,有本事,你去打慕云歌出气啊” 肖姨妈怒道:“你以为我不敢迟早有一天,我要捏死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说得好听”沈静玉轻蔑地抽动嘴角:“你别忘了,咱们现在连家都没有,呆的是人家的地盘你拿什么捏死姨妈和慕云歌” 肖姨妈被她激惹,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团气,不屑地夸下海口:“不就是一栋房子,老娘还不放在眼里。你别忘了,原先那房子可是慕家出钱买的,你娘一分钱都没花,烧了就烧了,也不心疼。你等着,不出三天,老娘定能重新给你买一栋,一定比原来这个位置更好、更大、更豪华” 沈静玉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吃了一惊:“那房子是姨父送给我们的” “可不是”肖姨妈笑道:“你娘有的是手段,三言两语就白得了一栋房子,你怕什么” 沈静玉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心中隐隐不安。 肖姨妈占了上风,气渐渐消去,扭着屁股进了房,不多时就沉沉睡去,想着明日的事情,心情颇好,连睡梦中也在笑。 沈静玉却迟迟睡不着,她心中翻滚着很多念头,搅得不得安宁。 今晚的事情她不敢跟肖姨妈直言,她觉得这不是意外,说不定是赵雅容知道了什么,来找自己报复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的性命垂危慕家是目前最好的去处,赵雅容忌惮慕云歌,只有慕家才能保全她。再则,一旦她住进了慕家,凭着慕家的威望,重回碧凌书院才有可能 可是要怎么才能重新博得慕家人的好感呢 她想来想去,今后在慕家,一定要小心行事,主动出击 沈静玉不知道,就在赏梅庭熄灯后不久,刚刚发生的一切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慕云歌的耳朵里。 她微微一笑,肖姨妈和沈静玉以为烧掉的房子是慕家出钱买的,才不心疼不苦闹,还顺势住进了慕家,真是打得一副如意算盘。 她打定主意,既然这样,明天她不妨扯开天窗说亮话,往肖姨妈和沈静玉的伤口上撒一把盐。若是两人得知烧掉的房子是自己花了数十间商铺买来的,这一把火可是将沈老爷留给她们的家产烧成了灰,会不会肉痛得跳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肖姨妈中计 第二天,慕云歌带着佩欣和佩英早早就起来,动身前往慕家商铺。 帮工们听说小姐要来,都卯足了劲地干活,整个染坊和布坊里人声喧哗,好不热闹。慕云歌转了一圈,点了两个技术熟练的帮工出来,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得了答复,便领着丫头离开。 她回到商铺,让许管事将这些慕家主营的商铺的账本拿来,花了一个半时辰核对了一遍,将账本还给许管事。 “上次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她笑道:“可都摸清了情况” 许管事淡然笑道:“不负小姐所托,老奴已经掌握得**不离十。锦绣坊从慕家大院里收购过来的商铺,一共是十四家,有七家盈利,剩下的七家就是跟慕家管事的对着干的。老奴都打听了,这七家锦绣坊的分店掌柜的都以街口分店的肖掌柜马首是瞻。他们每到初七和二十,都会小聚一次,就在凤凰楼里。” “只有这七家分店的掌柜”慕云歌轻叩手指,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还有几家玉舫和茶庄也在其中掺合。” 许管事点点头:“是,七家分店的掌柜都听肖掌柜的,玉舫分店的掌柜都听刘掌柜的,茶庄的王掌柜则是个墙头草,从来不拿主意。” 慕云歌笑了:“这样说起来,只要摆平了肖掌柜和刘掌柜,不愁他们不听话。” 许管事叹了口气:“可这两个人都仗着自己资历老,腰板硬,哪那么容易听话” “初七啊”慕云歌思索了一会儿,忽而道:“今日是初四了,除了肖掌柜那里,明天你去各个分店走一趟,帮我带个话,就说初五是个好日子,我慕云歌请各位掌柜的在景春堂喝茶。” 许管事应了,亲自送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去办她吩咐的事情。 今日慕家对门的杨府嫁女儿,门前车水马龙好不拥挤,车夫径直将马车赶到了慕家后门。 马车刚停稳,慕云歌还未下车,忽听佩欣小声说:“小姐,那不是肖姨妈吗她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干什么” 慕云歌掀开窗帘,果真见到慕家后门的大槐树下,肖姨妈正紧张地东张西望。她背对着慕云歌等人,没瞧见慕云歌她们,只一个劲地在原地跺脚,满脸焦急。 慕云歌摇摇头,示意她们别出声。 不多时,就见从街角出来两个男人,环视了周围一圈,径直向肖姨妈走去。 这两个男人都穿着价格不菲的貂皮大衣,高冠玉面,长相颇为英俊,看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颇像大户人家未当家的公子爷。两人一边走,脸上露出了惊喜宠溺的笑容,待走到肖姨妈身边,身穿深紫色大衣的男人伸手搂住了肖姨妈,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笑道:“来了多久了,冷不冷” 佩欣和佩英大惊,直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一下子羞红了脸。 慕云歌也很是震撼,她没想到,肖姨妈竟跟这两人走得这样近,显然跟那个深紫色大衣的男人的关系还不止于此。 肖姨妈捂住脸颊,略低下头:“不久,就一小会儿。”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笑道:“还说不久,这小脸都被风吹红了。可是怕我心疼,故意这样说的。清茹就是贴心,让人打心眼里感到暖” 另一个男人笑着打断了他们:“好了好了,瞧你们两个腻歪的样子,让我这个形单影只的情何以堪。走吧,今日去得晚,说不定他们都开始了,咱们又落得个只能看不能摸的份儿。对了,清茹,这次你打算带多少去捞一笔” 肖姨妈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碍于男人在场,不好发作,又听他问起正事,便得意地笑了笑:“也没有多少,就五万两银子而已。” 她没说的是,这些银子来之不易,是她变卖了自己和女儿的所有首饰,又典当了十家商铺和地契才凑起来的。 这些都是瞒着沈静玉进行的,肖姨妈心想,只要今天去赢够了修院子的钱,她就收手,将典当的东西都拿不回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紫衣男人笑出声来:“清茹手气好,前天可是用两千两银子,就赢了他们一万五千两银子。今日带这些,说不定几场下来就要翻几番了反正也迟了,华阳你不是说醉仙楼新开的蟹宴很不错,不如你做东,请我和清茹先去醉仙楼吃一顿” “有何不可”叫做华阳的男人打开手中折扇轻摇。 肖姨妈却摇了摇头:“蟹宴改日也可以再吃,还是先去吧。” 她如今住在慕家,怕出来久了,会引来肖氏追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中带了抹阴谋得逞的算计。 肖姨妈越是心急,越发表明她已彻彻底底的上钩,时机已经到了 华阳笑道:“清茹说得对,我们这就走吧。” 看着三人勾肩搭背地远去,一直忍着不出声的佩欣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满目不屑,恶作剧之心顿起,阴阳怪气地模仿起刚刚那个紫衣男人的腔调来:“还说不久,这小脸都被风吹红了。可是怕我心疼,故意这样说的。清茹就是贴心,让人打心眼里感到暖”忽而语气一转,啐道:“又是小脸又是心疼又是贴心又是暖的,我呸肖姨妈一把年纪,又不是小姑娘,这些昧着良心蜜里调油的话也亏得他说得出口” 佩英一脸疑惑:“小姐,华阳是不是金陵赌场里最有名的老千” 慕云歌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她从魏时的嘴里听过华阳的名字,知道这个人从小混迹在赌坊,熟知赌术,是臭名昭著的老千。他有一个骗子搭档,叫做吴云义,两人经常联合诓骗来金陵的富商,从中捞金。 若这人真是华阳,那个紫衣男人必定就是吴云义 佩欣也听过华阳的名字,她堂哥长期在市井浪荡,是市井里的包打听,她也知道不少华阳的事情,当即不解地问:“华阳臭名昭著,肖姨妈怎会听信他们的鬼话” “人不贪,不受骗。”慕云歌低声说:“肖姨妈贪念太重,上当是必然的。肖姨妈身上定然带了不止五万两银子,她说五万两,说不定就有十万两、十五万两。你看着,她今天去赌坊,必定输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华阳和吴云义玩的是钓鱼骗术,先输给肖姨妈一些银子,随即金额越来越大,引得肖姨妈越来越贪心,就会将全部赌注押上,最终骗取肖姨妈的全部钱财。 如何消除肖姨妈的戒心,就全靠吴云义的美男计了 慕云歌没有猜错,肖姨妈在华阳和吴云义的陪同下,来到了每天必到的老地方长乐赌坊。 她一进门,伙计立即亲热地招呼:“沈夫人又来了,今日准备赢多少啊” 肖姨妈听得眉开眼笑,笑眯眯地说:“承你吉言。”她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拿去买些酒喝。” 伙计谢过了,一路帮她打了帘子,引着她往最里面的包间里去。 出门时,华阳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点点头,回到前面的大厅里,附耳在两个汉子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鱼上钩了,是条大鱼,华爷让你们去。” 两个汉子面露喜色,跟着他回到包间,伙计介绍道:“沈夫人,还是像先前一样,四人同玩不知道夫人今天想玩牌九、六博还是马吊、叶子戏若夫人觉得腻了这些,玩大小、樗蒲也是挺有意思的。” 肖姨妈道:“还是玩马吊吧。” 两个汉子便坐了下来,华阳坐在肖姨妈的上家,吴云义坐到肖姨妈的身后,关心地给她端茶递水。 按照惯例,一番一百两银子,赌桌上的四人都将自己的银钱换成筹码,整整齐齐地堆在自己跟前。肖姨妈换了五万两银子的筹码,那两个男人一人换了两万两,华阳也换了两万两银子,赌局就开始了。 伙计的将马吊端上来,全是象牙制成,手感精良,肖姨妈摸着熟悉的牌,想着前些天的好运,手都激动得有些微微发抖。 华阳笑道:“两位贵姓” 两个汉子冷着脸说:“赌桌上不分亲友,知道名字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还是玩牌要紧。” 华阳被顶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得也是。” 肖姨妈见状,心中大定,她也怕华阳知道她有银子,联合外人来骗自己。知道他们也都互相不认识,她的心也落到了肚子里,开始全身心投入地玩牌。 她今天手气也不错,不到一个时辰,跟前就堆了一堆筹码,粗略一算,赢了将近四万两银子。华阳手气不好,面前的筹码几乎都要没了,另外两个男人一人输了一万多两银子,越打越谨慎,脸色更不好看。 再过了一会儿,华阳输光了手上的筹码,说要退出,肖姨妈正赢在兴头上,当即借给他两万两银子,华阳又回到了赌桌上。 可自打这一局之后,肖姨妈的手气就一落千丈,要什么不来什么,很快就将赢来的几万两银子全部退了回去。 “别急,静下心来。”吴云义将她额头开始冒汗,体贴地安慰她,将切好的番瓜喂到她的嘴边。 肖姨妈眼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牌,含了一口番瓜,没注意到吴云义的手指正在屈伸,对着华阳竖起了三根手指。 这一局,肖姨妈打的清一色,单吊的就是三条。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肖姨妈倾家荡产 华阳轻咳一声,吴云义收了手指,又喂了肖姨妈一口番瓜。 肖姨妈这口番瓜还没吞下,华阳手中已拎了张三条,正皱着眉头犹豫着出还是不出。肖姨妈紧张极了,眼巴巴地盯着华阳的手,盼望着他能将手中的牌落地,这把牌赢了,少说得赢一万两银子。 哪知道华阳的手顿了顿,又缓缓收了回去,他笑道:“看错了,这边还有一坎呢” 三条放下,手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他拎了一章九万打了出去。 肖姨妈失望地收回目光,正要摸牌,下家喊了一声:“碰” 她只好黯然地住手,等着下家碰牌,如此一来,要轮到她,就要再等一圈了。 很快,牌又转到了华阳的手里,他摸了牌,哈哈笑道:“幸好没把那张三条打出去,这不就摸了一对儿了”他的手上赫然又是一张三条。 他拿了三条,打了个七万出去,肖姨妈又要摸牌,下家又喊了一声:“再碰” 肖姨妈的心一阵抽搐,她格外心疼手上这一把好牌,可这样轮几次下来,想要三条根本就不可能。华阳手上已有了两张三条,加上早些时候打出去的一张三条,他若再摸到三条,自己就绝胡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想,下家拿了牌,打了个三筒,肖姨妈的对家又碰了三筒,打了个谁也不要的九条。轮到华阳摸牌,他竟真的再拿了一张三条 肖姨妈冷汗直冒,她扫了一圈另外三家的牌,下家摆出来的都是万字,对家全是筒子,华阳不知道是什么牌。如此说来,除了她之外,很有可能下家和对家都是清一色 她伸手拿牌,祈祷千万不要是万字和筒子。可天不遂人愿,果然是一张一万。 这牌烫手,她犹豫不决。 要出了这张一万,很有可能就要输给下家一万两银子,若不出,自己的牌就全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吴云义,眼眸祈求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吴云义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可不能说。” 肖姨妈无奈,算了一下,就算输了这一万,她也还赢了两万多,值得赌一把 牌一落地,只见下家盯着面前的牌思索了一会儿,才倒下了自己的牌:“清幺九,六十四番,之前说定的,前十番记倍,后面一番单给一百两银子,这样算起来,你一共该给我五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这么多”肖姨妈大惊失色,几乎跳了起来。 她初步预算可是一万两银子呢,哪想到竟着了这么大的道 下家见她不肯,顿时翻脸,不耐烦地说:“打不打得起啊,赢钱的时候就笑开了花,输了就舍不得是不是,当兄弟是软柿子好拿捏” 虎背熊腰的汉子一发怒,肖姨妈顿时惊吓,哭丧着脸将筹码兑给了他。 如此一来,她不但把赢的都输了,还倒输了不少。 她心中隐隐不安,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掉,犹豫之际,吴云义在她耳边温柔的宽慰:“赌桌上的银钱有输有赢,调整好心情再打。” 肖姨妈转念一想也是,又再坐好,继续投入战局。可时不予她,不多时,她就接连放了几个大炮,将手里的五万筹码全部输了个精光。她脸色灰白,表情严肃,几乎不敢有片刻分心,饶是如此,银子还是滚滚地流了出去。 这一把是华阳赢了个十六番三色双龙会,依旧是肖姨妈点的牌,她将全部的筹码推给华阳,华阳轻点完毕,笑道:“还了刚才欠你的两万,你还差我六千四百两银子。” 肖姨妈点了点头,一狠心,将怀中的银票摸了出来,交给伙计:“再换五万筹码” 伙计将先前的筹码都换成了银票,分给赢了的三家,又重新给大家换过了筹码。 新的赌局一开,大家换了个座位,肖姨妈着实顺利了好几把,赢了一万两银子。 可不久,她就慢慢将面前的银钱都输了回去。肖姨妈眼圈都红了,心中阵阵发虚,强自撑着继续打下去,盼着老天开眼,不求赢多,只求将输了的都拿回来。 眼见着她就剩不到一千两银子,偏又点了个大炮,华阳将牌倒地,一清点,便说:“四方大发,一共一百六十八番。十番就是五万一千二百两银子,剩下一百五十八番,就是一万五千八百两银子,一共加起来嗯,一共加起来是六万七千两银子。加上之前你欠我的六千四百两银子,一共是七万三千四百两银子。四百两就算了,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这点零头就当请你去醉仙楼吃蟹宴了” 七万三千两银子 肖姨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怀中,她竟已将带来的十万两银票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了这么一大笔债务,这让她以后怎么生活,又拿什么脸去见沈静玉,填补她夸下的海口 一时间,肖姨妈只觉得天旋地转,刚站起身,便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见她晕倒,吴云义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扶在椅子上。他拍了拍肖姨妈的脸蛋,见她毫无知觉,当即笑出了声来:“赢了她多少” “不多,加上欠下的,一共是十七万三千两。”华阳将两外两个汉子手中的银子都拿了过来,厚厚的一叠银票,他数过之后,晃了晃银票,笑得见眉不见眼:“咱们兄弟四个分一分,每人也有四万多两银子。” 四万多两,这可不少了 吴云义鄙夷地扫了一眼肖姨妈,他倒想不到这个寡妇竟有这么多钱,也不难为他这些日子委屈求全,放低身段去讨好她了。 华阳笑着找来白纸,在纸上写了欠条,拉着昏迷不醒的肖姨妈的手摁了手印,将欠条揣入了怀中。 “云哥,再委屈你一下,将她送到府里,免得暴露了咱们长乐赌坊。”华阳做完了,扭头跟吴云义说。 吴云义嘿嘿一笑:“没问题,虽说我不好寡妇这一口,但瞧她这张脸,还是长得不错的。不过以后总算不用再装下去了,你们不知道,这些天总跟她腻在一块儿,我那红尘楼里的相好玉容都不搭理我了”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吴云义背起肖姨妈,华阳也随着他一同出门。 到了门口,华阳便道:“事情也办妥了,咱们白得几万两银子,真是一笔好买卖。赵小姐许诺给我们的五千两银子也是时候兑现了,我这就上门去要。你可别跟他们两个说,咱们分了就行。” 吴云义哪会推脱上门的钱财,爽快应下,带着肖姨妈去了慕家。 肖姨妈幽幽醒转,已是在赏梅庭,沈静玉满脸怒色地拿了块手绢正在给她擦身子。 见她醒来,沈静玉啪地将手绢一扔,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娘,你怎么还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还昏迷不醒被人送了回来” 肖姨妈心知这回闯下了弥天大祸,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沈静玉。 沈静玉察言观色,就知道她有事情瞒着自己,怒道:“你说,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七万三千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肖姨妈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就算当掉剩下的那些商铺,她也凑不齐这笔钱。 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她这时才知道心疼银子,捂着嘴巴嘤嘤哭泣:“静玉啊,娘对不起你,你骂娘吧,你打娘吧娘实在是没有脸见你。我我今儿下午出去玩,输了一些银子,恐怕是还不了了” “输掉了一些,到底是多少”沈静玉见她容色,一颗心直往下坠。 肖姨妈伸出手指,比了个七。 “七千两”沈静玉惊声尖叫:“娘,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家被火烧了,翻修就要好几千两银子吗” 肖姨妈摇了摇头,语气弱弱地:“不是七千,是欠了人七万三千两银子。” 沈静玉身体狠狠地一晃,几乎从凳子上摔下来,她扶着床帏,深深吸了口气,万念俱灰,双眸无神,眼泪却滚滚而下:“七万两,你竟然输了七万两银子,就算卖了宅子,卖了庄子,咱们也凑不足这些钱,你怎么做得出来” 肖姨妈低着头,不敢接话,手在被面上不安地揪着花色。 沈静玉哭了一会儿,心中噗通一下,想到了什么,豁然抬头:“你是说,欠了人七万三千两银子,你的赌本呢赌本是多少哪来的你给我说清楚” 她还是想到了,肖姨妈抬头看她一眼,飞快地低着头:“赌本赌本是五万两银子” “你还不说实话”沈静玉快要气疯了,大吼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摔了凳子。 哐当一声巨响,肖姨妈吓得一抖,瞧见沈静玉脸色铁青,知她动了真怒,再也不敢藏话,只得将实情都说了:“好了好了,我说我把商铺的地契当给了当铺,又卖了咱们的珠宝首饰和一个庄子,一共凑了十万两” 输了十万两,欠了七万两商铺没了,庄子没了,爹给她筹办的嫁妆没了别说嫁妆,她如今穷得连块布都买不起了这让她以后怎么生活怎么有脸见人 沈静玉眼前一阵阵发黑,金星乱舞,抓着床帏的手指用力得深深掐进了木头里,指甲断裂,血流不止。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令人毛骨悚然地表情瞪着肖姨妈,那一刻,她心中是真的起了杀念。 作者有话说:沈静玉会不会真的杀人肖姨妈如何还钱慕云歌又如何让她们雪上加霜更多精彩,尽在下一章如果喜欢此文,请多多支持十七,不论是留言、评论、打赏、订阅、各种票,十七都会非常开心哦~~另外,为了方便跟大家的交流沟通,倾听大家的意见,本书新增读者qun,号:4~8~6~1~7~2~4~5~3,名:“听风筑商女为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佩蓉卖主求荣 沈静玉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肖姨妈,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神色可怖,肖姨妈心中害怕起来,寒颤从脚板底一直窜上后背。她一愣,忽而又怒起来:这个家一直都是她做主,沈静玉也是她生的,她要沈静玉怎样沈静玉就得怎样,几时轮到沈静玉骑到自己头上去 想到这里,她又来了底气,毫不相让地瞪了回去:“你瞪我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的钱,还不轮到你指手画脚” “你的钱”沈静玉阴声说:“那也有我的一份” “呸”肖姨妈重重呸了一口,啐道:“你这个赔钱货,也好意思张口管我要钱” 沈静玉气得嘴唇直哆嗦,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好,我是赔钱货,爹留给我的遗产我也不配管你要。那好,你自己欠下的七万两银子,你也别指望着我帮你还” “你还你拿什么还,去卖吗”肖姨妈越吵底气越足,说话更是口不择言。 沈静玉怒道:“我就是去卖,卖的银子你也休想动一个铜板” 她话已说绝,肖姨妈亦不肯罢休,两人僵持不下,如同困兽一般愣愣对视。丫头们都围在房间外不敢进来,听到两人的争吵,都羞红了脸。 “夫人将家产都输没了,以后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一个丫头带着哭腔低声说:“沈家养不起我们,定会把我们都卖了。” “卖了就卖了吧。”另一个丫头倒是充满期待:“跟着沈家,过得还不如街边的乞丐,有什么好留恋的” 大家纷纷点头,唯有角落里的佩蓉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盯着屋子里瞧。 她被慕云歌送给沈静玉之后,没多久就跟着沈家人搬到了新院子。她在伢婆子那里时,就是以大丫头的标准来培养,跟了沈静玉之后,沈静玉嫌弃她是慕云歌的丫头,始终对她不理不睬不说,还将她贬做了最下等的洗衣房丫头,这份屈辱,她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去了听风筑。 慕云歌在灯下看书,这书是梅少卿从京城里托了人给她带的,讲的是一些疑难杂症的医治方法和针灸用药,虽晦涩难懂,但她看得格外用心。 正在研究其中一张方子时,忽听佩欣来禀告:“小姐,赏梅庭那边来了个丫头,说要见你。” 佩蓉来听风筑的日子很短,还在培训时就被慕云歌送给了沈静玉,佩欣从没见过她,对她不熟悉,不敢将人直接领进来。 “谁”慕云歌诧异地挑眉。 若是她安插的人,只有佩英带来,这会儿又是谁要来见她 佩英出去了,很快回来:“小姐,她说她叫佩蓉,是你送给表小姐的丫头。” “是她”慕云歌似笑非笑地丢下医术,站起身来。佩蓉也是个不安分的,前世合谋害自己,她也有份,如今竟还想来打她的主意。她倒要看看,佩蓉今生又想搞什么鬼,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她进来吧。” 佩莲喂饱了如风,将如风抱进了屋子里,小家伙见慕云歌站起来,腾地从踏上窜起来,钻进了慕云歌的怀里。 慕云歌顺了顺它的毛,心神微颤:如风也知道前世的仇人来了 小家伙得了安抚,乖乖地在慕云歌怀中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待见到跟着佩欣进来的佩蓉的身影,他忽而一抖,小身子拼命往慕云歌怀里钻,浑身的绒毛都竖了起来,眼睛却不移开,一直瞧着佩蓉的身影。 如今沈静玉落难,慕云歌的心里对前世的事情介怀已慢慢消退,这时见到佩蓉,尤其是如风害怕地颤抖,前世种种又和着血泪在眼前重演。 前世的如风见谁都笑,唯独害怕佩蓉,见了她就往慕云歌身后躲。慕云歌听信了佩蓉的鬼话,只当孩子跟佩蓉不投缘,未曾想过,许是佩蓉背着自己对孩子做了什么,孩子畏惧她也不敢对自己说。后来她被诬告,囚禁冷宫,因宫中没有相熟的人,就把孩子托付给了佩蓉,可佩蓉还给自己的,是如风焦黑的尸体 抢她慕云歌的夫君,虐待她慕云歌的孩子,她跟佩蓉的仇也深如海 佩蓉一进门,就规规矩矩地行礼:“佩蓉拜见小姐。” 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抬头打量慕云歌的神色。慕云歌的眼波也正盯着她,那眼神晦暗不明,佩蓉的心口一缩,仿佛被谁扼住了咽喉,一股害怕涌上,惊得她赶紧低下头去。 “起来吧。”慕云歌端坐在小榻上,轻轻摸着如风的小脑袋,暗暗平复自己的情绪,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轻声问:“你不是跟着表小姐吗,回听风筑来干什么” 佩蓉狐疑地抬头,只见她嘴角带笑,表情温和,跟刚才所见天差地别。 佩蓉甩甩头,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自己就是个奴婢,怎么可能得罪小姐,被小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她低着头,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上想好的说辞,嘴角的笑容甜美:“奴婢跟着表小姐去了沈家,已有一段日子没来见过小姐,如今重回慕家,于情与理都该来给小姐请个安。毕竟,奴婢是从小姐的听风筑里出去的。” “你有心了。”慕云歌拿不住她的狐狸尾巴,岿然不动,不轻不重地夸了一句。 她这话淡淡的,态度不冷不热,佩蓉表情微僵,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慕云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沈小姐为人温柔,你又这般乖巧懂事,她平日里定是待你很好吧” 就沈静玉那样的德性,也算为人温柔小姐定是没见过她撒泼疯狂的时候,否则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佩蓉低下头,掩饰掉眼中的鄙夷,才抬起头来,将自己哀愁的小脸露出给慕云歌瞧见,叹了口气,柔声说:“跟着沈小姐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如今沈家宅子被烧了,沈夫人还输了个倾家荡产,听说首饰、商铺、庄子都给当了不说,身上还背了一座山的欠债,沈家只怕是要节缩开支,丫头奴婢都要卖掉大部分。奴婢只怕是再也见不到表小姐和小姐了啊,奴婢失言了” 她仿佛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匆忙地四处看看,捂住了嘴巴。 慕云歌低着头,专注地顺着如风的绒毛,闻言止不住想笑。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佩蓉,这番话说得可真巧,明着是回答自己的问题,暗里其实是向自己通风报信,诉说自己的苦楚。倘若自己动了怜悯之意,定会将她从沈静玉身边要回来,再不济就买回来,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果然,就算重生,佩蓉也改不了卖主求荣的本性 佩蓉说完了这番话,就眼巴巴等着慕云歌的下文,可等了半天,慕云歌既不让自己起身,也没标明自己的态度,只是逗着怀里那只小狐狸玩,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自己说话。 就连慕云歌身边的丫头也都入定了一样,压根儿没人搭理自己。 委屈感充斥着佩蓉的胸腔,她紧咬下唇,眼圈慢慢潮湿,好歹忍住没有哭泣。 手在袖中用力握拳,她暗暗告诉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她没直接拒绝,就还有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佩蓉膝盖都跪麻了,慕云歌才坐直了身体,将怀里的如风递给佩欣抱着,慢悠悠地说:“你想跟着表姐,那也简单,我跟小姐说一声,就算沈家要裁人,也决计裁不到你去,你且放宽心吧。” 佩蓉闻言大急,沈静玉是个小心眼儿的,若慕云歌真去说了,她便会知道自己来找过慕云歌,第一个就会裁了自己,才真的讨不来好果子吃 她连忙跪着上前两步,再也顾不得许多,磕了两个头:“多谢小姐美意。奴婢身为沈家人,任由沈家处置,决计不敢有怨言,更不敢因奴婢一人,让小姐和沈小姐生了嫌隙。” 慕云歌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天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家小姐找不到你,干着急。” 她特意将“你家小姐”四个字咬得重重的,提醒佩蓉如今自己的身份。 佩蓉俏脸一红,失落地应了声:“是”,躬身退出。 佩欣耿直,颇为瞧不起佩蓉,她刚退出,就用不低的声调说:“一口一个小姐,反而将自己的主子连名带姓的称呼沈小姐,还没出沈家门就急着找靠山,吃里扒外,奴婢最是看不上这种人” 慕云歌侧耳倾听,知道佩蓉还在门口没走,她并不怕得罪了佩蓉,让佩蓉死了这份心也好,当即答道:“看不上那就不看吧,我听风筑的门,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的。” “就是,”佩欣附和:“她又想出卖自己的主子,又想装作跟自己没关系,真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以为凭着一条不值钱的消息,就能心想事成哼,便宜若都让她占尽了,那才真是老天不开眼。” 佩蓉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倍感羞辱,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眼泪刷刷落下,佩蓉咬牙发誓:“慕云歌,今日的羞辱我一定会加倍向你讨回来” 她眼珠微转,心中已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佩蓉又会有什么阴谋肖姨妈如何应付赌债沈静玉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更多精彩就在今天更新内容~~如果喜欢此文,请多多支持十七,无论是留言、评论、打赏、订阅还是各种票,十七都会非常开心和期待。另外,为了方便跟大家沟通交流,本书新开读者qun,号:486~17~24~53,名:“听风筑商女为后”,没事来聊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姨妈下套,反被将军 慕家的伙食一向是开在各自的小厨房,若非有节日或主母召唤,很少正式在饭厅开餐。因沈静玉和肖姨妈来投靠,肖氏便让大家都到饭厅来用膳,免得失了应有的礼数。 早上慕云歌出去查看商铺,回来时忘了回禀肖氏,肖氏便将午膳的时间延后了一些,等午膳时,已过了午时。 肖姨妈早上出去时,心急挂念着赌钱,连饭也没吃,这会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等坐上饭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见慕云歌不但不因为来晚了道歉,还一副优哉游哉的自得样子,对比自己和沈静玉的窘迫,气直冲脑门,脱口而出:“慕家家大业大规矩多,就是我们沈家比不得的。在我们沈家呀,到了用午膳的时间,缺了谁也不必等,这等来等去的,饭菜都凉了。” 肖氏哪会听不懂她话中指桑骂槐之意,她素来不会争辩,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本也是慕家做得不足,便装作听不懂,柔声说:“怎会凉了,菜出了锅,丫头们一直用热水温着呢。” 肖姨妈哼了一声,正要再说,沈静玉狠狠地拽了她的袖子,她才悻悻住了嘴。 慕云歌坐下后,慕瑾然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姨妈还是大人呢,真没教养。你看,沈姨娘都没说话呢,她一个客人倒意见不少。” “嘘,”慕云歌夹了块红烧排骨搁在他碗里,笑道:“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免得拉低我们的格调。” 慕瑾然嘿嘿笑着,乖乖啃起排骨来。 两人交头接耳的小动作落在肖姨妈眼里,自然格外留心他们在说什么,可两人说话声音都低,她听不真切,模模糊糊只听见什么“姨妈”、“教养”、“客人”、“见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 “云歌,说什么悄悄话这么好笑,也说给姨妈听听呀”肖姨妈咽不下去这口气,夹了块蹄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慕云歌渣渣眼睛,一脸无辜:“瑾然说他跟姨妈等得久了,都饿了,我让他快吃饭。” “胡说,我明明听到你们说什么教养呀,客人呀,见识呀。”肖姨妈得理不饶人:“莫不是不敢说给我听” 慕云歌嘻嘻一笑,凤眸更是无辜:“瑾然说今天在学堂里,先生教了几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我就说玉不琢,不成器是真的,我明天带他去玉舫见识一下玉是怎么打磨出来的,哪有什么教养、客人、见识的,姨妈一定是听错了。” 肖姨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瞧慕云歌的表情,听慕云歌的话语,分明是在嘲讽自己 可慕云歌信誓旦旦,当着肖氏的面,她一个长辈更不好刨根究底不依不饶,这个闷亏就只得吃了。 憋着一肚子的气,肖姨妈吃了八分饱,沈静玉也放下了筷子。 两人并不着急离开,沈静玉用眼神示意肖姨妈,有些话是该开口了。 来的路上,她们就商量好了,如今慕之召不在,慕家商铺是慕云歌掌管,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掌管得了慕家不如趁着午膳时间,问问慕云歌,先前将商铺交给慕家帮着经营,如今收益到底如何了。 肖姨妈和沈静玉打定主意,不管盈利还是不盈利,都要变着法子从慕云歌手里骗出钱来。 嗯由头嘛,盈利了就说不止这些,亏本了更好,让慕家赔自己的损失 想来肖氏妇道人家不管生意往来,慕云歌一个小姑娘,还不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肖姨妈成竹在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得和蔼可亲:“云歌啊,你也知道,如今一把火把沈家烧没了,姨妈总住在慕家也不像话。我琢磨着这些天筹点钱,把沈家宅子修葺一番,就是不知道先前我交给你爹经营的那些商铺利润进出如何了你看这几个月过去了,我也没来结算过,心里没底呢” 慕瑾然闻言,巴巴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肖姨妈。 他跟许管事学着经商,也看过账本,记得沈家那些商铺是没记在慕家帐下的,肖姨妈怎会找姐姐要钱 肖氏也很纳闷,虽说生意上的事情她不过问,可慕之召跟她夫妻同心,什么都告诉了她,可没说过他有帮肖姨妈经营商铺呀 慕云歌早已料到肖姨妈定会向自己要钱,微微一笑:“姨妈说的什么话,慕家和沈家的商铺都是独立经营,沈家商铺盈利如何,姨妈怎会问我” “云歌你糊涂了。”肖姨妈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当初我跟你爹说好的,商铺交给他经营,调整份额也是他帮拿的主意,我每年结算利润。如今事急从权,你爹又不在,你是慕家商铺的管事的,我不问你,又能去问谁” 慕云歌歪着头,似乎是在认真回忆,一时并不接话。 肖姨妈见她蹙眉,以为她真不知道实情,自己这瞒天过海的把戏八成是能成,不由大喜,再接再厉地说:“我夫君留给我的商铺,一共是二十几家,都交给了你爹。你爹也给了我保证,亏了一个铜板,就赔我十倍。咱们好歹也是亲戚,赔不赔的暂且不提,能给我挪个几万两银子应应急就成了。” 一赔十真是狮子大开口,还说是看在亲戚面上,这种话也就肖姨妈说得出口 慕云歌忍住心内的冷笑,认真听她说下去。 肖姨妈又道:“若不是买了宅子,我手边不宽裕,我也不厚着脸皮跟云歌你结算啦。云歌,你说对不对” “不对吧。”慕云歌听到这里,抬了抬手,含笑打断她:“姨妈需要银钱应急,云歌能理解。可云歌记得,姨妈交给爹的商铺一共是十六家,三家绸缎庄,五家茶庄,一家钱庄,七家农庄,并没有二十几家。再则,当初说的也不是慕家帮着经营,调整份额也是姨娘的意思,更不存在什么一赔十的说法,莫不是姨妈记错了” 肖姨妈脸部的肌肉一僵,赶紧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笑道:“我怎会记错,是云歌你不知道” “我当时也在场,莫不是姨妈忘记了”慕云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许管事也在,我若记错了,不如叫许管事来问问。” 不等肖姨妈回答,她已低声吩咐佩英去请了许管事来。 许管事来的路上就听佩英说了原委,揣着当初写下的字据、肖姨妈的亲笔书函到了饭厅。 “许管事,沈家的商铺盈利如何,你把账本给我瞧瞧。”许管事一进来,肖姨妈就先发制人,急切地追问。 许管事立在慕云歌身后,闻言吃了一惊:“沈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沈家的商铺一直都是您在经营,跟慕家没有什么关系呀当初老爷答应按照夫人的要求调整了份额,重整了地段之后,商铺的地契都给了夫人的。” “我从没有见过什么地契。”肖姨妈硬着头皮,打算耍赖到底,说什么也要骗得慕家出一笔钱:“我的商铺就是给了慕家经营的,今天你们必须给我结算利润。” 许管事见她明摆着要赖账,气得脸皮黑红,他将书函和字据掏出来,交给慕云歌:“小姐,这是沈夫人跟老爷立下的字据,你请过目。” 慕云歌接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肖姨妈,才念道:“原有的三家绸缎庄,五家茶庄,一家钱庄,七家农庄,调整一下经营份额,改为七家绸缎庄住宅院子要大,最好带山带水,位置热闹,价格合理。以上内容经双方协商,由肖清茹委托,系肖清茹做主,暂交慕之召处理,待调整完毕,即归还契约,慕之召不再负有经营责任和赔偿责任。” 自这个契约拿出来,肖姨妈才想起这档子事来,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几乎不吭声。 慕云歌念完,将契约对折递给肖姨妈:“姨妈也过目,是你亲笔所写,字迹不陌生吧” 肖姨妈抖着手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心中是又怒又悔。 悔的是当初怎么就写了这么一张纸,给慕云歌抓住了把柄,怒的自然是慕云歌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这里跟自己装无知,害她出了这么大丑 只怕过了今天,肖氏本就不大热络的态度,又要更冷三分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肖姨妈脑子也转得快,很快找到话自圆其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商铺地契都在我手上,这几个月的盈利我倒是一个子儿没见着,这才忘记了” 慕云歌将契约收了回来,重新还给许管事,许管事放到怀中收好,他真怕肖姨妈再次反悔。 慕云歌听她这么说,淡然地抬头无邪一笑:“这个云歌倒是知道的。姨妈买的宅院是三万两银子,可姨妈未曾给银子,许管事便猜想姨妈手边没有现银,是想用商铺的租金抵押,便帮着姨妈将商铺租给了衙门,十六家商铺,租期三年,还完为止,所以商铺结算都直接跟衙门账房联系去了。” 仿若晴天霹雳,肖姨妈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那宅子是用商铺的租金抵押的不是姐夫送给我们的吗” 作者有话说:本书新开读者qun,号:486~17~24~53,名:“听风筑商女为后”,没事来聊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上门逼债 肖姨妈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肖氏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什么叫姐夫送的要送也是慕之召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给她们一块地居住 可她不念着自己还坐在旁边,不念着自己的情谊,张嘴闭嘴姐夫,将她这个姐姐置身何地又是何等的心心念念,要自己的夫君跟她扯上关系 玉珊站在肖氏身后,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一边帮肖氏揉肩顺气,一边面带笑容地嘲讽:“沈夫人这话说得,您自家添置院子不出银子,不拿商铺抵押还能怎办老爷无缘无故若送你宅子,传了出去,别人会因此联想开去,以为你跟老爷有些什么勾当。你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可老爷跟夫人夫妻通体,可丢不起这份脸” 肖姨妈被她骂得哑口无言,手在袖中抖成一团。 她本就以为那宅子是慕家送的,烧了就烧了,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杨夫人当先冷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家沈静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又一屁股债,还指望着我们将你供起来” 另一个夫人也说:“你看见了也好,省得我们东躲西藏的。今儿趁着大家都在,话我们也给你撂这里了,别来找我们借银子,别说几千两,就是一个子儿我都不想借给你这种赌鬼” 肖姨妈给气得几乎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上去打人。 这些夫人平日里都是醉仙楼的贵客,伙计哪容得肖姨妈放肆,赶紧拉住了她,将她拖了出去。 肖姨妈站在门口,眼泪刷刷滚落,愤懑难当,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回转到慕家,却见吴云义和华阳两人正站在树荫下张望,一见到她的马车,两人就走了过来,强行勒令马车停下。 肖姨妈见了吴云义,仿佛见到了救星,抓着他的手哭诉起来:“云义,呜呜,她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以前大家那么要好,如今看我倒霉,一个个都落井下石,巴不得多踩我几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吴云义扒开她的手,笼着手退到了华阳的身后,微笑着不说话。 肖姨妈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见他这番举动,心噗通往下坠,颤声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今天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你欠我们的七万三千两银子什么时候还”华阳挡住她的视线,阴笑着问:“至于你跟云义,他不过是陪你玩玩,你可别当真,更别指望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免了你这笔债务” 肖姨妈愣了楞:“你们的” 心念急转间,往事全部涌上来,她好像看到了一丝头绪,蓦然瞪大了眼睛,随即冷笑:“沈夫人如今钱财到手,不叫我清茹了,倒叫沈夫人了欠了你们的我到今儿才明白,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我银子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走投无路,姨妈偷窃 华阳脸色垮了下来,低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警告你,那七万三千两银子必须在十天内还清。我可是有欠条在手上的,如果你不还,那咱们公堂上见,我让你吃牢饭去” 他凑近肖姨妈耳边:“我听说,你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你若不想还钱也可以,把你女儿给大爷们玩两天,这笔钱咱们也可以一笔勾销,你觉得怎样” “啊”肖姨妈一声尖叫,愤怒地用力捶打华阳:“你做梦你休想碰我静玉一根寒毛” “记住,我就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以后还不上,要么公堂上见,要么送你女儿来。”华阳哈哈笑着,跟吴云义勾肩搭背地扬长而去:“这官家千金小姐的滋味,我们哥两还没尝过呢,想来一定不赖” 肖姨妈手脚发软,身心俱碎,疲惫地瘫倒在马车上。 她抬头绝望地看着幽深宅院,心头涌起无尽恐慌和无助,浑然不知自己怎么飘回的赏梅庭。 沈静玉一见她的模样,顿时就知道事情没成,眼泪汪汪地坐在椅子上,强忍着没哭出声来。肖姨妈见她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如此美貌的女儿,她怎舍得送给那两个骗子 两人悲从中来,肖姨妈凄声喊了声:“静玉。”伸手搂住她,抱在一起痛苦起来。 两人哭了一会儿,丫头来敲门,说是慕家宅子里的许管事带着大管家来了,要将各房各院的摆设物件更新换代,前来给她们布置房间。 肖姨妈一愣,眼睛瞄到了身后的橱柜,只见近一丈高的橱柜上,摆了十几件珍品古玩。她眼珠一转,慕家家大业大,少了一两件也不会发现。这些东西样样价值连城,若悄悄拿了些去变卖,不是就可缓解一时燃眉之急 沈静玉见她目光落在橱柜上,也知道她心中所想,扯住了她的衣袖:“娘,当初丫头都说过,这些橱柜里的物件都是登录在册的” “傻”肖姨妈点了点她的脑门儿:“橱柜里的不能拿,桌子上的那些呢房间里的那些呢” 沈静玉眼睛一亮,娘说得对,那些东西可都是不记录的 两人说干就干,肖姨妈给沈静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应付着许管事,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那些角落里的、不显眼的、不记录的摆件收到了巷子里。 沈静玉出了门去,见到许管事,先福了福身,歉意地笑笑:“劳管事和管家久等,我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歇着。您们请花厅稍作歇息,我这就去叫娘起身。”她一扭头,见引着两人进来的丫头正是佩蓉,佩蓉原是慕家的人,她心中素来不喜,可眼下也没别的丫头跟着,只得吩咐:“佩蓉,你去给许管事和张管家斟茶,再那些糕点来。” 许管事摆摆手,笑道:“沈小姐客气,既然沈夫人还没醒,不如我先到沈姨娘处,晚些再过来” “也好,劳烦管家多跑一趟。”沈静玉受宠若惊地抬眸,仿佛很是感激。 张管家颇为喜欢她的懂事和平和,未曾多话,转身去往沈姨娘的院子。 沈静玉没瞧见,许管事一出赏梅庭,当即跟张管家分道扬镳,去往听风筑。 沈静玉回到房间,见肖姨妈正捧着一尊千手观音在得意洋洋的看着,赶紧关上门小跑到肖姨妈身边:“都收拾好了” 肖姨妈眉梢眼角全是得瑟:“放心好了,都是角落里搜的,保管发现不了。” 两人的心安定下来,也没有当初那样恐慌。肖姨妈收拾打扮了一番,揣着小件的挂件直奔二手市场去倒卖,留下沈静玉一人,独自在赏梅庭里等候着许管事和张管家。 许管事去了听风筑,将赏梅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慕云歌听,由衷赞道:“小姐果真是料事如神,老奴带着张管家去了赏梅庭,在门口明明就听见了两人的哭声,不一会儿沈小姐便出来,说是沈夫人已经睡了,不让我们进去。老奴按照小姐所说,让张管家先去了沈姨娘处,估摸着不一会儿就该去赏梅庭了。” “赏梅庭里的东西都记录在簿子里了吗”慕云歌正在练琴,闻言按住琴弦。 许管事想了想,便道:“橱柜里的东西都是库房登录过的,其他的一些不怎么名贵的,又比较容易碎的,便没有登记。” “那些不值几个钱,拿了就拿了。”慕云歌嗤笑一声:“你去了赏梅庭,记得好好宣扬,新换的这批摆设多值钱” 她就不信了,狗急跳墙的肖姨妈会不动心,不走绝路 许管事应了,见她没别的吩咐,躬身退了出去,跟张管家汇合。 张管家刚从沈姨娘处出来,领着丫头正去往赏梅庭,许管事赶来的时机刚好,双双去往赏梅庭。 沈静玉将两人迎了进去,自有下人开始搬东西,沈静玉便陪着许管事和张管家在厅里稍坐。 许管事看了一眼屋子,见丫头下人搬走的东西都是记录的,先是橱柜里的,再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摆件,不由点点头,笑道:“这些摆设虽然贵重,可看久了也一样会腻,反正库房也不缺这些,换个新鲜的,沈夫人和沈小姐也住得舒心” “是姨妈想得周到,”沈静玉含着一丝感激的笑容:“静玉和娘家都没了,如今寄居在慕家,姨妈什么都为静玉母女考虑到了,这份恩情,静玉无以为报” 许管事连忙宽慰:“都是老奴不好,又惹小姐伤心”他说着话,眼光一直在穿梭的丫头下人之间打量。 因沈静玉突然哭泣,搬东西的丫头不免好奇,多眄了几眼。 许管事瞧见了,顿时大怒,喝道:“有什么好看的,都仔细着些薄荷,拿好你手里的东西,那可是秦朝时候的青铜链尊,天下现存就只有三件,一件就要几万两银子,若是碎了,一千个你也赔不起” 另一个家丁给他吓得手一抖,一个白瓷瓶险些落地,许管事连忙窜过去,险险接住了瓶子。 “哎哟,刚说了仔细些,你又给我出岔子这可是白瓷,汉代的古董”许管事将瓶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搁到橱柜上,才说:“这些个丫头就是毛手毛脚,沈小姐你别见怪。不是老奴多嘴,只是这些物件都是:“这个青瓷不值什么钱,三百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走人”可把肖姨妈气得七窍生烟,一听沈静玉问,怒气就直往沈静玉身上冲:“卖了多少就那么个破玩意儿,才三百两银子” 怪只怪肖姨妈不识货,以为越大越值钱,殊不知白日里的那些小挂件,有好几件都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其中一个风铃还是象牙做的,白市上便要一万两银子,被她三千两银子卖给了掌柜的,掌柜的能不巴结她吗 “那其他的还卖吗”沈静玉一听,心就是一颤。 肖姨妈哼了一声:“干嘛不卖,麻雀再小也是肉,能补一点是一点” 借着夜色遮掩,肖姨妈又搬了几个东西,往黑市上去交易,如此几趟,腰包里又多了五千两银子,她这才罢休。 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完全没想到这番举动都落在了慕云歌眼里,她微微一笑,钓鱼就要钓大的,先由着她们去,等时机到了,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二天便是初五,慕云歌再次向书院告了假,送了慕瑾然去麓源书院,自己折身回府。她约了慕家商铺下属分店的各位掌柜景春堂喝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带着佩欣、佩英和许管事并一些家丁去赴约。 作者有话说:非本站的正版读者一直在向十七反应更新问题,再次解释一下,十七的文每天都在更新,不同端口可能有所延迟,希望大家耐心等待~么么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约掌柜们喝茶 景春堂是慕家开设的茶楼,掌柜的认得大小姐,引着她去往最大的雅间梅香苑。 慕云歌并不急着进雅间,示意家丁都到旁边的雅间里去坐着,不准发出任何声音,等候自己的吩咐。她自己则带着两个丫头和许管事进了梅香苑。 各位掌柜早已等候在此,见当家人进来,都纷纷站起来迎接。 慕云歌微笑着回礼,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这些掌柜的表情。慕家一直是慕之召掌管,她虽是嫡女,可下有幼弟,于情与理她都不能继承家业,自然也甚少跟着慕之召出来,与这些掌柜的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大多数掌柜的态度都还颇为恭敬,只有三个人慢吞吞地,直等到慕云歌走到他们跟前,才悠悠起身。 他们三人的座位最靠前,正在慕云歌下首。 许管事引着慕云歌到了主位,扶着她坐下时,趁机在她耳边低声说:“左手边第一个就是慕家大院分店里的肖掌柜,他身边那个是刘掌柜,两人对面那个带着笑的就是王掌柜。” 慕云歌捻着大方得体的笑,端坐主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首这些掌柜们。 肖掌柜五十上下,穿着一身洗得灰白的细布袍子,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跟身边的刘掌柜说话,全然没把自己这个当家小姐放在眼里。刘掌柜跟他一般年纪,没有留胡须,白净面皮虽然带着笑,难掩眸中仓惶,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显得心不在焉。王掌柜的一直看着两人,目光时不时落在慕云歌身上,似乎正在思考自己的立场。 慕云歌见状,心中想起许管事的话,知道这个王掌柜是个墙头草,果然如此,微微一笑,直接略过了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肖掌柜和刘掌柜。 “大家都是云歌的叔叔伯伯,云歌虽是慕家商铺的半个主人,却不敢妄自尊大,各位掌柜也请就坐吧。”所有的考量都在片刻间完成,慕云歌坐稳之后,便附着柔和的笑,虚抬了双手示意大家落座,以示尊敬。 这些掌柜的见她气度不凡,对自己又尊敬和气,心中颇有一股自豪感和被人珍视的满足感,道了谢,坐在了原位。 甫一坐下,都各自交头接耳,纷纷低声夸奖慕云歌:“想不到慕老爷的大小姐竟有这等风采,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父女两个都一般风范” 肖掌柜和刘掌柜仗着自己背景雄厚,也不道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他坐稳之后,立即就抢先说话了:“大小姐这话说得妙,兄弟们听着也舒坦,不过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慕老爷的,前些日子可是听说慕老爷身体抱恙,将商铺交给了大小姐管理,也不知是真是假外面可都在谣传,说大小姐才是慕家如今的当家,慕老爷和小少爷都不作数呢,你也听说了吧” 他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刘掌柜。 刘掌柜闻言附和:“正是。” 其实只看面相,肖掌柜长得还颇为忠厚老实,只是这份忠厚老实表现太过,就露出一种虚伪和可恶来。 慕云歌听了他无礼的发问,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侧头看了一眼许管事。 许管事站到跟前来,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冷斥道:“肖掌柜的,慕老爷的身体好得很,什么问题也没有。老爷宠爱小姐,将部分商铺交给小姐打理,你又凭什么多话” “怕就怕有人鱼目混珠、牝鸡司晨”肖掌柜抿了一口差,似笑非笑地看向慕云歌。 许管事跟随慕之召执掌商铺多年,他的立场往往就代表了慕之召的态度,肖掌柜对他心存畏惧,倒一时不敢造次,这话说得尖刻,语气却面得很。 许管事一扬手中印鉴,斩钉截铁地出声,一下子就镇住了场子:“老爷的印鉴在此,大小姐代为掌管商铺,一应人事、经营大权都归小姐调度,如果有异议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交还印鉴,收拾走人” 他态度冷硬,雅间里的诸位掌柜纷纷住了嘴,都将目光从慕云歌身上收了回来,专注地听他讲话。 许管事继续说:“大小姐是女子,抛头露面来见大家已是担了风险,今日的话便由我许某人代劳。大小姐的意思,许某人在请各位掌柜的时候就已传达明白,一是大家见见面增进下感情,二来嘛有些账面不清,咱们也好当面说道说道” 他话音落下,几个掌柜的面色就是一变,有几个的手情不自禁地搓捏,目光看向了肖掌柜、刘掌柜。 许管事也看向刘掌柜,按照慕云歌的吩咐,当先点了他:“废话咱们不多说,办完了正事,有的是时间话家常。刘掌柜,还愣着做什么老规矩啊,你先来” “来什么来”刘掌柜重重地将茶杯放下,“慕家的当家人说换就换,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搞得我铺子里的伙计们都纳罕,到底谁才是主子。好啊,现在你许管事说是谁就是谁,第一次见人,一句解释都没,上来就喊要账本。您老知道,我是开玉舫的,平日里就忙着打磨、抛光这些个沾一身粉的糟踏事,没那闲功夫提笔写字,今儿我就是来喝喝茶的。要账本对不住,没有” 好大一个下马威啊 慕云歌心说着,反而松了口气。 许管事第一个拿刘掌柜开刀,固然是他是玉舫分店的头儿,只怕还是看在他跟肖掌柜结盟的份儿,想试探他们今日的态度。听着这话里的语气,抱怨和傲慢都有,事情反而容易解决。 刘掌柜这话一出口,一部分人面面相觑,暗暗摇头,一部分人则淡然处之,既不表达赞同,也不明确反对,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 许管事亦只做听不懂他的话,微笑着说:“刘掌柜的,你那铺子里生意不见涨,脾气倒竹子开花节节高,腾地往上长啊” “竹子开不开花的,我一个小掌柜的用不着操心。”刘掌柜悠悠道:“反正我话搁这儿了,这慕家商铺的主子换来换去,总没个定性,折腾来折腾去的,伙计们也吃不消。您老也可怜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给口稳定的饭吃,让大家找个活路。” 以他为首的几个玉舫分店掌柜的都点头,附和道:“这商铺主子换来换去,贵客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慢慢的都不来了,这让我们怎么维持下去” “就是,以前对面的玉舫就总跟我们抢生意,现在知道我们萧条了,就更明目张胆了,拉人都拉到我们铺子里来了” “都闭嘴”许管事也怒了,压住下面一片骚动:“少在那里给我找借口,别的店铺怎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刘掌柜哼了一声:“那是有人吃里扒外,一心想巴结着新主子。” 话已至此,他最真实的想法暴露无遗,原是怨恨慕家夺了慕家大院的商铺,决计要将这些店铺拖到无可退路。 许管事已想好说辞,正要张嘴,慕云歌忽然拉了他一把,将他拉退了两步。 许管事知她有想法,也不多言,退到佩英身边站好。 慕云歌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刘掌柜的已在慕家玉舫干了三十五年了吧刘掌柜的原是慕家大院族长慕青老爷的学徒,后来慕家大院发家之后,慕老太爷将玉舫交给了你,想来你念着师徒情谊,对慕家接手慕老太爷的生意心有不满,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慕家大院生意衰败,慕家若是不接手,自有别的商户肯接。仔细想想,慕家念着曾经那份亲戚关系,接手了慕家大院的生意,可没亏待过各位吧,若是落在了别的人手里,诸位还有没有这份待遇,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大家都暗自点头,承认了她的话。 刘掌柜的僵立当场,这其中关窍他也明白,只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儿罢了。 慕云歌又笑道:“我今天把诸位叫来,自然另有打算。刚才卢掌柜说,对面玉舫的抢生意都抢到了店铺里来,自然是憋气。我仔细想过了,在座的各位掌柜的店铺少说也设了十几年,如今时过境迁,金陵城内变了又变,很多地段已是人烟稀少。我打算新设一批商铺,选在繁华地段,各位掌柜的自行去看,看中了报给许管事的,找个日子迁过去。” 下首又是一阵骚动,被点到名的卢掌柜激动地站起来:“大小姐,你是说,我们都可以重新迁店” “大小姐,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原来打下的基业可就没了若是慕老爷问起来”也有人迟疑。 慕云歌胸有成竹地扫了他们一眼,傲然道:“我既敢让你们做,自然是早就把一切都盘算好了的,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得”卢掌柜的咧嘴笑开了花:“有大小姐这句话,姓卢的就放心了不瞒大小姐,老卢这么多年在一个底盘呆着,早就呆得没劲儿了瞧着那城西那地方的人越来越少,这心都凉透了。四方街街头有一家商铺在盘点,那儿归我,你们都别和我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商场较量,尔虞我诈 “喂,卢掌柜的,你这就不厚道了”其他人纷纷跳起来指责:“一句话就归你啊,凭什么” 四方街顾名思义,正处于金陵城四条主干道的中心地段,白日里车水马龙,到了夜里也人来人往,最是繁华不过。商铺开在那里,用不了两个月,凭着大家经营的经验,定然能让商铺起死回生不说,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慕家盈利最多的商铺都有可能。可是这样的路段也是朝廷重点管制的对象,得了门面的商家也绝不肯轻易挪窝,好不容易有一家退出,大小姐又放了话,可以迁商铺去那边,谁能不喜谁能不盼 “凭什么”卢掌柜的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腰后摸出手抄账本,往慕云歌桌前一放,“凭的是我老卢的账目清白,问心无愧” “账”争辩的几个人也都是刘掌柜一派的,提到账目顿时语塞,可这机会千载难逢,谁也不甘落后,也纷纷拿出了账本,争先恐后地放在慕云歌跟前:“我们也问心无愧,大小姐请过目便是” 转眼间,慕云歌跟前就摆满了这些掌柜交上来的簿子。 刘掌柜也犹豫了一下,伸手到了腰后,看了一眼肖掌柜的,肖掌柜瞪了他一眼,他又慢慢放下手。 王掌柜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慕云歌这个丫头虽是个女流,处事手段倒高,颇有魄力,只怕那两个老家伙是决计斗不过她的 他叹了口气,乖乖走到慕云歌跟前,双手捧上了账簿。 罢了罢了,都是替人做帮工的,跟谁做不是一样指不定跟着慕云歌混,日子还能越过越好,如今慕家商铺的那些掌柜的,哪一个不是扬眉吐气 慕云歌心中暗笑,这些商铺的账本她这里也有,只不过是被做了手脚的,她要的正是这些掌柜手里的原簿。 她如今是慕家商铺的当家人,料想这些人一定会带来,但要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交上来,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竟这样容易 那些掌柜交了账本,便都期待地看着慕云歌:“我们的账目也都是清白的,也有资格优先选位置,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慕云歌微微一笑,她早就有所准备,自然不怕他们发问。 正要回答,忽听肖掌柜一声冷笑:“大小姐,你这样做就不厚道了。我们哪一个不是在慕家干了几十年,凭的你一句话,说搬就搬我们可都是把家安在了商铺里,这一走拖家带口的,你只管商铺,谁来管我们的家人” 慕云歌转头看着他,并不接话,其他人也看着肖掌柜,明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慕云歌这次迁铺子,明显是给大家带来了利益,谁也不愿意触怒了她,将到手的肥肉弄飞了。 这些人心里还有一层别的计较。如今慕家商铺里生意最好的就是绸缎庄,肖掌柜的是七家分店的龙头,财大气粗,他有底气跟慕家当家人死磕,可他们没有啊,弄不好,这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见这次连刘掌柜都露出了反对的表情,肖掌柜也怒了,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了去,连家人也不顾了” “老肖,大小姐这次说得倒是”刘掌柜拽了拽他的衣袖,师徒说服他。 肖掌柜用力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一甩,几乎将刘掌柜摔了个趔趄,他桀骜地抬头盯着慕云歌,冷声说:“今儿我也搁句话在这里,要账本,我没有,要命,贱命一条大小姐随便处置就是” “你这是威胁大小姐”许管事气不过,差点跳出来跟他理论。 肖掌柜傲然道:“是威胁又怎样我们跟着慕家这么久,慕家给过我们什么老头儿年迈,如今也干不动了,也正想领着分店里的伙计找点清闲的事情做做,谋点别的生计,也总任人宰割的强”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暗自打量慕云歌,瞧她作何反应。 慕云歌笑而不答,悠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佩英说话。 佩英站出来,含笑反问:“肖掌柜的是慕家大院里几十年的老人了,素来德高望重,我们大小姐也是尊敬得很。” 她这一番恭维,肖掌柜越发猖狂,重重哼了一声,下巴几乎抬到天上去。 “我们老爷也常说,慕家这些掌柜们个个劳苦功高,慕家有今天全靠他们的扶持,”佩英又接着说:“因而老爷也时常训诫小姐,对各位掌柜的要抱着十二万分的敬重。大小姐深以为然,所以一直秉着为大家着想的态度,这才有几日这一场茶会。” 肖掌柜对这番话很是受用,以为慕云歌终于服软,捋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起来。 佩英忽然将头转向他,柔柔一笑:“肖掌柜的刚才说,自己已年迈,干不动了,我们大小姐素来体恤手下的这些掌柜,既如此,肖掌柜的这就交上印鉴,跟许管事的核对账目和这个月的月银和提成,这就离开吧” 恍若天灵盖被谁敲了一锤子,肖掌柜面上的笑一僵,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肖掌柜既干不动、不想干了,我慕云歌也从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慕云歌端着大方得体的笑,浑若无事地看向他:“云歌的决定不正是掌柜心里所想” 肖掌柜被她拿话堵住,自己扇了自己耳光,众目睽睽之下,好不难堪。 他刚才的话就只是威胁慕云歌,哪里真舍得离开慕家绸缎庄生意正好,日进斗金,他每个月的提成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谁都眼红着他这个位置,他若真走了,这些年打下的基业不都拱手让人了 更何况他如今已老,哪有再一个三十年去打拼 慕家商铺,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台阶下。可若让他开口向一个毛丫头认错,拉下他的脸皮低声下气,做不到 他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反应极快,当即想了个法子,气笑道:“好,好,好,你是慕家当家人,我老头子就是个下人,何去何从都由着你拿捏。既然如此,老头儿也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就回去” 他转身就走,竟不给慕云歌说话的余地。 慕云歌脸色一沉,忍住心头极度不悦,许管事也暗叫不好。 肖掌柜的这招真是够狠,既打了大小姐的脸,又留住了自己的面子,留住了在慕家商铺的机会。他这一走,下次若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将他从慕家商铺弄走,就难了 许管事赶紧大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肖掌柜的要走可以,把印鉴交上来,账本跟大小姐理清了,这里决计没人会拦你” “我偏不给,你耐我何”肖掌柜的挺了挺胸膛,一拍手,从外间进来四五个壮汉,将许管事团团围住:“我店里的伙计们也都不是吃干饭的,你想跟我动手,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以为你是慕老爷身边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许管事毫无惧色,亦是冷笑:“肖掌柜的原是有备而来,难怪态度这般强硬。” 肖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他仗着人多,一时倒也不怕许管事。 “肖掌柜的要在我跟前耍横,倒让云歌开了眼界。”慕云歌站起身来,诡异地一笑:“如此,也别怪云歌不讲规矩了。” 她低喝了一声:“都出来,给本小姐将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她话音一落,一直在梅香苑两侧偏房里等候的家丁们纷纷涌入,十几个人将那四五个壮汉团团围住,一人拎一只手脚,将这些壮汉抬了起来,从雅间里直接抬了出去。 那些壮汉被这声势吓得面色发白,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抬走。慕家的家丁跟慕家大院的人多有牵扯,以前大院昌盛时,家丁们没少受这些个为虎作伥的下人的气,得了吩咐,那手劲大得吓人,将这些人扔在楼下大厅叠着,趁乱更是拳打脚踢。 这些伙计给作弄得嗷嗷叫,声音直透雅间,肖掌柜脸色一变,就要推开堵着他的壮汉挤出去。 “肖掌柜的果真是老了,记性越发不好。”许管事眼尖地瞧见他腰后鼓了一团,似是账本,顺手抽了出来,反手就递给一个家丁,那家丁连忙捧给慕云歌,许管事这才讥笑:“账本可不就在你腰窝子里,若非我眼尖,可不就让肖掌柜白跑了一趟。账本肖掌柜交了,印鉴可也别藏着了吧” 印鉴不大,又贵重,掌柜们平日里都随身带着的,许管事再清楚不过了。 肖掌柜脸色发白,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等反应过来,就想上前来抢账本。 可慕云歌已接了过来。 她早已通过别的途径,知道肖掌柜的商铺里问题最大,克扣最多。粗略一翻动,手里这本账簿封皮是新的,里面的笔记是陈旧的,明白这是昨天赶制出来的假东西。 她冷笑一声,啪地将账本拍在桌上,怒视着许管事的:“你带出来的好铺子,你自己好好看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以德报怨,收买人心 在场所有人里,论年纪掌柜们最大,论地位慕云歌最高,她这一怒,生生压住了喧嚣的人群,人人噤若寒蝉,心惊胆战地看向她。 许管事低垂着头,从她手中接过账本,随手一翻就明白慕云歌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粗略看了几页,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地扫过肖掌柜,阴声说:“肖掌柜的真是让我许某人刮目相看。光是一批原布进货,你就从中克扣了三百余两,还弄个假本子糊弄大小姐,以为大小姐看不出来许某人从商多年,也在这一行里跌打滚爬了几十年,这其中的行道明白得不比你少,你自己跟大伙儿说说,我许某人冤没冤枉你,大小姐冤没冤枉你” 肖掌柜一直拖着不肯交账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知道瞒不住许管事。此时见坏事被揭穿,自己先前博人同情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忍不住虚汗直冒。 座下肖掌柜一派的一部分掌柜也都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慕云歌的眼睛。 慕家大院的商铺还归大院管制时,慕老太爷等人对账目最是计较,一个铜板都碰不得。后来换了慕家接管,慕老爷对于这些事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数目不大,都很少真正去计较。他们哪一个没得了甜头手脚又干净得了 恍然间,谁都念起了慕老爷的好处来,原先对慕家大院的那一点衷心,在利益跟前都失去了立场。 人人在心中暗自发誓,只要这次能过得了大小姐这关,日后决计本本分分地,绝不敢跟慕家对着干 见肖掌柜默认了自己的说法,许管事一转身,向在座的掌柜们拱了拱手:“各位,今日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本是肖掌柜的自己恃宠而骄,仗着是慕家商铺里几十年的老人,先是威胁大小姐,如今又做假账妄图蒙蔽过关,如此品行,实难胜任慕家绸缎庄分店的龙头。”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从今日起,去肖掌柜龙头之位,在慕家所有商铺的掌柜中,重选有德者担任” 肖掌柜的背脊瞬间崩塌下来,驼着背站在原地,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手中的印鉴,容颜上的皱纹也在刹那变得厚重,老了十岁不止。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了龙头之位,没了掌柜之职,他一个迟暮老人,拿什么养家,又拿什么来生活 肖掌柜的想起家中同样年迈的妻子,那一双手常年操劳,已干不动任何重活;两个儿子去年刚娶了妻子,孩子嗷嗷待哺,两个儿子都在店里做活,也都指着这商铺的收入过活。 早些时候两个儿子听说他跟慕家对着干,还不止一次劝解他,说慕家比慕家大院好上几十倍,可他为什么都没听进去 自食苦果 肖掌柜的脑袋里蹦出这几个字,后悔、愧疚、绝望、无助,种种情绪翻涌在心,浑浊老眼中慢慢湿润,竟险些就要落泪。 许管事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此刻,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也不愿错过,再没人去管肖掌柜的死活。 好半天,才有人不敢置信地弱弱问:“大小姐的意思,是我们都可以参选龙头” “你们难道不是慕家商铺的掌柜吗”慕云歌含笑反问。 这简直是巨石投入静水,掀起的惊天骇浪可想而知。一时间,人人欢喜,都激动得跟左右的人伸手相握以示庆祝不管选不选得上,只要有机会,就代表着慕家重视他们,日后的前途便不是黑暗 也有人多嘴:“那肖掌柜的怎么办” “肖掌柜触犯慕家商铺规矩,即刻起革除掌柜职务。”许管事不紧不慢地回答。 跟大家的欢喜想比,刘掌柜的愁绪写在脸上。他跟肖掌柜是多年的好友,好友落难,怎狠心落井下石 见肖掌柜孤独地站在厅中,恻隐之心顿起,刘掌柜站起身来对着慕云歌拱了拱手,态度已变得十分尊敬:“大小姐为我等考虑,我等感激不尽。只是老头儿跟肖掌柜的多年至交,决计不肯背弃他,他干的错事也有老头的一份,老头这就交上账簿和印鉴,辞去掌柜之职,望大小姐成全” 他此举倒是出乎慕云歌预料,也出乎肖掌柜的预料,一时间都颇为诧异地看向他。 肖掌柜上前一步,哽咽道:“老刘,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也有家室要养,还是好好跟着大小姐吧” 此时此刻,他方承认是自己错了,承认了慕云歌是慕家的当家人 此言既是劝慰,更是后悔。 慕云歌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苍凉,她也不急,按兵不动,静静观察刘掌柜的为人。 刘掌柜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终究是老了,转不过弯来,才走上了这条路。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我陪着你便是。” 他拉着肖掌柜,双双走到慕云歌跟前,交上了印鉴。 两位掌柜平日里对分店的人倒是不错,这才有人肯跟着他们和慕家作对,此时虽已倒戈,心中还是对两位掌柜的颇为尊敬,都纷纷起身。可慕云歌在上首端坐,他们也不敢多说,脸上难免露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概。 慕云歌收了两方印鉴,握在手中垫了垫,将诸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刘掌柜的虽然交了印鉴,心中实在是抱着一丝希望,慕云歌能够心软让他们留下。慕云歌收了东西,他的心也终于死了,拉着刘掌柜的互相扶持着出梅香苑。 见刘掌柜和肖掌柜相携而去,慕云歌想要的都已弄明白,这才站起身来,笑着说:“两位伯伯且慢。” 肖掌柜和刘掌柜都是一阵忐忑,他们交了印鉴,账目还的漏洞还需填补,若此时慕云歌追讨,连筹措的余地都没有,岂非越闹越大若此时慕云歌不问这事,缓个一两天,才有归还的可能 其他掌柜也都紧张地看着她,既怕她反悔,又盼着她能够网开一面。 只见慕云歌脸上的神色变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温雅,站起身:“两位都是慕家多年的老人,云歌年幼,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两位伯伯多多见谅。” 这一下,连许管事也弄不懂,慕云歌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 他凑近慕云歌,压低声音问:“大小姐你这是” 慕云歌抬手将许管事剩下的话压了下去:“两位伯伯既触犯了慕家的规矩,云歌按照规矩来办事,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否则,以后谁肯服我慕云歌、服我慕家”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两位伯伯在商铺里经营多年,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是我等望尘莫及的,云歌也不愿明珠暗投,让宝玉蒙尘。听闻两位伯伯膝下各有两个哥哥,多年来跟随伯伯们打拼,深得伯伯们真传,在经商一事上很有才华,云歌想请两位伯伯举荐举荐,不知可否” 山回路转 肖掌柜和刘掌柜都是一惊,双双回身,定定地看着慕云歌:“大小姐的意思是” “两位伯伯革了职务,不是缺了两个空位吗”慕云歌看向许管事:“许管事,这事还请你多多费心些,好好甄选考核一下四位哥哥的才干,选两个最合适的人吧” 两人又能重回商铺,虽然不再担任掌柜,可是如今自己的儿子能名正言顺地接自己的班,基业还是在自己手里,那份欣喜若狂掩饰都掩饰不了。 肖掌柜和刘掌柜抱住对方,激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几十岁的人忍不住老泪纵横,对慕云歌的那份感激自不必说。 两人相携上前,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佩英和佩欣手疾眼快地一人扶了一个,慕云歌才笑道:“两位伯伯日后退居幕后,还望多提拔提拔新人。慕家商铺整顿后少不了要乱一段时间,云歌恳请你们多多帮扶” 肖掌柜和刘掌柜激动得连连摆手,颤声说:“大小姐真是大人有大量,对小的们以德报怨,小的感激不尽。大小姐放心,从今以后,小的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要有小的在一天,就算天塌下来,慕家商铺也决计乱不了” 不止是他们,一直在等慕云歌表明态度的其他掌柜见此,也都暗自点头。 跟着这样重情重义、又恩怨分明的当家人,日子只会越过越顺心。大伙儿都打定主意,这辈子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慕家。 所有的事情解决了,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喝杯茶。 慕云歌听了这些长辈们关于商铺搬迁的建议,让佩英一一记下来,又问了些关于下面商铺伙计们的一些想法。 因原慕家商铺里的帮工都开始实行跟利润挂钩的提成,而慕家大院收购过来的商铺却没有实行,不少伙计都有很深的意见。慕云歌既问到,掌柜们念着自家伙计的好处,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真切切给了慕云歌很多参考的价值。 慕云歌也肯定答复了诸人,待商铺安定下来,他们的商铺也会开始实行这一决策。 一时间大家笑逐颜开,临散伙时,还一个个意犹未尽,约了去别的地再聚。 慕云歌待众人走后,累得几乎瘫倒,靠在软靠上歇息。佩欣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大小姐,家里出了点事,夫人动了真怒,玉珊让您赶快回去。” 题外话:昨天因为眼睛不舒服,只更新了一章,这章作为补更,今日两更稍候送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捉贼捉赃,鬼话连篇 慕云歌下了楼,玉珊正在门口焦急不安地搓着手,不断往里张望。 见慕云歌出来,她紧走两步迎上来,急声说:“大小姐,你赶快回去,夫人动了怒,气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慕云歌脸色一沉。 玉珊咬着牙恨铁不成钢:“还不是沈夫人那个闯祸精” 今天一早慕云歌就出了门,不曾想她前脚刚走,肖姨妈后脚也跟着出了门。她昨天偷拿的慕家那些个瓶子罐子还有几件大的没有处理掉,想趁着早晨人少,悄悄拿到黑市上去倒卖。不想刚进黑店的门,就又撞见了华阳和吴云义。 两人见肖姨妈抱着这么大个花盆来卖,互换了个眼色,将肖姨妈团团围住。 华阳轻地用手挑起肖姨妈的下巴:“哟,沈夫人这是打哪来的家伙,这么大个,能卖不少钱吧” “放手”肖姨妈又气又怒,又想躲开,又怕摔了手里的花瓶,举止十分尴尬。 华阳紧逼两步,半弯着腰瞧了瞧她手里的东西,啧啧有声地夸赞:“这家伙还是个好货呢,西汉末年的东西。”他看完了,扭头对吴云义说:“西汉末年战乱纷争,王孙贵族府邸大多遭到洗劫,这么大的难有保存完好的,云义,你估个价” “这东西是民窑产的,不是官窑的。”吴云义弯腰看了下瓶子底端,直起腰来:“市面上估计也就四五千两银子。” 那也不少了 华阳挑了挑眉,眼波扫过肖姨妈的手,一股不怀好意漫上眸中。 肖姨妈给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干嘛,你别过来我告诉你,别想打我的东西的主意,否则” “否则怎样”华阳压根儿不受她的威胁,笑容满面地靠近,手中用力,蛮狠地将肖姨妈的手指掰开,将瓶子从她怀中抢了过去。肖姨妈扑过去想夺回来,他拖着往后一递,吴云义连忙抱着躲开肖姨妈。 华阳拦住肖姨妈,怀抱着她的腰,手更是不安分地在她腰上胸前趁乱揩油,乱摸一气:“沈夫人是官家夫人,房子没了,还有些古董变卖呢果真是家大业大,才还得起欠我们的钱” 肖姨妈听他提到赌债,底气不足,瑟瑟不敢再说。 “这个瓶子就算是那笔赌债的利息,我们就拿走了。”华阳掂量着瓶子,想到又有一笔银子进账,喜不自禁:“别忘了,九天以后还我们哥两儿的银子” “如果到了那天还凑不够七万两,就把你女儿送来给我们玩玩。”吴云义也怪笑着,在肖姨妈心上补了一刀。 两人抱着瓶子扬长而去,肖姨妈又气又怒地追出门去,可这瓶子本来就是偷的,那两个又是债主,一到了大街上,她连喊人的勇气都没有 肖姨妈心事重重地回了慕家,沈静玉又追问银子,她心中更急,总不能真把静玉给那两个人渣糟蹋了吧眼光落在屋子里的新摆设上,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卖吧,先筹够了银子再说 可天不遂人愿,才卖了一个探探风气,得了七千两银子,第二次揣着东西去变卖,在大门口迎面就撞到了玉珊。 这一撞人倒不要紧,肖姨妈怀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一对玲珑玉貔貅、两座雕花镂空沉香木雕和一只昨日肖氏刚送给她的珊瑚手串。 玉珊身后紧跟着肖氏,肖氏自然认得这些东西,昨天换了摆设,许管事的刚给她看过各房各院更换的物件,这几样都在赏梅庭的名单中。 肖姨妈揣着这些东西鬼鬼祟祟地出门做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大门口人来人往,肖氏冷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怒气:“玉珊,将这些捡起来。清茹,你跟我来” 到了主院花厅,玉珊将东西放在桌上,肖氏越看越是恨铁不成钢:“清茹,你要把这些东西带到哪里去” 眼看事情就要穿帮,肖姨妈眼睛乱转,急中生智,胡乱找了个理由,妄图蒙混过关:“我看这些东西好看,正衬我家院子里的那扇壁窗,想带过去瞧瞧样子,日后照着花样买一个。” “你还撒谎”肖氏猛地在桌子一拍,砰地一声巨响,她脸色铁青:“到现在还给我说实话,你家都没了,还有什么壁窗,看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慕家上上下下都是蠢的你昨天到今天往外跑了多少趟,你说,你究竟是干嘛去了,是不是把我慕家的东西拿去卖了” “我,我”肖姨妈分寸大乱,不敢看肖氏的眼睛,一口咬定:“我就是去见几个朋友。” “好,去请张管家来。”肖氏给她气得头疼,吩咐玉溪:“让张管家带着先前库房的记录簿子和昨天的清点账簿一并过来。” 玉溪鄙夷地看了肖姨妈一眼,小跑着去请人。 玉珊见肖氏气得脸色发白,连忙给肖氏顺气,捧着热茶递给肖氏。肖氏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胸中气愤难平,摆摆手推开。她近来按药调理身体,身子已好了许多,此时却仍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仰天就倒。 玉珊连忙扶住她,拿出清凉液在她太阳穴上轻揉。 肖氏很快醒转,气得不轻,容色更见雪白。 玉珊让玉玲照看着肖氏,问明了慕云歌的去处,这才赶着到景春堂来请人。她怕回去晚了,夫人会吃了肖姨妈的亏 慕云歌快马加鞭回府,一进主院,就见肖姨妈正嘤嘤哭泣,肖氏冷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显然正在气头上。 见慕云歌回来,肖氏拉着她的手,掌心冰冷,眼圈更是红了。 肖氏也是想不通,她对自己这个妹妹还不好吗管肖姨妈吃住用,还时时担心她心里有负担,变着法子开导肖姨妈,可肖姨妈不但不领情,现在还变本加厉,连偷东西都做得出来,毫无家教修养可言传出去,谁会相信她也是爹的女儿,简直是给肖家脸上抹黑。若是爹泉下有知,真不知有多伤心 “娘,你先别气,身体要紧。”慕云歌柔声宽慰肖氏:“这事让云歌来处理吧” “也好。”肖氏点了点头,无奈地靠在软靠上,揉着隐隐发疼的眉心。 这事女儿出面再好不过,也没那么多顾忌,她是真的对肖姨妈失望透顶,再也不想跟肖姨妈多说一个字。 很快,张管家便带着两本簿子来了,来的路上,玉溪已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张管家一到,就双手捧着两本簿子递到慕云歌跟前,细心地翻到赏梅庭那一页:“夫人,大小姐,这是库房原先登记的物件,这是昨天清点的物件,您过目。” 慕云歌一目十行地扫下去,只见不少物品上都画了个斜线,那就是少了的。细细一数,光赏梅庭就少了二十几样东西,其中还不乏几样珍品,估计去了六七万两银子。 才六七万两,跟她想的还是略有出入 慕云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着簿子上肖姨妈拿的那些,多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不由嗤笑:“姨妈近来手头拮据,云歌可以理解,可怎的竟拿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她说着,手指点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笑道:“这个汉代蒜头白瓷瓶,一个能卖三万两银子呢还有这个玉凳,也是汉代的,值个七万两银子。” 她这话连讽带刺,说得肖姨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又一阵后悔。 她见过这两样东西的,当时觉得普通得很,就没拿走,原来这才是最值钱的两样 可看着簿子上她本以为不会记录的都条条在录,心里又是一阵紧缩:东西都卖了,要是慕家管她要,她去哪里找回来如今偷盗的事情又被发现,她去哪里筹银子还钱 肖姨妈眼珠乱转,见肖氏虽然生气,可面上露出内疚的表情,心中飞快计较起来以前还在慕家住的时候,每每姐姐想到死去的爹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爹一思及此,她又突然有了主意。 肖姨妈膝盖一软,从凳子上滚落下来,顺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砰砰磕了几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肖氏被她吓了一跳,几乎从软靠上弹了起来。 肖姨妈哭得凄惨:“姐姐,你骂我、打我吧,是清茹一时糊涂,才误入了歧途。可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呀” 肖氏给她弄懵了:“怎么回事,你说” 肖姨妈哭道:“沈家被一把火烧没了,置办沈家宅子就花了我全部的家当,如今连修葺也无能为力。我本想跟姐姐开口,可又觉得实在没脸面,只好向放高利贷的筹了一万两银子。哪想到哪想到这些个高利贷的太没良心,才两天就翻了好几倍,如今竟让我还七万两我拿不出这笔钱,他们就要拿我的静玉去抵债为了静玉,我也只有豁出去了” “竟有这事”肖氏还是好蒙骗,听信了她的鬼话,站起身来:“是哪家钱庄放的贷,我跟你去讨个说法” 肖姨妈哪里敢去,推脱:“不是钱庄,是私人放贷。” “私人那也没有这样的借贷法。”肖氏拉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怕,大不了告上官府,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慕云歌也站出来似笑非笑地帮腔,推着肖姨妈往外走:“就是,姨妈,宋大人跟我爹是拜把子兄弟,他一定会给我们做主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姨妈恶计害云歌 肖氏在前拉,慕云歌在后推,肖姨妈挣脱不了,脚下不情不愿地往大门挪去。 玉玲早在她们开始动手时就先跑出去让车夫准备马车,此时正用得着。肖姨妈骑虎难下,只得跟着肖氏和慕云歌上了马车。 “你在哪里借的贷”肖氏拉着她,义愤填膺地说:“咱们虽是女流之辈,也绝不能让人随意欺凌,这就找他们要说法去” 肖姨妈心慌意乱,别无他法,随口瞎掰了个地方。 那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宅子后门,也不知是哪一家。车夫将马车赶到这里,肖氏便领着肖姨妈和慕云歌下车,带着玉珊、佩欣等几个丫头前去叩门。不久,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前来开门,见这么多人站在门口,吃了一惊,疑惑地问:“两位夫人、小姐,请问你们来赵府有何贵干” “赵府”肖氏狠狠地盯了一眼肖姨妈,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她才扭头含笑问:“这里不是杨府吗” 那管家笑道:“夫人定是记错了,我们老爷是抚伯侯。” 这里既是抚伯侯府,那就决计不是什么放高利贷的肖姨妈到现在还在对自己撒谎 肖氏气怒难言,差点背过气去。 抚伯侯慕云歌暗笑,竟有这么巧的事,这里是赵雅容家的后门 正说着,又一辆马车在她们旁边停了下来,华阳和吴云义从马车上下来,往这边走来。 肖姨妈一见到她们,赶紧低下头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往肖氏身边藏,生怕被这两个人看见。 肖氏见这两人面色不善,皱着眉头,将慕云歌拉到旁边,给他们让了路。 两人报了名号,说是找赵雅容,管家的让他们稍等,就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出来,手中拿了两张银票交给他们,回话道:“大小姐说不用见,这是给你们的。” 华阳接过来,不多不多,正是当初说定的数目,顿时喜上眉梢,跟吴云义一人一张分了,折身就走。 慕云歌早将肖姨妈的反应瞧在眼里,这时才伸出手,将肖姨妈从肖氏身后扶正,扬声诧异地问:“姨妈,你是不是冷,怎么净往娘身边钻若是冷,车里还备有一件披风,云歌让丫头给你取来” 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独有的软糯,果真吸引了华阳和吴云义。 两人虽没听清她说什么,但只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让人舒服,忍不住回头顺着声音瞧过去。 一回头,就见肖姨妈又尴尬又紧张地立在那里。 见到她,华阳就觉得又有乐子,大步上前,围着她就笑了起来:“哟,沈夫人,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这户人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幸被你看上了” “莫非慕家都让你掏空了,再没什么能卖的,才把主意打到侯府来了”吴云义也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沈夫人跟侯府还有关系啊,看来,欠我们的那七万三千两赌债,沈夫人一定是还得清的。” 七万三千两赌债 肖氏满腹疑惑,瞪着肖姨妈,她竟又编了鬼话骗自己。 “回府”肖氏一扭头,转身就走。这事她不管了,也管不了 慕云歌带着一帮丫头,也都跟着她上了马车,肖姨妈从华阳和吴云义的魔爪下脱离,也要上车,肖氏冷冷一笑:“沈夫人本事大得很,既有本事去赌钱,也一定有本事还清,哪用得着我操心,更用不上我慕家的马车” 她推开肖姨妈的手,车夫立即挥鞭,催着马儿离开侯府。 如今,肖姨妈就直往着肖氏能心软,替自己还了赌债,哪敢得罪肖氏,见她生气,赶紧跟在马车后小跑着追她们。 华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云歌瞧,那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可已是天人之姿,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世间绝有的美人。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跟肖姨妈什么关系 他心中期盼,不肯轻易让肖姨妈走开,将她拽了回来:“沈夫人这就走了,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肖姨妈急切地想推开他的手,他又笑道:“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刚刚那个小姐,是不是你女儿” 肖姨妈定住挣扎的手脚,心中猛地泛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随即恐惧地往后缩:“不是,不是,你想干什么” “这么维护她,还说不是”吴云义相当了解她,上前来掐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怪不得你宁愿到处偷东西卖钱,也不肯把女儿来抵债,原来你女儿竟长得这样漂亮啧啧,换做是我有这样漂亮的女儿,我也不肯的。” 肖姨妈更显恐慌:“你们别乱来,钱我会还你们的,你们别动我女儿” “现在,我们又改主意了。”华阳哈哈笑道:“不要银子,就要她今晚,你把她送到素望巷最里面那间四合院来,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 他放开肖姨妈,满意地看着肖姨妈变得红红白白的脸蛋,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跟吴云义遛鸟儿去。想到晚上便能得到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两个色胚嘴角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两人刚转身,肖姨妈也露出了笑容,哪还有一丝害怕 她这时也不急着回慕家,一路走一路静下心来,更忍不住为自己的妙计拍手叫绝。想想,让慕云歌代替沈静玉去送给这两个禽兽,不但能还清了债务,还能保住自己的女儿,更能让肖氏那个贱人和她的贱种过得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简直是一箭三雕 她暗暗盘算,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慕云歌弄过去。 悄悄从慕家后门溜进去,肖姨妈不敢去见肖氏,直接回了赏梅庭。一路上下人们的眼光异样,夹杂着鄙夷和厌恶,她也顾不得追究,直接关上房门,跟沈静玉商量对策。 沈静玉一听说那两个流氓将慕云歌认作了自己,喜不自禁,第一反应也是将慕云歌当做娘的女儿送过去。 两人一合计,沈静玉就说:“慕家看似安全,其实漏洞还是很大,东侧后门谁都能进出。除了唐临沂武功高值得防备,那些家丁们都蠢得要死,娘,咱们找两个有武功的人混进来,别激动了唐临沂,悄悄的,到了晚上,往听风筑里撒些**香,保管慕云歌睡得死气沉沉的,别说是弄到素望巷的四合院里,就是弄到京城去,她也醒不过来不行弄些和合散,让那个死丫头欲火焚身,让那两个流氓爽个够” 肖姨妈也以为此计甚好,揣着银子,看了看左右无人,出门去往楼子里买这些肮脏货。 她没看到,墙角里一个小丫头飞快地往听风筑跑去。 这丫头叫冬青,是慕云歌早些时候就安插在赏梅庭里的,上次沈静玉想谋害慕云歌,也是她通风报信,如今沈静玉重回慕家,还是住赏梅庭,冬青就自觉地监视起这两个人来。 佩欣和佩英听了冬青的话,都气愤难当:“沈夫人也太可恶了,竟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来。还有表小姐,真看不出来,平日里一副柔弱样儿,只怕里面都黑透了” 慕云歌也暗暗冷笑,她没想到,肖姨妈原来还有这样的招儿。想拿自己去换沈静玉,母女两都做得一场好梦 “好了,今晚咱们就这样办”她微眯着凤眼,已经有了主意:“佩欣,你去请唐先生过来。” 既然沈静玉忌惮唐临沂,她就非用师父做挡箭牌不可 自打慕瑾然开始去书院读书,唐临沂上午和中午的时间都是空的,一听她有事相邀,当即放下正在画的水墨丹青,洗净了双手,跟着佩欣过来。 佩欣最快,路上便将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唐临沂一向淡然,遇事雷打不动,此刻也经不住冷笑:“这母女两个真不是好东西。” 他对肖姨妈和沈静玉本就毫无好感,此时更徒增更深的厌恶,决计是要站在慕云歌这边。他暗暗拿定主意,不问别的,就单看慕云歌善良真诚,他也不能让沈静玉母女两个得逞,毁了自己好徒弟一生的清白 来到听风筑,他便说:“云歌有什么吩咐,直言就是,赴汤蹈火师父也为你办到。” 慕云歌嘻嘻一笑:“不用师父赴汤蹈火,就是要师父像上次一样,帮徒儿玩个掉包计就好。” 唐临沂附耳过来,她低声说了一阵,唐临沂便笑出声来:“好,就这样办” 慕云歌又嘱咐冬青:“这次的事情全靠冬青通风报信,不然着了道云歌都还蒙在鼓里。冬青,委屈你些时日,还是回赏梅庭去候着,她们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来告诉我。等收拾了沈静玉母女,我让张管家将你调度到我屋子里来。” 冬青大喜,再三叩谢,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赏梅庭,肖姨妈已办妥了事情,笑容满面地回来,跟沈静玉击掌相庆。另有两个不显眼的家丁打扮的男人,悄悄从东侧门进了慕家。 危险的夜晚慢慢来临 三更打更过后,听风筑的外墙下,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摸进了听风筑。听风筑里四下漆黑,唯有主屋阁楼上还点着灯,两个男人爬上阁楼,搓破了窗户纸,看见里面背对着他们正端坐着一个姑娘,衣服料子相当名贵,应该就是小姐了。 两人互相交换了颜色,其中一个拿出一个圆筒,扒开盖子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屋子里迷漫出一股甜香,端坐在椅子上的人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软软地往椅子下滑去。 两人连忙进屋,一个黑口袋将人从头罩到脚,扛着趁黑溜出了府。 题外话:限时免费好像明天就要到期了,还没看完的可要抓紧了哦~本书新增读者群,群号:48~61~72~453,名:“听风筑商女为后”,没事都来聊~~可吐槽,可建议,可在酱油贴里回帖,跟书中主角配角面对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偷天换日,螳螂捕蝉 夜幕下,两团漆黑的人影匆忙离开,转眼就消失黑暗里。 听风筑阁楼上的灯光一直亮着,直到这两人离开,才悠悠熄灭,隔壁的卧室里的烛火重新亮了起来,慕云歌身穿贴身的便衣,对唐临沂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师父,咱们也跟过去,看看他们是去哪里” “这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书院吗”唐临沂轻笑。 慕云歌吐了吐舌头,当先往外走:“怕什么,我起得早” 唐临沂纵容地跟着她,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可要说好了,咱们去看看就回来,你不准乱跑。” 这几个月过去,慕云歌的轻功练得越发顺利,自打新年突破了第一重境界后便突飞猛进。唐临沂跟她并肩追了一段路,眼见她脸不红气不喘,也暗暗吃惊,笑问:“你倒很是适合百影无踪这套轻功,要不了多少时日,第四境界估计就要突破了。” “突破了又怎样”慕云歌对此倒没什么感觉。 她平日里用得上这门轻功的机会不多,虽然练到了第四境界,但除了走路比以前快一点、轻松一点,反应比以前快了一点,她还真没体会到传说中那种飞檐走壁的感觉。 唐临沂笑道:“百影无踪一共是九个境界,前面四个境界都是筑基,到了第五境界,才会明显体会到轻功的奥妙。到了那时候,你移动的速度要比现在快一倍,很多动作在你看来都是慢悠悠的。到了第六境界,飞檐走壁就不成问题了。”他说着,想到上次看到的事情,便笑道:“像上次在书院那样被人扇耳光,她手还没落下来,你早就跑到了十丈开外,她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慕云歌听得喜不自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么说,我也可以像师父一样,想上哪里就上哪里” “这样高的,你只需三步,就能跑上去。”唐临沂指着前方一座阁楼:“不费吹灰之力。” 那阁楼是四方街的一幢酒楼,少说也有三丈,平日里慕云歌要上去,都是要等五十四级楼梯的,唐临沂说练到百影无踪第六境界,只需要三步就可上去,慕云歌不由神往,暗下决心,不管以后事情多忙,定要抽出更多的时间联系。 她细细回想唐临沂的话,心中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顿住脚步,歪着脑袋看向唐临沂:“可是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上次在书院险些被人扇了耳光” 碧凌书院的事情,她从来没跟慕家的谁提起过,丫头们也都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唐临沂此时才发现说漏了嘴,他暗暗计较,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一切都告诉她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反对:“不行,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其实自打上次慕云歌在他房间里发现了端倪,唐临沂就一直觉得不好过,他害怕看到慕云歌伤心失望的表情,谎言在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口。 慕云歌先转身,掩盖掉眼底的失落,才浑若无事地说:“师父不想说就不说吧,也不用为难。” “云歌,我是为你好”唐临沂追上她,试图解释。 慕云歌抬起头来,笑容明媚:“我知道,师父其实一直在暗地里保护我,怕我吃亏。” 这倒是事实,唐临沂也不反驳,跟了她一段路,才叹了口气:“云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师父并不想瞒你什么,等时机成熟,师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在那之前,师父恳求你相信师父。你要知道,不管师父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你铺平道路,扫除阻碍,不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发冷凝,竟带了一股肃杀之气。 慕云歌心中一惊,只见暗夜下,谪仙一样的师父浑身笼罩着黑重的肃然,跟平日里判若两人。他说出来的话,不像恳求,更像誓言。 这样的师父,很陌生,可也很让人震撼 慕云歌眼圈微红,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胸腔,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们进了这个四合院。”唐临沂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指着前方的一座院子说。 慕云歌顺势抬头,跟唐临沂跃上屋口渴,又不想惊动丫头,她就起身去隔壁的伙房里烧水,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一睁开眼睛,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跟前还站着两个不怀好意的色胚 她也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们是谁”华阳本以为能一偿心愿,怎知竟被人掉了包,气急败坏地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说,你是谁沈家小姐又在哪里” 沈静玉心念急转,眼前这两人这般饥色,一定就是娘的债主。他们眼巴巴盼着的是慕云歌,当务之急要保住自己,还是要把慕云歌推出去 想到这,她用力挤出几滴眼泪,苍白小脸畏惧地不敢看他们,颤声说:“我,我是沈家的丫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在这里啦。两位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我带你们去找我家小姐” 华阳摔开她,转身对吴云义说:“那个臭女人,竟然敢弄个丫头来糊弄我们,走,咱们找她算账去” 沈静玉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倒也不差,勾起了吴云义心中的涟漪。说起来,慕云歌虽美,却也太过端庄高贵,让人心生自卑,吴云义偏好的正是沈静玉这种我见犹怜地美女,脚步动也不动,直勾勾盯着沈静玉,跟华阳商量:“跟她算账的事情不急,华阳,她既弄个丫头来,咱们也不能浪费的不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自食苦果,清白被毁 两人狼狈为奸久了,华阳也知他偏好这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怒为喜,调侃道:“说得也是,她既要送礼,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她的美意。” 两人淫荡的眼光一齐落在沈静玉身上,沈静玉浑身冒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忍住心中的恶心和恐惧,拼命往床里缩,底气不足地威胁:“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许了人家的,你们要是敢动我,我未婚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不怕。”华阳贼笑着扑上床,伸手去捞沈静玉的玉足:“更何况,等我们哥两儿破了你的身,你就是破鞋一个,你那个什么未婚夫还要不要你都是一回事呢” “不如跟了我,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比做丫头好了百倍。”吴云义也哈哈笑着,踢了鞋子上床,跟华阳一人一边,往沈静玉的身上摸去。 沈静玉是官府千金,沈家再是清贫,她贵为小姐自然十指不沾泥,皮肤亦好得滑滑腻腻,两人一摸都觉得手下的躯体美好,忍不住便稍稍用上了点劲。 华阳更是一边摸一边调笑:“想不到这丫头皮肤这样好,比那些小姐也不差呢” 沈静玉给两人弄得痛极,闻言更是屈辱,眼泪在眼窝子里打着转而,顺着眼角滚滚落进了头发林。吴云义性子急,手在沈静玉腰窝下流连,忍不住往下方滑去。他手掌过处,沈静玉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和害怕,哭喊着救命,拼命挣扎。 可两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她哪里挣脱得了,转眼间身上的衣服就无影无踪。 “兄弟,这是你的菜,你先上。”华阳按住沈静玉的手脚,对同样赤条条的吴云义撇了撇嘴角:“别说兄弟不讲义气哦” 吴云义赞了声“好兄弟”,也不推脱,伏在了沈静玉身上。 屋:“这种货色的,青楼里多的是,没来由得为了她丢了到手的银子,不合算的” 沈静玉睫毛一颤:竟是娘把自己弄晕送来的 可是,原先不是说好的,把慕云歌送来的吗 难道一开始,娘就知道送慕云歌来有难度,如果那两个人失败,就拿自己送上门来 果真是自己的亲娘啊 沈静玉一阵绝望,怨毒之色迷漫眼中,早就哭干的眼泪又润湿了眼眶。她强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捞过自己的衣服遮住胸前,凝声说:“你说,是沈夫人把我送来的” “除了她还有谁”华阳不耐烦地说:“就她一个人知道这里。” 沈静玉闭了闭眼睛,刻骨仇恨在身子里蔓延。 为什么这样的命运要落在她的头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她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娘,为何得不到慕云歌拥有的父母宠爱慕云歌慕云歌为什么这一切不是慕云歌来承受 指甲掐进了肉里,沈静玉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她在忍耐,在积蓄着全部的力量,她要活着,要向这些仇人讨回这笔血海深仇 屋外,肖姨妈乍然听到沈静玉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恍若晴天霹雳。 真的是她的静玉 她一惊,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脚踹开屋子的门,冲了进来。 这一番动静很大,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见是肖姨妈,华阳的怒气就来了,大步上前来,一把拎着肖姨妈的衣领,睚眦欲裂地喝问:“我正要去找你,你倒来了,说,你把你女儿藏哪里了” 肖姨妈拼命挣扎,一脚踹在他的命根子上,不顾着回答,往床边扑了过去,嚎啕大哭起来:“静玉啊,我的静玉,怎么会是你” 屋子里全是暧昧的气味,沈静玉身上的痕迹也明显至极,肖姨妈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沈静玉留着清白之身,将来凭着美貌能够攀龙附凤,鱼跃龙门,给她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静玉被人破了身子,别说是嫁王公贵族,就是嫁给平头百姓,人家也不一定肯要她 华阳捂着命根子,痛得弯下腰去,嘴角不断抽气,抬着手指着她:“你这个臭女人,哎哟,痛死我了” 吴云义听了肖姨妈的话,一愣,随即便冷冷一笑:“这么说起来,中午见到的那个根本不是你女儿,这个才是你沈府的千金小姐” 肖姨妈抱住沈静玉,哭天抢地,沈静玉厌恶地推开她,自己缩进被子里,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肖姨妈一僵,阴谋被揭穿,她也豁出去了,站起身来无畏地挺直了腰板:“是又怎么样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让你们糟蹋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我不会善罢甘休,我定要将你们告到官府,让你们吃牢饭” 真是沈府千金 华阳和吴云义都暗暗吃惊,想到事情原委,心中也有些虚软。他们虽拿了欠条,可毕竟是不光彩得来的,闹到官府上去谁也讨不来好。 吴云义怒视着沈静玉:“你就是沈家小姐,那你还骗我们说自己是个丫头” 沈静玉不答,眼神阴鸷地盯着他,吴云义一抖,不敢看她的眼睛,转开头去。 华阳犹自嘴硬:“告到官府又怎样,我有欠条在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还不了银子就拿你女儿抵账。你承认了是你女儿更好,既然她是我用几万两银子换来的,我这就要带回我家去。到时候别说是睡她一下,就是把她卖了,那也是我的事。” 肖姨妈大怒,叉着腰指手画脚地骂了起来:“好啊,说到我女儿换欠条,我倒也想起来了,你下午亲口说的,只要我把女儿给你玩一晚上,咱们就债务就两清。你想反悔” “我说的下午那个,可不是这种货色”华阳不甘心,不肯让肖姨妈如愿。 肖姨妈更不甘心,扑过去在他身上乱摸,自己动手去搜欠条。华阳左躲右闪,肖姨妈八爪鱼一样不顾礼义廉耻地趴在他身上,华阳躲闪不开,吴云义赶紧去拉。 沈静玉穿完了自己的衣服,一摸腰间,下午买的那东西还没用完,她阴森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便有了主意。 不管混乱的现场,她忍着身下的痛快步走过去,将半包药撒在了壶中,摇匀之后,浑若无事的将茶壶放回去。那几个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沈静玉苦着脸走到拉拉扯扯的几个人身边,喝了一声:“好了,都住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兵行险,巧脱身 她这一声倒也管用,肖姨妈悻悻放手,华阳和吴云义给这变故弄得有些懵,手足无措的立在两边,也都规矩地听她说话:“推推嚷嚷的成何体统事已至此,我也认了,关于欠条的事情,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 “还是你懂事”华阳心绪平复下来,由衷感到喜悦,嬉笑道:“不如就此跟了爷反正你们家也没了,你娘这次把你卖了,难保下次不会卖你呢” 这话真正说到了沈静玉的心坎儿里去,一股怨毒在胸腔蔓延,她抬头盯了肖姨妈一眼,转过头看向华阳和吴云义:“我若跟了你,我娘的债呢” “就当是聘礼,我华阳还缺那点银子”华阳哈哈笑:“不过区区七万两银子的空头票子,买你这个千金小姐给我兄弟做小妾,值了” 吴云义又喜又感动:“阳哥,当真” 华阳点点头:“那还有假,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兄弟有个想要的女人,当哥的当然要成全你。” 华阳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吴云义也坐了,肖姨妈忐忑不安地看着沈静玉,想过去又不敢。她这次错得离谱,在女儿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全没了往日里的嚣张,一举一动都忍不住要看沈静玉的脸色。 沈静玉略一点头,语气淡漠:“你也去坐下。” 肖姨妈依言踱步过去,心内惶恐,只半边屁gu落在椅子上。 沈静玉压下长睫毛,眸色中杀意越发浓厚,走到桌边,倒了三杯茶端了过去,柔顺地放在华阳和吴云义跟前,才说:“两位既已答应了静玉的条件,那边将欠条交给我吧” 华阳不疑有他,从怀中拿出了欠条,正欲交到沈静玉的手上,吴云义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拿了欠条,她若反悔可怎么办” 华阳一想也是,将欠条又放了回去。 沈静玉的眼睛盯着华阳的手,很快收回目光,也不反对,只说:“吴公子担心也是应该的,欠条就先放在华公子这里吧。不过,我们立誓为据,两位也不反对吧” 这下吴云义也放了心,脚步轻快地走到隔间桌上,拿了两张白纸,刷刷写下了字据。 当即沈静玉一张,吴云义一张,各自收了。 完毕之后,沈静玉端起面前的茶水:“敬两位,希望两位说话算话。” “你这个小姐倒也有点意思。”华阳见她遭此大难,仍面色沉稳,油然生出一股欣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日后跟了我兄弟,可要好好伺候好他。妈的,七万两银子,就是娶一房妻子也够了,更何况你就是个妾,要谨守自己的本分。” 他话说得难听,沈静玉面上笑得越柔软,应了声:“是。” 吴云义见她如此顺从,当真是三魂六魄都被迷得不知去了哪里,她敬的茶也格外香甜,一口喝光了,还执着杯子舍不得放。 肖姨妈端起茶杯,手抖得茶水都洒了出来,她是舍不得沈静玉的,没了沈静玉,她下半生就真的毫无指望了,可沈静玉却偏偏被自己卖了 将她端起茶杯送到自己嘴边,沈静玉本不想阻止,可剩下的事情,她一个人不行。 啪 沈静玉将肖姨妈的茶杯打落,裂片铺陈在四人脚下,华阳一惊,站起身来:“沈小姐,你这是干什” 话未说完,眼前天昏地暗,顿时人事不知,顺着椅子滑落在地面。 吴云义也觉得阵阵头晕,指着沈静玉,震惊地喝问:“你茶里有毒” “你们都得死”沈静玉不回答他的问题,狞笑着拔下头上的发钗,声音凄厉:“我沈静玉是官家小姐,竟让你们这两个人渣毁了清白我告诉你们,招惹了我沈静玉,这就是下场。你让我生不如死,我就送你下地狱” 吴云义给她狰狞的面目吓得跌坐在地,头越来越晕,手脚无力地扒拉着地面,妄图爬出屋子里。 沈静玉上前,眼也不眨地弯腰,狠狠将发钗插进了吴云义的手掌中,一下子连插了数下。 她犹自觉得不解气,将吴云义踢得满地打滚,四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目光落在他的下身,痛恶更甚,手中染血发钗在他的命根上又狠狠捅了数十下。 剧痛之下,吴云义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张嘴想叫。沈静玉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绣帕堵住了他的嘴。吴云义哭喊不得,呜咽出声,下身痛得他抽搐,又终是抵不住迷药的威力,也彻底没了知觉。 “静静玉”肖姨妈被沈静玉的疯狂吓傻了,抖着手想去拉她:“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人命算个什么”沈静玉豁然回头:“你把我送来的时候,可曾想过会要了我的命” 肖姨妈急道:“不是我送你来的。” 沈静玉一推,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头撞在旁边的椅子上,沈静玉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冰冷彻骨:“若不是你嗜赌成性,我会沦落到都是你,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她越想越恨,满腔怒气都撒在了脚边的两个男人身上。她目光四处寻觅,妄图找点更狠辣的家伙让这两人生不如死,可这四合院就一个别院,平日里就不住人,窗户都是订着的,连个柴刀都找不到。她不甘心地转了两圈,倒给她找了一把锁。 沈静玉沉下眉头,走到院中将钗子顺手丢尽了水井里,折身回到屋子,厌恶地又用花瓶砸了几下,从华阳身上摸到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的床幔点着了。 她做完了这些,拎着锁出门,见肖姨妈还愣愣站着,顿时暴怒:“还站着干什么,要不要我一把火把你也烧死了事” 肖姨妈饱受惊吓,小跑着出来。 沈静玉锁了别院的门,眼见火势起来了,不紧不慢地在井中打了水洗净了双手,带着肖姨妈扬长而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慕云歌和唐临沂这时才出来,唐临沂心有余悸地蹙眉:“沈静玉一个女流之辈,这份狠心” 慕云歌暗道,这不算什么,若唐临沂见了前世沈静玉是如何虐待的慕瑾然,是如何生生烧死了她活泼可爱的儿子如风,便会明白她对这两个玷污了她清白的人是何等手下留情,是何等的仁慈 这样想着,心中又是悲戚:前世的沈静玉到底有多恨她,才会对她身边人下比这更重的毒手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慕府,都是心事重重,夜又深了,唐临沂告辞而去。 佩欣和佩英听了慕云歌的转诉,都感到毛骨悚然,半天作声不得。 “表小姐作茧自缚,若不是唐先生将她搙来替了小姐,受这番折辱的就是小姐了”佩欣拍拍胸口:“幸好老天开了眼,让坏人的奸计不会得逞。” 慕云歌默声不语,不是老天开眼,而是她慕云歌再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去。 佩英想了想,却道:“表小姐杀了那两个人,肖姨妈欠下的赌债就没了,她们的危机便会过去。最重要的是,再也没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就不会受损。表小姐在动手时还能想到锁门、打晕人放火,定不是仓促之举,只怕表小姐在下手之前,早已将利弊分析得彻彻底底。” 慕云歌表示赞同,沈静玉这份心机,想想真是令人齿寒。 华阳和吴云义的死没给金陵带来多大的风波,大火殃及了左右邻舍,等街坊赶来救火时,两人都烧成了焦炭。平日里两人就坑害了不少人,在家中也不得人心,人人只道是走火,草草埋了了事。 “倒是便宜了表小姐,就这样蒙混过关了。”佩欣听说了又少不得不平。 慕云歌淡淡道:“她敢动手,早就算好了不会东窗事发。” 她怕佩欣总这般闹心,会将事情捅破,惹祸上身,叮嘱两人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这件事。 佩欣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想到了什么,复又高兴起来:“对了,小姐,今早老爷捎了信儿来,说是选上了商会统领,过两天就会回来” 慕云歌闻言大喜,丢下医术,站起身来:“走,咱们去娘的房里” 肖氏得了消息就喜出望外,捧着信件痴痴地看。沈姨娘来请安,她便拉着沈姨娘坐下,也将信给沈姨娘读了,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就着慕之召回来的事情,商议如何庆祝。 听玉玲通报大小姐来了,她一喜,连声说:“快让小姐进来。” “夫人,既然大小姐来了,奴婢就先回房去了。”沈姨娘站起身来,作势欲退。 慕云歌已走了进来,听见她说话,便笑道:“云歌一来,姨娘就要走,这可教云歌好生伤心。” 慕家的这些姨娘里,慕云歌唯一不讨厌的就是沈姨娘了。沈姨娘性子安静沉稳,又会说话,谨守本分,伺候肖氏也最是用心,从不让人忧心烦闷。慕之召去京城这半月,她也日日前来问安,陪着肖氏小坐,对慕瑾然亦是极好。 沈姨娘闻言笑道:“奴婢是怕打扰了小姐和夫人说些体己话。” “哪会”慕云歌拉着她坐下,眨了眨眼睛:“云歌刚才在门口都听到姨娘和娘说的话了。爹当了官,咱们是得好好庆祝,不如在慕家办个庆功宴,邀请金陵贵族都来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慕家如今不止是商户,也是朝廷官员啦云歌想着,如今娘身体不好,定操劳不起来,云歌也忙得分不开身,不如这次庆功宴,让姨娘来帮娘分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慕之召回来了 沈姨娘吃惊不小,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姐,这哪成奴婢是姨娘,按照规矩,是不能主持宴会的。” 大魏礼法对妾室的规矩森严,做为姨娘就是半主半仆,一般大宴会都没有资格参与,更别提作为主人翁,迎宾接待,安排宴会。沈姨娘来慕家多年,除了家宴,别的宴会都没出席过呢 慕云歌笑道:“也不是真让姨娘主持,只是让姨娘帮着分忧罢了。大事娘拿主意,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交给姨娘吧可好姨娘素来沉稳,跟着娘这么多娘,规矩也学得好,由姨娘帮衬着,下人们也不敢怠工呢” 肖氏笑道:“若有不懂的,问玉珊就成。” 她既发了话,沈姨娘便只得遵从,福了福身应下。 沈姨娘走后,肖氏便拉着慕云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问了学业、生意上的事情,最终还是疑惑地问:“怎的突然想让沈姨娘来帮娘的忙” “爹如今不是当官了嘛”慕云歌依偎着肖氏,笑得甜腻:“爹当了官,以后跟贵族打交道的日子更多,少不了有些应酬,也要回请。一来若姨娘什么都不懂,难免丢了爹的脸面;二来,若这些事都让娘一个人担着,未免太过辛苦,玉珊她们虽然也能干,只是她们也到了嫁人的时候,将来有了孩儿,分身乏力,谁能帮得了娘沈姨娘安分,又是个懂礼的,让她帮着娘,娘也少些忧思。” 肖氏叹了口气,不言语,有些话她在心里担心,没法跟女儿说。 慕云歌怎会不懂,搂着她,说:“娘莫担心沈姨娘会因此得了爹的宠,她做得再好,也只是个妾室,又怎比得上娘更何况,沈姨娘膝下无子,更撼动不了娘的当家主母位置。” 她眸色一凝,冷声吐出几个字:“她若有那心,我便容不下她” 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女儿如此贴心,事无巨细都为自己考虑了,肖氏感动得热泪盈眶,搂着她哽咽:“云歌,娘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求得你这个女儿” “云歌有这么温柔漂亮的娘,才是最大的福气呢”慕云歌抱着她撒娇。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天后,慕之召终于回来。 因他是金陵第一个选上商会统领的商户,又跟提巡司宋亚明是结拜兄弟,县令王复之对这次的事情格外重视,在金陵城外亲自迎他。 鞭炮震耳欲聋,慕之召方一下马车,立即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包围。 “恭喜慕老爷” “慕老爷选上商会统领,真是今年金陵第一大喜事” “恭贺慕老爷,贺喜慕老爷,以后还请慕老爷多多提拔” “” 慕之召一一拱手答谢,拘着温雅笑容回礼:“同喜,同喜,多谢各位美意,慕之召心领了” 他当了商会统领,阶品尚在王复之之上,王复之跟在他后面,陪着他一路回礼。直到慕家门前,王复之才最后说:“属下再次跟慕老爷说声恭喜啦,大家同朝为官,以后还望慕老爷多多提携,能在宋大人跟前美言几句,王某感激不尽。” 慕之召笑道:“王大人是一方父母官,为人清白,慕某也是景仰得很,若义兄问起,一定直言不讳。” 王复之得了他答复,满脸喜色地再三寒暄,才总算离去。 慕之召刚踏进府门,慕云歌跟慕瑾然便一左一右地扑过来,一人拽着他一只衣袖,吵成了一片:“哇,爹穿的是官府,好威风啊瑾然刚刚看到王大人都要跟爹行礼爹,你现在是个什么官儿,会不会比陈书文他爹还厉害” “爹,你总算回来了,云歌好想你” 慕之召笑意盈盈地摸了摸儿女的脑袋,捧着慕瑾然的小脸亲了又亲:“不比陈书文他爹厉害,不过比不少金陵的官都厉害。” 慕之召说罢,折身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个盒子,递给慕云歌,掐了掐她的脸蛋,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听说我的乖女儿把分店里那帮不成器的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是越发能耐了。呐,这是犒劳你这段时间的辛苦的,看了可别说爹小气呀” 慕瑾然听了第一句不免失落,听了第二句又笑颜逐开:“真的” 得了慕之召点头,他欢呼雀跃,转身投入肖氏的怀抱,搂着肖氏咯咯直笑:“爹比很多人都厉害,明天我要告诉林明同,让林明同羡慕死。” 慕云歌则捧着盒子,满脸好奇:“这是什么,这么沉” 佩欣赶紧帮她捧着,慕云歌得出手来,拆了包装的彩带盒子,只见厚实的沉水香木的底座上,搁着一个八角盒子,双层,黒木泛光,质地看起来很是坚硬。在盒子的侧面,有个小小的莲花图案。慕云歌见帝座上还有一把小巧的挂件,图案也是莲花,拿起来合在盒子上,摁下去之后,便听到机括的声音运转起来,盒子的八面缩了回去,八瓣莲花从凹进去的地方缓缓打开,露出包裹在莲花中心的盒子。 慕云歌拿起小盒子,入手觉得有些奇怪。这小盒子似玉非玉,手感有些熟悉,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打开盒子,却是一方印鉴,刻的正是“慕云歌印”四个篆字。 “爹,这是”慕云歌心口一跳,有些喜悦的抬头。 慕之召拍着她的脑袋哈哈笑:“云歌大了,也早该有自己的印鉴啦” “印鉴不是只有男孩有吗而且,云歌也没及笄。”慕云歌摇头:“我拿这个干嘛” 慕之召道:“云歌十四了,及笄也就是明年的事情,早准备也好。虽说大魏只有男孩有印鉴,可我慕之召的女儿,如今那可是金陵商界里最有名望的新生代,怎么能连个印鉴都没有” 他送印鉴,也其实是决定将慕家的家业分一半给慕云歌。 慕之召如此信任自己,慕云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挽着慕之召的手不放:“爹待云歌真好。” “这个盒子也别丢了。”慕之召又指着八角盒子说:“这个盒子是爹在京城偶然买到的,五皇子无意看到,说这个盒子材料特殊,火烧不着,水泡不烂,是前朝能工巧匠费尽心力才做成的东西。你们女孩儿家总有些心爱的物件,收在里面倒也不错。” 慕云歌点点头,怪不得她觉得材料熟悉,原是跟当初徐家用来陷害他们慕家的那个盒子是同一个祖宗。 他送了慕云歌,又让一盒红绸缎包好的盒子递给肖氏:“这是在京都新开的玉舫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也有”肖氏笑着接过来,慕瑾然陪着她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套玉饰,从头到手都有,款式新颖,颇具匠心。 肖氏喜爱玉饰,慕之召一见到这个,就觉得跟肖氏很配,果断买了下来。 肖氏果然露出欣喜的笑容,抬头柔柔夸奖:“老爷眼光真好,这玉饰我很喜欢。” 慕之召嘿嘿笑着,吩咐下人将另一个小得多的盒子送去给沈姨娘,又将另外两个送给肖姨妈和沈静玉,才伸手挽了肖氏,一手牵了慕瑾然,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去主院叙离别之情。 大家都没注意到,九曲长廊下的常青藤边,沈静玉单薄的身影几乎跟常青藤融为一体。她紧咬下唇,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尤其是看到慕之召送慕云歌印鉴,又听到慕之召说给她喝肖姨妈带了礼物的刹那,双拳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为什么慕云歌何德何能,竟有这样疼她、这样善良的爹 为什么慕之召竟不是自己的爹 如果慕之召是自己的爹,自己是慕家的大小姐,又怎么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 她紧紧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羡慕、嫉妒、痛恨的神色,心灵一阵扭曲。她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肖氏、如果没有慕云歌,这一切都会是她的,她的 直到那些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沈静玉才转身离去。 满腔失落地回到赏梅庭,肖姨妈竟然不在房中,沈静玉问了丫头春熙,春熙战战兢兢地说:“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不让奴婢跟着,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 自打前些天,沈小姐的脾气就有些古怪,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暴戾。从前总对小姐横眉冷对的夫人也奇怪得很,被小姐骂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们这些丫头也是吓怕了,加上从前的阴影,更不想多事,能不问就不问。 沈静玉挥了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倒了杯茶在厅中等着。 不久,肖姨妈满面笑容地回来,手臂上垮了个篮子,里面是新买的鲜菜。 她一见到沈静玉,整个人一僵,脚步转了方向,想往伙房去,沈静玉放下茶杯,冷淡地说了一句:“想去哪儿,回来”肖姨妈尴尬地陪着小脸,慢吞吞地踱步过去。 沈静玉随手翻了翻,便发现篮子里都是慕之召平日里爱吃的,不由冷笑:“你女儿半死不活,你没心情管。别人的夫君回来了,你倒忙着张罗好菜,你可真是我的好、亲、娘”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肖姨妈涩声说:“静玉,我就是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沈静玉打断她,冷声喝道:“愚蠢姨父若是这么容易被几个小菜收买,慕家的女人还不得排到城楼下去你死了这条心吧,姨妈和慕云歌在一天,你永远没戏,别指望着姨父能看你一眼”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戏弄反被戏弄 沈静玉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肖姨妈,她腆着这张脸不要,豁出去了,凑近沈静玉耳边:“好静玉,你教教娘,娘要怎么做” 沈静玉看了看主院的方向,眸色泛起冷光,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炸成碎片。 肖姨妈一惊,刚站起来,随即又坐下。她明白沈静玉的意思,仔细一想,姐夫的心如今都在肖氏身上,对肖氏那份心谁都看得出来,若非肖氏不在,她压根儿没有机会。若肖氏不在了,凭着她跟肖氏的关系,再使些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肖氏身边那么多人,娘怎么得手”肖姨妈定了心神,又添了别的愁绪:“而且,我听说慕云歌那个死丫头跟着梅太医学了医术,手脚不干净些,会被她发现的。” 沈静玉冷笑:“她发现不了。” 平日里能左右防着,那人多眼杂的时候呢 “你是说”肖姨妈回府的路上就听说了慕家要为慕之召选上商会统领办庆功宴,莫非静玉是让她那个时候动手 沈静玉点头:“不错,就是在慕家庆功宴那天动手最合适。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护身符。” 她靠近肖姨妈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肖姨妈越听越喜,抚掌赞道:“我的静玉就是聪明,好,就按你说的办” 慕家的庆功宴定在三日后。第二日一早,慕家的请帖便撒遍了金陵,凡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同家中女眷也都收到了邀请。慕之召身份不同往日,如今水涨船高,原先不屑与他一个商户打交道的,也都给了面子,接下了请柬。 慕之召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慕云歌书院的课也落下了不少,都分身乏术,这次的庆功宴便依了慕云歌,由沈姨娘来操持,玉珊等大房的几个大丫头帮衬,每日里将准备事项和进度报给肖氏和慕云歌。 沈姨娘在慕家多年,越发锻炼得稳重,事无巨细都做得不错,连玉珊也赞不绝口。 这倒让肖氏放心了不少,夜晚慕之召来主院歇息时,便当着慕之召的面夸了她几句,又道:“老爷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后院里就两个妻妾,未免” “连那个妾,我都嫌多了呢”话未说完,慕之召便打断了她,搂着她的腰,将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头:“这么多年,我到今日才明白,这世上原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也只想一生一世陪着你一个。清婉,过去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我怕用尽下半生来弥补你都不够,又怎会有多纳几房妾室的念头你也别说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他们爱笑话就笑话好了,我慕之召才不在乎这些个虚名” 一席话把肖氏感动得眼泪汪汪,伏在他的胸口,才忍住没呜咽出声。 慕之召掐着她的脸颊,笑眯眯地头抵着头,柔声说:“你呢,也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梅公子说了,我如今身体已无大碍,等你调养好了,咱们就努力再要一个女儿” “你不想要儿子”肖氏吃了一惊。 慕之召笑道:“儿子有一个就够了。我想再要一个女儿,一个真正” 肖氏一愣,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屋中一时静谧无声,好半天,慕之召才叹了口气,用力地抱住了她。 慕家风平浪静,一心筹办着庆功宴的事情,慕云歌也终于静下心来去书院。 魏时和魏善至都回了京城,书院里安静了许多日,赵雅容整日里蔫蔫的,跟旁人都不怎么搭腔,全无往日里的嚣张气焰。她跟王倩莲的矛盾似乎已经解决,三人又好得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日日同来同归。 陈书晗也有几日没来了,今日里天气变暖了很多,金陵早春,杏花一开,花粉四溢,她的哮喘就会有几日特别严重,往年也闭门不出。 书院的沉寂终于在慕之召回来后的第二天被打破。 就在慕家的请帖洒遍金陵的时候,碧凌书院院长林长盛也到了书院宣布,从明天开始,之前开设的骑射课和雕刻课重新开课。 一阵安静之后,很多女学生都欢呼起来,跳起来互相击掌。 赵雅容也一改低落,高兴地跟王倩莲和岳林英拥抱在一起:“太好了,又可以见到五皇子啦,书院总算又有点意思了。” 她说着,目光忽而转向慕云歌,撇了撇嘴:“不然整天对着有些人那张狐狸精的脸,倒胃口极了” 如今陈书晗不在,唯一能制得住赵雅容的陆令萱也专心在家伺候母亲,沈静玉被撵出了书院,赵雅容没了畏惧,又没了新鲜玩具,再一次将矛头对准了慕云歌。尤其是她听说前些天慕云歌之所以不来上学,是因为忙着整顿慕家的生意,觉得慕云歌还没及笄就到处抛头露面,更是平添了几分鄙夷和厌恶。 慕云歌并不怕她,微微一笑:“狐狸精说谁” “狐狸精说你”赵雅容见她搭腔,来劲儿了,得意地抱着手臂等着看她笑话。 慕云歌笑得更深、更甜:“不错,正是狐狸精说我。” 噗嗤周围的小姐们十分不厚道地笑出声来,赵雅容这才知道上当,自己被自己的话绕进了坑里,顿时恼羞成怒,跳起来扬手就想打人:“你这个贱人,你敢骂我” “贱人骂谁”慕云歌脚步一错,赵雅容的手掌挥了个空,她才不急不缓地反问。 赵雅容没反应过来,顺口又道:“贱人骂你”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下子,连她身边的王倩莲和岳林英也被她逗乐了,拼命绷着脸忍笑,嘴角一阵抽动。慕云歌倒是没笑,就赵雅容这等头脑的,也想跟她慕云歌斗,她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正闹着,忽听身后一声好听的轻笑:“哎呀,每次来书院都这么热闹,诸位小姐真是好兴致” 众人一回头,魏时着一身精致的白跑,正打着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跟慕云歌挤眉弄眼,含笑的眸子似乎在说:“你又调皮了” 慕云歌撇了撇嘴,福了福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贯跟他不认识。 见到魏时,赵雅容又是委屈又是欢喜,对慕云歌的讨厌更是直线上升:都怪慕云歌,每次都害她在五皇子面前丢脸,如此下去,五皇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她嘟着嘴走到魏时身边,撒娇一般地伸手去拉魏时:“五皇子,你要为雅容做主,这个低贱慕云歌欺负我” “赵小姐真会说笑。”魏时嘻嘻往后一缩,躲开她的纠缠,笑道:“我瞧着她还比你小几岁呢,再说,你是侯府大小姐,她敢欺负你,侯爷也不饶她吧”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抬了赵雅容,又消了她的火气,赵雅容转怒为喜,围着他追问:“五皇子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慕云歌低下头,浑然不在意他被簇拥着远去,可他的话还是削尖了往耳窝子里钻:“这个可不一定,说不准三两个月,也说不准一两天。” 他说说不准,八成是心中有数,说两三个月,那肯定是三个月。 真好,这次他可以在金陵呆那么久 一抹微笑爬上慕云歌的嘴角,连日来的阴霾也放晴了,等反应过来,她心中又有些恼怒,恼怒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被魏时左右。慕云歌暗暗告诉自己,前世的教训还不够吗怎的到了现在,还在妄想着这些 思及此,她连忙抬头,装作如无其事地注视着他们。 冷不低眼前塞过来一张脸,英俊面容拧着眉、扁着嘴、隐着眼泪,正委屈兮兮地看着她。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毫不犹豫地抬手指控:“师妹,你偏心” “梅师兄”慕云歌沉了脸色:“你这话怎么说” 她心中却暗暗吃惊,梅少卿怎么也回了金陵还同魏时一道来的 梅少卿伤心欲绝地捂脸假哭:“我跟誉王一起来的,就站在誉王旁边,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眼巴巴地瞧着誉王,你还说你不偏心” “我没有瞧着他”慕云歌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又觉得自己荒唐,这事儿压根儿不需要解释,最明智的该是转移话题。忽听梅少卿的用词,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梅师兄,你刚刚叫五皇子为誉王” 梅少卿露出嘿嘿直笑:“可不是就五皇子最新消息,云歌师妹要不要听” 慕云歌见他卖关子,脑袋就疼,掉头就走:“你不爱说,我还不爱听呢,掉什么书袋子。” 梅少卿已好久没见到她,还没跟她好好说两句话,怎舍得放她走,赶紧追上去:“好啦好啦,我说还不成吗” “昨日在大殿上,皇上当着满朝文武颁布的口谕,封大皇子魏无真为晋王,封三皇子魏权为厉王,封四皇子魏善至为陈王,封五皇子魏时为誉王,封七皇子魏鄞为永王。估计今日下午,分封皇子为王的旨意和诏书就会传遍天下。”梅少卿跟着她的脚步,慢悠悠地说:“从今以后,大魏再不止有淮南王一个王爷了。” “魏善至也封了王”慕云歌有些微微意外,按道理来说,魏善至出身卑微,不会被看好才对。 梅少卿点点头:“前些日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被急急召回京城,便是大魏北部叛乱,五皇子本欲领旨出征,可你也知道,他身份地位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裴家便断了他的出征念头。大皇子和三皇子一看这个阵仗,五皇子不去,他们更不敢去,这个差事就落在了四皇子的头上。结果四皇子出人意料,不到一月就平定了北部叛乱,皇上欣喜之极,这两个月来,几乎日日都要招他前去说话,这份重视和功劳,封王,足够了” 梅少卿说着挑了挑眉:“说起来,陈王比我们先一步离京,早该到了才对,怎么没看到人” 慕云歌讥讽低笑,她几乎能猜到魏善至去了哪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再起风波,谜团重重 上次书院的事情,沈静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今又被肖姨妈弄得倾家荡产,魏善至在金陵的耳目定然早将这一切报给了他,他一回来,便会先去看沈静玉,也正好错开了跟魏时相遇的时间,少了很多风险。 两人说着话,没留心前面的魏时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回头若有所思。 梅少卿不经意瞧见他的目光,那抹不怀好意让梅少卿浑身的寒毛都要立了起来,就是搞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哪会知道魏时心里很是忌惮别人在慕云歌跟前提别的男人,尤其是魏善至。凭着直觉,慕云歌对魏善至的态度很特殊,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不想骗自己,也一直在努力防范未然。 慕云歌感觉异样,一抬头正撞见魏时的目光,知道凭着魏时的武功,自己跟梅少卿的对话逃不过他的耳朵,这家伙怕是又要犯了小心眼儿的毛病,忙紧走两步跟他擦肩而过,柔声说:“恭喜你啦,誉王殿下。” 魏时这才轻笑出声:“同喜,誉王妃。” 誉王妃 慕云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狠狠瞪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她不好跟魏时争辩,只哼了一声,加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梅少卿在她身后失落地喊:“喂,师妹,你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魏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由得赵雅容等人簇拥着,往训练场去。 口头上占了便宜,魏时这日的骑射课便没再整慕云歌,规规矩矩地授课。他平日里就带着三分痞气,这一正经,王者之气侧露,多出一股温文儒雅地君子气息,直迷得这帮书院小姐神魂颠倒,恨不能化作他掌心的鸟儿,玩死了也甘愿。 下了课,这帮千金也不像往日那样急着离开,都围着魏时,让他讲京中的趣闻。 魏时见慕云歌也似乎饶有兴致地竖着耳朵听,便也说了几段趣事。 梅少卿趁着这个空当,又溜到慕云歌身边,讨好地笑着:“他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师妹,你想听不如我跟你讲啊,保证讲得比他生动精彩” “哦”慕云歌挑眉:“你还能说出一朵花来不成” 梅少卿道:“不是我梅少卿吹牛,论口才,我若说是京中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别说是说个故事,就是” “是么那你就说说淮南王爷和他膝下三个儿子的事情吧”慕云歌不等他说完,挥挥手打断他。 梅少卿大喜,清了清嗓子,调整了状态正要开说,魏时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拖着他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跟诸位小姐拱手道:“今儿也不早了,要听故事还是改天吧梅太医还在家里等着我们,耽搁了可不好” “你干嘛,我要跟我师妹说会儿话,你先回去”梅少卿拼命挣扎,妄图甩开魏时的手。 魏时鸟都不鸟他,硬拖着他就走,梅少卿挣脱不了,只好扬声说:“师妹,晚些我去府上找你,再说给你哎哟,魏时,你干嘛这么用力拽我,痛死了” 他骂骂咧咧地远去,惨叫声还经久不绝。诸位千金给他吓了一跳,三分成群地聚在一起嘀咕:“那个公子是谁怎的叫慕云歌师妹” “他呀,是梅太医的独生儿子,京中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有千金认识他,抢先说。 问的人不由皱眉:“他就是梅少卿呀长得真好看,就是脾气” “这是真性情,你懂个什么。”也有人捧着脸痴痴地瞧着他们的背影:“五皇子高贵如天上的月亮、水中的花朵,可望而不可即;平常的世家公子,不是太过酸腐,就是没个正形,我倒觉得梅公子这样的,处起来轻松快乐呢” 热烈讨论中,赵雅容撇了撇嘴:“再怎样,也比不上五皇子。” “我倒觉得她们说得挺对的。”王倩莲嘻嘻笑着:“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欢这样的。” 岳林英捂着嘴:“张嘴就说喜欢,不害臊” 王倩莲吐了吐舌头,似嗔还喜,扑过去掐她的腰:“好啊,你竟然说我不害臊,看我不掐死你” 两人闹得欢,赵雅容看了一眼前方安静走路的慕云歌,冷笑了一声:“喜欢又怎样,那个梅少卿一口一个师妹,尽围绕着慕云歌打转转,哪有你的份儿” 当头一盆冷水,顿时将王倩莲的满腔春情浇得湿透。王倩莲脸色不好看地盯着慕云歌的背影,是啊,论姿色,她只是中上,哪比得了慕云歌的绝世姿容论才学,慕云歌是金陵出了名的才女,她在碧凌书院总是垫底的,怎比得上慕云歌声名远扬论家世,这原本也是她骄傲的,她是官家小姐,慕云歌是低贱商户女,可如今慕之召当选商会统领,任四品官员,她爹阶品还在慕之召之下 就这样,自己拿什么跟慕云歌争 “倩莲,别灰心”岳林英最看不得她们两人这个低落模样,一边搂住了一个,笑得不怀好意:“后天是慕家庆功宴,不如咱们在宴会上用些法子,让慕云歌声名扫地到那个时候,瞧瞧哪个男人还会喜欢她” 赵雅容和王倩莲一听她有主意,都凑了过去:“怎么做” 岳林英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直把王倩莲和赵雅容听得连连点头,满脸喜色。 慕云歌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接了慕瑾然,姐弟两人手牵手回到家中,谁都没喝上一口,就先将慕瑾然送到唐临沂处。 师徒两个说了几句话,便见玉溪疾步走来,福了福身,就急声说:“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慕云歌见她欲言又止,若非大事,肖氏不会这样着急地将她叫过去,也不敢耽误,告辞出来,随着她去往主院。 肖氏房门紧闭,玉珊在门口候着,见她过来,赶紧帮她打了帘子。慕云歌前脚刚踏进去,肖氏就已经迎出来,拉着她的手险些落泪:“云歌,你快瞧瞧你爹,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说着话,忽然就吐血昏迷了。” 慕云歌的心猛地跳了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只见慕之召脸白如纸,嘴唇乌青,显然是中了毒。 她随身带着解毒的药,也不知管不管用,先用了再说,倒了两颗喂到慕之召嘴里。 慕之召服了药,她在慕之召的人中穴上用指甲掐了一会儿,才听慕之召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把了把脉,慕云歌心中有了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面容,才问慕之召:“爹这毒中了有一段时间了,在京城时,爹是跟谁住,又是在什么地方用饭” 慕之召想了想,面色就变了:“在京中时,我是跟几个候选的商户住驿站,吃的是驿站准备的东西,也没分开送到房里,都是大伙儿一桌用饭的。会不会是吃的有问题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家都中了毒” “跟爹住一起的,爹可都认识”慕云歌摇摇头,又问:“在商会统领选拔的结果出来之前,爹可曾跟别人说起过咱们家的选品” 慕之召说:“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听得后一句,心噗通乱跳:“我只跟金陵同去的仇老爷说过,今年咱们家是拿的丝绸布匹去竞选,他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平日里我们关系不错,我便说了” 慕云歌心中有了数,开了张方子,让玉珊去库房拿药,又宽慰了慕之召和肖氏几句,心事重重地回听风筑。 她料想今夜魏时一定会来,点了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 果然,两更刚过,魏时就从窗户里进来了,见她等得已有困意,忙讨好的笑道:“不是我的错,都是梅少卿那个家伙,非要灌我酒” 慕云歌早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嫌恶地推了推,让他离远些,才说:“我爹在京城中了毒,不是吃的出了问题,我怀疑问题出在他住的驿站。我仔细查看过我爹的身体,发现他眼角特别红,怕是被褥枕头一类的才是元凶,我不能离开金陵,你能否帮我查看一下我爹住过的驿站” 魏时满口答应。 他似乎喝了不少,脸颊酡红,醉醺醺地靠近慕云歌,撒娇一般地说:“今天早上在书院,你都不理我” “你醉了。”慕云歌耐着性子,柔声劝他:“让你的暗卫带你回去歇着吧” “没有,我很清醒呢”魏时一听赶他回去,连连摇头:“我还记得来你房里的路,还记得答应过你的事情,你不是问梅少卿淮南王的事情吗我就是来说给你听的呀” 慕云歌知道这人执拗的性子上来了,劝不住,顺势按着他坐下:“那你说。” “淮南王是我皇叔,跟我父皇是亲兄弟,先皇在位时,他排行第九,被叫做九皇子。先皇故去,我父皇登记,封了他做淮南王,封地就在淮南。你也知道,皇家那点事闹心得很,皇叔久居封地,我父皇自然也不会安心。皇叔膝下有三个儿子,都是我的堂兄弟,不过如今都在京城做质子。” 慕云歌点头,这些她略有耳闻,只是不清楚详情。 之所以想打听这些,只是想为慕之召的官途做好打算,扫平可能的障碍而已。 魏时说着,脸色忽而一变:“别的都好说,只是淮南王的三儿子魏云逸,你可千万别招惹了他。” “他”慕云歌愣了愣:“为什么不能惹,他不是被人称为废物三公子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丫头犯戒,暗藏祸心 魏时见她终于有了兴趣,笑得见眉不见眼:“什么废物三公子,那还不是他自封的他想瞒过父皇容易,想瞒过我还得下点功夫。” “这么说起来,魏云逸才是三个质子里最让人忌惮的”慕云歌托着脑袋,有点难以置信。 前世的记忆中,她对这个魏云逸的印象很是模糊,只记得他是京城四公子之一,也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三,被叫做“废物三公子”。她嫁给魏善至的第一年,武帝开恩,质子返乡,两人就只在婚礼当日隔着喜帕打了个照面。再后来,听说魏云逸几度入京,最终为魏善至夺嫡立了汗马功劳,可那时她已身在楚国,更无相遇的机缘。 直到她手刃沈静玉,也再没有见过这个人,更别提说了解他。 他会成为自己日后的大敌吗 慕云歌皱眉苦思,前世的魏云逸可是站在魏善至那边的 魏时点点头,眉目间毫不掩饰对魏云逸的夸赞:“若说整个京城还有我魏时看得上的人,非他莫属单看他在京中为质多年,父皇不但不戒备他,还对他宠爱有加,全然不像对他的两个哥哥那样警惕,就有几分了不起” “皇上很宠爱他”慕云歌说着,心里已在盘算起来。 魏时道:“说宠爱也不尽然,但纵容还是有的。等你将来入京,见着了他,你就明白了。” 慕云歌垂眸,她想起先前佩英说的关于魏云逸的传闻:身有隐疾,暴虐成瘾,放荡风流,好赌好酒好色好玉,好收藏,好唱戏但凡是纨绔子弟的恶习,他通通都有 如果这些都是魏云逸装出来的,那他的城府又得多深 这个人,不得不防 慕云歌拿定主意,从今日起,一定要乔凤起严密监视魏云逸的一切。 魏时见她问来问去,都是关于淮南王的事情,面露委屈,泫然欲泣:“好多天没见面,你就一点都没想我,誉王妃” “谁是你誉王妃”慕云歌面皮一红:“别张嘴闭嘴就乱叫。” 魏时一脸痞痞的笑:“还说不是,上午在书院我叫你,你不也应了我了” “那是因为”慕云歌气结,上午的事情她还没算账么,要不是人多耳杂,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魏时忽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没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见慕云歌怒眉睁目,连忙柔声哄劝:“好啦好啦,不生气。迟早都会是的,早叫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过的,等你及笄之时,我便上门求娶。你说你不跟别人共用男人,我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滴血起誓,我魏时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妻子,绝无二心。” 心,慢慢的柔软了,有什么落在其中,被紧紧包裹。 慕云歌推开他的手,哼哧了一嗓子:“没成亲便不是定局,不准你这样叫。” “不叫誉王妃,那叫云歌歌儿云儿”魏时知她心中别扭,依着她,自己也得寸进尺地讨要小名。 慕云歌白了他一眼:“我父母都是叫我云歌。” “我也叫你云歌,岂不是跟所有人都一样”魏时笑嘻嘻地,不容反驳地说:“我要跟别人不一样,我叫你云儿,就这样决定。” 慕云歌赖不过他,又不想跟一个酒鬼争辩,说不定他明日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呢顺势依着他,哄得魏时笑颜逐开,终于把人打发走了。 魏时走后,藏在心底的那抹喜悦才慢慢爬上心头,慕云歌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抱着如风钻进了被窝里。如风湿漉漉地眼睛跟她对视,她亲了亲小狐狸,低声说:“你也觉得我有点傻,对不对可是,他好像真的跟魏善至不一样” 柔肠百结地躺倒,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如风的皮毛,慕云歌渐渐来了困意。 只是还没睡熟,佩欣匆匆来敲门,在门外说:“小姐,沈姨娘请你去一趟。” 慕云歌眸色顿敛,这么晚了,沈姨娘怎的会惊动自己 她穿衣起身,带着佩欣往沈姨娘的院子里赶,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沈姨娘身边的丫头水宝来跟奴婢通报的。”佩欣说:“她略略提了几句,说是抓到一个与外人幽会的丫头,沈姨娘不好惊动夫人,前来问小姐的意思。” 慕云歌心中有数,随着佩欣去往沈姨娘的院子。 沈姨娘这两日劳累,早早就睡下了,显然也是被惊起的,发髻没有盘起来,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慵懒。她见慕云歌进来,立即起身相迎,将慕云歌迎到主位,自己则立在下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这两日沈姨娘院中人来人往,事务也多,主子歇息了,底下的丫头们还忙碌着。 水宝将白日里弄好的剪纸一一收了,清点完毕,才发现少剪了两个窗花。不巧,今日里买的红纸用完了,想到明天布置要用,水宝不敢耽误,想着这会儿还不算太晚,求一求铺子的老板,还能买到彩纸,拾掇了一下,跟另一个姐妹水香结伴出门。 买了彩纸回来,水宝和水香路过东侧后院,忽听有个女人说话:“怎么来的这么晚,让人看到没有啊” 随即有个男人回答:“放心吧,没人看到,我见东侧门开着,悄悄溜进来的。守门的看我穿着家丁的衣服,就问了几句,我胡扯就过去了。” “下次别走大门,让人看见,你还让我怎么活”女声抱怨。 男人嘿嘿笑:“那也不怕,有你偷偷给我的家丁服装,谁也不会起疑的。” 水宝和水香对视一眼,庆功宴在即,容不得一点岔子,若有人偷偷混了进来,岂不是十分危险 两人不用商量,都是一个心思,当即悄无声息地靠过去,扒开树丛看看是谁。 只见前方的竹林里,一男一女靠得极尽,正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慕家的丫头不到年纪,是不允许跟人私会的,更别提还偷拿家丁衣服给外人,会带来多少风波这丫头胆子也太大,这还了得 当即水宝在这里盯着,水香悄悄离开,回来带了家丁,那两人还没分开,这才抓了个正着。 沈姨娘说吧,斟酌着问:“大小姐,你看要如何处置” “姨娘累了,也坐着吧。”慕云歌含笑着对她说完,才扭头看跪在厅中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粗布衫,一脸老实憨厚的模样,此时正一身尴尬地跪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身边的丫头长相平凡,没什么出众的特点,倒是一双眼睛生得不错,黑黢黢的很有几分天真无邪的味道。 此时两人见她进来,男人没什么反应,那丫头却浑身发抖,牙齿直打颤。 慕云歌看着面生,便问:“这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沈姨娘谢过了她,坐在她的右侧,闻言便道:“这是上一批买进的丫头,一直在洗衣房做工,大小姐没见过她。” 慕云歌见这丫头的服饰并非打杂帮工的粗布衫,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小姐,沈家被烧了之后,沈夫人和沈小姐住进了赏梅庭,她们家的丫头也都变卖的变卖,伺候的人不够,这才临时从各房各院里抽调了些丫头下人去做帮手。”佩欣在她耳边说:“这丫头好像叫白梅,就是这次抽调去赏梅庭里的三等丫头。” 慕云歌了然,听见白梅是赏梅庭的丫头,眉头一挑,怎么这么巧沈静玉才出了事,她的丫头就又闹出了幺蛾子,会不会这里面竟有什么阴谋 她端着柔和的微笑,慢悠悠地说:“白梅,抬起头来。” 白梅依言抬头,见她目光温柔,一时也有些疑惑。 “你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慕云歌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和蔼:“水宝和水香说,你们在后院里幽会,是真是假” 白梅愣了愣,大眼睛弥漫起一股水汽,眨巴了下眼睛,两滴泪珠就落了下来:“大小姐,是白梅错了,白梅不该触犯慕家家规。不过大小姐,请你相信我,我跟虎哥就是见见面,什么都没发生” “哦”水宝听不下去,跳出来讥讽:“见见面需要搂搂抱抱,差点贴在一起” 白梅给她问得僵住,涩声说:“是我冷,虎哥才抱着我的。” 她这番谎话编得极差,漏洞连篇,表情也欠缺说服力,不用慕云歌开口,佩欣就冷笑道:“你冷你裹得厚厚的,会冷到哪里去” 慕云歌这才注意到白梅的穿着,已快四月的天,她竟还穿罩着一件披风,这会儿都快捂出汗来了 顺势一扫她身边的男人,也穿得比一般人臃肿。 慕云歌沉眉,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两人穿得好生奇怪 “还有,在大小姐和沈姨娘跟前,一口一个我字,你有没有将主子们放在眼里”佩欣快言快语,连珠炮弹地发声,逼得白梅小脸惊惧:“明知慕家家规还故犯,罪加一等” 白梅伏在地上,哭泣着求饶:“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是无心的。奴婢们一直生活在洗衣房,从来没见过主子们,我是说顺嘴了,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有的。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见识” “你衣服里装的是什么”她一趴下,腰间的臃肿就露出辙痕来,慕云歌终于想明白,展眉问道:“拿出来我瞧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云歌惹火,静玉做套 原来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两人的穿衣打扮都跟天时不合,太过臃肿。再则,两人说是幽会,可未免穿得太过整齐,连头发都没乱一根呢 慕云歌想来想去,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两人压根儿是借着幽会的皇子,在做些别的贼事。 话音刚落,白梅的背脊就狠狠顿住,凝声说:“奴婢身上什么都没藏。” 慕云歌使了个眼色,佩欣立即上前,抓着她的披风就要伸手去拿。 这下子,白梅可怎么也顾不了了,两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披风,连哭都忘记了,拼命想将怀里的东西藏着。她一个打杂丫头,年纪又比佩欣大,佩欣竟拽不动,跟她推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水宝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佩欣,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一拉一扯,白梅敌不过她,披风扯落在地,露出白梅臃肿的腰来。 水宝凶悍,年纪也大,白梅不是她的对手,不敢忤逆她,悻悻地收回了手。 水宝在她腰上摸了摸,入手柔软,似裹了几圈缎子,她一凝眉,伸手到白梅的腰里一拉裤带,白梅的外衫立即松散,原来外衫之下,还穿了别的衣服。就见白梅的腰间,叠着一条提花锦缎,正裹了两圈缠在腰上,外面罩上外衫和披风,外形上就看不出来了。 这提花锦缎呈上来,摆在慕云歌和沈姨娘跟前,沈姨娘不禁皱眉:“这缎子是今日才从庄子上送来的最新款,给下人们赶制香包,庆功宴上送给诸位夫人小姐的。” “一共送了几匹”慕云歌问。 沈姨娘道:“一共送了十二匹,今日用了一些,剩下的清点了都搁在库房呢。” 说话间,那男人的衣服也被家丁剥了,从他身上也搜出了一块布匹,是三色的“山色空濛”,正是今日里刚从布庄里拿回来的好货。 水香跑去库房看过,不一会儿回来禀告:“小姐,库房里之前清点好的布料少了一匹,山色空濛也少了一匹。” 沈姨娘听罢,哪还有不明白的,她第一次主次宴席就出了这样的事,心情好不到哪里去,怒道:“好啊,原来你是打着幽会的幌子,在做偷窃的贼事想来这个人也一定不是你的情郎吧” 白梅抿嘴不答,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任沈姨娘怎么说,也不开口。 反而是那男人见事情穿了梆,止不住声的埋怨:“都是你,说什么慕家家大业大,丢了点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样万无一失,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这下好了,好处还没拿到,就先惹了一身骚” “慕小姐,我也是一时糊涂,才被这个丫头的鬼话哄骗了。”男人连连磕头:“东西还给慕家,求你饶了我吧” “为何要偷这些”慕云歌想不明白。 男人说:“慕家的绸缎卖得好,尤其是那个山色空濛,听说现在一匹就能卖上万两银子,成色不完全的也要好几千小的跟白梅是邻居,白梅今天早上跟我说,慕家从庄子里弄了这个布来,就搁仓库里,要跟我合伙弄点出去卖” “你闭嘴”白梅见他什么都招了,恼怒道:“当初是谁一听我说慕家现在有这个布,就缠着我,让我弄出去的又是谁跟我说,卖了这布,得来的银子给我赎身的” 不等慕云歌问起来,两人就互相把事情捅了个清楚。 沈姨娘听得恼怒,一拍桌子,喝道:“都住嘴,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这位你不是慕家的人,偷了慕家的东西,自有官府对你进行处罚。我也懒得责问,你们把他交给官府就好。”慕云歌亦冷漠地看向男人,说完又转向白梅:“你是慕家的丫头,胳膊肘向外拐,又明知慕家家规还故犯,且一犯就是两条。第一,未经主子允许与人有染;第二,盗窃慕家物品,你可知罪” 白梅无可抵赖,跪地求饶:“奴婢知罪。” “既知罪,我也不多说。”慕云歌起身,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威势凛然:“按照规矩,我该将你变卖出去。可眼下是用人之际,念你初犯,又没得逞,我便从宽处置。” 白梅微微颤抖,不敢接话,生怕惹怒了她。 慕云歌一字一句说:“杖打二十,禁闭一日,白梅,你可有意见” “奴婢领罪”白梅垂下头,伏在地上,眼中闪过难言的愤怒。 她有点想不明白,沈夫人和沈小姐不是说这样万无一失,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吗可怎么会那么凑巧,就被水宝看到了 莫非她们骗了自己 她握紧拳头,难道她们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了,让她们这些夫人小姐这般作践 左右有家丁上前,将这两人各自带下去,男人被直接送去了官府,白梅则捂住了嘴巴,狠狠打了二十棍,直打得屁股开花,昏死过去,被人丢进了柴房。 夜,更深,仇恨的种子也在悄然发芽 慕云歌回到听风筑,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佩英:“从今天起,不管沈家母女做什么说什么,都好好记下来。我怀疑今晚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搞鬼。” “小姐怀疑是表小姐”佩欣疑惑。 慕云歌冷笑:“玉珊的做事风格我了如指掌,窗花要十二个,她绝不会只做十个,犯这种低级错误。定是有人趁着她们不注意,将剪好的窗花拿走了两个,又把彩纸拿走。晚上水宝和水香之所以会听见响动,也一定是有人引着她们去的。否则,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那边刚刚拿了东西,这边就能发现” “你去问问水宝她们,白日里都有什么人来过沈姨娘的院子。”慕云歌吩咐佩欣。 佩欣应了,一溜烟跑着去,不一会儿回来说:“水宝说白日里没外人来过院子。奴婢就多问了一下,剪纸的都有什么人,水宝说了几个名字,那个佩蓉竟然也在。” 佩蓉,原来是她 慕云歌浑身阵阵发冷,血液直往头上冲。 好,很好,一个个都赶着来她慕云歌跟前卖弄心机,她若不顺了她们的心,这戏就唱不下去了。 她倒要看看,一个沈静玉,一个肖姨妈,一个佩蓉,三个女人能不能把慕家的天掀翻了 次日一早,慕云歌便装作漫不经心地去了赏梅庭,沈静玉刚起,听见慕云歌来了,压下眼角的怨恨,端着柔弱的微笑迎了出来:“表妹,今日好兴致,散步散到客院来了” “不是好兴致,是特意来找表姐的。”慕云歌拉着她的手,天真地笑着说:“昨晚的事情表姐也听说了吧那丫头是表姐院子里伺候的,云歌怕表姐多心,今儿是特意上门来替娘亲告罪的。” 沈静玉吃了一惊:“昨晚出了什么事” 慕云歌细细观察她的表情,沈静玉伪装得很好,可眼眸深处还是露出了一丝裂隙,她心中有数,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笑:“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可是哪个丫头做错了什么”沈静玉显得忧心忡忡:“可是大错误,会不会出人命” “表姐想到哪里去了”慕云歌配合地嗔笑,将事情粗略说了一下:“就是有个丫头胆大妄为,竟然偷慕家的东西去变卖。” 这话无疑戳中了沈静玉的死穴,沈静玉俏脸苍白,紧咬了下唇不说话。她想起肖姨妈做的那些蠢事,还以为慕云歌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顿住脚步,满脸歉意地拉着慕云歌的手:“云歌,都是我娘不好,带坏了慕家的风气,我我内疚得都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弥补对慕家的亏欠” 慕云歌赶紧搂着她的肩膀宽慰:“姨妈犯的错是姨妈的事,表姐这样善良,大家都不会因此轻视表姐一分。好啦,别伤心啦” 沈静玉执着手绢只是嘤嘤地哭,仿佛愧疚得无言以对。 “对啦,表姐,你知道吗”慕云歌让她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来,眨巴着眼睛,托着下巴靠近她,柔声说:“魏先生和五皇子回书院啦,如今碧凌书院里可热闹了” 碧凌书院 这四个字是沈静玉心中的痛,她紧咬下唇,将涌上来的恨意逼了回去,勉强一笑,语气不太自然:“是吗,自打离开书院,我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了。” 事实上,这事她昨天就知道了 四皇子一来金陵,第一个就来找她,两人在外面的茶楼说了好一会儿话呢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得意、甜蜜都藏在心头,嘴角微微上扬,蓦然想起那件事,表情就被冻结了一样,连扯一下嘴角都难。 她如今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四皇子对她再好,要娶她也是不肯了吧 而这一切,都怨眼前这些人 慕云歌再一次戳痛了沈静玉的伤口,瞧见她变来变去的脸色,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懊恼地道歉:“啊,对不起,表姐,我不是故意跟你提书院的事情的。表姐,你别伤心,等过些时日,风头都过去了,我再让爹想办法让你重新去书院读书。” “多谢云歌的美意。”沈静玉拉着她,笑得温柔善解人意:“太麻烦姨父啦,静玉想过了,读不读书,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不去书院,静玉一样也能学好四书五经。” 慕云歌本就是顺口许诺,她推脱更好,一笑而过不再说这个话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慕云歌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嘴角的笑容越发深:相信经过这一出,沈静玉恨自己的心会更强了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主仆联手,佩蓉倒戈 果然不出慕云歌所料,她一走,沈静玉立马垮下脸来,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好一个慕云歌,专捡她的最痛处戳下去,存心不让她好过是吧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安神无恙 沈静玉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这次的事情没完,她绝不肯善罢甘休 刚踏进院子里,就瞧见佩蓉正背对着她,将昨日里偷偷拿回来的那些窗花红纸在伙房里烧。倒是个见机行事的伶俐丫头沈静玉的嘴角轻勾,莲步轻移,走过去看了一会儿,见她把纸张都烧成了灰烬,才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佩蓉受宠若惊,笼着手弓着腰巴结她:“是表小姐看得起奴婢,才将这么交心的事让奴婢去做。” 沈静玉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了她的手,牵着她往花厅里走,坐定了才笑着说:“先前都是我错怪你了,让你受了委屈,我的心里很不好过。佩蓉,你不会恨我吧” “奴婢怎敢怪小姐”佩蓉低垂着双眸,柔声说:“要怪就怪奴婢的命不好,没有福分一直跟着小姐。” 这话沈静玉爱听,笑容也越发温柔:“别说这些个有的没的,让云歌听见了,她又要生气。” 佩蓉面上顺良,心中却一直在暗暗冷笑。 她知道沈静玉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大变,前天知道了夫人和小姐将这次庆功宴的事情交给沈姨娘主持,她便想了个法子,故意当着水香的面,展露了一手剪纸绝活,才混得个剪纸的差事。一得了这个差事,沈静玉也听说了,当时就转了转眼珠,拉着她说长理短地唠家常。直到她自作主张将剪纸和红纸偷了出来,假装给沈静玉看见,沈静玉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慕小姐会不会听见,还不全是仰仗小姐”佩蓉大着胆子试探地悄悄瞅着她。 沈静玉满意地点点头,也不跟她卖关子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至少第一步的试探,佩蓉的表现合格了:“她不会听见的,因为我不会让她知道。” “小姐英明。”佩蓉顺势拍了马屁:“人人都说慕小姐聪慧,可奴婢觉得,慕小姐就是再聪明十倍,也比不上小姐。” 她极会说话,沈静玉最恨别人夸慕云歌,如今她就反过来夸沈静玉,果然有效果。 沈静玉笑道:“我是个开明的主子,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你这样帮我,你是想要什么” “奴婢希望,有一天小姐坐到了自己想坐的位置,许奴婢手握大权”佩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慕小姐从未把奴婢当人,如果可以,奴婢还希望有一天可以亲手向她讨回这笔怨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的目的出奇一致,沈静玉抿嘴认真思考起来。 这倒也不过分,她若真能帮自己达到目的,许她权势又如何自己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捏死她还不跟捏死个蚂蚁那么容易,又何须忌惮 沈静玉沉声说:“我答应你” 佩蓉心情激动地伸出手:“恕奴婢谨慎,请小姐与奴婢击掌为誓” 当即两人三击掌,结成了盟约。 末了,沈静玉便道:“你我是主仆,但我既跟你盟誓,便是信得过你。你能不能取信于我,就看慕家的庆功宴你如何做了。” “奴婢明白”佩蓉看她一眼,嘴角笑容胸有成竹。 两人深深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就看慕家庆功宴能不能让她们就此飞黄腾达了 两人不知道,后院的窗外,一双眼睛正悄悄盯着她们,将她们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夜深人静时,再传回了听风筑。 佩欣听得怒发冲冠:“好个贱蹄子,在小姐这里告发表小姐不成,转眼就投靠了表小姐,还合起伙来想害慕家,真是不要脸。小姐,当初真不该把佩蓉送给表小姐,让她们狼狈为奸,还不如就留在咱们听风筑里,看奴婢不弄死她” 慕云歌倒一点不生气,她早就料到佩蓉投靠她不成,定会反过来害自己,从听到剪纸的人里有佩蓉,她就猜到这两人已达成了一致。 果然,跟前世一样啊 “小姐,她们有什么阴谋,咱们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可怎么办”佩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以往每次都能取胜,都是因为消息灵通,可这一次沈静玉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她们竟毫无头绪。 慕云歌挑了挑眉:“表小姐那里没动静,沈夫人那里呢” 佩英一愣,了然地笑了起来,很快转身出去。 佩欣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地一跺脚:“佩英去打听消息,奴婢也不能闲着,奴婢这就去赏梅庭找那些个丫头家丁的聊天,试试他们的口风” 转眼,她也跑没了影儿。 慕云歌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摇头。佩欣这性子真是火爆,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刁钻泼辣中不失少女的真性情,可比有些装腔作势的大家闺秀有意思得多,难怪乔凤起会对她念念不忘 想到乔凤起,慕云歌陷入了思索。很快,她拿起笔写了封信,交给信鸽传递去京城。 刚做完,烛火微晃,魏时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大晚上的,云儿在给谁写信呢” “你来得正好。”慕云歌一喜,转身笑出声来:“我那位表姐不知在搞什么鬼,要在我慕家的庆功宴上动手脚,我正愁着呢” 魏时大大咧咧地往她的小榻上一靠,半边紫袍沿着小榻散开,他半撑着额头,很是漫不经心地说:“就凭她,也想在你跟前卖弄,不嫌嫩了些吗” 他这幅样子可真好看 慕云歌甩甩头,将险些被他蛊惑的心神拉了回来,略有些烦闷地推了推他:“我那表姐厉害着呢,我可不能掉以轻心。你到底帮不帮不帮拉倒,我自会想别的办法。不准笑,你起来,别在我小榻上躺着” 她声音软糯,没觉察自己说出来的话,不像求人帮忙,倒像撒娇。 魏时听得心花怒放,顺着她的力道坐起来,不甘心地狠狠一拽,将她拽在怀里,紧紧扣住她的腰身。在慕云歌发怒之前,又赶紧放开她,自觉地坐好。 慕云歌大怒,扬手要打,冷不丁手里被他塞了张薄薄的纸。 讨了便宜,魏时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笑脸,指着那纸条说:“这是你托我查的关于你爹中毒的事情。被褥没问题,枕头被人做了手脚,里面给塞了东西,毒药的成分已给你写在了纸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凶手呢”慕云歌一目十行地看完,松了口气,这毒她能解。 魏时笑道:“你爹跟谁最熟,谁是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便是谁最有嫌疑。” 慕云歌闻言冷笑,她已知道谁是凶手。 这次选拔商会统领,慕家是绸缎世家,慕家的贡品是“山色空濛”,同去的金陵另一商户仇家是玉器世家,上供的是稀世和田玉,据说比和氏璧更甚三分,无疑是慕家最大的对手。 慕家跟仇家在玉器生意上也多有往来,慕之召平日里跟仇老爷自然相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费爹爹如此信任他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魏时见她眉目沉稳,有些好奇起来,这个小狐狸这次又有什么新点子 慕云歌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爹爹受的每一分苦,她必十倍像仇老爷讨回来 慕云歌捏着那纸,飞快地算计起来:明天的庆功宴,仇老爷也是要来的 正想得入神,头发忽然一颤,魏时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眯眯地瞧着她。慕云歌一摸,发髻上多了个东西,应该是个簪子。一扭头,妆镜上映出簪子的模样,似乎是红珊瑚做成的,顺势雕刻,像红云一样飘逸,模样很是别致。 “这次在京中无意得到一株珊瑚,颜色很美,便做了这个簪子。若非昨日梅少卿缠着我喝酒,我喝多忘记了,你昨日就该看到它了。”魏时围着她转了圈,由衷赞美:“你戴起来真好看。” 慕云歌黑发如云,肤色又白腻,唯有这样纯正颜色的红珊瑚才衬得出她的花容月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云歌确十分喜欢这东西,左右看看,很是满意:“这是你做的” 她竟不知道,原来魏时也会雕刻,还会动手做这些费神的饰品。 魏时很是受用,人都差点飘了起来。他本来是不会做这种精细活儿的,可这红珊瑚难得,他怕弄坏了,又想慕云歌能戴上他亲手制作的礼物,才特意跑去宫里找工匠学的,前前后后花了十几天,雕坏了多少玉石,手上磨了多少泡,才能把这簪子做得如此完美。 只要云歌开心,这一切都值了 “云儿,这也送给你。”魏时说着,变戏法一样地又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递到了慕云歌手里。 慕云歌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套红裙,用的是今年最新的苏缎,分上下两件,柔软舒适,针脚细密,尤其是领口和袖口处一圈同色系绣花,腰带是纯绣花制成,低调不张扬,显得高贵典雅。跟去年流行的罗裙不一样,这是一套宴服,腰部以下跟上衣分开,裙摆尤其宽大,垂坠感很好,穿上身定会更美。 魏时凑过来,飞快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跳上了窗台:“云儿,明天见” 慕云歌拿着宴服,他亲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脸颊也烫了起来。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明天的庆功宴,魏时也会来 心,对这场宴会越发的期待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情侣撞衫,魏时偷笑 那红色宴服果真是好看别致,上衣跟裙摆分开,裙摆宽大却不臃肿,腰带是暗扣型的,将慕云歌的腰束得细细的,又不会留下多余的布料显得累赘,罩上及腰短襦,人更显得窈窕多姿。佩莲手巧,给慕云歌挽了雾鬓云鬟,慕云歌挑了红珊瑚戴在头上,两两相得益彰,美得人移不开眼睛。 “小姐,你真美”佩欣从外面回来,呆看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 佩莲也点头:“小姐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 佩英捂着嘴痴痴的笑,亲自帮慕云歌挑了相配的玉珠鞋,捧着给慕云歌穿上。 收拾妥当出门,正遇到肖氏跟慕之召一人一边牵着慕瑾然的手,正有说有笑地来听风筑接她。 一见到慕云歌这身打扮,肖氏眼中露出一丝赞誉,笑道:“云歌再长两年,只怕咱们家的门槛就要叫人踏破了” 慕之召也点头,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别说商户出不了大家闺秀,看看云歌,比那些千金小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慕瑾然最直接,挣脱了肖氏和慕之召的手,三步晃到慕云歌跟前,扬着大大的笑脸:“姐姐,你真太漂亮了,像太阳一样晃得瑾然的眼睛都睁不开啦” 慕云歌心情大好,拧了拧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眯眯地打趣:“那是姐姐漂亮,还是瑾然漂亮” 慕瑾然背着小手,一本正经地纠正:“师父说,男孩子不能说漂亮,太漂亮会被人说女气,他就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师父说,夸男孩子要说帅气、潇洒、飘逸一类的话,听起来才会舒服,不让人反感。” 慕之召给他逗乐,摸了摸他的脑袋:“师父有没有说,漂亮潇洒没用,会赚钱养家,会保护亲人,会开拓一番事业,才是男子汉” “师父说了”慕瑾然挺着腰重重点头:“师父还让瑾然好好读书,认真习武,将来保护爹娘和姐姐” “你师父说得对。”慕之召赞道:“你有个好师父,要好好听师父的话。” 肖氏被冷落,微笑着拈酸吃醋:“一口一个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娘说了什么” 慕瑾然以为肖氏生气,赶紧跑回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亲了又亲:“记得记得,娘说什么瑾然都记得” 一番笑闹,四人相携到了慕家大门,不一会儿,沈姨娘也收拾妥当,来了大门迎接宾客。 见了慕云歌,沈姨娘眼睛一亮,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流连,小姐真是越发美艳夺目了,过了近日,她这一身打扮绝对会风靡金陵 肖氏紧靠慕云歌,见满大街人来人往都止不住瞧慕云歌,甚至有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一步三回头瞧人,撞了柱子都不知道,忍不住忍俊不禁。女儿的衣服大多是她经手的,这身衣服眼生,她心中惊奇,笑问:“云歌这衣服是新做的在哪家庄子做的,款式很是别致。还有头上的簪子,娘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慕云歌心跳漏了一拍,笑而不答:“女儿也觉得别致。啊,是宋伯伯来了” 她可不敢说,这衣服是魏时送的,到时候肖氏和慕之召问起来,可就说不清了。正巧,前面有马车过来,大大的宋字表明了主人的身份,刚好解了慕云歌的尴尬。 慕之召连忙迎了上去,肖氏也顾不得追问,拉着慕瑾然,带着慕云歌前去见礼。 沈姨娘今日要负责的事情很多,站到了门口的长桌边,让家丁登记好客人和礼物,由她亲手派送慕家送给各位女眷的香囊,不必跟着慕家家主们见礼。 宋亚明是慕之召的结拜兄弟,为表示看重,他可是赶了个大早。 慕之召满心欢喜,拉着妻儿见礼,宋亚明连忙扶起人来,哈哈笑道:“兄弟真是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了。” 慕瑾然当初是被他救的,跟他很是亲近,仰着小脑袋连忙喊宋伯伯,他便从袖中拿了一支精巧的毛笔塞到慕瑾然的手里:“瑾然真乖,宋伯伯近来忙碌,都没来看你,给你个小玩意,权当是伯伯跟你道歉啦” 慕瑾然道了谢,像模像样地挥了挥手试笔,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宋夫人久居京城,年后才带着两个儿子从京城搬来跟宋大人同住。她早就听说过慕云歌的事,跟慕云歌相处几日之后,只觉得这孩子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极是喜欢。 宋夫人一心想要个女儿,拉着慕云歌的手,怜爱之情溢于言表:“云歌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动人了,快及笄了,真不知道及笄时,会有多少人家蠢蠢欲动” “伯母也来笑话云歌”慕云歌捂着脸,害羞地撒娇:“云歌不依的” 宋夫人将一只镯子套进了慕云歌的手腕,执着手绢笑道:“有什么可害羞的,总归是要及笄的。好啦,伯母给你赔罪” 慕云歌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她不缺这些,但宋夫人这份心意难得,她立即笑着谢过:“还是伯母疼云歌,什么好东西都给云歌留着” 一席话,哄得宋夫人眉开眼笑,拉着她舍不得放开。 此时已有宾客陆陆续续赶来,宋夫人由肖氏身边的玉珊引着到沈姨娘跟前领了香囊,再引路到慕家后园。宋亚明则由慕之召身边的许管事引路,带到庆功宴所在的主场。主场在慕家花园边紧靠锦鲤池的宴厅,雕花拱门分成三间大屋子,足够容纳几百人。男宾客和女宾客的宴席离得不远,用纱幔隔开,以示男女不同席。 慕家庆功宴的宾客很多,侯门世家有,交好的商户有,亲戚朋友有,连慕家分店的掌柜们也都被邀请了。 不一会儿,宴厅就坐满了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慕云歌站得双腿发酸,慕瑾然精神倒好,拉着她问长问短:“姐姐,怎么还不见书晗姐姐和书文” 陈书晗近来哮喘正犯,虽接了帖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慕云歌笑道:“书文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你若等得不耐烦了,不如先去跟明同玩一会儿” 她刚刚见到林老爷牵着林明同来了,此时该是在宴厅。 慕瑾然眼睛一亮:“可是我这样走开,娘会不会说我没规矩” 肖氏早听到了两人的话,见状颔首笑道:“去吧,只准玩一小会儿,不要弄脏了衣服,宴会开始前回你爹身边去。” 慕瑾然欢呼一声,转身就跑得没影儿了。 又一辆马车驶来,慕云歌瞧见车上印的仇字,嘴角的笑容凝住,随即若无其事地随着慕之召和肖氏迎人。 仇老爷是个年逾五十的胖子,腆着大肚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倒是很和煦。她暗暗记住去仇老爷的长相,留心听了仇老爷的座次,目送仇老爷离开,就低声吩咐了佩欣几句,才继续站在大门口候着。 紧跟着仇老爷的是赵府、王府、岳府的马车,三家结伴而来。抚伯侯赵昴带着家眷,一上来就直说恭喜,慕之召连忙还礼,将人迎进府邸。 三位夫人忙着跟肖氏说话,赵雅容、王倩莲、岳林英的目光则紧紧地盯着慕云歌,心中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她们也被慕云歌这一身打扮惊艳到了。 尤其是赵雅容和王倩莲,两人本就当慕云歌是劲敌,自卑之后,越发觉得慕云歌讨厌,处处出尽了风头,恨不能将慕云歌那一身扒下来套自个儿身上。 慕云歌假装看不见她们眼中的嫉妒,笑意盈盈地将人请进后园。 人已几乎到齐,却独独不见自己想的那些,慕云歌不禁翘首以盼,踮着脚往大街上张望。 终于,两辆马车并排往慕家来,都打着陈字,慕之召和肖氏大喜,拉着慕云歌迎了上去。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魏时和魏善至。 魏时今日也穿了红色的锦袍,墨玉束发,手中的折扇换了,玉骨白腻,跟他修长的手指颇为相配。啪地一挥折扇,扇面是幅溪景图,提着几个字:“独钓寒江雪。”他的目光撞到慕云歌,狡黠一笑,眸色染上洋洋得意。 他今日故意穿了红衣服,跟他的云儿同色,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他太过耀眼,身边的魏善至就显得十分晦暗,慕云歌对他本来也没好感,匆匆扫了一眼,就不再看。 反而是魏善至,眼波一直围绕着慕云歌打转转,几乎收不回来。 “陈王,誉王大驾光临,慕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慕之召跪地行礼,心中喜不自胜。 这可是未来的岳父大人魏时哪敢受他大礼,挥袖一拂,已将慕之召扶了起来:“统领大人太客气,就当我们是一般宾客吧” 魏善至亦笑道:“五弟说得极是。” 慕之召微微一笑,将人迎进府邸。 魏时走在后面,经过慕云歌身边,四目相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口型说:“一会儿来找你。”不及回答,已错身而过。 第二辆马车是安伯侯府的,安伯侯随着魏时、魏善至,由慕之召亲自迎着进了府,陈夫人则由肖氏领着去后园,陈书文听说慕瑾然等他都等急了,小跑着先去找小伙伴,陈书晗便和慕云歌手拉着手,一边走一边说话。 “令萱不来了”慕云歌看了看身后,再无马车踪迹,不知陆令萱这次能不能来。 提到陆令萱,陈书晗俏脸便尽是担心:“令萱她现在的处境很艰难,我去陆府也见不到人,恐怕要出问题的” 陆府的姨娘竟能耐到此,将陆令萱一个嫡出大小姐逼得寸步难行 慕云歌沉下心,等过了这事,她再想个法子去见见陆令萱吧。 正想着,佩欣小跑着迎了过来,见陈书晗也在,她一愣,附耳在慕云歌耳边说:“大小姐,沈夫人刚刚鬼鬼祟祟地去了伙房,好一会儿才出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宴会挑衅,姨妈下毒 慕云歌挑眉一笑:“就她一个人” 佩欣说:“就她一个,她身边的丫头都没跟着。” 陈书晗见两人嘀嘀咕咕,还以为她们是在商量什么新点子,以往的宴会上慕云歌也时有新主意,能哄得她畅怀,不由有几分期待,笑眯眯地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可是有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我不依,每次我都最后一个知道,这回你可要告诉我” “哪有什么新主意”慕云歌决计不瞒她,在她耳边说:“我那个表姐想了恶毒的法子,想破坏我家的庆功宴。” 陈书晗大惊失色:“她又想搞什么鬼” 陈书晗素来善良,很少把人往坏里想,沈静玉做了这么多错事,她也只觉得她不对,内心里没有好感。慕云歌说沈静玉想了恶毒的办法来害慕家,她也只以为是捣乱一样。 慕云歌哭笑不得,领着她去往伙房,此时离宴会还早,伙房里的掌勺们都还在后院洗菜,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在看火,以防火焰熄灭。慕云歌进来,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有点呆头呆脑地行礼问安。 佩欣不由暗怒,这丫头笨手笨脚的,难怪沈夫人有机可趁 慕云歌看了一眼屋子里,掌勺还没开始做菜,屋子里只有两锅煮好的银耳西米莲子粥。这粥煮好了要放凉,一直凉到晶莹剔透,几乎凝成冰块一样,吃起来才爽口。 慕家掌勺一起来就先做了这粥,用井水装在大盆里,整锅都搁在井水里冰镇,放得久了,一锅的表面已结了皮,另一锅却没有,明显被人动过。 慕云歌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闻了闻味道,又尝了一口,顿时放心。 “小姐,有毒”佩欣关心地问。 慕云歌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算不上有毒,又算不上没毒。这种药叫甘心草,略带甜味,单吃的话有明目提神的作用。”她微微冷笑,眼中冷光乍现:“但若是甘心草跟苦莲心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类似鹤着话。 “瞧慕云歌那狐媚儿样子,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围着她转” 说话的是赵雅容,她气愤地掐着身边的常青藤叶片儿,仿佛那是慕云歌的身体:“腰束得那么细,笑得那么招摇,跟那些窑子里的女人学的吧” 王倩莲也是恨恨地,学着她的样子恶狠狠地将叶子摘下,一边摘一边不甘心地说:“那些个贱男人可不就好她那一套,你没看见,那眼珠子都快看掉下来了那个朱公子,可是跟杨玉华订了亲的,见着慕云歌眼睛都不带眨的。杨玉华还笑得出来,我要是她,早呕死了” 岳林英倒还算正常,没这两人这么大怨念,闻言推了推王倩莲的胳膊肘,贼贼笑道:“好啦好啦,你的梅公子今天又没来,看不见她那骚样儿的,你不用担心他的魂儿会被勾了去” 慕云歌挑了挑眉,王倩莲竟是喜欢梅少卿她还以为,整个书院的女孩子都快被魏善至和魏时迷得晕头转向了呢。 王倩莲怒气微缓,将手里的叶子丢了一地:“就算他没来,难保他以后不会看见” “也是,慕云歌今天的打扮的确是漂亮。”岳林英想起慕云歌那身衣服,和头上那支簪子,不无羡慕的说:“不过人靠衣装,平日里也没觉得她多美。” 赵雅容哼道:“梅公子没来,五皇子可是来了的,刚刚五皇子还对慕老爷说,他养的女儿风华绝代,又冰雪聪明,将来一定会成为金陵的一朵花。她慕云歌是花,敢情我们都是那衬托花朵的绿叶啊我不管,林英你想个法子,咱们把她那身皮给扒了,我就看不得她慕云歌得意” “那还不容易”岳林英满口应承下来:“待会儿咱们去找她,看我的” 三人相约而去,压根儿没注意到常青藤后,她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陈书晗几天没去书院,不知道王倩莲认识了梅少卿这一遭,纳罕地说:“王倩莲有了心上人,那个什么梅公子是谁” “就是梅长林梅太医的独生子,梅少卿。”慕云歌似笑非笑地说:“梅公子是我师兄,那日来书院对我亲近了些,难怪王小姐恨我入骨。” 那天梅少卿在书院哪是对她亲近些,分明是巴不得整个人都贴她身上去了,话是这么说,脸还是隐隐烧了起来。 她心中却又奇怪,梅少卿明明接了她家的帖子,怎会没来 她们几个的恩怨由来已久,陈书晗早已见怪不怪,她担心沈静玉的阴谋,知道慕云歌绝对应付得了三人的刁难,更不放在心上,随口道:“小心一点,别让她们得逞。” 慕云歌嘻嘻一笑,挽着她往花园去,刚刚赵雅容她们三个也是去了这个方向。 今日庆功宴来的夫人小姐很多,几乎金陵数得上名的都来了,各位夫人之间熟人也不少,都聚在一起说话。今时不同往日,慕云歌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她一来,众夫人纷纷跟她打招呼,这下更是气得赵雅容等人咬牙切齿。 岳林英一拉赵雅容和王倩莲,脸上堆着笑,迎向慕云歌:“云歌来了,我们刚刚还找你呢” “人多难免招待不周,几位小姐见谅。”慕云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地走向她们,脚步微拐,却领着她们往锦鲤池靠近。 岳林英见她去向正是自己心中所想,顿时喜形于色,几人很快就走动了锦鲤池边。 岳林英手中拿着一个红缎小盒,这时便笑着递给慕云歌:“从今以后云歌也是官家小姐啦,以前我们太任性,在这里跟云歌陪个不是,一点小心意,云歌你可千万要收下呀” 三人来的路上已商量过对策,赵雅容压下心中的别扭,也含笑道:“就是,云歌,你若是不接受,那就表示不打算原谅我们。” 王倩莲则是上前一步,假装要去牵慕云歌的手,实则往前一靠,硬生生将陈书晗从慕云歌身边挤了开去,三人将慕云歌包围在其中。 慕云歌受宠若惊地伸手去接:“大家都是同窗,你们太客气啦” 岳林英等着她伸出手,手指相触的瞬间,慕云歌还没碰到红缎盒子,她已松开了手。红缎柔软,落地无声,只是力道不小,将盒子砸散,里面装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块成色不怎么好的玉佩,平日里慕云歌打赏丫头的货色都比这个要强几分岳林英她们本也没真心要送她礼物,这个玉佩还是从丫头手里要来的呢 东西落了地,岳林英也不生气,只是含笑道:“哎呀,云歌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姐妹们的心意都弄地上了” 她目光带了几分挑衅和威压,大有一股不捡起来就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赵雅容更直白:“慕云歌,你故意的吧不想跟我们言和,你就直说,何必摔东西。” 她声音不小,周围的几个夫人都转头看向她们,低低细语起来,不过言语间总是看向三人,显然对三人这跋扈的姿态颇为不满。 慕云歌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说:“几位小姐别恼,云歌捡起来就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盒子。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王倩莲忽然伸出了手,往她背上推去。岳林英则伸出脚,恰恰垫在她的脚掌前,慕云歌给推得一个趔趄,立足不稳,就要往锦鲤池摔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摔锦鲤池,自讨苦吃 陈书晗发出一声惊叫,吓得连忙伸手去拉慕云歌,可慕云歌本就是弯着腰,她仓促之下根本够不到,只见慕云歌的身体还是往前倾倒。陈书晗不敢再看,抬手捂住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间,变故突起,往前倾倒的慕云歌脚步一错,左脚撞到了岳林英的小腿上,她顺势轻勾,脚尖上用了巧力,岳林英的小腿一疼,猛地收脚,不想正踢在身边的赵雅容腿上。赵雅容痛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王倩莲的手都还没收回去,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转身的赵雅容的背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整个人收势不住,往锦鲤池倒去。 王倩莲尖声大叫,慌乱中伸手乱抓,想抓住一个能稳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她身边的岳林英也是惊叫,被她带着噗通一起落了水。 这才是三月的天,锦鲤池的水还带着刮骨的冷,王倩莲和岳林英都不会游泳,转眼就被灌了几口冷水。冰冷的水打湿了衣服,长裙缠绕手脚,两人急得在水中扑腾,披头散发的模样好不狼狈。 慕云歌站在陈书晗身边,压住嘴角的弧度,惊恐地大叫:“快来人,救命呀” 这后园中全是贵妇,大多是熟人,离得近的都目睹了刚刚这一系列的恶作剧,眼见着岳林英和王倩莲整治慕云歌不成,反而自己落进了水里,都执着手绢捂着嘴巴低笑。 她们这一笑,其他人忙着追问原因,她们对慕云歌颇有好感,也不隐瞒,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是岳林英和王倩莲作茧自缚。谁也没去同情她们两个,反而看笑话一般,颇有些幸灾乐祸:“哎哟,两位小姐这么大人了,怎的还学着小孩子打打闹闹这下可好了,都把自己弄到水里去了” “这锦鲤是好看,两位小姐再喜欢,也用不着亲自下水去捞啊”更有夫人尖刻的讽刺。 岳林英和王倩莲被家丁从水里捞了起来,冻得瑟瑟发抖,闻言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岳夫人和王夫人见自家女儿一身衣服湿哒哒的,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老脸一阵通红。这庆功宴上还有男丁了,若是给他们瞧见了,女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就算嫁过去,夫家也不会看得起她的当即顾不得别人的冷嘲热讽,急得赶紧吩咐丫头去取披风和车里的备用衣服,自己则挡在女儿身前,恨不能将射向女儿的目光全部挡住。 慕云歌心中暗笑,面上却紧张得手足无措,满脸关心地探身问:“两位姐姐可没摔着吧” “慕云歌,你少假惺惺”她一说话,王倩莲就来气,恨声说:“明明是你推我们落水的” 她话音一落,刚才那位嘴巴尖刻的夫人越发得理不饶人:“慕小姐一个人,怎推得动你们两个明显是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赔了吧” 她比喻颇为搞笑,周围的夫人都抿嘴轻笑出声。 王夫人面上挂不住,喝道:“死丫头,你给我少说几句,回去再收拾你” 慕云歌委屈得眼泪直打转儿,眼波扫过周围低低议论的人们,也不解释,只是扭头道:“王夫人,岳夫人,这里离慕家南厢房也不远,两位姐姐衣不蔽体的,传出去只怕对声誉不好,不如你们先随我去南厢房,换过了衣服再回来” “谁要去你们家的脏地方”岳林英气呼呼地推开她的手:“我宁愿冻死,也不要受你恩惠” 两人这般不知好歹,气得岳夫人和王夫人脸色铁青,若非当着这么多人,只怕就会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岳夫人勉强笑道:“多谢慕小姐,劳烦小姐带个路吧” 她说着,怕岳林英反对,拽着岳林英的手紧跟慕云歌身后,一起往南厢房去。岳林英不情不愿,被岳夫人警告地一瞪,终于不敢吭声,又冷得厉害,嘴上说着不,脚还是跟着去。 她一走,王倩莲就成了众矢之的,哪肯多留,也赶忙跟着去。 到了南厢房,慕云歌吩咐两个丫头伺候着几人,又体贴地让佩欣去伙房让厨子煮些姜汤来。岳夫人和王夫人见她如此大度,全不计较自家女儿做的蠢事,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再三言谢,更拖着岳林英和王倩莲给她道歉,才觉得内疚之情稍稍纾解。 佩欣答应着,跟慕云歌错身而过时,慕云歌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眸看向柜子。 佩欣了然一笑,飞快地跑了开去。 从南厢房回来,慕云歌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不断。陈书晗哭笑不得,握着她的手分外冰冷:“你还笑得出来,刚才可吓死我了” “别怕,我这不是没事吗”慕云歌狡黠一笑,脚步轻易,转眼间立在陈书晗五步开外:“就她们这点本事,想整我,不是自讨苦吃” 陈书晗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几步奔过来,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云歌,你怎么做到的刚刚你明明还在我身边说话来着,动作真快,我我都没看清你怎么跑过来的云歌,你再跑一次” 慕云歌依言晃了几步,只见翠绿常青藤边,火红的身影忽左忽右,一溜烟在这里,一转眼在那边,只把陈书晗瞧得眼花缭乱。 “云歌,你从哪里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陈书晗不无羡慕:“好厉害” 慕云歌歪着脑袋,凑到她耳边说:“我悄悄告诉你,我跟瑾然的师父偷学的。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听说偷学别人的武功,被人知道了是要被挑断手脚筋的” 陈书晗大惊失色,生怕别人听见,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点云歌,以后不许再说这事啦” 她可爱的模样让慕云歌心里一暖,握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两人携手回到后园,经过刚才那一番风波,这些个夫人对慕云歌真是刮目相看。谁说商户女本性低贱,上不得台面瞧瞧慕家大小姐,举止端庄、大方有礼不说,最难得心胸宽大,以德报怨,比那些个官家小姐不知强了多少倍 家中有未婚男儿的夫人都暗自点头,打起了小主意:等回到府中,不如将孩儿的婚事跟他爹商量一下听说,城东的王媒婆最能说会道,若请得她来,说不定能成 旁人的这些个小九九,慕云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后园转了两圈,也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不由有些失望。 不一会儿,佩欣回转,径直走到她身边,附耳说:“小姐,奴婢拿了最右角那瓶褐色的,加了一指甲盖儿在姜汤里。” “嗯,那也可以。”慕云歌点头微笑:“待会儿有得她们好受的。” 她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研究了不少稀奇玩意儿,都搁在房间里的小柜子里。研究这些药品的时候,佩欣和佩英都随伺在旁,这些药品的效果她们也都熟记于心。褐色的小瓶里装的药物颇好玩,慕云歌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天欲雪”,取自那句颇有意境的古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至于药效嘛 慕云歌想着一会儿宴会上会发生的事情,不禁充满了期待。 “小姐,表小姐来了” 正想着,佩欣推了推她的胳膊肘,示意她看通往后院的长廊下。 沈静玉着一身淡绿襦裙,挽着垂髫髻,抹额是细珍珠夹着宝石做成的,颇为别致,更衬托得她柔弱媚骨。一抬眸见,微光流转,好似受惊的小兔子,带着几分惶惑和迷茫,好不惹人怜惜,恨不能将她搂在怀中,疼上上千遍 她一出现,立即俘获了一片夫人的目光,有人想到先前关于她的传闻,都蔑视地皱起了眉头。 也有没见过沈静玉的夫人,见她气质温柔,忙不跌地跟身边人打听。 结果一听,大失所望,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意味却已变了。 沈静玉强迫自己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不要失了方寸,今日这一场庆功宴,能不能挽回自己的名声,就全看自己能不能站稳脚跟 “她今日也很美啊”陈书晗虽不喜欢沈静玉的为人,可也不否认她的确美丽。 慕云歌不做声,沈静玉很懂得穿衣服,最会将自己惹人怜惜的一面露出来,让人不自觉就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披着羊皮的狼,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外表无害,内里却总想着吃人,将那些对她好的人嚼得渣渣都不剩。 沈静玉转了一圈,见过了诸位夫人,没看到慕云歌,不由有些失望。 她扭头往男宾客那边瞧去,四皇子坐在上席,目光正紧紧锁着她,见她回眸,露齿一笑,好不开心的模样。 沈静玉心中一甜,脸颊微红,慌得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摆弄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角。 慕云歌和陈书晗站在长青天下,沈静玉没看到她,又呆了一会儿,眼见着宴席就要开始了,不敢再耽误,转身要走。 赵雅容正不耐烦地坐在锦鲤池边等着岳林英和王倩莲,百无聊赖之际,忽见沈静玉一个人来,没什么人搭理她,又满脸失落地一个人准备离开。她心中对慕云歌满腔的不满顿时转移到沈静玉身上:好啊,都从书院滚蛋了还不安分,正是不长记性 正好闲得无事,赵雅容跟赵夫人扯了个幌子,追着沈静玉而去 题外话:昨天临时被叫出外勤,只来得及更一章,今日会多更一章,补上昨天的考勤~~另外,好像要开始掌阅残酷的pk制了,在pk期间会爆更,尽量让大家看得过瘾,也请大家多多支持十七,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丑事曝光,两虎相争 沈静玉来时,魏时就看见了她。今日慕云歌的打扮已足以令人惊艳,沈静玉着实引不起他什么兴趣,眼角余光瞧见自己身边的魏善至露出微笑,沈静玉又一副害羞模样,反而将一腔心思都转到了魏善至身上,瞧好戏一般地看着他们。 沈静玉一走,魏善至就坐不住了,侧头对慕之召歉意地说:“统领大人家的酒喝起来不烈,后劲倒不小,我都有些醉了。” “可要去厢房内小憩”慕之召以为他真醉,关心地问。 魏善至站起身来,笑道:“不用,我去吹吹风,等会儿开宴了就回来。” “也可以,四皇子随意即可。”慕之召叫来许管事,吩咐他让下人跟着。 魏善至随着下人离开主场,下人问明他的意思,领着他往后园走。那里是慕家的花园,假山堆砌,幽泉池水,曲幽小径上种满了花草,颇有一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境,此时花园中的迎春花正打着花骨朵,园中的空气最好不过。 下人领路的方向似乎也正是刚才沈静玉离开的方向,魏善至很是满意,走到花园里,隐约瞧见假山后那抹绿色的身影,心中一喜,站定了脚步,背负着双手将皇室的威严展露无遗:“我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吹吹风,回去的路我省得,你自去忙你的吧” “是。”下人果然畏惧,躬身退下。 他一走,魏善至紧走几步,来到了假山后,沈静玉正靠在假山旁边的栏杆上,看着假山脚下的清冽群水呆呆出神,时不时叹了口气,样子很是烦恼。 魏善至松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后,往她左肩上一拍,人却飞快地闪到她的右边,含笑说:“怎的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带个丫头跟着你这傻丫头在想什么,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沈静玉早就在溪水里看到了他的倒影,装作吃了一惊,往左边看去,随即转过头来,嗔笑:“你吓我一跳” 魏善至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素来觉得聪明的女人笨起来特别可爱,对她的怜惜之心越盛。 他靠近她,几乎肩膀贴着肩膀,柔声说:“你今日真美,我见过京中很多小姐,她们都不及你一半美貌。” 这话沈静玉爱听,给他哄得眉开眼笑,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娇声说:“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魏善至举着手指发誓,神色认真:“她们一个矫揉造作,精雕细琢,根本比不得你浑然天成。” 沈静玉害羞地抿嘴低笑,垂下头,露出白皙姣好的脖子。 她这般模样,魏善至也非善类,心中大喜,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沈静玉的心一颤,嘴角的笑容幸福得快要化掉,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魏善至得到某种鼓励,将她搂得更紧,一个旋身,立即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沈静玉娇呼一声,赶紧四下看看,假山隐秘,没人发现,她松了口气,娇羞地握着小拳头轻轻锤了锤魏善至的胸膛。 “哎哟”魏善至捂着胸口假装痛呼,沈静玉立即收手,眸中染上关心:“疼得厉害” “不疼。”魏善至将她小拳头握在掌心里,越发大胆,低头亲了亲:“有你在我身边,就是再疼一百倍我也愿意。” 沈静玉自打落地以来,因是女儿身,在沈家的日子可过得不好。肖姨妈又将自己受到的委屈加诸在她身上,稍不如意就对她又打又骂。来了金陵之后,亲眼目睹了慕云歌的幸福,一颗心被蹂躏得极为自卑和扭曲,再加上苦恋唐临沂不成,又失了清白,真是让她感到万念俱灰,此刻,魏善至柔声安慰,一切的辛酸苦痛仿佛都值得,沈静玉一颗心暖暖的,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两人腻在一起,全然没发现,假山的另一边,赵雅容缩在角落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本是打着整治沈静玉的心跟着来,没想到跟到了这里,就突然找不到了沈静玉。正在假山里面四处转悠呢,忽听沈静玉一声惊呼,就跟着到了这里,哪知道瞧见了了不得的一幕。 沈静玉什么时候勾搭上四皇子的 赵雅容沉下眉头,难道,沈静玉早就知道魏善至就是四皇子,才在书院里对他投怀送抱的不可能吧,就是她自己一个侯府大小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呢,沈静玉竟比她知道得还早,怎么可能 太无耻的,这人的心怎么这么阴险 赵雅容站在假山后,一时气愤一时不平,只可惜,魏善至就在这里,她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凭着那榆木脑袋也能明白,此刻出去,自己小命不保 赵雅容把自己的身体拼命缩在假山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的两个人,尽量让自己毫无存在感。 好在那两个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没注意到她。 不一会儿,开宴的钟声瞧了第一下,宴钟过后,再过一刻钟就是正席,大家都要在听到钟声之后赶到宴会场地。 魏善至不能再呆,吻了吻沈静玉的面颊,两人约定好明天见面,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去往宴会主场。 沈静玉满面含春,心中甜得好似要溢出蜜来,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只想放声大叫,宣泄自己的幸福。可惜此刻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些幸福也只能自己分享。好半天,她才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拢了拢刚刚让魏善至碰掉的头发,含着愉快的笑容往宴会那边移。 说起来娘也该快要得手了吧 赵雅容一直等到魏善至走远了,才长长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和背脊。 怎料她动作略微大了一些,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个装饰用的琉璃盆栽,一抬手,只听哐当一声脆响,盆栽丛假山上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 考虑到琉璃易碎,当初布置花园的时候,慕家的这些琉璃却是让工匠们加了别的材料烧制,才能作为摆设用。花盆被赵雅容碰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却没有碎成渣,在她脚边溜了一圈,洒落一地的小鹅卵石。 沈静玉忽听一声脆响,脸色大变,豁然转身,小心翼翼地盯着假山后,语气不善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我看见你了” 其实赵雅容躲得很好,她哪里看得见,一边说着,一边轻挪脚步,往赵雅容的方向谨慎地靠过去。 赵雅容本来就心虚,被她一诈,还以为她真的发现了自己,身子一颤,有些不情不愿地挪了出来。 一出来,瞧见沈静玉害怕谨慎的模样,赵雅容的心思就活了起来。对啊,被捉奸当场的人是她沈静玉,又不是自己,自己心虚什么、害怕什么若是被四皇子发现,自己小命不保,可是被沈静玉发现,只怕沈静玉比她还怕得厉害吧 赵雅容想到这里,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大步走了过去,先声夺人:“我出来了,你待怎样” 是赵雅容 沈静玉一抖,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油然而生。想起先前在书院的旧怨,想起这人一把火烧了自己沈家,害得自己不得不借助慕家不说,还间接推动了娘输个倾家荡产,累得自己失了清白,这奇耻大辱、血海深仇,怎忍得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沈静玉只恨不得扑上去扒了赵雅容的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是你,你还有脸来这里” “我为什么没脸来”赵雅容逼近几步,挑着眉蔑视地看着她:“倒是你脸皮可真是厚,竟还敢抛头露面” 沈静玉更怒:“我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你做了什么好,我数给你听听。一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爹,未出孝期就公然抛头露面,四处勾引男人。我们碧凌书院是清净地儿,没来由都给你弄脏了你在书院里早就知道魏先生是四皇子,才对她投怀送抱的吧虚伪的女人,装什么柔弱,你要是真柔弱,又怎么用得出那么恶毒的手段来毁我清白”赵雅容越想越觉得生气,语气激愤:“我还听说,你跟你那不要脸的娘对收留了你们的慕家一点都不领情,还变着法子讹诈人家。还大家闺秀呢,你们到底是多缺钱,丢人都丢到这份上了” 一字一句,将沈静玉说得脸色煞白,几乎背过气去。 赵雅容还没说够呢,她心里自打在慕云歌那里落败憋下的火气,此刻都通通被沈静玉点燃,她咄咄逼人地上前几步,将沈静玉逼得紧紧靠着假山,才说:“刚刚你跟四皇子在干什么,我瞧得清清白白。沈静玉,你就这么缺男人,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让他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男人,伺候,清清白白 这些词语字字句句打在沈静玉的心头,被她刻意忽略的恨事又涌上心头。 男人粗重的喘息好像还在耳边,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沈静玉盯着赵雅容的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跟那两个臭男人身上染上的胭脂味一样的气味,不由一阵作呕,控制不住地弯腰,呕出了几口清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静玉杀人,妄图栽赃 这两口清水呕出,胸中一阵翻滚,引起连锁反应,沈静玉吐得直不起腰来,小腹处也隐隐抽痛。 一地污秽,赵雅容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见她终于不吐了,正要数落,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目光凌冽而鄙夷,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只不过那个秘密在她看来就是个笑话:“哈,说了半天,原来你们该做的不该做了的都做了,亲肤相亲,原来连野种都有了沈静玉,你真是金陵城的耻辱” 她的话让沈静玉心惊肉跳,有一瞬间的怀疑。可是,怎么可能,这才多久,哪有这么快的 赵雅容到现在还想污蔑自己 沈静玉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手抖得上下晃动:“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赵雅容拽着她的手,挑衅地扬着脑袋:“你敢不敢跟我同去,当着金陵所有夫人的面儿,说你是完璧之身” “我”沈静玉话结,这个她还真不敢。 赵雅容见她无话可说,越发得意:“哼,不敢了吧装什么黄花大闺女,搂也让人搂了,亲也让人亲了,上也让人上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谅你也没什么可说的。沈静玉,四皇子、陈王殿下是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心肠歹毒,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报应。” 魏善至贵为皇子,虽然一直不得武帝的宠爱,可今时不同往日,魏善至在北边立了功,封王的檄文早就传遍了天下。陈王,这个称号可不仅仅是个称号,更意味着,从今以后,魏善至也将成为皇位继承人的候选人。 谁嫁了他,他娶了谁,那可是天下人都要注目的 就算魏善至真心中意沈静玉,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必定不会违背了皇上的命令,娶一个对自己皇位没有帮助的女人 她赵雅容倒要看看,沈静玉一个没出阁的小姐,身怀六甲,到时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还怎么见人 赵雅容虽没有头脑,可长期处于风云诡变的朝廷后院,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沈静玉比她聪明百倍,可惜,却缺少了这一点点的领悟,此时又正是热恋中,满脑子都是能嫁给魏善至,做陈王妃,哪里会听得进去。 被她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恼羞成怒,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说我嫁不了四殿下,你又能嫁给五殿下了吗哼,五皇子是裴家最负重望的皇子,位高权重,他的妻子必定是要门当户对,你一个小小侯府的嫡女,怎比得了京中那些名门望族别的不说,我听说你是赵家一脉,全天下都知道你家那个堂姐赵妍对五皇子的心思,凭着她的美貌地位,又有你什么事别说是做五皇子的妃子,就是做他身边的丫头,只怕也轮不到你” “轮不轮到我,关你什么事”赵雅容怒道:“你先管好你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吧” “一口一个野种,莫非你自己肚子里有了,才那么牵挂别人的肚子”沈静玉冷笑,闹到这个地步,她豁出去了:“自己就是个破鞋,还有脸说别人” 赵雅容上次险些**,这事也是在她心上落下了烙印,压根儿碰不得,更别说被沈静玉这么**裸的挑出来。 她怒得失了理智,上前就去掐沈静玉的脖子:“沈静玉,你住嘴” 沈静玉哪肯落后,立即还手,一边还手还一边不怕死地说:“你让我住嘴我就住嘴,你以为我是你侯府的丫头” 赵雅容气得浑身发抖,手上越发用力,不管不顾沈静玉的掐打,拼命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到了假山上。沈静玉后背给磕得剧痛,后脑勺撞在假山上,直撞得头昏眼花,眼前赵雅容的影子也到处乱晃。 脖子被掐住了,她的呼吸渐渐困难,也顾不得打赵雅容了,抓着赵雅容的手使劲,想将赵雅容的拉开,透过一丝空气。 可赵雅容扣得死紧,分明是下了杀手,她根本拽不开。 沈静玉呼吸粗重,渐渐有出无尽,憋得脸色青紫。沈静玉心下大急,为了保命,抬起脚来用力踹了赵雅容的肚子。 赵雅容痛呼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下手更狠、更重,嘴里发狠:“沈静玉,你敢踹我,我杀了你” 沈静玉痛得眼冒金星,什么身份、地位、名誉、后果,事关性命,都抛到了脑后。沈静玉凭着感觉狠狠踢了一脚,正踹着赵雅容的下体,赵雅容剧痛,一松手,沈静玉立马得了喘息之机,赶紧吸了几口气。她怕赵雅容卷土重来,又被赵雅容打得狠了,杀意顿起,趁着赵雅容弯腰,上前抓着她的衣领,将往假山上推去,自己则上前一步,想抓着她的双手。 赵雅容眼见斗不过她,张嘴要喊,沈静玉先一步用手绢捂住了她的嘴巴。 两人斗得这番天翻地覆,没留神到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冰粥从假山边经过,见此情景,连忙缩回了常青藤后。 正是赏梅庭里的冬青,她今日在伙房帮忙,正要将做好的粥拿到宴会后面的小厨房里去冰镇,没想到正瞧见了这一幕 赵雅容被捂住了嘴巴,呼喊不得,就想拽沈静玉的头发。沈静玉痛极,再也忍受不了地用力一推 赵雅容脚下趔趄,跌退几步,正踩着自己的衣裙,顿时仰天摔倒下去。 她脑袋的位置,正是刚刚被她碰落的琉璃花瓶 赵雅容身体一落地,脑袋狠狠撞在花瓶上,连声都没吭一声,手脚抽搐了一下,眼睛一闭,再也没睁开。 四周,一下子安静无声。 沈静玉弯着腰连连喘气,终于顺过气来,见赵雅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更是怒不可揭。这个死丫头,把自己揍了个半死,居然还装无辜,以为躺地上,自己就是受害者了吗她可不吃赵雅容这一套,上前一步,用脚尖踹了一下赵雅容的腿:“喂,赵雅容,你装什么装,给我起来” 赵雅容的身体随着她的力道晃了晃,人却没什么反应。 沈静玉顿时觉得不妙,呆了一下,连头发衣衫都顾不得打理,上前一步蹲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赵雅容的鼻息。 可是,好半天,指尖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静玉呼吸都凝滞了,一跤跌坐在赵雅容身边,花容失色,手指剧烈抖动,怎么也提不起来,啪地一下落在赵雅容的脸上。 赵雅容皮肤微热,可是那种热度的流逝,还是让她能感觉到。 死死了 沈静玉一惊,猛地沿着地面往后缩,直到后背抵到假山,先前被赵雅容打出的伤剧烈地痛起来,才唤回她一丝理智。沈静玉豁然起身,焦虑得到处乱转,低声嘀咕:“怎么办,怎么办天啊我我杀人了她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办,怎么办” 她脑中乱成一团,搓着手焦躁不安地四处走动,一会儿盯着地上的赵雅容,一会儿又无用地揪着自己的脑袋。 她心思灼热,更没注意到常青藤后冬青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蹲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沈静玉没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离开宴的时间越近,她越是焦灼,急得几乎哭了起来。她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逼着自己努力想办法。 花园那边热闹起来,声音隐隐传来,沈静玉捂住嘴巴,眼泪终于被逼了出来。一旦开宴,大家就会发现赵雅容不见了,一找起来,就会发现赵雅容躺在这里。而她自己这满身的伤,加上以前的仇怨,谁都会知道是自己杀了人。 杀了人那可是要砍头的 沈静玉坐在赵雅容的尸体旁边,忽然一瞪眼,恶狠狠地瞪着赵雅容:这个贱人,死了也不让人安身,尽给自己添麻烦。 也正是这一瞪眼,她的眼睛忽然落在赵雅容神色不远处,她刚才吐出的污秽之物上,顿时,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了她的心头 沈静玉赶紧站起来,四下看看,确定没人,立即将身体还没僵硬的赵雅容搬了起来,放在了那堆污秽之物旁边,更是忍着恶心,用手绢捻了些秽物,放在了赵雅容的衣衫上。她在池子边洗了手,用最快的速度将赵雅容的衣衫整理整齐,有用清水帮着她重新打理了头发,一切做好,赵雅容看起来跟来时没什么两样,她才快速起身,将自己的衣冠整理好,头发散了,干脆不弄发髻,简单用簪子一挽,快步离开假山。 此时,伙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她趴着门栏看了几眼,见几个丫头正将一盆盆晶莹剔透的粥搬到宴会后面专门用来摆盘的侧厢房,脚步轻易,也跟着过去。 丫头们忙着搬东西,她趁着没人注意,将一碗粥端走,又抽了根筷子揣在怀中,径直来到赵雅容身边。 她捏开赵雅容的嘴巴,将冰粥捻碎了灌到赵雅容的嘴里。 赵雅容断气多时,根本咽不下去,沈静玉一狠心,将冰粥放在地上,从腰里拿出一包药粉,和在粥中,才重新灌给赵雅容,又强迫赵雅容扬着脑袋,用刚才偷来的筷子直接灌到了嗓子里。 随即,她将半碗粥侧放在地上,弄出倾倒在地的模样,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边,宴会开宴的钟声正在缓缓敲响,沈静玉再不敢耽误,将筷子藏起来,走到花丛边丢掉,快步离开这里 她嘴角露出一个浅笑,目光幽深地看着听风筑的方向,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慕家如何应对赵府的雷霆之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姨妈作怪,死不悔改 开宴的钟声沿着慕家传出去很远,经久不绝地回想在慕府上空。钟声音绝,宾客齐坐,男宾人少,用的是方桌,每张餐桌只坐两人。女宾人数众多,用的是圆桌,每桌以十人为一席。饶是如此,宴会主场还是气势非凡,数百张餐桌整整齐齐地排开,人声鼎沸,好不惊人。 肖氏低声吩咐了玉珊几句,玉珊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无数个身穿淡粉色春衫的丫头端着托盘,开始从宴会主场后的侧厢房里一盘盘往餐桌上上菜。 先是四蜜饯,分别是金丝金桔、青丝红、九制陈皮、百果香糕,这是供客人们开胃用的,大家都略略动了几筷,意思一下,隔了片刻,丫头们就将蜜饯撤走。 紧跟着上的是四冷盘,分别上了凉拌海蜇皮、拼双笋、白斩鸡和蜜糖莲藕。接着上四热菜,以爆炒为主,多是肉类,众夫人都提不起兴致,依旧在跟身边的人兴致勃勃地聊天。跟着热菜上来的,就是八大主菜和四大汤菜。八大点心要饭后才上,如此,宴会的正餐基本已经摆齐。 慕云歌扫了一圈,沈家母女的座次就在她们身边,此时肖姨妈满脸笑容地看着桌前的菜,悄悄咽了咽口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她身边的座椅却在空着的,沈静玉还没来。 肖氏显然也注意到了,探身问:“静玉人呢,怎的迟了” “可能去换衣服去了吧”肖姨妈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大事,一直没有注意到沈静玉的去向,随口瞎掰。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沈静玉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知分寸 肖氏按下心中的不满,扭头对玉珊说:“你去瞧瞧表小姐。” 玉珊答应着,正要去赏梅庭,慕云歌笑道:“不用去了,表姐已经来了。” 顺着慕云歌的目光看去,通往赏梅庭的九曲长廊下,沈静玉换了身淡黄色衣衫,正快步往这边来。她刚才还穿着绿衣,可跟赵雅容扭打一阵,衣衫被抓的皱巴巴的不说,后背还被假山磨掉了一些丝线,好不难看。沈静玉又怕自己从花园出去会引来怀疑,特意跑回赏梅庭换了身衣衫,重新打理了头发,这才迟了,没想到正因此圆了肖姨妈的谎话。 沈静玉微微有些气喘,走到桌边,立即福了福身,满脸歉意地说:“静玉无意弄脏了衣衫,只得回房换过,来得迟了,请各位夫人恕罪。” “正要开始,快坐下吧”肖氏柔善,轻轻一笑,解了她的尴尬。 沈静玉依言坐下,目光有些忐忑不安地往旁边瞧去。 肖氏这一桌坐了肖氏、慕云歌、肖姨妈、沈静玉,都算是慕家本家。慕瑾然虽然是孩子,但因是慕之召唯一的儿子,慕之召便带在了主场那边,引着他见过各位叔叔伯伯。跟慕家人同坐的,便是宋夫人以及宋夫人的两个幼子,以及沈从山的妻子吴氏。还有两个座位,给了跟慕家交好的安伯侯府陈夫人和陈书晗。 紧邻她们这一桌的,坐的是抚伯侯府的夫人们,以及跟抚伯侯府交好的王夫人母女、岳夫人母女。 赵夫人身边的座位还空着,那是留给赵雅容的。 眼见着宴席就要开了,赵雅容还没回来,赵夫人不禁焦急,压低了声音问王倩莲和岳林英:“倩莲,林英,你们可有见到我家容儿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要开席了都不知道回来” “雅容不是一直在这里吗”王倩莲还奇怪着呢,她跟岳林英换了个衣服回来,就没见到赵雅容人。 赵夫人听她这一说,隐隐不安,低声吩咐丫头:“你去到处找找,看看小姐在哪里。” 沈静玉见赵夫人身边的丫头离开宴席,脸上难掩一丝惊慌,可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角,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一幕没逃过慕云歌的眼睛,她略略凝眉,沈静玉心事很重,莫非她还有别的阴谋 佩欣就跟在身边,慕云歌侧身,对她耳语了一阵。 佩欣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不久回来,趁着大家没注意,将一小包东西交给了慕云歌。慕云歌拿了东西,塞在腰间的暗格里。 男宾那边,慕之召执着酒杯站了起来,冠冕堂皇地说了一段感谢的话,掌声响成一片,慕之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有人都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慕之召再喝了一杯,便拍了拍手,吩咐:“开宴” 他是主人家,可论身份,魏时和魏善至为尊,慕之召吩咐了开宴,就看向这两人。 两人一齐动了筷子,微微一笑:“大家不必客气,自便吧。”众人这才开动。 慕家这次庆功宴是花了些功夫的,伙房里的厨子除了慕家本来就有了的,更是从酒楼里抽调了一些人,专门来做席面。菜肴色香味俱全,大家尝了几口,都不禁点头。 慕云歌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应付沈家母女身上,吃了几筷子,眼睛却不敢移动,仔仔细细地注意着肖姨妈的举动。 她既然知道那冰粥中有甘心草,就要仔细防备着肖姨妈,看她如何把苦莲心单独掺到肖氏的饭菜里。 果然,宴席吃到一半,就见肖姨妈的手伸到了腰间,慕云歌眼尖的看到,她小指的指尖比平日里要长一些,显然是最近新用树油做出来的。慕云歌立即警惕起来,留心去看,果然,肖姨妈小指向内勾起,那长长的小指甲里,竟藏了一些粉末。 肖姨妈笑得格外温柔,亲自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送到了肖氏的碗里:“姐姐,你近来身体不好,鱼好吃又能滋补,你多吃一点。” 她的筷子移到肖氏的碗上,小指一抖,一小股白烟随着那鱼肉一起落在了肖氏的碗里。 肖氏经历了这么多,她就算再热络十倍,肖氏也感动不起来,只淡淡地道:“清茹,你不用给我布菜,自己也多吃一点吧。” 夹到碗里的鱼肉肖氏也懒得动,用筷子轻轻扫到一边。 肖姨妈脸色一僵,右手落在腰间,随即又抬起手来,如法炮制,给慕云歌夹了一筷子火烧鸡,笑道:“云歌吃个鸡腿,瞧最近瘦成了什么样子,我瞧着都心疼” 慕云歌一愣,笑容意味深长:“多谢姨妈关心,来,表姐,你也吃一个。”想不到自己也在肖姨妈的算计中,真是有意思压下心中的厌恶,慕云歌笑嘻嘻地伸出筷子,将盘中还剩的一个鸡腿夹给了沈静玉,她自己则认真地啃起鸡腿来,一边啃一边说:“火烧鸡是云歌最喜欢的一道菜,姨妈真是体贴云歌” 陈书晗见肖姨妈给慕云歌夹菜,慕云歌还全无防备的吃了,不禁担心,手指悄悄在桌下戳了戳她的掌心。 慕云歌眨眨眼,促狭一笑,回捏了她的手指。 陈书晗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小口小口地吃起跟前的糖藕来。 见慕云歌吃了那鸡腿,肖姨妈眸中一抹冷笑,得意之色难掩。小妮子,跟自己斗,还不嫩了些,等会再灌她吃些冰粥,相信宴席散后,这个小妮子定然一命呜呼,看她还怎么跟自己斗 肖姨妈转头看肖氏的碗,那鱼肉一点都没动,肖氏不吃,今日这番布局就全然没用了,肖姨妈忍住焦急,笑着重新给肖氏夹了别的菜,也如法炮制加了苦莲心的粉末,递到肖氏碗里:“姐姐不爱吃鱼肉,那不如尝尝这个猪蹄去了骨头的,又绵又软,我刚试过,味道不错。” 肖氏冷淡地笑道:“我不爱吃这些油腻的,清茹你自己吃就好。” 她不吃怎成 肖姨妈再接再厉,立即夹了一筷子素菜给肖氏:“这个珍珠豆腐不油腻。” 肖氏再推脱不过,也是给她弄烦了,果真吃了一块豆腐。 肖姨妈目的达成,终于常常舒了一口气,端坐着好好吃饭。她也真是饿了,要不是挂心大事,才不愿自己忍着饿委曲求全。布菜,那是丫头的事情 女眷们用饭都少,不必男宾客那边推杯置盏,觥筹交错,吃起来慢吞吞的,很快,丫头将这边的宴席撤下去,送上了饭后点心。 慕家的饭后点心一共八样,都是由慕云歌院子里的张嫂亲自监督准备,八样点心无一重复,又无一不精巧。尤其是那碗银耳西米莲子粥,加了藕粉收汁,一直放到凝结,晶莹剔透的盛在小巧的银碗里,上面点缀着芝麻和花生仁,红红绿绿的果脯碎末,看起来格外诱人。 这粥一上来,肖姨妈立即满脸堆笑地端起两碗,一碗搁在肖氏跟前,一碗搁在慕云歌跟前,劝说:“这粥不错,是姐姐和云歌爱吃的。” 这粥以前张嫂也常做,做了总会给主院送一些,肖氏对这粥赞不绝口,肖姨妈在慕家住过,也是知道的。 “嗯,你有心了。”肖氏见她整个宴席的表现殷勤,不像是作假,此刻又记挂着自己爱吃的东西,只当她是真心悔改,向自己低头认错,想跟自己修复好关系。她念着终究是姐妹一场,冰封的心不由出现一丝裂隙,笑得也比刚才要和煦了些。 肖姨妈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优雅地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送到了嘴边 题外话:粉丝圈大家都在问更新问题,宝贝们,白天十七要上班,没时间写文,所以更新都是放在晚上哈~~~十七留下的读者群是q群,没事大家可以进来聊天灌水~~群号:486172453,群名:“听风筑商女为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将计就计,魏时相帮 眼见着肖氏将那粥送到嘴巴,顷刻间就会命丧黄泉,从此姐夫一人归自己所有,肖姨妈满眼期待怎么也藏不了,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娘”忽然,慕云歌伸出手去,按住了肖氏的手腕,肖氏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扭头看向慕云歌。慕云歌柔柔一笑,将她手中的勺子接了过去,放在碗里:“你身体还没有好,不宜吃这些寒凉的东西,以免前功尽弃。” 她说着,用自己的碗盛了碗热的百合薏仁粥,推到肖氏跟前:“娘用些薏仁粥,百合凝神,薏仁安梦,对你身体比较好。” 慕云歌如今是慕家的郎中,又事关慕家血脉和自己多年的心愿,肖氏怎会不依,将冰粥推到一边,接过她端来的百合薏仁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陈夫人见慕云歌如此懂事体贴,照顾肖氏又殷切,不禁赞道:“云歌真是大人了,懂得心疼娘哪像我家书文啊,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爬上爬下,压根儿不知道做娘的多操心,别说端茶递粥,就是让他过来好好说几句话,他多半也是不依的。” 这话酸得,陈书晗连忙也盛了百合薏仁粥端给她,撒娇地说:“娘,你儿子不在,女儿给你盛啊” 陈书晗向来听话,让陈夫人很是省心,只是女儿身体不好,平日里她也不指望着能让陈书晗伺候一二,见女儿学着慕云歌的样子盛粥,露出的皓白手腕皮包骨般消瘦,不禁又心疼又感动,笑道:“傻孩子,娘开玩笑的,哪用得着你做这些” 话是这么说,陈书晗端给她百合薏仁粥,她还是一脸幸福地接了。 肖氏见状,放下手中的勺子也笑了起来:“书文是男孩子,难免调皮些,我家瑾然也是一样的。” 她这话纯属安慰陈夫人,慕瑾然性子偏安静,在家可乖了,不是跟着唐先生练武,就是缠着她姐姐,要不然就来她的院子里陪着她说话,跟他爹学做生意,小小年纪便思虑周全,尽量把每个人都照顾到。 陈书文和慕瑾然十分要好,陈夫人对慕瑾然的性格也是了解的,笑道:“你又来宽慰我我家书文要是有瑾然一半乖,我也少操点心” 肖姨妈见她们说个不停,肖氏已然不吃那冰粥,自己的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不禁暗暗着急。 她见慕云歌的手一直扶着冰粥,显然是有些心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不动手。略一思量,弄不死肖氏就弄不死吧,先把这个碍事的死丫头送下地狱,再收拾肖氏就容易得多了 她堆起笑脸,柔声问慕云歌:“云歌怎的不吃” “有点凉呢”慕云歌眼巴巴看向肖氏:“娘总说女孩子家不能吃太多寒凉的东西,平日里也不准我多吃一点。” 平日里张嫂做这粥,顾忌她的身体,不会像宴席上那样特意用冰镇过,微微温热之际,就会端给她。 肖氏见她这番模样倒也可怜,温柔怜爱地略略点了点头:“喜欢就吃一碗。只准一碗,若多了,待会儿肚子痛起来,下次就不准再吃了。” 慕云歌嘻嘻一笑:“还是娘疼我” 当即捧着那碗冰粥,一勺一勺地喝起来,很快就一碗见了底。肖姨妈见她毫无防备地喝完,终于露出了痛快的笑容,自己也端起面前的粥仔细品尝。这厨子倒是做得不错,听说是这死丫头院子里的小厨房做出来,嗯,等这丫头死透了,她再想个法子要过来 慕云歌喝完那粥,将碗搁回桌上,却不知怎的手滑了一下,银碗里的勺子没有放稳,掉落在地。 “哎呀,瞧我,笨手笨脚的”慕云歌吐了吐舌头,不等佩欣动手,弯腰到桌下去捡起勺子,没人注意到,她从腰间快速摸了个药丸子,塞到了嘴里,才直起腰来:“你们都不许笑话我” 她越说不许笑,陈夫人和肖氏越发觉得好玩儿,都抿嘴笑起来。 这边一派欢声笑语,隔壁桌却有些愁云惨淡。 随着时间的过去,去寻人的丫头快把慕家的厢房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赵雅容。 赵夫人又急又怒,既担心赵雅容出了什么意外,又怕她是存心要给慕家难堪,丢了赵府的脸面,到时候老爷问起来不好交代。丫头来回话。说没有找到人,她更是焦急,打发自己的丫头再去找:“别只找厢房,看看花园、书房这些,说不定小姐她走失了路呢” 王夫人和岳夫人也有些担心,扭头吩咐自己的丫头:“你们也去到处找找,尽快找到赵小姐。” 她们动静不小,周围两桌的夫人也都注意到了,只不知什么事,见她们不肯明说,猜想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便多问。 慕云歌一直注意着那边,知道赵雅容整个宴会都没出现,心中觉得很是蹊跷。 赵雅容并非那种不分场合的大家闺秀,虽然刁钻蛮横,可还是秉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社交礼仪。就算两人有恩怨,她也还是跟着赵夫人来赴宴,就表明她不会无缘无故缺席。 会不会出事了 慕云歌扫一眼沈静玉,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可眉目间扫到赵夫人那一桌,总是难掩惊惧焦灼。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跟沈静玉脱不了干系 慕云歌沉下眉头,有心让佩欣去打听,可佩欣待会儿还有重头戏要唱,不能离开自己身边,这可怎么办 她生怕沈静玉在谋害什么威胁慕家的事情,不由万分焦急。赵雅容是不讨人喜欢,可她好歹是抚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抚伯侯府的金枝玉叶,她的身后更牵连着魏国第一大家族赵氏一族,赵雅容要是真在慕家出了事情,就算跟慕家没关系,慕家也得落个招待不力的罪名,跟赵氏一族结下梁子,承受他们的仇恨。 魏时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见她神色虽然沉静,可眉目间那股焦躁还是看得出来。 他一愣,直觉不对,往女眷那边一扫,立即就发现赵雅容不见了。 他心里跟慕云歌是同样的想法,知道此刻慕家正在风暴中心,随时可能被湮灭,也跟着急了起来。他低声吩咐侍卫林逸:“去查一下,赵小姐去哪里了。” 林逸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端着酒杯,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笑得儒雅的男人:会不会是魏善至做了什么手脚 他的消息比慕云歌灵通得多,很快就从林逸口中了解了全部经过。魏时眸色转冷,沈静玉真是歹毒,竟想出这种嫁祸慕家的办法,若真如了她的意,挑起了慕家和赵氏一族的纷争,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大魏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毕竟赵氏一族的那些个手段,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站起身,吩咐了林逸几句,林逸转身出去,很快给他拿了个东西。 那东西外表很像是糖果,其实里面是中空的,可以放下卷起来的纸条。魏时拿了东西,脸上挂起痞痞的笑容,顺手抄了个酒杯,一饮而尽,浑然不在意地对慕之召说:“慕老爷,听说你们家花园修得很是美丽,全江南找不出第二座可以媲美的,不知魏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一游慕府” “既然四殿下都开了口,慕某怎能拒绝”慕之召哈哈笑道:“别的慕某不敢夸口,这花园却还是费了些心思的,四殿下肯定满意。” 慕之召有句话梗在心里没说,他家的花园花了几十万银子的造价,占地几乎占了慕府的一半。园子刚动工的时候,慕云歌才五岁,小孩天性喜欢有山有水,慕之召便以她的喜好造了这个园子。里面假山重叠、树荫葱郁,有山有水的地方都有花草,层层叠叠萦绕在九曲长廊间,模仿的是古诗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别说是江南第一,就是大魏,除了皇宫里的御花园,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座。 只是这话炫耀意味太浓,怕是会得罪皇家,因而不敢说出口。 魏时要去花园,魏善至生怕他单独一人跟慕之召扯些别的,站起身来笑道:“我也有些兴趣,不如跟你们同去。” 魏时挑了挑眉:“四哥想去,那便一起吧” 他们要去花园,作为少主的慕瑾然也不能干站着,他人还小,独自一人在这里应对宾客未免不合适,自然也得跟去。 魏时嘻嘻一笑,将刚刚林逸给的东西交到他手里,弯下腰眉眼弯弯的掐了掐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慕小公子还小呢,怕是听不了我们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也不合适。喏,刚才饭吃得那么少,吃个糖果,自己去玩儿吧” “瑾然,你也拘谨了一早上了,去找书文和明同玩吧。”他既开了口,慕之召当即吩咐慕瑾然。 慕瑾然自打除夕夜被他所救,一直对这个漂亮哥哥喜欢得不得了,慕云歌有时跟魏时见面也不会刻意瞒着他,私底下三人早就相熟。 只不过慕云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在人前跟魏时亲近,要跟魏时装作不认识,他才没在见到魏时之际扑过去。此时魏时往他手心里塞了个糖果,又听慕之召说不用在这里陪客,可以去找陈书文、林明同玩耍,他顿时开心起来,一扫刚才的萎靡,欢呼一声,握着糖果撒丫子跑开。 剥开壳子,一咬,糖果里的纸条就露了出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云歌中毒,宴会大乱 慕云歌正跟肖氏他们说着话,忽见慕瑾然小跑着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不由对他招了招手,用自己的手绢给他抹了抹并未见汗的额头,嗔笑:“跑那么急做什么,仔细着可别摔了,当着这么多人,到时候多难为情” “瑾然省得”慕瑾然依偎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姐姐,瑾然找不到上次给书文买的那个木弹弓了,你帮我找找” 木弹弓 慕云歌微感奇怪,慕瑾然从不喜欢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买。她心中存了疑惑,抬头扫了一眼男宾那边,只见魏时、魏善至和慕之召都不在主位,她便知道其中有诈,柔柔一笑,站起来牵了慕瑾然:“姐姐给你收着呢,你跟我来。” 他们姐弟感情这般要好,肖氏十分欣慰,目光中带着宠溺,笑道:“快去快回,免得待会儿你爹找不到你。” 慕瑾然应了,拉着慕云歌往后园走。 沈静玉愣愣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肖姨妈心中却颇为忐忑,也不知道慕云歌的毒什么时候会发作,会不会在毒发时被人看见,侥幸捡回一条命 慕家姐弟走到偏僻地带,慕瑾然一拽慕云歌,将她带去偏房,随即将糖果里的纸条递给慕云歌,狡黠地眨了眨眼:“姐姐,这是魏哥哥给的,上面写了字。我猜,魏哥哥不方便去找你,想让瑾然帮忙交给姐姐。” 慕云歌接过来,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瞳孔猛地收缩,烫手一般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握在了手心里。 “姐姐,魏哥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慕瑾然歪着脑袋,背着小手严肃认真。 纸条上言简意赅写了几个字:沈静玉杀了赵雅容,欲嫁祸慕家。 慕云歌想起沈静玉的惊慌模样,这事十之**是真的 只是,沈静玉竟嫁祸给慕家,想陷她慕氏一族于万劫不复之地,想得倒美 她抚摸着慕瑾然的脑袋,叹了口气,蹲下来跟慕瑾然平视,目光暖暖的很是感动,夸赞道:“瑾然,你长大了,是男子汉了,姐姐很高兴。” 瑾然不愧是爹的儿子,才八岁,已懂得事关轻重,用这种含蓄的办法将自己从席面那边引过来而不露一点痕迹,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沈静玉的戒备,她是真的很震惊。前世那个总躲在她身后,又对沈静玉坚信不疑的瑾然是彻底消失了,现在的瑾然对沈静玉有浓浓戒备,人虽小,已懂得动脑子周旋,如同璞玉,只要经过岁月的雕琢,必定会长成光彩夺目的美玉 慕瑾然被他夸赞,小脸骄傲地扬了起来:“瑾然是要保护姐姐的,当然要快快长大” “做得好。”慕云歌抚摸他的脸颊,姐弟两个笑得贼兮兮的:“静玉表姐不怀好意,咱们可不能让她奸计得逞,让爹娘处于危险中。瑾然,待会儿你就这么做” 慕瑾然听她吩咐,连连点头,笑眯眯的跑回房准备。 慕云歌重回宴厅,对肖氏笑道:“瑾然糊涂,弹弓就搁在他的书桌上,让书压住了。” “那个孩子随他爹,有时候总爱丢三落四。”肖氏对陈夫人等几人笑着说:“让夫人们见笑。” 宋夫人抿着嘴回了句:“孩子还小,长大了肯定也跟之召一般稳重,弟妹可真是想太多。” 几人一副唠家常的样子,肖姨妈没什么心思听,绞着自己的手绢,只是盯着慕云歌瞧。按照药效,算算也该是这个时候发作了 就在这时,只见言笑晏晏的慕云歌忽然停住说话,捂着胸口蹙着眉头,面上露出难受的形容。她目光凝滞,紧抿嘴角,一手压着胃部,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可明显已经快到了压抑不住的地步。 肖姨妈心知大事即成,悄悄用手肘拐了拐沈静玉。 沈静玉一惊,将心神从赵夫人那边拉了回来,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顿时大喜。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表情和语气,担心地问:“云歌,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云歌”肖氏被她提醒,这才注意到慕云歌神色不对,连忙拉着慕云歌的手,焦声说:“你哪里不舒服,你快跟娘说玉珊,你快去看看,梅公子来了没,若来了,马上将他请过来。若是梅公子没来,也赶紧去中和堂请个郎中。去,快去呀” 慕云歌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很是虚弱:“娘,我没事” 刚一张嘴,那股憋不住的难受就爆发起来,她微微别开头,张嘴就吐。 “啊,血,血”佩欣在她身后尖叫:“夫人,大小姐吐血了”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这一声叫嚷顿时压住了宴会上的喧嚣,人人停住说话,都转头看这边。离得最紧的自然能看到地上的血迹,又见慕云歌嘴角挂红,真是吐血了,都吓了一跳,纷纷奔了过来。连男宾那边也被惊动,大家都离了席,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往这边靠过来。 肖姨妈和沈静玉见状,暗暗欣喜,也跟着大家站起来围在慕云歌身边,关心地查看。 沈静玉眸色幽寒,嘴角的笑容带了几分痛快。 慕云歌,你也有今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想不到一瓶毒药就能轻易送你下地狱,到了幽冥地府,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争 肖氏脸色惨白,抱着慕云歌软软的身体,连说话都在颤抖,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让玉溪去请慕之召过来。 她眼泪汪汪,急声追问:“云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快告诉娘啊” “娘,我肚子痛,肚子痛”慕云歌抱着肚子,一侧头,又呕出一头血。 她倒在肖氏怀中,手指拽着自己的手绢,秀美紧蹙,那为了不让人担心努力隐忍,又似乎抗争不过剧痛的模样可怜又坚强,旁边人看着都心生怜惜,几个心软的夫人别开头,眼中已有了泪意,不敢再看。 佩欣紧张地看着慕云歌,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不免担心,这时见大家都来齐了,是开始唱戏的时候了,忙跪倒在慕云歌跟前,一边哭一边嚎:“夫人,小姐吐的是黑血,难道是中了毒” 中毒 她的话好似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人人面面相觑,又都露出了惶惑的表情。 这可是慕家的庆功宴,宴请的都是金陵数得上名字的人物,谁会这么大胆,竟在宴席上下毒,下毒的对象还是慕家的大小姐 肖氏一听可能是中了毒,越发焦急,眼泪扑簌簌滚落,急声问:“玉珊怎么还没回来梅公子开宴时不是已经来了吗” 正说着,就听见玉珊急切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都让一下,让梅公子给我家小姐看看。” 梅少卿 沈静玉目光一沉,不是说梅家公子接了帖子,却没来吗若非知道他没来,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用毒药。不过,沈静玉眉目微挑,他来了又怎样慕云歌服下甘心草和苦莲心已有一段时间,那毒虽然发作得晚,但发作时必定已毒入肺腑,人才会呕血疼痛,就算他梅少卿被人称为神医,又怎救得了一个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的人 肖氏听说梅少卿来了,连忙抬起头,围观的夫人们自觉让开一条路,梅少卿穿了身劲装,匆匆从外围跑来。 他一来到慕云歌身边,立即伸手去把脉,脉未把玩,他眉心一跳,弯腰扶起慕云歌,趁着这关头凑到她耳边,低声怒喝:“师妹,你真是胡闹,命也是能这般玩耍的吗” 慕云歌半睁着眼眸,瞳孔微散,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 梅少卿恶狠狠地瞪了她两眼,知道她预先服食了可以解毒的药丸,只有一小会儿是意识不清醒的,之后就会没事,可心里的担心却一分没减。 他瞧见慕云歌面无人色,唇边一丝黑血,模样可怜,又收了恼恨之心,暗暗生起自己和魏时的气来。 都怪魏时,要不是他突然把自己派出去,回来得晚了,耽误了开宴,他又怎么会让坏人得逞,对他的师妹下手更别说眼睁睁看着慕云歌犯傻,拿自己的命去对付坏人 “慕夫人,慕大小姐确是中了毒。”梅少卿抬起头来,神色严肃地吩咐:“都散开一些,莫挡住了气。”人群依言分开,瞬间敞亮了很多,梅少卿从腰间掏出银针,在慕云歌的人中上扎了一针,又对肖氏说:“快让人准备老陈醋” 玉珊不等吩咐,已快步跑开去拿他要的东西。 后花园里,慕之召陪着魏时和魏善至闲庭信步,两位皇子都是风雅之人,对这园中的建筑颇有想法,慕之召又是儒商,自然投机。 正聊得开心,就见许管事疾步奔过来,不顾魏时和魏善至在场,噗通一下跪在慕之召跟前,重重说:“老爷,出大事了大小姐中了毒,在前院昏迷不醒,夫人身边的玉珊让您快去,晚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什么云歌”慕之召一愣,心骤然沉到谷底,竟连招呼两位皇子都忘记了,掉头就跑。 魏时和魏善至面面相觑,魏善至面露关切:“这么要紧,咱们也去看看” 话音未落,魏时已走开了好几步。 他死死拧着眉头,明知慕云歌是解毒高手,寻常毒药万万是不会伤到她的,可又担心旁人是用了不可觉察的手段,让慕云歌吃了亏,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他刚走到走廊边,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一回头,慕瑾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魏哥哥,姐姐让我在这里等你,有件事要你帮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现场查案,揪出凶手 魏时脚步一错,回头看了下,魏善至被他甩在后面,这里又刚好是转角,没人看见。慕瑾然倒是会挑地方,魏时挑了挑眉,知道是慕云歌让他来的,顿时安心了不少,随着他转到旁边的屋子里。 “你姐姐中了毒”魏时第一句话就问慕云歌。 慕瑾然歪着脑袋:“姐姐说她会中毒,今日的事情成功与否,全靠魏哥哥” 魏时一笑,对慕云歌的信任十分受用,附耳过去倾听。 慕瑾然耳语了一阵,四目相对,都露出了谲诈的笑容。 魏时也不急了,他站起身来,捏了捏慕瑾然的小脸蛋,轻笑一声:“瑾然先过去,好好陪着你姐姐,魏哥哥去准备准备,很快就过来。” 慕瑾然高兴地点头,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出来。”慕瑾然一走,魏时就低喝了一声,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出现在他身后,他便冷声说:“假山里有具女尸,那是抚伯侯府的大小姐,给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到赏梅庭里去。还有,把假山那边的痕迹清理干净,要在赏梅庭里做出一模一样的现场来” 下人悄无声息地退去,魏时心情大好,终归是记挂着慕云歌,快步去往宴场。 这次慕家庆功宴人多,宴场便是露天,后面紧连着侧厢房。魏时到时,慕云歌已被梅少卿移到了侧厢房的小榻上,宾客们也都候在屋子外,静候梅少卿的消息。 沈静玉紧张地捏着手绢,站在门口翘首以待,时不时跟身边的肖姨妈交换一下眼色。 肖姨妈目光含笑,又不无担心,见厅中梅少卿正在尽力施救,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冲上去将人拉开,由得慕云歌就这样死去。 慕之召从后花园跑来,发冠松散,他顾不得整理衣冠,冲进了厢房,扑到小榻上查看慕云歌的神色。女儿双目紧闭,嘴角黑色的血块凝结,看起来十分骇人。他心内大惊,差点一跤摔倒在小榻边,许管事急忙扶住了他,才勉强站稳。肖氏哭得眼睛红肿,六神无主地拉着他的手,已成了个泪人。 “怎样”见梅少卿终于停止施针,慕之召立即紧张地问。 梅少卿抿嘴不答:“陈醋。” 玉珊赶紧端着陈醋递给他,他一手扶着慕云歌,一手将陈醋喂到慕云歌嘴边。 酸味冲鼻,慕云歌的睫毛轻颤,微微抽动鼻子。意识一被唤醒,她立即就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见她睁开眼睛,厅中众人顿时表情各异。 宾客们松了口气,慕家夫妇喜不自禁,沈家母女却暗暗可惜,恨得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 沈静玉更是心惊,她想不到梅少卿的医术竟高明至此,连死人都能救得活。想到这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又跟慕云歌如此亲近,瞧着他的目光冰冷,已在心中飞快计较起来。 人醒了,自然不必再喝那陈醋,可做戏要做全,梅少卿见她小模样,想起她傻乎乎的以身犯险,更是生气,端了陈醋硬灌到她嘴边,语气放得轻柔,目光却凶狠:“来,乖,喝了。”慕云歌瞪他,他立即回瞪回去:“怕服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慕云歌懒得跟他啰嗦,依言喝了几小口,立即伏在踏上吐起来。 见她吐了之后,青紫唇色渐渐退去,脸上也有了血色,大约人是救回来了,慕之召长舒出一口气,心终于落了下去。 肖姨妈恨声说:“这个小贱人竟这般走运” 她心里清楚,这次弄不死慕云歌,让她有了防备,下次若想下手就难了。 “娘,别急。”沈静玉紧紧盯着厢房内慕云歌的一举一动,语气古怪:“总会有机会的。” 不经过这一出,她怎会知道梅少卿和慕云歌的关系密切呢瞧梅少卿对慕云歌说话的语气喝慕家人对他的信任,她便能断定,两人十分相熟。 慕家人不防备梅少卿,说不定,这也是她的机会呢 魏时和魏善至并排站在小榻边,见她终于醒转,不禁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慕大小姐怎会中了毒”魏善至想不明白。 魏时啪地一下收了折扇,脸上挂起笑容,漫不经心地说:“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大家都吃的一样,怎就慕大小姐出了事莫非,有人专门争对她可慕大小姐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很少抛头露面,魏某倒是想不到是谁” 慕之召极是震惊,女儿救了回来,他的心神也都镇定下来,闻言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宋亚明:“大哥,有人想害我女儿,求你为我做主” 宋亚明是提巡司,手握重权,虽不比安伯侯、抚伯侯这样身世尊贵,却是此时宴会上除了两个皇子之外说话最具分量的人。 他既担了慕云歌的长辈之名,此事又是在自己眼前发生,在自己权责范围内,于情与理都不必推脱。 宋亚明当即冷笑一声,站出来道:“不管是谁,想在宋某跟前杀人,那就绝对不允许。宴会诸人谁也不许离开,本官今日就在这里彻查此案,还慕家一个公道也以防以后有人如法炮制,危及在座的诸位。” 慕云歌眼波扫过沈家母女,见两人毫无惧色,心中冷笑,她们倒是打得如意好算盘,不惊不惧,等会儿她倒要看看她们是否还沉得住气 她柔柔起身,虚弱地福了福身:“多谢宋大人为云歌主持公道” 当即,慕家下人将慕云歌所在那一桌的宴会吃食封存,将其他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将诸位客人安置在外稍坐。 宋亚明神色严肃,高坐首位,魏时坐在他身边,笑眯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魏善至跟他不同,显然很是重视这件事,侧头跟坐在身边的慕之召说话,宽慰慕之召:“有慕老爷不必忧心,宋大人定能明察秋毫,绝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慕之召拱了拱手,勉强笑了笑。 他心中极是不忿,想起先前自己中毒,如今又有人对女儿下手,显然一个个都当他慕家好欺负,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肖氏拉着慕云歌,怕他得罪了魏善至,闻言哽咽:“多谢四皇子关心。” “夫人客气。”魏善至宽容一笑,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看向慕云歌,盼着她能抬头说一句多谢,如此他就有话能跟她搭上了。 慕云歌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手脚冰凉,前世一幕幕又涌上心头。她用慕氏一族三百余口的性命和自己儿子的血,才终于认清了眼前人的真实面目,怎会为他所骗,低着头装作害羞不敢看人,并不理他。 魏善至有些失望,目光失落地转开,没留神自己的表情都落在了沈静玉的眼里。 沈静玉俏脸微白,盯着慕云歌的眼好似要吃人一般,若非时机不对,真想扑上去将慕云歌抽筋扒皮 宋亚明清了清嗓子,从慕云歌的饮食一一问起。 “回大人,我家小姐今日早起便来迎客,直到开席都未进食。”佩欣跪地恭敬地回答:“宴席之上,小姐就吃了些菜肴,跟大家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家小姐最后吃了什么”宋亚明又问。 佩欣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看向站在外面的肖姨妈:“饭后上了点心,沈夫人给小姐和夫人各端了一碗银耳西米莲子粥,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吃凉的,小姐最喜欢吃这个,就吃了一碗。然后没多久,小姐就吐血了” 她说话间紧紧盯着肖姨妈,目光似有深意,众人不多想都不行,纷纷用复杂的眼神扫向沈家母女。 肖姨妈立即跳出来,哭嚎了一声,指着佩欣就哭了起来:“大人,民妇冤枉民妇是给云歌端了粥不假,可民妇自己也吃了,宴席上的几位夫人也都吃了,若真是民妇下毒,民妇不是该连自己也毒死了吗” “大人,席上诸人都亲眼所见,我娘绝无半句虚言,宋夫人、吴夫人以及陈夫人和陈小姐都可以为我们作证”沈静玉比她冷静,也跪在厅中,叩了叩首,稳重地说。 被她点到名的几个夫人都一一点头:“确是如此。” 陈书晗早就知道是她们搞的鬼,可慕云歌早有吩咐,让她不要多言,只得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宋亚明见状,当即吩咐:“去把慕大小姐吃过的东西都取来,梅公子,劳烦你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毒。” 下人将一桌东西都搬了上来,梅少卿哼了一声,挑了根银针一一验过吃食,又用鼻子嗅了嗅,每盘挑了一筷子尝了尝。吃到银耳西米莲子粥时,他眉毛一挑,立时就知道这粥中放了甘心草,只是不知什么缘故,味道已淡得几乎尝不到,就算和苦莲心合用,人也万万是不会中毒的。 他皱起眉头,一时倒也不明白,既然这周和苦莲心合用都已毒不了人,慕云歌又怎还会中毒吐血 他心中存了巨大的疑惑,不敢多言,生怕坏了慕云歌的事,直起腰来回禀:“回大人,这些饭菜都没毒。只是这粥中多了味甘心草,甘心草是药材,有甜味,有清热去火的功效,却不会让人中毒。” 沈静玉垂下眼眸,掩住眸中得色。 这个事最妙就妙在这里,就算梅少卿发现了甘心草,也决计发现不了苦莲心。她冷冷一笑,若非没有完全把握,又怎敢在梅少卿的眼皮底下布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魏时做戏,共揪凶手 全都没毒 众人一听,都纷纷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吃的没毒,可慕小姐还是中了毒,难道竟不是吃食有问题又或者,这压根不是中毒 有夫人想到了食物相克的说法,犹豫着说:“会不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两两相克,才让大小姐呕血昏迷的” 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有不少人附和:“听说是会这样,只不知道是什么跟什么相克呢” 她们也都想了解一二,以防下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到那时身边没有梅公子这等神医,岂不是会白白送了性命 宋亚明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细细一想,吩咐道:“慕大小姐是在屋外吐了血,地面上的血迹还在,取回来让梅公子查看是中了什么毒,还是由食物相克引起的呕血。” 玉珊赶紧出去,用小刀将石板上的鲜血刮下,放在白纸中,取回交给梅少卿。 梅少卿验过,心砰然一跳,迷惑更深:“大人,慕大小姐真是误食了相冲的食物。我刚说了,那粥中有甘心草,甘心草是药材,对人的身体本是没有坏处的,只是甘心草万万不能跟苦莲心合用,否则就会引起剧烈反应,形成像鹤粥做好之后,是你负责看守” “是。”小丫头怯生生地,害怕得眼泪一直在眼窝里打转:“奴婢一直在伙房里,没有离开过。大老爷,不关奴婢的事情呀” 她看起来有点憨憨的,直接就喊宋亚明大老爷,惹得诸人忍俊不禁。 宋亚明失笑,这么个傻丫头,决计不会是嫌疑犯。 “我知道你不关你的事情。”宋亚明安抚她:“在你看守期间,有没有人来过伙房,动过这粥” 张灵珊听他说跟自己没关系,开心的笑了起来,又听他这般问,当真托着腮帮子想了想,才说:“大老爷,有的。来的人可多了,有个厥着腿走路的姐姐,还有个有点胖胖的夫人,嗯还有大小姐、佩欣姐姐和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小姐。” 她傻乎乎的,诸人都相信她决计不会撒谎,听了她的话,都奇怪起来,互相看看,都在低声猜测会是谁。 “云歌也去过伙房”宋亚明有些吃惊。 慕云歌点了点头:“张嫂的手艺一直是我院子里的宝贝,这次庆功宴的点心是我点名让张嫂做的。不过张嫂年纪大了,最近又患有腿疾,不能久站,我怕她出什么岔子,特意去看一眼。我带了佩欣和安伯侯府的大小姐陈书晗同去,大家都是看到的。” 陈书晗站出来福了福身:“是,我可以作证。” 魏时给梅少卿打了个眼色,梅少卿撇了撇嘴,走出来替张嫂把脉,完了就说:“是老寒腿,寒热交替会发作,应该已痛了四天了。” 他证实了慕云歌的话,宋亚明转念一想,慕云歌也绝无可能给自己下毒,她的丫头佩欣他也是见过的,对慕云歌忠心不二,好友陈书晗自然也不会有此歹念,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前面两个人身上。 “厥着腿走路的姐姐,有点胖胖的夫人”宋亚明低声念着,扭头问慕之召:“慕老爷,慕夫人,依两位看,这可能是谁” 他话音落下,场中一半的夫人都有些局促起来,大家都是生养过的,平日里很注重保养,可还是难免身体走形,大多数人都符合这个“有点胖胖”的定义。 慕之召哪里会知道这些,摇了摇头,看向肖氏。 肖氏也很是纳罕,这次的庆功宴她未曾经手,下人都是玉珊和沈姨娘选定的,只得看向玉珊。 玉珊福了福身,直起腰来:“宋大人,老爷,夫人,这有点胖胖的夫人是谁奴婢不知道,但厥着腿走路的姐姐,奴婢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白梅被冤,再起风波 “玉珊说的可是白梅”慕云歌秀眉微蹙。 玉珊点了点头:“大小姐猜得不错,就是白梅” 宋亚明见她两人都这般肯定,这人**不离十,忙问:“白梅是谁是慕家的丫头还是亲戚,又或者是宴会来的宾客,现在可在府上” 沈静玉和肖姨妈听她们提到白梅,眉头一挑,都露出了几分算计的笑,顿时放下了心。 玉珊跪在厅中,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回宋大人,白梅是慕家的丫头,先前犯了点事被大小姐发现,勒令杖责二十,关了一天禁闭,今儿一早才被从柴房放了出来。她刚受了杖刑,行动需用手杖,走路自然也是厥着腿。” “会不会是丫头怀恨在心,才想要毒杀慕大小姐”魏时侧头跟宋亚明征询。 这话深得宋亚明的赞同,这个白梅如此有杀人动机,又时间地点吻合,下毒的嫌疑是最大的。 “传白梅”宋亚明喝令左右。 不多时,白梅就一瘸一拐地跟在家丁身后,来到侧厢房。宋亚明见她走动间龇牙咧嘴,显然受的杖刑货真价实,联想起玉珊说的经过,心中暗自推断,只怕这个白梅对慕云歌的怀恨不是一点半点儿。 白梅一跪下,宋亚明就问:“白梅,你可知罪” “奴婢不知。”白梅正在院中修养,突然被传唤,心中兀自忐忑不安,听他严厉责问,吓得手足轻抖,连屁股和腿上的痛都忘记了。 宋亚明道:“你被慕大小姐责打,怀恨在心,欲在大小姐饮食中下毒,毒杀大小姐,可有此事” 白梅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愕然瞪大眼睛,牙齿微颤,声音骇然:“大人,冤枉啊奴婢就是个丫头,做错了事,被大小姐责罚也是应该的,又怎敢怀恨在心,又怎会对慕大小姐下毒,想要害大小姐的性命” “慕大小姐的饮食被人下了毒,有人证证实,事发之前你曾去过伙房,动过伙房里的食物。”宋亚明逼问:“你还不从实招来” 白梅转头看向身边跪着的张灵珊,张灵珊看着她,显然也没搞懂今日这一出是闹什么,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对她说:“姐姐,刚刚是你来过的,我没说谎。”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乱认的 白梅眼泪汪汪,又怨又怒:“灵珊,你怎可冤枉我” “灵珊没有说谎呀,姐姐,你本来就从锅里拿了粥呀”张灵珊显然还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你还往锅里加了东西。” 这话一出,场中人人倒抽了一口气。 白梅气得几乎晕死过去:“我尝了粥,觉得甜味不足,就从伙房里拿了蜜糖加了点进去。” 张灵珊给她一吼,扁了扁嘴,不敢吭声。 “加蜜糖”佩欣不信:“若真是甜味不足,张嫂自然会加,怎用得着你” 白梅给她问得无言,知道自己此举确是多余,如今惹来嫌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事已至此,如今要还自己清白,关键还是要高高在座的大人。白梅一扭身,猛地磕头,哭诉道:“大人,请听奴婢辩解,奴婢是去过伙房没错,奴婢也的确是动过伙房里的东西,可是奴婢去伙房没在任何东西里下毒,奴婢只是肚子饿了,去伙房找东西吃。” “你肚子饿了,赏梅庭里没吃的吗”宋亚明不太明白。 白梅哭道:“大人有所不知,奴婢做错了事情,被大小姐关了一天禁闭,是不准吃喝的。赏梅庭里的下人们都听候吩咐,不敢给奴婢东西吃,奴婢饿得厉害,又想着今日是庆功宴,大厨房里的东西应该不少,这才” “你还想抵赖”肖氏身后的玉溪听得气愤:“那银耳西米莲子粥就只有你一个人动过,不是你还有谁” 宋亚明沉吟片刻,对慕之召道:“若不彻查,怕是不能还云歌公道,二弟不介意的话,我想搜一搜赏梅庭。” “宋大人请便”慕之召心中没鬼,哪有不肯。 当即,几个家丁前去赏梅庭清查。 侧厢房内,人人表情各异,沈静玉和肖姨妈互相扶持,手心紧握,沈静玉面上挂着担心,实则暗自得意,能不能得脱嫌疑,从这件事中抽身事外,就看这一搜查了 很快,两个家丁回来,捧着几样东西,搁在了小榻前的红木桌上。 梅少卿上前打开,只见是两包白色的粉末。微微尝过,他即变了脸,直起身来颇为凶恶地瞪了白梅两眼,才说:“大人,这里的两包粉末一包是甘心草,一包是苦莲心。苦莲心虑过苦味,吃起来虽然不苦,味道却没变。” “大胆奴婢,还说你没有包藏祸心”宋亚明得了决断,顿时大怒:“这些东西都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说” 恍若晴天霹雳,一直稳不惧怕的白梅几乎昏死过去,惊惧非常,汗如雨下。 玉珊等人对慕云歌十分敬服,此刻见她罹难,心中都是不忿,玉珊站出来,喝道:“白梅,你做出那等丑事,大小姐心善,饶你一命,你竟恩将仇报,如此不知好歹”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白梅泪珠子簌簌坠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玉珊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那这些是什么”玉珊气急,声色俱厉。 白梅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东西真的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甘心草和苦莲心,又怎么会弄出这种东西来” 可她说出来的话,明显无人相信,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全部指向她,谁又能替她做主呢 沈静玉见状,松开了一直拉着肖姨妈的手,大事已成,她心中安定,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来人,将这个刁奴给我绑起来,送到衙门去,稍候发落。”宋亚明铁青着脸,吩咐左右。 “奴婢冤枉”白梅惶恐难耐,拼命挣扎:“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敢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对大小姐下毒” 没有人听她说,白梅被人拖着,就要被带离厢房。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被分开,刚才去搜赏梅庭的另外几个家丁也终于回来,他们一回来,立即说:“大人且慢” 沈静玉见又有人来,白梅的事又被打断,若出了什么岔子,又该如何是好她已是惧了,生怕夜长梦多,不由怨怒地瞪着来人。 宋亚明摆摆手,白梅被放开,他便皱眉问:“怎么回事” 那两个家丁跪在地上,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开口之前,还谨慎小心地看了一眼抚伯侯和抚伯侯府夫人,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慕之召和肖氏,最终落在慕云歌身上。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微微点头,其中一个立即伏地叩首:“大人,小的们奉命去搜查赏梅庭,查了白梅的住处,找到这些东西。小的们心想,听说当日跟白梅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外贼,若白梅起了贼心,难保不会联合外人对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出手,就在她的屋子里多搜了一下。” “你们还搜出了什么”魏时很是感兴趣,捻着扇面含笑问。 那家丁道:“我们在白梅的屋子里没搜到什么,可是从她的屋子里出来之时,忽见赏梅庭的花厅没关门,就心中起了疑惑。慕家今日盛宴,各房各院的丫头奴婢都是出动了的,绝无可能还有人在,小的们怕进了贼,就前去查看。哪知道这一看,差点把小的们的三魂七魄都吓没了” “那是什么”宋亚明也觉得不对,心突地一跳。 家丁叩首,抖成一团:“小的,小的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佩欣性子急,低声嘀咕:“老爷和夫人在这里,还有这么多贵客,个个都位高权重,还能有人吃了你不成” 那家丁听了,这才抬头,怯怯地说:“小的们在赏梅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话一说完,他立即害怕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人。 尸体 在慕家竟然发现了尸体 他的话无疑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人人面上变色。慕之召一下子站了起来,肖氏也知道出了大事,扶着椅子站起。慕云歌在小踏上坐正了,也神色认真地看向他们。不过,目光回转,她跟魏时四目相对,都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尸体是谁”宋公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是审问慕云歌中毒一事,竟牵扯出杀人案来,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人还在吗” 赵夫人、王夫人和岳夫人遣了丫头们去寻赵雅容,此时慕家出了大事,丫头们却不见回来,赵夫人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虽然一直在听宋亚明审案,眼光却时不时地向外看。 宋亚明问话之时,她遣出去的丫头也面色沉重地回来,手里捧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夫人,这是大小姐今日戴出来的碧玉环佩,奴婢在慕家通往南侧院落赏梅庭的小道上捡到的赏梅庭里房门紧锁,奴婢进不去,只好让两位姐妹守着,自己回来让夫人拿个主意。” 又是赏梅庭 赵夫人身形微晃,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面容苍白地拽紧了抚伯侯的胳膊。 就在这时,耳边只听家丁回道:“大人,小的们认得,那是抚伯侯府的大小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四方同审,此案悬链 赵夫人乍听这话,双腿一软,未及拽稳抚伯侯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抚伯侯也是脸色大变,扶起赵夫人,两人携手大步向前,喝道:“你认错没有可看清了,真是我家雅容” 不等家丁回答,赵夫人已潸然泪下,颤颤巍巍地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抚伯侯赵钰,哭道:“老爷,只怕这是真的,是真的这是咱们雅容的碧玉环佩,我遣了丫头去找人,丫头们在赏梅庭外的小路上捡到的” 事关重大,宋亚明一甩衣袖,站起身来:“赵小姐还在赏梅庭吗” “还在。小的们知道轻重,来时已掩上了赏梅庭花厅的房门,以免赵小姐被人惊扰,这才来回禀大人。”家丁跪地回答。 慕之召也是惊惧非常,抚伯侯府的大小姐死在自家院子里,这事可是惊天大事,处理不好,是要跟抚伯侯府交恶不说,还会得罪京城赵家 人群里最是震惊的怕是要属沈静玉了,她身体微晃,战斗站不稳,若非肖姨妈手疾眼快扶住她,她已摔倒在地。 怎么可能 赵雅容的尸体明明是在假山那边,怎么会在赏梅庭,还这么碰巧就被宋亚明派去查看的家丁发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面如白纸,心中擂鼓一般砰砰直跳,又是慌乱,又是焦急,更是恐惧。赵雅容的尸体突然被人在赏梅庭发现,这下子,她要从中跳脱嫌疑,只怕是难如登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一个局,怎会被搅成了一团浑水 肖姨妈迟钝,小声嘀咕:“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人,还这么晦气的死在咱们院子里” “娘”沈静玉被她的愚蠢气得更是发晕,恨声说:“现在不是想晦气不晦气的事情,娘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应对宋大人的审问吧” 肖姨妈一愣,一下子想到其中关窍,也吓住了:“静玉,我们该怎么办” 下毒毒杀慕云歌她已是心虚,若真被审问起来,她怕是招架不住。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沈静玉的目光紧紧攫住慕云歌,强迫自己镇定,绝对不能输:“若真到了那地步,一口咬死白梅就行了” 慕之召一躬身,对着魏时和魏善至行了一个大礼,又对抚伯侯府做了个揖,直起腰来才道:“四皇子,五皇子,抚伯侯,宋大人,今日是慕某庆祝选任商会统领的宴会,想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起风波,先是我家云歌被人下毒,现在又是赵小姐出了事。慕家处于风口浪尖,绝不推脱关系。现在是在慕家,慕某知道宋大人查案多有不便,难免束手束脚,可赵小姐无缘无故罹难,慕家不能不还抚伯侯府一个交代。慕某恳请四皇子、五皇子主持大局,还赵小姐公道”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抚伯侯饶是悲痛欲绝,也挑不出他话里的漏洞,听他字字句句为抚伯侯府着想,哼了一声,也暂时收了怒火,哀声说:“请两位皇子主持公道” 魏善至贵为皇子,如今也封了郡王,可远在金陵,之前是不得宠的庶子,跟金陵这般显贵们很少打交道。 他来金陵的目的只是为了慕家的巨大财富,本是无意跟显贵们结交。可老天垂帘他,竟让他有了这样的机会,能跟抚伯侯府攀上交情听说,这抚伯侯府跟京城赵家同出一脉,同气连枝,若能通过这事赢得抚伯侯的好感,日后再跟赵家结交,就不难了 虽说赵家是三哥的支持者,可利益驱使,三哥能许给他们的,他也一样能许诺 慕之召和抚伯侯都联名推他和魏时出来掌控局势,他心中暗喜,就要答应下来。 魏时明显无意于此。 赵家是魏国第一大族,跟他的外戚裴家关系复杂,两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后多少明争暗斗他清清楚楚。此时赵家大小姐在慕家出了事,他若牵扯其中,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相帮了慕家,难免会让赵家怀恨,加剧赵裴两家的恩怨; 若是相帮了赵家,裴氏一族说不准会以为他倒戈叛变,结果更是他不愿见到的 他眼角余光瞧见魏善至蠢蠢欲动,略一思考,心中已有了计较。 魏善至不是一直想给自己铺一条路,好通往那条至尊之路吗既然如此,他就将这个机会送给魏善至,让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兄如愿以偿。 魏时收起微笑,面容凝重:“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看到,是要谨慎审问,给抚伯侯府一个交代。此时我跟四哥都在这里,若两人都来主持局面,难免会混乱。四哥年纪比我大,处事也比我稳重,还是让四哥一人主持,我从旁做个见证即可” 一山难容二虎,魏时说得在理,当即,抚伯侯府出言:“如此,那就劳请四皇子替老臣主持公道” “赵小姐还在赏梅庭,咱们这么多人过去,难免会冲撞了亡灵。”魏时相让那是最好,魏善至也不推脱,站起身说:“请抚伯侯爷挑几个信得过的做个见证,随着我等前去赏梅庭查看吧。” 赵雅容虽已身死,怎么说也是侯府未出阁的小姐,这么多人跟去的确不妥当。 抚伯侯忍住悲痛,同夫人一商量,便说:“那就请安伯侯一家、杨申刚统领一家以及梅少卿梅公子,王倩莲小姐和岳林英小姐同去吧。” 安伯侯为人素来公道,身份地位都跟抚伯侯相当,他的夫人和女儿也在金陵贵族圈子里声名远播,为人所敬重;杨申刚正直不阿,她女儿杨玉华也在碧凌书院读书,品行也自是不差;王倩莲和岳林英是赵雅容的好友,最知道赵雅容的行踪;梅少卿懂医术,会验尸,有什么也瞒不住。不管查出什么,经过这几人的嘴巴,绝对不会有偏袒,结果能令人信服。 短短时间内,抚伯侯思虑周全,敲定了这么合理的人选,慕云歌不得不刮目相看,对他留上了心。 她扫一眼沈静玉,这次,沈静玉只怕是作茧自缚 “赏梅庭可是空着的”宋亚明问:“是否有人居住” “有的,我家姨妹暂失了院子,目前带着女儿借住赏梅庭。”肖氏福了福身,柔声回答。 又是沈家母女 宋亚明沉下眉目,冷声吩咐:“既然是目前沈夫人和沈小姐居住的宅院,两位也请一同来。” 肖姨妈一抖,沈静玉赶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行礼应了下来。 宋亚明扫了她二人一眼,心中很是不喜,随即转开了目光。 当即,抚伯侯扶着哭哭啼啼的赵夫人,带着点出来作证的其他人,随着慕之召夫妇、宋亚明等人一道前往赏梅庭。这些个主子加上丫头,一行四十来人浩浩汤汤地往赏梅庭去。 到了赏梅庭外,慕之召亲自开门,领着众人去往花厅。 花厅的大门轻掩,此时正是下午,赏梅庭坐北朝南,阳光十分通透,将屋子里照得极为亮堂。透过门缝,隐隐能看见花厅两排整齐的桌椅,主位之下,两排八张红木椅子蹬亮干净,最靠近主位的木椅上,一个纤弱地身影侧靠着,样子只是睡着了。 慕之召一打开门,瞧见熟悉的身影,赵夫人就嚎哭着扑了过去:“雅容,我的雅容啊” 赵雅容还穿着早上来时的那身衣衫,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却握在自己的腹部。 赵夫人扑过去,触碰到赵雅容的身体,又是一阵嚎啕大哭。赵雅容断气多时,身体已然冰冷僵硬,全无先前半分活泼。抚伯侯赵钰也老泪众横,上前抱住妻子,一手握着女儿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疼爱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赵雅容的姿势让赵夫人抱得极为不舒服,她哭着抹了把眼泪,在赵钰的相帮之下,终于将女儿扶正。 下人连忙将座椅后的屏风撤走,露出被屏风隔开的小榻来。赵钰将女儿抱过去放在小榻上,瞧见女儿平静的面容和僵硬的身体,想起女儿平日里的伶俐可爱,心中怨愤更是浓烈。 王倩莲、岳林英和杨玉华站在一起,瞧见赵雅容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悲戚。杨玉华还好些,王倩莲和岳林英想起大家一起长大的情谊,如今赵雅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心中十分难受,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侯爷,赵小姐去得不明不白,不如先让梅公子看看”宋亚明等他们夫妻两个缓了缓,才张嘴征询意见。 赵钰和赵夫人一人握着赵雅容的一只手,赵夫人哭泣不止,赵钰哽声说:“有劳。” 梅少卿便上前细细查看。 他翻动赵雅容的眼皮,按了按心脏,摸了摸裸露的脖颈的温度,心中有了模糊的决断。正收手,忽又看见赵雅容胸前的污秽,不由留上了心,快步走到她刚才所处的位置,果然桌子上侧翻着半碗没喝完的粥,地上也洒了一些。他重新回到赵雅容身边,拿出银针在她的咽喉刺了下去,等了一会儿,就将银针扒出来,银针发黑。 他又换了根针,将银针刺进赵雅容的胃里,再扒出来时,银针也是黑的。 银针探毒的法子谁人不知 见此情景,赵夫人和赵钰一下就爆发,怒喝道:“我女儿是被人毒死的,在你们慕家,谁会这么大胆对我无辜的女儿下此狠手” 慕云歌却觉得奇怪,赵雅容不是被沈静玉打死的吗,胃里怎还会探到毒药 题外话:亲们,关于掌阅免费和收费的问题,十七在此做出统一解释。掌阅是第三方平台,所有运营都是由掌阅统一安排,无论是免费还是收费,都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就算我是原作者,在掌阅平台上看我自己的文,我也是跟大家一样需要付费。如果还有别的疑问,我在群里,欢迎大家来交流,群号486172453,群名:“听风筑商女为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佩蓉陷害,云歌揭穿 她眸色一寒,心中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莫非,赵雅容本来是没死,只是闭住了气,而沈静玉以为她死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将毒粥灌给了赵雅容,没想到阴差阳错,赵雅容真给她毒死了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沈静玉的目光复杂莫测:若是沈静玉知道这个真相,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赵雅容没死,她跟赵雅容充其量就是女儿间的纠纷,上不了台面要不了人命,可现在赵雅容死了,那就是杀人罪,是要按律追究的 沈静玉却不这么想,她见赵雅容的胃里探出了毒药,顿时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赵家的这笔账还要着落到白梅身上,白梅也是住在赏梅庭的,谁会疑心到她 “梅公子,这是什么毒”宋亚明见梅少卿眉头紧蹙,赶紧追问。 梅少卿道:“宋大人,这正是甘心草和苦莲心合用,调剂出来的毒药。这毒药发作时间长,但一旦发作,就会见血封喉,顷刻毙命。” 一听他这话,场中诸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被押着过来的白梅。 “好大胆的奴婢,你不但在大小姐的吃食里下毒,竟还对赵小姐下了黑手赵小姐又跟你有何仇怨,你要用这般歹毒的心思来对她”玉溪性子直,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养你的慕家” 白梅双手被反剪,两个家丁押她跪在地上,闻言大急:“奴婢没有杀人,赵小姐不是奴婢毒死的” 见她这个时候还抵赖,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场中最急的自然是沈家母女。 沈静玉尚且还能沉得住气,肖姨妈却跳出来急不可耐地说:“你还狡辩,你先是在云歌的粥里下毒不成,转眼又毒杀了赵大小姐。白梅,当着四皇子、五皇子的面,你以为你否认就没法定你的罪了吗” 她说着转身,脸上赔着几分笑意,指手画脚地出主意:“大人,这小贱人嘴这么硬,看来不用大刑是撬不开她的话的。依民妇之见,拖出去打她三十大板,她准儿什么都说了” 白梅一颤,想起挨板子的痛,惊恐地抬头看着在座的两个皇子。 慕云歌却是微微一笑,肖姨妈倒是性急呢,可惜,结果必定不会如了她的意。 “四皇子,你怎么看”宋亚明沉吟片刻,并未立即给出决断,他心中尚有疑惑,隐隐觉得白梅并非这出案子的凶手,拿不准主意。 魏善至不语,若有所思地盯着梅少卿手里的银针:“梅公子,这试毒的两根银针颜色有所不同,深浅不一,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四皇子慧眼。”梅少卿做了个揖,就说:“大家也看见了,这试毒的两根银针,喉咙里的这根颜色很深,几乎蔓延了整支银针,颜色也是浓黑;可是肚子里的这一支银针,颜色不仅浅,而且就针尖到中部这里有些许变色,这说明” 他微微一顿,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凤眸圆睁,恍然大悟:“从医理上来说,说明毒药在喉咙里停留的时间最久,只有少部分流到了肚子里。” 大家都不太明白,不管是在喉咙还是肚子,都不能否认赵雅容被毒死的事实,那梅少卿说的玄机又是什么 “也就是说,赵小姐在喝下毒粥之前,就已经昏迷不醒,毒粥是被人为灌下去的,才一直停留在喉咙。”梅少卿缓缓将结果公布:“谁把她弄得昏迷不醒,谁就是杀人凶手” “雅容”他不说还好,一说,赵夫人当即崩溃,扑在赵雅容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抚伯侯赵钰气愤得手脚发抖:“谁跟我女儿有这么大的仇怨,竟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她性命” “白梅”慕云歌对两位皇子福了福身,又给宋大人见了礼,才转过身对白梅说:“你对我下毒我可以暂且不追究,赵小姐甚少来慕家,你一个丫头,跟赵小姐是初见,我想不出来,你怎会无缘无故谋杀她” 她的话虽明着质问白梅,实则是为她指条明路,摆脱嫌疑。 白梅早已自乱了方寸,根本听不出她的用意,只是摇头哭泣,反反复复说自己没有杀人。 “大人,她撒谎”就在此案毫无进展头绪之时,赏梅庭外一个丫头忽然走了进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神色坚决地看向白梅:“奴婢亲眼见到,是白梅杀了赵小姐” “何时何地”宋亚明见事有转机,急声追问。 慕云歌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佩蓉终于上来了,看来今日这一出戏她也是主谋之一。 只听佩蓉一字一句说:“就在花厅,赵小姐好像是迷路了,误闯进了赏梅庭,刚好白梅出来倒水,不小心泼到了赵小姐的裙角。赵小姐说要责罚于她,还说要让管家打死她,白梅就生了气,趁着赵小姐转身的时候,打晕了赵小姐。她怕被人发现,才去往伙房,在粥中下毒想要做成假装中毒的样子” 她话音未落,抚伯侯赵钰已睚眦欲裂:“此言当真” 厅中诸人无一不信佩蓉的话,大家都十分清楚赵雅容的脾气,得理不饶人,像来不把丫头下人的命当一回事,发生这种事也是有的。 白梅一听要被打死,为了自保下手杀人,也绝对在情理之中。 慕云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她看了看屋子外,师父还没来,时机不到,万万不能出声。 “人证物证俱在,丫头白梅,胆大包天,竟在慕家家宴上毒杀慕大小姐,还因冲突谋杀赵小姐,罪恶昭昭,天理难容,着令杖打五十,收押金陵大牢,夏初问斩”魏善至面容严肃,庄严地将审判结果公布完毕,才扭头对宋亚明说:“剩下的便交给宋大人吧” 宋亚明领命,叹了口气,让家丁先将白梅看押起来,稍候一并带回府衙。 尘埃落定,沈静玉母女经历了大起大落,相视一笑,长舒了口气。 跪在地上的佩蓉也终于放下了心,只是目光落在沈静玉身上,其中的怨恨恼怒半点不少。 沈静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将目标放在夫人和大小姐身上不就完了吗,好端端的,招惹赵雅容做什么若非她机警,知道沈静玉和赵雅容早有仇怨,凭着刚才在的话推断出赵雅容死于谁手,她又怎能在仓促之间编织出这么完美的谎言 否则,事情一旦穿帮,她们的大事就会立时破灭,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慕云歌一直静观其变,眼见白梅就要被带走,心中也焦急起来,一边看着外面的院落,一边大声说:“大人,等等” “慕小姐,你有话说”魏善至见她出声,当即扬手让家丁放开白梅,温言劝慰:“这等歹毒奴婢,小姐无须为她心软。” 心软 慕云歌忍住心口的冷笑,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谁要为了这种人心软,她只是不想让真正的幕后凶手逍遥法外罢了。 “四皇子,小女子心中有几点疑惑,觉得如此仓促定案,难免草率”慕云歌福了福身,直起腰来,盯着魏善至的眼睛,目光幽深:“小女子觉得,白梅兴许在我食用的粥里下了毒,但她绝不是杀害赵小姐的凶手” “此话怎讲”抚伯侯赵钰冷笑:“你家的丫头也亲口证明,这个叫白梅的就是凶手,莫非你想包庇不成” “侯爷息怒。”慕云歌转身,面容凝重地看向赵雅容:“云歌跟赵小姐同在碧凌书院读书,虽然平日里往来不多,但赵小姐的为人云歌还是知道的。赵小姐出生世家,懂大家规矩,只是性子明媚张扬,多些女孩儿家的调皮心性,可她绝对不是个会跟下人斤斤计较的人。想必这一点,侯爷和赵夫人比云歌了解得更清楚。” 她夸了赵雅容,说的话有一点出入,可做父母的谁又会承认自己的女儿刁蛮跋扈呢 赵钰点了点头:“雅容有些心高气傲,却不会不知好歹。” 慕云歌得了他肯定,底气顿时足了很多:“那云歌就不懂了。依照这个丫头所言,是白梅泼水脏了赵小姐的裙角,惹怒了赵小姐,从而结下了仇怨。可是诸位请看,赵小姐的衣裙干干净净,只有一团污渍,那也是在后背,并非裙角,这是疑点一;其次,白梅住在侧院,就算泼水,又怎会泼到赵小姐身上这丫头说赵小姐是误闯,那也该是在前厅才对,又怎会到了侧院这是疑点二;再则,白梅怕被人发现,才想出了下毒这一招,陷害旁人,可若她真是想陷害人,又怎会把毒药藏在自己的屋子里,这不是等着被发现吗” 她将疑点娓娓道来,瞬间将佩蓉自以为完美的证词击碎,人人点头深以为然。 魏时却是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慕小姐说这个丫头莫非,这丫头不是慕家的” “当然不是”慕云歌似笑非笑地挑眉,魏时深得她的心意,将话题恰到好处的引到了她想要的路口:“这个丫头名叫佩蓉,是赏梅庭里的丫头,是我表姐的贴身女婢。” 她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沈静玉。 杨玉华联系起之前书院里沈静玉和赵雅容的仇恨,浑身一颤:“在书院时,雅容确实和沈小姐有解不开的梁子”题外话:明天放假处理文件回来太晚了,这才更新,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谎言穿帮,王岳出丑 赵钰和赵夫人都不知道这一段,看向王倩莲和岳林英。 出了这等大事,两人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当日书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说到沈静玉遭到她们陷害,被逐出书院之时,轻言饶了开去,反而重点将沈静玉找人毁赵雅容清白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最终又轻描淡写地点到:“雅容吃了大亏,很是生气,就就让人烧了沈家的房子。” 这其中的弯弯拐拐听得赵钰和赵夫人是连连咋舌,在他们心目中,女儿活泼乖巧,古灵精怪,哪里会是王倩莲和岳林英嘴里那个刁蛮的孩子 尤其是听到赵雅容一把火烧了沈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赵夫人捂住嘴巴,眼泪滚滚落下,直摇头:“不会的,我的雅容不会这么做的,这孩子最是心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怎么会” 沈静玉听赵夫人这般说,明显是偏袒那个可恶的赵雅容,眸中染上汹汹怒火。 赵雅容做的事情比这个更恶劣千倍万倍,她绝不会原谅赵雅容,死了也绝不原谅 慕云歌撇了撇嘴,未及说话,魏时又打着扇子轻笑:“这么说起来,沈小姐跟赵小姐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由来已久。赵小姐在赏梅庭出了事,沈小姐的丫头却出来作证,是慕家丫头杀了人,这只怕有点耐人寻味了呀”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诱惑的毒,将大家的思想都不约而同地带到了一个点上沈静玉杀了人,指使自己的丫头栽赃陷害 只是单凭几句猜测,这要如何定罪 佩蓉眼珠乱转,瞬间就找到了话语圆谎,抢着说:“白梅若真得了手,慕小姐撒手而去,到时候慕家大乱,谁又会查到她头上等风声过去了,她再把毒药拿去丢掉,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慕云歌不可置否,她抬头看见院中来人,心中松了口气,迎了上去。 唐临沂一袭白衣,轻裘缓带,闲庭漫步一般慢悠悠地走来,可转眼间就已移步到了厅中,身姿优美至极,好似莲花绽放,七分出尘中自带了三分诡异,夺人眼球。加之他气度清雅,容色英俊,犹如谪仙一般,他一进来便人人侧目。 魏时沉下眉头,这人身法太过惊人诡秘,就连武功已有了一定境界的自己也看不透他刚刚进来的步伐,云歌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 他握在手心的折扇一紧,目光狠狠扫向角落里的一个家丁,其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这些个饭桶,办事越发不牢靠凭着唐临沂这身诡异的武功,还有这张妖孽的脸,会是无名之辈这人蛰伏慕家这么久,难道他们就没觉察到一点不对吗还有,这人长得这般好看,又跟云歌貌似很亲近,要是一个不察,云歌给人拐跑了怎么办 看样子,慕家的这批暗影是该换换血了 魏善至更是心惊,只觉得金陵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如此人物绝代风华,就是不知是什么身份 “唐先生。”唐临沂一来,慕瑾然便挣脱了丫头红罗的手,跑来牵他。 唐临沂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对慕之召夫妇做了个揖,才抬头对慕云歌柔柔一笑,声音柔软好似能把人融化掉:“老爷,夫人,小姐,时辰到了,我来接少爷去我的院子。” “慕小姐,这位是”魏善至按捺不住好奇,率先发问。 慕云歌福了福身:“这是唐先生,是慕家请来教幼弟习武的。” 她避重就轻地回答,微微侧身挡住魏善至的视线,看向唐临沂,目光好似在问怎么样。 唐临沂拉了慕瑾然,嘴唇轻掀,丝丝密音传递到慕云歌的耳朵里:“都查清楚了,白梅家有个病重的母亲,此番偷取山色空濛,就是想变卖了换银子给她母亲治病。跟她一起偷东西的是她自小订婚的未婚夫,她未婚夫说,白梅也不是有意想去偷东西的,是沈静玉指点她的这一招。我还打听到,沈静玉杀人之时,赏梅庭里有个叫冬青的丫头瞧见了。” 慕云歌眼角一跳,不必唐临沂细说,她便能猜到沈静玉是如何引诱白梅去行窃的。 只需要三言两语,旁若无人地跟佩蓉说说山色空濛是如何值钱,慕家的管制又是如何松散,不愁走投无路的白梅不动心思 魏时高高在座,见两人站在一起,心中不由冒起了酸疙瘩,眉目间三分幽怨地盯着唐临沂一瞧,又极度震惊。 唐临沂在跟云歌说什么 唐临沂的嘴皮只是轻抖,云歌也好像漫不经心,可他也是武学高手,怎会不知道唐临沂用的这一招,是西方传过来的武学,名叫密语传音,没有高深的内力是办不到的 唐临沂真的是个教习先生吗回去可要让暗影好好查一查 慕云歌听完了唐临沂的话,说冬青是目击证人,顿时大喜,侧身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吩咐:“师父去找冬青,让她到茅房附近等着,务必要装作害怕的模样给人瞧见。” 唐临沂轻笑:“放心,此时她就在屋子里。” 慕云歌得了承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略微点头,便道:“瑾然也到了该去习武的时间,这就跟先生过去吧。” 慕之召和肖氏没有异议,慕瑾然又是个孩子,在此处也不妥当,大家都没意见,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刚走,就见王倩莲和岳林英同时面露古怪之色,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原因无他,两人腹中一阵翻搅,同时放了个响屁,。 刚才她们都顾着担心赵雅容,虽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这会儿不知怎的,这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浓烈了,竟接连又放了几个屁,伴随着这令人尴尬的响声,一阵恶臭在厅中迷漫。 可两人都顾不得尴尬,王倩莲小脸上隐约密布细汗,紧咬下唇苦苦忍耐,看起来极为难受。岳林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肚子痛得厉害,小腹处好似被刀绞一般,难受至极,一股温热直冲菊花。 两人抱着肚子团团转,揪着肖氏身边的玉珊,苦着脸不好意思地问:“请问,贵府茅房在哪里” 若非场合不对,这群丫头只怕都要笑破了肚皮,玉珊也是绷着笑说:“在这边,两位跟我来。” 慕云歌等两人走了,才含笑着扫了一眼佩蓉,佩蓉跟她目光相撞,只觉得小姐的眼眸好像一滩深泉,幽暗不见底,那一抹微光更像暗夜里不怀好意的幽灵,令人毛骨悚然,身子一颤,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只听慕云歌不骄不躁地说:“你若是白梅,你会蠢到在赏梅庭杀人,还把毒药藏到自己屋子里这院子里的丫头们大多去了庆功宴,随便往谁的院子里搁包毒药,谁又会发觉呢” 佩蓉硬着头皮说:“许是她杀了人,心慌意乱,一时想不到呢” “说到杀人,”慕云歌古怪的低笑:“倒让我觉得白梅并非凶手,你们刚才见到白梅也瞧见了,她刚受了杖刑,屁股开花,路都走不稳。而赵小姐呢,赵小姐与我们一同在书院学习骑射,是五皇子亲自教习,早已小有所成,手上的力道并不小,大家可以想见,一个伤残的白梅怎敌得过赵小姐” “奴婢也说了,白梅是偷袭,从背后将赵小姐打晕的。”佩蓉豁出去了,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慕云歌:“慕小姐这般不肯相信奴婢,是要存心包庇慕家的杀人犯,不肯还赵小姐公道吗慕小姐这么做,就不怕夜半睡不着时,冤死的亡灵找上门来吗” “我不怕。”慕云歌看着她,笑意敛在嘴角。 佩蓉给她一噎,尤其见慕云歌眸色暗藏挑衅,也不禁有些焦急,她暗暗告诫自己,决不可自乱了阵脚。 好在慕云歌很快转开了头,将目光移向沈静玉。沈静玉垂着脑袋,并不与她对视,她也不知道沈静玉究竟在想什么、算计什么。最终看向肖姨妈,只见肖姨妈唇色苍白,双目有些微的失神,正盯着小榻上赵雅容的尸体看,她拉着沈静玉的手指节发白,显然不知不觉中用了力气狠扣沈静玉,奇怪的是沈静玉也没觉得疼,并未挣脱她的手。 这母女两的反应倒是给了慕云歌一个提示,让她心头的谜团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她们三个人定下的计策竟是如此 这是一个计中计:沈静玉故意引诱白梅偷窃,由佩蓉负责制造机会让白梅被发现,以慕云歌的脾气,白梅十之**会被责罚。在慕家庆功宴上,肖姨妈用甘心草和苦莲心下毒毒杀她和娘,再将这两种药粉藏在白梅的房间里,同时,沈静玉会引导白梅在宴会开始前去一趟伙房,让傻丫头张灵珊瞧见,而那个引诱白梅去伙房的人,自然是佩蓉如此一来,人证物证都有了,大家就会以为是白梅怀恨慕云歌从而下手,不会疑心到她们的头上。 慕云歌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一抹狡黠闪过,她附耳跟佩欣吩咐了几句。 佩欣大喜,连连点头,快步从赏梅庭离开,去往安置宴会吃食的伙房。不多时,佩欣带着一个碗,再次回了赏梅庭。 一见到碗里的东西,沈静玉就暗叫了一声:坏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姨妈露陷,谎言被顶 “这是什么”宋亚明等人见突然又将先前的食物搬了上来,不由奇怪。 “四皇子,五皇子,宋大人。”慕云歌笑道:“这是先前在宴会上,我们那一桌没吃完的食物,劳请梅公子看看,这饭菜之中是否含有苦莲心和甘心草。” 梅少卿依言接了过去。他略略一闻,随即皱眉,细心察看很快就发现了鱼肉上暗藏玄机:“慕小姐,这食物真是你们那一桌的这肉中可有不少分量的苦莲心呢这是谁的饭菜,可曾动过” 肖氏脸色发白,身体微颤,玉珊连忙扶住她。 肖氏稍稍缓过劲来,目光如电射向肖姨妈,推开玉珊的手福了福身,才道:“这是我未曾吃完的饭菜。” 别人不明个中关窍,陈书晗却是知道的,她亲眼所见,肖氏碗中没吃完的东西,正是肖姨妈夹给肖氏的鱼肉。想到那粥中有甘心草,这鱼肉中有苦莲心,而云歌又中了毒,陈书晗再愚钝也反应过来,这是肖姨妈处心积虑想要谋害云歌母女两的性命 “我可以证明,这鱼肉是沈夫人替慕夫人夹的”陈书晗义愤填膺,站出来说。 魏善至的心猛地一颤,他比这些人都聪明,转眼就想到了厉害关系,自然也明白,今日这一出戏,他们都被人当了枪使。 他看向沈静玉,目光中的失望之意,真是难以遮掩。 魏时却摇着手中折扇,嘴角的笑容极是淡然,他低垂眉目,这种小场面云歌是能自己应付得了的,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将赵家这一腔的仇恨都转移到沈家去,而不牵连慕家 这厅中诸人谁都是大浪里淘过的,陈书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又不明白,这下毒的幕后凶手到底是谁呢 一时间,人人目光复杂而鄙夷地看向沈家母女。 肖姨妈给这阵仗吓住,手心里虚汗直冒,后背冰凉一片。若非沈静玉撑着,她早已倒地不起。饶是如此,她的手也在沈静玉的掌中抖个不停,舌头僵直几乎说不出话来:“静静玉,怎么办,娘要怎么办” “怕什么,死也要往白梅身上推”沈静玉紧紧盯着慕云歌,恨声说。 “可是”肖姨妈急得差点哭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想往后躲,偏给沈静玉拽住了,只得立在当场,求助地看着她。 沈静玉容色狠绝:“要么她死,要么我们死,娘,你还犹豫什么” 肖姨妈本也是不怕,可一想到现在沾上了赵雅容的人命,凭着赵家的关系,还不是要自己生就生,要自己死就死,这底气怎么也足不了。 “沈夫人,你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吗”久等不到肖姨妈出来解释,宋亚明等不耐烦了。 玉珊跟在肖氏身后,闻言就是一声冷笑:“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夫人真是好本事,我家夫人对你掏心掏肺,你转身就将这些个好心通通喂了狗。你平心静气想想,我家夫人对你怎么样你没房子住,夫人把慕家最好的院子给了你;你将全家当输了个精光,没银钱用,偷拿府里的东西去变卖,你卖了慕家那么多古玩,夫人可曾对你提一句还钱对我家小姐和夫人下毒,呸,亏你想得出来见过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可玉珊今日开了眼界,竟被你这种无耻之徒贼瞎了眼” 玉珊一席话含枪夹棒,直说得肖姨妈抬不起头来。 倒是陈夫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一出,不由细问了一句:“竟有这等事” “家丑不可外扬。”肖氏脸色难看,勉强笑道:“这都是前些天的事情了。” 慕云歌见时机成熟,肖姨妈已进了网里,站出来扶着肖氏,绝美面容全是委屈和伤心:“姨妈,你怎能这样对我和娘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她说到这里,似乎伤心得难以继续,别开了头。 陈夫人少不得打听:“沈夫人都做了什么,怎会跟慕夫人结怨如此之深” 佩欣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挑了几件事情说与几位夫人听,把肖姨妈自打来到慕家做的丑态都宣扬了个遍。 沈静玉站在旁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错事虽然是肖姨妈做的,可她是肖姨妈的女儿,这臭名昭著的名声少不了她要共同担着。这些个夫人哪个不是在金陵城里尽得人脉,经过她们的嘴巴,以后她沈静玉想翻身,就难如登天了 沈静玉心中的怨恨像火山爆发,转眼就充斥了整个胸腔。她看着讷讷不能言的肖姨妈,终于敲定了一个主意。 肖姨妈也着急,此刻再不为自己辩解,只怕从下午开始,她肖清茹就休想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眼珠飞快地转动,还真给她想了个法子。 “四皇子、五皇子、宋大人,你们要给民妇做主啊,民妇是冤枉的”肖姨妈旋身跪在几人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着诉说:“民妇心知做错了事情,这才想着弥补万一,宴会上没有丫头布菜,民妇心疼姐姐和云歌,才给她们动了几筷子。民妇一不知道这菜里有毒,若是知道了,借民妇一百个胆子,民妇也是不敢的” “那你又如何解释,别的菜里都没有苦莲心,只有你夹给慕夫人和慕小姐的菜里有这味药”宋亚明不信。 肖姨妈哭道:“许是巧合呢” “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幼年丧父,青年丧夫,带着女儿来投靠,又被人冤枉成杀人犯”不等大家质疑,肖姨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叫:“如今好心给姐姐夹了一筷子菜,又要被怀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眼光寻觅着周遭的珠子,似乎要寻机撞上去。 沈静玉立即哭着劝阻,扑进肖姨妈的怀抱里,哽咽着说:“娘,你别想不开,咱们没做过的事情,咱们死也不认” 慕云歌冷眼瞧着她们两人一唱一和,极度反感地讥讽:“姨妈,别急着寻死觅活,四皇子、五皇子和宋大人都是开明人,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若你真的没做,你只管放心好啦” 肖姨妈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占尽了便宜的她抹了把眼泪,心中却觉得该是想个法子,将这个罪名彻底坐实在白梅身上。 “小姐,奴婢刚才过去时,这小丫头正缩在地上,模样很是可怜,奴婢相信她的为人,也把她带了过来。”伶牙俐齿的佩欣走到慕云歌身边,伸手从背后拽出一个人来,正是那看火的丫头张灵珊。 慕云歌柔柔一笑,摸了摸张灵珊的脑袋。 她本来就长得很美,这一抿嘴微笑,虽然年纪尚幼也已风情万种,张灵珊抽抽搭搭地从佩欣身后站出来,瞧见她的面容,便立马止住了哭,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瞧着她。 “灵珊看看,这屋子里都有谁去过伙房”慕云歌等她平静下来,才牵着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问。 张灵珊对她很有好感,破涕为笑,仔细在厅中看了一圈,就指着地上的白梅和站着的肖姨妈说:“灵珊记得啊,这个厥着腿走路的姐姐,还有这个有点胖胖的夫人,都来过咱们小厨房。大小姐,你也去过的,你比她们漂亮” 慕云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手从赏梅庭花厅的茶几上摸了块核桃酥递给她:“灵珊真乖,吃个饼子,让佩欣姐姐送你回去吧。” 张灵珊高兴地接了过去,咬着饼干,由佩欣牵着手,一蹦一跳地去管家的住处。 慕云歌这才转过头,森寒目光紧紧攫住肖姨妈:“姨妈,刚才在前面宋大人问话,说谁都去过伙房,你怎的不说话” 肖姨妈再度被指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日里杀人的软刀变成了绣花针,一张嘴就妖了舌头。 慕云歌眸色越发黝黑:“姨妈不肯说,那也没关系,云歌不用说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喜欢我爹爹,可娘亲跟爹爹亲密无间,你几次三番勾引爹爹不成,才想出除掉娘和云歌的主意。你以为,你杀了娘,我爹爹就会多看你一眼” 她的话像淬毒的烈酒,让肖姨妈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她怎么也想不到,慕云歌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竟就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自己今日怕是回不了头了 慕之召听了慕云歌的话,却是震惊非常。 片刻之后,他冷哼一声,站起来说:“想不到姨妹竟是这般的心思,想当初你我订婚之时,你是何等的嫌弃厌恶我慕之召是个商户稚子,死也不肯下嫁到我慕家,还因此因此罢了,不说这些,若非你往日里的错处,我这辈子也娶不到清婉,我本来对你颇有一丝感激。可如今你毒害清婉,又害死了赵小姐,需知我绝对不能饶你” 沈静玉心口巨跳,豁然抬头:娘跟姨父以前竟定过亲是娘抛弃了姨父 如果不是娘抛弃了姨父,这么说起来,自己才该是姨父的女儿 慕云歌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她的,她的 怨恨让沈静玉的脸变了形,她的拳头死死握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冲上去,质问跪在地上的肖姨妈为什么。 “我没下毒”肖姨妈还想狡辩:“我更没杀人” “你还说自己是无辜的”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你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可惜百密一疏,老天是长了眼睛的,还是让人瞧见了你的恶行” 慕云歌等人都回过头去,只见王倩莲和岳林英手牵手进来,她们身后跟着一个单薄的小丫头,正是冬青。 题外话:回来得太晚写得太晚,总算是更完了,大家晚安了啊,三点四十了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肖姨妈一肩担 “怎么一回事”王倩莲和岳林英进了赏梅庭,说话又这般不客气,魏善至坐直了身体,微微蹙眉:“两位可是知道了什么这丫头又是谁” 王倩莲和岳林英手紧紧地拉着,一齐愤恨地瞪着沈静玉,目光吃人一样,沈静玉饶是半点不害怕,也吓了一跳。她见两人如此,不由细细回想了一番,刚才跟赵雅容争执的时候是否真有人看见。可那时候正值开宴,无论是客人还是丫头,肯定都是在宴会那边,怎可能有什么人证莫非,这又是一条抛砖引玉的计策 不能自乱了阵脚,她暗暗握拳,告诉自己要凝神静气,绝不能输给慕云歌 王倩莲和岳林英见她毫无悔意,怒发冲冠,岳林英最会说话,站出来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回四皇子,这丫头是慕家赏梅庭里伺候的,刚才我跟倩莲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一下,瞧见这丫头可怜兮兮地缩在茅房里,一时好奇多嘴问了几句,竟得知雅容的死并非那个叫白梅的丫头所为,凶手另有其人” 冬青跪在地上,小脸泪痕斑斑,抱着自己的双臂缩成一团,嘴里嘀咕着:“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她越说没看见,大家便越觉得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今日慕家风云诡变,先是慕云歌中毒,又是赵雅容为人所杀,凶手变了又变,最终成了一锅粥。查问到此处,基本大家都明白,杀了赵雅容的人跟毒害慕云歌的人多半是一个 “冬青,别怕,大家都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得了你。”慕云歌眸中微光一闪,柔声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四皇子、五皇子、宋大人都在这里,你一五一十说给他们听罢。” 冬青怯怯地抬眸看了一眼沈静玉,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一副不敢说的可怜样子。 她能忍得,魏善至可等不得,他着急地出声:“你若不说,我就当你是凶手” “奴婢说”冬青牙齿颤抖,一张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语言:“今日慕家庆功宴,各房各院都很忙碌,奴婢也被分配给了伙房,做些打杂的活儿。就在开宴之前,奴婢端着粥从后花园假山经过,奴婢人小力气也小,那托盘很沉,奴婢走得一会儿就很是胳膊酸,便停在假山后的常青藤下休息。隔着假山,奴婢看到沈静玉沈小姐站在水池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这时,奴婢看到有人来了” 她说到此处,魏善至眸中寒气大盛,豁然盯紧了她。 莫非,他跟沈静玉私会,竟让这个卑贱的奴婢看了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非想个法子除掉这个贱婢不可,绝不能让她张嘴将什么都说了,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让魏时有了戒备 冬青不敢看他,继续说:“来人是赵小姐,赵小姐好像很不高兴,一边走一边说沈小姐不要脸这类的话,沈小姐听了就很是生气,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魏善至暗暗松了口气,知道她并未看见自己和沈静玉私会,应该是自己走后,这个丫头才到的现场。 他自己的危机解除,才意识到另一个大问题。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沈静玉,联想起先前书院的事情,又有后来火烧沈家的恩怨,若说是沈静玉杀人,这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了 只是假山既然两人是在假山发生了冲突,赵雅容的尸体又怎会在赏梅庭里出现 就听冬青继续说:“沈小姐和赵小姐闹得很凶,沈小姐要走,赵小姐就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赏梅庭。奴婢是赏梅庭的丫头,去伙房搬的粥就是赏梅庭今日里的份额,见状有些担心,就想着跟上来劝解一下两位小姐,免得让夫人们看见了担心。可奴婢端着粥走不快,等奴婢到赏梅庭的时候,就瞧见就瞧见” 她说的话确是赵雅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大家都信了她。 “你瞧见了什么”赵钰只觉得背脊冰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以免自己忍不住会动手掐死沈静玉。 冬青仿佛想起那一幕,仍觉得后怕,怯怯看一眼沈静玉,才说:“奴婢就瞧见沈小姐跟赵小姐扭打做一团,沈小姐用力推了一下赵小姐,赵小姐脑袋撞到了屋子里的琉璃花盆,一下子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你胡说”沈静玉两眼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冬青说的话除了场合不对,整个过程便跟当时一模一样,直到此刻她才确定,冬青确实是亲眼瞧见了她杀人的过程。 沈静玉自身难保,哪顾得了肖姨妈,自己就先乱了分寸。 魏善至跟沈静玉已有私情,平日里沈静玉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若说没有半点好感那也是假话,此刻见她如此,更加确定了她的嫌疑,自己反而下不来狠手逼问,闷声不言语。 魏时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左手轻抚自己的扇面,一片云淡风轻。 魏善至见此,不由疑心,莫非魏时早就知道是沈静玉所为,才由得自己抢了他的风头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魏时又是怎么知道人是沈静玉杀的,知道自己跟沈静玉之间的瓜葛呢 他摇摇头,定是自己想多了,魏时虽然有势力庞大的裴家作为后台,但素来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武功比别的皇子高些,平日里一问三不知,只管风花雪月,不问朝政国事,勾心斗角上更是没天赋,整个就是一窝囊废,又怎么可能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魏善至不追问,不代表宋亚明会轻易放过沈静玉,宋亚明喝道:“赵小姐昏迷过去以后呢” “沈小姐吓得快要疯了,在屋子里到处乱转,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小跑着去了伙房那边。”冬青说:“奴婢见沈小姐离开,就悄悄跑过来摸了摸赵小姐,可是赵小姐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沈静玉面如土色,扶着肖姨妈的手全是冷汗。 肖姨妈也是饱受惊吓,她自己的嫌疑还没摆脱,怎又料到女儿竟做了这等了不得的错事。 杀人按照大魏律法,那可是要一命赔一命的,更何况,被杀的这个还是抚伯侯府的大小姐,侯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静玉,你真杀了她”肖姨妈怕急,小声问沈静玉。 沈静玉已是万分绝望,眼睛盯着慕云歌,声音幽细绵长,格外渗人:“我杀了她又怎样,若非你当初抛弃了姨父,我本该是慕家的女儿,又怎用受这种苦” “你这是在怨娘”肖姨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沈静玉冷哼了一声,似乎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肖姨妈的心直直坠落,无力地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这边在内讧,宋亚明那边已经有了决断,他喝道:“沈夫人,张灵珊已证明了你去过伙房,而这个叫冬青的丫头又证明了沈小姐杀人,你们母女两个还有什么话要说”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肖姨妈紧紧盯着沈静玉,可沈静玉连头都不抬,她素来知道女儿的心性,这般模样确实是恨透了自己,再加上宋亚明的问话,那么多人证物证全部都指向了自己,她不由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绝望层层压来,她豁出去了,斩钉截铁地站出来:“是我恨毒了肖清婉和慕云歌,想要毒死她们赵小姐的死也不关静玉的事情,静玉失手伤了赵小姐,害怕之下向我求助,我就灌了赵小姐一碗毒粥,想要嫁祸给白梅” 她的话入巨石入水,瞬间激起了赵钰和赵夫人的仇恨,两人一齐冲了过来,若非王倩莲和岳林英拦着,只怕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赵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女儿跟你有什么仇怨,被你们打得昏迷不醒,还要下此毒手” “仇怨”肖姨妈冷笑一声:“你女儿做的那些丑事,足够让我杀她上千次。她害我静玉被碧凌书院退学,还烧了我沈家的房子,竟还觉得不过瘾,找人骗我钱财数十万两,我沈家倾家荡产,你女儿居功至伟呢”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污蔑我女儿”赵夫人打死也不信。 慕云歌也没料到,事情到了这地步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向怕死的肖姨妈竟会站出来一肩承担,保沈静玉不死 她看向肖氏,想起前世慕家一家入狱,爹娘在狱中半点也未曾顾忌自己的安危,只是担心她在宫中是否无恙,而她自己在冷宫中的那三日,也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如风是否能平安,大约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为着自己的子女,倒颇多感概,一时怅然,不忍心继续逼问下去更何况,事已至此,水落石出,也没什么可以继续追问的了。 沈静玉也是惊呆了,讷讷地盯着肖姨妈的背影,心头涌上无尽地复杂。 就在诸人百思难辨之时,肖姨妈冷笑着一一扫过诸人,目光落在肖氏和慕之召身上,又是一阵仇恨地冷笑:“肖清婉,只因我是庶女,我这一生就没什么争得过你。想当初,爹将你许配给官宦之家,却想把我嫁给低贱商户,我便恨死了你。若非我当日设计你和慕之召,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凭什么你就要过得比我幸福我告诉你,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必定日日诅咒你”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赵钰夫妇:“我杀了你女儿,这就把命赔给你们”不等谁阻拦,只见肖姨妈飞身而起,往赏梅庭的柱子上撞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姨妈身死,毒计再起 事发突然,饶是这厅中众多高手,谁也没来得及拦下她。 只见肖姨妈飞身而去,用力撞向赏梅庭的柱子,砰地一声巨响,柱子上溅上血色,肖姨妈额头开花,晕红一片,仰天往后倒去。直到一片紫色轰然坠地,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魏善至和魏时都站起身来,慕家诸人也都目瞪口呆,赵钰夫妇反应最是淡薄,也吃是吃了一惊。 梅少卿上前一步,探了探她的鼻息,摸了摸她的额头,抬起头来道:“天灵骨碎裂,没救了。” 被惊呆了的沈静玉这才反应过来,未等哭泣,脚步已先一步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坐着挪过去,直挪到肖姨妈身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拉肖姨妈的手。肖姨妈双眼圆睁,额头上一片狼藉,双手软软地垂落在身侧,沈静玉的手碰触到肖姨妈,先是一缩,随即紧握住肖姨妈的手,眼泪这才如滚珠一样坠下:“娘” 肖姨妈一动不动,她拼命摇晃肖姨妈的身体,哽咽着说:“你醒醒,你起来打我骂我啊” 花厅安静,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和地上的肖姨妈,佩蓉就跪在沈静玉身边,见状闭了闭眼睛,也无话可说。 赵钰一拂袖子,冷哼了一声,想起自己的女儿,心内那点震惊已被淹没:“一命抵一命,她这种贱命,怎比得上我女儿” “雅容啊,娘带你回家”赵夫人已近崩溃,搂着赵雅容僵硬的尸体流泪不止,让丫头将赵雅容扶了起来,弯下腰想去背女儿。 赵钰眼见妻子如是,触动心伤,走过去将女儿横抱在怀中。 虽然凶手已然伏法,他心中仍是十分不平,怨怼之情便转向了慕家,愤愤道:“慕老爷家尽藏蛇鼠虎狼,赵某不敢多呆,这就告辞” “且慢”眼见赵钰抱了女儿就要离去,慕之召忙上前一步,沉痛地说:“赵小姐无辜丧命慕家,虽与慕家关系不大,慕家终归难逃照顾不周的过错,慕某心中很是内疚和悔痛。如果赵老爷首肯,慕某择日定登门致歉。待赵小姐出殡之日,慕家愿为其送行。” 他气度温雅,如此做小伏低,赵钰心中才稍稍舒服了一些,哼了一嗓子:“你既有心,我女儿在天有灵,定会稍感安慰。” 这是同意了。 慕之召松了口气,牵了肖氏的手,亲自陪同赵钰夫妇离开慕家。 抚伯侯好歹也是个侯爷,魏善至和魏时作为皇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两人都起身,也陪着他们为赵家夫妇送行。 他们一走,厅中诸人便没了主意,慕云歌叹了口气,吩咐玉珊将陈书晗母女、杨玉华等人送回宴场,好生招待宾客。梅少卿死活不愿离开,慕云歌好说歹说,最终以一瓶新研究的软筋散哄得他离开。 白梅和冬青被玉溪带走,这赏梅庭里就剩下佩蓉、沈静玉和慕云歌三人。 沈静玉跪坐在地上,伸手将肖姨妈的双目阖上,一言不发。 慕云歌抿唇一笑,随即难过地劝慰她:“静玉表姐,你别难过了,地上凉,先起来吧” 沈静玉听到她的声音,柔弱的身子微颤,握着肖姨妈的手紧了紧。 她的心里在竭斯底里的咆哮:“慕云歌,这会儿你又来装什么好心刚刚在厅中将我娘逼得最紧的就是你,我娘死了,你称心如意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你抢了我的东西,又逼死了我娘,不亲眼看着你下地狱,我沈静玉此生枉为人” 可她也明白,肖姨妈身死,沈家倾家荡产,如今她唯一的仰仗就是慕家。要是慕家把她扫地出门,她一个孤女,那才真是走到了绝境。 当务之急,便是要忍着满腔的委屈,向慕家人低头,向她慕云歌低头 忍,必须忍 “你不恨我”沈静玉眼皮低垂,遮掩住眸中恨意,再抬起头来仿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们一定讨厌死我了” “表姐,你别多想啦,姨妈做错了事,她也得到了惩罚。我和娘都没什么危险,也是万幸,说起来也并没损失什么。再说,人死如灯灭,我们又怎会迁怒于你”慕云歌伸出手去,将沈静玉拉了起来,又低声温柔地跟她商量:“表姐,姨妈得罪了赵家,只怕她的身后事不宜大操大办,要怎么做,还请表姐拿个主意,下人们也好听候吩咐。” 沈静玉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要草草将娘亲下葬,恨得牙齿痒,眼圈红红地说:“我如今孤身一人,全无主意,一切全听慕家的安排。” “姨妈总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慕云歌用手绢抹了抹眼角:“还是先入敛吧。” 沈静玉福了福身,含泪谢过。 “表姐心中伤痛,也不必去宴会了,不如就在赏梅庭里歇着吧,晚些我让张管家过来安排姨妈的丧事。爹娘去送侯爷和赵夫人,宴场那边还有许多客人,云歌不好久呆,就先过去啦,晚些再来看你。”慕云歌又体贴地劝慰了几句。 沈静玉点点头,亲自送她离开赏梅庭。 等慕云歌一走,她的脸整张垮了下来,重新坐回肖姨妈身边,拉着肖姨妈渐渐冰冷的手,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被肖姨妈虐待多年,可再怎么着,肖姨妈终归是她母亲,心血来潮时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又是为了替她顶罪而死,沈静玉念起肖姨妈的好处,心中难过不言而喻。 好好一个布局,怎会闹得如此收场,佩蓉怎么也想不明白,跪在沈静玉身边,认真地反思这个计划的漏洞。可她想来想去,计划堪称完美,唯一的解释便是慕云歌的运气实在太好,连天都在帮着她,竟让她找到了证人。 可老天帮她一次两次,总不能一直帮着她 “小姐,你别难过,今日这笔仇咱们还要着落到慕家人头上算”佩蓉目光阴狠地盯着主院的方向:“奴婢有法子,让慕云歌死无葬身之地” 沈静玉缓缓转身,目露凶光:“什么法子只要能让慕云歌死,我什么都肯干” “小姐,你可听说过南疆巫蛊之术”佩蓉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奴婢听说,南疆那边的巫师会一种奇术,只要将蛊虫种入人体内,保管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要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更是多种多样呢” “巫蛊”沈静玉眯起红肿的眼睛,凝注哽咽:“在哪里能找到” 佩蓉见她同意了,拍了拍胸脯:“小姐放心,这事就交给奴婢去办” 慕云歌离开赏梅庭,径直去往宴场。陈夫人早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大家听,一波三折的破案经过,阴险狠毒的卑鄙招数,直听得在场人人色变。等听说赵小姐已死,肖姨妈一命赔一命,多半人面上都无凄色,反而有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认为肖姨妈死有余辜。 宾客渐渐散去,直到夜色快要来临,慕之召夫妇才从赵府回来。 慕云歌一直在主院等着两人,见他们神色凝重,才上前问道:“爹,娘,事情怎样” “还能怎样”慕之召叹了口气:“赵雅容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死在咱们慕家,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只怕跟赵府的过节是解不开了。” 慕云歌低低地劝慰他:“事已至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爹和娘都不要想太多了,万事有我在呢” “你啊”慕之召拉着她的手,女儿太懂事了,他这个做爹的愧疚难当,愁肠百结:“你还小,正该快快乐乐过日子,爹怎会拿这些个烦心事让你操心等过些日子,赵府平静下来,再想办法跟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吧。最要紧的是你跟你娘都没出事,爹心里才踏实。” “赏梅庭可都安排好了”肖氏揉着太阳穴,疲倦地问。 玉珊连忙道:“大小姐都安排好了,夫人不必忧心。” “我再不忧心,人终归是在慕家没的,我又当着嫡姐的名头。”肖氏叹息着摇头:“罢了,给她选个地皮,明日就下葬吧。” 云歌做事素来妥当,她也不想多问多管,没来由地为这种狼心狗肺之徒操碎了心。 “爹,娘,今天姨妈在花厅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慕云歌见他们都沉默下来,绝口不提今日的事情,壮着胆子轻声问。 她当时听着肖姨妈的话,见爹娘脸色都变了,显然忌讳莫深,便知道事有蹊跷。 肖氏和慕之召对视一眼,苦笑了一笑,肖氏别开了头:“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那么多年过去,我嫁给了你,如今咱们举案齐眉,恩爱非常,我也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云歌想听,你告诉她吧。” 慕之召很受震动,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慕云歌也不忍心逼问,端上热茶,耐心等候。 慕之召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提起旧事,想起当年的人变得面目全非,又重重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说:“这事要从三十九年前说起。三十九年前,我还未出生,你爷爷为了一单瓷器的大买卖,去了京城。咱们慕家世代从商,家底不薄,你爷爷一出金陵,就让有心人惦记上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父母往事,隔阂解开 慕云歌的爷爷慕辙,表字扶风,少年时曾拜在武学大家邵氏一门学过两年武艺,后来从商之后,仗着自己有些武功底子,出门在外也很少带侍卫,此去京城做的这一单瓷器生意很大,折合银子约莫四十万两,他身上带了二十万两银票,也并不害怕,单枪匹马就去了京城。 打慕辙出金陵,就有一窝贼寇尾随而去,直跟到京城外的梨兰山下。 梨兰山是一座深山,多年以前是作为皇家圩场,后来圩场前往京城北郊,梨兰山就废弃不用,多的是野兽横行。 这窝贼寇选在梨兰山下动手,也是图的事后方便处理,往深山里一丢,保管他葬入野兽腹中,尸骨全无。 一行贼寇八人将慕辙团团围住,慕辙用尽全力伤了四个,自己也受了重伤,走投无路之下,冒死逃进了深山。慕辙在梨兰山里转悠了大半天,误打误撞,不久就走出了梨兰山,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慕辙失血过多,晕倒在村庄的一个学堂之外,等醒来的时候,自己就躺在一间茅屋之中,一个清雅男人背对着他正在桌前写字。 救了慕辙的男人名叫肖远道,是这学堂里的先生,更是京城国子监里的太子太傅。他学识广博,胸怀宇宙,虽位及太子太傅,却不拒平民,设教坛于宫墙之外,一有机会便常在学堂讲学,桃李遍布天下,门生众多,得皇帝亲笔夸赞四个字:圣梁鸿儒。 今日便是肖远道应学堂之约,来梨兰山讲学,恰巧救了慕辙一命。 慕辙起身难行,肖远道又听闻他是要去往京城,临回京时,便将他一道捎了去。 这之后,慕辙在肖家养伤达半个月之久,渐渐就亲如兄弟。 慕辙伤好以后,将京中的瓷器生意谈妥,辞别了肖远道回了金陵,两人也常有书信往来。 第二年,慕辙大婚,给肖远道也发了喜帖,肖远道还亲自来了金陵道贺。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越发紧密。到了第四年,肖远道也娶了妻子,慕辙也亲自去了京城,还备上大礼恭贺。此时,慕辙膝下已有一子,满月之日,肖远道亲自为其取名为慕之召,草字博文,疼爱之情自不必说。 匆匆数年过去,慕之召二十岁那年,慕辙病重,算命先生说须得说一门亲冲冲喜气,慕辙就想到了多年老友肖远道。 听说肖远道膝下无子,育有两个女儿,若慕之召能娶得其一,两家不是亲上加亲吗 他拖着病重的身体,亲自带着慕之召北上,前往肖府替儿子慕之召求亲。 肖远道多年未见慕之召,一见之下,只觉得他温厚儒雅,气质跟自己非常相似,心中很是喜欢,当即就允了这门亲事。只是他膝下有两个女儿,嫡女肖清婉早些年就许给了户部郎中沈家的儿子沈源,庶女肖清茹未曾许了人家,可把庶女嫁给好友的儿子,又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慕辙。 论身份,慕家是商贾,肖家是名门望族,慕辙能替儿子求得肖氏女为妻,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心中已十分满足,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慕家上门求亲,彩礼送到了肖府,便终于惊动了肖家的小姐。 肖清茹性子急躁,不等人带路引荐,自己就冲到了正厅侧门,躲在屏风后偷窥慕之召。 彼时慕之召年少风华,器宇轩昂,肖清茹一见之下,便很是满意,可一听说他是商贾之子,地位低下,自己嫁过去之后,只怕也是跟着受累。 她满腔不平,当场就翻了脸,哭着跑了出去。 慕之召少年气盛,金陵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他还不想娶,又何曾想到会被人如此轻视,心中也很是郁郁。正好京城里的绸缎庄出了点事,慕辙就以此为由,将他支开,自己跟肖远道详谈婚姻之事。 慕之召独自到了绸缎庄,一进门,就瞧见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年仅十五六岁,容颜秀美,气质温和,举手投足间是与金陵女孩不同的贵气。她侧脸对着他,微笑的面容自有一股清气,温声细语,绵软腔调听起来很是舒服熨帖。 慕之召一路跟着她,就见她进了肖府,一问才知道,这便是肖府嫡女肖清婉。 知是肖府嫡女,自己求娶的愿望只是镜花水月,慕之召难免郁郁寡欢。 这一日,肖清茹忽然前来他和慕辙客居的院落,说是她母亲要在花厅摆酒,也认识认识他这个准女婿。 慕之召依言前去,意外地看见肖清婉也在,他心神不宁,肖清茹的母亲又一个劲儿地劝酒,不知不觉就喝得醉醺醺的。等他醒来之时,却是大惊失色,他竟不是在客居院,而是在肖清婉的闺房之中。肖清婉躺在他身边,双颊酡红,兀自酣睡不醒。就在他又是恐慌、又是内疚、又是迷茫之时,肖清婉竟嘤咛醒转,睁眼看见了他。 慕云歌听到这里,便已明白,那日一出宴席不过一场鸿门宴,算计的是爹和娘。 她素来知道慕之召的酒量,不说千杯不倒,那也是绝不会轻易醉的,那酒中定然还加了点别的料。 肖清婉是大家闺秀,这事又不好张扬,正手足无措之时,丫头忽然来敲门,在门外禀告说,沈家来人了,正在花厅跟老爷商量退婚的事。 问起由头,却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沈家独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坚决求娶肖清茹为妻。 慕之召和肖清婉双双去往前厅,未等到前厅,就被肖清茹拦住了去路。 “当时,你姨妈是这般对你娘说的。”慕之召学着当年肖清茹的语气说:“姐姐,沈源哥哥是不会娶你的,他亲口对我说,他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除了我他谁也不要。你反正也跟了慕家哥哥,不如我们交换吧” 肖清婉当场气得几乎晕倒,前厅也不去了,掉头就走。 慕之召本欲追去,可一想到她大概也不愿意见自己,便又换了方向,去了前厅。 沈家来人也在,刚好慕辙也在,肖远道左右为难,双方都是好友,都跟自己定下儿女婚约,不得已,只好听了肖清茹母亲的意见,互换了婚约。 这之后,肖姨妈先一步嫁入沈家,隔了半年,肖氏才嫁到了金陵来。 “所以,若非姨妈算计,娘该是嫁到沈府去的。”慕云歌听得咋舌且吃惊,只差一点,她就是别人的女儿了,哪里会有这样疼爱她的爹爹和活泼可爱的弟弟 肖氏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她以前便是这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仍是不知悔改。”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慕之召见她辛苦,又怕勾起前尘往事,她会对自己有所芥蒂,拍了拍她的手背,适时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母女两人:“商行那边还有些旧账需要处理,我回来得晚,你不要等我啦。” 肖氏起身道:“你又要通宵梅公子吩咐过,要你多养养身子。” “无妨,子时之前定回来。”慕之召由得她给自己整理了衣服,又叮嘱了几句,才出了房门。 刚跨出门口,就听见身后慕云歌八卦兮兮地问肖氏:“娘,爹初次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你呢,第一次见到爹什么感觉” 慕之召脚步一凝,这么多年了,他心中一直介怀当年的事,生怕肖氏是因为父命才嫁给他的。 他也想知道肖氏的想法,当即出门,身子却折往床边,立在隐秘处留神细听。 慕云歌听他脚步声去向,早已猜到一般的抿嘴一笑。 她心中有个疑惑,爹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他既那般喜欢娘,又怎会在娶了娘之后,又多纳了几房妾室,这其中定然是因爹娘心中有所隔阂。这个隔阂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这件事。既知道了爹娘的往事,她便要想个法子让两人更加亲近些。只有爹娘亲密无间,那些个狐媚子才休想插足爹和娘的世界呢 肖氏给慕云歌问得脸红,再三看了看门外,确定慕之召走远了,才笑着:“你不知道你爹那时候多傻,跟了我一路,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跟我说。” “这么说,娘那时候就看见了爹”慕云歌睁大了眼睛,娘行啊,瞒爹瞒得那样好。 肖氏回想起往事,轻笑出声:“那么大个人,怎会没看见更何况你爹年轻之时,是极好看的儒雅公子。我见过很多达官贵胄家的少爷,他们都比不上你爹一半的气度。” 慕之召在窗外听她如此赞誉,心头顿感甜蜜,笑容溢上嘴角。 “那娘嫁给爹可是心甘情愿”慕云歌来劲了,帮慕之召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肖氏娇嗔地横她一眼:“你这孩子刚定婚约之时,心中确然是有几分别扭的,他本该是我妹夫,结果竟成了我夫君。可他在肖府住了半年,日日跟他相处,当初那一点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你姨妈嫌弃他是商贾之子,身份地位不高,可我却觉得只要两人脾气相投,那便是最大的幸福啦。娘后来很是感激你姨妈不要他,娘上花轿的时候,满心里只有欢喜,欢喜” 肖氏顿了顿:“只是后来哎” “爹娶了姨娘,伤了娘的心,对不对”慕云歌猜测。 肖氏轻轻嗯了一声:“大概天下男子的心里,都不止装了一个女人吧。” 慕之召在门外听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今时今日,他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肖氏的心。过往种种皆是他误会,以为肖氏对自己好是因为是他的妻子,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爱他,却绝不像他那样非她不可。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回转到屋子里,一把抱住了肖氏,哽咽道:“清婉,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的我若早知你是这样想的,打死我也绝不会负了你” 肖氏一愣,眼中温热,也伸手抱住了他。 慕云歌见状,知道爹娘的那点隔阂已然烟消云散,含笑退出了主院。 她一回到院子里,却见自己的屋子里点着灯,唐临沂坐在书桌前,见她来了,立即严肃地说:“云歌,有件大事,你需得小心提防”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宝刀秘密,事关宝藏 慕云歌吃了一惊,这么晚了,师父还在他房里,一张嘴就是这样危言耸听的话,立时提起了疑心,追问:“怎么,出了什么事” “目前是没出什么事。”唐临沂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木桌,似乎很是为难,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想了想才找到了合适的语言:“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他们查得这么紧密,相信不久就会查到慕家,到时候想要瞒住就太难了。总之,从现在开始你要小心,如果发现身边有什么异样,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出门在外,发觉有人跟踪,一定要想办法甩开” 慕云歌见他态度极为谨慎,也提起了心,略有些忐忑:“他们是谁” 唐临沂叹了口气:“很难缠的人,云歌小心就是了。” “师父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再是小心只怕也是无用。”慕云歌柔柔一笑,目光染上狡黠:“除非” “时机没到,你想都别想”唐临沂站起来,不容她反驳地说:“从今日开始,你的安全师父要负责” 那些人想动她一根汗毛,就别怪她不客气。 慕云歌送他出门,唐临沂走到院子里,忽又调转脚步,轻声说:“云歌,我知道你心里着急,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师父把他们都料理好,你想知道什么,师父一定都告诉你。” 这些东西在他心里背负着,不知为何,竟一天比一天沉重 慕云歌懂事地点点头:“云歌相信师父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唐临沂又叹了口气,不敢看她纯净的目光,快步离开。 他走后,慕云歌又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心头一时惆怅,想到爹娘的事情,又满腔开心。相信从今以后,慕家永不可能再有别的姨娘了,她是真替娘感到高兴。 “小姐,外面冷,还是进屋吧”佩英见她在院中站了很久,拿着披风出来给她系上,柔声提醒她:“若是小姐病了,夫人又要担心了。而且,只怕从明日起,慕家又要有许多事要忙,小姐不把自己照顾好,到时候怎有精神应对” “你跟佩欣久了,也快成了个老妈子。”慕云歌好笑地看着佩英:“话越来越多。” “小姐,奴婢哪里话多了”佩欣不服气地嘟着嘴吧,“奴婢哪次张嘴说的是废话,可不都是为了小姐好” 慕云歌顺着两人回到阁楼,佩欣给她拆掉发髻,一边动手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小姐,奴婢今日才知道原来老爷和夫人结合竟是这样传奇呢。” “老爷对夫人的心意其实早有端倪可循。”佩英端着洗脸水,颇为自得的笑着说:“仔细想想,咱们慕家的这些姨娘,哪个不是跟夫人长得或多或少有些相似沈姨娘的鼻子很像夫人,乔姨娘是眼睛很像,罗姨娘和许萱都是嘴唇很像。包括通房丫头在内,雅馨脾气跟夫人一样,雅兰则是眉眼都跟夫人有三分雷同。先前老爷为何会宠爱她们,只怕老爷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 她不说慕云歌还不觉得,慕云歌一想,还真是这样 慕云歌不由夸赞:“佩英,你真是独具慧眼,连这样的联系也被你发现了。” 佩英抿嘴只顾着笑。 慕云歌洗了脸,佩英忙着将洗漱东西撤下去,慕云歌才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哎呀,今日出了这许多事,那个仇老爷反而让我给忽略了。” 她当时还吩咐她们留心记下仇老爷的座次,便是准备有所行动,怎料让肖姨妈和沈静玉这么一搅和,事情便忘了个干净。 “小姐打算怎么对付他”佩欣来了兴趣。 佩蓉抱着如风进屋,小狐狸蹬蹬蹭进慕云歌的怀抱,慕云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如风的毛皮,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本是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我现下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仇家引以为傲的不就是他们家的玉器吗让我来给他们点一把火,烧掉他们家数十年的声名,你说怎样” 仇老爷那般看重商业地位,只怕出了这种事,会生生给呕死 佩欣拍着手笑起来:“如此一来,慕家是不是又要多一些商铺了” 慕云歌还没说兼并一事,她便想到要把仇家的产业拿过来,果然是跟着慕云歌的时间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佩欣也学会了走棋 慕云歌笑容加深,认真地思索起来,似乎,这也是个好主意呢 第二天下学,慕云歌并未急着回府,先去了一趟云崖酒肆。 魏时也在,见她过来很是开心,拉着她去了雅间。 一进雅间,他便按着慕云歌坐下,吩咐道:“云儿,闭上眼睛。” “你又想搞什么鬼”慕云歌撇了撇嘴,异样闭着眼睛。 四周陷入一片安静,只听到魏时的脚步声在屋子里窜了一会儿,往自己身边靠过来,随即,一个沉沉的盒子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耳边魏时轻笑着说:“好云儿,可以睁开眼睛啦”依言睁开眼睛,手中果真是个盒子。盒子不大,只是格外的沉,一打开,里面竟是一柄短刀,约比手掌大一些,通体乌黑,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她拿在手中观看,侧转刀身,只见刀尖上银光闪闪,她忍不住伸手就要去碰。 魏时赶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可不能碰,这刀锋利得很,隔着半个指甲盖儿就能伤人。” 慕云歌眨巴着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你看着。”魏时说着话,从头上拽了根头发下来,将刀尖朝上,头发放在刀口上空,一松手,头发坠落在刀口上,随即分成两段落在地上,他才说:“吹毛断发,无上利器,是不是绝世好刀” 慕云歌始知是个宝物,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翻看。 这刀还配了个刀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有些微坚硬,慕云歌好奇地问:“刀尖如此锋利,这鞘会不会磨损” “不会,这刀鞘是乌金丝编成的,这刀虽然锋利,也未必能砍得动它。”魏时轻笑:“这刀鞘是我专门找人配做的,虽然贵重,不过比起这柄短刀来却还差得远。云儿,你知道吗这刀是钨金打造,两百多年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兵刃,它的名字很好听,叫做夜紫,据说是取自一首古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慕云歌不自觉地低吟。 魏时很是欣喜:“你竟一猜就中。那你可知,这刀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慕云歌翻看夜紫刀,觉得入手重了些,看不出来有什么玄妙。 魏时笑道:“两百多年前,赵国国内动荡不安,社稷不稳,皇家即将倾覆。夜紫被赵国皇家工匠打造出来,藏着皇家用以复国的巨大财富。后来,赵国皇室穷途末路,夜紫由一个皇子携带着离开宫廷,怎料那位皇子最终被人杀害,夜紫也不知所踪。江湖传说,谁得到了夜紫,就能得到那笔巨大的财富。” “那这么多年来,就没人得到过夜紫”慕云歌嗤笑:“夜紫几经转手,若真有什么宝物,两百多年过去,也早没了。” 魏时打着扇子,一手抚摸着夜紫的刀柄,笑道:“传说而已,真假又何必去管。我买这刀给你,不过是瞧着它锋利又小巧,留给你护身用。” “可是这刀我搁哪里比较好”慕云歌犯难了,刀是好刀,实用也很实用,可是怎么携带是个问题。 魏时嘿嘿一笑,将盒子里的另一个物什拿出来:“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已给你备好了。” 他拿出的东西是一个护臂,从手肘到手腕上两寸,护臂是折扣型,里面放了可以安置刀的空格,外罩细软绸缎,绑在手上袖子放下来,便看不出来痕迹。 他帮着慕云歌装上护臂,才想起问慕云歌正事:“对了,你今日过来是想有什么事” “上次给我爹下毒的那个仇老爷,我想在他家的玉舫里搞点事情出来。”慕云歌挑眉:“我想知道他最近可有什么大单子,这其中有没有纰漏” 魏时笑道:“我正好知道,他最近有一批货刚从云南运过来,走的水路,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到了。我找人给你留意着。” 慕云歌谢过了他,将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了一番。魏时听罢,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呀你,总是有那么多鬼主意。也好,那个仇老爷我也不喜欢,咱们就合力给他家的商铺换一换主人” 大事敲定,慕云歌辞别了魏时,折身去了一趟自己家的商铺。 上次说定好要迁商铺,很多掌柜都将自己看好的地方报给了许管事,许管事也拟好了分配名单,等着给她过目。 “卢掌柜和房掌柜都争着要四方街,我还没作安排。”许管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房掌柜在慕家多年,劳苦功高,我想将四方街给他,可卢掌柜的先打了招呼,我也很是为难。” 慕云歌低笑:“这个好办,明日把他们都叫来,拈阄决定就好,不必为此伤了两位掌柜的和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许管事说着,又将一叠东西交给她:“还有,这是京城那边的商铺送过来的账本,老奴先看过了,有两家有点账目上的问题,有两家目前跟皇家牵扯颇深,正要请教大小姐如何处置。” 如今正是夺嫡敏感期,商铺好好做生意,怎会跟皇家牵扯上了 慕云歌一挑眉,豁然抬头。许管事收到她的目光,有些害怕地低下头颅。好半天,才听慕云歌轻笑道:“那就是四家商铺有问题了。账本放在这里,你先出去。” 她一扫面前的东西,阴郁目光染上兴奋:是时候让乔凤起出手,证明他在京城里的分量了 题外话:今天是中秋,特意加更,宝贝们节日快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王岳示好,云歌布局 信鸽带着慕云歌的密信,从听风筑里起飞去往京城,剩下的就交给乔凤起。 近来事务繁多,慕云歌都有些荒废了医术,此刻终于求得片刻清闲,佩欣给她点了灯,她坐在桌前一页页地翻看书目。 正看得入神,忽听佩欣来回话:“小姐,夫人来了。” 慕云歌赶紧把书放下,起身迎接肖氏,肖氏早就见她认真的模样,瞧着女儿越发拔尖的容颜,她心头暖暖的,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晚了还看书,仔细别伤着眼睛” 慕云歌扶着她坐下,笑道:“女儿省得,也就是看一小会儿。明日书院还有课程,若看得太晚,在课堂上瞌睡了,先生们都会不依的。娘,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女儿说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肖氏道:“四月初九是你的生辰,这也没几天了。” 慕云歌眨眨眼,是啊,就快四月了,她的十四岁生辰就要到了呢 只听肖氏说:“你明年及笄,我跟你爹的意思,及笄是盛大的仪式,明年是定要好好庆祝的。今年呢,你爹刚当上商会统领,事务繁忙,娘身体也不太好,偌大一个家都给你扛着,娘怕你太过辛苦,生辰宴会就不用大操大办了,也免得落人口实。你的意思呢” 慕云歌笑道:“女儿的生辰就是娘的苦难日,不办也罢。” “不办那也是不行的。”肖氏被她哄得欢心,抿着嘴微笑:“到了生辰那日,你可以邀请你的好友们前来家里玩耍,小聚一下。” 她说着,让玉珊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拿了上来,搁在桌子上:“近来你常在外走动,只怕银钱不够用,这是商铺里新结的盈利,你爹让我给你拿些过来,你自去准备些自己喜欢的。生辰小聚要怎么安排,你也尽管放手去张罗。” 慕云歌的手粗略一翻,盒中搁了数十张银票,面额都是两千两一张。 她谢过了肖氏,有些微微纳闷:“爹怎么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 “你爹说,你掌管商铺这么久啦,怎么说也要犒劳犒劳。再则,他这次去京中,事情繁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他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呢”肖氏道。 “爹已经送过啦”慕云歌更奇怪:“爹不是给我带了个水火不侵的盒子吗” 肖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天底下谁会嫌手头的银钱太多你爹给你,你就收着,现在用不着,以后有用的地儿了,也就不那么急。” 慕云歌转念一想也是,笑嘻嘻地接了,把盒子递给佩欣,让佩欣好生收起来,才说:“娘教训得是,女儿才不嫌钱多呢,爹若觉得用不完,不妨多给点儿,就是再给个金山银山,女儿也一定腾出地皮来搁着,嘿嘿” 一席调皮的话惹得肖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她喘气说:“这性子,怎跟你爹一样赖皮” 慕云歌依偎着她,晃了晃脑袋,模样自得悠然。 肖氏心情大好,拉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起身回去歇着。 临到出门,她忽又想起一件事,回身说:“对了,云歌,今年清明你爹不在,咱们只在祠堂里祭祀了一番,未曾到坟头扫墓。过两天你准备一下,陪着娘去一趟慕家祖坟吧” “爹和瑾然不去吗”慕云歌有些诧异,往年都是一家人同去的。 肖氏道:“你爹只怕是去不成,瑾然嘛,他人小,如今又念那么多书,还习武,时间上有些紧俏,就不跟我们去了。” 慕云歌应道:“好,云歌都听娘的安排。” 肖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佩欣她们:“好生照顾小姐,屋子里暗,多点两盏灯。” 慕云歌亲自送她出门,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才折身回来。 “小姐的生辰宴会,小姐都打算邀请哪些人,早说给奴婢听,奴婢也好做准备。”佩欣笑着说:“明年小姐及笄,那时候就多了很多限制,想要无拘无束可就不容易了。难得今年可以咱们自己庆祝,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慕云歌笑道:“书晗是肯定要请的,令萱也不能落下了。其他的嘛,我再想想。” “五皇子不请吗”佩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奴婢猜,他要是收到小姐的请柬,定然会十分开心。” “他就算了。”慕云歌撇了撇嘴:“我若真请了他,只怕隔天就要被金陵这般刁蛮千金抽筋扒皮,我可担不起那罪过。” 如今魏时在金陵炙手可热,出门都有人丢花扔果以示爱慕,那阵仗她见过一次,简直是骇人,她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她重新坐回书桌,刚拿起书,蓦然又想起一事,对佩欣笑道:“刚刚爹给的银票,明日里你带上几张来书院接我,咱们去仇家的玉舫里转转。听说他们家的运船明日早早到,大约我下学了去逛,新品就上到柜面上了。” 她想着明日的事情,翻看了几页书,便让佩欣收了起来,熄灯歇息。 第二日上的德育课和算术课,大多数人听得昏昏欲睡,慕云歌坚持上完,已疲累不堪。 “云歌,待会儿你有什么安排”正在收东西,杨玉华忽然过来问。 王倩莲和岳林英站在不远处,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们这边。 赵雅容出了事情,碧凌书院也安静下来,原先跟着她身后转悠的小跟班们纷纷散伙,她们的小阵容已人心不齐。王倩莲和岳林英没了赵雅容震慑,多数小姐都不惧怕她们,地位一落千丈,先前的仇怨都被翻出来,在书院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只能依附在杨玉华身后。 杨玉华是将门虎女,又素来说一不二,在书院名声颇好,隐隐成为了书院的老大。 只是不知为什么,自打昨日开始,杨玉华便若有若无地向慕云歌示好。 慕云歌回眸见是她,微微一笑:“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杨玉华笑道:“我想去四方街买点饰品,只是我将门之家素来不注重这些,实在没什么鉴赏能力,想邀你同去。” 慕云歌看着她,她笑得很是真诚,一时倒看不出用意。慕云歌想起今日自己的大事,有人同去自然是好,便也点了点头:“是吗真是巧,我也要去四方街,打算去仇记玉舫看看有什么合意的东西没有” “太好了”杨玉华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两人结伴而行,经过王倩莲和岳林英身边,王倩莲拉了拉岳林英,努了努嘴。 杨玉华也顿住脚步,拉住了慕云歌。 岳林英别扭了一阵,缓步走动慕云歌身边,小心谨慎地福了福身,搓捏着自己的手绢,小声说:“云歌,以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请你请你原谅我们” “她们是真的知道错了,今日是特意等着给你道歉的。”杨玉华从中调和,尽力周旋:“云歌,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她们计较啦。大家都在一个书院,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总这样不说话,难免尴尬。” 慕云歌垂眸抿嘴,原来杨玉华是想替这两人来做说客的 细细一想,她跟王倩莲和岳林英本来就没什么大的仇怨,原谅也是无妨。 只是私心里难免觉得寒凉,赵雅容刚刚离去,这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投了下一任老大,可见跟赵雅容的情谊并非她们表现的那么深,还是以利益为先。如今自己已是官家小姐,她们便也来示好,多半也是为了日后的路。 她心内很是不屑两人的为人,可小人勿惹,当即一笑:“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我们要去四方街,不如你们也同去”杨玉华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继续追究,忙给两人眨眼支招。 这是难得的跟慕云歌拉近关系的机会,两人满口答应,随着杨玉华和慕云歌一道离开。 四人结伴去往仇记玉舫,王倩莲和岳林英当先下车,快走两步前来迎慕云歌。 慕云歌带着佩欣,一边走一边问杨玉华:“杨小姐想买什么首饰” “我已及笄,打算买点束发的簪子。”杨玉华笑道:“可是银簪低劣,金簪俗气,玉簪嘛,样式又少了些新奇,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挑。你呢,你想买什么” 慕云歌仰头望着仇家的招牌,嘴角挂起奇异的微笑:“我啊,我随便看看,若有喜欢的就买下来,没特定想选什么。” 几人闻言,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们虽然都生在官宦人家,可王家岳家都只是小官,平日里夫人小姐的开支都是有额度的,杨玉华的父亲虽然是金陵一方统领,可军旅之人向来不看重这些,杨家用在置办饰物的钱少之又少,一年也就置办一两次,哪能像慕云歌这样想买什么买什么慕家财大气粗,也只有慕云歌才能说出这种任性的话。 四人进了仇记玉舫,小二的忙迎了出来,赔着笑脸道:“几位小姐,仇记今日刚上了新货,都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可要拿出来给几位小姐看看” 一听上新,王倩莲和岳林英也都来了兴趣,催促着小二拿过来瞧瞧。 仇记这批东西都是刚从云南运过来的,玉色都不错,几人都看花了眼,正挑着,只见玉舫又来了贵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偶遇魏时,埋下引索 只见仇记大门口两辆马车停稳,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都是一般风华月貌,一个含笑而立,一个儒雅温和,过往路人纷纷回头,大街上却有一时的安静。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慕云歌等人,岳林英紧紧拉住王倩莲的手,紧张又幸福:“是陈王和誉王呢” “参加陈王、誉王”小二的倒也机警,一见两人进来,忙着行礼问安。 武帝的檄文诏书今儿一早就传遍了天下,人人都知道了皇子分封郡王的消息。陈王魏善至、誉王魏时此时都在金陵,这一件大事自然轰动满城,如今谁又会不认得两位王爷见了他们,谁又能不跪地行礼呢 慕云歌她们待要跪地行礼,魏时急忙抢上一步,手中折扇轻轻在慕云歌的手肘上一抬,笑道:“几位小姐花容月貌,本王怜惜都还来不及,地上如此寒凉,又怎舍得让你们的膝盖受此磨难,还是免了吧” 慕云歌本也不想跪他,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来,谢过了他后,恭顺地立在一边。 杨玉华三人突然被隆恩眷顾,受宠若惊,站在慕云歌身边,小心地打量两位王爷的模样。 魏善至见好事都让魏时占了,自己怎甘落后,让店小二平身,又温和从容地抿嘴轻笑:“几位都是碧凌书院的学生,在外也当我们兄弟两个是书院的先生,不必跪礼问安了。” 这已然是特赦。 王倩莲、岳林英虽是官家小姐,终究上不得台面,还以为是陈王对她们另眼相待,面色欣喜,赶紧谢恩。 杨玉华却颇懂朝政要害,心下觉得不妥,并不立即谢恩,只是歪着脑袋十分疑惑:“陈王殿下的意思,是以后都赦免我们跪地之礼吗可我等既无大功,又如何能受这等赏赐,这只怕于礼法不合” 慕云歌不由对她侧目,想不到杨玉华一个将门之女,亦能有如此清楚的认识,倒是难得。 她心中另有计较,杨玉华绝非表面那样单纯,她突然亲近自己的用意,只怕也得重新思量。 魏善至笑道:“杨小姐所言甚是,是本王思虑不周。可本王话已出口,也不好再失言。这样吧,正式场合上,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少,私下嘛,这些俗套就免了,你看如何” “多谢陈王殿下。”慕云歌和杨玉华对视一眼,这才福了福身以示感谢。 魏时笑着插话:“谢也谢过了,你们还是这般拘谨。对了,杨小姐,慕小姐,你们是想买东西可有看中的” “我想买支发簪,云歌她是陪我来逛逛的。”杨玉华笑道:“既然两位殿下来了,理当先让两位殿下挑选。” 魏善至待要推脱,魏时已看见了她们身后柜面上摆着的托盘、盒子,他绕过慕云歌等人,径直走到柜面前仔细查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说:“想不到才两日不来,仇记又上了新货。这块翠玉玉色不错,雕工也很是不错,不过翠玉颜色青绿,并不适合双龙抢珠;倒是这个白玉嵌翠碧玺花簪,做工精致,”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杨玉华,笑了起来:“杨小姐发丝乌黑,这簪子倒是跟你很配” 杨玉华本也瞧中了这簪子,魏时一说,越发觉得这发簪极其顺意,当即点头吩咐小二:“我也瞧着这发簪很美,小二,包起来。” “这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样式别致,倒跟慕小姐的脸型更配。”魏时又是一笑:“不如慕小姐试试” “不必,我不缺步摇。”慕云歌暗暗瞪他,眸光很是警觉。 魏时只当做看不见,一扬手,那步摇稳稳插进她的鬓发,他才嘻嘻笑着说:“果然不错。” 慕云歌气结,面上却荡出一个浅淡柔和的笑,慢悠悠地说:“誉王既然觉得不错,想必就是真不错,这个步摇,云歌买了。”魏善至在这里,她也不想露了破绽,八成魏时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这样大模大样地招惹她。 魏善至最看不得魏时在花丛里左右逢源的样子,尤其是他跟慕云歌互动,心中越发不爽,轻咳一声,才道:“四弟,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两人来玉舫有什么要紧事 不光慕云歌好奇,杨玉华显然也好奇得很,探身问:“两位皇子是为了公务吗可需要我等回避” “不妨事。”魏时轻笑:“过几天就是安伯侯府陈夫人的生辰,我等前段时间一直在住在安伯侯府,多有叨扰,陈夫人祝寿少不得要聊表心意,这才结伴而来,打算给陈夫人挑几件礼物。” 原是如此,杨玉华松了口气,悄声跟慕云歌商量:“两位殿下在这里,我们不如去别家先看看” 这个提议正合慕云歌的心意,她点了点头,对魏时两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两位殿下了。” 魏善至有意邀请她一同,看了看杨玉华等人,生生将话压了下去。 慕云歌经过魏时身边,两手交错,隔着袖子,魏时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挤了挤眼睛,低低吐出两个字:“放心。” 他办事,慕云歌素来很是放心,一笑而过。 杨玉华要的簪子已买到,慕云歌也买了步摇,她们再无理由缠着云歌,且目的也已达到,离了玉舫,又逛了两家店,便辞别了慕云歌各自离去。慕云歌带着佩欣又多逛了好一会儿,买了些生辰上用得到的东西,交给车夫带回慕家,又折身去慕家锦绣庄。 锦绣庄是慕家的成衣店,紧邻绸缎庄,平日里生意平平淡淡,怎料今日不知怎的,商铺里人山人海,都在选购衣服,有的手里还捧着绸缎庄买来的布料,等着交给成衣店裁缝。 “近来可是有什么大的活动”慕云歌微微有些吃惊。 这么大批量的采购,若非过节,便该是有什么庆典。 佩欣摇了摇头:“也没听说有什么活动。” 管理商铺的许掌柜是许管事的堂兄弟,平日里跟她也是相熟的,见她两人候在商铺外,忙亲自迎了上来:“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大小姐带来了” “许掌柜好。”慕云歌福了福身:“如今开春了,今年还没置办慕府的衣物,云歌是特意过来挑两件。” 当家的要新衣服,许掌柜哪会不依,当即笑着引路:“大小姐请到后面稍事歇息,我这就去让伙计把今年的新款都拿来。如果大小姐不喜欢,隔壁的绸缎庄里挑了布料,拿来给伙计们剪裁,明日给小姐送到府上去。” 他将慕云歌安排在雅间等候,自己去拿成衣。不多时,两个伙计跟着他,手里的托盘上摆放的全是刚上的新款。 许掌柜抖开一件,笑道:“大小姐,这些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可中你的意” “咦”慕云歌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佩欣便是一声惊讶的吸气:“小姐,这款式不是你庆功宴上穿的吗” 慕云歌细看,许掌柜手里的衣裙也是两件套,除了颜色和做工不如魏时送的那身,款式一模一样,不由气道:“还真是。”她说着,转头看向许掌柜:“眼下金陵很流行这一款吗除了咱们家,别家也有卖吗” 许掌柜点了点头:“全城几乎所有的成衣店都在卖这一款,咱们家生意好,如今接的订单,也多是这种款式的。” “这是为何”慕云歌好奇起来,慕家成衣店的生意一直平淡,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火热的时候 许掌柜撇了她一眼,腼腆地笑了起来:“因为这款式是大小姐第一个穿的,大家都觉得慕家成衣店是原铺,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定比别家更精细些。我们也是托了大小姐的福,这个月光这两天的进账,已经快要比得上去年一年了。昨天给伙计们结算工钱,大家都拿到了不菲的酬劳,干起活儿来也更起劲了。” 慕云歌扫了一眼托盘里的衣物,都是相同的款式,便挑了两身做工细致、颜色不艳丽的让许掌柜包起来。 临出门,她又顿住脚步,回身笑道:“我原不知道我已能引领金陵风气,既然如此,倒也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盼。许掌柜,你给我拿纸张来。” 既有这笔资源,不用白不用,娘说得对,谁又会嫌手里的银钱太少 更何况,以后她需要动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许掌柜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言找了纸交给她,慕云歌略微细想了一会儿,在纸上画了个样式交给他:“许掌柜,你让店里最好的伙计从绸缎庄里挑两匹布来,依样把这衣服做好,明日给我送来。” 许掌柜接过去看了一眼,双眸闪亮:“好,明日午时,我亲自给小姐送去。” 慕云歌又道:“许掌柜送来之时,请务必要用托盘端着,不要遮盖。平日里想来掌柜的出行定有马车,好在这里离慕府不远,明日还劳驾掌柜的步行而来。” “这是为何”许掌柜不懂。 慕云歌但笑不语,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夜,锦绣庄的裁缝按照慕云歌给的图样,加班加点将衣服做好,交到了许掌柜手里。许掌柜翻看了一下,啧啧称赞,心下喜不自禁,还没到午时,许掌柜按照慕云歌的吩咐,端着托盘招摇过市,径直往慕家而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慕家祖坟,神秘宫氏 一见到慕云歌,许掌柜便喜气洋洋地笑道:“大小姐真是聪慧,刚才小的拿着衣服过来,一路上便有不少丫头打听,问这身衣服是不是锦绣庄的新样式,什么时候上市,可否提前预定呢” “你怎么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慕云歌淡笑。 “小的不才,私心里猜测大小姐让小的捧着东西过来,也是志在此处,刚才来的路上但凡有人问起,已回复她们是锦绣庄的新样式,隔些日子上架。”许掌柜小心揣测她的心思,接着说:“小的没经大小姐准许,先接了二十来张订单了。” 慕云歌点了点头:“明日之后,想必订单会更多,许掌柜有得忙了。” “明日为何”许掌柜想不明白,不过,经此一事,他对慕云歌的信心又多了几分,也不多问,明日自然会有分晓,拱手退下:“既然小姐这么说,那小的就早去做准备了” 送走了许掌柜,佩欣将衣服收起来,这衣服如此漂亮,她忍不住摸了又摸:“小姐,明天陪夫人去上坟,小姐穿这一套好不好” “若非是要上坟穿,怎会挑的白色布料”慕云歌见她的傻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佩欣喜欢,我让许掌柜的多做几身,咱们听风筑里每个人一套,你说好不好正好,今年开春也没给你们置办衣物。” 按照慕家的规矩,换季和过节,丫头们也都能换一身新衣,今年忙碌,这事还没来得及办。 佩欣和佩英十分高兴,佩欣跑着出去,不多时整个听风筑的丫头们都听说了,纷纷欢天喜地的进来谢恩。 慕云歌吩咐佩英去一趟锦绣庄,按照听风筑里的人头订制衣服,等丫头们谢过了,又单独留下了一人,和气地笑着说:“冬青,你如今已来了我听风筑,名字得变一下。我院子里的丫头都是佩字打头,你以后叫佩青吧” 自从冬青出来作证沈静玉杀人,肖姨妈他们,就是裴家只怕也不会同意吧” “我想娶谁就娶谁。”魏时双眸寒光大盛,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谁都休想安排我的人生” 慕云歌甚少见他这样严肃,略微吃了一惊,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魏时说着,忽又痞痞笑着握住慕云歌的手,将她的手背送到自己唇边,落下一吻:“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等着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就行我有能力把一切都安排好,让你开开心心地上花轿。云歌,你相不相信我” 慕云歌眼皮低垂,不知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相信你” 魏时欣喜至极,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只觉得抱住了全世界 次日,慕云歌从书院下学回来,换过了衣服,带了祭祀用的东西,陪着肖氏去往金陵城外慕家祖坟。 她今日穿了定做的衣服,一身浅淡素白,长裙及地,结花对襟短袄将她显得更为高挑,腰间一圈璎珞流苏随着走动间珊珊而动,似行云流水,颇为别致。配上同色系的白色披肩,整个人好似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天气渐好,马车里取下了厚重的棉袄,改装了轻纱,慕云歌让人将轻纱半掩,露出自己这一身打扮,奕奕然从金陵城穿城而过。 马车出了金陵城,沿着官道走了十几里路,才驶上了乡路。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慕云歌先下车,扶着肖氏出来,玉珊、玉溪和佩欣、佩英拎着上坟要用的香烛等物跟着她们,沿着小路进了一片坟场。 慕家世代居住金陵,祖坟里少说也埋了上千祖宗前辈,若真一个个忌扫过去,只怕母女两个要忙上大半个月。肖氏便点了亲近辈分的几座祖坟,从慕之召的爷爷奶奶开始清理坟头上的杂草。都说坟头青葱,子孙兴旺,四座坟墓整理完,肖氏又特意吩咐玉珊在坟头上撒些草种,在慕辙的坟边种上两颗柏树,在慕老夫人的坟边种些松树。 忙完这些,玉珊拿来薄垫,肖氏拉着慕云歌给祖宗叩首问安。 “娘,这就回家吧,山里冷,开春了风还不小,冻着了可不好。”慕云歌扶着肖氏起来,柔声说。 肖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母女两个慢慢走,却不是回城的路,而是拐往慕家祖坟旁边一个山坳,离慕家坟场不到十丈距离,那里立着一座孤坟,上书:“慕辙之爱妾宫氏之位”。 “娘,这是谁”慕云歌见了爷爷的名字,可爷爷的妾室她都知道,并无一位姓宫的,心中好生奇怪,问道:“碑上写的是爷爷的妾室,可既是妾室,怎的会葬在慕家坟场上”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妾室是不得埋入祖坟,灵位也不许进入祠堂的,这墓在此真是太没有道理,难怪慕云歌想不通。 肖氏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眼角有些摸的湿润,她抬手用手绢轻轻擦拭了一番,语气略微有些哽咽:“也不算是在慕家的坟场上,毕竟还是有点距离的。至于她是谁哎,老人们的事情,咱们做子孙的也不好问那么多,云歌只需记住,这位宫奶奶对慕家有恩,是很值得敬重的人。好孩子,娘有些倦了,你去把坟头上的杂草清理一下,再挂上白幡。幡要六十四挂的,仔细着别弄坏了。” 慕云歌应了,依照她的吩咐亲自走到坟头,先点了三柱香,摆上祭品,从佩欣手里拿过小镰刀,开始清理坟头的杂草。 这坟头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坟头上的杂草凌乱至极,几乎连到背后的山体,如非墓前有碑文,只怕很难发现这里有个坟头。 慕云歌垂下双眸,疑云丛生。 既是对慕家有恩的人,可往年上坟时,爹娘怎从不带她和瑾然来拜祭再则,只怕就是爹娘,也有多年没来祭扫过了,坟头的杂草已到了她的腰间,以她对爹娘的了解,是万万不会这样对待恩人的 隐忍着满腔好奇,慕云歌整理好坟头,挂上白幡,扶着肖氏前来叩首。 肖氏却不急着叩头,扭头对慕云歌笑了笑,说道:“歇了这么一会儿了,还有些冷了,你去车里取娘的披风来。” “好。”慕云歌柔软地应下,带着佩欣折身回马车。 转过山坳,她又停下脚步,半弓着腰回到祖坟边,挑了离宫氏坟墓最近的地方,蹲在坟后侧耳仔细听。 “佩英,这边山上的染饭花开得正好,你跟我同去摘些,待会儿带回去,小姐是很喜欢吃染饭花做出来的饭的。”她刚蹲下,就听玉溪笑着挽上佩英的手臂,拉着她去往旁边的山脉。 宫氏的坟前就只剩下肖氏和玉珊两人。 玉珊将软垫垫在碑前,扶着肖氏跪下,慕云歌只看见肖氏的背影,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哭泣,手绢不停地在眼角擦拭,很是伤心的模样。慕云歌心中很是诧异,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安慰,就听见肖氏哽咽着说:“今日是你故去十年忌日” 题外话:最近被琅琊榜迷住了,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和与大神们的差距,看来要更努力了可有跟我一样,每次梅长苏跟霓凰一出现感情对手戏就被虐得眼泪汪汪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宫氏孤坟,肖氏秘密 肖氏一出声,慕云歌立即就蹲了回去,心中疑云更重。 回想起刚刚肖氏的话,她的身子微颤,直觉肖氏隐藏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跟自己只怕脱不了关系。按照大户人家的体面,妾室亡故不但不能葬入祖坟,除了亲子亦不能无事祭扫,祭扫时坟头上的白幡也有规定,只能上三十二挂,六十四挂,那是妻子的特权 一个妾室,就算是爷爷的妾室,为何会拥有这么多的特权,更需劳动她一个嫡女亲扫坟头、挂白幡 再则,刚刚她询问肖氏的时候,肖氏的回答也太过敷衍了一点 正惊疑不定时,肖氏凝噎了片刻,忽然低吟了一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十年了,想不到转眼间,你已去了十年。”肖氏吟诵完毕,又静了片刻,才说:“我年岁渐渐大了,容颜没改多少,想来你还认识。刚刚给你清扫的那个就是云歌,你离去时她方三岁多,此时已长成了大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品德礼仪,我虽不敢说教得甚好,也决不至于辱没了你的门楣。你瞧着可放心” 清风拂过,侧柏无声,山谷里唯有肖氏的啜泣声浅浅淡淡。 玉珊在一边柔声劝说:“夫人,莫要太过伤心,损了身子小姐又要担心不说,到时候问起来,就不好回话了。” “我省得,不会让她看出来的。”肖氏点了点头,伸手抚着墓碑上的字迹,泪又走珠一般滚落:“只是只是瞧着故人黄土,难免心伤” “宫姑姑若是泉下有知,也绝不愿看到夫人如此伤心的。”玉珊继续劝慰:“更何况,当年宫姑姑就说,她出了慕家门第,此后老爷夫人就权当她只是个普通过客一般,不必过多记挂。” 肖氏幽幽叹息,终是听了她的劝阻,拿手绢细细抹了泪。 “估摸着小姐也快回来了。”玉珊从袖袋里拿出粉扑,在肖氏脸上轻轻涂抹:“夫人气色不好,幸好出门时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先行上了些妆容。否则小姐待会儿回来看见夫人忽然画了妆,必定要疑心。” 肖氏由得她折腾,勉强笑道:“你一贯细心,若非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帮衬着,我着实难将她养大” 玉珊轻笑:“夫人还跟奴婢客气,也太生分了些。” 两人轻声细语,未曾想到这样的话落在慕云歌耳中,是何等的惊涛骇浪。身子好似在风中摇摆,在浪中沉,茫茫然抓不住一点萍。身子一边滚烫,一边冰冷,冷热交替中,头脑越发昏昏沉沉好似一团浆糊,有什么闪到了嘴边,又在心里浓烈地翻滚,可偏偏抓不住、说不出 肖氏和玉珊没有再说别的,就那么迎风而立,等得久了,玉珊不禁起疑,回眸四看:“小姐怎的还没回来,莫非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肖氏诧异,“这里偏远,又是坟场,一般人都避讳,又怎会有人来” 玉珊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很是谨慎。 慕云歌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了,再呆得久了,等回去拿了披风,回去就不好解释。 幸好佩欣极为机警,见慕云歌蹲在坟后一动不动,似乎心事重重,早已小跑着回车边,取了肖氏和慕云歌披风。眼波扫到车厢暗格,她双眸闪动,快速将暗格里的食盒拎出来,分了两样肖氏不喜欢的搁在暗格,才带着东西快速返回。 回来之时,慕云歌已站在岔口上等着,见她手中的食盒,颇有深意又暗含感激地看了她两眼,从她手中拿过披风:“走吧,娘要等急了。” 两人急步往回走,没等走到山坳,肖氏已带着玉珊往回走,见她安然无恙,总算舒了口气:“怎去了那么久” “给娘拿了披风,又怕娘饿了,特意捡了些点心带过来。”慕云歌上前一步,将披风给肖氏系好,才笑着说:“本以为娘要在那边多呆一会儿,还打算将点心带过去,也让宫奶奶尝尝。” 她边说边暗暗观察肖氏的神色,貌似无意的宫奶奶三个字一出口,肖氏低垂的长睫毛就蓦然一颤,嘴角的笑容也有片刻僵硬。 玉珊连忙接话:“还是大小姐有孝心。” 这话似是提点了肖氏什么,肖氏抬起头来,目光慈爱地包裹着慕云歌,见她额头一层薄薄的湿润,忙用手绢替她抹了抹额头,嗔笑:“我也不是很冷,瞧你这一头汗,是不是回来时走得太急了” “怕娘冻着。”慕云歌简短地说着,伸手挽上肖氏的胳膊,柔软一笑。 玉珊和肖氏这才确定她并未起疑,心下松了口气。 “娘,女儿还没给宫奶奶磕头,可要回去”慕云歌状若刚想起来,征求肖氏意见。 肖氏眸色沉黑,点头:“也好,虽是妾室,可总归是奶奶辈的。” 她领着慕云歌回去,玉珊将软垫搁上,慕云歌不等她吩咐,就自觉地扣了三个头。肖氏凝视着她娉婷袅袅的背影,心中宽慰,嘴角带笑,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只是目光落在石碑上,又免不了低声叹气。 慕云歌只做不知,磕了头,便起身扶着肖氏往回走。 她扶着肖氏先上马车,玉珊扶着她,正要送她进车厢,慕云歌忽觉一股异样,好似隔空留了双眼睛,正在沉沉地盯着自己。 脚步微缓,她仍旧是浑然不知一般地在肖氏身边坐下。玉珊和佩欣等人都上了马车,不久,佩英等人也都抱着满怀黄色的染饭花回来,车夫这才动身。 “这时节染饭花倒是好看,你们从哪里找来的,是山上吗”慕云歌盯了佩英怀中的花儿一小会儿,了然地点点头,目光随即在山间四处逡巡,嘴角挂着和软的笑容:“这里一片青翠,我可什么都看不见,难为你们眼力那么好,竟从山中找了这许多。” “小姐,山上很多的,你看那边那丛黄色绿叶的就是。”佩欣以为她好奇,忙不迭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坡笑着说。 慕云歌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真有一丛黄色小花迎风摇曳。 只不过 慕云歌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染饭花后、几乎与墨绿枝叶融为一体的一片衣角,笑意昭昭:“果真如此” 马车载着她们,又慢悠悠地回城。此时已快要日暮西山,斜晖脉脉,人也慵懒了不少。肖氏犯困地握在一角,靠着软垫好似已睡了过去,玉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捶着她的腿脚。 车进了金陵,行到四方街,慕云歌叫住车夫,对玉珊轻声说:“我带佩欣去买些东西,你好生照顾娘。” “是。”玉珊低眉顺眼地应了句:“小姐可要回府用晚膳” “不必等我。”慕云歌含笑着完,便嘱咐车夫先行回慕家。 玉珊也并未起疑,她不能动,一动肖氏就会清醒,只得含笑点了点头,算是礼别。慕云歌含笑站到一边,马车从她身边经过,这一抹笑容竟无端带出了几分诡异和猜忌。玉珊一惊,想砖头去看偏生不能,转念又想,小姐素来是这般,不过是因为自己今日心境游戏变化,竟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暗暗自嘲了一句,便低声说:“不必走四方街了,走藏市街罢,人少些。” 车夫调转马头,悠然而去。 慕云歌目送马车调转马头离开,嘴角的笑容塌了下来,神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佩欣,你陪我走走吧。” “是。”佩欣对她的命令向来是无所不尊。 一主一仆沿着四方街慢悠悠地行走,她素白的身影高挑婉约,黑色的影子在她身后拉出很长、很长,拖沓的脚步好似有千斤重。此时金色残阳正好,不多时更如同配合她的心境一般,霞丽掩去,尽收西方,反而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乌云,正笼罩在金陵上空。西方依然艳丽,黑红相冲,别样惊心。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都往自己的家里回,热闹的四方街还未走到街尾,行人已寥寥无几。 佩欣心直嘴快,人却不蠢,小姐诸般异样,皆因那宫姓孤坟而起,小步陪着她,谨慎问道:“小姐,你有心事” 轰然雷霆震响,慕云歌闻声抬头,讷讷盯着头:“前面就是锦绣庄,不愁没有避雨的地方。只是这雷雨,怕是一时三刻不会停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刚走到锦绣庄,天空乌云批下一道闪亮,滚滚雷声跟随,瓢泼大雨很快就落了下来。 许掌柜百般殷勤招待,慕云歌提不起兴趣来回应,吩咐他自己去忙,就闲闲坐在二楼,捧了杯新茶细细品,目光毫无焦点滴落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忽然,慕云歌的瞳孔一缩,万千心思都收敛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云歌生疑,师父吐真 真有意思,这种时候,她不陪着她的主子在西山守墓,倒冒雨在这街头巷尾寻觅,是要做什么 “小姐,那个不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佩欣自然也看到了她,当即疑惑地挑了挑眉。 慕云歌摆摆手止住了她未说完的话,满腔猜疑都被这个人影冲散,抿唇轻笑:“可不就是她佩欣啊,看来这种天气,坐得住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不过,咱们想闲着,总有人想给咱们找活儿干,咱们也不能平白浪费了人家这片苦心。那条小巷过去是城东临水巷,我若记得不错,那一片可住着不少奇人呢” “什么奇人,不就是一群神棍吗”佩欣撇了撇嘴,“都是骗人的把戏” 临水巷其实是金陵很有名的一条街,里面大多是平头百姓,不过,也有不少号称是茅山正道的天师在这深巷里开宗立户,平日里替人捉捉鬼、跳跳神,适逢哪家有点白事,便也会上门去走走道场。时日久了,这一带的天师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盛,临水巷俨然成了个神秘场所。 慕云歌凤眸微垂,嘴角的笑意更是讥讽。 沈静玉狗急跳墙,连求神拜佛的事情也想得出来了吗 “你知是骗人的,可有人不知道。”慕云歌微微一笑:“她们可是打心里相信,一个草娃娃,一根银针,就能置人于死地呢” “小姐的意思是”佩欣有些微不懂,诧异地问。 “你去让你堂哥打听打听,今日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慕云歌放下茶杯,望了一眼窗外的雷霆大雨:“打听清楚了,第一时间报给我。” 佩欣应了,随着慕云歌的目光瞧着那个撑着伞的正在挨家挨户询问的身影,目光复杂而鄙夷。 两人在锦绣庄坐了好一会儿,雨势渐渐小了一些,却改为绵延之势。四月烟雨江南,梅雨时节即将来临,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眼见天色渐晚,太晚回去肖氏难免着急,佩欣管许掌柜要了油纸伞,许掌柜又体贴的寻了马车,送慕云歌回去。 因怕肖氏起疑,临上车时,慕云歌特意问起许掌柜,昨天她让丫头送来的订单完工了没有。 许掌柜腼腆笑道:“既是大小姐吩咐,小的们当然要加班加点地完工。昨日拿到小姐订单,锦绣庄裁缝、绣工一共二十人已着手赶制。听小姐派来的丫头说,这十四套衣裙是给小姐院里的姐妹,小的便未曾用锦缎,而是选了上好的棉布,其他的便都是一样的绣工,决不让小姐失望。最晚,明日下午就能全部做完啦” “好,明日我派丫头来取。”慕云歌淡淡一笑,吩咐启程。 行至半路,那抹异样的感觉再起,仿佛一直有一双眼睛正盯在她身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慕云歌挑起半边车帘,凝神细看,这时街上已没有什么人停留,窸窸窣窣走过几个,也都形色匆忙,无意留心自己。 说也奇怪,随着帘子掀开,那股异样很快就消失了,任她怎么也寻不着。她摇摇头,刚放下车帘,那种被人监视的芒刺感再起。她抿嘴,看来,这些人跟刚刚在慕家祖坟那里的是一波,只是目的是什么 她细想了一下,便也不掀开车帘打草惊蛇。 是谁在跟踪自己,要知道有何难,回去一问魏时不久就会有答案 回了慕府,肖氏已等待许久,慕云歌一进门,她即吩咐玉珊将准备好的姜汤端过来,等慕云歌喝完,又亲手拿了果仁蜜饯喂她,笑道:“虽没淋湿,但也不能大意了。春夏交替之际最是容易风寒。” “许掌柜体贴给备了车,哪里会淋到。”慕云歌柔柔一笑。 肖氏毫不起疑,这时已过了晚饭,慕云歌也不在她这里多耽搁,径直回房。佩欣一进门就先去听风筑吩咐张嫂备饭,等慕云歌回来,热腾腾的饭菜当即送到了屋子里。 慕云歌吃了小半碗,总归心里装着许多事,没什么胃口,就搁下了筷子。 佩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将饭菜撤了下去,转而去告诉张嫂,让她做些点心备着,以防慕云歌半夜饿了不至于没有吃的。 等她退下,慕云歌便让佩英点了阁楼的灯,自己则走到窗户边,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 不多时,暗黑色的影子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等候她的吩咐。慕云歌张了张嘴,正要询问下午的事情,忽又想起一事,连忙闭嘴不言,挥挥手让那影子离开。影子永远遵循着本分,低眉顺眼,见她确实没有别的吩咐,很快又消失在窗户边。 慕云歌眉目间这才染上焦灼,原因无他,只是她此时此刻方才想起一件事。 一件让唐临沂这个谪仙一样的师父煞费苦心要阻止的事情 慕云歌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那天晚上,唐临沂谨慎小心地告诉她,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一定要想办法甩开;如果身边有了什么异样,也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可她这几日忙于各种事情,竟把这件大事忘记得干干净净,刚才就那样踏进了慕家,想也没想过其中的因果。 那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对此一无所知,会不会牵连父母兄弟,更是心下惴惴。 慕云歌再也坐不住,拎了灯笼引路,直接去往唐临沂的院子。 唐临沂不知是歇息了,还是外出未归,整个院落黑灯瞎火。他素来不喜欢用婢女下人,除了进慕家时带的一个书童,这院落就再无他人。暗夜里因无人更显清幽,别说是找人问,就是找鬼问,只怕也问不到。 慕云歌脚步行至院前,还是上前叩了叩门,试探地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你在里面吗”里面安静无声,慕云歌不死心,隔了一小会儿,又再敲了一下门。 还是没有应答。 慕云歌站了一会儿,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自言自语地轻声叹气:“看来师父是真的不在” 一边说着,一边失落的转身。 不想正要踏出院门,身后忽有人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几个闪身,人已回到了院落。慕云歌在他碰到自己的刹那间就想喊叫,忽闻到来人身上清淡的梅香,生生扼住了喊叫,由着他将自己带回院子里。唐临沂飞快地四处看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放开她,缓慢地打开了房门,请她进去。 “师父”慕云歌一坐下就想开口,被唐临沂扬手制止了。 “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唐临沂说得很急、很清楚:“不必担心,都解决了。” “如何解决的”慕云歌吃了一惊,想不到师父的人脉竟已森严到此。 唐临沂未曾说完,只是抬起手来,缓缓在桌上抹了一笔。 慕云歌蹙眉,她并未闻到师父身上的血腥气,所以刚才才没有往这方面想。 唐临沂看她一眼,见她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微微一笑,脸上三分傲气七分自信:“这等小事不必师父亲自出马,身上又怎会沾有那些污浊” 他这般说,慕云歌放心之余,又想起一点事来:“这么说,除夕之夜发生的是大事” 除夕之夜的事情她到现在也记忆犹新,瑾然突然失踪,好在魏时及时出现解她为难,否则如今她只怕也没心思在这里坐着。那天晚上,唐临沂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这屋子血腥味重得如同修罗场,唐临沂也是在屋子里躺了十多天才好的。追究起唐临沂受伤的原因,是因为陪同自己找慕瑾然,半路上被人引开的。 当时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如今细想,疑点诸多。 唐临沂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微微怔神,苦笑道:“都是旧事,还提这些干嘛” “师父,你那日对我说,是对金陵不熟走丢了,其实是有人将你引开,众人围攻你才受的伤可师父的武功很高,我问过懂行的人,他说天赋和努力一样都不能少,苦练数十年,才能达到师父如今的成就。”慕云歌并不打算放过他,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得不问个清楚,咄咄逼人地盯着唐临沂的眼睛:“我只是想不通,你明明是个叱咤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为何会甘愿屈居慕府那夜引开你的人,跟慕家大院的人压根不是同一拨吧” 唐临沂闭嘴不言,只是用哀伤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云歌” 他在试图阻止,试图阻止一件本该发生的事,一个本该揭露的真相 慕云歌很肯定,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你给我用来保命的那个印鉴,黑色月季花,那是一种通讯的手段,江湖上很多帮派都会用这样的形式来联络下属。可我问过,没人认得那个印记。” “你帮着我,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瑾然是你的徒弟吧” “师父,不是我要怀疑你,也不是我等不得,只是有太多的秘密盘旋在我心里,我必须要知道答案。你为了某种约定或约束不能说,那就由我来猜好了” 唐临沂看着她,温柔而怜惜,缓慢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到底是不是慕家的孩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巫蛊之术 “师父,我到底是不是慕家的孩子” 唐临沂目光沉默而疼惜,看着她的眼睛,轻而又轻地缓缓摇头。 心,猛地一揪,钝痛已自心底蔓延开来。 慕云歌双目含泪,鼻头酸软,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不愿移动,不愿眨眼,微抿的嘴角透着倔强和委屈。她相信唐临沂,相信自己的感觉和推测,可她不愿相信真相。怎么可能呢她在心底一遍遍问自己,怎么可能她明明跟肖氏长得很相似,明明很多人都说,她跟瑾然的眉眼如出一辙的啊 好半天,她闭了闭眼睛,抑制住眼角滚烫的泪水。 是慕家的孩子又怎样,不是慕家的孩子又怎样,就算她真的不是爹娘的女儿,可过往十几年慕之召和肖氏对她的疼爱呵护,她决不信那也是假的 绝不相信 慕云歌深深呼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会儿躁动的内心,慢慢地让思维都回到了脑子里。 唐临沂一直温柔地盯着她,看着她的表情从难以置信、伤心欲绝恢复到自己熟悉的淡然如水。他想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可五指停在她的掌边,终于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有些事情,必须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因为以后这样的打击还有很多很多,藏在这个秘密之后,还有无数个秘密,包括一些连他自己在内,都无法解释的秘密 好半天,慕云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手在袖中掐着自己的掌心,让精力集中,继续刚才的问题:“除夕那夜引开你的人,是谁” “云歌,”唐临沂低低道:“你知道我不能回答。” 其实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寻到的答案本身,而这个真相又势必要牵扯到慕云歌身上,现在并非回答的最佳时机。 慕云歌很快点了点头:“好,你不能回答,那我继续猜。是魏国皇室的人” 唐临沂轻轻颔首。 “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唐临沂摇了两次头,终于点了点头。 魏善至慕云歌凤眸微眯,如果是魏善至,她倒能猜到一点,魏善至既然指使了乔姨娘绑架慕瑾然,那必然要将一个大高手从自己身边引开,才好便宜行事。只是唐临沂武功很高,又怎会被魏善至派来的区区侍卫所杀除非 “四皇子派来的人并非侍卫,而是江湖中人”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唐临沂显然很是惊诧于她的聪慧,赞许之色渐浓,点了点头。 凭着这点东西,她就能猜到这一点,显然非常之不简单。可也仅仅是这一点了,她所知实在有限,得到了肯定,脑中已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前世的魏善至虽无背景,却最终能夺嫡,原来他手上还掌握着这样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联系起他的身世,联系起她从魏时嘴里所听到过的信息,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魏善至的母亲本是宫女,皇上深夜游览玉庭时偶然遇见,惊为天人,宠幸了她,这才有了魏善至。宫女,宫女若真是普通宫女,在那险恶后宫如何敌得过明刀暗箭她的母亲应该是江湖人吧”慕云歌看着他:“师父,这个问题跟我没关系,你应该可以回答我吧” “二十七年前,江湖有个帮派,叫做满楼,满楼做的是暗杀的生意,楼主姓展,有个独生爱女,长相秀丽绝伦,可惜体弱多病,自幼便不能习武。满楼仇敌众多,楼主十分担心自己的女儿,便委托了一个朋友帮忙照顾。这个朋友为了遮掩,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女儿,养在本家。到了天下选秀,满楼主的女儿不幸中选,入了皇宫。一朝得宠,生下了魏善至,也就在这一年,宫中几位妄图挑衅的妃嫔接连罹难,她也在宫中站稳了脚跟。隔了一年,满楼那些厉害的仇家都被官府以各种理由连锅端掉,满楼也从此销声匿迹。”唐临沂含笑看着她:“以你的聪慧,不难猜到满楼如今到了谁的手里。” “魏善至。”慕云歌了然。 怪不得魏时那样厉害的人也会栽在魏善至手中,原来是她前世从未了解过魏善至,今生又小瞧了他 “满楼很厉害”慕云歌担心若有一天撕破了脸皮,魏善至会硬来。 唐临沂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自信和傲然:“满楼就是再厉害十倍,我也未曾放在眼里。” 慕云歌呼出胸中浊气,展颜笑道:“好吧,师父,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问吧。”唐临沂真感觉自己被她打败了,也露出了笑容。 慕云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师父,你认识我的亲生父母吗” “认识。”唐临沂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问,还未及点头摇头,舌头已先一步说出了真相。 慕云歌站起身来,忽然屈膝跪地,给他行了一礼,这才说:“多谢师父为云歌解惑。时辰也不早了,云歌不耽误师父休息了。还有,今日的事情是云歌疏忽,还要多谢师父为云歌善后,保云歌周全。”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唐临沂并未扶她,比这个更大的礼,他也有理由受得起。 慕云歌重重点头:“我相信师父。” 她如同来时一般拎着灯笼离去,没注意到身后唐临沂的目光深沉而惨痛,嘴角的笑容无端带着悲苦的味道:“像,真像啊一样的聪慧,一样的敏感,一样的不妥协”忽又一变,狠辣充斥其中,喃喃自语:“那些人真是不死心,明知我在金陵还敢来犯,来人” 一道影子从更黑的角落里窜出,恭敬地跪在他下首的脚边,听候吩咐。 “从今日起,严加注意西边的一举一动,已有人查到了慕家,要在慕家周围严密布防,一旦发现有人跟踪慕云歌,先斩后奏” 冷峭的吩咐漠然流出,黑影听了只是机械地应了一声是,又听他继续说:“他们又有闲心来操劳金陵城的事情,想来是近来太过清闲安宁。你让奕剑阁即刻出发,务必要在五日之内,给他们弄点乱子出来。” 那影子见他再无吩咐,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离去。 院中安静,夜雨绵延 次日午时,佩欣的堂哥宋刚来回话,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报给慕云歌:“大小姐,你猜得不错,昨天那个丫头去临水巷,挨家挨户打听住在临水巷里的天师。不过,她找天师并非是为了做法,听说是为了找人。” “找人”慕云歌扬眉。 宋刚道:“是。那丫头打听的人说是南疆来的巫师,叫支离,原来是住在临水巷,后来不知道搬去了哪里。我觉得奇怪,就问了一下这个支离是做什么的,那天师说,支离擅长跟道家不同,专注的乃是蛊毒之术。” “蛊毒佩蓉居然起了这般歹毒的心思”佩欣气急,忍不住骂道。 慕云歌含笑道:“行了,你也别愤愤不平,她这不是还没找到吗” 宋刚道:“此时是还没找到,不过凭着她的决心,只怕找到也是很快的事情。” “我知道了。”慕云歌轻笑,“你先回去西巷等我的消息。” 宋刚告退出去,慕云歌也遣退了佩莲,留下佩欣,唤来魏时留下的暗卫,让暗卫帮她传封信给魏时。夜幕降临,魏时如约前来,一进听风筑,第一句话就是:“云儿,这个支离你务必要小心。” “为何”见他谨慎,慕云歌也有几分紧张。 魏时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她的桌上,见她伸手要去拨弄,立时阻止,面容凝重的说:“你先听我说完。你也知道,南疆巫术一向独步天下,原先只是南楚地界上的巨头,被南楚皇室奉为上宾。可是最近十年以来,南疆巫术横行,不论是南楚,还是北燕,西赵或者咱们东魏,都有巫师活跃其中。大魏由于多年前后宫之乱,极其惧怕巫师的能力,巫术在大魏作为禁术,巫师的影子这才也消弭无形。” “我知道,是八年前德贵妃被废妃甄氏以巫蛊之术构害,险些丧命,皇上才勒令宫内宫外不准有人再使用巫术。”慕云歌略微点头。 提到德贵妃,她不由多看了魏时一眼。 魏时淡淡一笑:“确是由我母妃引起,那番血洗之后,在东魏的巫师便都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为了保命,也多半隐藏街头巷尾。而能有办法留下来的,多半不是无名之辈,支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很多人都对他极是尊敬,巫师遭难,他能安然无恙,全靠百姓庇佑。不过,他并不简单是个巫师,巫师之中也有分界,被众巫师选出来的、公认巫术最厉害的人,便被称为巫皇,统领南疆所有的巫师,坐镇南疆一方净土。那个支离,便是南疆巫皇的亲子。” “那他现在就在金陵”慕云歌道:“就算是巫皇的儿子,蛊毒巫术,那也是故弄玄虚的东西吧” 魏时看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云儿,有了我,你有时候都变笨了。支离当年妄图害我母妃性命,现在若在金陵,我怎容他活到现在他压根儿不在金陵。还有,巫术是故弄玄虚不假,可他们的蛊毒之术,却实打实是真的。” 题外话:大家国庆快乐~~难得休息,心情真是萌萌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陆家危局 慕云歌给他说得脸颊发烫,低下了头。突然,她一下又抬起头来,惊诧地问:“德贵妃当年便是险些遭了支离的毒手” 提起这事,魏时的脸色蓦然一沉:“支离本事大着呢,联合废妃甄氏,明着用巫术诅咒我母妃,实则是用了蛊毒,妄图要我母妃性命。若非我母妃身边的宫女机警觉察到不对,想了个法子报给了我舅舅,我母妃就命丧黄泉了。甄氏虽然被废,可支离却逃了出来,甚至逃得无影无踪,谁也逮不到人。我今日收到你的信,说有人在寻他,心中就有了别的想法。支离现在定然不在金陵,可之前绝对在这里。连我都不知道,你那个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慕云歌也一时讶然,是啊,魏时手掌暗卫,监察天下,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佩蓉是如何知道的 魏时见她沉默,知道她对此事毫不知情,便转开了话题,将手中的盒子推给她:“这个东西,便是当年从那些巫师家里搜到的蛊毒。” 慕云歌眉头紧凝,谨慎地打开盒子,只见木盒之中垫着白色绢布,绢布之上放着四五只毒虫,有大有小,最大是只小指大小的蝎子,最小的只有米粒大小,不知是什么虫子。这些东西俱都死去,只不知什么原因,尸体竟然并不腐烂,如同鲜活。 她不敢贸然去碰,拿了根银针挑拨,银针刚碰到蝎子,黑褐色的蝎子微微一晃,银针已成黢黑。 “这些就是蛊虫。”魏时说:“招供的巫师说,这种南疆秘术极为难得,蛊虫从小就由毒物喂养,体内含有剧毒,配合着巫师独有的秘药,蛊毒便会发挥不同的功效。或要人命,或折人尊严,不一而足。” 慕云歌点头,前世在南楚为质三年,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巫术蛊毒的。 心念立转间,她紧紧盯着米粒大小的虫子看,轻声说:“这种蛊虫叫什么” “相思。”魏时淡淡地说:“当年我母妃所中的正是这种。只要一接触人的皮肤,蛊虫就会顺着毛发钻进体内。相思名符其实,初始时毫无感觉,渐渐深入骨髓,痛亦不痛,只是会茶饭不思、水米不进,最终耗光了一个人的精气神。” 慕云歌低低一笑,她几乎已猜到佩蓉和沈静玉会用何种毒物来对付她了。 她看着魏时,眸中一抹促狭:“你想不想为你母妃出一口气” “哦”魏时挑眉。 慕云歌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魏时先是怔忪,很快就笑了开来:“妙,云儿真是聪敏”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慕云歌笑道:“聪敏也不能防范于未然,你既然知道相思,就劳烦你为我寻得相思的克星吧” “这是必须的。”魏时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推到慕云歌跟前:“我早猜到你会索要,已给你备好。这是相见欢,相思蛊毒遇到相见欢这种蛊,就会被压制得死死的。你把它随身携带,不论何时都不惧相思。” 慕云歌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琥珀坠子,只见凝脂中细细一枚虫子蛰伏在琥珀底部,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魏时自她手中拿过,挂在脖子上,又端详了片刻,忽然歪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满意地笑了笑,又感叹道:“你戴着相见欢,专克相思,可我的相思只能指望你了” 慕云歌见他又来贫嘴,扬手要打,魏时嘻嘻一笑,闪身去了窗外。 他一走,慕云歌让佩欣去找宋刚,让他切勿轻举妄动。 佩欣奇怪道:“不管佩蓉了吗” “她不是想找巫师吗等她找到了,咱们再以逸待劳。”慕云歌笑道:“好饭不怕晚,留着锅等她吧。” 佩欣这才笑了起来,快步离开去通知宋刚。 慕云歌捧着手里的盒子,眼珠落在其中,嘴角的笑意深深。 一切都连起来了,她竟不知道,原来佩蓉还有这样一个身份,跟魏善至一样,她一直都小看了佩蓉。 难怪,前世今生的佩蓉都一心想要往上爬,难怪她那双眉目之中总透着怨恨和算计只怕沈静玉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一个用来复仇的棋子。什么废妃甄氏,什么巫蛊之灾,甄氏会被灭掉的原因并非是巫术惑国,而是皇家丑闻 得益于前世的记忆,魏善至为了哄骗她的那些日子,曾亲近地跟她聊起过后宫闲事,一次说到他母妃,便顺口说到了德贵妃。 当时,魏善至甚是不屑地说:“德贵妃踩着甄妃的尸体踏上一品皇妃之位,不可谓用心不良苦。” 她彼时天真追问,魏善至就吐露了一个由他母妃发现的秘密。 原来,甄妃之所以被废,是因为被人发现与人有私,还生了个女儿。皇上震怒,派人射杀了与其私通的巫师,只是事关皇家体面,甄妃被废的理由便推说是以蛊毒谋害妃嫔,德贵妃为了配合这一场戏,将搜出来的蛊毒用在了自己身上。裴家比之甄家,不可谓不强,皇上顺势而为,这才坐实了甄氏的罪名。 甄氏死后,巫师被射杀,两人的女儿也被溺死在锦鲤池中,若非魏善至母妃无意发现,这个秘密恐怕已无第三人知晓。 这件事德贵妃自然不会对魏时说起,难怪魏时至今不知道 慕云歌冷笑,看来,甄氏是真的死了,被射杀的巫师和被溺死的私生女金蝉脱壳,一直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还就活在她身边。 若非佩蓉去寻找巫师支离,她还想不透其中环节呢 谁能找到藏得最深的支离当然是他自己的女儿父女情深,就算他要躲着全天下,也绝对不会完完全全地躲着自己的女儿。 看来,这一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不过,在这场戏还没开始唱之前,另一出戏想来也不会太差。慕云歌躺在床榻上,想起后天陈夫人的宴席,越发开心起来。 隔日,安伯侯府热闹非凡,从早上开始,贺礼便源源不断地流进安伯侯府,远处奔来的马车将侯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慕家也备了厚礼,由肖氏和慕云歌送上。陈夫人和陈书晗亲自来迎她们进去,陈夫人还要照管客人,吩咐陈书晗招待母女两个。 慕云歌四处寻人,最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看样子,令萱还是出不来。” “她呀。”陈书晗一提起她就是叹气,眉目间少见的焦灼:“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我娘说,陈夫人时日只怕无多。” “令萱孝顺,这个时刻是万万不会离开她母亲的。”慕云歌听了也是叹气:“我上次去陆家想见见令萱,也吃了闭门羹,连她们家大门都进不去。她们家那个姨娘,真真是个狠角色。” “你去过陆家”陈书晗吃了一惊。 她只当两人和好,互相体谅,到现在还不知道,慕云歌跟陆令萱私交已久,早不复当初那样斤斤计较,已紧密非常。 慕云歌点了点头:“就是前几天,我本想上门看看令萱的母亲病况如何,可怎料上次我去给陆夫人瞧病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她们家那个姨妈亲自上门来拦我,好一通冷嘲热讽撂狠话,极是恶毒。我怕跟她闹下去,会让令萱处境更艰难,这才作罢。” 陈书晗听罢,又连连叹气,四下看看,忽然压低了眉眼,靠近慕云歌耳边悄声说:“陆府还有一件大事,不知你听说了没。令萱陆家人瞒着陆夫人,将她许了人家了。” “许了谁”慕云歌吃惊不小。 按照大魏的律法,若家中有人新丧,直系子女三年内是不许嫁娶,再不行也要守孝一年方可有红事,以免红白冲突,让家门不幸。 陆夫人眼见着就没有几天了,陆令萱是她的嫡女,应是守孝三年,三年内不许嫁娶的。陆家人这时候忙着给陆令萱定亲,看样子,是要赶在陆夫人断气之前,将她嫁出去了。此举难免太过让人寒心,慕云歌想想陆令萱此刻的心情,也不禁浑身寒毛微颤。 陈书晗听她问起,顿时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听说不太好。” “不太好是怎么个不太好”慕云歌搞不明白,又怕她危言耸听,又觉得陈书晗一向是实事求是的,并不会信口开河。 她说不太好,只怕是真不好 陈书晗靠近她耳边:“你知道淮南王爷留在京城的三个质子吗原本是想指给大公子或二公子的,可不知怎的,后来突然就转了方向,决定把令萱许给那个臭名昭著的三公子魏云逸。”她脸色微白,语音蓦然哽咽起来:“那个魏三公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听说好酒、好色、好赌、虐待成瘾,还带着不为人知的隐疾。而且我听说,陆家人这次是下了死手要把令萱往死里整,三公子明明没有妻室,她们也不为令萱争取,只让令萱以妾室的身份入世子府。令萱可是陆府的嫡长女啊,为妾她们也真做得出来” 从她嘴里的话彻彻底底地震到了慕云歌,寒气直往她的后背窜。 好半天,她忽地冷笑:“她在打什么主意,还不是怕陆夫人去了之后,令萱找她报仇,不如早早地将令萱嫁出去。做妾,尤其是给这种人做妾,何愁令萱不死” 她望着前方庭下摇摆的新柳,微微眯起眼睛:今夜,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见一见陆令萱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玉断两截,巧言解说 慕云歌冷笑着说完那句话,就闭嘴不谈陆令萱的事情。陈书晗心中咯噔一声,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色煞白,一把抓着她的胳膊:“书晗那个性子是铁定不会答应嫁给魏云逸做妾的,她要是惹恼了陆老爷,会不会会不会” “别乱想。”慕云歌捏着她冰冷的手骨搓揉:“相信我,令萱不会有事的” 陈书晗含着眼泪摇了摇头:“令萱脾气硬,一定是要出事的。” 她想想就觉得很是可怕,别开头,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慕云歌见她如此,只好道:“书晗,你别担心,我今晚想个办法去看看她。不过你也知道令萱的性子,事已至此,只怕我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其实,我什么都不担心,我最担心的是陆家人用陆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她最是孝顺,别说是给魏三公子做妾,就是嫁得更难堪些,她也是肯的。” 陈书晗默然,想想也是如此,唯有叹息:“也是,我们终究不是陆家人,护佑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人说着话,宴席的钟声敲响,陈书晗的丫头赶紧帮她整理了仪容,重新上了妆,两人这才回到宴厅。 陈书晗回到陈夫人身边,脸上端着柔雅的浅笑,对众宾客福了福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慕云歌则回到肖氏身边,隔着一段距离悄悄给陈书晗点头。她的目光收回时,不经意撞见魏时的眼神,后者则轻举酒杯,遥遥敬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幸灾乐祸。 陈夫人贵为一品夫人,安伯侯事业如日中天,虽是小宴,宾客满座竟不输于陈家上一次寿宴。 此次宴会侯府不少贵客都从京城远道而来,其中不乏当年肖氏的熟人,肖氏嘴角泛着微笑,低声给慕云歌介绍:“陈夫人左手第一位的,是礼部尚书李从德的夫人莫氏,她的三个儿子如今都有功名,跟陈夫人又要好,很得安伯侯府器重;你看右边第三个,那是太傅卫如是家的孙女,卫太傅年岁渐高,他的独生子去得早,这次陈夫人寿宴分身无术,只得遣了孙女来。他孙女如今年方十六,听陈夫人的意思,想为陈家长子陈书艺求娶为妻,也不知成了没。” “刚才进门时拉着娘说话的那位夫人呢,坐陈夫人左首第二位的。”慕云歌笑问:“是娘少时的闺中好友” 肖氏宠溺地拉着她的手,笑道:“云歌真是聪敏。那是抚远大将军谢林的夫人,跟娘从小一起长大的。” 两人正说着话,陈夫人已起身敬辞,满座齐齐举杯恭贺,两人也赶紧停下话头。 三杯之后,宴席便随意得多了。 “陈夫人今日寿辰,本该是老了一岁,可我瞧着陈夫人,真是一年比一年精神,一年比一年年轻呢”说话的是莫氏,她说着便抿嘴而笑,目光落在陈夫人头上的一套发饰上,不无羡慕地叹息:“尤其是陈夫人这一套发饰精致非常,更显得陈夫人娇艳如花,我见犹怜呢” 陈夫人得她夸赞,便笑眯眯地看向魏时:“这是誉王送的,我也觉得很美。” 她说着,抬手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发饰。 不知怎的,异变就在此时发生,只见陈夫人伸手触及碧玺翠簪,那发簪好似不牢固一样,从她头发上脱落,摔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厅中人人都盯着那支发簪,表情有几分惶惑,又同时颇为同情地看向陈夫人。 今日寿宴,玉簪无故断裂,是不吉之兆。 陈夫人有些微震,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陈书晗脸色陡然苍白,慌忙伸手去捡,让陈夫人给压住了,只得伸回手去。 陈夫人眼中含泪地瞧着女儿,安伯侯府人人身体康健,唯有女儿体弱多病,发簪无故断裂,若真是不吉之兆,多半是要应验在女儿身上,她怎舍得让女儿亲手去拾起这个不吉,无辜受难正迟疑间,慕云歌已轻移莲步,两步上前,拾起了发簪握在手中,浑若无事地笑道:“陈夫人真是好运气,云歌在此恭喜夫人啦” “此话怎讲”陈夫人见她拾起发簪,毫不避讳,毫不顾忌自己是否会遭难,心头微热,颇为感动。 慕云歌柔柔笑道:“云歌听说,凡是有灵性的东西,便都识得主人灾厄,亲历险境以求护得主人平安。今日是陈夫人寿宴,这发簪出自陈夫人头上,自然沾了夫人的生气,又突然断裂,多半是为陈夫人消灾解难。如今夫人化险为夷,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一席话说得陈夫人转忧为喜,连声问:“真的” “云歌读书不多,听闻陈王殿下和誉王殿下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是不是有这样的说法,两位王爷定比云歌知道得多,知道得详尽呢”慕云歌笑而不答,转身对魏善至和魏时福了福身。 魏时含笑点了点头,魏善至则道:“确实有这样的说法。” 厅中诸人多半是不知这种说法的,都看向魏善至。 魏善至含笑道:“千年以前,西周有位将军无意中救了个老人,老人以随身玉佩报答于他,嘱咐他无比贴身携带。不久,战事四起,将军奉命出征,一路攻城拔寨、战无不胜,丝毫不伤。将军回到家中才发现,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上已是斑斑血迹,裂痕驳杂。将军夫人心生不安,找人卜算才知道,赠与将军玉佩的老人已亡故,化为魂灵寄居玉中,已一己之力在战场上护佑将军,才保得将军安然无恙。将军夫人很是震动,立老人灵位供养,玉佩上的裂隙竟慢慢愈合,直到将军亡故才断裂。自此以后,玉能挡灾的说法就蔓延开来了。” 陈夫人松了口气,脸色这才有了血色,厅中诸人也都连声说恭喜,刚才凝重的氛围转为喜庆。 慕云歌将发簪轻轻搁在陈夫人身前的桌上,微微一笑,优雅重回自己的座位。 陈夫人得她解围,好感自不必说,只是这些都藏在心底,面上笑道:“原是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白白添些烦恼。” “陈夫人的玉这般有灵性,听说是誉王殿下送的,可不知是在哪里买的”莫氏执着手绢,目光已不仅仅是羡慕,几乎火热地盯着她:“我家长宇常在外走动,我也想为他备些什么呢” 厅中诸人人人都是一般所想,俱都看向魏时。 “这玉确有灵性,听说是仇记刚刚从云南运过来的新货。”魏时轻晃手中的折扇,一派自在风流:“听掌柜的说,跟这玉同批采伐的还有数十件,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呢” “好玉可遇不可求。”莫氏笑道:“等会儿我可要去瞧瞧,可有愿跟我同去的” 几位京中来的夫人都含笑道:“闲来无事,咱们一起。” 没人看到,慕云歌带着笑意的目光跟魏时交汇,三分得逞七分狡黠。 这一场宴会小插曲很快过去,宾客尽欢,觥筹交错中已到了黄昏时分。客人们渐渐散去,肖氏和慕云歌走在最后,正要上马车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慕夫人,慕小姐,请稍等一下。” 母女两人回头,原是陈夫人身边的丫头叫住了她们。 见两人停下,丫头紧走几步来到慕云歌身边,将一个红木盒子双手捧上,递给慕云歌,面上端着十二分的诚意笑道:“今日宴席上多亏了小姐机警,才不至于让陈府蒙垢。这是夫人一点点心意,还请小姐万勿推辞” 慕云歌打开盒子,其中是一整盒精致点心,并不名贵,只是用心,也不推辞,接了之后便致谢:“请代我多谢夫人,云歌很喜欢。” 丫头松了口气,眸中颇有赞许,恭送两人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回话。 陈夫人听她细细描述慕云歌当时的反应,颔首微笑,甚是满意:“云歌这孩子真是蕙质兰心,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夫人的意思,是要”丫头试探地问。 陈夫人心情愉悦,点了点头:“再看看吧,老爷相中了太傅家的孙小姐,可我觉得云歌才真正不错。书艺这孩子娘去得早,虽跟我不亲,可他的终身大事不能不放在心上。对了,算算日子,书艺上次来信说五月会回来,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吧” 这些事慕云歌自然是不知的。 回到慕府,肖氏一脸倦容,玉珊扶着她前去歇息。慕云歌精神很好,佩欣陪着她慢悠悠在府中散步消食。 陈夫人送的点心由佩欣拎着,她忍了一路,终于等到两人单独相处,便嘟着嘴有些介怀地说:“小姐,安伯侯府是侯府,送个东西怎这般小气” “你懂什么”慕云歌淡淡地道:“正因为安伯侯府是侯府,才不能随随便便送贵重的东西。爹刚刚当选了商会统领,虽不是什么大官,好歹也是四品官员,如今夺嫡之争越演愈烈,安伯侯又是朝中显贵,他的一举一动怎不让人揣摩这礼送得重了,难免会让有心人认为是在笼络咱们慕家;送得轻了,又非感激之态,岂不是两难这点心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翡翠楼所制,一盒已然不菲,我又是女孩儿,年少人好口福,用来做谢礼最合适不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深夜探访陆令萱 “原来如此。”佩欣这才释怀,想起今日宴席上的风波,又笑出声来,一脸敬服:“今日在陈夫人的宴会上,小姐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别说是陈夫人夸赞,奴婢见满座的夫人小姐个个都对小姐极为敬佩呢不过,玉能挡灾的说法是真的吗” 慕云歌轻笑出声:“哪有什么挡灾,不过是传说罢了” “那小姐又怎说”佩欣欲言又止,她没有佩英聪明,实在是难以理解。 慕云歌叹了口气,耐心地跟她解释:“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玉簪断裂真是偶然吗我问你,那一整套玉饰是谁买的” 佩欣老老实实地回答:“誉王殿下。” “在哪里买的” “仇记玉舫。” “仇家跟我们慕家什么关系,是否有仇” “仇老爷跟老爷同去京城竞选商会统领,暗中下毒妄图毒杀老爷。”这个佩欣还是知道的。 “既然有仇,我怎会让仇家安然无恙” “小姐早说过要以牙还牙,自然不会放过仇家。所以奴婢就更想不明白了,若真是不放过仇家,今日在宴席上小姐大可以宣扬仇家玉舫出了劣质货,满座贵妇,不出两日就会传遍金陵,到时候不愁仇记不倒闭。”佩欣被她问得糊涂了。 “然后呢”慕云歌抬眼看她:“一旦如你所说,人人尽知这件事,仇家人也必会知道是慕家在背后搞鬼,他大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慕家人嫉妒,故意毁他声誉。侯府是名门贵族,那断裂的玉簪自然是要丢弃,没了证据,慕家便不讨好。” 佩欣给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接不上话头。 慕云歌又道:“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陈夫人疼爱书晗,必定会妥善保存为书晗挡灾的发簪,而满座宾客都知道仇记的玉是灵玉,从明日开始,仇记必定客满。且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罢,要不了几天,顾客们拿到手的玉纷纷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仇记的麻烦才在真正开始。到了那个时候,客人们就会怀疑,自己买到的究竟是灵玉呢,还是劣质品出现任何纷争,跟我们慕家有什么关系若真要追溯到陈夫人的寿宴,那就更没由头发作了:发饰是誉王殿下买的,碎在陈夫人的手上,我也是人人亲见帮着他们说话的,告他们仇记的是顾客,跟我们慕家可是风马牛不相及。他若真怀疑我们,也没人会信,只会当仇家是嫉妒,故意陷害的慕家。先是货物不得信任,后又人品遭到质疑,仇家玉舫能走完这个夏天,我就不叫慕云歌” 说着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听风筑,慕云歌刚踏进阁楼,便瞧见魏时斜倚在窗边,正捧着她近几日研读的水经注在看。 佩欣低着头抿嘴浅笑,机灵地躬身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来的”慕云歌坐到他身边,将张嫂早些做的点心推给他,皱着眉头撇嘴:“席上喝了那么多酒,吃点梅子酥吧” 魏时从善如流地拿了一块搁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倒十分可口,不输于京中的翡翠楼,不吝辞藻地夸赞:“这点心倒不错,哪里买的” “买不到,府中小厨房做的。”慕云歌微笑:“你若喜欢,待会儿走时我让佩欣给你打包,你带回去吃。” 她难得对魏时这样温顺体贴,魏时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飞到天上去,性子上来,心痒难耐,伸手来握慕云歌的手:“云儿真是贤惠,竟连这种小事都为我想到了。” 慕云歌正巧抬手扶额,避开了他的手,魏时嘿嘿一笑,饶是脸皮再厚,在慕云歌跟前也少有放肆,当即收回手,又捞了块梅子酥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宴会上都没怎么跟你说话,也没见你往我那多瞧两眼,到了走时才让侍卫跟我说请我来听风筑,云儿啊,我真是好生伤心” 慕云歌恼羞成怒,横他一眼:“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烛光微明,她眼波潋滟,水光盈盈,嘴角轻勾好似欲说还休,虽年纪尚幼,绝美五官透出的媚态已势不可挡。 魏时骨头都酥了半边,呼吸都乱了半拍,好半天才笑道:“堵得住的是嘴,当然可以不说;堵不住的是心,总是忍不住想往你这里靠啊” 经过这许久的相处,慕云歌已十分了然眼前这人,他嘴贫,越是搭理越是没招,索性懒得理他,等他吃了两块梅子酥,又喝了半杯绿豆汤,才道:“好啦,今天请你来是有事要你帮忙。你还记得陆令萱吗我想让你带我去陆家” “我就知道是苦差事。”魏时嘻嘻一笑:“你去陆家可是为了她定亲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慕云歌有了苦差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她的依靠和选择,再苦再累,心中也是甜蜜无比。 “这么说,定亲是真的了”慕云歌眉目微沉,语音也带了几分寒意。 魏时敛了笑意:“是真的,婚期都定了,就在五月末。” “走吧,咱们去陆家。”慕云歌站起身来,事情原已超乎她的预料,她迫不及待要见到陆令萱,听一听陆令萱的想法。 魏时当即揽了她的腰,将人紧紧扣在臂弯。两人踏上窗柩,几个起落间已离开了慕家。此时夜深人静,魏时也不捡大路走,专挑偏僻的屋,还有斑斑血痕和旧伤。慕云歌来时已瞧见这院中连个丫头都没有,想来姨娘刻薄,如今主院生活起居全靠陆令萱一双手来操持,难怪双手面目全非。顺着那双手掌往上看,小臂上隐有血迹,条条状状似乎是鞭子打的;最触目惊心的是陆令萱的头部,纤细脖颈上纵横交错四五条青紫伤痕,连脸颊到下巴上都带伤了伤,淤青肿胀,姣好面容带了几分狰狞。 慕云歌不由自主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掌,急声说:“你这一身伤,怎么回事” “没事。”陆令萱连忙压下她的话头,将自己的袖子往下扯了扯,遮盖住自己的手腕,对着陆夫人的方向怒了努嘴:“你怎么来了” 慕云歌了然,她是不肯给陆夫人听见平添担忧,也跟着转了话头:“我从墙外跳过来的。上次从正门来求见,被你家那个殷姨娘拦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你,才想的这个法子。” 陆令萱叹了口气,沉下眸子忽而一亮:“云歌,你既然来了,能否” “我知道。”慕云歌拉着她走到陆夫人身边,伸手去把脉,一边诊断一边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来瞧瞧陆夫人的病。” 陆令萱连连点头,哽咽道:“云歌,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我娘的病怎样” “上次我开的方子没有继续吃吗”慕云歌把了一会儿的脉,松开手问。 陆令萱眼圈晕红,眼泪坠得又快又急:“本是吃了一段时间的,我娘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这事让殷姨娘知道了。她便说陆家的药存得太久,只怕是都发霉不能用了,将主院里的药全都搜走了,又不知给我爹灌了什么**汤,爹越来越听她的话,就将我禁足在这院中了,我身边的丫头、这主院的丫头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变卖掉,我再也没法从外面弄些药来给娘将养。” “你的兄长和弟弟呢”慕云歌听得心中愤然,想起陆令萱的几位哥哥颇为疼爱妹妹,弟弟也很是听话,犹豫着问。 陆令萱眸色蓦然转寒:“他们不提也罢。” 若非娘重病在床,若非殷姨娘厉害,她又怎会看清爹和这些兄弟的真面目呢指望他们,不过是陡然添加伤心和痛苦罢了。 “你只告诉我,我娘还能活多久”陆令萱深吸一口气,将她拉到外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陆母跪地,令萱遭难 陆令萱也是想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整日里提心吊胆,不如什么都明白早作准备。 “令萱”慕云歌看着她憔悴的容颜,陆令萱今年也不过十五,如花容颜写满了人间愁苦,跟自己的前世何其相似,她心中不忍,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我帮不了你,也不想瞒你。如果当初我给的药陆夫人一直吃到现在,至少还能多活半年。可现在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她终究陪不了你多久了” 陆令萱单手掩着眉眼,水迹瞬时便打湿了手掌。她似支撑不住,身子往一边歪去,慕云歌急忙扶住了她。 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慕云歌身上,慕云歌便将陆令萱扶到离里屋更远一点的小榻上坐下,陆令萱六神无主,嘴里喃喃自语:“我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慕云歌由着她哭了一会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声安慰:“令萱,你要振作起来,如今陆夫人全指望着你了。” “我懂。”陆令萱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泪眼晕红地看着她:“都是我无能,没有成为娘的依靠,才让娘落到如此地步。云歌,这世间的夫妻是否都是这样,能同甘苦的多,愿共享福的少。想当初爹还是个小官时,他待娘是手心里的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人人都笑爹是妻管严。后来爹立了军功,步步高升,开府纳妾,娘的地位一落千丈,才被殷姨娘如此欺压。我我恨他们” 慕云歌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无声地搂住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陆令萱的眼泪都快要流干,又低声哭了一会儿,便收敛了所有伤心和痛苦,强打起精神来:“殷姨娘将主院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撤走了,连我的贴身丫头也被卖掉,这院中如今只有我能照顾娘。我不能垮掉,让殷姨娘称心如意” “令萱,我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慕云歌咬了咬牙:“按照道理来说,这是你的私事,可我和书晗实在是担心” “什么事”陆令萱见她这般慎重,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娘” 慕云歌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不是陆夫人,是你自己。令萱,今日侯府宴席,我无意中听说陆老爷要将你许给淮南王爷的三公子魏云逸做妾,这是真的吗” 她话音刚落,陆令萱脸上血色尽褪,放在腿上的手蓦然紧握成拳。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只是双目无神,这问话更显得像是喃喃自语:“你说什么爹,爹竟真的要把我许配给那个魏三公子” “你也不知道”慕云歌豁然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盯着她瞧:“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殷姨娘在自作主张” “爹,爹”陆令萱本已哭干的眼泪又滢湿睫毛,本就秀美的脸蛋涌上伤心欲绝:“你怎这般狠心” 她低低自语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也不管慕云歌还在,丢下一句:“我不信,我要去问爹”就埋头冲了出去。 “令萱”慕云歌急忙拉住她,可手掌刚刚碰到慕云歌,陆令萱用力一挣,将她推了个趔趄,自己已借力冲出了门去。 慕云歌险险站稳身体,正要追去,里屋陆夫人好一阵咳嗽,伴随着虚弱的呼喊和被面的窸窣声,显然陆夫人正挣扎着起身:“令萱,娘渴得厉害,你去伙房看看可还有开水” 此时院中无人,若是放任不管,凭着陆夫人如今的身体,只怕支撑着走不了两步就要出事。 慕云歌无奈,快走两步到院中,四下无人,可她知道魏时就在屋顶,低声吩咐了一句:“魏时,快跟着她” 一道黑影想也不想地追着陆令萱而去,慕云歌提着一颗心,忙赶回里屋。陆夫人果然是要起身,半个身子已探出床沿,只是后续乏力,不得不伏在床边喘息。慕云歌急忙小跑过去,重新扶正了她的身子,用软靠枕头垫在她的腰背处,将她的半边身子撑高。 “令萱人呢”陆夫人喘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眼前金星乱舞,平静下来才发现伺候的人并非陆令萱。 慕云歌轻抚她的后背顺气,柔柔笑道:“令萱在烧水,让我先过来帮忙照应一下夫人。” “多谢你啦”陆夫人已年过三旬,卧病多日越发显得苍老憔悴,可骨子里依旧是大家闺秀,礼数周全而又温文有礼。 听了慕云歌的话,她稍稍放下了心,难掩疲倦面容下的惶然无助:“原是如此,我还以为”她看了一眼慕云歌,心知这话不好说出口,及时阻了话头,转而提起精神勉强笑道:“令萱这孩子心眼实,脾气直,人又孝顺,我说想喝水,就撇下客人去烧,平日里的礼数都白教了她,真是怠慢了慕小姐啦” 慕云歌见她吐息微弱,说一句要停好半天,仿佛吸气吐气都极是艰难,心中替陆令萱感到难过,忙扶起陆夫人,从袖袋中拿出带来的瓷瓶,倒了颗乳白色的丸子喂到陆夫人的嘴边。 大约将死之人都有种觉悟,陆夫人摆了摆手,颓然道:“慕小姐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夫人”慕云歌欲言又止。 陆夫人含笑道:“人命自有天数,不可强求。虽是她人害我,终究也是阎罗王想要收我,才不肯让我平安痊愈。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不再让自己徒增烦恼,只是可怜了令萱,整日里守着我这缠绵病体,无辜受累” 说到后来,终是悲戚难诉,哽咽难言。 慕云歌坚持喂到她嘴边,劝解道:“就算为了令萱,你也试试吧” 陆夫人定定地瞧了她片刻,知道她是会医术的,上次给的药丸就颇有奇效。只是如今身体已成了这样,无论吃什么都回天无力,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转念一想,她多半也是为了令萱着想,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顺从地吞下肚子里。 “这是我新研制的九花玉露丸,调理呼吸最是有用不过。”慕云歌等她服下,才笑着说:“夫人,这里还有六颗,你每日睡前吃一颗,该是能多撑一些时日。” 陆夫人拿着小瓷瓶在手里摸索,心中很是震动,有什么在胸口翻滚,急欲冲破那层阻拦。 片刻,她眼角渐渐晕红,两颗大大的眼泪打在手中的瓶子上。陆夫人咬紧牙关,一下就做了决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地翻身而起,快速地跪倒在地,语气又急又快:“慕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这突兀的举动让慕云歌的心肝儿都一齐震了一下,忙不迭地伸手去扶她:“夫人,地上凉,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不,”陆夫人坚定地推开她的手跪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柔软声音带了几分铿锵:“慕小姐,你是个好人,我才敢放心地请求你。这一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今能替女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我一无所有,亦只能以此报答你的厚恩,你受得起” 慕云歌蹙眉凝望着她徐徐躬下的背脊,终于没有伸手去扶她,由着她磕完这个头。 陆夫人磕罢,她立即伸手相扶,陆夫人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腰来,却不忙着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陆夫人忍着眼泪,缓慢而有力地吐出自己的心声:“我如今是个废人,自知自己鲜活时尚且不是殷姨娘的对手,如今大半个身子入了土,越发奈何不了她。令萱没什么心眼儿,为了我已得罪了她的父亲和兄长们,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我只是担心,我若去了,留下令萱一个人在这陆府,终究难以保全。我时日不多,无法再为她谋划什么,所以慕小姐,我知道你素来聪慧有办法,我别的不敢奢求,若将来令萱有难,只求你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令萱施以援手,照应一二” 慕云歌讷讷地盯着她灰败的容颜,眼睛眨动一下都极是艰难,心中已是天翻地覆。 她未曾想过,陆夫人亲自下跪,竟是为女儿恳求她 鼻头酸软,已有泪意。 经过前世的血雨腥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轻易感动,可此刻陆夫人的一席话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她想起前世沈静玉的话,爹娘在狱中亦是不顾自己安危拼命为她周旋,大约天下母亲的心都是这般为着自己的孩子吧 这些天积累在心中的惘然和愁思都烟消云散,整颗心前所未有的通透。 是不是慕家的女儿又怎样,爹娘隐瞒了什么又怎样,他们爱她的心从未变过,这就足够了 慕云歌双手扶起陆夫人,让她靠躺在床头。慕云歌握着陆夫人的手,眼神与她平视,眸中的暖意好像夏日旭阳,真诚地开了口保证:“陆夫人,我答应你,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尽力护着令萱” “多谢你”陆夫人紧紧回握着她,嘴角含笑:“令萱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是她的福气。” “令萱有你这样疼爱她的娘,才真是她的福气”慕云歌笑着,努力将心底翻滚的酸楚憋了回去。 院中虚的脚步声响起,想来是陆令萱去而复返,陆夫人擦干眼泪,慕云歌也站起身来,到外间迎她。 题外话:网络出了点问题,刚刚弄好,更得晚了些非常抱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陆令萱的伤痛 一见到陆令萱的模样,慕云歌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牙关紧咬,不该属于自己的难过和气愤霎时间在胸腔翻滚,几乎是难以自持地冲过来拉住她的手,厉声低喝:“令萱,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是不是殷姨娘” 陆令萱去时身上只穿了单薄的春衫,布料和款式虽然都是去年的,可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也算崭新,可现在 衣衫还是那身衣衫,可前前后后已多了好些口子,碎裂的口子若隐若现斑斑血迹,手臂上更是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她被慕云歌一拉,微微错身,露出的后背上几条极为凌厉的伤口触目惊心。这种形状,这种伤痕,绝非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陆令萱这是被人打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陆令萱低低摇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她;“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慕云歌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忽见角落里的魏时轻轻摇了摇头。 慕云歌一愣,见陆令萱眼神飘忽地落在身边的茶杯上,毫无开口的意思,似乎连她站在身边都没忘记了,直觉事情严重已超出了控制。 她不禁暗暗后悔,今夜来陆家是否是自己做错了 她伸出手去,想握住陆令萱的手掌,可终于还是无力地收回,不为别的,只为手掌上浸出血迹的狰狞新伤,她怕稍稍碰触,就会多添陆令萱的伤痛。两人无言站着,陆令萱噙着泪花的眼睛凌迟着她的心,她不敢多问,只好慢慢退出房间。 走出了院子,魏时自然而然地过来搂住她的腰,飞身上了外间围墙。 慕云歌回头看去,只见陆令萱直直背对着他们站着,忽地身子一晃,软倒在身边的小榻上。她正要叫魏时停下,又见陆令萱扶着小榻上的茶几慢慢站起,那瘦弱的双肩和脊梁压了沉沉一座山般,将一个曾经飞扬如风的嫡长女深深打进了炼狱 慕云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魏时陪着她一直站到陆令萱的身影消失在里屋,才带着她离开陆家。 两人各自藏着满肚子的心事,一路上都没去时的心绪,回到听风筑,魏时放下慕云歌,自去倒了杯冷茶强灌了她两口,她才回过神来。 “你跟令萱去质问陆老爷,都发生了什么”一回神,她就急急追问。 魏时眼波温柔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陆震玄怕是我见过的最狠心的父亲了” 陆震玄正是陆令萱父亲的名讳。 陆令萱冲出主院,径直奔到殷姨娘所在的醉云居,陆老爷果然也在这里。 跟主院萧条破败不同,醉云居里欢声笑语,陆老爷正同殷姨娘坐在一处说着话。陆令萱还没进屋子里,就听见殷姨娘柔柔的笑声:“老爷,这剁椒鱼头是你最喜欢的,贱妾一直给你热着呢。你看,这鱼脸上的肉最嫩了,入口即化,你可要多吃一点。” “好好好,还是你最贴心,我吃两口。”陆老爷满是宠爱,搂着殷姨娘,就着她的筷子吃了一口鱼肉。 殷姨娘嘻嘻一笑,倒了杯酒喂到他嘴边:“这是二十年的女儿红,醇正够味,配这素炒生鲜最合适不过呢” 陆令萱还没走进,守在门口的丫头便上前拦住了她,一脸厌烦地将她往外推:“大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要见我我爹”陆令萱站定了脚步,眼神凌厉地瞪她:“你让不让开” 那丫头鄙夷地撇撇嘴:“老爷不想见你,你就别来自讨没趣儿了。等会儿让夫人看见了,奴婢不好交代。大小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不能给奴婢们一条活路吗再说了,上次夫人也说了,让你别以为自己还是嫡长女就放肆太过,不把夫人和老爷放在眼里,再让夫人瞧见,就没你好果子吃。” 一席话将陆令萱惹得炸毛,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领,微眯起的杏眼满是杀意:“我娘还没死,这陆家就只有一个陆夫人。凭着她一个姨娘,就想管教我,也不嫌肩上的胆子重了些” 她说着冷哼一声,用力一甩,那丫头顿时被她甩了开去,重重跌在地上。 “呸,你是小姐又怎样”那丫头摔得痛了,性子也上来了,冷笑着站起来:“如今这府里当家的是我家夫人,可没你这个小姐什么事你不把夫人放在眼里,怎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看来,上次夫人的戒尺还是打得太轻了,就该听小少爷的,用板子好好打一顿才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疼不疼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陆令萱怒极,极是凶狠地瞪着她。 那丫头一抖,眼珠微转,忽地从她身边逃开,上前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开门,嘴里十分惊恐地叫道:“大小姐,奴婢错了,你别打我老爷,夫人,救命” 陆令萱见状,反而冷静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院中等候。 果然,那丫头话音未落,房门就打开了,陆老爷和殷姨娘并排着走了出来。 陆老爷一出来,目光落在陆令萱身上,顿时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耐烦地喝道:“是你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准你来醉云居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还打人,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有没有规矩” “爹”陆令萱听着他连珠炮弹地逼问,心口一阵窒息,人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的目光透着桀骜:“你跟我说规矩,那我就跟你说规矩。我娘跟随你多年,她陪着你落难受苦,为你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情也有义,可你回报我娘的是什么任由姨娘欺辱到她的头上,让她在空落落的屋子里独自凋零你抬殷姨娘做平妻,我没意见,可我娘尚且还在世,你便让府中奴仆都叫她做夫人,将我娘置于何地又是安的什么心肠再则,我是陆府大小姐,这奴婢对我冷言冷语,我出手管教,何罪之有莫非,这陆府的规矩都是立给我和我娘看的,于其他人而言不过一纸空文” “你,大胆”她的话戳中陆老爷痛脚,陆老爷身子发颤,指着她的手直哆嗦。 陆令萱豁出去了,无所畏惧地看着他:“我说错了吗” “你还敢谎这是当老爷是白痴呢,小少爷才五岁,怎的就会说谎了” “是他说谎,还是他的娘在说谎,你们心知肚明”陆令萱冷漠地扫过殷姨娘的脸,厌恶难掩其中:“若非是惧怕我,你们何至于想出这么拙劣的招数来陷害我殷姨娘,让我爹把我嫁给魏云逸为妾,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 殷姨娘眸色一闪,似乎没料到她已收到了风声,略有些慌乱。 不过她很快平静下来,抿嘴笑道:“大小姐的婚事我怎敢做主,一切都是老爷的意思” 陆令萱身子微晃,有些立足不稳,心头最害怕的事情得到证实,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星眸看向陆老爷:“爹,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陆老爷这时才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带着深深的反感:“魏三公子是淮南王的世子,嫁给他还委屈了你不成你看看你的样子,一身邋遢,你姨娘说得不错,就你这样的品貌,能嫁给魏三公子做妾就不错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回屋子里,别在这丢人现眼” 心仿佛被凌迟,可感觉不到疼,陆令萱愣愣地看着台阶上方的父亲,好似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半晌,她闭了闭眼睛,慢慢摇头,哽声说:“爹,你到底还有没有把娘当做你的结发妻子,把我当做你的女儿” “放肆”这话终于彻底惹恼了陆老爷,他额头上的青筋乱跳,按捺不住跳了起来:“看来上次的事情没让你长记性。来人,取我的马鞭来” 陆令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愿眨眼地盯着他,仿佛是为了看清他的面目。她也没挪动一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下人将马鞭送到陆老爷的手上,看着陆老爷的鞭子落下,啪地一声脆响,衣衫都被震出口子来。 皮肉撕裂,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痛,这痛仿佛印在陆令萱的心底。 她挺直腰板站着,等陆老爷打得累了,再深深看父亲一眼,转身回房。至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哀求的话,没落一滴疼痛的眼泪 魏时说罢这些,不禁感叹:“我从前对陆令萱印象不好,没想到她竟有这等骨气,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 见慕云歌着实担忧,他握着她冰冷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宽慰道:“你也不必过分紧张。就我今日所见,加上对魏云逸的了解,说不定她的婚事于她反而是件好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先被跟踪,再被偷听 慕云歌摇了摇头,她不是对魏时没有信心,而是对那个诡谲多变的魏三公子没有信心。 今夜所见震撼了两人的灵魂,慕云歌不想说话,魏时也不大愿意开口,两人又多呆了片刻,佩欣去而复返,魏时就先告辞离开。临走时,不忘记将佩欣打包好的点心拎走,惹得佩欣捂着嘴巴吃吃的笑。 慕云歌也忍俊不禁,抱着如风的爪子挥了挥,低语:“这是小狐狸,那是大狐狸,一样的聪明奸诈和贪吃。” 如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歪着小脑袋看着她,忽地蹭了蹭她。 “当然,还是如风最可爱”慕云歌嘻嘻低笑,将如风抱到怀里,忍不住亲了亲。 小狐狸得她夸奖,蜷缩在她怀里,抖了抖自己的皮毛。 “如风真是灵兽,居然能听懂小姐的话。”佩欣见状不由笑了开来:“小姐没白养它。”她说完,将屋子的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小姐,我堂哥来了信儿,说佩蓉最近几天都在临水巷打听,昨天晚上真给她找到了人。不过说来也奇怪,她虽然打听到了人的住处,可去的那屋子明明昨天还是没人的,今儿下午人就突然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慕云歌微微颔首。 这父女两个定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能快速有效的找到对方。 她低着头,忽地心思一动:如果昨天晚上还没人,今天下午人就回来了,那只能说明,支离一直就在金陵只有在金陵地界内,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发现佩蓉的召唤,用最短的时间联络她,算算路程,从昨天晚上得到音讯到今日下午回来见佩蓉,如果完全不耽误,就只能是金陵临近的两个镇了 她暗暗计较,这个消息可要报给魏时,由他去收拾支离再合适不过。 个中缘由牵扯到皇家机密,佩欣的脾性又如此,她一时不能明说,只问:“宋刚可还守着吗” 佩欣笑道:“守着呢,没大小姐吩咐,堂哥传了信后,就寸步不离地盯着那屋子。” “好。”慕云歌抬起头,眸中算计之色渐隐,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你明天让你堂哥回去,该干嘛干嘛。” 佩欣急道:“可是” 慕云歌打断她:“别担心,就由着她们主仆两人去折腾,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佩欣见她胸有成竹,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她松了口气,忙着尽侍女的职责伺候慕云歌洗漱。等慕云歌睡下才退身出去,在门口正遇到佩英,她悄悄拉了佩英一把,两人缩在院子的角落里低声商量:“佩蓉这般处心积虑,小姐还漫不经心地不防备,你说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佩英听了事情原委,顿时一笑:“小姐胸中自有丘壑,咱们听她吩咐就是。” “不行,我不放心”佩欣咬牙道:“小姐不让监视佩蓉,我就不去,可沈小姐那里我是决计不肯轻易放过的,她坏心眼儿最多,说不定又在想什么龌蹉主意” 佩英来了兴趣:“哦你有什么打算” 佩欣眼珠一转,对她招了招手。佩英附耳过来,她在佩英耳边说了一阵,直把佩英说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笑骂:“你鬼点子真多,不过沈小姐在听风筑这边吃了个暗亏,这会儿怕是已反应过来,对身边人管得很紧,肯定谈听不出什么来的。” “行不行,试出来才知道”佩欣笑起来:“反正要好几天才出成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佩英心中也极是讨厌沈静玉,肖姨妈死了,沈静玉的心里指不定怎么痛恨慕家呢,她也很是担心慕家的安危,佩欣的法子虽然很普通,可若用好了定能防范未然,未尝不是好事 她点点头,轻声嘱咐:“好,小心行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佩欣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狡诈而欢快地溜出了院子 慕云歌的生辰跟陈夫人的生辰前后不过几天,眼见着日子越来越近,听风筑里的奴婢都忙碌起来。 今年慕云歌要邀请好友来慕家小聚,按照肖氏的意思,中午宴请好友在正厅,之后孩子们自己玩乐,晚宴就在听风筑里,让慕云歌自己安排。听风筑的格局虽好,但摆设一向简单精致,这次是女孩儿间聚会,少不得要布置一番。 佩欣带着丫头们将听风筑重新装饰了一番,原先用来遮光的暗色窗帘又多加了一层浅粉色,平日里暗色窗帘拉到墙边,粉色窗帘刚好遮挡住暗色,房间里顿时鲜活了不少。窗帷也改了风格,荷叶边宽大褶皱得极为精致,细软流苏沿着荷叶边底部垂落,随风摆动时像水波一样,十分精巧。听风筑以前的布置本就色彩浅淡,佩欣用了些颜色并不冲突又亮堂的绢布细细装扮了一番,一进门便有种清馨的感觉。 慕云歌对这番改造颇为满意,便由得她们去折腾了。 到了初五,听风筑的改造才算彻底完成,佩欣从库房里翻出了一件慕之召先前送给慕云歌的琉璃风铃,特意在听风筑的阁楼外打了小木桩,将风铃挂了上去。 此后隔得远远的,就能听见风铃清脆的声音,让人心情大好。 慕云歌看了看听风筑,总觉得风铃下还少了点什么,想了想才拍着手笑道:“想到了,原是少了张秋千” 当即,她留下佩英主持事务,自己带着佩欣去往四方街,去木工铺子里寻个合适的。 两人在家具铺子里溜了两圈,果真给她找到了一张合适的。 那秋千有一人多高,用上好红木制成,扶手处还雕刻了精妙的流云图案,三尺长的秋千架缠绕着木制的藤蔓,上色栩栩如生。秋千吊绳用的是最为结实的八股绳,坐板舍弃了传统的单块木板,改为轻巧的靠背双人椅子,椅子上还垫着厚厚一层棉花垫,垫面绣着清新的莲花图。 慕云歌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秋千,问了问价钱,就让掌柜的送到慕府。 带着佩欣回府的路上,那种被人监视的奇怪感觉又来了,慕云歌顿住脚步,快速一回头,只见离自己几丈开外的一个糖人摊子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悄悄窥视自己,见自己看过来,立即收回目光,装作认真地挑选糖人。 抬起的手腕上,青绿色的图案清晰映入慕云歌的眼帘。 一个大男人,年纪也不大,应该是没有家室。既无家室,那应该也无孩童,没有孩童,买什么糖人这分明是欲盖弥彰 慕云歌看了他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她看了看前方的岔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方向走,那股压力一轻,什么痕迹都没了。回头去看,那个汉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本以为是跟踪的人被发现先藏了起来,特意又多走了一段路,可此后再无异样。 想起唐临沂的话,知道可能是师父出手了,终于是松了口气。 主仆两个逛到尽兴,才慢悠悠回府。 一回到慕家,慕云歌交代了佩欣几句,就自己前去找唐临沂。 慕瑾然正在唐临沂的教导下走梅花桩,见慕云歌进来,手里拎着的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宝盛斋点心,小脸露出欣喜之色,脚下没站稳,噗通摔了下来。好在梅花桩不高,他摔落时自己用脚撑了一下柱子,摔得并不重,坐在地上咧着嘴傻乎乎地笑:“还是姐姐最疼我,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给瑾然带好吃的” “疼不疼”慕云歌并不扶他,将食盒递给他,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疼的话,下次就要注意可别掉下来了。” “瑾然知道”慕瑾然抱着食盒欢呼一声,一咕噜爬起来,小跑着去往旁边的石凳。 唐临沂含笑摇头,言语间颇多得意和宠爱:“瑾然这孩子真是聪明。” 慕云歌比他更宠慕瑾然,当即骄傲地扬了扬脑袋:“那是,我家瑾然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神童,在麓源书院,先生们都夸他资质极好,学什么都快。” “谁让他有个这么优秀的姐姐。”唐临沂领着她去往花厅,见她得意非常,哑然失笑后便是毫不掩饰的赞美。 慕云歌嘻嘻一笑,算是默认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没注意到一个素白色的身影正娉婷袅袅地往这边飘过来。看到慕瑾然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吃点心,她含笑的嘴角瞬间就抿了起来,眸中疑惑之色渐起,停下了脚步,略略细想了片刻,就折身出来,转身往旁边的院落走去。 这是客院,平日里都没什么人,丫头婆子只在固定时间打扫,她这一去自然很是顺利,没几步就走到一堵低矮的栅栏前,左右看看无人,当即提着裙摆跨了过去。 沿着墙根一直走,转个角,便是唐临沂院子的花厅窗户下。 唐临沂武功高墙,她不敢靠得太近,蹑手蹑脚屏住了呼吸走到窗户边,就低下身缩在窗柩下,侧耳倾听两人的谈话。 “师父,今天我出去又有人跟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是你解决的吗”慕云歌笑道:“幸好有师父,不然云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临沂目光冷凝:“云歌放心,他们定有去无回。” “师父。”慕云歌看他一眼,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了一下,才说:“今日我见着那个跟踪的人,无意间见到他手腕上有个印记,图案有些奇怪,好像是一个狼头我读过一些杂书,这天下最为崇拜狼的,莫过于西赵国。这些人,是赵国来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唐沈交恶,静玉复仇 唐临沂没料到她竟看见了,饶是修炼成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也有了一丝裂缝,只不过掩饰得很好,轻咳一声道:“你怎会这么肯定” “那种图腾不太常见,看起来有些狰狞,绝非是好玩才刺上去的。所以,狼头多半是身份的象征吧”慕云歌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笃定和自信:“师父,你什么都没说,我猜到的并不算坏了规矩呀” 狡猾 唐临沂真是苦笑不得,不过她说得也对,她猜到的就不算是自己告诉的,那么已经猜到了,不承认就是违背了当初自己的诺言,他便点了点头:“确是赵国人。” “那么,师父也是赵国人”慕云歌狡黠地眨了眨眼。 唐临沂看了看她,心绪复杂,目光已是无可奈何,只得淡淡“嗯”了一声。 他盼着慕云歌能继续猜下去,把什么真相都猜到了,压在自己心上的石头就会被挪开,他也不需要日日背负着欺骗存活,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聪明的徒弟时心存愧疚和亏欠。可他又怕慕云歌继续猜下去,猜到了真相,那时候等着她去面对的就是另一场血雨腥风。他亲眼看着慕云歌的幸福快乐,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的逆鳞是哪一块,而那势必会用力去戳破这层皮 慕云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做声,转了话题,开始说自己生辰宴会的安排。 她并非不急,只是线索有限,唐临沂又不肯主动开口,只能慢慢等待合适的时机。 唐临沂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可也说不出的轻松,配合着她,听她神采飞扬地说一些今日在街上遇到的趣事,末了,慕云歌满眼期盼地对他说:“师父,初九我生辰那日,你会来吗” “你们都是女孩儿,又都是孩子,我去,不合适吧”唐临沂微笑着婉拒,见她满眼失落,又笑道:“不过,等你送走了他们,我会亲自前往听风筑恭贺你生辰的礼物,到时候也会一起送来。” “师父最好”慕云歌转悲为喜,围着他好一通撒娇耍赖。 师徒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慕瑾然也吃完了点心,便都折身回前院。 兴奋之下,慕云歌没注意到窗户外的人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满目骇然,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息。 唐临沂临出门前,狐疑地看了一眼窗户外,沉下了目光 那人等慕云歌和唐临沂都离开了花厅,才蹑手蹑脚地收敛着衣裙,从来时的路慢慢退了回来。她站在院落里,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唐临沂的院子,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眸中染上几分惶惶然。好半天,才一咬牙,强迫自己千万要管住自己的脚,别再去那个院子自找践踏,压住有些颤抖的手,转身从侧门离开了慕家。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清朗温润的嗓音响了起来:“沈小姐,请留步” 这个一身缟素的女人身子猛地僵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就转为苍白。她下意识地抿着双唇,慢悠悠地回身。 果真是本该在西山守墓的沈静玉 唐临沂早已猜到,脸上也没什么吃惊的神色,含着惯常的淡若春风的笑:“沈小姐这个时候怎会在这里刚才误闯了我院子的人也是沈小姐吧” “我我只是回赏梅庭来收拾点东西,顺便想去看看你”沈静玉在他跟前总是不自觉地自惭形秽,他语气虽然轻松,可听在沈静玉的耳朵里就仿佛带着天生的魔力,让她垂低了头,羞红了脸颊:“我只是” 唐临沂点了点头,了然地道:“我懂。” 轻而又轻的两个字“我懂”,于唐临沂而言只是惯常的态度,可听在沈静玉的耳朵里,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飓风,将她的柔软和善良和心动再一次彻底摧毁。 他懂他到底懂什么 是懂自己一个孤女如今艰难的处境,不愿同自己计较还是懂自己虽已跟了魏善至,可还是无法压制住对他满腔的爱恋亦或是懂自己不顾廉耻地从西山跑回来,只为了能瞧他一眼求得一句安慰自己这些卑微的心思,他若都懂,又怎什么都不表示 沈静玉一扫刚才的羞涩,豁然抬头直视眼前谪仙一般的男人,眼中已是怒火汹涌。 “你什么都不懂”沈静玉尖声叫着,面目有瞬间的扭曲:“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慕云歌” 唐临沂脸上的笑垮了下来,墨曜一样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白衣仿若带着十二月的寒雪,掀起一股冷凝之气:“沈小姐,慎言” “慎言我说错了吗”沈静玉豁出去了,她直直地回视着他,嘴角讥诮的笑容淬着毒似的:“你的心里藏着什么样的龌蹉,你自己知道哈,唐临沂,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就是喜欢慕云歌你以为打着师徒的名义就没人发现了吗做梦,今天是我发现,明天也会有别人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到那个时候,你以为你还洗得清身上的污名吗你以为你跟慕云歌还清白得了吗什么冰清玉洁的慕家嫡女,什么清逸无双的佳公子,我呸,你们不过是一对乱lun的狗男女罢了” 她的话好像凌厉的刀,一下下深深扎进唐临沂的心里,带出来潺潺流淌的鲜血。 唐临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若非掩藏在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心绪,整个人毫无异常。 沈静玉说得狠绝,可她的话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 他喜欢慕云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看到云歌开心,他就会想跟着笑出声来;只要云歌不高兴,他的心就会揪得紧紧的;如果云歌遇险,他的理智也会最先崩溃。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喜欢早已超出了他该有的界限和力度,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越来越让自己无力面对云歌期盼和信任的双眸。 可慕云歌有什么错呢,是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是他有了不该有的情,凭什么一切后果都要云歌来承受 唐临沂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骨子里的傲气让他的下巴绷得僵硬,他几乎是冷笑:“沈小姐跟我说这些,莫不是在泄私怨可惜,你找错了对象。” “恼羞成怒了”沈静玉终于敲碎了他的伪装,痛快伴随着痛苦涌上,她笑得越发肆意:“我不过说几句实话,你就受不了了” 唐临沂默不作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心底的慌乱和折磨渐渐隐去,心思就通透起来。 沈静玉看穿了自己的心,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激怒自己,逼得自己离开慕云歌,再顺便发泄一下她的怨怒。她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过是凭空猜测,好从自己的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来对付云歌。 对这种人最好的反击,就是不予理会 唐临沂暗暗运气几个周天,心中宁静,面色又带上了温文儒雅的笑容:“真不知道沈小姐在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这里离西山很远,天色晚了,沈小姐再不出城,回去路上难免会有危险。男女有别,恕唐某不远送” 他说完,不等沈静玉回答,就转身离开。 沈静玉没想到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俏脸一阵扭曲,凝视着他毫不迟疑地背影,声音幽幽地从唇齿间溢出:“唐临沂,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唐临沂的脚步未曾停留,跨进了慕家的侧门,一扬衣袖,侧门的门仿佛被巨力推动,砰然合上。 沈静玉见状,只觉得自己捧了一颗心出来,却被这人无情的狠狠蹂躏,痛得难以言喻,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下唇几乎给她咬破,才硬生生忍住了眼泪。她恨恨地盯着唐临沂关上的门,那门似乎也关上了她所有的理智、天真、善良和爱恋,终于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的人。 她的心,碎了,死了 她在门口呆了很久,才掉头离去,柔弱的娇躯前所未有的坚定,目光狠辣地注视着前方,路过金陵府衙时,她脚步微微一顿,眸中接连闪过算计和毒辣,又看了一眼身后空落落的街道,只剩几个字散在风里:“我得不到的,你慕云歌也休想得到” 肖姨妈葬在西山,按照大魏律令,沈静玉要为她守陵,这段时日她都是住在肖姨妈坟墓旁边搭建的陋屋里,佩蓉在慕家呆不下去,自然也是陪着她的。 回到西山,佩蓉正坐在小木凳上盘算账目,见她回来,立即欣喜地迎了过来:“小姐,我找到人了” “在哪里”沈静玉一喜,面上的痛恶越发浓厚:“我要慕云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佩蓉想不到她回去一趟就变得这般仇视慕家,想起听风筑里那个看似婉约实则绵里藏刀的厉害女子,了然地垂下头。 不过,这些都是她乐意看到的,沈静玉越是在慕云歌手里吃亏,便会越倚重她,福了福身便将手里的盒子摊开:“人我已经去见过了,他给了我这个东西。这蛊毒名叫相思,折磨人的无上利器,只要见着活人的气息,就会顺着皮肉钻进去,保管她不死不活” “这事你立了大功,不妨再去立一件功劳。”沈静玉幽幽地盯着慕家的方向:“我要你去县衙走一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谋划周全,静等收网 入了夜,四下寂寂无声。缠绵春雨又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听风筑的屋檐下渐渐滴落透明的水滴,溅在石板上,破碎成晶莹的水花。 慕云歌正捧着毒经研究,佩欣打了帘子进来,瞧见她安稳如泰山的模样,心也跟着安定下来,紧走两步跪在书桌边,低声道:“小姐,奴婢有一要紧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慕云歌见她慎重的态度,微微一笑:“瞧你那一脸我有罪的表情,是什么要紧事可别是得罪了娘屋子里的玉珊吧” 玉珊是慕家的掌家大丫头,平日里就是统管下人的,她脾气又直,最是看不惯底下人偷奸耍滑,偷懒被她抓到少不得要减奉降罪。佩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玉珊一人,每次随着慕云歌去主院请安,无论是礼仪伺候都无比用心,生怕被玉珊挑出错来。 佩欣摇头:“小姐,奴婢确实犯错啦,可是等奴婢说完,小姐再责罚奴婢不迟。” “嗯”慕云歌来了兴趣,伸手将桌上的烛花剪了剪。 佩欣道:“前几天小姐让奴婢堂哥监视佩蓉,后来就不管她啦,奴婢心里悬着,就找了个丫头去西山,时时注意着这主仆两人的动静。本来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可今儿晚上,奴婢派去的丫头回来禀告说,沈小姐和佩蓉又在想鬼主意想害慕家。” “她能想出什么高招来”慕云歌放下书,眸中凝了丝蔑视。 佩欣见她到了这地步还是漫不经心,不把那阴损的主仆放在心上,不由急道:“小姐,沈小姐她们这次想的招数狠毒,毫不输于上次想用赵小姐的死陷害慕家的阵仗。她不知听谁说的,说唐先生是赵国人,她捏造了别国细作的谎言,要陷慕家于不义,已让佩蓉到官府去告发唐先生了” 慕云歌转头看向她:“她让佩蓉去了官府” “是呀”佩欣面上有一丝的慌乱:“我派去的丫头机警,跟着佩蓉到了官府,虽没探听到什么,可佩蓉出来的时候,是有两个官兵护送回西山的。” 若真是这样,那就表示王复之已经受理了这个案子了 慕云歌定了定神,细细回想唐临沂来到慕家之后是否有哪里露出了破绽,可思来想去,唐临沂行事谨慎,她都是今天才知道唐先生是赵国人的,那沈静玉又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今日她也在师父的院子里 “你去问问侧门的管事,今日沈小姐是否回来过。”慕云歌临危不乱,先是吩咐佩欣,又转而叫来佩英:“你去把唐先生请过来。” 两个丫头各自行动,听风筑里只剩下她一人,她又走到窗柩边轻轻叩了叩窗柩两下,随即又对闻声而来的黑影低声说:“劳烦你去云崖酒肆,帮我给誉王殿下带个话,就说晚些请他过来一趟,我有要事相求” 黑影低低回了声“是”,转眼就消失在春雨中。 不到半刻钟,佩欣已跑着回来,犹自气喘:“小姐,问过了,管事的说午后沈小姐来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慕云歌点了点头,佩欣又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微有些奇怪:“管事的还说,是唐先生送她出去的。” 慕云歌眉目有瞬间的变化,很快就释然。以师父的武功,就算当时跟自己说话震惊太过没有留意到沈静玉,自己走后心情平复,沈静玉便决计瞒不过师父的耳目。只不过照着今日的情形,大约师父不仅没能让沈静玉替他隐瞒,还取得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正思考着,佩英也回来了,在门外禀告:“小姐,唐先生来了。” “请先生进来。”慕云歌站起身来,亲自走到门口去迎。 唐临沂跟着佩英进门,来的路上,佩英已把事情三言两语给他提了提,他心中有数,进来就说:“云歌不用担心,她无凭无据,王大人不会相信她的。” “那就说不准了。”慕云歌叹了口气:“王复之跟别个贪官不同,他忠君、死板、只认一个理字,就算沈静玉的告发再荒唐,他为了求得一个心安,定是要查一查的。他已让亲兵保护佩蓉,便是要追查到底的意思。” 唐临沂道:“就算要查,只怕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不是云歌不相信师父。”慕云歌看向他,嘴角的笑容有丝丝冰冷凄凉:“只是云歌曾在沈静玉手里栽过跟头,对她的手段再熟悉不过,就算毫无痕迹,她也能制造点端倪出来兴风作浪” 更何况这次沈静玉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唐临沂见她愁眉紧锁,眸中担忧之色实实在在是为自己而发,下午让沈静玉挑拨得郁闷的心有片刻稍解,继而又是一阵抽疼。 “云歌,我来魏国便做了万全准备,她们一定查不出什么来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万一”唐临沂犹豫着说到这里,见慕云歌豁然抬头,忙说:“我是说万一,就算万一真给她们查到了些什么,我也有理由推脱过去,你不要担心。若真到了推脱不掉的地步,你,还有慕家人就一口咬定毫不知情,王县令为人公允,定然不会为难你们的。” 唐临沂虽是笃定绝无痕迹,可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也不得不收起对那个看似柔弱实则聪慧狠毒的娇娇女的小觑之心。 慕云歌只是瞪着他,不言不语。 唐临沂知道她的为人,就算东窗事发也绝不会跟自己撇清关系,无奈地看着她,半响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师父,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跟慕家撇清关系”慕云歌摇了摇头:“你是瑾然的师父,上次庆功宴上,金陵最重要的权贵也都认识了你,说慕家不知道你是赵国人明显是行不通的,沈静玉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让官府出面。” 她一边说着,心思飞速地转动,努力谋划着摆脱危局的办法。 唐临沂道:“如今官府受理了此案,师父更不能一走了之,否则慕家将百口难辩。” “师父,不急,咱们还有时间。”慕云歌看着屋外的朦胧烟雨,瞧见屋外的梧桐书上若隐若现的紫色衣角,心中一松,淡淡道:“王复之查证还需要几日,咱们还能好好谋划。我找师父过来,便是想问问师父可有任何会泄露身份的把柄” 唐临沂细细想了想,才说:“目前应该是没有,若说有,就是除夕那夜曾与满楼的人有过交手,就怕他们看出了我的武功路数。” “好,我知道,师父先回去,等我想到办法再跟你商量。”慕云歌站起身,垂下的凤眸满是算计,嘴角也溢出自信的笑:“这期间师父也别闲着,我需要一个跟师父体形、相貌有些相似的人,以备万一。” 唐临沂道:“这个不难,我去准备。” 事情商定,慕云歌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唐临沂不好多呆,佩英便送他出去。 他一离开听风筑的阁楼,魏时就从窗柩边跳了进来。 自打那日在赏梅庭见过唐临沂,魏时就对这个风姿飘逸、长相绝伦的男人心存芥蒂,明知他是慕云歌的师父,还是忍不住一见到他就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他派人去调查这个男人,却发现他的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又暗藏谜团的时候,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重了些。 因要魏时帮忙对付沈静玉,唐临沂的身份便不能再瞒着,除了省去他那谜一样的行踪和隐藏在背后的实力外,慕云歌引着魏时入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待听到唐临沂不是赵国人时,魏时的眉头忍不住一跳,危机感顿起,眸光犀利起来。 “师父不是奸细。”慕云歌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他斟了杯热茶,就道:“他从未危害过魏国,这一点我可以以性命担保。” 她这样维护唐临沂,魏时心中又不舒服起来,可转念一想,慕云歌连这样机密的事情都肯跟他说,谁在她心中的分位更重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魏时心头那点芥蒂一消,整个人都通透起来,喝了口热茶,是上好的武夷大红袍,顺口就赞了句好茶,才说:“他是赵国人也没什么打紧的,在魏国流亡的别国人多不胜数,这个身份就算给王复之查出来也没什么。坏就坏你那个师父还有个魏国名正言顺的身份,若真给他们翻出来,就是刻意隐瞒,细作的嫌疑就更重。你那个表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既敢去官府通告,必定是留有后招。按照你师父的说法,我猜想,她十之**会跟魏善至联合。” 慕云歌也正是这样想的,闻言一笑:“正因为如此,才要你堂堂誉王出马啦” “哦”魏时靠近她:“你已有了主意” 慕云歌不习惯他太过亲近,微觉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他,端正了身子,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 魏时含笑倾听,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珍惜。 这么短的时间,慕云歌就能想到这样一个臻至完美的应对之策,光这份思虑就非一般谋士所及。看她在明亮烛光中恣意谈吐,所言丝丝入口,绝丽面容柔美不失坚毅,几乎迷了心神。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世间最完满的美玉,就算是落在尘埃里也熠熠生辉。放弃了她的徐家真是愚蠢,可若非如此,又怎会成全了他的满腔痴情 “你到底听没听见”慕云歌说完,瞧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呆看,目光直直地眨都不眨一下,微微有些羞恼。 魏时这才回神,央着她把刚才没听清的又说了一边,才笑道:“你的计划已是完美,不过,若只是为了防卫就实在被动,不如以攻为守,一劳永逸”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请帖哄抢,书院改革 “你的意思是”慕云歌眼中绽出幽幽光彩:“是要彻底拔除沈静玉这颗毒瘤” 魏时摇着扇子轻笑:“为什么不” 慕云歌沉默下来,拔除沈静玉是她早就想做了的,可私心里又总觉得不甘心。前世所受的苦累,慕家人所流的鲜血,每当入梦总会格外凌厉,伤口被撕裂的剧痛依然不减半分。虽然重生之后沈静玉已得到了不少应有的报应,但这些还远远不够补偿她前世犯下的杀孽和罪行。这些恶行未曾偿还沈静玉半分,怎能安眠于世 但这些话都不能对任何人说,心里的恨亦不能彰显于世,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谁会信她,谁会不把她当怪物相待 魏时的反问虽是简单,回答起来又谈何容易 好在魏时并不打算追根究底,他很快猜到了慕云歌心底危险的想法,当即摇头,算得上是苦口婆心地劝她:“云歌,我虽不知你心底藏着对沈静玉怎样的怨恨,但把一个毒瘤搁在自己身边,时时小心她是否会发作,每次发作滋味也不好受,又是何苦自扰你不妨转念深思,若非有她的百般刁难设计,你又怎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慕家嫡女,又怎会有今日合家团圆凝聚的美好我并不是为她开脱,更不是鼓励赞扬她的功劳,我只是心疼你步步走来的辛苦,想让你放开过去,能活得更自在些罢了。” 慕云歌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心中震动,思绪忽地飘得很远。 这人是长得极好看的,尤其在这样朦胧的雨夜,在这满室明亮的烛火中,更显得他气度颐和,风姿卓然,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清亮的眸子与自己对视,眸中未曾有一丝杂质,只余一片真诚炙热。 前世自己跟魏时未曾有过什么交集,唯有的几次见面印象都很模糊,只在楚国时听说他在战场上的威名,是赫赫有名的不败战神。这些时日的接触,越发觉得他心思细腻,慧眼如炬,有时无赖有时温柔,可包裹在这副漫不经心地皮囊下,是一颗跟魏善至完全没有半点相似的、滚烫的心肠 他的话像是暖阳春晖,一丝一缕渗进慕云歌的心里,那个疼痛不可碰触的角落被温柔以待,竟慢慢地感觉不到疼了。 好久,慕云歌才缓缓笑开,重生以来总萦绕在眸子深处的阴郁消弭无形:“你说得对,我若总记得过去的仇怨,忽略了如今的快乐,那才是真傻” 魏时本不打算一次就能说服她,忽见她真的看开了,欣喜自不必说,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魏时,谢谢你。”慕云歌极为认真地道谢,审视他的目光也带了从未有过的温柔情怀:“遇见你,是我的福分。” 魏时更是欢喜,情不自禁就有几分得意忘形:“遇见你也是我的福分,喜欢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好在老天疼好人,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云儿啊,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呀” 慕云歌面皮薄,经不起他逗,脸颊滚烫,从他手中抽出了手。 魏时在拐着弯子套她的情话,她岂会不知,可反驳的话在舌尖萦绕,竟是说不出口。 这下可真是把魏时喜得差点跳起来,这是继上次求婚之后,慕云歌正儿八经地承认自己也喜欢他,他如何不喜 好在慕云歌比他清醒得多,稍稍平复了下心绪,就追问他刚刚说的整改的细节。 魏时心底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她问就说,事无巨细,很快两人就商定了计划。 网已张开,就等鱼儿游进来了。 慕云歌解除了危机就习惯性地撵人,魏时缠着她左求右请,也不能让她心软同意自己多留一会儿,只得委委屈屈地离开。可心下总归是欢喜,饶是怎么装,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跟上扬的嘴角极其不相符合,压根儿得不到同情。 魏时欢天喜地又面含幽怨地离开,这么高难度的表情惹得慕云歌暗暗发笑,心情大好。 正要关窗,忽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落在窗台上,咕咕叫了两声,抖了抖翅膀,转动的眼珠格外灵动。 慕云歌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小圆筒,匆匆看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乔凤起不亏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无双谋士,再世诸葛的名头也不是别人凭空送的,收到她的飞鸽传书到着手处理京城那四家不安分的商铺,前后不过用了三天时间,已斩断了跟皇室有关的一切联系,如今京城商铺上下一心,再无一人有不安身的念头。 他在信中所说,京城一切事物都有他,让慕云歌切勿挂心。 信的最后写着:“京中风云已起,慕家亦不能独善其身,我已看破时局,望你早做准备。” 随信一同寄来的,还有乔凤起最近在京城探听到的一些紧要消息,慕云歌读罢,将信卷成一团,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 她看着京都方向,喃喃自语:“既已投身污浊,怎能独善其身我慕家踏出这最重要的一步,可要好好选一个人来开刀才行呢” 话音刚落,魏善至的名字就跳入了脑海 佩英心细,佩莲手巧,这几天准备慕云歌的生辰小宴,两人已备妥了请帖。请帖由上好的桃花笺做成,外面是用质地细腻的绢帛裹了,绣着慕家独有的花体慕字,一拿出来就让慕云歌着实惊艳了一把。 这天早上带着请帖前去碧凌书院,还没进门就瞧见陈家的马车,慕云歌更是喜不自禁,迎上前去将陈书晗扶了出来,嗔笑道:“花粉还漫天呢,你怎这时候来书院了” “无妨,”陈书晗指了指罩在自己脸上的轻纱,眼睛眯了起来:“有了你给我做的这个面纱,我什么事都没啦” 这面纱是前些日子慕云歌无聊,突然奇想画了样品交给锦绣庄做的。选用柔软的白色丝绸,看起来轻薄跟平日里的面纱没什么两样,可在面纱内里大有乾坤,鼻端下面有个小小的暗袋,分成数个格子,每个小格子里有她专门研制的抵抗花粉的药末,分量不大,味道清浅。 陈书晗戴了几天,被花粉熏得晕乎乎的脑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哮喘也好了不少,今日才来了书院。 慕云歌笑道:“你也别大意了,记得五天换一次小格子里的药粉。” “知道知道。”陈书晗感动地拽住她的手,往年春天她都闷在屋子里,今年能出门看看满园春色,喜悦自不必说,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旁边红白桃李处收回,笑着伸手到她跟前:“你口袋里藏着的是请帖吧,还不速速交上来” “就你眼尖”慕云歌点了点她的额头,将其中一张请帖放到她手里:“你来了更好,省得我亲自跑去侯府。” 给了之后,她又有些好奇:“你怎知道这是请帖的” 这东西做好她也是第一次见呢,陈书晗怎就知道了 陈书晗得意洋洋地抿嘴笑了起来:“这金陵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好啦,告诉你就是。是前几天我的丫头如慧去四方街给我选布料时,遇见了你们家佩英,两人聊了几句,佩英说给如慧听的。如慧回来就告诉了我,所以我就知道啦。” 慕云歌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未卜先知呢” “未卜先知做不到,不过我掐指一算,你我的缘分不止于此。”陈书晗狡猾地盯着她嘻嘻笑,将自己的那份请帖收好,又伸出手来:“这请帖定有多余的吧,还有个人也想去,委托我来找你要一份。” “谁”慕云歌好奇起来。 能请得陈书晗做说客亲自开口来要东西的人,真不知道是哪方神圣 陈书晗神秘兮兮地摇头,竖起食指在唇上清嘘:“不是坏人。到时候你就看见他了。说了这么多,你给还是不给呀” 慕云歌又拿出一份交给她,无奈地笑了起来:“给给给,陈大小姐亲自开口,云歌怎敢拒绝” 她这番俏皮样子惹得陈书晗连声发笑,两人笑闹的动静传了开去,杨玉华也正走过来,听说是慕云歌在散发生辰小宴的请帖,自然也不甘心地要了一份。 她的请帖拿到书院,精美非常,顿时惊艳了众人。如今她身份水涨船高,又没了陆令萱刁娜,如今赵雅容也故去,书院里原先不敢亲近她的小姐们都纷纷表示好意,请帖很快被一抢而空,没拿到的也都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慕云歌私藏了一份想送到陆府,可想起陆令萱的困境,心中不免失落。 好在陈书晗贴心,自请帮忙,将帖子拿了回去,准备回府的路上送去陆家。她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殷姨娘再狠也不敢给她脸色看,说不准还真能送进去。 这日不知是心情欢快还是天色转晴,课堂无人觉得枯燥,课间休息时,大家也都情绪激昂。 正在这时,林长盛突然到来,含笑着宣布了一个重磅炸弹:“各位小姐请稍安勿躁,林某这里有件事,需告之各位小姐。碧凌书院本是皇家设立,如今时局动荡,皇上圣明,为了朝廷的清明,从明年起,碧凌书院考核规矩将改变,届时,考核优胜者将由皇上抉择,委以朝廷重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仇家倒台 林长盛宣布完消息,含笑笼着站立,认真地倾听各位小姐争先恐后的发问。 “考核怎么变” “考核内容还跟我们在书院学习的东西一样吗” “朝廷委以重任,是不是说大魏也要学赵国,女子可入朝为官” “” 慕云歌睁大了眼睛,凤眸急剧变化出好几种感情,终于归于平淡。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从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看来,确如魏时所说,当今形式不容乐观,皇上才会想要广开官路选拔人才。 只是,在碧凌书院里大家学习的东西其实都并不适合官途,这样真的有效果吗 她正暗暗沉思,林长盛已开口回答诸位小姐的提问了。 “从年底开始,碧凌书院的考核会跟麓源书院同期举行,按照考核的成绩,最终选择前十名参加来年的春试。当然,各位小姐都是饱读诗书的,皇上也有意照顾,优胜者不必参加乡试、会试,直接与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一起同殿考试。至于考核的内容应此次改革的要求,从下学期开始,碧凌书院将不开设琴棋书画,而是同麓源书院的课程一样,从师四书五经开始学习。” 林长盛一一解说,顿时引来一片唏嘘。 “不是吧,说是公平,可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士子哪个不是饱学之士,咱们怎么可能比得过” “就是,下学期才开始学,年底就考,这不是逼死人吗” 当然,也有人很乐观,比如王倩莲和岳林英。 王倩莲撇了撇嘴,颇为洋洋自得:“女人学好琴棋书画,将来相夫教子就好了,折腾这些又累又苦,何必呢” “就是,等以后嫁个好夫君,要什么没有” 其实不止是她们两个,这书院里多数的学生都是世家小姐,哪个又肯正儿八经地下苦功夫学习又有哪个不忌讳抛头露面,承受得住流言蜚语 她们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心里都清楚得很,这条女官之路要走起来,只怕得步步血泪,别的不说,光是自己这一关就很难越过去 林长盛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谈官色变,等了一会儿,待她们情绪安定了一些,才道:“至于朝廷让优胜者出任什么官职,目前我所知道的已有三个,是内廷女官尚宫,国子监女司,以及中书女史。” 这又无异于另一个重磅炸弹 内廷女官尚宫是正四品官员,掌管内宫全部部门,负责一切女官的升调,是内廷最高女官统领。国子监乃是皇子们和各位重臣的公子读书的地方,是能直接接触皇权更替的基地,未来皇位继承人也将在其中诞生,虽是正六品官员,却前途不可限量。中书女史等同于中书侍郎,是正三品官员,专门负责拟定皇上诏令,每当有内史令空缺,中书侍郎便有参政议政的权利,更是个大大的肥缺。 光是这三个官职,只要能得其一,何愁将来不能称心如意 林长盛满意地看着诸位千金眼里闪闪的星光,从容地笑了起来,留下一句话作为结尾,就负手离开了课堂:“诸位小姐俱已知晓,作何决定还请认真斟酌,若对此次开考有想法的,也可以来我的书房告知于我。” 他一走,各位小姐就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天啊,最低也是正六品官员啊” “是啊,我爹现在都只是从六品呢,我若能进官场,混得再不济也是他上司了呢” “中书侍郎,这个听起来太威风了,我不管,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能进入来年的春试。” “我也是,我也是,说什么都要去试试啊” 慕云歌想得入神,陈书晗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调皮地挤眼睛:“云歌,这三个官职你更中意哪个” “中意有什么用,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呢”慕云歌回头好奇地看着她:“你呢,你想朝哪个努力” 陈书晗笑着说:“我看重哪个都没用,就我这个身子骨,就算熬过的残酷的春试,也未必能够出任官员。真给我当了官,说不定上任没两天就抱病,皇上一着恼,就再也不想要我这个药罐子啦倒是你啊,云歌,我看好你呢你那么聪明,又是咱们书院书念得最多、最好的,开年春试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她虽是笑着,可目光中的无奈遗憾没有逃过慕云歌的眼睛。 慕云歌是了解陈书晗的,陈书晗因身体羸弱,自小养在深闺,读的书绝对不比她少。如非是陈夫人拦着,她定会更加努力。若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春试,陈书晗绝对不会像面上这样云淡风轻,她心里的难过绝对比那些参加了选不上的人更重几分。 慕云歌握着她冰凉的指尖,目光坚定:“明年,咱们一起去春试” 陈书晗终于还是敛了笑意,眉目带了几分悲苦:“只怕是不行” “书晗,我一定会想到法子治好你的病,在那之前,你自己要先撑住。”慕云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 许是她的坚定感染了陈书晗,陈书晗目光转柔,重重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慕家的马车已等在书院门口,今日来接慕云歌的是佩英,她扶着慕云歌上马车,吩咐回府。 刚走了不久,马车刚拐进四方街,就听见前方人声鼎沸,隐隐有剧烈的争执,似乎是商铺间起了冲突,围观的人也多,阻拦了马车的去路。 车夫停下马车,扭头道:“小姐,前方人多走不动,不如绕道回府吧,只是要远些” “前面怎么回事”慕云歌还在想着林长盛的话,听了也只随意地问问。 慕云歌问话,佩英当即掀开帘子看了一下,略一沉吟,跃下马车前去打听,很快回转,满脸喜色地跟慕云歌回禀:“小姐,前面是仇记玉舫,很多主顾围在商铺前,要仇记的掌柜给说法。奴婢问了一下,大家都说仇记虽是老牌却不厚道,竟想出个祥瑞灵玉的幌子诓骗主顾们来买,又拿次品坑害主顾。很多人在仇记买回去的玉器无辜断裂、破损,拿回来换货,掌柜的竟说是故意的拒不赔偿。主顾们都气疯了,扬言要砸了铺子,掌柜的盛怒之下,失手打伤了人,现在官府来处理了。” “哦打伤了谁”慕云歌抬眸,似笑非笑地问:“可要紧” 佩英撇了她一眼,幸灾乐祸地说:“听说是打了城南的朱老爷,脑袋磕在桌子上,破了个洞,血流不止呢” “朱老爷啊”慕云歌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玉镯,含笑的眸子格外狡黠:“听说朱老爷最爱斤斤计较,这下子仇记有大苦头吃了。” 佩英笑道:“可不是朱老爷平日里一个铜板都要清算的,别说先是买了劣品,后被打得脑袋开花,于情与理仇记都输了一筹。这回出了这档子事,朱老爷不把他们往死里整,那才奇了怪了。其实若是仇记识时务,老老实实地换过了劣品,也不至于失了民心。” “你以为他们不想”慕云歌挑眉朗笑出声:“仇记这次的玉色本来就不差,加上祥瑞灵玉的传言,在价格上是被他们抬了好些倍卖出去的。仇家惯用的口号便是假一赔十,这么多玉器,仇记若真要赔,只怕要赔上半个仇家。仇老爷哪肯承认,只能一口咬定是主顾们无理取闹了。” “说的也是”佩英喃喃自语,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慕云歌,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小姐,老爷的大仇终于得报,只怕仇老爷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栽在谁的手里。” 慕云歌看了看窗外混乱的人群,语气淡淡的:“仇老爷心疼半边家产,只怕多半想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家产也已保不住了。” 车夫绕道远离四方街,前方喧嚣的人群渐渐远去,她也收回了目光,不再为仇记分心一丝一毫。 仇记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许管事去做吧。 两人回到慕家,正遇到慕之召从外面应酬回来。父女两人匆匆打了个招呼,慕之召就急急往后院去了。 慕云歌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慕之召很少这么早回府的,更别提一回府就这样着急,莫非是出事了 看她迷茫的神色,佩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小姐,老爷是去主院。自打老爷这次回来,他日日都是如此,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夫人,我们都看习惯了,倒是小姐日日忙碌,这是第一次看见老爷回来的焦急样子,怕是吓着了吧” 慕云歌不禁莞尔,爹娘感情好,她心里也放心,当即转了脚步,也不着急去听风筑了,掉头追着慕之召而去。 一踏进主院,就听见慕之召爽朗的笑声:“清婉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道老鸭汤炖的酥软醇厚,到现在还热着,真是格外爽口呢” “你奔波辛苦,在外用午膳多半不合胃口,我这才让玉珊用热水温着,等你回来就能吃到热菜。”肖氏应道:“别光喝汤呀,也尝尝这蒸鱼。” 慕云歌摆了摆手,示意佩英挑起帘子,边走边笑:“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啦,爹娘吃什么好吃的,云歌也要一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安置姨娘,慕家添丁 慕云歌还未进门,肖氏已站起身来,她身后的玉珊忙上前去,帮慕云歌解开薄薄的披风。肖氏拉着慕云歌坐在桌子旁边,满目慈爱地将砂锅里的鲜汤给她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宠溺地笑道:“鬼丫头,就你鼻子最灵本是打算等会儿让玉珊给你送去的,你倒闻着味儿先找过来了也好,趁着新鲜,赶紧喝。” “谢谢娘”慕云歌甜甜地笑着搂着肖氏的胳膊,另一手挽住了慕之召:“也谢谢爹肯舍得跟云歌分享。” 慕之召给她逗乐,虽面含幽怨,嘴角还是禁不住上扬:“你呀你,怎跟瑾然学得一身撒娇的好本事” “我哪是跟瑾然学的,明明是瑾然跟我学的”慕云歌嘟着嘴不满地反驳:“我是姐姐呀” “好好好,他跟你学的。”肖氏忍俊不禁:“他那贪嘴的毛病定也是跟你学的吧” 慕云歌赶紧撇清关系:“他那贪嘴的毛病是娘胎里带的,可跟我没关系,娘不能冤枉好人。” 玉珊闻言,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这么说起来,还成了夫人的不是了。” 慕之召很拿她没有办法,指着她无奈地叹气:“你呀你,怎么越长越赖皮了呢再过几天可就满十四了,明年就及笄啦,再长不大,小心将来找不到婆家,到时候我跟你娘也懒得管你,你说瑾然的坏话,他八成也不想理你,我看你怎么办” “爹娘舍得吗”慕云歌眨眨眼,表情无辜极了。 舍得吗 这么多年了,若真舍得她受苦,当初只怕也不会冒险把她养在膝下了 肖氏招架不住,忍不住掐了掐她水嫩的小脸:“就知道贫,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这张小嘴。” 慕云歌嘿嘿低笑,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老鸭汤,不再做声。 慕之召喝完了汤,又吃了些别的菜,忽然想起一事,抬起头来对慕云歌道:“听玉珊说,你的生辰小宴安排在听风筑里,这几天丫头们都快把听风筑折腾出花来了,现下可是都准备好了爹给你的银钱都够用吗,若是不够,我明日再让许管事给你送些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次,可别委屈了。” 心里有热气腾然而起,瞬间暖遍四肢百骸,慕云歌笑道:“够用,爹事务繁忙,就不要操心这些琐事啦” 她放下勺子,对佩英点了点头,佩英立即将药箱搁在慕云歌手边。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云歌浑身又充满力气。”慕云歌笑眯眯地让慕之召伸手:“该干正事了。” 慕之召和肖氏这才注意到佩英手里一直拎着医药箱子,不由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暖意满满,慕之召很是感叹:“你这孩子,诊脉就诊脉么” “你刚下学回来,什么时候去拿的药箱”肖氏心细:“是上学时特意带出去的吗” 慕云歌点点头,笑道:“今天要给爹娘诊平安脉,本是打算回府了再拿药箱,可今天要去送请帖,女儿生怕回来得太晚,耽误了爹娘休息,就让佩英来时直接拿着药箱去接我啦。好在请帖没耽误,回来也凑巧,爹娘都在,不必多跑两次。” 她的手指搭在慕之召手腕处,先是一指,继而变作两指,再是三指,足摸了半柱香时间才松开手,长长舒了口气,面露喜色:“爹身体里的余毒都清理完毕,近来调养得也好,已无大碍了。” 慕之召含笑道:“难怪近来觉得人越来越有精神。” “爹有精神是娘滋补得好。”慕云歌回身,将肖氏的手放在软垫上,细细摸脉。 父慈子孝,一家安乐,肖氏满是幸福地看着父女两,执着手绢抿着嘴一个劲儿地笑。 慕云歌忽地眉头一跳,抬起眼来看肖氏:“娘近来可是觉得神思懈怠,提不起精神来” “是有些。”肖氏道:“近来庄子里的管事纷纷来结算,难免劳累些,总觉得吃什么都没味儿,睡得也不踏实。没什么大碍的。” “持续有大半个月了吧”慕云歌收起诊脉的软垫,让佩英收起来,自己则抬手翻看了肖氏的眼睑,又试了试肖氏的心率等,见肖氏点头,她才松了口气,笑道:“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从现在开始,娘不准再管这些杂事,都交给玉珊吧,你安心休养就是。” “可要紧”慕之召一听肖氏不舒服,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探身过来要去摸肖氏的额头是否滚烫。 肖氏嗔道:“不是什么大病,瞧你紧张得” 慕云歌站起来福了福身,眉目飞扬,喜色是怎么也藏不了的:“的确不是什么病,不过爹只怕会越来越紧张。” “此话怎讲”慕之召不懂了。 肖氏也满脸纳闷,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她卖什么关子。 慕云歌柔柔笑道:“恭喜爹娘,再过九个月,咱们慕家又要添一份子,云歌和瑾然也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 “什么”慕之召和肖氏双双惊呼,一下子都站了起来,彼此凝视几乎不敢置信,一致转头看向她,慕之召抖着嗓子追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云歌含笑点头:“难道爹还信不过云歌的医术” “信得过,信得过”慕之召已被喜悦湮灭,连声说着,一步上前将慕云歌挤开了些,自己则去扶着肖氏,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肚子,嘴咧得合不拢,几乎笑开了花:“清婉,你别站着,快坐下,快坐下” 肖氏眼中含泪,还未开口,已先哽咽。 八年啊,八年了 慕家历经多少风波,两人煎熬了多少心血,终于等来了第二个子嗣 慕之召怎会不知妻子心中所想,情不自禁地搂住了肖氏,顾不得慕云歌也在,温柔地亲吻她的鬓角。 慕云歌知道爹娘还有很多话要说,福了福身,对玉珊招了招手,让她外间说话。嘱咐了好一通有孕初期要注意的事项,想起肖氏这已是第三胎,有了生养经验,才放心离去。 晚些,肖氏有孕的喜讯就传遍了慕家,慕之召大喜之下,重赏了全府一应家仆,更是放出话来,待来年肖氏顺利产下麟儿,诸人还有重赏。一时间,慕家上上下下喜不自禁,都对肖氏这个孩子充满了期盼。 在一片欢天喜地中,沈姨娘的院子清风轩里是另一番凄凉。 沈姨娘独自站在院子里,瞧着主院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水宝站在她身后,听她叹气,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夫人有了身孕,也不知老爷会不会再来咱们清风轩。” “多半是不会来了。”沈姨娘的声音有些不稳,淡然愁绪萦绕其中:“老爷跟夫人原本就夫妻伉俪情深,自从上次庆功宴后,更是寸步不离。老爷还怕吵着夫人,又怕夫人见了我心里添堵,将我迁到了离主院较远的清风轩来安置。这下子夫人有了身孕,他为了照顾夫人的情绪,只怕会巴不得将我逐出慕家,又怎会来亲近” 水宝想起昨日在花园所见,老爷温柔搀扶着夫人,夫人回以甜甜一笑的情景,确是无人能插得进去的一对。再看沈姨娘,目光就变得怜悯而同情。 其实,沈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可真的不比夫人差多少,只可惜错入了慕家 “水宝,你说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啊”沈姨娘又叹了口气,目光悠远而迷惑:“我总不能,就这样在慕家搁置一辈子啊” 若是膝下有个孩子,就这样一辈子也无所谓,可原先是老爷身体不好,现在是老爷不愿亲近旁人,她这个微末的愿望只怕也难以达成了。 水宝也不知道,更不知如何安慰她,自言自语地说:“姨娘,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哪一天老爷就回心转意了呢” “其实,我想离开慕家”沈姨娘回头对她柔柔一笑,笑容无端带了几分悲苦:“天高海阔,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属于我吧” 主仆两人这般低声说话,没留意到墙角立着两个人,已把这些都听了进去。 等主仆两人进去了,佩英才轻扯慕云歌的衣袖,低声说:“小姐,还要去清风轩吗” “不了。”慕云歌摇摇头,她本是想起上次沈姨娘主持庆功宴有经验,想来请教一些宴会上的安排,怎知会听了这样的对话,沈姨娘语气中的苍凉让她震惊之余,又不禁有了些许亏欠,竟不忍心再去打扰她。 慕家的几个姨娘中,沈姨娘最是安分守己,慕云歌对她素来没什么仇怨。回想起沈姨娘来到慕家的这些年,侍奉肖氏尽心尽力,对慕之召也是体贴入微,可爹娘和好,她的处境难免尴尬,如何安置她也没被考虑进去,确是对不住她。 回听风筑的路上,慕云歌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一脚踏进听风筑,看见佩欣的笑脸,竟一下子给她想到了个法子。 这个时辰,爹应该还是在书房,慕云歌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提,慕之召当即拊掌赞同:“如此最好,也不至于让她太过委屈” 当夜,慕之召亲自去了清风轩,跟沈姨娘密谈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沈姨娘眼圈红红地送他离开,目光中却有轻松喜悦之意。 在一片安宁中,终于迎来了慕云歌的十四岁生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意外来客,争风吃醋 四月,草长莺飞,正是江南好时节。 初九这日,万里高空朗朗无云,正遇到碧凌书院十日一期的假日,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慕云歌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上身的是昨日锦绣庄刚给她送来的新样式,纯正的绿色衣裙,搭配锦线勾勒而成的镂空短衫,白绿相间别有一番风味。佩欣给她盘了时下流行的圆髻,六根翠绿簪子跟衣衫相映生辉,更显得美貌逼人。 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午膳要在慕家正厅齐聚,可因肖氏有了身孕,午宴就取消了,由慕云歌的小厨房来安排。 慕云歌思来想去,春日慕家处处花开,正是花园游玩的好时期,便决定将午宴移到花园。 因来的客人都是自己的朋友,是小辈,爹娘不必亲自恭迎,慕云歌早起之后便去见过了爹娘,才到正门去等待今日宴席的贵客。 最先到的是陈书晗,她昨日受了慕云歌委托,要帮忙照应先到花园的宾客,不想耽误时间,收拾妥当就直奔慕家而来。 “咦,这不是”慕云歌见着陈书晗身后的青年,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圆了。 陈书晗抿嘴笑道:“这是我家大哥陈书艺,你以前见过的。” 陈书艺冷着脸递上请帖,佩欣接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慕云歌。本以为今日来的都是女客,佩欣等人准备了槐花香包赠送,未曾想到竟有男宾,这回礼可怎么办才好 慕云歌也很是尴尬,她猜想过陈书晗多要了一份请帖,是要带什么人来,可怎么也没算到,那张请帖竟是给陈书艺的 说起来,她跟陈书艺这是第三次见面,可次次见面都是无比尴尬。第一次是被赵妍刁难,他帮着抹去裙摆上的茶渍;第二次是除夕夜,为了帮魏时圆谎,送她回府面对陈书艺,慕云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好在还有陈书晗,见两人都尴尬地不说话,她是奉了命令来的,赶紧活跃气氛。一边挽住了慕云歌的胳膊,一边笑着看向陈书艺:“大哥,你给云歌的礼物呢,神秘兮兮的,快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呀” 陈书艺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拿出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单手递给慕云歌。 慕云歌接了,本不想打开,可陈书晗目光灼灼充满期待,她只好微笑着拆开。 只见小盒子里是一对翡翠铃铛,铃铛下坠着同色系璎珞,铃铛用绿色丝线穿着,还有个细小的夹子,可以直接挂在腰带上。光是设计就已十分新奇,做工更是精巧,拎在手上,两个铃铛微微碰撞,立即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陈书晗的眼睛一亮,慕云歌也很是喜欢,爱不释手地摇了两下,才放回盒子里:“多谢陈公子” 她说罢,示意佩欣递上香包,陈书艺一怔,还是接了过去。 慕云歌笑道:“对不住陈公子,因没想到会有男宾客,丫头们准备的礼物都是香包,只好委屈你啦。” 陈书艺垫了垫手里的香包,清香槐花味道钻入鼻腔,很是好闻,便微微颔首:“无妨,香包很好。” 佩欣跟在慕云歌身后,闻言悄悄松了口气,慕云歌也安了心,让佩英领着陈书晗和陈书艺先去花园。陈书晗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悄悄在她耳边说:“等你忙完了就快过来吧,我有些悄悄话想跟你说呢” 慕云歌点了点头,她又笑了笑,跟着板着脸的陈书艺一同去往花园。 两人一走,佩欣就长长吐出一口气,带了几分抱怨地说:“陈大公子跟书晗小姐一点都不像,书晗小姐那么温柔,她的兄长浑身上下都罩了冰一样,只差没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字了” 慕云歌淡淡道:“没听过外冷内热吗” 佩欣纳罕:“小姐你又知道了” 慕云歌懒得理她,迎上新到的马车。佩欣话唠病发作起来,能喋喋不休不带喘气地说上两个时辰,她才不想接口。 不多时,送出去的帖子已收回了绝大部分,仅剩下书陆令萱还没来。 慕云歌让佩欣先去招待到了的小伙伴,自己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眼见着日头渐渐上头,陆家的马车毫无踪影,心知陆令萱如今的处境,只怕是根本来不了,也说不上多失望,只是难免有些唏嘘扼腕。 正要转身回府,又有马车悠悠驶来,慕云歌心中一喜,赶忙回头。 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长身玉立,却是魏时和梅少卿。 这次生辰小宴,慕云歌本是打算跟闺蜜们好好聚聚,并未邀请男宾,自然也没有邀请两人。 梅少卿一下马车,立即就嚷嚷开来:“云歌师妹,你太不够意思了,生辰都不请我,亏得我对你掏心掏肺的” “梅公子。誉王殿下。”慕云歌福了福身,抬起头来:“云歌只是一介商女,区区生辰,怎好劳动两位大驾” 魏时笑道:“慕小姐这样说就见外了不是慕大人是朝廷官员,这商女一说怕是要改改。再则,朋友相交以心为向,跟身份有什么关系” 梅少卿挤开魏时,收到魏时不满的目光,他也立即回以一个警告的眼神,抬起了下巴很是得意地抢着说:“云歌师妹,他就是陪我来做个伴的,你大可不必忌讳他的身份地位,当他是空气不必理会好了。” “那怎么行,誉王殿下亲自光临,若是怠慢了”慕云歌装模作样,显得很是为难。 魏时还未开口,梅少卿立即接了话头:“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我都帮你担着” 慕云歌看向魏时,魏时脸上挂着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嘴角笑容像精心设计一般勾魂夺魄,见慕云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便点了点头:“就按他说的吧。” 慕云歌这才妥协,请两位入府,顺便也送上了槐花香包。 两人的表情跟刚才陈书艺一模一样,好在他们随和,梅少卿拿在鼻端闻了闻,立即大声夸赞:“味道不错,比那些个正儿八经地器物可好太多了” “确实新颖。”魏时则说:“放在卧房中应是上上之选。” 两人送上礼物,佩莲忙接了过去,让佩青拿到库房去放好。 因是意料之外的宾客,怕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慕云歌留下佩莲等候在门口,自己带着魏时和梅少卿去往花园。三人并肩行走,进拱门时,避免拥挤,梅少卿先走一步错开,魏时立即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拉住了慕云歌,趁梅少卿不注意,赶紧用力捏了两把,慕云歌抬头瞪他,他立即在慕云歌耳边低声说:“惩罚” 他眼巴巴地在云崖酒肆等了好几天,可小狐狸的请帖一点动静都没有,若非他坐不住了,今早跑去梅家,有意无意地透露今天是慕云歌的生辰,诓着梅少卿带他来,只怕还真不请他呢 梅少卿耳朵尖,慕云歌不敢回话,由得他狠狠捏了几把,才悄悄挣脱。 这两人的到来无疑是生辰小宴最大的意外,连向来波澜不惊地陈书晗都吃了一惊,不过好在平日里魏时在书院就很得人心,梅少卿虽然不是碧凌书院的教习先生,可近来得了空子总往碧凌书院跑,跟大家混得很熟,倒也不觉得尴尬。 最开心的只怕要数陈书艺了。 他刚才来得早,眼见个个都是娇小姐,这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目光还总往他身上瞟,那份不自在就不用说了。 梅少卿和魏时一来,他身上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立即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迎候。 魏时和梅少卿也看见了他,两人的脸色都是一沉,齐刷刷地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饶是坚定,还是给两人吃人一样的表情唬得后背的寒毛都要立起来,梅少卿还好说,她怕魏时想多了,立即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地解释:“别看我,他是书晗的大哥,陪书晗一起来的。” “哼,这个闷嘴葫芦,闷声不响的居然还在我们前头。”梅少卿郁闷地哼哼着,回头瞪慕云歌:“他是不是也领了香囊” 一见慕云歌点头,他立即气愤地走向陈书艺,嘴里嘀咕:“这种东西怎能随便给他” 魏时反应平淡,刚刚慕云歌的解释让他心内很是心安,知道她心里以自己为重,喜悦早就冲淡了一切。 慕云歌知道三人是旧识,也懒得管梅少卿,只跟魏时解释:“本是打算晚上再邀你来的,想不到你竟白天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鲁莽呢”魏时轻笑。 慕云歌低下头,好半天听她低低说:“于理来说,我该怪的;可我竟忍不住有些开心” 说罢,不等魏时开口,她已撇下满眼狂喜的魏时,径直转身去招待女客。 魏时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底的甜蜜不比她少,目送她走到女宾集聚的桌前,才转头看向梅少卿和陈书艺,待看到陈书艺腰间的香包,立即眉头一跳:说起来,梅少卿的主意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他略一思考,也走了过去。 慕云歌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她去往女客那边说了几句话,正要吩咐开宴,忽然眉目微敛,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只见花园南边的小路上,沈静玉着一身素白罗裙,手中拿着一个手臂宽窄的长盒,正往这边款款走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静玉来害,密告通敌 顺着慕云歌的目光,大家都看见了沈静玉,顿时,满花园的宾客脸上都有了些许变化谁都听说过庆功宴上发生的事情,对沈家母女忌讳非常,虽说慕家人大度不怪,可沈静玉脸皮怎能厚到这种地步,还敢回慕家来叨扰 沈静玉被人盯着看,目光中赤果果的鄙夷戳痛了她的心,仇恨又在心底泛起,可她很快掩饰了下去。 紧走几步,走到慕云歌跟前,沈静玉双手递上手中的礼盒,嘴角含着笑,低垂的面庞只露出尖尖的下巴,长睫毛掩住眸中神色,声音柔软地致歉:“刚才回赏梅庭收拾东西,听丫头们提起,才知道今日是云歌表妹的生辰。我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厚礼,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一支玉笛,玉色不错,音色很是清越,希望云歌不要嫌弃” 慕云歌笑着接了过来,福了福身:“多谢静玉表姐记挂。” 眼见慕云歌要把盒子随手递给佩欣,沈静玉目光一凝,立即出声阻拦,语带委屈:“云歌,你不打开看看吗可是礼物不合你的心意” “怎么会”慕云歌陪着笑脸,扬起头来,眸子清亮地看着她:“既然表姐这么说,那我就看看吧” 她说着信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真是一只短玉笛,玉色如沈静玉所说,颇为不错,通体莹白,价值应该不菲。 慕云歌垂下目光,深邃眸子里藏着嘲讽。 以沈静玉如今的身家,还能拿出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自己这个仇人,看来这次是怀了志在必得的心思,才刻意投其所好。 玉笛里藏着什么,慕云歌心知肚明,她抬起手,细白手指沿着玉笛缓缓滑过,果真看见一抹细小黑影从玉笛孔里追随着自己的指尖移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地隐没在指尖,指尖只是一股凉气滑过,就什么都没了。 沈静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很深的期待,见状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今日慕家这么热闹,云歌你一定很忙碌。我就不多耽搁了,你要开开心心呀” “多谢表姐。”慕云歌又致谢了一次,才说:“表姐既然来了,就同我们一起吧” “孝期未过,我不便出来太久,这就回西山。”沈静玉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花园推了推:“你快回去吧,不必管我了。” 慕云歌本也没打算管她,让佩莲送她离开,就径直回了朋友们身边。 陈书晗掐了掐她的胳膊,颇有些厌弃地说:“她又来干什么每次她出现,准没好事情发生” 慕云歌笑道:“她特意来恭贺我生辰,送了我一支玉笛。” 陈书晗这才松了口气,将注意力从沈静玉身上收了回来。担心渐去,戏谑之心又起,她靠近慕云歌,对着陈书艺三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悄声在她耳边说:“云歌,你觉得我家大哥怎样大哥为人虽然冷淡些,可脾气是很好的” “嗯”慕云歌呆了片刻,顿时红了脸:“你,你不会是要” 被她识破,陈书晗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大哥很是欣赏你,我也觉得你极好,因此想为大哥做媒。” 慕云歌失笑:“不是陈大公子很欣赏我,是你娘很欣赏我吧” 难怪难怪上次陈夫人寿宴完毕,陈夫人特意赐了她点心,又让丫头来试探她的态度,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陈书晗拉着她看陈书艺,简直是拼了命地夸自家大哥:“我娘喜欢你又不是什么秘密,关键是我大哥啊,你看,大哥跟誉王殿下和梅公子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假以时日必定是人中龙凤。还有,大哥说话间就总时不时往你这里瞟,显然也很是中意你。你就考虑一下嘛” 慕云歌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顺从地看了看陈书艺的方向。 陈书艺也正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冷淡的面容微微一僵,很快转过了头去。 “是吧,大哥正在看你”陈书晗立即见缝插针地说:“以前大哥很少在金陵,可是他现在已领了金陵巡防要职,以后就可以留在这里” 慕云歌没留心听她细说,只见陈书艺那边不知怎么了,梅少卿好似脚底滑了一下,身子一歪倒向陈书艺,手落下来,堪堪打落了他腰间的香囊。他们的位置正是假山的流觞,香囊不偏不倚落在水里,很快就沉了下去。 陈书艺面容复杂地看着水里的香囊,周身更是凝了三层寒冰一般。 始作俑者梅少卿道了个歉,就没事人一般地继续拉着他说话,搞得陈书艺不好发作,一转身面对魏时,嘴角的笑容极是不怀好意。 慕云歌见状,顿时无语地笑了起来,魏时和梅少卿真不愧是兄弟,一对活宝 她突然微笑,陈书晗也没看见那边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话才有此表情,赶紧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既然云歌也有意,宴席结束之后,她得赶紧回禀娘,让娘着手安排提亲的事情 慕云歌压根儿没注意到陈书晗的满脸喜色,该是开宴了,她忙着让佩欣去吩咐小厨房将菜肴端到花园,自己则穿梭在来往宾客间,通知她们准备用饭。魏时等人也都自觉地过来,八人一桌,静候开席。 她的生辰小宴自然不比慕家上次的庆功宴,菜色精致却不奢华,爽口为主,待诸人用了一些垫肚子,丫头们就将菜撤了下去。 佩英来回禀听风筑已准备妥当,慕云歌便带着大家移步听风筑。 此时听风筑里紫藤花开得最是繁茂,围着紫藤的长廊外设了两排炭火烤炉,准备好的烧烤食物整整齐齐地装在盘子里,调料也都备好,就放在火炉旁。 “每次都是那些正宴,想想也是无趣,这烧烤倒很是新颖。”魏时一见这阵仗,顿时明白慕云歌的安排,不住口地赞道:“丫头们都不在,莫非是要我们自己动手吗” “是,”慕云歌笑道:“大家随意玩耍,不必拘礼,就当是郊外踏青赏花,岂不是自在” 平日里这帮千金小姐碍于礼俗,都端着小姐的架子,正宴参加得格外腻烦,进门时看到这些烧烤架子早就双眼放光,一听还要自己动手,都露出跃跃欲试地表情,只是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有些犹豫。 慕云歌又道:“给大家换用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佩欣,带各位小姐去偏房吧” “请各位小姐跟奴婢往这边走。”佩欣福了福身,领着一帮急不可耐的小姐去往偏房。 慕云歌这才看向魏时等人,她没有准备男人的换用衣服,不过看了看他们的衣着,都是穿了深色,倒不怕沾了油污,只是多少会有些油烟味道,也不知道他们介不介意 魏时哈哈一笑:“我们就不用了吧,大男人还怕这个” 当先走到烧烤架子前,拿了一条鲜嫩白鱼,手法熟练地抹了调料,搁在架子上翻烤起来。 他既动了手,梅少卿也不客气了,赶紧跑到他身边,捡了个玉米棒子也开始摆弄。 陈书艺一参加宴席就觉得闷得慌,到此刻方觉有些意识,慕云歌还没看他,他就径自走到另一个烧烤架前,研究了一下调料,便开始着手烤制。 等换了装的千金小姐们出来,烧烤的香味已弥漫在听风筑,引得人食指大动。美食当前,又是没玩过的新东西,诸人不知不觉中都放开了,三两成堆地围着火炉打转。魏时又建议将火盆都搬过来俱在一起,大家坐成一个大圈,一边烤食一边谈天。 不知不觉中,日头已渐渐西沉,听风筑里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主院里也听得见。 慕之召搂着肖氏感叹:“我还觉得云歌这个主意太过简单,怕是对不住宾客,可现在看来,还是孩子们自己有主意呀” “可不是”肖氏笑道:“听听,她们玩得多开心。” “对了,瑾然呢”慕之召看了看天色:“都这个时候了,怎还没来请安” 玉溪回道:“老爷,夫人,少爷在唐先生那里,刚刚红罗来传过话,说唐先生要教少爷新的招数,等晚些少爷练熟了才过来” 慕之召颔首,扭头对娇妻说:“原是在唐先生那里,我就说今日这么热闹,他怎坐得住本以为他过来请安后,是要缠着去听风筑呢。” 肖氏抿嘴一笑,正要说话,忽见玉珊掀开帘子,进了屋子就对慕之召道:“老爷,许管事在院子里,说有事要你去一趟。” 慕之召一愣:“什么要事” “奴婢听说,是王大人突然来访,说要见老爷。”玉珊迟疑地看了一眼肖氏,才说:“许是公务上的事情吧” 肖氏本是紧张地倾身向前,听了这后一句话,拧紧的眉头松了些,笑道:“既然是公务上的事情,老爷你快去吧。” 慕之召吩咐玉珊好生照料,这才出了主院。许管事等在院中,见他出来,面容凝重地迎了上去,三言两语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下:“老爷,王大人突然带着人来,说有人密告慕家窝藏别国细作,要彻查慕家” “什么”慕之召脸色大变,紧走两步出了主院,一边走一边嘀咕:“他们有没有说,细作是谁” 见许管事摇头,他心思急转,额头已爬上了一层薄汗,急声说:“你,你快到听风筑去,不准大小姐出来” 许管事郑重地点头,转身要走,忽又被慕之召叫住:“不,不能这样说。” 云歌素来聪明,若真这样做了,她多半要起疑。 王复之知道的未必是他心中所想,说不定是有人想诬陷,他不能不打自招,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洗清这个通敌叛国的大罪。他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晕红,想起女儿缜密,思考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你去请小姐到前厅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公堂分辨,云歌有招 许管事迟疑了一下:“可是小姐若去了,多半就瞒不住了吧” “以王复之的脾气,若真怀疑了她,定不会派人来知会我,他既亲自来了,多半是没有真凭实据。”慕之召摆摆手,心思安定下来,脑袋就通透敞亮了,冷静地分析:“我还不知道他的手上都掌握了多少,不能自乱了阵脚。若云歌在场,她又聪明,说不定还有办法摆脱困局。你快去,我先去前厅,以免多生事端。” 当即,主仆两人各自行动,一个先往前厅赶,一个往后院跑。 王复之已在前厅等得不耐烦,背着手踱着步溜了多圈,面带寒色地问慕家下人:“你家老爷到底在没在家,这么久了” 话音未落,慕之召的笑声已传了过来:“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王大人吹来了” 王复之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迎了上去,他官阶比慕之召要低,是以先见了官礼,直起腰来才道:“慕大人,今日听闻是慕大小姐的生辰,本不该有所叨扰,可事急从权,下官只好贸然行之。有人密告慕家窝藏别国奸细,据下官查证,此人确有可疑之处,还望慕大人配合,将此人交与县衙核证” “竟有此事”慕之召心中砰砰巨跳,面上沉稳如山,岿然不懂:“谁是首告奸细又是谁” 王复之盯着他毫无破绽地脸庞细看,什么都没发现,只得仔细回道:“听闻慕小少爷有位教习先生,姓唐,这人行踪可疑,神出鬼没,最有嫌疑。” 慕之召暗暗松了口气,一直捏在袖中的拳头已握得手指发酸,这时才缓缓放开。 只是,为何会是唐临沂 肖氏请来这位教习先生后,他不放心,亲自去找人去查过唐临沂的来历,确定他身世清白,哪会是什么别国细作 如此一想,刚刚松开的心弦又提了起来。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慕家来的,是冲着他来的联想到京城帝都掩藏在繁华下的丑陋面目,错综复杂的夺嫡风云,他这个商会统领只怕也难以置身事外,越是中立,越是让人不安 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地向慕家伸手了 慕之召嘴角捻了丝笑意:“王大人说的是唐临沂唐先生此人确是我儿教习,不过身世清白可靠,王大人多半是弄错了。” “不会错。”王复之摇了摇头,素来古板的脸上更是没半分表情:“首告曾是慕家的丫头,据她所说,这位唐先生行事诡秘可疑,她呈上来的证据也很有说服力。” 慕之召知道强辩无用,略一思考,便道:“王大人没见过这位唐先生,只怕多半不知道这位先生的为人,才会有所怀疑。既然这样,不如我将唐先生请来,王大人若有何疑问,不如当面与唐先生对质” “如此最好”王复之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大喜过望。 慕之召转身吩咐身边的下人:“去请唐先生过来。” 下人奉命而去,王复之颇觉不放心,又道:“慕大人若不介意,可否让两位官差同去,以免横生事端” 慕之召眸色转沉,王复之此话一出,表明他心中对慕家的怀疑已是至深,生怕慕家放走了疑犯。他心中虽十分不悦,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半分,反而笑得温和诚恳:“也好,若只怕家丁前去,只怕唐先生不知事情紧急,耽误了大人的公务。” 他说完,又招呼王复之坐下,亲自斟茶招待,一同等候唐临沂过来。 只稍坐了片刻,唐临沂还未到,慕云歌倒先来了。众千金都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跟在魏时、梅少卿和慕云歌的身后,直往前厅来。 慕之召吃了一惊,用眼神问许管事是怎么回事,许管事在他耳边低声说:“小的奉命去请大小姐,让梅公子知道了,他一惊一乍的,这事就嚷嚷开了。各位小姐也不肯罢休,非要跟来。誉王殿下更是亲自发了话,小的没办法” “无妨,是云歌的意思。”慕之召微微颔首,心中稍定。 定是云歌已有对策,这才有意让她们跟来,否则凭着她的聪慧,早已用尽了办法劝退,怎会任由她们胡来 魏时一到,王复之和慕之召立即站了起来,见了礼,恭恭敬敬地请魏时上座。 梅少卿是皇上钦点的御医,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两人也怠慢不得,慕之召命下人搬了椅子搁在魏时下首,自己和王复之则陪坐在梅少卿左手之下。 魏时坐定之后,笑得淡若春风好似看戏一般:“王大人,你公务要紧,不必挂念我。” 王复之见他进来,已料定他跟慕家关系密切,可往日里也不见他们关系多好,心中有些忐忑:这个度怎么把握是个难题,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了魏时,搞不好还会得罪有些隐藏在慕家之后的权贵,他委实输不起眼睛扫到他下首的梅少卿,见后者目光正紧张兮兮地落在慕云歌身上,想到这位名动京师的青年权贵跟魏时的关系,才有些了然。 他巴不得有魏时这句话,得了这句话,也就能思忖出这位王爷的心思是绝不插手,自己才好放开膀子实实切切地办案。 他拱了拱手:“多谢王爷” 慕云歌走到慕之召身后,慕之召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有人密告唐先生是细作。” “我听说了。”慕云歌轻轻捏了捏他僵硬的背脊,柔声说:“爹放心,只管静观其变,其他的交给女儿。” 慕之召一愣,飞快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眼底的惊诧。 他都是刚刚才知道细作是谁,云歌又是怎么知道的 由不得他细想,唐临沂跟随在家丁和王复之派去提审的官差身后,已走过了九曲长廊,往这边来。 自打慕家庆功宴后,金陵权贵对慕家周围风采绝然的教习先生多有赞誉,有人说他长得好比兰芝玉露,是不可多得的人间至纯;有人说他虽是教习先生,可举止从容气度雍容,绝非凡尘之中;他从未在人前施展过武功,竟还有人夸他武学造诣独步天下,总之是把所有赞美之词都叠加在他的身上了。 王复之早听过他的大名,只是上次无缘得见,这时亲眼见到,也不由暗暗折服。这人果真如传说那般不可方物,竟一时无法把眼前这个白衣翩然的男人,跟首告口中卑鄙虚伪的细作联系起来。 “草民见过誉王殿下。”唐临沂一进来,目光落在魏时身上,礼数周全地先行了国礼,才转向梅少卿、慕之召和王复之,做了个揖:“见过三位大人,不知传讯唐某所为何事” 王复之轻咳一声,先看了看魏时,魏时正笑着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便道:“唐先生已知道本官的来意,争对细作一说,不知可有何话分辨” 他说着,凝神暗暗观察唐临沂的表情。 唐临沂双唇微启,很是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唐某光明磊落,细作一说纯属子虚乌有,在下愿与王大人同回衙门,与首告当庭对质” 他语气坚定,王复之见了他已消了三分疑心,此时又去了三分怀疑。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贸然带走唐临沂,只怕会得罪了慕之召,唐临沂肯主动去往衙门那是最好,王复之心下暗喜且感激,不敢耽误,连忙说:“那就有劳先生跟本官走一趟了。” “爹,”眼见唐临沂先走一步,慕云歌便推了推慕之召,含笑道:“唐先生是瑾然的师父,于情与理,慕家都脱不了干系,我们也去听审。” “你这傻孩子,慕家是要避嫌的。”慕之召哭笑不得地看向王复之:“王大人,小女不懂事,你别见怪。” 王复之正要点头赞同,忽听梅少卿在旁边插话:“所谓避嫌是不阻拦王大人办案,旁听嘛,那是不妨事的。” 他既开了口,又说在点上,王复之只得道:“慕大人和慕小姐想去听审,也不是不可以。再说,唐先生是慕家教习,公堂之上说不定要传讯慕家人,去了也好,免得官差跑来跑去的,耽误了时间。” 当即,他领着唐临沂先走一步,慕家诸人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去往县衙。 公堂的侧殿内,首告、证人都已等了许久。 佩蓉一面安抚着周围的人,一面透过侧殿的纱窗打量大堂上的情形。见王大人终于回来,还带回了唐临沂,双眸闪动着幽光,嘴角勾起浅浅弧度,痛快很快涌上了心底。 慕云歌,你不是让你的丫头羞辱我,看不起我这卖主求荣的贱婢吗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能保得了你,保得了你慕家 王复之坐镇公堂,唐临沂有功名身份,不必下跪,只在堂中站着。 魏时和梅少卿领着慕之召、慕云歌等一帮千金站在公堂外,静候开堂审理。 慕之召已不是第一次来县衙,可从未像这次这般紧张,眼神随意乱转,无意间正瞧见纱窗后的佩蓉,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就动了怒:“这不是佩蓉吗狼心狗肺的东西,又要使出什么招数来” “爹,别急。”慕云歌含笑:“且看王大人分辨是非。” 惊堂木响了三声,王复之正式开堂审案。惊堂木一响,王复之变脸一般,全不若刚才在慕家的和软,双目圆睁怒视唐临沂,喝道:“唐临沂,你乃别国细作,招还是不招”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各说一词,公堂是非 唐临沂含笑而立,目光皎皎:“大人,细作人人不齿,更是诛灭之罪,唐某不敢擅领。” “好,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复之冷笑:“你不愿招,本官自然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本官问你,你为何到我大魏来” 唐临沂闻言挑起了眉头:“大人何出此言唐某本来就是大魏人,生来就在大魏” “胡说”王复之再拍惊堂木,喝道:“你的通关文牒上书,你是京城长震镖局镖师唐叶的儿子,可本官派人去查问过,长震镖局镖师唐叶膝下只有二子,大儿子唐钰,二儿子唐启,如今都在长震镖局效力,长震镖局的编制中,也没有阁下这号人物。你说你是大魏人,生来就在大魏,那为何大魏没有你生活的一丝一毫痕迹” 慕之召吃了一惊,扭头问慕云歌:“怎么回事唐先生的身份” 他心中也起了疑惑,当时他派人去长震镖局查问时,确实证实了唐临沂的身份,怎的王大人查证的又跟自己查问的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慕云歌定定地看着场中的唐临沂,关于师父身世这一块她并未插手,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尚且还稳得住,慕之召就有些担忧起来,垂下眉眼暗暗思忖是哪里出了问题。 唐临沂长身玉立,面不改色地回道:“不知大人查问的证人是谁,可在长震镖局” 王复之道:“你只管回答本官的问题,不得有丝毫隐瞒。” “王大人,这本来是在下的私事,可想不到竟被人当做了把柄拿来构陷。”唐临沂语气微冷:“唐叶确实只有二子,不过那是明面上的事。大人可知,唐叶的长子唐钰今年年方二十一,比在下尚且小了几岁,论起嫡庶尊卑来,他们是继室所出,都得管我叫哥哥家母跟唐叶虽是夫妻,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母身怀六甲之际就与唐叶分室而居,只愿老死不相往来。家母难产,拼死生下在下,养在深巷,直到家母故去,在下才得知身世。若非长震镖局旧人,多半不知这个中缘由。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叫那指正之人上堂来,跟在下对质” 王复之眸光凝做一点,显然在思考其中的不合之处,可唐临沂的话滴水不漏,竟是毫无破绽。 回想唐临沂提到父亲,一直是直呼其名,语气也暗怀愤怨,只怕他的话未必不可信。 谁真谁假,还得让证人来分说分说,王复之吩咐左右:“来人,带萧翊” 很快,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就被从偏殿带了上来。 萧翊跪在堂上,刚刚唐临沂的话他在偏殿听得十分清楚,不等王复之发问,立即口齿伶俐的反驳:“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小的非常肯定,唐镖师就只有两个儿子” 唐临沂半眯着眼睛,目光犀利:“你是长震镖局的人” 萧翊挺直了腰板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萧翊在长震镖局已有二十五年,是唐叶的师弟,与唐叶日日相见,岂会有假” “你说你在长震镖局二十五年,与唐叶日日相见,那你可听说过他与江湖第一美人之间的纠葛”唐临沂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墨曜眸子悠远深邃:“二十四年前,他娶了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年轻豪杰,一个是久负盛名的佳人,多少江湖人想起那桩盛世婚礼还会语带钦羡,想来,你也很难忘记当日的情景吧” 江湖事朝廷人多半不知,王复之蹙眉看向萧翊:“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翊抿嘴不答。 他本是笃定了此人是冒充的,忽听他竟知道得这般清楚,自己也起了疑心。不过转念一想,随即讥讽地笑出声来:“你也说了,当年旧事轰动非常,长辈们人人熟知,你略知一二又有什么稀奇的” 唐临沂傲然俯视他:“家母姓云,闺名一个娆字。” 乍然听闻旧人名字,好似一声惊雷落入耳中,萧翊身子轻颤,失声叫道:“你你竟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一个名字又怎的,既是江湖第一美人,她的名号还会有人不知道”王复之感到很是奇怪。 唐临沂挑眉不答,萧翊伏地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云她虽为江湖第一美人,可多年来一直用的是化名,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在下跟唐叶是同门师兄弟,也是一次闲聊时,才从师兄嘴里知道她的真名。” 王复之沉默下来,如此说来,唐临沂只怕还真是唐叶的儿子 不过他办事素来谨慎,思考了片刻,又道:“就算如此,也只能证明你是云娆的儿子。” “大人,请稍安勿躁。”唐临沂伸手到怀中摸了摸,将一块白玉腰佩放到萧翊眼前:“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这是师兄的传家宝”萧翊一把扯过来,面容已是惊骇:“你怎会有这个” 唐临沂但笑不答。 萧翊翻看着腰佩,只见玉佩一面雕着饕餮图案,一面刻着“吉宝”二字,不禁喃喃自语:“师兄家规森严,这个玉佩素来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连唐钰都没有你,你莫非真的是师兄的长子” 唐临沂从他手中拿过腰佩,揣回兜里,仿佛不屑理他,径直看向王复之:“王大人这下可信了在下” “身世清白,不代表你不是别国细作。”王复之让官差带萧翊下去,冷冷一笑:“你母亲若怀恨唐叶,携带唐叶去往别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唐叶怎会找不到你们母子” 唐临沂闻言,轻笑出声:“在下是否长在别国,要找证人并不难。因为在下本来就是在金陵长大的” “什么”不止是王复之吃了一惊,连魏时也都侧目。 唐临沂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家母本来就是金陵人士,和离之后便回了金陵,就住在临水巷尽头的小楼里。” “沈从山”王复之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一丝一毫的异样都不肯放过:“立即去临水巷找他嘴里的小楼,招左右街坊来求证” 事关重大,沈从山也不敢念着与慕之召的情谊,立即带人前往临水巷。 “大人素来有贤名,光凭一个身世,就断定唐某是细作只怕不太可能。大人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亲自去慕家提取唐某,又为了稳住唐某一路演戏,这份谨慎也证明了大人绝不糊涂。”唐临沂等沈从山离开,才不紧不慢地说:“想来,大人手里还有别的证据,不如一块儿呈上来,也好给唐某一个申辩的机会” 王复之对他本就有好感,被他这样一夸一讽,老脸微僵,轻咳一声,果真如他所愿:“传佩蓉、田俊上堂” 佩蓉、田俊从偏殿出来,跪在地上等候他发话。 王复之转向佩蓉,温和地问道:“佩蓉,你把先前跟本官说的话再说一遍。” 佩蓉立即叩首,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话又说了一遍:“小女子本是慕家的丫头,后来被慕家大小姐送给了沈小姐,居住在赏梅庭,离唐临沂唐先生的院落不算远,唐先生平日里就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明明看着人在,进去一找又没人。除夕那夜,小女子去新街看望好友,无意间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唐先生,可行为鬼鬼祟祟的,小女子就跟过去看了看,怎知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慕之召脸色微变,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已是怒了。 慕云歌反应淡然,她甚至面带笑意,好似在听一个好玩的笑话。 佩蓉虽回着王复之的话,眼神却一直在窥视着她的反应,见她还如此镇定,心口已是冷笑连连,面上却越发紧张地说:“唐先生好像受了伤,血腥气蔓延了一路。他进了屋子里,就立即伏在桌子上写了封信,交给了一个男人。说来也巧,小女子第二天从好友家里出来,又遇到了那个接了书信的男人,他跟一支队伍会合,很快出城去了。小女子私下打听了一下,听说,那是一支去往赵国的商队。” 她说完,抬眼悄悄看了一下王复之:“本来这些也没什么,直到前些天,小女子无意听一个护卫提起一事,才回过味来。” 公堂之上安安静静,人人都在听她说话,佩蓉带着惊恐地话音响起,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护卫说,除夕那晚,他们曾在金陵城外围捕一个细作,那细作武功极高,受了重伤还逃掉了,之后竟再也找不到行踪。隔了不久,咱们大魏安插在赵国的探子就传回消息,说在赵国王室发现了金陵的军阵图”佩蓉害怕地看了一眼唐临沂,抖成一团:“饶是小女子迟钝,也觉得事有蹊跷,死来想去,只得来官府如实报给王大人。” “你说的护卫,可是你身边的这位”王复之指了指佩蓉身旁跪着的人。 佩蓉点了点头:“正是” 慕云歌看向唐临沂,平静面容下一颗心噗通直跳。 她们果然是拿住了除夕那天晚上的事情来做文章,这个侍卫应该是魏善至的人。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只不知道师父是否还能应对 就在她思考间,只见沈从山大步从外面走来,带着两个人径直跪在堂前:“大人,属下找到了唐临沂嘴里的小楼,已将左右街坊带了过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各执一词,见招拆招 跟着沈从山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年迈的老妇,两人一进来,立即跪在堂前诚惶诚恐地磕头问安。 王复之看了一眼,两人双手粗糙,满面皱纹,膀大腰圆像是常年劳作的,都是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当即温言安抚了几句,说明了请他们来的用意。 两人唯唯诺诺应道:“大人只管问,小的绝不敢撒谎。” 王复之见他们二人年迈,跪在地上像是支撑不住的模样,他自诩是个体贴百姓的好官,等她二人回话尚需片刻,总这么跪着不像一回事儿,当即吩咐两人起身免跪,静候一旁,目光转向佩蓉,继续着刚刚的审问:“凭着几句猜测,你怎敢断定唐临沂是细作” “大人”佩蓉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圆圆的:“他身边总有一些人神神秘秘的跟他接触,总会有痕迹的。只要大人派人去搜一下,就肯定能找到证据” “沈捕头,你再跑一趟。”王复之吩咐沈从山后,又看向田俊:“你是护卫,可本官在金陵怎么未曾见过你” “回大人,小的本是京城禁军,去年才从京城调到金陵纪城军中来。”田俊回道:“小的是军旅之人,又位卑,大人没有见过实属正常,如果大人不信,大可向小的直属上司,纪城军伍长求证” 慕云歌斜睨了一眼王复之,见他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心内暗自冷笑。 这次沈静玉的布局她已看破,这就是沈静玉和魏善至高明的地方,两人坐居幕后,渔翁得利,明面上看来,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先是让佩蓉到官府来密告通敌,王复之心存大义,又素来谨慎,这状告得再是无厘头也一定会全力筛查。 最关键的一步,是让王复之信了佩蓉的话沈静玉在慕家的时间也不多,又苦恋唐临沂,定然没少打听他的身世,知道他父亲的来历跟他赵国人的身份对不上,只需要委托魏善至一查就会知道有假。这也是最能说服王复之的重要证据:一个对身份遮遮掩掩的人,会是光明正大之徒吗 王复之调看唐临沂的通关文牒,就会发现身份问题。未免夜长梦多,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到京城长震镖局,唐叶在镖局声望甚厚,只要一听有人敢冒充是唐叶的儿子,他的师兄弟、徒弟们必定会群雄激愤,多的是愿意为了唐叶声名远赴金陵揭露谎言的证人 只要王复之信了佩蓉的密告,接下来要她们操心的就不多了,只需要适当地制造一点证据,所有矛头都会指向唐临沂。 当然,这其中还有魏善至可以帮忙的地方。 除夕夜的事情很是隐秘,当日围杀唐临沂的六个黑衣人被他杀了四个,两个服毒自尽,该是无人知晓,而这个行动是魏善至发起的,这个侍卫知道,只能说明他是魏善至的人。侍卫是魏善至的人,那个能证明他身份的伍长也一定跟魏善至脱不了干系,只要两人众口一词,证明了他们曾经围捕过唐临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唐临沂身上,谁又会管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参与其中有什么好处 侍卫的话铁证如山,唐临沂的细作身份板上钉钉,那么慕家的处境就危险了 如果慕家推说跟这事儿完全没关系,是被蒙蔽的,听起来情有可原,可佩蓉等人大可以咬着唐临沂跟慕家关系亲近不放,说没道理她一个丫头都会发现唐临沂行迹可以,慕家人却一点都觉察不了,分明是有心包庇,甚至可以说是慕家想要通过他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慕家承认知道,那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有罪 轻了,是窝藏细作;重了,那就是投敌叛国了 到那时候,别说慕家百口难辩,饶是金山银山再多十座百座,也难敌天威国法 慕云歌心念急转,虽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可这个局中尚且有她没有参透的地方,比如,魏善至一直想要得到慕家的巨大财富,他也知道一旦这个罪名落实,慕家再不赋存,慕氏财产尽归国库,他也得不到分毫,于他是巨大的损失。可既然知道,为何他还肯跟沈静玉联合,难道真是喜欢沈静玉入骨,为了她愿舍弃万里河山 不,魏善至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慕云歌太了解他了,虚伪、狡诈、自私,这样的人哪里有真情 魏时就在她身边,可众目睽睽,她不能张嘴发问,只得压下一腔疑惑和焦急,细听王复之审案。 这个局破起来并不难,有她、魏时和唐临沂联手,她们休想称心如意。慕云歌冷笑,只怕这一次沈静玉不仅不会称心如意,还要将自己搭进去。沈静玉想坐山观虎斗,那她慕云歌偏要把这把火烧到沈静玉身上 那护卫的身份没有疑点,王复之早看过沈从山到纪城军里的查证,刚才不过按例询问,问完之后,他立即直奔重点:“你说你们除夕那天晚上曾经追捕过一个细作,可是你身边这位” 护卫抬头仔细看了看唐临沂,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你说当日围捕的来龙去脉。”王复之说完,又补了一句:“不得有半句欺瞒。” 护卫偏着脑袋好似在回忆,片刻才说:“我们纪城军负责巡防守卫金陵城的安危,军阵部署都有规划,存档在军政处。除夕那夜军政处突然有细作闯入,盗窃了军阵图,我等一路追捕,在金陵城外与细作交手,可惜给他逃掉了。他杀了我们纪城军好些人,小的若不是武艺低微,跑得慢了些,细作又受了重伤,只怕小的也没命了。不过细作虽然逃跑,可小的眼睛一向好使,匆匆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就记得了。” 他说话间,王复之一直紧紧盯着,未曾有片刻眨眼。 此时人证俱全,就看沈从山去慕家能否搜到物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王复之心中基本已认定唐临沂是细作的事,不过基于对他身份的怀疑,他还是谨慎地提问沈从山带回来的证人:“两位街坊,你们可认得这位唐先生” 两个老妇人携手蹒跚上前,在唐临沂对面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他,唐临沂含笑而立,未见一丝一缕慌乱,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老妇:“李奶奶,马奶奶,一别多年,你们可还认得我当年我顽皮不懂事,毁了李奶奶的葡萄藤,又坏了马奶奶家的梅子林,两位奶奶可会记恨我” 两位老人吃了一惊,又上前近看,李奶奶立即露出笑容来:“啊,你是云家那个小兔崽子” 马奶奶则已经拉着他的手,话家常一般地念叨了起来:“小沂啊,你什么时候回金陵的来了也不到家里来坐坐要不是大人传唤,我都不晓得他们说的是你啊小沂啊,你不是姓云么,怎么他们都叫你唐先生” “先前随着母亲姓,母亲亡故时让我改随父姓,便改了唐姓。”唐临沂一手被一人拉着,面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此时此景,不用再多问,人人都晓得了唐临沂没说假话。 王复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也犹豫了起来。他目光扫到梅少卿,忽地有了主意,站起身来对着魏时的方向一揖到底:“誉王殿下,细作一事关系国安,我刚刚细想了一番,觉得这护卫的话有些漏洞,想要查证。可否请梅公子助我” 魏时忽听他这般恳求,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慕云歌。 慕云歌目光不动,看向场中被两位老妇拉着说话的唐临沂,微微点了点头。 魏时便笑道:“梅卿,你乃御医,该为朝廷分忧。去为这位唐先生把把脉,看看他近来可有受过刀剑伤” 他刻意唤了梅少卿为梅卿,便是彰显自己的皇室身份,算得上是命令。 “是”梅少卿敛了平常笑意,领了命,从衙门外大步走上前,不由分说握住唐临沂的手腕号脉。 唐临沂也不挣脱,由得他诊断。 梅少卿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这人脉象平实有力,并没有可疑之处,换了一只手仍是如此。 他放开手上前回话:“誉王殿下,王大人,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若真是除夕之夜受了重伤,我只要一把脉就能发现。但这位唐先生血气充足,体内元气充盈内敛,毫无外泄,别说是重伤,只怕指甲大小的伤都没受过” 他话音刚落,跪着的佩蓉立即撇了撇嘴,冷哼道:“如今金陵还有谁不知道,你梅公子跟慕家渊源甚深,慕大小姐是同门师妹,你若存心包庇,只怕也是敢做的” “血口喷人”梅少卿被她质疑,激发了一身傲气和冷意,怒道:“我梅少卿是何许人,怎会分不清国之大义、是非曲直莫说今日跟我师妹没关系,就算有关系,只要关系到国家利益,我也绝不会有所偏私。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尽管去找别的郎中来号脉就是” 他在御前颇得宠幸,靠的自然也是一份忠君之心,王复之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地道谢。 这么耽误一会儿,沈从山已快去快回,抱拳回禀王复之:“大人,属下将唐临沂的院子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他说着,看了一眼佩蓉,目光好像在思索和探视:“不过,属下也不算白跑了一趟,听了几位下人的口供,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据说这位佩蓉姑娘和她伺候的主子,跟唐临沂过去有很深的过节”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佩蓉用刑,水落石出 案子审到此处,其实基本可以认定唐临沂没有嫌疑,可证人的说法又都确凿可信,谁真谁假一时也无法给个定论。忽听沈从山这样一说,倒又给了他新的方向。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复之难掩眼底的喜色,忍不住追问:“什么过节” 沈从山听说过上次在慕家发生的事情,对佩蓉没什么好感,对她的主子更是十分厌弃,他是个武人,没什么心思藏掖,当即不留情面地冷笑:“佩蓉的主子叫沈静玉,乃是慕家姨妹的女儿,她苦恋唐先生已不是什么秘密,被唐先生拒绝过多次,心中对唐先生很是怨恨。佩蓉忠于主子,为主子出气构害,只怕也是有的。” “你胡说,绝无此事”佩蓉一听矛头被引向了自己,急声反驳。 她终究还是个丫头,今日之事已超出了她的预料,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发酵,已渐渐撑不住场面,心头慌乱,面色已露了端倪。 沈从山懒得理她,直接向王复之道:“大人,属下觉察出异样,已将证人带了回来。” 他摆了摆手,立即有两个官差领着两个小丫头上了公堂。 两个小丫头到了公堂,显得有些怯生生的,说得没有多圆滑,却把来龙去脉说得很是清楚:“沈小姐喜欢唐先生,以前就总往先生的院子里跑,可是唐先生一向谨守礼仪,不与她亲近。以前沈夫人在时,还公开羞辱过唐先生,只是唐先生说绝无此心也不畏惧人言,不予理会罢了。上次沈小姐回来,就去找唐先生,好像是唐先生拒绝了沈小姐,两人就在后门吵了起来。当时沈小姐的表情极是怨恨” 佩蓉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两人,都面生得很,并非是慕云歌的人,可那股无力感不但未消,反而更是从心底蔓延到了全身。 她本以为沈静玉苦恋唐临沂这事是秘密,哪知早已传遍了慕家,被丫头们拿来当做饭后谈资 佩蓉看着王复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怀疑之色渐增,脸色陡然苍白。 此时此刻,她想的已不是如何指认唐临沂,而是如何洗清自己和沈静玉的清白了 就在这时,一直等候在旁的唐临沂安抚了两位老人,终于开始了反击。 他先对王复之做了个揖,才转身看向田俊,目光犀利直射人心;“你说你曾在除夕夜围捕过我,只因武功差跑得慢才躲了一条性命” “是。”田俊不知他此言何意,被他看得背脊发凉,头发林里已有冷汗渗出。 唐临沂闻言,转头看向王复之:“王大人,你若是那个被人追捕的细作,你会先向谁下手” 王复之沉吟不语。 是啊,若真是被围捕要突围,自然是要向那武功差、跑不快的下手,才好趁机脱身。天底下可没有哪个细作会笨到先去对付武功好的,却留个武功差眼力好的对手来指证自己,给自己制造无尽的麻烦 唐临沂又道:“我既被人看了真面目,又怎会不躲,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金陵城里” “你以为没人发现而已”护卫心知不妙,忍不住申辩。 唐临沂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一个能在军政处找到军阵图的细作,一个能从众多纪城军中突围的细作,他很蠢吗武功很差吗” “自然不会。”沈从山代答:“细作隐藏金陵,自然聪明狡猾,身手万里挑一。” 唐临沂道:“既是如此,他又怎会发现不了一个武功极差的官兵还会将这样大一个把柄落在敌人手里这合情理吗” 这下大家都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唐临沂冷哼了一声,走到佩蓉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边的丫头。他的目光像冷箭、像寒冰,有意散发出的威势和杀气压制得佩蓉动弹不得,瑟缩成一团连头也不敢抬。别人不知她个中苦楚,都只以为她是心虚,不敢与唐临沂对峙。 “你说你除夕夜发现我行迹可疑,跟踪我到了一处小院,请问那院子在哪里”唐临沂忽地收敛所有气息,又恢复了一片从容。 佩蓉手脚一软,后背的冷汗濡湿了贴身衣物,好不难受,她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就算自己如今极为不利,也是绝对不会认输罢休的。 唐临沂的问题早在准备中,加上确已调查绝无出错,她一咬牙,昂声说:“就在新街转角” 这次不等王复之吩咐,沈从山已快步离开公堂,自去查证。 沈从山走了,公堂上却又来了一人,却是陈书艺。 慕云歌这才想起,她领着各位小姐从听风筑出发时,陈书艺是没跟着来的。他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是去干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魏时微笑的嘴角,心中已有数。 果然,陈书艺走到公堂前,在官差眼前亮了亮腰牌,径直走到大堂上,拱手对王复之道:“王大人,我乃是安伯侯府的大公子,如今任金陵纪城军参将,这是我的腰牌。我刚听说了公堂之上有我纪城军官兵指证细作,就去查了查纪城军编制,这个田俊和所谓的伍长赵耀都未在其中。这两人并非是我纪城军,希望对大人审案有帮助” “什么”王复之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当初之所以坚信佩蓉的话,就是因为有纪城军官差作证,才先入为主。可如果这个证人本来就是假的,证人证明的真相就太值得怀疑了 田俊面如土色,头发林里的冷汗已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不过他也是刀尖上滚爬过来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最快地速度扫视了一下厅中的情形,心中有了决断。 未等王复之开口审问他,跪在地上的田俊忽然拔地而起,一个箭步夺了身边衙役的佩刀,冲向衙门门口。众人一声惊呼,公堂之上的官差立即阻拦,可这人身法诡秘,转眼间就冲了出去,眼见着就要脱离围困。 “誉王殿下在此,也敢这般放肆”梅少卿一声厉喝,脚尖轻点,身子轻飘飘地窜了出去,正拦住了田俊的势头。 陈书艺闷声不响,也从旁踏出,招式狠辣地攻向田俊。 光梅少卿一人他就无法抵挡,更何况还多个陈书艺,很快,田俊被一脚踹翻在地,梅少卿眼也不眨地在他双臂和双腿上一点,他立即瘫倒,再也爬不起来。 梅少卿拖着他走了两步,忽觉不对,低头一看,田俊的嘴里已流出黑色的浓血,瞳孔涣散,竟已断气。这手法梅少卿等人都是熟悉的,但凡死士都会在嘴里藏着毒丸,见机不对咬破就会立即命丧黄泉。 梅少卿将他丢开,蹙眉道:“殿下,大人,他死了。” 王复之惊讶莫名,沉吟片刻,看向佩蓉。 这桩案子会有死士参与其中,用意不言而喻。到底是冲着唐临沂去的,还是冲着慕家去的,这桩案子何去何从,还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面对田俊的死,佩蓉怕是最难接受的了。她听了沈静玉的话,只负责到衙门来报案,其余的都由沈静玉来安排,她也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可目的还没达到,这人就先死了,自己转眼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她如何不惊、不怒、不怕 王复之也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盯着她的目光已是冷如霜雪:“佩蓉,你可知道唐临沂乃是武举出身,是有功名的他若获罪,慕家难逃一劫,诬陷朝廷大员,按律当诛” 佩蓉身子一抖,颤声说:“大人,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啊” 她渐渐回过味来难道这一次,她竟是被沈静玉当做了棋子 是了,抓住敌国奸细必定会有奖励,按照如今沈静玉的处境,若非这事风险如此之大,她定是要自己来的,又几时轮到自己一个丫头受这种好处 她万念俱灰,忿恨涌上心头,姣好的面容一阵扭曲。她竟信了那个虚伪的女人,还以为自己在利用沈静玉,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被沈静玉利用得最为彻底。说到底,沈静玉什么风险都没担,但所有好处都占了个全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只因为她是个丫头,她的命就比别人轻贱吗 佩蓉伏在地上沉默不语,只是握紧的双拳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很快,沈从山回来禀报,在新街转角确实有一所院落,问过了周围邻居,都说那屋子已有多年无人居住,他进去看过,里面厚厚积灰,绝不可能住人。 佩蓉的谎言不攻自破,王复之没想到,自己耽误了这些时日查证的,竟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骗局,他堂堂一方父母官,被人玩弄于股掌,更得罪了慕家,顿时怒不可揭。 王复之一拍惊堂木,巨响之后,只听他怒喝:“佩蓉,铁证如山,你还不从实招来” “小女子什么都没错,不知大人让我招什么”佩蓉语音凄迷:“小女子也是受人蒙骗,若要问罪,也应问那蒙骗小女子的人啊若非是那个田俊误导小女子,小女子又怎会想到这些又怎会敢到官府来首告” 她说得也在理,王复之有些迟疑。 这时,忽听陈书艺在一边凉凉的说:“若非包藏祸心,又怎会处心积虑留心别人说什么” “来人,大刑伺候”他的话点醒了王复之,他再不迟疑,目光森寒:“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硬骨头招还是不招” 左右衙役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把将佩蓉按倒在地,佩蓉未及惊呼,廷杖已落在了屁gu上,一股剧痛蔓延开来,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她生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楚,没挨几下,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王复之让人泼醒她,正要问话,佩蓉已含泪虚弱地说:“大人,小女子愿招是我家小姐命我告发慕家窝藏奸细,通敌叛国的” 题外话:本书新增读者群,群号:486172453,群名:“听风筑商女为后”,想跟我面对面,畅聊你对本书的想法的,都来这里玩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静玉入局,自找苦吃 沈静玉被官差从西山带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去“请”她的人也极是机灵,一路上半点口风都不露,反而说是拿住了奸细,要她前来作证。沈静玉不疑有他,按住心内的得意,乖乖跟着官差来了衙门。 慕云歌身后的千金小姐们一看见她,立即嫌恶地别开了头。 杨玉华是武家出身,心眼算得是最直,话也藏不住,直接就说:“这个沈静玉真不安分,她处处争对慕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天底下竟有如此以怨报德之人,真是狼心狗肺” “可不是,她娘是杀人犯,她也不是个好东西。”王倩莲如今一边倒,杀人的舌头转向了慕家:“瞧这做的都是什么事要不是唐先生警觉,王大人清明,慕家可不是要吃了大亏通敌叛国,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呀” “咱们金陵怎么会有这样的祸害” “就是,跟她多呆一刻钟,我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沈静玉,滚出金陵” “滚出金陵” 不知谁先开的口,瞬间激怒了所有人藏在心底的火气,沈静玉还没跪下,身后已响起了一片骂声,诸人异口同声,纷纷嚷着要她滚蛋。 沈静玉吃了一惊,立时惊觉不对。地上的佩蓉面容凄惨,看向她的目光犹有刻毒之色,沈静玉的心砰然巨跳,手脚蓦然冰冷,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缓缓升起,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一步步她跟我亲密,这分明是假话。不过说到亲近,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上次在慕家庆功宴上,沈夫人妄图毒杀我和我娘,又杀了赵小姐想陷害我们慕家,这个叫佩蓉的丫头言语间处处维护着沈家母女,若说她和沈小姐关系不亲近,别说我不相信,只怕当时在场的小姐们、梅公子、誉王殿下等人都不信” 她话音未落,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确实如此。” 佩蓉的目光怨毒地扫向慕云歌,当日事情早已过去,如今竟被翻出来,成了自己的死症。 沈静玉本以为那样说,会让王复之以为是慕家在演苦肉计好除掉自己,可慕云歌如此反驳,有理有据,更拉出了一堆证人,她竟束手无策。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沈静玉,看她巧舌如簧究竟能编造多少谎言,一时间公堂安静得令人窒息。 正在沈静玉苦苦思索应对之策时,县衙之外又传来了一阵喧嚣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宋亚明身穿官服,负手疾步走进了公堂,他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其中两个侍卫正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不放,推着他往公堂里走。 佩蓉一见到这老头,立时脸色大变,不顾身上的疼痛扑过来,猛地推开两个侍卫,紧紧抱住了他。 宋亚明横眉冷对地扫过这两人,径直走向王复之,拱了拱手:“王大人开堂审案,本官本不该擅闯阻拦,不过有一事关系重大,只好贸然前来,还请王大人见谅” “宋大人哪里话”王复之赶紧站起来还礼,见他阵仗颇大,也明白事出有因,虽是不该问,可心中好奇,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急问:“可不知是什么事,劳动宋大人亲自押着犯人前来” 宋亚明道:“本官今日无意中巡查临水巷,抓到了一位在逃的逆犯。此人乃是一名巫师,当年以巫蛊之毒暗害贵妃娘娘,又假死逃遁,绝不可轻饶。据他招供,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逆犯也在金陵,本官一番查问,才得知这名逆犯竟在大人的公堂之上,这才匆匆赶来” 刚才佩蓉的举动早已被大家看在眼底,不用宋亚明多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宋亚明抓来的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假死逃逸的巫师支离 佩蓉唇色青白交加,支离衣衫褴褛,背脊处血迹斑斑,显然也是刚刚在宋亚明处受了刑,两人都一般的狼狈。 佩蓉抖着牙,又痛又苦,抱着老头儿哀声落泪:“爹” “蓉儿。”支离满是皱纹的脸冷汗遍布,目光透出丝丝寒意,是绝不认输的阵仗:“不许哭给这些狼心狗肺之徒看” 佩蓉听话地抹了一抹眼泪,可她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连爹都被抓了,什么复仇,什么大业,什么权势,都通通没了指望,就连自己的小命只怕须臾间也没了。支离的话宽慰不了人,眼泪抹了仍是止不住的掉。 宋亚明冷笑一声,走到魏时跟前,跪地道:“相信殿下也知道多年前那桩巫蛊祸事,如今上天护佑,竟让下官拿得此人及其党羽,如何发落,还请殿下主持” 魏时敛了眉目笑意,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走到支离身边,目光复杂而冷酷:“抬起头来。” 支离不甘不愿地抬起头来,入眼是魏时俊朗的容颜,可那美色好像淬着毒,眉梢眼角带着深深恶意,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正要撇开头,魏时的手指已紧紧钳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魏时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松开手指,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意:“确实是支离,想不到他竟还没死,宋大人你是怎么捉到的” 宋亚明恭恭敬敬地上前回禀:“臣近来审核各地官员呈报上来的案子,发觉扬州官府一桩杀人案有些蹊跷,恰巧其中一个证人就住在临水巷,一时兴起,前往临水巷查证。这人见了官兵,先是想躲开,后来我觉得他的长相隐约有些熟悉,想招他问个话,他竟掉头就跑,我手下的兵就捉了他,还从他的院子里搜出了不少巫蛊之物,其中赫然还有贵妃娘娘和殿下的生辰八字,殿下请看。” 宋亚明挥了挥手,侍卫就将搜到的两个染着血的草人拿了过来,交给魏时查看。 这两个草人都扎得十分精巧,用白布缠绕出衣服,背面写着魏时和德贵妃的生辰八字。写着魏时名字的草人还算完好,写着德贵妃的那个草人全身却扎满了绣花针。 魏时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跳起:“难怪我母妃近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原是你这等宵小之徒在日日诅咒她” 支离不但不惧,反而冷笑:“阴险毒妇,就算我不诅咒她,上天也定不会让她好活” “大胆”宋亚明觑着魏时脸色,生怕激怒了这个无法无天的皇子,闹得场面难以收拾,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指着他骂道:“行悖逆之事,还不知悔改,你可知这是死罪” 支离傲然一笑:“死有何惧,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你不怕死,那你女儿呢”魏时微眯起眼睛,这是怒极了的信号,“真可惜了如花年纪呀” 提到佩蓉,支离的身子僵住,手下意识地就搂紧了女儿,却犹自嘴硬:“我们父女同心,她自然也不怕死” 佩蓉没说话,身子颤抖如同风中落叶,显然已是怕到了极致。 魏时紧紧盯着他们,忽然一笑,全身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股诡秘的气息,他阴测测的话也飘渺如同来自地狱:“是呀,人死了,一抷黄土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但你要知道,这世上有远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听说西北战事绵延,军中将士已多日未见荤腥,你这女儿如此貌美,若送到军中去,只怕将士们人人都要争着疼她呢” 他每说一个字,支离的脸就更白一分,未等魏时说完,支离坚实的心防已几乎崩塌,惨嚎着打断他:“你好歹毒的心肠,你,你们魏氏一族都不得好死” 沈静玉就在支离身边,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跌坐在地,身子撞到了魏时。 魏时面带着温和的笑容,轻轻扶了一把沈静玉,在沈静玉感激惊喜的目光中,他低声说出的话无情地将沈静玉打进了地狱:“沈小姐,我不喜欢丑陋的女人靠近我,你的这些手段还是留着施给我的四哥看吧,当然,如果过了今天,我四哥还肯看你一眼的话”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佩蓉:“佩蓉姑娘,你觉得我刚才的主意怎么样” 佩蓉面色苍白如鬼,冷汗沁湿了衣服,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忽地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转向王复之,连连叩头:“大人,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是无辜的呀” 王复之对她没好感,更何况支离犯的是诛连重罪,他一个小官,哪敢开口求情,正要拒绝,忽地想起自己在审理的案子,又转了口风:“你本身就是戴罪之身,又能无辜到哪里去你不说实话,本官也帮不了你。” “我招,我什么都招”佩蓉仿佛抓到一丝生机,急急地道:“那天沈小姐从慕家回去,说是亲耳听到唐先生和慕小姐说自己是赵国人,又跟唐先生起了冲突,心中很是怨恨,要报复唐先生和慕家,就想了这个主意。大人,我是奉命行事,真的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沈小姐的法子。还有,还有” 她努力思考着,忽地想起一事,连忙说:“除了诬陷慕家之外,沈小姐还让我去找巫师来,要用巫蛊秘术害死慕小姐。沈小姐说,只要慕家没了女儿,就会把她当做女儿来养,慕小姐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沈小姐还许给小女子金银珠宝,小女子一时糊涂,就帮着沈小姐向爹爹要了蛊毒相思,放在一支玉笛里,今天下午的时候,沈小姐把玉笛送给了慕小姐” “云歌”她话音未落,亲眼见着慕云歌抚摸过玉笛的陈书晗已是大惊失色,拉着她失声说:“那玉笛有毒” 慕之召关心爱女安危,也吓得面如土色,梅少卿最是直接,已冲到了佩蓉身边,一把拎着她的衣领:“解药拿出来” 佩蓉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经不起一点恐吓惊吓,被他一喝,双腿发软地晕了过去。 梅少卿的目标立马转向支离,手指连点支离身上几个大穴,一股剧痛在支离体内蔓延,他痛得惨叫出声,急急说:“相思蛊是最难养的蛊虫,这蛊一出就是存了要命的心思,没有解药” “胡说,那以前德贵妃是怎么好的”梅少卿不信,加重了捏住他手腕穴道的力度:“你还不说实话” 支离全身颤抖,剧痛之下,什么都说了:“巫师众多时,有人养蛊就有人解蛊,要找解药自然不难。可现在大魏的巫师都灭绝了,我也四处躲藏,哪有什么心思来研制解药。”他看向魏时,忍着剧痛冷哼了一声:“更何况,我重养相思,本就打算害人,又怎会留下解药救命” 梅少卿愕然放开他,回首看向慕云歌,目光中一片惶恐凄然。 慕云歌露出安慰的一笑,此时她不便将身上有克制相思蛊毒的法宝亮出来,否则失态将发展到她说不清的地步,只得委屈身边诸人担心了。 “沈静玉”一直未曾说话的慕之召终于开口,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沈静玉身边,目光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无奈:“我自问没有一点对不起你和你娘,自你来到慕家,我对你们母女可是仁至义尽,云歌有的,也从未少过你的一份。你娘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也念着与你无关,从未迁怒到你的头上,还想着等你出了丧期,再给你寻别的出路你为何要这么挖空了心思来害我们” 他看着沈静玉的面容,脑海里想起肖姨妈,只觉得这两人不愧是母女,看起来一样的柔媚令人怜惜,可骨子里也一样的刻薄、自私、恶毒,令人作呕 沈静玉辩无可辩,也不打算再辩。 她缓缓站起身来,伪装的皮被撕破,她终于什么也不在乎地冷笑起来:“你以为你们对我很好吗端着你们那副慈悲怜悯的表情,日日来我跟前彰显你们的宽容,施舍你们的同情,就是对我很好吗我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龌蹉心思吗,拿着我一个孤女做戏,好让全天下知道你有多仁德,从而赚取你的好名声” “啪” 厚重的一巴掌,生生将沈静玉扇得摔倒在地,白嫩双颊一片通红,嘴角也渗出血来。 梅少卿曼斯条理地收回手,语气淡漠森寒:“我从来不打女人,可你这张脸真是让我忍不住扇下去。” 慕之召静默了片刻,也终于转身,再不多看沈静玉一眼。 观看了良久的魏时这时才终于开口,他的目光威严地扫过跪着的支离、佩蓉和沈静玉等人,含笑的嘴角挑起的弧度令人心惊:“支离悖逆,立即杖杀;佩蓉乃支离之女,本就有牵连之罪,还构陷朝廷大员、举子,罪不容恕,杖杀;立即执行” “大人”惊惧的佩蓉绝望地抬头看向王复之:“我都招了,求您开恩啊” 王复之还未开口,魏时已冷笑了数声:“你的罪,就是十个王复之也法外开不了恩拖出去” 立即有官差上前,驾着已无力挣扎的支离和佩蓉往公堂外去,不多时,棍棒落在**上的噗嗤声就传进了堂上。支离和佩蓉的痛呼声从有到无,声声传入沈静玉的耳朵,每听一下,脸就惨白一分。 魏时的目光慢慢转向沈静玉,寒色凛冽的眸色转沉:“至于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慕沈翻脸,彻底决裂 沈静玉被他目光所摄,心魂俱碎,一跤跌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可怎么比得过心上的绝望彻骨的恐惧让她说不出一个字,眼前的魏时并不是那个在碧凌书院低眉浅笑亦动人的五皇子,不是那个跟众人打成一片的先生,他是誉王殿下,手握生杀大权,褫夺人命也绝不眨眼沈静玉知道自己犯下的罪有多重,藐视朝廷法度,构陷四品大员、举子,还兼意图谋害慕云歌,条条都能要了她的命 魏时轻启朱唇:“沈静玉,你罪不容诛,按律当斩” “是我罪不容诛,还是你誉王存心要置我于死地”沈静玉豁出去了,双眼通红,反正都是个死,有些话不吐不快:“可恨我没有一副好皮囊,诱惑不了你誉王,慕家有了你这个靠山,难怪官途通畅” 满堂哗然,人人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免面面相觑。 “沈静玉,你什么意思”愤怒从心底升起,慕之召大步上前,呵斥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沈静玉冷漠地瞪着他,毫不示弱:“我什么意思那得问问你们自己了,若非慕云歌跟誉王殿下有了苟且,他何至于处处帮着你们慕家” “你”慕之召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此刻,任何语言也形容不了他的愤怒,他甚至在努力控制自己,别一时冲动冲上去将沈静玉撕成了碎片:“我家云歌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你要这样处心积虑坏她声名先前找人毁她清白,如今又” “沈静玉,你当全金陵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慕云歌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握住了慕之召的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才冷眼看向沈静玉:“誉王正义,自然不会任由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素来天道不爽,上天看不惯你和你娘做下的错事,才屡屡让你们不能得逞。这些不用我慕云歌多说什么,全金陵人人心中有判断。你辱骂我慕云歌不要紧,但你若想借败坏誉王殿下的名声惹怒陛下,陷我慕家于不义,那是休想” 魏时反应也极快,慕云歌话音刚落,他立即补刀:“沈静玉,你想脱罪,也说个像些的谎言。本王与慕小姐从未有过任何深交,在这里的所有小姐都可以作证。凭着你刚才这番话,我完全可以治你构陷皇子之罪” 两人一唱一和,本来对沈静玉的话将信将疑的诸人都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沈静玉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便又想出了如此恶毒的招数来构害慕家。 若有人真信了她,将这一番话告到御前,陛下溺爱魏时是出了名的,必定震怒。魏时贵为皇子自然不会有任何事情,那就只能迁怒于慕家,迁怒于慕云歌头上 这人怎的心思这般歹毒 陈书晗第一个出声冷斥:“沈小姐,我原先还看你可怜,如今才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是,说云歌勾引誉王根本是无稽之谈,怎么可能” “说到勾引,你沈静玉才最擅长的吧谁不知道你在碧凌书院时就总向陈王殿下投怀送抱、暗送秋波” “啧啧,这世上竟然有这种狼心狗肺之徒,住在慕家,吃慕家的,用慕家的,到头来还总想着害慕家人” “” 碎碎的议论声渐成民怨之势,逼得沈静玉摇摇欲坠。她本以为这话放出来,就算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也能让慕云歌跟着声名扫地,可怎料竟取得了完全相反的结果,魏时三言两语,人人就当她是走投无路胡乱攀咬恐惧到了极点,怨恨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极度的不甘心,若不是知道身边的梅少卿是个武学高手,她真想冲过去,将那张我见犹怜的姣好面容撕成碎片,再狠狠丢在地上肆意踩踏,方解她心头之恨 可魏时并不打算给她任何机会。 魏时的目光扫过慕云歌,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深处藏着刻骨仇恨,粼粼幽光闪动,没逃过魏时的眼睛。 他暗暗揣测了慕云歌的心思,当即冷笑了一声,领着梅少卿掉头就走:“跟你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恶心。慕卿,你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如何处置她,你自己拿主意吧” 慕之召一鞠到底,魏时已飘出了县衙。 宋亚明带着官差过来,便是为了处置支离和佩蓉,现今两人已死,他的大事也了,对王复之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好好一个生辰小宴,众千金开心而来败兴而归,也没兴趣再留,纷纷告辞离开,整个衙门就剩王复之、慕之召、慕云歌、唐临沂和一众官差、丫头。 王复之走下主座,对慕之召拱了拱手,瞟了被官差押着的沈静玉一眼,便道:“慕大人,誉王殿下既让你发落此人,下官本不该多言,可你素来仁慈,本官有一句话还是想要告诫于你。慕家之所以有这些祸事,根源还是在于慕大人等人持身甚柔,不能立威于外,才让贼人一欺再欺。沈静玉虽为一介女流,可其心可诛,慕大人切勿再念旧情,心慈手软” “多谢王大人。”慕之召忙还礼,又问道:“若是王大人来判,会判什么刑罚” 王复之冷笑一声:“不是斩刑,至少也要杖责过百” 沈静玉乍听刑罚如此之重,唇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眸子无光地看向慕之召。她虽已抱了必死之心,可听要死得如此惨烈,不免又心悸害怕,忍不住想要求饶。但最终她还是紧咬了嘴唇,什么都没说。 不,就算是死,她也绝不要在慕云歌跟前服软祈饶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凄惨给毫不怜惜她的人看 慕云歌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用沈静玉最为厌弃的怜悯的表情和眼神紧紧盯着她,嘴角的笑容极淡,几乎分辨不出来。 慕之召是不愿意轻饶沈静玉的,想也不想就说:“既然如此,那便判斩刑吧” “是”王复之见他不计前嫌,采纳了自己的建议,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如今已过了春斩,那就由下官收押入狱,等着秋后问刑吧。慕大人,按照惯例,春后判刑的罪人都要先行杖刑,你看多少合适” 慕之召看向唐临沂,他知道这位先生不仅武功好,才学亦不差,多半知道个度,想先求个意见。 唐临沂淡淡笑道:“大魏律法,构陷罪按照轻重,可量刑三十杖到八十杖。” “王大人,有劳你的手下辛苦,先赏她三十杖吧”慕之召说完,便转向唐临沂:“唐先生今日受了委屈,同我一道坐车回府歇息吧” 唐临沂道了声谢,跟着他一同出门。 慕云歌却笑着上前,低声说:“爹,女儿有些话想同她说,一会儿再回去。” 慕之召蹙眉道:“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答应了。 既然慕云歌要监刑,王复之也不必费这个心思了,命令属下公事公办,便亲自送慕之召出门,回来后也不再回县衙,直接转去了县衙后院。整个衙门除了行刑的衙役,就剩下慕云歌和佩欣、佩英三人。 沈静玉被人压在木凳上,双手捆绑在凳子脚,既不能挣扎也不能对慕云歌动手,只能用愤恨地目光锁着慕云歌。 “我知道你不甘心,”慕云歌含笑蹲下来与她平视,极尽嘲讽地看着她:“可不甘心又能怎样输了,就是输了,从一开始你就该认命” “认命”沈静玉面容扭曲:“慕云歌,你不要你太得意,我活不下去,你也没有好日子过。相思蛊毒很快就会发作,我至少还能死个痛快,而你,就只能慢慢忍受相思蚀骨的痛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云歌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坠子,只见琥珀底部,蛰伏的小虫子变成了一对,相思蛊毒已自行穿透琥珀到了相见欢蛊毒身边。 她在沈静玉的眼前轻轻晃动着坠子,引得沈静玉的目光随着坠子打转,才笑着说:“佩蓉有没有告诉你,相思虽然无药可解,可蛊毒相克,相见欢正是相思的克星” “不可能不可能”沈静玉到如今还尚且保持着最后一丝骄傲和镇定,就是笃定她死了慕云歌也得陪葬,自己只赚不赔,忽然知道自己稳操的胜券原来不过是泡沫,所有的心防轰然崩塌,她在凳子上用力挣扎,侧摔在地上依旧努力想站起来,血红双眸恶狠狠地瞪着慕云歌,不相信地用力咆哮:“你撒谎,你明明摸了玉笛,我明明看到相思蛊毒钻进了你的手指尖,你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慕云歌站起身,弹了弹自己崭新的衣袖,目光淡然地道:“真是可惜,你注定永不能如愿了。”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她漠然转开目光,含着一丝笑,往行刑的两位官差手里塞了张银票,才道:“有劳两位大哥啦” 两个官差斜眼见银票的面额,又被她暖意洋洋的目光笼罩,浑身好像充满了力气,其中一个一把将沈静玉捞了起来,扶好凳子,不等她再次挣扎,棍棒已毫不容情地落在沈静玉的屁股上。沈静玉一声惨叫,十指痛得几乎嵌进了木凳里,姣好面容狰狞变形,人样俱毁。 慕云歌再不看她,领着佩欣和佩英从容离去,走得远了,还能听见身后沈静玉撕心裂肺的咒骂。 “慕云歌,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慕云歌,你不得好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陆府丧事,姨娘来欺 身后恶毒的咒骂对慕云歌毫无影响,她领着丫头扬长而去,留给沈静玉一个高挑、雍容的背影 回到听风筑,唐临沂早已等在这里,她心中欢喜,紧走两步上前拉住唐临沂的袖子:“师父,你怎样” “无妨。”唐临沂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摇摇头笑道:“刚才出衙门的时候,萧翊想借机跟我搭话,不过你爹陪着我,他倒没有机会。我猜,等晚上的时候他一定还会过来。”说着,唐临沂的表情突转冷漠:“他想替他的好师兄唐叶来求证,可惜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证实的答案。唐叶不配知道真相” “师父”慕云歌看着对什么都淡漠的师父忽然露出这样的神色,心微微一颤:“莫非你在公堂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唐临沂哼了一声,既没否认,也没赞同。 慕云歌捂住嘴巴,立即将他拖到了屋子里,用眼神示意佩欣守着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师父,你真的是唐叶的儿子” 江湖上的事情她并不十分清楚,虽然知道确实有唐叶这个人,可还真是不了解这段往事。本来跟唐临沂说好的,唐临沂负责将自己的身世漏洞打理妥当,而她则是跟魏时配合,周全解决沈静玉以除夕夜的事情刁难他,并防备魏善至的插手。她还以为师父是凭着强大的实力编成的谎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唐临沂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眸圆圆睁着,又忍俊不禁:“我不是。” “那萧翊他怎么还会”慕云歌不懂,若真是假的,萧翊哪会这么上心,且光看师父的长相,说他是江湖第一美人的儿子谁都会信的。 唐临沂捧着杯热茶,热茶在他掌心慢慢转动,他也不急着喝,目光悠远地落在窗外。 这夜大约是预感到不平静,无月无星,凉风依旧隐隐透骨,黑暗里好像藏着什么,带着风雨欲来的可怖。 茶的热气都已散尽,唐临沂才结束了长远的回忆,声音飘渺如丝:“我不是唐叶的儿子,云娆其实是我的师父。师父跟唐叶确有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师兄,可惜师兄在胎中就受了震动,生来体弱多病,未曾活到五岁就夭折了。那个玉佩是师兄的遗物,后来师父亡故时转交给了我,我才知道这段往事。唐叶负师父良多,师父临终时切切嘱咐我,切勿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存在。” 他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落在慕云歌脸上:“师父还说,如果唐叶知道她有孩子,他绝不会让孩子活着。因为师父的孩子是他一生的耻辱当然,他认为是他一生的耻辱” “我不明白。”慕云歌越发糊涂。 看萧翊的反应,显然人人都不知道云娆离开时身怀六甲,可唐叶是云娆的丈夫,他也不知道吗 唐临沂叹了口气:“师父年幼时就闻名于江湖,及笄之后便嫁给了唐叶。只可惜错信了唐叶,累得半生逃亡、隐姓埋名,最终亦不得善终。云歌,这些本是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担忧。唐叶不向我发难最好,若他有所异动” 他指尖稍稍用力,茶杯砰然碎裂,茶水瞬间淋湿了他的手掌,他的语气蓦然森寒凛冽:“那就别怪我不遵师父遗嘱,不惜一切为师父讨回公道了” 慕云歌总算松了口气,她真怕唐临沂会念着旧情坐以待毙。 想了想,她又道:“萧翊说不定已等在了师父的院子里,不如云歌跟你同去” “不必。”唐临沂摆了摆手:“我有自信能应付得了他。” 慕云歌仍是执着地摇了摇头:“师父,云歌知道你能解决,可再怎样,也不能彻彻底底撇清了跟唐叶的关系,否则就是自己招认了自己的身份确是假的,到时候唐叶狗急跳墙,师父就必然会陷入险境” “好吧。”唐临沂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两人结伴同去,心中都有满腹心事,谁都没开口。 其实慕云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唐临沂,比如他真的是在金陵长大的吗那个小楼是怎么回事事情是不是没他说的那样简单轻松 可她也知道,唐临沂的秘密不止一个,他若真愿意让自己知道,就不会等自己发问,定会主动告诉她。 周围一片静谧,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而又轻地回响。就在这时,金陵的地面仿佛抖动了一下,耳朵同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闷响。第一声刚止住,第二声又响起,接着是第三声。 “是地炮。”唐临沂一直在侧耳倾听,第三声响过之后,等了片刻再无动静,他才低低地说:“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有人故去了。” 慕云歌猛地顿住脚步,心一下子有些慌张,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唐临沂的话在耳边回响,仿佛牵动着她心底的某一根线。她豁然回身,身后的佩欣错愕地抬头,还不急问话,慕云歌已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又急又快地说:“快去备车,去陆府” 除了陆家,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富贵人家有人病重。 佩欣也很快明白过来,应了一声,将灯塞给佩英,提着裙摆飞奔而去。 慕云歌扶着廊柱稳了稳心神,才歉意地对唐临沂福了福身:“师父,实在是对不住,我本该陪着师父去见萧翊,可我怕是” “我知道,你与陆小姐交好,她如今的境况,你担忧也是正常的。”唐临沂微微颔首,他本就不赞同慕云歌去见萧翊,看来天意也顺着他,这样最好,当即劝导她:“你快去吧,你若放心不下,今夜我不回屋子就是。” “那我去了”多余的话都不必再说,慕云歌点了点头,佩英提着灯笼照明,主仆两人快步离开。 肖氏显然也听到了地炮声,收拾妥当也正要去往陆家,母女两人在门口正遇见,便一同前往。 到了陆家,门前果然已挂起了白布,闻讯赶来的人们蜂拥而至,将陆家大门挤得满满的。陆家正堂家丁忙碌着腾出空间,陆夫人沐浴更衣入棺之后,棺木将要移到正堂来,道场、跪灵等都将在这里进行。陆老爷带着殷姨娘亲自到正门前来迎客,苍老面容却连一丝悲戚都没有,还有闲心跟自己的几个儿子说笑。肖氏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息了数声。 慕云歌悄悄秉了肖氏,趁人不注意,带着佩欣快步去往主院。 夫人新去,本该是忙碌的时候,可去往主院的路上一点人气也没有,直到主院前才隐约听见几句人声,夹杂着东西碰撞的脆响,格外揪动人心。 佩欣不平地怒道:“陆老爷也太过凉薄了一些,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连陆夫人的身后事都不关心。不关心也就罢了,还不让下人过来打理,这分明是不想让死者入土为安,也不怕遭到报应吗” “他当然不怕,因为以后再也没人能牵制他了。”慕云歌冷笑。 陆令萱的母亲出身豪门,陆老爷年轻时全靠妻子扶持,自觉低人一等,后来得势想纳个妾室也得偷偷摸摸,心中自然憋着一口气。陆夫人病故最好,既不会得罪她的娘家,又能重活自由,他没敲锣打鼓庆祝就算不错了,哪还能指望着他惋惜难过 说着已到了主院前,屋内灯火通明,三四个下人正在主院穿梭,将陆夫人的遗物装在箱子里。见有人来,都诧异地停了手看向她。 慕云歌快步走到里屋,一进门,就先打了个寒颤,这屋子也太冷了些。 陆夫人就和衣躺在床上,面容青苍,鬓发散乱,衣服亦没有换,还保持着病逝时的模样,显然还没来得及处理身后事。陆令萱伏在床沿,将自己的头颅埋在陆夫人的臂弯,没听见哭声。 慕云歌见此情景,心内微酸,上前抱住了她。 陆令萱浑身还有伤,被她一碰就瑟缩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来人,见是慕云歌,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慕云歌的手臂上。陆令萱似乎累到了极点,崩溃是一触即发的,她忽而松开抱着陆夫人的手臂,投入慕云歌的怀抱,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地抱着她:“云歌,我娘走了” 慕云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我知道,令萱,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陆令萱不答话,抱着她哭了一会儿,才抹了眼泪,强自撑着站起身来,吩咐下人将稍好的热水抬进来。 她身边只有一个丫头,慕云歌和佩欣虽是客,却也顾不得什么,帮着陆令萱将陆夫人扶到木桶里洗浴,完毕之后,用棉质手帕绞干了陆夫人的头发,盘成发髻,最后换上崭新的寿衣。殷姨娘苛刻,给陆夫人的寿衣料子倒是极好,准备的首饰也都不凡,一问才知,寿衣竟是陆令萱当了自己的首饰换的银钱做的,那些首饰也是陆夫人身前的最爱,无一是殷姨娘置办。 佩欣见不得陆令萱的凄凉,侧转了身子悄悄抹眼泪,陆令萱白着脸只做不知。 这边刚收拾妥当,殷姨娘就带着下人过来了。 一进主院,她立即咋呼着让下人将收拾出来的陆夫人的遗物抬走:“都弄走,老占着地方成什么样子,还怎么住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打脸姨娘,口舌之争 “殷姨娘,我娘还没入土为安呢,你就这么急着住进主院”陆令萱气得浑身颤抖,拼命压着才不至于冲过去厮打:“我娘若是泉下有知,定不会放过你” 殷姨娘趾高气扬地冷笑了一声:“她活着就是个软柿子,我尚且不怕她,死了也不过是个胆小鬼,又有什么让人忌惮的不过,陆令萱,你倒是提醒了我,这院子以后都是我住,怎么着也不能留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先前不是求着你爹好好为你娘做道场吗,我现在想了想,决定还是答应你。嘿嘿,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一向是最见不得人受苦的,你娘这个性子来世也没什么好结果,不如我们干脆点,直接超度她魂飞魄散,你说好不好” 陆令萱脸色大变,瞪圆的眼睛煞气甚重:“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殷姨娘风情万种地摸了摸头发上的一串步摇,又撩了撩衣服上的皱褶:“你以为我是你那死鬼娘,整天只会装正经” “啪”地一声脆响,却是陆令萱终于忍无可忍出了手。 她是下了狠手的,殷姨娘被打得脸颊红肿,口腔内隐约有血气,估计是裂了口子。 慕云歌皱着眉头,心中很是担心陆令萱。如今的殷姨娘张牙舞爪着实可恨,但陆令萱已失了陆老爷的宠爱,若再惹恼了她,只怕以后更没好日子过。 果然,殷姨娘放下捂着脸的手,不怒反笑:“死性不改陆令萱,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刻薄,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来人,给我把那个贱人装进棺材里,抬走把陆令萱给我锁在屋子里,没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陆令萱唇上血色尽失,见下人从殷姨娘身后蜂拥而至,要将陆夫人搬走,连忙扑过去阻拦:“不准动我娘” 殷姨娘重重地喷出一团气:“那可由不得你。” 丫头们越走越近,陆令萱被人狠狠一推,一跤跌坐在地板上,可她顾不得痛,又站起来想去阻拦,又被推得摇摇欲坠,身子撞在桌子上,脑袋也磕出了一个口子,殷红鲜血顺着额角留下来。 慕云歌和佩欣再也看不下去,一左一右扶起她,三人就站在陆夫人的床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陆令萱感激地握着她的手,低声哀求:“云歌,你最有办法,求你想个主意,别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带走我娘。我娘她到死都没见着我爹呢,我想让爹来看她一眼再入棺” 慕云歌叹了口气,重重回握了她的手。 殷姨娘刚刚只顾着对付陆令萱,竟没注意到她也在场,她上次在慕云歌手里吃过亏,对这美艳的女子印象极为深刻,也颇为忌惮,当即喝令丫头止步,自己一摇三晃地上前来,冷脸喝道:“慕大小姐,这好像是我陆家的家务事,你也要插手管,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你来处理后事我管不着,不过,你若对令萱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慕云歌凛冽地回望她。 殷姨娘恨得咬牙切齿:“卑贱商女,别以为叫你一声小姐,自己就真有品格了赖在别人家里,还出言恐吓主人家,你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的” 慕云歌蓦然冷了脸色:“殷姨娘,我卑贱不卑贱轮不到你来评论,你若不服,咱们大可以让全金陵的人来评评理,若说品格,是我这个做客的不讲道理乱管闲事,还是你这个越俎代庖的二等姨娘心思歹毒,先害夫人后对小姐下手再说家教,我家家教金陵有目共睹,倒是你,不分尊卑,不守礼仪,我倒真看不出来你的家教在哪里” “我哪里不分尊卑,不守礼仪了”殷姨娘气怒地尖声叫道。 她本是小户人家出身,以前便常因此被人诟病,如今被抬做了平妻,这话依然是她心头的结,一碰就疼。 慕云歌轻蔑地眯起眼睛,一字一句毫不容情地说:“就算你是陆老爷的平妻,那也是妾室,是妾室,那就是半个丫头。陆令萱乃是陆家嫡出大小姐,得不得宠是一回事,可她的身份始终是主子,你以下犯上是不分尊卑;从你进门到现在,未曾向主子磕头见礼,未曾向陆夫人跪地送行,是不守礼仪。你也休想抬出陆老爷来压我,你做这些不过是仗着陆老爷宠你,可他若知道你如此德行,让金陵人知道了你如此德行,陆老爷的脸只怕都要被你丢得满大街都是,捡都捡不起来,他还能继续宠着你,只怕得拿这大好官途来换” 殷姨娘本是激怒,听到后面一句,脸色大变,慕云歌气势太强,她不由自主地吓得跌退一步。 她吞了吞口水,强自硬撑着:“你胡说,哪有这些说法” “夫人,她虽然小题大做,可也有些道理。”身后的丫头壮着胆子拉了拉殷姨娘的衣袖。 慕云歌见状又是一声冷笑:“殷姨娘,你现在是平妻,相信离正妻正剩一步之遥,以后少不得要在金陵贵妇圈子里走动。你若不怕丢了天下人悠悠之口,就尽管刻薄陆夫人的身后事吧” 这话正点在殷姨娘心口,是啊,若是还没踏上这一步就先得罪了金陵贵妇,只怕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了。 可是她斜睨着陆令萱,就这样放过这个眼中钉,也委实太难 正在犹豫间,陆令萱用手绢按着额角,缓缓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殷姨娘,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诚然很讨厌你。与其两看两相厌,不如我成全你,只要我娘的丧事办得让我满意,你与我爹许下的那桩婚约我便应了” “令萱”慕云歌大急,立即去拽她的手。 陆令萱轻而坚定地推开她,回眸看了她一眼:“云歌,你帮不了我的。” 她的眼神让慕云歌心惊,那双漂亮的眸子透着看破一切的清亮,深沉的绝望又是那般明显,决然、伤心都混杂其中,触目惊心。 “真的”殷姨娘却是大喜,追着确认了一遍:“你不会是想要骗我吧” 陆令萱淡漠地看着她,手指紧紧绞着手绢:“我要我娘风光大葬,一应事务由我亲自操持,包括道场请什么人、做几场都由我决定,因为我实在害怕由你经手的葬礼会让我娘永不超生。殷姨娘,我要你按照妾室该有的礼仪参加我娘的葬礼,否则就算你有本事把我弄上花轿,我也有本事让这桩喜事变成陆家的丧事,你不但讨不来好,还会惹火烧身你也知道我爹最没有耐心了,又喜欢迁怒,到时候” 殷姨娘本是心花怒放,听到后面越发不是滋味,可陆令萱说的都是实话,她还真担心陆令萱不顾一切犯浑起来,自己也会跟着遭殃。 她悻悻地点头:“好吧,不过让我给那个贱给你娘跪灵,你想都别想” “就算你想跪,我也不会准许的。”陆令萱深深吸了口气:“我怕我娘在天上看见,觉得你脏了她的灵堂” “你”殷姨娘给她几句话噎得面色通红,忍不住又想给她颜色看看,可陆令萱终于肯配合这桩婚事,想想以后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除掉心头大患不说,还能跟淮南王爷的三个质子搭上关系,心中总是喜悦的,当即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吩咐了丫头几句,甩手就走。 她一走,陆令萱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般,软软瘫靠在慕云歌身上。 慕云歌和佩欣扶着她坐在床沿,她便扭过头拉着陆夫人的手落泪。 “令萱,你再等等,我会想到办法帮你推掉那桩婚事的。”慕云歌搂着她的肩膀:“我绝不会让你嫁娶给那个虐待狂做妾室。” “云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陆令萱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勉强笑了一笑,通红的眼睛满是感激和真诚:“想不到在我落难之际,身边围绕的不是以往那些花言巧语的人,而是你这个对头以前我很是对不住你,你能不计前嫌这般对我,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面了,幸好还来得及跟你说句谢谢,令萱今生能结交你这个朋友,何其有幸” 她看着慕云歌紧蹙的眉头,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为了今日慕云歌不惜一切维护的恩情,将来如果有机会,她定会拼尽了全力报答 可想想那个魏三公子,她自己的命数尚且希望全无,只怕是没有机会的了 她说完这些,不等慕云歌回话,便别开头去,淡淡道:“云歌,你先回去吧,我想多陪陪我娘” 慕云歌默然地看着她的侧影,心中惘然而疼惜,可也终于无能为力,只能带着佩欣慢慢退出来,跟肖氏汇合。 肖氏有了身孕,不宜劳累,人到心意到便是尽了礼数,又呆了片刻就起身告辞。 回府路上,母女两个谈起陆老爷的凉薄和殷姨娘的苛刻,都摇头唏嘘。 陆老爷跟慕之召对比,肖氏越发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就是在慕家姨娘横行时,慕之召也未曾薄带过她,更别提如今夫妻两心心相印的幸福。尤其是在慕家门口看到拎着灯笼踮脚张望的慕之召,整颗心都是满满的。 如此一晃,七天就过去了,陆夫人的丧礼办得很是隆重,出殡那日,陆令萱亲自扶棺而行,送陆夫人葬到陆家祖坟,一时传为金陵孝女典范。 但慕云歌知道,陆夫人所得的一切都是陆令萱争来的,隐藏在这桩丧礼之后的辛酸齿寒,只有她和陆令萱明白,陆令萱身在其中,体会更是寒彻骨头。 慕云歌只在吊唁那日见过她一次,这些天呆在家里,一直没跟陆令萱会面。 到了四月二十八这日,不好的消息终于还是传来了 题外话:有看文的宝贝说所有男人都拜倒在我家云歌脚下那是误解,云歌又不是万人迷,有人喜欢可也有人恨得牙痒痒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令萱出嫁,姨娘离开 四月二十八并不是一个好天气,连绵细雨已接连下了五天,到这一日忽转为瓢泼大雨,金陵城内几乎人人闭门不出,连往日里最闹腾的小贩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避雨,繁华退去,只余一片旖旎烟雨。 佩欣从两天前就开始咳嗽,慕云歌给开了药方,连吃了两日才稍微见好,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佩英跟她姐妹情深,体念佩欣病中嘴里发苦,特意撑了油纸伞到四方街去买她最喜欢的红豆米糕。 她从早晨出门,到了午时才回来,一进听风筑就拖去蓑衣,将怀里尚且还热着的红豆米糕给佩欣送去,转而就去敲慕云歌的门。 “小姐,”她进来时,慕云歌刚从书院回来不久,正在佩莲的伺候下更衣挽发,佩英一边帮着慕云歌整理衣服,一边低声说:“奴婢今早从陆家门前走过,瞧见陆家一面撤下白布,一面挂上红布,大箱大箱的彩礼抬进了陆家。令萱小姐坐在前厅,容颜很憔悴,奴婢看着像是几晚上没睡了。” “是魏云逸来提亲了”慕云歌垂下眼眸,低低叹了口气:“令萱竟真的答应了。” 佩英道:“奴婢特意打听了一下,听说,是陆夫人还没出殡之前,陆家就派人回了京城那边,这才出了头七,就赶着日子来求娶了。” 屋外雨声哗哗,佩英淋得半身湿透,面容有些苍白,眸色黯淡:“陆老爷薄情至此,真是让人心寒。奴婢在陆家门前徘徊了片刻,就听下人们议论纷纷,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都说了什么”慕云歌回头,眸中一抹寒光闪过。 陆令萱以前跋扈,后来落难之后,下人们也没少落井下石,可陆夫人病重时她衣不解带地伺候,更被姨娘百般欺凌,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虽然暗暗同情陆令萱,碍于陆老爷和殷姨娘,谁也不敢张口为陆令萱讨个公道,如今连下人都忍不住议论,真不知陆家在这期间又发生了多少事 佩英道:“陆夫人头七未过,殷姨娘就将她的遗物都丢到了杂院里,自己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陆老爷更是过分,只因为陆家小少爷说喜欢令萱小姐门前的杏树,他便勒令令萱小姐住到阴冷的西院去,将地方挪出来给小少爷。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慕云歌听得怒火燃烧,拼命压制住了。 佩英看了看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听说,殷姨娘怕陆小姐嫁过去得了魏公子的宠爱,竟叫人到西院去,想想毁掉陆小姐的清白,好教魏公子嫌弃她。” 慕云歌身侧的拳头紧紧握成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令萱逃过了吗” “老天庇佑,那天晚上令萱小姐去了陆夫人灵前,屋子里只有丫头一人。”佩英说到这里,忍不住掉下泪来,断断续续地抽泣:“小姐,咱们想个法子帮帮令萱小姐吧陆家现在不是她的家,是虎狼之地,她在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殷姨娘永远不死心,陆令萱在陆家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只怕等不到出嫁便会夭亡 慕云歌看着银线一样的水珠,心思沉如铅石,好半天才悠悠开口:“令萱的婚礼是在哪天” “就在后天。”佩英抹了抹眼泪,叹气:“小姐糊涂了么哪有什么婚礼,陆小姐是给人做妾,按照礼制,是没资格走礼仪规程的。拜别了父母,直接就上花轿,抬进魏三公子府邸的侧门。” 堂堂陆府嫡女,却要给人做妾,连大红的嫁衣都没资格穿 光是想想这些,佩英就觉得很是凄凉。 慕云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激荡的情绪,才对佩英说:“佩欣病了,有些事情须得你来操办,你认识她的堂哥吧” “奴婢认得。”佩英点头。 慕云歌阴寒的目光落在陆府方向,既然当初决定要结交陆令萱这个朋友,有些事情她就绝不能袖手旁观。陆令萱选择了自己的路,她能做的很有限:“你去告诉宋刚,让他像个法子,务必在一天之内,将陆家苛待令萱的事情宣扬得沸沸扬扬” 佩英面有疑惑,略略思考,就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猛地点头,重新穿上蓑衣离去。 宋刚办事素来妥当,到了傍晚,磅礴大雨稍有停滞,关于陆令萱被虐待的传闻已是人尽皆知。 殷姨娘本打算出门一趟,去相熟的布坊拿匹好布赶制后日要用的衣服,怎料一出门便被千夫所指,气急败坏地缩回了陆家。 陆老爷是按提巡抚使,进来公务繁忙,一整天都在巡抚衙门办公,等出得衙门来,迎面就被丢了一兜烂白菜,人人指着他的鼻尖痛骂不说,更被宋亚明请去了提巡司做客,出来时灰头土脸,连精神都提不起来。 慕云歌在听风筑里听说了这些,摇了摇头,这些不够,远远不够,等后日跟陆令萱见了面,她会征询陆令萱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后招 第二日依旧阴雨绵延,慕云歌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之后,便领着佩英直奔慕家后门。 慕家后门停着一辆宽大而低调的马车,下人正将两箱东西搬到车厢里,沈姨娘带着水宝、水香站在后门,见她过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双眸如水,笑得温柔而怜爱:“大小姐,还下着雨呢,你怎么过来了” “沈姨今日去京城,我怎能不来送行”慕云歌回握着她的手,用眼神示意佩英将她带来的小箱子递给水宝,才说:“这是云歌的一点心意,沈姨可不要嫌少推辞” “老爷已经给了很多。”沈姨娘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真的,足够我在京城花用的,小姐就不要破费了,你明年及笄,要用银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慕云歌笑道:“及笄还早再说也不算白给的,沈姨好歹也是慕家出去的,虽说跟爹和离,自去京城做买卖,可怎么也是云歌的长辈,等沈姨将来赚了钱,云歌的及笄礼还少得了不成算起来,云歌只赚不赔呀” “你这张嘴呀”沈姨娘摇头叹息,笑罢才福了福身:“那我就多谢小姐的好意啦” 两人说着话,又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远处驶来,一个纤瘦的背影撑着伞下来,款款走进,沈姨娘等她走近了才看清她的面容,吃了一惊:“这不是云罗吗” “她已经不叫云罗了。”慕云歌犹有深意地笑道:“她现在叫许静文。静文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因文字狱被牵连才沦为奴婢。她懂很多东西,沈姨这次去京城也一并将她带去,算是个帮手吧” 自从罗姨娘的事情后,云罗回复了自己的本名许静文,由宋刚安排,居住在西巷。 先前不了解沈从山的情况,慕云歌见许静文对沈从山一腔爱恋,想促成两人这桩婚事,后来才发现沈从山早已成婚,这事便作罢。 许静文身份尴尬,慕云歌正愁怎么安置她,这次沈姨娘跟慕之召和离,分出了京城的部分财产独立经营,正好解决了她悬心的一件事。 沈姨娘前些天才知道,自己得偿夙愿,是慕云歌从中周旋,才让慕之召答应的,对她的感激之心不言而喻。她既这般说,便无推脱之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许静文,这几个月许静文养得不错,气质仪表跟以前大不相同,心中也有几分喜欢,当即应下来:“既然如此,那静文就同我一起去京城。” 慕云歌笑着拉过她们:“等你们到了京城,站稳了脚跟,云歌得了空便来找你们玩。” “好”沈姨娘柔柔笑着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就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小姐,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许静文一言不发,只是临上马车前,才含着眼泪跪地给慕云歌行了一个大礼。 这天便再无别的事情,慕云歌下了学,接了慕瑾然,就等第二天陆令萱的婚礼。 天公作美,绵延阴雨到了夜间终于停了,第二天却是个风轻云淡的好天气。慕云歌向书院告了假,亲自精心准备好礼物,由佩英陪着去往陆家。 这两天流言纷飞果然起了效果,陆老爷回府就痛责了殷姨娘一顿,是以昨日一整天殷姨娘都忙着补齐婚礼该有的物品,将整个陆家装扮得喜气洋洋。陆令萱也搬回了原先自己的院子,新指派了四个丫头给她,还将院子也整顿了一番,才有了三分喜事的样子。今日大门敞开,迎候来往宾客,也没有阻拦陆令萱的朋友们去跟陆令萱道喜。 慕云歌进院子时,陆令萱已换上了嫣红嫁衣,端端正正坐在镜子前,挺直的背脊让人鼻头酸软。 梳头的嬷嬷是陆夫人娘家的奶娘,忍着泪勉强笑着给她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话音刚落,便听见陆令萱清冷的嗓音带着三分自嘲地喃语:“嬷嬷,这些话不说也罢,反正也不会实现。你帮我把头发盘成娘最喜欢的样式,陆震玄答应了我,等会儿出门之后,我可自去娘的坟前磕头拜别,我想漂漂亮亮的,娘一定高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陆令萱出嫁 老嬷嬷给她一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落入她的发际,她忙抬手擦去泪珠,哽咽着宽慰陆令萱:“小姐,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今日可是你出嫁呀” “娘出嫁时想必也是良成吉日,也听了很多吉利的话,可到头来却没一点儿吉利的。”陆令萱冷声说:“可见所谓吉利,不过是人走运时的托词罢了,实则没有一点用,又有什么可避讳的” 嬷嬷刚憋回去的眼泪又给她惹了出来,生怕她看见,微微侧过身,颤抖的双肩好一会儿才平息。 她也知道陆令萱心中委屈,只是自己着实找不到话来宽慰小姐,张了张嘴,只得作罢,依着陆令萱的心意将头发盘了起来。 盒子里摆着好些首饰,都是连夜赶制的,质地也都不错,陆令萱没什么心思挑选,嬷嬷便自作主张,选了八根金色排钗插上,又精心贴好额花,挂上漂亮的抹额发饰,才舒了口气。 慕云歌一直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陈书晗也到了,两人默默站着,直等到陆令萱打扮完毕才进门。 一进门瞧见陆令萱,饶是见惯了美人,两人也忍不住有些惊艳。 陆令萱长相本就很美,这番盛装打扮,更显得艳丽非凡。她如今瘦了很多,下巴削尖了一般,眼睛更大更圆,亮得动人心魄。配上头上气质不俗的发饰,整个人好似画里拓下来的一般,浑然不像是真人。因是妾室不能穿红衣,她的嫁衣是嫣红色的,这个颜色虽然没红色纯正,却更衬托陆令萱的肤色,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嬷嬷躬身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她们说话。 陈书晗上前拉着陆令萱的手,还没开口,眼圈就先红了,她忙转过头去抹泪,才回过头来笑道:“令萱,想不到咱们书院里,你竟是第一个出嫁的。” “嗯。”陆令萱轻轻应了,难得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听说陈夫人也在张罗着给你定亲,想必你也快了。” 陈书晗一听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顿时羞红了脸:“哪有此事,你别乱说” 陆令萱浅浅一笑,把目光转到慕云歌身上:“云歌自从退了婚,就再无消息,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喝你的喜酒啦” 慕云歌并不接口,只是使了个眼色,看向周围伺候的丫头。 陆令萱知道她定有满肚子的话要跟自己说,当即找了个理由将丫头们都指使到了外间,三人又往离间走近了些,才在小踏上坐下。 “令萱,真的决定了吗”慕云歌仍想劝阻她,却见她神色坚决地点了点头,才转了口风。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除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礼盒外,还有一个小小瓶子:“你嫁到魏三公子府上,我始终放心不下,这瓶子里装了三种药,白色的是调气理气的,红色的疗伤止血的,至于黑色的” 她握紧陆令萱的手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黑色的是假死药,服下之后,二十四个时辰内会气息全无,如同死去。你素来聪颖,该知道我给你这个药丸的意思。” “我懂。”陆令萱将瓶子收到自己的怀里,抬头绽出一个清丽无双的笑容:“多谢你,云歌,若真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用得到。” 慕云歌知道她素来心高气傲,原本怕她一根筋直到底不肯要,见她受了,心头梗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来。 屋子里气氛沉重,三人手掌相握,都默然无语,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彼此稍稍抒怀。 很快,丫头在屋外催促陆令萱,吉时快到了,魏三公子府上来迎亲的人已等得不耐烦,让她动作快一点。 慕云歌心中不愉,又想起一事,凑近了陆令萱耳边:“令萱,你此去京城要好好保护自己,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办。” 陆令萱眸中寒光一闪,很快明白慕云歌说的“事”是什么事,银牙紧咬,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别让她死了” 若她还活着,说不准将来还有机会,亲手来报杀母之仇 “放心。”一切都在这低低的两个字中。 门外丫头又在催促,陆令萱拿起红盖头,正要往外走,忽地又回过头来,看着她缓缓说:“你不必顾虑我失了娘家势力,会让人看不起。这样的娘家,早已让我蒙羞。再说”剩下的话,她生生咽了回去。 再说她只是个妾室,魏府的人也未见得会看得起她吧 喜娘等不及,自己推开门闯了进来,慌忙地从陆令萱手中抢过红盖头盖上,扶着她出了院门。陆令萱也再不多话,顺从地跟着喜娘移步前往正厅。 慕云歌和陈书晗携手远远跟着她,目睹她被搀扶着走进正厅,在陆老爷跟前跪下,奉茶,起身,离开 迎娶的马车缓缓离开金陵城时,放晴了大半日的天已是风雨又起 “下雨了。”陈书晗挽着慕云歌的手臂,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才扭头对慕云歌说:“咱们也回去吧” 慕云歌回眸,面上带了三分冷漠笑意,看向身后不远处笑得一脸得意的殷姨娘,还有她身边那个薄情的男人,缓缓说:“不急,有些事还没有结束呢” 她撇开陈书晗,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陈书晗点了点头,慕云歌便快步往殷姨娘和陆老爷的方向走去。叠在小腹前的双手隐藏在袖中,没人看见莹白指尖寒光微闪,三根银针已在她的掌中。慕云歌走到殷姨娘身边时,忽地脚下一滑,身子往前倾,即将碰到殷姨娘时已很快站稳。细雨落下,地面湿滑,殷姨娘没有起任何疑心,只模模糊糊觉得腰间和下腹都痛了一下,忙用手去摸,又什么都没有。慕云歌诚惶诚恐地告了声罪,随即若无其事地错身而过,接了肖氏折身出了陆家,跟陈书晗汇合。 陈家离得近,陈夫人和陈书晗来时已让马车先回去了,等陈夫人出来,便同慕家马车一起走。 四人一路讨论这桩荒唐的婚事,陈夫人想起陆令萱往日里的张扬神采,不禁黯然叹息摇头。 大家心情都不好,先送陈家母女回府,慕云歌和肖氏也便回去了。 陆令萱的婚事着实给金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多少豪门贵妇从此暗暗忌惮自己的枕边人和家中妾室,为自己和孩子谋划好后续出路,那些都是后话。 跟陆令萱交好的几个朋友不免黯然神伤,个个闷在府里,五月正是花开好时节,往年慕云歌总是要出游,可今年一点兴致都没有,日日不是呆在听风筑,就是去商铺瞎折腾,直把魏时担心得团团转,生怕她把自己闷出病来。 这日慕云歌去城郊外的庄子巡视,跟了她一路的魏时终于忍不住了,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当,搂着她飞身上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把她放了下来。 “你疯了吗”慕云歌大怒,一落地就想去夺马。 魏时执着地握着她的手,眉眼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飞扬的眉挑起,唇角笑容肆意:“云儿啊,你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怕闷出痱子来吗这郊外空气多好,你看前面那个小瀑布,多漂亮,金陵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慕云歌额角跳了两跳:“我当然知道这里很漂亮,这是我家庄子的后山” “哦,”魏时微微一顿,又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原来是你家庄子,我就说这里怎会山清水秀,原来是沾了你的灵气。” 慕云歌不理他,掉头要走,魏时急忙跟上,啪地将自己的折扇收入腰间,顺手从道路两边摘了朵野花投入慕云歌的鬓间,自己还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话粉嫩的,真是衬得我家云儿美艳不可方物” “谁是你家的”慕云歌本是满腔抑郁,被他插科打诨一番,那些心事果然都忘了不少,抬手将鬓发间的花拿了下来,却是一株不认识的野花,拳头大小的花朵呈粉红色,确实好看。 她撇了撇嘴,魏时正低头凑过来,便也顺手插进了他的鬓发:“这花你戴倒合适。” 魏时不但不躲开,反而一脸享受地点了点头:“云儿亲自给我簪的花,真不知道是这花的荣幸还是我的荣幸呀” 他是贫惯了的,慕云歌自认没他脸皮厚,只得闭嘴不答。 魏时一向有分寸,得了便宜便要卖卖乖,一路都再无二话,这个下午倒成两人近来最为惬意的时候。享受够了山间清风,魏时又上蹿下跳带着慕云歌在树林里摘了些野果子,自然是趣闻无穷,临到分别时,慕云歌反而有些舍不得回府。 好在魏时的苦心没有白费,慕云歌也很快想开了,再加上回府之后不久,慕云歌接到京城来的飞鸽传说,说陆令萱被魏云逸安置在了魏府,没有受到任何刁难,才总算松了口气。 回了信让乔凤起留意着陆令萱的动静,一直躁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日子慢慢回归正轨,直到五月中旬,陆家又传来一件喜事,大家才愁云稍解,暗中拍手叫好,替陆令萱出了一口气。 题外话:亲们,请留意书评区和粉丝圈的活动哟,参与有奖~~~么么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恶妾倒霉,迁居京城 这桩喜事其实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在家中有人新丧的情况下,才被人拿来诟病。 陆老爷新纳了个貌美娇柔的妾室,八抬大轿抬进了陆家。这个新来的其实比之殷姨娘更是手段狠辣,不过两天,殷姨娘就在她的手里吃了大亏,在陆老爷跟前失了宠爱不说,还被满陆府的下人嫌恶。 殷姨娘何曾受过这种气,竟生生气得卧床不起。 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这病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六月初时,殷姨娘已病得容颜大改,原先光鲜亮丽的黑发几乎尽数落光,粉嫩的皮肤也好似被什么吸干了,瘪瘪的包裹在骨头上,别说别人,她自己瞧着都难受,只得日日闭门不出。 好不容易陆老爷想开了来她房里,一见她面儿,竟当场吓得夺门而出,不多时就勒令她迁出了主院,把院子让给了新来的那位娇妾。 殷姨娘气得夜夜哭泣,迁居侧院后更被下人落井下石,更是老了不少,看这样子,她想做陆老爷名正言顺的正妻只能是一场美梦了 佩欣大病初愈后自觉有愧,本来又是个闲不住的,日日上蹿下跳打听消息,这些事情经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更精彩了三分不止,慕云歌捧着一把瓜子在廊下晒着太阳慢慢地剥,权当是听书,还挺是享受的。 “小姐,你医术高明,你说那个殷姨娘是得的什么病,怎么会病成这种丑样子”佩欣笑眯眯地说:“她本来就靠美色上位,现在好啦,美人变成了霉人,真是好玩” 慕云歌将手中的瓜子都放在小盘子里,拍了拍手:“她得的是黑心病。” “嗯”佩欣眨巴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这世上有这种病吗” 慕云歌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见她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圆圆的面颊:“你呀,多读点书就好了。” 放开佩欣,慕云歌哈哈笑着端着小盘子进了小厨房,扬声喊了声:“张嫂,瓜子我剥了,晚些做点瓜子饼来吃吃呗” 佩欣目送她走进了小厨房,耳边听见张嫂跟慕云歌说话,很是纳罕地扭头问佩英:“佩英,小姐说的是假话吧” 佩英正在廊下绣花,闻言放下针线,失笑着叹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 佩欣连忙奔过去,佩英笑着在她耳边说:“那个殷姨娘不是病,是中了小姐的毒。小姐答应帮令萱小姐报仇,令萱小姐婚礼那天,她用淬毒的银针扎了那个殷姨娘。小姐的毒很是精妙,就是梅大夫也未必能诊得出来,大家才当殷姨娘是病了。” 佩欣愕然张大嘴巴,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以后不敢惹小姐生气了” “放心吧,小姐心善,是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佩英拉着她,颇为责备地横了她一眼:“你跟了小姐这许久,你还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吗” 佩欣吐了吐舌头,她本来就是开玩笑,被指责也不放到心里去,见慕云歌和佩英都有事情做,自己也折身去拿些针线活来消磨时间。 然而平静都是暂时的,当夜,一封来自京都的飞鸽传书将一切都打破了。 信很简单,只有几行字:“南方战事频繁发生,北燕蠢蠢欲动,时局不稳,民心骚乱,皇上已下旨,着令陈王、誉王回京领兵,分兵抗击外敌。另,军饷空缺,不宜战事,皇上欲迁南北富商集聚京城,以便随时号令,望早作准备。” 慕云歌翻来覆去的研读手里的信,秀眉紧蹙,心中一时烦乱一时躁,恨不得冲出去大喊大叫发泄阻碍在心口的凝滞。 如同前世一样,跟南楚、北燕的战事接踵而来,魏善至和魏时也分别领兵,一南一北各自抗击外敌。这不是令她恐慌的部分,令她不安的是后面那句,皇上欲迁南北富商集聚京城以便号令,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 迁居京城,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若按照她的计划,迁居京城无疑更能接近权力的核心,消息更灵通,有些事情处理干预起来更容易。可这样一来,慕家势必会卷入夺嫡的风暴里,一个弄不好就会粉身碎骨。 慕云歌看着窗外的圆月呆呆出神,脑中不断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想起魏善至亲自下令将她万箭穿心,想起沈静玉将她的孩子活活烧成了灰烬,想起慕家三百二十七口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这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京城必须要去,否则将来万劫不复之时,慕家将再无退路可言 最终,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提笔给乔凤起回信。 果然如同乔凤起的密报所说,第二天下午,招两位王爷回京的圣旨就抵达了金陵。魏善至和魏时接了圣旨,简单收拾了一番,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踏上了回京的路。 不过,就算走得匆忙,魏时还是托将他的暗卫林逸留了下来,让他给慕云歌带了口信。 “誉王殿下说他会在京城等我”听风筑里,慕云歌瞪大了眼睛,怀疑林逸记错了:“他不是要去南楚领兵打仗吗” 林逸摇了摇头,没什么表亲地说:“不会错的,殿下是这样说的。” 慕云歌闻言,不免为魏时担忧。 魏时会知道皇上要迁南北富商集聚京城的消息她一点都不吃惊,她怕的是魏时知道慕家要迁往京城,会不顾一切从战场上跑回来,到时候不免会惹怒天颜,让皇上不快,更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他眼里没有家国,而他也不免会被后人诟病。她更怕魏时为了等她入京,在与南楚的交战中分心受伤,亦或者是过早取胜,让更多的人将他当做眼中钉,那时暗箭难防便平添了很多危险。 慕云歌轻轻敲着窗柩,眸色变幻了好几次,才说:“你是誉王的护卫,保护誉王周全是你的指责。他们的车驾现在还走不远,你速去追上他,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以后就跟在他身边,不必回来。” “可是殿下让属下保护你”林逸斩钉截铁地说:“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慕云歌偏着头笑道:“他让你来保护我,一定也吩咐过你要听我的话吧” 林逸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慕云歌便道:“那这就是我的命令,你去执行吧。” 林逸给她将了一军,立在原地面露两难之色。 誉王让他来保护慕云歌是对他的信任,可对他来说,誉王殿下才是第一要紧的人,听说殿下要上战场,他早就做好了生死相随的准备,冷不丁竟被派来保护慕云歌,心中着实并非心甘情愿,要不是怕誉王怪罪,他也很想策马追去的。 慕云歌笑了一笑,知道这位死忠魏时的护卫向来死脑经,见他略有动容,便补充了一句:“你把我的话原样呈给誉王,他绝对不会怪你的。” “什么话,小姐请吩咐。”林逸抱了抱拳,眸中有了一丝喜色。 慕云歌折身回里屋,从妆台里翻出一个杏红色香囊,这是去年跟沈静玉一起去庙里求的,她一直没用,此时用来做托儿再好不过。 将香囊放在林逸的手里,慕云歌柔柔笑道:“你对誉王殿下说,战场凶险,这个平安符要贴身携带,可保他平安。我这里有梅公子可以使唤做保镖,请他不要挂心,务必完好无损地回来。陛下要迁富商入京说得容易,具体做起来至少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实行,到了京城自有相见的时候,不必急着赶回。” 林逸牢牢记在心里,将香囊藏在怀中,抱了抱拳,才纵身离开。 用了小半天的功夫,林逸就追上了魏时,魏时见到他本是大怒,后来听了他转述的话,竟怒火全消,喜滋滋地将平安符贴身收了,也没赶他走,他也就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 乔凤起的消息灵通,皇上颁发诏书,诏令南北富商迁往京城的旨意过了六天才传到了金陵。 慕家自然也在随诏的名单里,慕之召特意找了慕云歌来商量,父女两合计了一下,慕家当选为商会统领,全天下的眼睛都看着,皇上更是直直地盯着慕家一举一动,这京城是不得不去的。 不过,去也不代表就要什么都弄走,慕之召决定将慕家最重要的布、茶、盐各分成三股,一股由他自己掌握,一股交给慕云歌,留下最为根基的那一股在金陵,由许管事来经营。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发生了什么,慕家也不会伤了根本。 事情决定之后,慕之召就着手去安排这些,慕家内务便由慕云歌来操持。 肖氏已有四个多月身孕,肚子比一般四月的要大一些,走动间已见拘谨。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天色渐渐炎热,她一出门就难受得头晕眼花,整日里都窝在清凉的地方歇着,只能让玉珊来帮衬。 好在慕云歌在慕家人的地位今非昔比,威望日重,做事也井井有条,主仆两人忙碌了大半个月,终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七月下旬,距离明诏一个半月之后,终于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明旨,勒令富商开始迁徙。 慕家也在不例外,在两个镖队、一支府衙侍卫还有梅少卿的护送下,大大小小三十余辆车浩浩汤汤地往京城开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去往京城,新树强敌 慕家搬离金陵的这日,不少亲朋好友都来送行。 陈书晗哭得眼圈红红的,一直拉着慕云歌的手抽泣,切切叮嘱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恨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最后才说:“到了京城要时时写信给我,否则我绝对不原谅你,你的及笄礼我也不去啦,礼物也没有啦,听到没有” 陈夫人则挽着肖氏小心翼翼地走到人少些的地方,叹了口气说:“想不到慕家比陈家倒先一步去京城了。” “怎么,你们也有意要去京城”肖氏吃了一惊,她久不问事,消息闭塞得很。 提到这个,陈夫人愁色更浓:“你也知道如今夺嫡之争越演越烈,陈家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赵氏一族极力要拉拢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能推一日是一日,但总会有推不掉的时候,到时候不去只怕不行” “如此说来,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倒也不算完全不好,说不定还能赶上书晗的喜酒。”肖氏眄着陈书晗轻笑:“我可是听说了,你家书晗已准备许了人家,是哪家的公子这般好运” 陈夫人愁色稍解,笑道:“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你耳目又聪慧得很。书晗的婚事基本已经定下了,是礼部尚书王焕宜的长公子。” 这人肖氏并不认识,只得点了点头:“你看重的,想来品貌都不会差” 陈夫人但笑不语,鲜见得她对这桩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时,宋夫人和吴夫人结伴过来找肖氏叙话,两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肖氏忙着招呼贵夫人们,慕云歌也忙着跟小伙伴们告别,慕之召自然不会闲着,前来送行的官员、掌柜、主顾等都要他一一招待,好一通忙乱,等到出发时已是午时将至。 肖氏倦怠,一上马车就躺在垫了厚厚褥子的车箱子浅眠,慕云歌嘱咐玉珊好好照顾,自己则领着丫头们去自己的马车。 梅少卿奉命护送,不在自己的马上,竟跑到她的车厢里来。 他跨进车厢,立即将手中的包袱丢给佩欣,嘴里嚷嚷道:“哎呀,热死了热死了,快把你的冰镇百合汤拿出来,夏天喝那个最消暑了” “梅公子,你还怕热呀”佩欣气恼地哼哼:“一个大男人还跟小姐抢吃的,早知道这样,早上就不给你看见了” 梅少卿笑得见牙不见眼:“快端出来,不许藏着” 佩欣撇了慕云歌一眼,见自家小姐点了头,才从车厢暗格的小食盒里拿出冰镇百合汤乘了一碗给他。梅少卿待人没什么差别,平日里跟这群丫头很熟,佩欣一点儿也不怕他,将冰镇百合汤塞给他,嘴里骂骂咧咧地道:“喝喝喝,小心碗里有泻药” “佩欣最乖了,怎么会舍得给我下泻药”梅少卿哈哈大笑,一口饮尽,畅快地咂了咂嘴:“真舒服” 佩欣又气又无奈,恨恨地接过碗来,眼睛就瞪着他:“还不出去” “真凶”梅少卿耸耸肩膀,见慕云歌缩在车厢一角,靠着枕头正愉快地翻书,顿时饱受打击:“云歌,我都进来大半天了,你好歹抬头看看我呀”自然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他大失所望,嘀嘀咕咕地出去了:“好好好,你们主仆两个一条心,主子不理我,小丫头还敢凶我,真是一个比一个气人。出去就出去,等会儿中了暑气别来求我” “出去之前把你刚刚顺走的香葱脆饼还回去,还有我放在格子里的藿香水也一并放好。”慕云歌头都懒得抬,懒懒地一指暗格。 梅少卿悚然一惊:“我明明动作很快的” 慕云歌的眼睛终于离开了书本,柔柔水波向他扫来,嘴里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软骨散” 梅少卿一听到这三个字,立马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蔫地将藏在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了回去。放完之后,眼神幽怨地盯着慕云歌瞧了一会儿,又失魂落魄却动作神速地逃离了慕云歌的马车。 佩英一见这个情景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样子,前天梅公子真是被整怕了” 前天慕云歌忙着打包要搬走的东西,梅少卿却来死缠烂打的玩耍,惹恼了慕云歌,在给他吃用的糕点里加了点儿料。梅少卿吃完没多久就浑身瘫软,连手指头动一动都累得慌,给丫头们好好拾掇了一番,画了五颜六色的妆容不说,还穿上了女装,将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婶婶弄得惨不忍睹,一时沦为笑柄。 显然这事儿在梅少卿心里影响不小,至今提起软骨散三个字还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慕云歌柔柔一笑,向外张望了一下,才道:“佩莲人呢” “少爷要跟如风玩,佩莲怕他不知轻重,跟着唐先生和少爷在后面的马车里。”佩莲说着探身问:“要叫她过来吗” “不用,让如风再跟瑾然玩一会儿吧。”前世,诚然瑾然跟如风并不亲近,然而她的儿子却对小舅舅颇有独钟,最喜欢粘着舅舅呢 这一玩就到了晚间,大部队安营扎寨就地休整,佩莲才抱着小狐狸过来。如风利落地从佩莲怀里跳下来,直扑慕云歌而去,惹得慕云歌连连发笑。佩莲含笑跪坐在车厢里,等慕云歌笑了一会儿才说:“小姐,唐先生说到了京城,他有些事情要先去处理,不跟我们一道进京。” “嗯。”慕云歌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垂下的眼眸中有一丝担忧闪过。 长震镖局 看样子,上次师父并没有完全说服萧翊,这次到了京城,师父的麻烦必定也会不少 除此以外,一路无话,慕家此次离京虽说按照丫头婆子下人的意愿,只带了一部分愿意追随的人去京城,可行礼多,人也不少,走得极慢,第三日中午时才到的大魏京都。 离京城还有几里地,唐临沂便离开了慕家车队,他早先安排了人来接应,在两个劲装打扮的男人的护送下,很快隐没在了山林里。没了他这个大高手坐镇,显然侍卫们都有些躁,加紧了步伐进京。 武帝此番迁徙南北富商,也做了不少准备,京城城西划出了一排排院子,归富商们暂居。慕家就在城西街口第一户,紧邻城南繁华主干道朱雀街,院内风景也不错,虽不比金陵慕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慕家车队一直走到府门前,慕云歌才悠悠醒转,从马车上下来。 这院子大门边就有一株偌大的槐树,枝繁叶茂,最好乘凉。慕云歌领着丫头们站在树下,镇定自如地指挥着下人将东西搬走。 正忙碌时,忽地觉得脑袋上一疼,好似被什么砸中了一样,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高大的槐树上,一只脚正晃晃悠悠地断在头顶上方的枝干上。顺着那只脚看上去,便看见魏时那副漫不经心地笑容和手里微摇的折扇。 见慕云歌终于注意到他,魏时展颜一笑,轻轻从树干上跃了下来。 “你”慕云歌吃了一惊,一别不到两月,他竟已从南楚回来了 魏时显然知道她在吃惊什么,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说过我会在京城等你的嘛,怎会失约” 慕云歌给他这个态度闹得有点心塞,嘟囔着问:“南楚的战事结束了” “嗯,结束了。”说到战争,魏时难得正经地哼了哼:“南楚不过是跟北燕联合,想玩声东击西之际,让我大魏分身乏术,并不是真的想打。几个老兵弱将,不足挂齿,我领兵五万直将南楚兵撵到了南楚池林郡,他们便不敢再战,急忙修书请和。父皇同意了,我便领兵回京,如今这支部队已北上去支援陈王啦” 他三言两语将战场凶险化为乌有,慕云歌遥想这番英雄气概,心中颇有几分激荡。 魏时,大魏声名远扬的战神,便是从这时开始扬名立万,最终为他的父皇、他的兄弟所忌惮 想到这些,慕云歌不禁愁眉密布:“你回京几日了皇上那边是如何交代的” “回京已有五日了。”魏时挑了挑眉:“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我一回京便立即上缴了兵符,辞去了主帅一职,交还了军队,还提议让我领的兵北上去支援陈王,父皇很是欢喜,这几日的恩赏不断,我照例都收了,一样花天胡地啊,不是,我没有花天胡地,只是用些手段销出去了” 说到后一句,见慕云歌眼刀扫过来,他立即转了口风。 慕云歌浅淡地点了点头,正欲跟他说些别的,眼波忽然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顿时兴致全无,全心全意地指挥着下人搬东西。 魏时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朱雀街边的一家乐器商铺前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女,这少女穿着打扮均是不俗,容貌也是上等,隐隐有几分熟悉。此时,这个女孩正踮着脚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紧紧盯着慕云歌的目光阴寒而愤怒,手中的手绢绞得面目全非,仿佛正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官至一品、魏国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赵奕隆的孙女儿,赵妍 题外话:书评区、粉丝圈的活动不知道大家看到了咩~~期待大家的参与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京中旧人 “云儿,你听我解释”魏时急得额头汗都要出来了,碍于赵妍正往这边瞟,慕云歌划分界限的意图这样明显,他也不敢贸然追过去,手足无措地搔搔头,压低了声音求着佩英:“快去把你家小姐叫过来呀” “小姐”佩英刚张嘴,就被慕云歌瞪了回去,只能投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魏时久站慕府门前,那边赵妍已上前两步,将这些都详细看在了眼里,侧头吩咐自己身边的丫头飞羽:“你去打听一下,誉王殿下在金陵时,跟慕家接触多不多,尤其是跟慕云歌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飞羽点了点头,从她身后退了出去。 赵妍又恨恨地瞪了几眼慕家,见魏时离开了慕府,紧咬下唇,也终于离去。 因慕家刚刚迁居过来,慕云歌着实有好一阵要忙,魏时走后丫头来禀报,她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作罢。 等丫头们清扫好院落,将东西都搁置好,已是夜幕降临时。此次迁居,许管事没有跟随前来,慕之召手边没有可用合意的人手帮衬,一个人难免忙碌,再加上朝廷权贵也需要走动,只得把自己手里的那一份商铺也交给慕云歌来整顿,让她处理好之后再跟慕之召禀告。 好在多月磨砺,如今又没有书院累赘,慕云歌整顿商铺倒也动作神速,不过三日,慕家老号商铺已基本订好了位置,只待下月从金陵迁过来。 慕云歌将结果报给慕之召,他竟连看的时间都没有,一连三天都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只好暂缓。 同慕家一道进京的富商也都陆陆续续安置好,朱雀街本就繁华,如今更是商铺林立,虽然大多还在装潢空置,已有不少权贵们派遣了丫头前来询问,将来成为京城权贵们的最爱已是必然之势。 “小姐,你要出去”临近晌午,慕云歌让人被马车,佩英有些吃惊:“不陪夫人用膳了吗” 这些天慕之召不在,都是慕云到主院去陪着肖氏用饭的,佩英担心肖氏久等她不到会生出些别的想法。肖氏如今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行走间已有不便,最是受不得这个了 慕云歌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让佩莲过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约了沈姨,到她的酒楼去用饭,晚上再回来。对了,”她说着看向佩英,颇有深意地道:“佩欣早上跟张嫂出去,到现在还没回,你去看看,若她回来了,让她拾掇拾掇陪我出去一趟” “小姐要去见乔公子”佩英眼睛一亮。 慕云歌点了点头,她便喜气洋洋地告退,一出门就飞奔去找佩欣。 虽说来京城也大半个月了,可慕家一直忙着各种杂物,佩欣和乔凤起这对苦鸳鸯可是一次面都没见过 佩欣过来时小脸通红,显然已听了佩英的话,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此时低眉敛首,竟有了三分小家碧玉的温婉模样。她虽然嘴上不说,但自打决定要好好跟乔凤起走下去,也一直在努力上进,连最不喜欢读的书也逼着自己多看几页,近一月来,乔凤起写给她的书信她已能自己念完并回信,字迹嘛有待加强就是了 就快要见到那个肯为她等待的良人,她怎能不喜不羞不幸福 主仆两人既然打着看沈姨的幌子出的门,少不得要先去沈姨沈纯慧在京城开的福堂酒楼走一遭。 水宝和水香两个丫头知道小姐要来,早就等候在酒楼门口,等她下了马车,便领着慕云歌去三楼雅间,沈纯慧已在里面等了小半个时辰。 沈纯慧虽说如今已不是慕家的姨娘,可有些习惯是怎么也改不了的,慕云歌一进来就为她拉开椅子,顺手操起桌上的一副美人团替她扇凉。酒楼生意不错,此时正是用饭时候,慕云歌来时大堂里都坐满了人,二楼包厢多半是满的,三楼雅间也有两间屋子珠帘垂落,显然有了上宾。酒楼生意好,又不再低人一等,沈纯慧心宽体胖,低头时下巴隐隐多了点肉,一笑,脸颊上的苹果肌越发好看。 “沈姨,让丫头来吧。”慕云歌按住她的手,扫视了一圈,点了点头:“这酒楼位置选得不错,三楼雅间视野空旷,那边的镜湖一目了然,真是聊天的好去处” “还得多亏小姐,才能拿下这么好的地段。”沈纯慧将美人团交给水宝,又忍不住给她斟茶:“这是我们酒楼卖得最好的大麦茶,虽不比什么极品碧螺春、大红袍名贵,味道却是独特,很得京城百姓的喜欢,云歌尝尝” 慕云歌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回味无穷,点头赞道:“确实不错,可有外卖的” “既然是招牌茶水,怎能外卖,不然大家都不来了。”沈纯慧得意地笑道:“这本是我闲暇时研究的东西,如今能赚银子,怎么着也得多捞一些呀我还想着过了这几日,再钻研些新品种出来,总一个样子难免有腻的时候。不过不卖给别人,云歌你要我岂能不给,待会儿走时,我让丫头给你包上几包,你带回去给老爷和夫人尝尝” 慕云歌也不推辞,扬起明媚小脸嘻嘻笑着:“不要白不要,那我就先谢过沈姨了,赶明儿等沈姨钻研出新品种,可一定要第一个通知云歌呀” “一定一定。”沈纯慧心情大好,忍不住掐了掐她柔软的面颊:“多来沈姨的酒楼吃喝,保管替你爹娘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触手温软,慕云歌还未反应,沈纯慧自己刀一时有几分呆愣。 换做是以前,她是绝对不能也不敢这样做的,她是姨娘,是半个下人,哪能如此僭越本分 “白白可以呀,胖胖就算了吧”慕云歌本是敏感,很容易就觉察到了沈纯慧的尴尬,故意鼓起腮帮子嘟着嘴,拿出惯常对付慕之召的那一套撒娇本事来:“我可不要像金陵那个龙老爷家的闺女一样圆鼓鼓的,可爱是可爱,就是有时候看她走路都替她累得慌” 她嘴里的龙老爷沈纯慧也认识,他是开钱庄的,家中唯一的闺女出生起就全家宠爱,给养得那叫一个滚圆。 沈纯慧想起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听了她的比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尴尬顿消,轻松从心底蔓延开来。 雅间的门被敲响,是许静文带着小二来布菜,整整一桌子,几乎全是慕云歌喜欢吃的,可见沈纯慧是用了心在准备这顿午饭。 许静文等小二上完了菜,便立在沈纯慧身后静候吩咐,慕云歌粗略一看,除了她和沈纯慧坐着,其他人都站着,只怕为了这顿午饭大家也都还饿着肚子,当即笑道:“你们也都坐下吧,大家久别重逢,不必这么拘礼。” 许静文微笑着看向沈纯慧,沈纯慧点了点头,她便拉了个凳子坐在沈纯慧下首。她既坐了,水香和水宝也没理由站着,也都在她下首坐下。 佩欣则知道慕云歌的脾气,她说让坐下便不是虚话,自己也赶紧搬了个凳子坐在慕云歌身边。 这顿饭没那么多拘束,吃完又畅聊到下午,慕云歌才告辞出来。 沈纯慧果真给她包了两大包大麦茶,交给佩欣收着,亲自送她上了马车,又嘱咐她得了空要多来玩,目送她离开才转回酒楼。 马车转到街角,一个折身,便驶入了巷子里,直到一个简单而整洁的小院前才停下。 如同当初在金陵第一次见乔凤起一样,他笼着手站在小院门口,除了那身粗布衣衫变成了细布青袍,一头黑发仍旧没有梳起,随时都是瘦弱无力的模样,连脸上的表情都跟当日如出一辙:“乔凤起拜见小姐” “先生请起”慕云歌笑着扶起他:“你我之前不必如此多礼,里面说话吧。” 乔凤起依言起身,目光扫到慕云歌身后的佩欣,眸中闪亮,欢喜难言,佩欣也跟他一般,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对方瞧。 慕云歌脸上的微笑加深,自觉先走一步,让两人能得并肩而行。 乔凤起知道她的好意,可今日慕云歌前来是有事要商量,他和佩欣的事情倒也不急。他重重地握了握佩欣的手掌,便大步上前为慕云歌领路。 这院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内里大有乾坤,进了前厅,转过前厅的一扇巨大屏风,又另有一间后室,摆放了一张小榻,成套的书柜、桌椅,空间并不小。乔凤起领着她们径直都到书架前,手指在轻轻推了推书架上的一本山海经,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微细响,书架后竟藏了一间密室,里面的布置跟外间如同一辙,只是规模都要小些。 “这里倒是不错。”慕云歌点头夸赞:“只怕若非你领路,谁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样的玄妙。” 乔凤起但笑不语,走到墙壁上的一盏油灯处,微微扭动了一下油灯,只见靠墙角的一块巨木地板整个儿向里一缩,露出条长长的楼梯来 慕云歌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突兀地笑出声来:“我看你不仅是再世诸葛,只怕还是再世鲁班吧这等技巧玩意儿,弄在这里极好,这楼梯是通往哪里的,下面应该不是还有一间密室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接手乔凤起的秘密机构 乔凤起淡淡一笑:“小姐随我来。” 他说着,取下房间里的另一盏油灯走在前面,示意慕云歌和佩欣跟上。下了楼梯,便是一条仅容三人并肩而行的密道。密道很长,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隐约感觉到有流动的风吹来,含着湿湿的水汽,显见得出口紧邻水源地。 果然,等乔凤起扒开隐藏在密道之外的一簇树林,三人立身于京城城外的孤山半腰,郊外一丈开外就是一处瀑布 “这密道内里布满苔藓,并不是你到了京城才修成的吧”慕云歌出来时留心了一下内壁,心中很是奇怪。 乔凤起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这密道天宝四年就存在,如今已有快八十年了。那地方错综起来已易主多次,外面的格局变了,地底下的东西可还在。我买下了那院子,修葺了院落,又重新修改了一下密道,以便不时之需。” 慕云歌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佩欣则是笑道:“从你的院子到这里来赏景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里真美” “你喜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密道终究是越少用越好。”乔凤起面上的笑容越发和软温柔:“用得多了,这外间难免会留下痕迹,终究是埋了隐患。” 慕云歌极是赞同这话。京城孤山离主城不算很远,风景旖旎,是京城权贵们春日赏花、夏日纳凉、秋日观叶、冬日看雪的好去处。这密道从城内直通这里,如有必要,那就是金蝉脱壳的不二法子,怎能大材小用。 佩欣吐了吐舌头:“奴婢说着玩的,小姐别生气。” 慕云歌垂首看去,孤山下的王城鳞次栉比,如同端端正正切开拜访的豆腐块儿,京都威严在这孤山越发浑厚。只是不知为何,王城之上乌云密布,风雨越来,更透着压抑危险。 “快下雨了。”乔凤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王城上的乌云,蹙眉道:“夏日起雨多是暴雨,只怕小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慕府,不如先回我的院子。” 当即三人原路返回,刚进密室,就听见外间雷声滚滚,暴雨已至。 密室中已等了个青衣少年,劲装打扮,年纪不超过十五,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总在转,精灵可爱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见乔凤起从密道出来,他立即从小踏上跳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公子,您回来了” 刚才三人下去时并未看到他,慕云歌不免吃惊:“这是” “这是我的侍卫,你叫他青衣即可。”乔凤起引着她落座,又扭头吩咐青衣:“去取些翠芽,再拿些糕点。” 青衣听了他的吩咐,转身要出密室,又被乔凤起叫住:“对了,你去把红衣也叫来。” 少年歪了歪脑袋,不由扁了扁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快去,”乔凤起见状不由笑出声:“放心吧,红衣姐姐以后都不在这院子里,不会再欺负你啦” 青衣这才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脚步微晃,人已消失在门口。 慕云歌认得他的步伐,这青衣竟然也是学得百影无踪,境界比她更是高了不少,若非她对这门武功太过敏感,只怕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慕云歌心中暗惊,可是碍于唐临沂的神秘身份,倒一时不敢在乔凤起跟前显露,只得按下这份疑惑不提,转而问道:“你在金陵时身边并未带着侍卫,他是你在京城收养的孩子吗” “孩子他比你还大两岁呢”乔凤起失笑:“你呀,就是肩上的担子太重,看谁都觉得小” 慕云歌给他笑得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今年不过十四,并非前世那个历经沧桑的慕氏嫡女,说这种话确实是奇怪了点。 她怕给乔凤起看出什么,忙昧着良心补充了一句:“青衣看起来很小,我还以为他不到十二岁呢” 说到这个,乔凤起面上的轻松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我遇见青衣时,他是个可怜的试药人,我全力救助,终究能力有限,他这辈子大概永远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那岂不是长生不老”佩欣嘴快,说完才觉得有失礼数,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到慕云歌身后。 乔凤起道:“那道士在青衣身上试药,就是求的长生不老,可惜”他蓦然冷笑:“他如今已是不老,长生么,只能下辈子了” 屋中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乔凤起迸发的杀意让温度降了不止三分,慕云歌能想见青衣定然清苦勾动了乔凤起的心事,不敢再问,扭开头,正好青衣端着茶水进来,身后跟了个红衣的小姑娘,手上端着的是几碟糕点,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小姑娘走到两人跟前的小踏边,福了福身,将糕点放下,就跟青衣一起候在乔凤起身后。 慕云歌抿嘴一笑,少年身穿青衣就叫青衣,小姑娘穿红衣就叫红衣,乔凤起起名也太简单了一些。 乔凤起仿佛知道她笑什么,不过他不以为意,反而是自在地解释:“红衣自幼习武,小有所成,以后就跟着你做个贴身丫头,一些你不方便传递的消息,都可让她来做。” 京城险恶,必定要步步为营,她的身边若能有个不起眼的丫头能护卫自己周全,那真是再好不过。 “红衣愿意吗”慕云歌看向身后的小姑娘,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光。 小丫头嘟起嘴,疑惑地看了看乔凤起。 乔凤起眼中厉色渐浓,微眯眼睛低喝:“慕小姐是个好人,绝不会亏待了你。当初你来我身边时我便说过,你将来的主人并不是我,如今正主就在你跟前,你还犹豫什么红衣,我要你跪地起誓,从今以后,你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的安全,绝不能让坏人伤她一根头发,你做得到吗” 红衣神色一凛,依言走到慕云歌腿边跪下,竖起双指:“红衣以血脉起誓,从今以后跟随慕小姐,护她周全,绝无二心,若违此誓,有如此剑” 她拿出隐藏在袖中的短剑,手腕用力一震,咔嚓一声轻响,剑尖已断裂落地。 这一手高深内功顿时镇住了慕云歌和佩欣,慕云歌忙扶起她,柔声道:“好啦,我知道你的忠心,不用发这种毒誓。” 红衣自打进门搁下东西就站在了乔凤起身后,并未认真打量过她。忽被她柔软的手轻轻扶起,便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来。这一打量,只觉得这位小姐容貌极美,气度跟京都小姐多有不同,心中那份抵抗就消了三分。 乔凤起见状,容色稍缓,亲自给慕云歌斟了杯茶,才开始谈正事:“小姐来京城,想必也听说了如今的时局吧” “是。”慕云歌颔首:“不知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乔凤起道:“攘外必先安内,古往今来不外如是。如今大魏腹背受敌,已是岌岌可危,可怜当朝者尚不自知,整日里只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不把天下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着实可恨。如今誉王在南楚大胜,陈王跟北燕人交手还在胶着,西赵观望不动,其实最该是休养生息、整顿军务以备未来祸患的最好时机,可满朝文武全都好像被纱布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怕这大好时机要耽误了” 说道这里,不免心中凄凉,叹气了数声。 “夺嫡之争难免混乱,你我都并非朝廷之人,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于家国而言,咱们能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本心。”慕云歌看向他,慢慢道:“若无家国之心,饶是手段高超亦是落了下等。” 乔凤起本是感叹,忽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越想越觉得有理,起身一揖到底,才道:“小姐胸怀天下,乔某敬服” “大乱将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慕云歌扶起他:“我当初遣你入京,便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飞鸽传书总有说不尽的地方,不知你布局已完成了多少” “已是十之**。”乔凤起说着,起身从密室的书柜上拿下基本册子,一一摆放在慕云歌跟前:“小姐请看。” 慕云歌拿起最前面的一本,里面写的都是人名,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任什么职务,写得很是清楚,按照职务紧要程度高低编排,一目了然。旁边的是乔凤起手下的商铺名单,粗略算算,约莫有几十本小册子,范围、种类极广。 乔凤起解释道:“乔某已遵从小姐吩咐,在京都建起了情报网,除了市井里的消息途径,还另外开辟了一些别的路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白色虎符搁在慕云歌跟前,又将一张极薄的纸递给慕云歌,笑道:“这是我安插在朝中的暗桩,你记熟之后便烧掉。如有必要时,凭着这么玉符,他们都由你驱使,绝对不敢有二心” 慕云歌也不推辞,将虎符收入怀中,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几个名字上,不免心惊,压住震动细细看下去。 薄薄一张纸上写了上百个名字,每个名字下海记录了身份、出处,要全记下还需要点时间。等这些名字烂熟于心,佩欣已吃点心吃到想吐,屋外的滂沱大雨也已停了下来。 慕云歌将纸张对着,就着油灯烧成灰烬,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街头遇险 “这往后的京都只怕要渐渐不得安宁,龙争虎斗,难免会伤及无辜。”乔凤起看向她,素来清冷的眸中荡出一股温暖:“你若狠不下这颗心,有些事情就不要过分逞强,都由我来办吧你手上未曾沾染过血腥,怕是见不得刀光剑影” “你怎知道我的手掌就是干净的呢”慕云歌淡淡一笑,当日被许萱和沈静玉陷害落入贼寇之手,她也是杀过人的:“乔大哥,你又见得惯刀光剑影吗” 乔凤起幼时就随着母亲逃亡,只怕心中对这些也极是厌倦了吧 乔凤起被她戳中心事,微敛眉目,便不再争辩,叹了口气,亲自送她们离开。 回到慕家,肖氏已然等急,慕云歌亲自去道歉,又将沈纯慧给的新茶泡了给她,好说歹说总算安抚好了她。 肖氏也看见了红衣,慕云歌寥寥数语,说是新买的丫头,肖氏便也没再多问。她撑着困顿等了慕云歌许久,见女儿终于到家,便萎靡地靠在小踏上,眼皮渐渐坍塌,不久就沉沉如梦。慕云歌给她盖上绢丝薄被,嘱咐玉珊小心守候,自己则回到院子。 新家的格局跟金陵主屋大不相同,原先的名字都不适用,好在如今四个主子只用三个院子,改起来也方便。肖氏的主院改作流云轩,慕云歌的听风筑改为凝碧阁,慕瑾然好武,他的院子要名字气派,便唤作武英苑。 唐临沂自打入京就消失无踪,但他既未请辞,他的院落自然要规避出来,紧邻武英苑旁边,院中有一处别致水亭,就唤作落霞亭。 许久没见唐临沂,慕瑾然日日追着慕云歌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连带着慕云歌也被他勾起了心中想念。 才在凝碧阁中歇息不到两刻钟,佩英含笑的声音就在外间响了起来:“少爷,你慢点,刚下过雨地上滑着呢” “不怕,姐姐回来了吗”慕瑾然清脆软糯的声音随后就传来,帘子被挑开,他从外面窜进来直扑慕云歌怀里,“姐姐,你今日出门可去得真久,把瑾然一个人丢下好生无趣。这京都都没有熟人,明同和书文都看不到,瑾然快要被闷死了。还有先生,先生出门去了这么多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有没有给姐姐捎口信儿呀” 慕云歌给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萌得心都软了,将他拉到小踏上,让佩欣泡些大麦茶过来,又拿小厨房的糕点给他吃。 慕瑾然吃得两颊鼓鼓的,慕云歌忍不住掐了掐他白腻的小脸,笑道:“先生不在,你早上也得起来习武,不许偷懒。若真是无聊,明日等你做完了早课,姐姐带你去京城逛逛街市。今日姐姐出去看过,可真是热闹得很,你一定喜欢” 慕瑾然孩子心性,闻言大喜,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摇:“姐姐可要说话算数”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慕云歌笑着给他端过大麦茶:“小心噎着,喝点茶水,这是沈姨做出来的,味道很不错。” 慕瑾然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她正欲拿开,慕瑾然又抓过来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杯,赞道:“味道跟平日里喝的有些不同,我喜欢。” “喜欢待会儿让佩欣拿些给红罗,让她早上给你泡些,你做完早课,喝一杯也不错。”慕云歌笑眯眯地说完,又故意冷了面色嘱咐:“听跟着你的下人说,你这几日贪凉不肯喝白开水,早晚也灌很多酸梅汤,以后不准这样,坏了肚子着了风寒可怎生是好,让娘知道娘要担心,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也要担心的。” 提到这个,慕瑾然的双眸立马亮了起来:“娘肚子里的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都是。”慕云歌跟他头抵着头,小声说:“到时候,咱们瑾然又有弟弟又有妹妹,岂不是很好” 慕瑾然兴奋地点了点头,忽而又搂住她的脖子,大声说:“瑾然会疼弟弟妹妹,不过瑾然最喜欢的还是姐姐” 慕云歌被他哄得眉开眼笑,伺候他吃好喝好,让佩英把心满意足的慕瑾然送回去,仍是止不住满脸笑意。 佩莲见状,捂着嘴巴吃吃的笑:“咱们少爷还小就这么嘴甜,又长得像老爷和夫人,将来肯定是人中龙凤、翩翩佳公子,真不知要迷倒多少京城千金小姐呢” 慕云歌嘿嘿闷笑,前世慕瑾然只活到了虚岁十五,已然是闻名于外的少年郎,今世有她未雨绸缪,决不会让瑾然猝然凋零,她家瑾然定会成为京城里最为风采斐然的公子,为慕氏门楣争一口气。 夏日雨后天气总会很好,第二日果然艳阳高照,慕瑾然做了早课,特意沐浴更衣,收拾整整齐齐地来凝碧阁等着。 慕云歌也不会食言,牵着弟弟小手踏上马车,从朱雀街街头启程,沿着四条主干道溜一圈京城。 这样一游就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方绕了个圈子来到朱雀街街尾。 朱雀街商铺众多,既是出来玩的,姐弟两个便让马车先回,手牵手一路闲逛回去。 慕瑾然是慕家的继承人,自打出生起,肩上的重担就比常人要重得多,慕之召平日里的管教也十分严格,宠爱但绝不溺爱,他比慕云歌更少有在街上这样闲庭信步的时候,自然是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忍不住想看看、摸摸。 两人这般玩法,竟又去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朱雀街中部,早起上朝的官员车驾陆陆续续从皇宫前门出来,经过两人身边,两人才觉得已过了很久。 早上出来时禀告过肖氏,肖氏体谅姐弟两人初来京城的好奇,嘱咐两人注意安全,倒也没催着定着时辰回去。且还体谅两人人生地不熟,让她的陪嫁嬷嬷跟着给两人指路。 朱雀街宽阔,此时又赶上下朝,行人商贩都自觉让开了路,留下通道归这些达官贵人同行。 这本是井然有序的各走各路,可难免会发生意外 慕云歌相中了一个妆奁盒,正跟李嬷嬷说话,一直拉着她手的慕瑾然忽然挣脱,往对面街道跑去。 身边的行人惊声尖叫,慕云歌急急回头,只见从前方冲过来一辆马车,速度极快,慕瑾然闪躲不及,眼见着就要撞上,马车上的车夫不但不减速,嘴里还冷漠愤怒地喝道:“小杂种,还不快点闪开,找死呀” 脸上血色一瞬间全数褪尽,慕云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拦住那辆马车。 可怎来得及,她的手刚碰到慕瑾然,马车已奔到跟前,黑色骏马的前蹄高高踢起,眼见着就要朝着两人身躯当头踏下 慕云歌只觉天旋地转,根本来不及多想,手已用力将慕瑾然推了出去。 就在此时,旁边的街道上突然窜出一条影子,耳边响起一声威喝,黑马的前蹄已落在了一双修长手掌里。那双手掌不知哪来的巨力,生生连马带车推了开去。黑色马儿一声长嘶,被他摔到一边,驾车的车夫才不甘不愿地勒住了马儿。 李嬷嬷面无人色地奔过来,扶起慕瑾然,转身就拉着慕云歌开始掉眼泪:“小姐,伤着没,伤着没” 慕云歌摇了摇头,惊魂未定,唇都是白的:“没没事。” 挡在她身前的男子身形熟悉,是金陵城里无数个日夜见惯了的人,锦衣紫袍,黑发垂腰,不用他转身也知道那张脸此时的表情。 此时,他垂下的手掌鲜血淋漓,半边肿胀,好不狰狞。战场凶险,他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没想到竟是伤在自己的国土上 没等她开口询问,马车突然停下,马车里的人差点被从后箱摔了出门,顿时大怒,声音低沉地问:“怎么回事” “老爷,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惊扰了车驾,小的停车不及,还请老爷不要怪罪。”车夫回头掀开车帘,小声儿为难地说了一句:“还有,誉王殿下在马车前挡着,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还请老爷拿个主意。” 车里的人轻挑眉目,面容更冷:“誉王他在这里做什么” 一边说着,还是挑开了车帘,从车里探出身来确认。 见真是魏时,原先还带着三分凝霜的老脸顿时绽出一抹笑容,快步下车走到魏时跟前拱了拱手:“老臣见过誉王殿下” “嗯。”魏时淡淡哼了一声,“贵府真是好气派,当街纵马行凶,若非我恰巧经过,这一双人命岂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你在父皇跟前颇得宠幸,不知父皇知道今日之事,是何感想,还会不会如以往一般信任你呢” “殿下”这人立即说:“并非老臣纵马行凶,而是这两人不知为何冲过来,车夫勒不住马,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他说着,目光带了几分警告,扫向慕云歌等人。 慕瑾然小脸煞白,紧紧挨着慕云歌,闻言愤怒地要张嘴反驳,被慕云歌一把捂住。 慕云歌福了福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穿一品官府的朝廷栋梁,寒意只是一闪就已敛住,随即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原是我不好,横冲直撞,怪不得这位大人。” 慕云歌看向魏时,微微摇了摇头。 魏时心中明白了几分,可犹自愤怒难言,又数落了这人几句,才放了行。那人也不知感激,向魏时拱了拱手,看也不看慕家姐弟,上车扬长而去。 “这个老匹夫,真当我奈何不了他”魏时气急,紧握着双拳恨声说:“竟敢纵马伤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了他一家老小的狗命” 慕云歌握住他的手掌,用手绢细细抹了他掌上的血迹,眸色深深:“有仇必报,不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预谋反击 她是没伤着,可伤着了慕瑾然和魏时,就是触动了她的底线。 铁蹄无情,用力踏下的双蹄将魏时的手心踏得血肉模糊,她用手绢无法将这些血迹抹去,心中一时焦急,自己未曾发觉竟害怕得下唇都是哆嗦。魏时看在眼里,自然疼痛中带着甜蜜,拉她都街边,轻声道:“别怕,这点小伤两天就会好。” “嗯。”慕云歌抬起头来:“我今日出来未曾带着伤药,你跟我同去慕府吧” 魏时眼中喜色渐浓,挑了挑眉:“你不怕其他人看见了吗” 慕云歌不答,只是让李嬷嬷去叫个车来。 魏时微愣,等反应过来,心中狂喜。 以前虽然两人私下都以互许终生,约定婚约,可慕云歌为了种种局面,向来不肯在人前跟他沾上半点瓜葛,如今肯公然带他回府,就说明在她的内心里是真的非他不可了想想刚才的情形,他为她吓得魂飞魄散,慕云歌又怎会不为他心惊肉跳 慕瑾然受了惊吓,紧紧挨着魏时的衣角,望着魏哥哥满手的血迹,眼睛红红的差点就要掉泪。 魏时轻笑:“男子汉有泪不轻弹,瑾然要是哭了就是小女孩了” 慕瑾然愣了愣,果真将眼窝里的泪光都压了下去,只是捏紧在袖中的小拳头颤抖,指节泛白。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一刻,他恨自己没能长大到足够保护姐姐,看着慕云歌在铁蹄下无力逃窜,还顾念着他的安危将自己推开,若不是魏哥哥恰好路过,只怕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姐姐了只要想到这个后果,小小的身子一阵战栗,后怕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李嬷嬷很快叫了车来。 到了慕家,慕云歌亲自扶着魏时下车,领着他到凝碧阁,将金疮药拿出来细细地给他抹了一层。 自始至终,她眉眼低垂,未曾让魏时看见她眸中的神色。 慕云歌研制的金疮药效果极好,抹上之后凉凉的,掌心那股灼痛渐渐消退,魏时见她脸色仍是苍白,知道是吓着了,便柔声安慰兼教训:“以后出门多带两个丫头,不是每次都能那么运气让我遇到的。你不心疼自己,我可心疼着呢。” “今日是我疏忽。”慕云歌抬起头来,一手握着他的手腕:“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还有很多人没来得及汇报,还有他没来得及珍惜 铁蹄之下,他想也不想挺身挡在她跟前,他是皇子,身份尊贵,可那一刻只怕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心护着她此生他在,她怎会舍得就此撒手人寰 “真乖。”慕云歌低眉顺眼的模样也好看,魏时忍不住宠溺地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要是每天都这样乖,我就省心了。” 慕云歌不答,又从抽屉里拿出些白绢,撕裂成条,轻轻地给他裹了一圈手掌,嘱咐道:“晚些拆开来涂一次金疮药,明日应该就会结痂,让跟着你的人仔细些,别让伤口碰冷水,否则会留疤。” 魏时应了,看了看天色,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母妃召我入宫,我得走了。” 慕云歌点了点头,四下看看,丫头们都在院外,她便走到魏时身前,踮起脚尖蜻蜓点水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迅速退开,垂下的头颅连脖子都是红的。 魏时摸着自己的唇,几乎是神志不清地飘走的。 他走了好一会儿,慕云歌才缓过来,让红衣去主院请李嬷嬷过来。 李嬷嬷今日也吓着了,回院子之后就心神不安,不敢去回禀肖氏,怕被肖氏看出来。听慕云歌遣人来了,忙跟着红衣去凝碧阁。 “今日下午的事情你没告诉我娘吧”慕云歌含笑着推给她一杯热茶:“嬷嬷也受了惊吓,喝杯安神茶定定神,清明缓思,等会儿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没大碍了。你年纪大了,可经不起病的。” “小姐事先就嘱咐过,老奴不敢跟夫人说。”李嬷嬷道谢再三,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啜饮,喝了大半杯,脸上才见些血色。 “嬷嬷是看着娘长大的,想必对京城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慕云歌笑着看向她:“今日纵马行凶的那位大人,不知是朝中哪位要员” 李嬷嬷一惊,握杯的手微颤,忙放下茶杯改握她的手,紧张惶恐地说:“小姐,你可千万要沉住气,那位大人惹不得呀” “嬷嬷只管说就是。”慕云歌气定神闲地用空闲地受抚摸了一下头发:“他不是天也不是地,有什么惹不得动不得的” 李嬷嬷被她气势所惊,呆愣了片刻,便道:“说起这位大人的来历,只怕小姐也是听过的。他名叫孔连熹,是两朝元老,先皇的托孤大臣。到了这朝皇上登基,他的大儿子少年从军,军功赫赫,皇上就分封他为平侯,任领大理寺卿一职,并未未及三公,却是皇上手中最得信任的权臣。他的大儿子如今统领着京城纪城军,小儿子出任益州巡抚使,大女儿嫁到了太子太傅家,小女儿则是嫁给了大司马家的二公子赵庭奇,小女儿的长女今年年初刚被送入宫中去,可谓是满门荣宠” “这么说起来,这个孔连熹也是三皇子的人”慕云歌微眯起眼睛,心中飞快地计较起来。 李嬷嬷点了点头:“孔赵两家亲密,彼此不分,赵家扶持的人想来他也是支持的。” 慕云歌沉吟了片刻,便转移了话题,宽慰了李嬷嬷几句,让佩英陪着她回主院去回话,等她睡下了再过来伺候。 佩欣和红衣都听说了今日的事情,等李嬷嬷一走,满肚子的话憋不住,连珠炮弹一般地吐了出来。 “小姐,这京城怎么如此无法度那个什么孔连熹如此草菅人命,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吗” “小姐,以后你若出门请务必带上红衣,否则公子知道了是要责罚我的” 慕云歌淡淡道:“本是想带着你,不过以后要带着你走动,有些规矩你得烂熟于心,才让你先去跟嬷嬷学习。”忽而又沉了脸色:“当今圣上耳目闭塞,自然管不了他孔连熹。不过这天底下他也未必真能一手遮天” “小姐是如何打算的”佩欣闻言露出三分喜色。 慕云歌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不急在这一时,等晚些师父来了自有对策。”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佩欣又急了,怎么也搞不懂为何小姐会如此笃定:“若是唐先生没来怎么办” 慕云歌想了想,才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京城咱们初来乍到,你堂哥也没跟来,有些事情咱们人力有限,若是强行去做,只怕易惹祸上身。佩欣,等会儿你去乔公子的酒楼买他们的招牌烤鸭,顺便让乔公子将孔连熹纵马伤了誉王的事情捅出去。记住,要在人多的地方跟乔公子接触,隐秘地通知他,买完之后立即就回来,不许耽搁哪怕半刻钟” 佩欣重重点头,转身去了。 红衣留在慕云歌身边,慕云歌又叫来佩莲,吩咐她:“佩莲,你的绣工是整个凝碧阁做得最好的,后日有个宴会,我已画了图样,你拿到锦绣庄去,让李掌柜的赶制出来。” 佩莲接了画纸,躬身退出,去锦绣庄送东西。 慕云歌这才拉了红衣坐下,笑着问:“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是师父。”红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师父不让说他的名字。” “嗯。那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乔公子的”慕云歌着实好奇。 红衣见她不再追问,总算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乔公子来京城的时候修书给师父,师父就让我来了。乔公子以前救过青衣,青衣听说了就求着师父也让他一道过来,所以” 正说着,门帘微动,红衣立即住口,跳起来挡在慕云歌跟前。 慕云歌还没看清来人,红衣便欢呼了一声,扑进了来人的怀里,差点将人撞了一个趔趄。 她一闪开,慕云歌便看清了来的是谁,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还好,她没猜错。今日在市井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必师父也得到了消息,一定会赶来见她。不过她看着唐临沂和红衣,忍不住眉头一跳:红衣竟然也是师父的徒弟 唐临沂拍拍红衣的肩膀,红衣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可还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松,跟着他走到慕云歌身边。 “师父。”慕云歌含笑着请他上座,又端来大麦茶给他倒了一杯:“师父匆忙赶来,一定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吧” 红衣听她也叫唐临沂师父,顿时讷讷地放开唐临沂的衣角,不知所措地看向唐临沂。 唐临沂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没受伤吧” “没有,当时誉王路过,恰好救了云歌,云歌惭愧,跟师父学了那么久的武功,临到紧要关头却没用上,让师父受了惊吓了吧”慕云歌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在其中惊险不必说,可旁观者也未必就轻松到哪里去,看李嬷嬷的脸色就知道了。 唐临沂摇了摇头,又说:“再过两天,我便搬回来了。” “师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慕云歌的眼睛一亮,喜不自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身份揭露,我是谁? 唐临沂颔首:“已安排妥当。” “长震镖局那边没有找师父的麻烦吧”慕云歌最担心的是这个。 唐临沂摇了摇头:“萧翊回到京城之后,便跟唐叶说了这件事。唐叶当然是不确定,又听说我师父早已过世,便想寻我,可他不好随便离开京城,只得作罢。等我到了京城,他立即就派人多方打听,我也上门去归还了他唐家传家宝,言定彼此之间再无瓜葛。唐叶虽不是什么善人,不过他一向言出必行,如无意外,此生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云歌大可以放心吧” “什么放不放心,”慕云歌横了他一眼:“是担心。” 唐临沂淡淡一笑:“我用错了词,别介意。” 他说完,抬起头看向红衣,微微蹙眉:“这丫头怎跟在你身边” “乔公子让她保护我。”慕云歌正等着他问呢,接下去的话就好说了很多:“师父,红衣也是你的徒弟她怎么会在乔凤起身边你跟乔凤起是什么关系” 唐临沂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慕云歌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指,没做声。 唐临沂没回答她,反而是转过头去,声色俱厉地看向红衣:“你既跟了小姐,昨日怎么还会出那样的事情在门里学的规矩都忘记了不成” 红衣给他吼得眼泪汪汪,扭着袖口不敢作声,连头都不敢抬头。 慕云歌忙解释:“师父,不怪红衣,红衣刚到我身边,我让她跟着婆子先学习规矩,今日出门未曾带她在左右。你别骂红衣了,她很乖,我很喜欢她,你若教训得多了,我反而过意不去的。” 红衣听她说情,匆忙抬头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唐临沂又哼了一声:“以后若再出现这样的状况,立即回门里去,不准再出来。” “是,”红衣得了宽恕,忙跪地谢过:“徒儿谨记。” 慕云歌扶起她,见小姑娘委屈得泫而欲泣,忙将一盘糕点都塞到她手里,让她到一边去吃着。 红衣端着发了一会儿的呆,才默默地退身出外面的里间。 她一走,慕云歌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师父,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呀” “长话短说。乔凤起被称为再世诸葛想必你是清楚的,这人有大才,云歌能将他收为己用是慕家的福气,师父不必再多说什么,以后也少操一份心。”唐临沂顿了顿,三言两语就解释完毕:“我曾欠乔凤起一个人情,他在京中的仇家有些厉害,我便遣了红衣来保护他。如今红衣跟了你,想必青衣还留在他身边吧” 慕云歌点了点头,未曾接话,唐临沂又道:“你既收了乔凤起为谋士,有些事就不能再瞒着你。” “什么事”慕云歌的心头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唐临沂看了看她的屋子,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向她伸出手:“去年我给你的印鉴呢” 慕云歌快步走到妆台拿出来递给他,他便蘸着墨印了一个图案在纸上,将印鉴握在手中,把图纸递给慕云歌:“这是什么花” “月季。”慕云歌想也不想地作答。 “没错,这是月季,不过你见过红的、白的、黄的月季,见过黑色的吗”唐临沂面色沉重。 慕云歌摇了摇头,第一次感到一个巨大的谜团在她跟前,而答案越来越近。 唐临沂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沉思:“不知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两百多年前,赵国国内动荡不安,社稷不稳,面对国破家亡,王室大多请降,赵国唯一一个存有封号的公主慧敏公主却抵死不降,以柔弱女儿身亲帅八百府兵和一千王城将士在皇城外迎击外敌。那一仗之惨烈,史书上也多有着墨,两千军师全军覆没,血染黄土;慧敏公主负伤三十余处,被敌军几乎射成了一个刺猬,仍手持银枪站着,至死不倒,连敌军军士也对她心存敬服,不敢亵渎她的遗体。领军主将行之她跟前,冷笑着说了一句汝之铮铮铁骨,可敌钢刀否手起刀落,慧敏公主人头直飞出去好远才落地,脖子上的鲜血亦喷溅在四周的月季花上。一夜之后,染血的月季全数变作了黑色,不但不死,花开更甚” 唐临沂说到动容处,狠狠灌了一杯茶水,面色更见悲戚。 慕云歌一言不发,又给他倒了一杯,静静等候下面的故事。 “慧敏公主死后,公主府的幕僚未曾像别的宗室幕僚那般做鸟兽散,诸人感念公主救恩和壮举,拼死护住了公主唯一的血脉。这些幕僚或精于机关之术,或善于权谋弄心,皆有一技之长,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结盟,以黑色月季花为号,历经数年,形成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机构。那就是存在了赵国两百年之久的墨门” 墨门,原来师父就是墨门的人 前世,魏善至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瞬间涌入她的脑袋:“墨门为谋国而建,非令不得擅出,看似默默无闻,实则是藏在暗夜里最好的利剑,乃是当今天下所有君主最想得到、也最难得到的神兵。墨门存在两百多年,每次入世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改朝换代亦不是难事。云歌,为君者,人人忌惮他,又人人都想得到它” 可惜,忌惮亦不能让墨门消失,期盼也不能让墨门相助,墨者看起来天下百姓都是,又似乎谁也不是,想找都没法儿,是天下君主共同的烦恼。 正因如此,当初看到这个图,才没往这里想 慕云歌乍然听闻这两个字,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差点一下就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压住了冲动,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端倪。 “怎么,云歌也听过墨门”唐临沂自己也有一丝意外。 慕云歌立即摇头,镇定下来:“没有,只觉得墨门应是个很强大的存在。” 唐临沂不疑有他,慕云歌还是太小了,只十四岁,怎么可能听过只在皇室之中口耳相传的墨门 他抿了抿唇,小巧的印鉴在他指尖旋转,白皙的指尖,黑色的墨,触目惊心的对比:“墨门存在之初便是为的保存公主血脉,并不是像传闻那样为了谋国,所以这些年来,所有墨门的墨者一开始共同努力的目标,便是保存慧敏公主一脉不致断绝。虽然后来又加入了保存墨门实力不致凋零的新目的,但仍以第一目的为主。慧敏公主唯一的女儿承袭了墨门,手掌钜子令就是我手里的这枚。她膝下又有四个孩子,便从中挑选最优秀的那一个继承钜子令。不过,许是过慧易夭,慧敏公主的血脉很少活过四十,钜子令不到二十年就要换一次主人。后来,钜子令的承袭就延续了从血脉中选择贤能担任的传统,二十六年前,钜子令传到了我师父的手里。” “云娆是慧敏公主血脉”这一次,慕云歌尚且还稳得住。 因知道唐临沂是墨门中人,那他的师父也是墨者就不足为奇了。 唐临沂点了点头:“师父是钜子令的继承者,自然也是墨门的人。” 想起师父,难免会有一些神伤,唐临沂目光摇曳,幼年时代的那些影子被接二连三的刺激,一幕幕重回眼前。 那时候他还很小,云娆师父的儿子云霄也小,他们在满是槐花的院落中玩耍、练武,师父一袭红色衣裙,就坐在槐树下的藤椅里绣花,时不时地抬头对他们笑 后来,云霄师兄突然离世,师父伤心欲绝,日日在槐树下枯坐,手里拿着云霄师兄的小衣服发呆,偶尔见他看过来,便会侧头到一边抹泪。 再后来 再后来,师父突然消失,他被墨门的人带走,一别七年,再次见到师父,她同当年云霄师兄刚走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只是手中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女婴,一言不发地跪地,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他 “现在钜子令是传到你的手里了吗”慕云歌眨眨眼,很是奇怪:“你是云娆的徒弟,而钜子令只在血脉中继承,传给了你,是不是表示慧敏公主一脉已然断绝” 唐临沂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目光沉沉,眸中蕴含的东西令人心悸,他说:“我不是钜子令的继承者,我只是钜子令的守护人。” 慕云歌恍然大悟,又觉得心中提起的石头终于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慧敏公主的血脉尚且还在人间。我本想着这位公主可敬可佩,她的血脉若在世间凋零,只怕墨门人人心中信守的道义都会难以尚存吧” 唐临沂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钜子令还在你这里,是不是墨门出了什么变故,血脉已然遗失”慕云歌好奇起来。 唐临沂叹了口气:“墨门未曾出什么变故,只是师父一意孤行,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至于血脉遗失那是不曾有过的事情,墨门监察天下,什么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云歌,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姓慕,是姓什么” 慕云歌料不到他会突然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猛然吃了一惊:“我我不知道” 她曾就身份的问题问过唐临沂,可那时候他说,时机不到。如今不知是否愿意说了 题外话:有宝贝说沈静玉死了我只能说,宝贝,你想太少,这种人精自然是要祸害万年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墨门,钜子令 “先前在金陵你就问过我,那时候我告诉过你,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唐临沂语气怅然:“那时候我并未预知,竟有一天你会到京城来。既到了这里,那便是置身于漩涡之中,我不能再瞒着你。云歌,你需知道,你肩上担负着的使命是什么,你的存在,对多少人来说是无上的信仰” “我也是墨门的人”慕云歌脸上血色刷然褪尽,几乎是从赤风间挤出这几个字。 唐临沂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云歌,你不姓慕,你姓云,单名一个歌字你不是慕家的孩子,而是我云娆师父的女儿,我是你的师兄。” 心,重重一颤,近乎痉挛。 慕云歌看着他,目光摇曳,满天繁星瞬时凋零在她眼底轰然破碎:“可不我以为” 不必说完,所有的事实已将她本有的信念击碎。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慕家的孩子的是第一次设计沈静玉自己落水,半梦半醒间听见爹娘的对话,说她是半路来到慕家的,那时就有些许疑惑;后来种种端倪也让她无法释怀,得到证实是去慕家祖坟祭扫那天,亲耳听见肖氏说的话,又从唐临沂的嘴里得到了真相。她知道自己是赵国人,可一直以来,都只知道自己跟那位宫姓夫人脱离不了关系,乍然听闻自己竟是慧敏公主的遗孤,这一惊非同寻常。 但细细一想,是啊,凭着一座墓碑,凭着肖氏的几句话,如果她先入为主,又怎会没有猜错的可能 那么,那位宫姓夫人,又是谁呢 唐临沂也知道自己吐露出来的真相是多么惊人的事情,他静静候在一边,留时间给慕云歌缓和。 慕云歌深深呼吸又长长吐息,如此几次,胸中那股憋闷才渐渐散去了些,只是脸色仍旧苍白,神思依然不定。 足足过去一刻钟,她才渐渐收敛了所有心绪,转动着茶杯抬起头来:“我娘若是云娆,可我怎会在慕家长大” “以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唐临沂略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那时候你还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岁不到,最后一次见你,你也只有一岁半。师父出生墨门,年少时就名扬天下,仰慕者众多,云霄师兄夭亡后,师父曾消失了七年。那七年里,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墨门里只有一个人知道。她是上任钜子令的守护人,师父亡故后,她将钜子令交还墨门,遵师父遗嘱将你寄养。只是为什么会选了慕家,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慕云歌看向主院,难道天意如此,竟是要她亲自开口去问慕之召和肖氏吗 想起肖氏挺着的肚子,她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做法。 至少也要等到肖氏临盆。或者,她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详查。 可她依旧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墨门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是。我们考察过慕之召和慕夫人的德行,认为可堪重负,便同意了这个做法。我之所以会来慕家,也是考虑到云歌你临近及笄,想早些跟你接触,以便日后承袭钜子令。”唐临沂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如谪仙一样的人,会屈尊驾临慕家做一个教习先生,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有备而来。他是墨门的人,难怪一入慕家就约法三章,不涉及任何争斗。随着她开始涉足反击,他也跟着改变自己的信条,处处以她为重。 他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云歌,为了下一任的钜子令执掌人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被欺骗的阴影笼罩着心田,比起上一次被他欺骗,那种苦楚更深了三分。 “我上次被人跟踪,那些人应该不是墨门的人吧”本以为是解惑,可没想到谜团一个接一个而来。 唐临沂摇了摇头:“不是,那些是赵国人。至于为什么会追杀你,墨门一直在调查,只隐约知道,大约跟赵国旧国有关。” “前朝”慕云歌悚然又是一惊:“两百年前亡国公主的子嗣,应该不值得忌惮了吧” 唐临沂哑然片刻,才说:“师父一生行事谨慎,决不至于会将自己的身份来历透露给别人,这些人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们知道,就不会蠢到派人追踪和刺杀你,因为那将是与天下墨者为敌的举动。师父自幼长在墨门,熟悉墨门所有的联络布置,她消失了七年,刻意避开所有的监察,所以这七年发生了什么如今是谜团。师父回来时已有了你,你的父亲是谁,解开这个答案,或许就能解开你跟赵国旧国的关联了。” 慕云歌不免又有些失望,她本以为今日听到的已是全部,没想到竟把自己带进了更深的谜团里。 墨门墨者,这些本该活在传说里的事物,竟一下子跟自己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她尚在思考,唐临沂已一撩衣角俯身跪地,双手捧上手中的印鉴,恭恭敬敬地道:“少主既知晓来龙去脉,便不能再推辞不理门中事务。请少主接印” “师父”慕云歌吓了一跳,什么心思都收了回来,忙站起来伸手搀扶他。 唐临沂固执地跪地不起,捧着印鉴的手举过头顶,仍是执着地说:“请少主接印”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从心底蔓延,慕云歌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倒跌了一步。 接了这印鉴,从此以后,她跟唐临沂就再无师徒关系,他便是她的下属,是钜子令的守护人,再也不是那个会陪着她游街赏灯,谈心说笑的师父,再也不是那个会满眼宠溺地看她胡闹的师父了 他大了自己九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自己心底已超越了师徒,亦父亦兄,怎能狠心隔断这种联系 手紧紧藏在袖中,不肯拿出,更不肯将那枚小小的印鉴捏在手心里,纵然那是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纵然那是天下人人想得到的滔天权势 唐临沂久等不见动静,缓缓抬头,跟前的少女面上有彷徨之色,有犹豫盘旋,唯独没有野心。 他只以为她是惧了,柔声道:“少主,你别怕” “别叫我少主”慕云歌一听他改了称呼就火大,狠狠的瞪着他:“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唐临沂讷讷盯着她的怒容片刻,缓缓一笑:“云歌,你在气什么呢气我骗了你还是气我没有早告诉你真相” “你明明知道不是”慕云歌冲口而出。 唐临沂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似喜悦,更似绝望,几个呼吸间的沉默,他才释怀的一笑:“云歌,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其实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原本就不喜欢做你的师父,如今能做你的师兄,对我来说更像是恩赦。” 慕云歌一愣,他又再次捧起手中的印鉴,清朗嗓音吐出清晰无比的几个字:“少主,接印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慕云歌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印鉴接了过来。 唐临沂难掩欣喜,双目晕红,竟是险些落泪。 “师师兄,请起。”慕云歌哽声虚扶他,唐临沂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闻言也是有些怔忪。 新的称呼,新的关系,两人一时片刻都不适应,坐下也是相对无言。 好在还有别的话要说,唐临沂老道深沉,慕云歌两世为人,这种坎对他们来说都还算容易。 慕云歌既已承袭了钜子令,门中事务就要渐渐上手,唐临沂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最快掌握墨门的运行。 墨门历经百年,如今已演变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机构,下设六个部门。 天机营,专门掌管机关巧具,由鲁班的直系子孙掌管,一应动土的活儿交给他们,准保那地皮机关重重,无人敢闯。大到营地建设,小到机巧玩具,天机营墨者无所不能。江湖上有个极为出名的帮派叫玄素山庄,说是最难攻破的一处地界,非庄里人有去无回,便是出自天机营的手笔。市面上很多好玩的小孩子玩具,也多是他们研发。 奕剑阁,以剑术高超的剑客、刀客为主,平日里奕剑阁的人多在江湖上走动,默默无闻,如有需要,就会演变成所向披靡的暗杀使者。奕剑阁的暗杀使者行动时,一定是两人一组,饶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也能来去自如。 冰心堂,专司医务,悬壶济世为天下仁心,也是墨门堂口最多的一个部。冰心堂堂分两门,一门善毒,一门善治。毒系一脉以唐门为首,治系一脉最出名的是江东卫氏。冰心堂学徒广布,天下受益人也是最多,在所有部门中是号召力最强的。 太虚观,这一部远遁世间,其中多是精于星象、占卜之术的奇人,奇门遁甲也是这一部最为擅长的东西;太虚观里最小的学徒,都能用石头摆出八卦阵来。不过,这一脉对天份的要求极高,人数在六部中也最少。 荒火教,这是墨门中盛产武人的部门。荒火教不乏能谋善断、纵横沙场的勇士,因墨门的信条是保存慧敏公主血脉,在动荡中求得生存,两百年来,未曾对墨者的阵营多加约束,是以荒火教墨者在四国中都有任职。 云麓居,六部中硬势力最弱,软实力最强,却最被君主忌惮的一部。云麓居中多美人,多奇人,监察天下,搜集情报,整理情报汇总编册,便是云麓居墨者的常事。上到皇宫,下到村落,云麓居的眼线遍布,十分可怕。 唐临沂一一介绍完,慕云歌才切实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进宫,参礼 墨门六部各司其职,平日里互不干涉,由部里最高的掌使负责管理,为避免掌使专权,又下设四位副使协管,任何重大的决策都需至少两名副使同意才可执行。 如此庞大的机构,如此精准的分工,如此完善的分职,难怪天下君主都想得到墨门,又都忌惮墨门 慕云歌面色一变再变,已不能保持初初接过钜子令时的淡然,这个小小的印鉴,其实是一副重担,她虽自负聪明,却不知能不能胜任这个钜子令,会不会有负所有墨者的期待 不过,万事开头难,若因这一点惶恐就有所退缩,那何谈复仇,何谈保护慕家上下,又何谈承袭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祖先血脉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印鉴,这一刻已是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师兄,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墨门在我手里凋零。师兄来云歌身边帮云歌,想必也是云我亲娘的嘱托,云歌想问一句,待此间事了,师兄可会离云歌而去” “我永不会离开你。”缓慢但坚定的几个字,唐临沂向她昭示一生的承诺。 慕云歌没注意到他用了一个“永”字,听他这般说,喜不自禁,面上也带起笑容来:“那太好了,有师兄在,云歌就不觉得慌张。” 唐临沂暖暖一笑,算是回答了她。 此后又陷入尴尬的沉默,好在佩欣已买了东西回来,轻叩门扉,进来回禀刚刚去做的事情,终于让两人有些许的时间磨合。 “小姐,事情办妥了,乔公子说,到了傍晚,保管这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佩欣笑着补充:“乔公子还说,这事毕竟干系重大,如今又是夺嫡敏感期,为避免牵涉到誉王殿下,要对誉王殿下保密。” “他迟早会知道的呀”慕云歌不解。 佩欣也不明白,只得将乔凤起的原话转述:“奴婢谨遵小姐的吩咐,在人多的地方见了乔公子,将小姐交代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听完就说傍晚能做好,然后又说不要告诉魏时,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慕云歌听罢,飞快地沉思起来。 乔凤起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难道这背后有什么深意是她没想到的 夺嫡夺嫡 是了,关键就在这里。武帝多疑,下午的事情又牵涉到誉王和誉王身后的裴氏家族,武帝必定不会听信民间传言,定会想法子从魏时身上试探,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若魏时事先知道这事是预谋好的,面对质问就无法自然流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极有可能会让武帝看出破绽。如果武帝认为这事是裴家冲着孔家去的,就自然而然会联想到孔赵两家身后的三皇子,难免会把这件事归为党争 想明白了这一层,慕云歌不禁抿嘴轻笑,乔凤起的看法是没错,可他还是低估了魏时。 就她对魏时的了解,就算魏时知道,也绝对有办法让武帝不起疑心。不过,这也让她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如果魏时能瞒过乔凤起,那就说明他这些年的伪装一直是成功的,在武帝眼里,他还是个闲散皇子,对他的朝政造不成什么威胁。 她对魏时有信心,反而觉得这事必须要告诉魏时,让他有个准备 唐临沂也听了佩欣的话,沉吟片刻,便道:“光是凭着这件事,只怕难以让皇帝对孔连熹的信任折损。” “你的意思是”慕云歌挑了挑眉。 唐临沂淡淡一笑:“刚才来之前我稍稍做了点功课,整理出了这位孔大人平日里的一些活动,你先看看。” 慕云歌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簿子,那小簿子上赫然记录着孔家这些年来犯下的罪行,累积算下来,竟有不低于两百条人命折损在孔家人手里。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徇私舞弊,桩桩件件血债累累 慕云歌只看了数行,眉目间的怒色就渐渐重了起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个孔连熹真是禽兽不如” 她目光落在其中红笔重重标出的“虐杀男童”四个字上,眸色寒芒几乎凝结成冰,心好似被什么刺痛,前世慕瑾然的惨状历历在目,不过转念间,便是有了后手。 两人又聊了几句整个计划,天色渐晚,唐临沂还有很多门中事务要处理,只能先行告辞。 红衣突然降格成她的师侄,很是不习惯,缩在门边怅然目送唐临沂走远,叹了一口气,又叹一口气,让佩欣和佩英好一通笑话,才又不甘心地追着连个丫头打闹。如风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自觉地先跑到地毯上将湿哒哒的爪子抹干,再一个纵身跃进慕云歌的怀里,小脑袋依恋地蹭着她的衣襟。 慕云歌抱着它,顺着如风光滑的皮毛,嘴角勾起笑容邪恶而危险:“如风啊,京都风云已起,咱们大仇得到之日已为期不远了。” 如风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又往她怀里使劲蹭得更深 慕云歌抱着如风,提笔写了信一面告之乔凤起她的计划,一面又让暗卫送信给魏时,便疲倦的睡去。 这一夜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夜色降临时,整个京城已是人尽皆知,平侯,官至大理寺卿的朝廷贵胄竟在朱雀街纵马行凶,差点踩死一家两姐弟,誉王出手相救被伤,孔连熹不但不认罪,还一口咬定是姐弟两活该,嚣张至极,竟连誉王都不放在眼里。 魏时刚刚平定南楚战事,护卫了一国安宁,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直线攀升。这些话无疑触动了百姓心中的底线,不到半日就沸沸扬扬,传入了宫城。 武帝在宠妃萧贵妃处用晚膳完毕回乾德殿的路上,听宫女聊起这事,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间受了这么大委屈。 魏时当即被宣入宫中,一双手掌还包裹着白绢,药味迷漫。 听他问起此事,故意停了一小会儿,才笑嘻嘻的说:“父皇原来问的是这事,您也知道儿臣素来怜香惜玉,看美人受难焉有不救的道理不过是小事也劳父皇挂怀,这点小伤没几日就好了。” 他一边回话,武帝一边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仍跟以前一般吊儿郎当,才松了口气,笑骂道:“你呀你,死性不改,整日里只知道花天胡地,也不为朕分忧解难。你现在是郡王了,你母妃上次还在朕耳边说要给你择个正妃,你觉得如何” “父皇,儿臣还想多玩两年呢”魏时赶紧跳起来反对。 他如今贵为郡王,若要娶妃,王妃必定会成为他的强助。魏时越是不肯成婚,武帝便越是放心他,当即宠溺地说笑:“朕看你也确是需要个人管管了,没大没小” 魏时道:“儿臣有父皇和母妃管就可以了,王妃嘛那是将来玩不动了的事情。父皇您也知道儿臣的脾气的,就别帮着母妃为难儿臣啦。” 武帝便不再多说,摆摆手让他退下。 魏时前脚刚出乾德殿,就听身后武帝吩咐贴身内侍王希:“传召孔连熹。” 魏时嘴角勾起笑容,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挥开,低喃自语:“小狐狸,接下来可就看你的妙计了。” 孔连熹紧随魏时身后进宫,武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孔连熹一贯在武帝跟前装腔作势惯了,虽不否认这事,重点却咬定了是慕家姐弟横冲直撞冲撞了他,马车勒不住才伤了誉王。武帝当场只是淡淡点头,没做任何评语,让他也退下了。 孔连熹出宫门时,心中闪过一丝惴惴,不过很快就消解无踪。 想想今晚会送到他别院来的几个精致少年,老脸顿时展露出猥琐的笑容,快步踏上马车扬长而去。 隔日,慕云歌换上新衣,先去主院请安。慕瑾然也到了,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吃了早点,整装踏上马车,出发去往皇宫。 武帝一纸诏书,勒令南北富商皆迁徙到了京城,待诸人安定下来,便该是这位皇帝切入主题的时候。前两天就由内廷传下话送来请柬,让所有富商携妻带子入宫参加宫宴。 到了前门外,等候的内监领着慕之召去往光明殿,慕瑾然作为慕家嫡子,有权随父同行,也跟着慕之召离开。 所女眷则被引着去往内宫,先去参拜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嫔后,才能去往宴请女眷的容英殿。 赵皇后已年过四十,是三皇子魏权的生母。赵皇后风韵犹存,雍容华贵,端坐在主位上,头上的凤钗熠熠生辉,昭显她高贵的身份。论容貌不算最美,不过手掌重权久了,谈吐间自有一股威仪是旁人比不了的。 她左下首是一品皇妃德贵妃,也就是魏时和魏鄞的母妃。没见到德贵妃之前,慕云歌已从魏时的长相上猜到她定然绝美,此时她垂眼跪坐在侧,安静温柔,容貌果真堪称在座妃嫔第一人。 德贵妃之下就是最为得宠的萧贵妃,萧贵妃育有大皇子魏无真,是亲封一品贤妃,虽已年岁不小,但保养得很好,瓜子脸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仍是十分动人,可想而知年轻时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萧贵妃之后,就是魏善至的生母丽妃,她位份不高,人也低调,竟没什么存在感。 大魏以左为尊,右侧则是品次稍低的嫔妃。从前到后是赵奕隆的二女儿、赵皇后的同宗妹妹赵奕欢,她出生之时就被断言是贵女,赵奕隆宠爱异常,赐予父字,入了皇宫辅佐同宗姐姐,果真深得武帝喜爱,膝下虽无子,却是武帝钦赐封号的二品惠贵人。她之后就是新入宫的一位贵人,一位昭仪。 肖氏携着慕云歌入殿跪拜,赵皇后见她挺着肚子,忙让婢女搀扶她起身。肖氏刚起,赵皇后的目光就落在了慕云歌脸上。 就在此时,慕云歌眼波看见她在看清自己的长相时,身躯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震动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宫宴,奇怪少女 赵皇后所有表情的变化都落在慕云歌眼睛里,凤眸低垂,掩掉眸中所有的错愕和怀疑,她恭恭敬敬地跪着,等候赵皇后的问话。 赵皇后只是分神片刻,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示意慕云歌起来,端着笑问:“这位就是新晋商会统领家的小姐真是标致,不知可许了人家没” “回皇后娘娘,正是小女。小女今年刚十四,未曾及笄,许婚一事倒也不急。”肖氏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笑着说:“贱妾和夫君的意思,是要多留她几年。这孩子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头,我们着实心疼她,舍不得早早嫁出去。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她本是肖家嫡女,自幼礼仪学得极好,这一番对答不卑不亢,礼仪周全,倒让赵皇后对她另眼相看:本以为是商人妻,必定上不得台面,没想到竟不比那些京中贵妇差,一时倒多看了肖氏几眼。 肖氏半低着头,嘴角含笑,身怀六甲也未见得多臃肿,相貌也是极美极柔,不由暗自点头。 德贵妃坐在下侧,听赵皇后问起慕云歌,便也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 满座皆身份贵重,这个商户女面沉如水,未见一丝紧张羞怯,她心中微微惊讶,略想了片刻,就笑着转头看向赵皇后:“皇后娘娘这般关心慕小姐,想必是她合了娘娘的眼缘,不如待会儿开宴,娘娘准她坐到臣妾身边来” 赵皇后微微一笑:“慕小姐难得入宫,只怕有些紧张,不肯离开母亲身边半步,还是算了吧。” 德贵妃失落地叹了口气:“好吧,臣妾多虑了。” 至始至终,肖氏和慕云歌都含笑而立,并不理会两位宫中娘娘的暗中较量。 赵皇后被德贵妃这般打岔,已然不能让慕云歌随侍左右,只得吩咐内监先带肖氏和慕云歌去容英殿。 母女两个跟着内监走,满肚子的话都不敢说,只得低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直到到了容英殿,内监领了赏赐转身离开,肖氏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面有忧色:“皇后娘娘无缘无故干嘛关心你的婚事难道” 慕云歌也不清楚这到底是赵皇后的意思还是武帝的意思。如果是赵后的意思,那很有可能是赵后在替三皇子笼络慕家,想为三皇子拉慕家这个强有力的助力;如果是武帝的意思,那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国难当头,武帝若在这个时候关心她的婚事,不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笼络慕之召,以示皇家恩赦,让他这个商会统领倾尽家产,为大魏的军饷银两多出些力,毕竟慕家虽已为官,可原本就是商人,世家多有人看不起,若得皇帝赐婚,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品诰命,就算世家再不愿意,这点面子也必须得给,可保她一生地位无忧;第二种就比较危险了,武帝并不放心慕家,因而想把她这个商会统领的女儿攒在手心里,从而达到震慑慕家的效果;还有一种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慕云歌轻吸一口气,脸色已然变了。 难道武帝竟是效仿前朝,行和亲之举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她,对慕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怎么”肖氏见她神色微变,忙问:“云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 慕云歌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前方两个夫人携手过来,忙压低了声音说:“娘,回府跟爹商量再说,有人来了。” 来人慕云歌却是见过的,上次在陈夫人的宴席上,这两人从京中赶去祝贺,她还记得这两人的容颜。 一个是礼部尚书李从德的夫人莫氏,一个是抚远大将军谢林的夫人温氏,都是肖氏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武帝宴请商户,为彰显恩德,也邀请了部分朝中重臣作为陪同,这些朝臣的夫人和千金也都入了宫,能见到两人并不稀奇。 等两人走近了,便端庄地福了福身:“云歌见过李夫人、谢夫人” 两人都有些惊讶,抿嘴笑着说:“慕小姐竟记得我,真是聪慧,清婉,你是个有福的呀”说着目光落在肖氏的肚子上,流露出十足十的羡慕之意。 “你们也是有福,我听说,李二公子今年年初就订了亲,不知定的是哪家千金,可商定了婚期没有”离开宴还早,肖氏与李夫人、谢夫人并肩而行,在殿后的小院子里走动,“到时可别忘了给我递请柬。先前大公子成婚时我远在金陵,拖着一家老小无法前来,好生歉意得很,还望你不要见怪。” 李夫人吃吃笑着打趣儿:“我哪会怪你要怪也怪肖伯父,竟将你嫁得那么远。” “你人是没来,托人送来的礼可是厚重得让我们都自愧不如,”谢夫人则笑着说:“她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哪敢说你一句不是” 李夫人气得推攘着谢夫人:“去去去,谁钻钱眼儿里了,你少在这儿编排我” 肖氏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候,跟朋友们一起打打闹闹,无忧无虑,斜眼见女儿心事重重地跟着,又不免叹了口气。 云歌的朋友都在金陵,这京城她难免孤单 她想着便对慕云歌招了招手,云歌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肖氏便问:“可是觉得无聊” “还好。”慕云歌坦诚的说:“以前每次宴会都能见到熟人,到京城谁也不认识,都找不到地方玩。”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肖氏总难免顾虑到她的情绪,便道:“娘不必挂心女儿,女儿能照顾好自己。女儿正打算到偏殿去走走,听说世家小姐们都在那边,女儿也想过去看看有没有新奇的玩意儿。” 肖氏犹自不放心:“这宫里你是第一次来,规矩可不能乱了呀” 李夫人在一旁笑道:“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玩法,你呀,就是瞎操心。云歌这孩子跟你学得礼仪,哪会坏得了什么规矩,你就放心吧。云歌快去吧” 谢夫人则道:“我家闺女也在偏殿,你不会无趣的。” “那云歌就先去了。”慕云歌再次行礼,等三位长辈先行,才这身去偏殿。 偏殿里果然已聚集了不少千金小姐,她们自幼长在京城,都是相熟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无人能插足的模样。大多数商户人家的闺阁小姐在气度上跟这些世家千金都有些差异,很容易分辨出来,先到的商户千金感觉受到了排挤,自然还是跟同样阶层的女孩儿处得来,不到片刻已自成一个团体。 慕云歌扫了一圈,眼光落在偏殿角落一个单独一席的少女身上。 这个少女长相秀美,身着一身素服,举手投足间的大方证明她应是出生世家。此时她独自坐在桌边,黑眸沉如浓夜,完全不理会周围的气氛。 慕云歌略一思考,便举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那少女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豁然回头看向慕云歌,目光如电,锋利如刀,不过一个转动就恢复如常。 慕云歌走到她跟前,她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别的地方都没有座了,我见这里空着,所以”慕云歌微笑着见礼,说明自己的来意。 那少女闻言微微错愕,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真如慕云歌所言,其他地方都已坐满了人,唯一空着的几个座在殿门口,此时太阳真好直直照射,小姐们都不愿意坐那里,怕晒黑了自己娇美的皮肤。 “你坐吧。”少女颔首首肯。 慕云歌谢过了她,整了整衣衫,端端正正的坐下。少女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状露出赞赏之色,显然对她的礼仪很是满意。 等慕云歌坐下,她便低下头去,不再看慕云歌。慕云歌耳力甚好,见她嘴皮轻掀,留心听见她低喃:“想不到如今还有人敢坐我身边,这京城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慕云歌一愣,还没搞懂她的意思,她忽又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慕云歌,才问:“你是新到京城的吧,以前没在宫宴上见过你。” “是,”慕云歌淡淡一笑:“我是商户女,遵旨迁徙京都,蒙陛下恩宠入宫,这是第一回跟各位小姐见面。” “难怪”她点了点头:“我就说,这京城还有谁不怕掉脑袋,竟敢跟我同席。” 慕云歌心中惊疑更重,脑中快速搜索了一遍,恍然想起了什么,暗暗吃惊。 正欲发问,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动静大得两人都受了惊扰,一齐回头看去。 只见偏殿又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人被众星捧月一般高高供着,精致的妆容越发张扬,含笑的嘴角好像什么都看不上。 正是大司马家的宝贝孙女赵妍 她一进门,立即有千金起身让座,争相给她献殷勤。赵妍也一直都习惯了她们的这些举动,略微点头算是招呼,环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慕云歌这一桌之上,瞳孔便微微缩了缩,大步往这边来。 慕云歌站起身来,那少女却是纹丝不动,反而冷笑一声道:“我倒是忘了,这种场合总少不了她这种人渣。” “南宫瑾,几个月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西北苦难,可是把你冻傻了”赵妍没听见少女的话,趾高气扬地走到慕云歌身边,理也没理慕云歌,便向南宫瑾发难。题外话:一下午的军姿真是让我醉生梦死,不生不死呀~~十七已成了木七,腿和腰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舌战,维护南宫瑾 慕云歌本已有了心理准备,乍然听到南宫瑾三个字,还是忍不住眉头一跳。 她看向坐着的少女,她个子应该很高,只是很纤瘦,细长的脖子没什么分量的样子。端茶的手五指比寻常闺阁千金稍粗些,翻转掌心处有薄薄的细茧,是常年舞刀弄剑的双掌才有的象征。 她真是南宫瑾,难怪她刚才会吐出那两句突兀的话 若问京中最有权势的小姐,人人都会想到赵妍;若说京中哪家闺女最倒霉,人人都会想到京兆尹府家那位林小姐;若问京中谁家女子谁最令人恐惧,必定是这位南宫瑾 南宫世家五代忠良,代代为大魏镇守西北边陲,堪称大魏之屏障。战场骁勇,南宫世家子嗣多有折损,代代不盛,基本是一脉单传,唯独南宫瑾的爷爷有两个儿子。 这无疑是好事,可就在南宫瑾出生那一日,她的伯伯在西北战事中人头落日,她的生日成了伯伯的忌日。她父亲被封为靖国公,享一等爵,家中杵了七个妾室,仍生不出儿子来,只好把她当成男孩儿来养。 南宫瑾自幼习武,秉承祖训学习兵书韬略,十四岁参加武举,勇夺探花,武帝喜不自禁,亲自为她赐婚。 没想到赐婚的旨意她刚刚接过,赐婚的对象太常家的大公子就一命呜呼,这门婚事只得作罢。武帝不死心,再次给她赐婚,这次选的是大学士蔺清家的二公子,据说这个二公子性情文雅,南宫瑾也是见过的,两人极是相配。 此时京城已流言四起,说南宫瑾是个灾星,专克亲人,满京城的眼睛都看着蔺二公子的结局。 可出乎意料,蔺二公子好生生地活着,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就等着南宫瑾及笄行礼之后便要上门求娶。 南宫瑾及笄那日,意外再次发生。一夕之间,南宫瑾便什么都失去了。 及笄礼毕,宾客未散,南宫夫人竟失足落入水中,捞起来已是气息全无;靖国公乍然听闻爱妻身亡,悲不自禁,当场吐血而卒;未婚夫蔺二公子在外巡游,则是在赶来送她及笄礼物的路上,被自家马车推下了山崖,尸骨无存;这都不算什么,同日武帝收到战报,西北赤蒙国举兵来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可怜一件喜事,瞬时间变成了悲剧。 所有的罪责都落在南宫瑾头上,克夫、克父、克母、克家、克国,她若不是个十足十的瘟神投胎,说出来谁也不信吧 靖国公府自此人丁萧条,下人散去大半,往日亲朋为避免惹祸上身,纷纷跟南宫瑾断绝关系。世态炎凉,靖国公府的丧礼上,竟只有她和下人扶灵。蔺二公子家更是不许她再踏足一步,蔺家诸人恨她入骨,绝无缓和的余地。 好在西北战事紧急,父母入土为安,南宫瑾便穿上了战袍,代替父亲保家卫国。将门无犬子,她用两年时间,终于击退了西北蛮族,守卫了一方安宁。 如今战事平息,武帝招她回京,她也便回来看看。 京中旧人畏她如虎,南宫瑾也不去招惹别人,心已碎裂成灰,再难听的言语虽无法做到释怀,可着实提不起任何兴趣。 只除了赵妍。 南宫瑾自小就跟赵妍不和,当年她是娇娇贵女时赵妍就看不惯她,如今她落难,自然更是变本加厉。任何只要她在的场合,赵妍便不会放过她,今日亦如是。 赵妍说完话,见南宫瑾岿然不动,顿时被激怒。她自然是知道南宫瑾的痛脚在哪里,当即冷笑了数声:“西北苦寒没把你冻傻,可京中连日大雪,听说蔺二公子的坟头都被掩埋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冷不冷呢” 提到蔺二公子,南宫瑾的瞳孔猛然一缩,握杯的手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蔺居正当初那么喜欢你,若知道你整日在军营里跟男人厮混,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儿了呢”赵妍见她纹丝不动的表情里终于出现了裂缝,怒意消退,换上得意的笑容。 “你还不配提起他。”南宫瑾缓缓抬头,杏眼寒光凛冽:“他的名字从你嘴里叫出来,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侮辱哈”赵妍夸张地掩口轻笑,“谁侮辱了他,问问蔺夫人就知道了。” 南宫瑾不知是被触动了什么心事,不堪地闭了闭眼睛,微微侧过头去。 慕云歌见她眼中隐隐水光闪动,想起南宫瑾年少多舛,命运待她如此不公还要让她遭受世人冷嘲热讽。她敬重南宫瑾披甲上阵的忠肝义胆,侠义心肠被激了起来,微微上前一步,将南宫瑾挡在了身后。 南宫瑾目光中有些许异样,不过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从前也不是没有对她好的,不过他们后来都离她而去,她已很难再容忍自己对此有一丝期待 赵妍仿佛才看到她,蹙起眉头,又恢复了当初金陵初见时的无辜表情,甚至带了几分惊喜:“哎呀,这不是云歌吗你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也来了京城皇后娘娘可知道按理来说,你是商户女,皇宫重地,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随便来的,可不要被责罚才好。” 她话里话外好像在替慕云歌担心,实则是用不低的音量告诉周围的小姐慕云歌的真实身份,以免她们因对慕云歌心生好感而去结交。 果然,话音刚落,周围的小姐看向慕云歌的目光都冷了三分不止。 赵妍忍不住得意,浅笑嫣嫣,掩住眸底深处那一抹深深嫉妒和厌恨。 她曾派人去调查魏时和慕云歌发展到了哪一步,结果也显示两人没什么交情,只是慕云歌生辰小宴时,魏时曾陪着梅少卿登门祝贺,还在她的院落里单独玩乐了一下午,最后有人密告慕家通敌,魏时还为慕家洗脱罪名从中出了些力。 就是这一点让赵妍想不明白,她努力了那么久,掏心掏肺地喜欢着誉王殿下,殿下为何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反而对一个低贱的商女这般看重呢 这贱人的生辰誉王巴巴去道贺,可她的生辰年年都给誉王投了请帖,也没见他来过,年年都是一份不轻不重的随礼,还是下人备的 她自认家世、样貌、才气样样不比慕云歌差,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得到,慕云歌就能被魏时青睐有加 慕云歌能懂她的话外之音,带着笑福了福身:“多谢赵小姐挂怀,家父选任商会统领,已迁居京城。此次入宫乃是奉召而来,刚也见过了皇后和众位娘娘,都是按照规矩来,并未逾越。” 她回答得很妥帖,礼仪周全无一丝怠慢,周遭的一些世家小姐赞赏地点了点头,已不如初时那般排斥。 赵妍只感觉重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不受力,反而让自己憋得难受。 她素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珠一转落在她身后的南宫瑾身上,便敛了怒气柔声笑道:“云歌初来乍到,对京城局势不太了解,你可知你身后的这位小姐是谁” “赵小姐刚刚已说过,是靖国公府的南宫小姐。”慕云歌颔首。 赵妍立即惊诧地捂住嘴巴:“云歌,你既知道,怎还敢跟她离得这样近她是个灾星,克夫、克父、克母、克家、克国,下一个说不定就是克友啦你自己不怕,可还得想想慕家人呢,听说慕老爷就一根独苗” 慕云歌听她借话诅咒慕瑾然,怒气渐渐从心底升起,凤眸黑沉得厉害,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也前所未有的严厉:“赵小姐,这种话也是你这种身份的世家小姐能说的吗,若让皇上听见,你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说错什么了吗”赵妍满目惊愕惋惜:“云歌,你别不信” 南宫瑾在慕云歌身后,所有伤痛情绪都已收起,闻言勾起了唇角。 赵妍口口声声云歌云歌,这位慕小姐却一直称呼她为赵小姐,看来所谓的亲近都是做给人看的,光凭着两人这番唇枪舌战,就知道连这表面的亲近都已维持不下了。 她微微侧头,京中人人这样认为,她倒也想听听慕云歌有何高见。 慕云歌看不见她的表情,直直盯着赵妍,毫不容情地冷声说:“赵小姐贵为皇亲国戚,这种无君无父、无家无国的话也是能乱说的吗克夫、克父、克母、克家、克国寿数自有天定,岂非她一人能决定再说,她虽是父母所生,然天下百姓无人不是皇上的臣子,臣子臣子,既是臣,也是子,南宫小姐生父为谁都不重要,天子一日尚在,她便并非无父之人;国母一日尚在,她便不是无母之人。你说她克父、克母,不是在诅咒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得永寿又是什么这便是无君无父再说克国,什么是克,克就是不能永存,今日南宫小姐站在这里未曾损伤,咱们大魏的国本依然屹立不倒,何来克国一说如此这般说的人若不是居心叵测,想要大魏亡国又是什么国之不存,家又何来如此便是无家无国” 偏殿瞬时安静,赵妍和一帮千金人人被她气势镇住,一时难以反驳。 南宫瑾也是颇为震动,看着她的背影不能言语。 没人注意到,偏殿外的夹竹桃边站着一个玄袍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侍卫,他负手而立,眉头紧蹙,盯着厅中的声音看了半晌才举步离去:“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小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宫宴,杀机四起 赵妍第一次被人公然反驳,俏脸一时红透一时又铁青,变幻了好几次才找到自己的言语:“慕云歌,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帮着这个灾星跟我作对吗” “云歌绝无此意,”慕云歌再次福了福身:“云歌只是觉得这话十分不妥帖,赵小姐是名门闺秀,皇后娘娘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还是不要为了几句口舌之争,让娘娘为难才是。” 她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先前还扣下那么大一:“只是几句实话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给我们这些商女出了口恶气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么咱们就要比她们低人一等这次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厉害,就算是商女,咱们也不是好惹的”那位小姐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说咱们商女低贱,她们这种见人就口出恶言的世家小姐其实比咱们还不如呢” 慕云歌忙扫向对面,低喝道:“噤声” 那小姐吐了吐舌头,又被身边的夫人拉了一把,忙把头缩了回去。 “皇后娘娘驾到” “德贵妃娘娘驾到” 没等多久,内监尖细的嗓音总算在殿中响了起来,诸人听到通报,全部站起来,面向容英殿小侧门,等候两位主人的到来。 赵皇后和德贵妃一前一后进来,随从伺候的八名宫婢在她们身后站好,诸位夫人小姐便起身行叩拜之礼。礼毕听见赵皇后吩咐“请起、赐座”,诸人便起身道谢,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赵皇后简要说了一下今日宫宴的目的,等候武帝那边开宴的消息传来,才吩咐开席。 宫中规矩多,宴席也跟寻常家宴不同,菜色是早就上齐了的,只是动什么菜都不能超过三筷子,很是无趣。 觉得无趣的绝对不止慕云歌一个,菜过八样,赵皇后在座笑道:“在座诸位难得入宫一次,枯坐也是无味。宫中新排了歌舞,倒也有些意思,连皇上也赞了一句不错。小豆子,去宣她们入殿,为大伙儿助助兴” 她身后的内监应了,退了出去,很快就有十个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宫女排成两列入殿来,乐声一响就翩翩起舞。 慕云歌粗通音律,听出是破阵曲,微微来了兴致,认真观看起来。 这些舞女腰肢柔软,脚下却甚是有劲儿,踢踏间好似金戈铁马滚滚而来,本该是舞剑的,却用水袖代替,长袖挥动或是柔软或是刚毅,别有一番风味。 慕云歌正看得入神,忽觉放在桌上的右手猛地一痛,火辣辣的感觉迷漫了整只手掌,滚烫的汤水正从她的右手手背上滚落下来,落在身前的桌几上。给她布菜的宫女满面惶恐,就要屈膝跪下,拿眼悄悄觑着她的反应。 肖氏满眼心疼,见状忙掏出手绢,给她洗去手上的油汤。 慕云歌一手按住肖氏的手,一手悄无声息地伸出去,快速地止住了宫女的下跪之势。 “无妨。”慕云歌微摇着头,目光纯然而警告地看向她:“你不必请罪,若是惊动了皇后娘娘,我无性命之忧,,若是办砸了事情,皇上怪罪下来 布菜宫女跪在桌边瑟瑟发抖,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只将眼神投向赵妍。 赵妍乖乖坐在赵夫人身边,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宫女无奈,只得将哀求的目光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淡淡地垂下眼皮,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赵小姐许了你何等好处,你竟敢把命都交给她。对不住,你的命我救不了,也不会救。” 先前拦她是为自救,如今杀她,正好用来立威,好教那些想要算计她慕云歌的人知道,她慕云歌不是人人都惹得起的 赵皇后怒道:“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是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来人,拖出去,即刻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杖杀” 宫女大惊失色,被内监拖着,恐慌至极,正要呼叫,拉她的内监已捂住了她的嘴巴,用力将她往外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德贵妃终于开了口:“且慢” 题外话:看到很多人都在抱怨更新慢,我只能说我已经尽力。如果我有几十万存稿卡着不给大家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当天写当天发,并没有任何藏私。我能理解大家期待更新的心情,我并不是职业写手,早上7点半出门上班,不堵车晚上7点多才回到家,每天写完都是凌晨,只是我也期望得到大家的理解。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事发,各有所报 德贵妃发了话,拉着那宫女的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看向赵皇后。 赵皇后难掩不豫之色,不过跟德贵妃素来没撕破脸皮,当着这么多内宫之外的妇人也不好纠缠,强自压下了心头的不满,转头看向她:“德贵妃,怎么了你莫非是想为这个孽障东西求情” 德贵妃摇了摇头,温雅一笑:“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只是觉得疑惑,慕小姐是初次入宫,跟宫里的婢女素来没有恩怨,好端端的,这奴婢怎会起这般歹意” 众人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都面露诧异地看向布菜宫女。 赵皇后未曾看到刚才偏殿中的那一幕,不知事情起因,也觉得颇有蹊跷,当即摆摆手,让内监放开那个宫女。 宫女如蒙大赦,能否保住性命就在此时,一得自有,忙跪地磕头请罪:“娘娘,奴婢并非有意要对慕小姐如此是是赵小姐,她给了奴婢三百零银子,让奴婢这么干的。她还威胁奴婢,如果奴婢不肯听话,她就把奴婢弄到慎刑司去。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话音未落,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赵妍。 赵妍正得意着,哪会料到这个宫婢会突然倒戈,将矛头指向自己,顿时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 “奴婢没胡说”宫女坚定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三百的银票双手捧上:“这是赵小姐身后的如意姐姐替赵小姐赏给奴婢的。” 赵皇后气得双唇颤抖,让贴身婢女上前去取来,果真是银票。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外侄女的德行,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总喜欢仗势欺人,以前由着她去也就罢了,今日是什么场合,怎能容她如此胡闹 可是想想赵奕隆,赵妍的爷爷,他如今可是三皇子最强的助力,这责罚还真是不能重了 她正思考间,南宫瑾又是一声冷笑:“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治理后宫素来宽容,难免会有宵小之徒不把宫规放在眼里。这个奴婢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她说着眸色暗沉,杀气凛冽。 赵皇后愣了愣:“只是什么” “只是这内宫本是皇后娘娘做主,末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能让一个外人颐指气使了”南宫瑾说着,目光冷冷地落在赵妍身上。 这话够狠,已深深触及到了赵皇后的底线。皇后再宠赵妍,也绝不会纵容她谋夺自己的权势。 赵皇后面上难掩失落和愤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玩的好手段,好计谋,竟险些将本宫也骗了去慕小姐是今日的贵客,赵妍,你这样明目张胆的伤她,便是伤我皇家体面。都是平日本宫太骄纵了你,让你做事毫无分寸今日的宴席你不必参加了,即刻出宫回府紧闭两个月,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回禀本宫来人,将这个胆大滔天的奴婢给我拖出去杖毙,否则谁都当这内宫毫无规矩。” 她发了一通脾气,才转身看向慕云歌,端着架子道:“慕小姐今日受了委屈,都是本宫不好” 肖氏和慕云歌忙站起来,肖氏跪地道:“皇后娘娘多虑,云歌得娘娘关怀,是她的福气。内宫内监婢女众多,难免藏着一二宵小之徒,怎能怪到娘娘头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十分识大体,赵皇后脸色稍霁:“你有身孕,坐下吧。” 左右忙扶起肖氏,肖氏道了谢,赵皇后又转向身后的女婢:“去把本宫那件钨金璎珞五凤钗拿来,赐给慕小姐。” 慕云歌提起裙摆走到殿中,跪地朗声回答:“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一来臣女还未及笄不能盘髻,五凤钗多半用不到;二来,臣女乃是无品级、无衔的朝臣女眷,五凤钗乃是一品皇妃才有资格佩戴,臣女不敢逾越,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你倒是个守礼的,是本宫疏忽了。”赵皇后经她一提醒,也点了点头:“宫中制件多有等级位份之分,确是不方便赏赐。来人,将今年江南新供奉上来的冰蚕丝取两匹来,赐给慕小姐。” 这次倒是合情合理,慕云歌不敢推脱,恭恭敬敬地谢了恩,退回自己原位。 赵妍被内监领着,委委屈屈地离开容英殿,远远瞧见男宾那边热热闹闹,隐约听见魏时大声夸赞武帝新得的烈马宝弓,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禁闭两个月,看来今年的鞍山秋狝是去不成了 想到竟看不成魏时马上的飒飒英姿,赵妍心中对慕云歌的恨意又翻了一倍不止 赵妍离开,慕云歌得了赏赐,南宫瑾又夸赞了几句赵皇后,赵皇后便让她坐下。一场风波过去,宴会平静无息,直到傍晚才散去。 慕家众人回府路上,慕之召才听说了宴会上的事情。女儿手上一片狰狞,他不由心疼地扶着慕云歌的手腕,气道:“赵家欺人太甚,咱们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要由得她家的小姐这样作践咱们云歌” “早就得罪了。”慕云歌淡淡地笑道:“三皇子安插了乔姨娘在府中,乔姨娘被剪除,赵家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是不喜慕家。” “那也是他们有错在先”慕之召更怒:“还能怪我们不成” 慕云歌摇头叹息,爹已步入朝廷,怎能如此天真 她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赵家有错,可天下谁知道呢不过,赵妍为难我倒也不是为了乔姨娘的事情,她不过是心眼小,想找个由头借机发难。” “她又没招她惹她,她干嘛”朝廷之事慕之召一点就透,可女儿心思就搞不清楚了。 慕瑾然在旁边嘟着嘴巴说:“是为了誉王哥哥吧” 慕云歌想捂住他的嘴巴已是不及,肖氏和慕之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只好道:“赵妍苦恋誉王多年,誉王殿下在金陵曾在碧凌书院做过先生,又来祝贺过女儿生辰,还帮着慕家脱罪,赵妍把这些都归结于女儿的过错。” 慕之召“哦”了一声,不做声了。 肖氏心思细腻,想起那个神采飞扬地誉王,不禁抿嘴而笑:“这么说起来,誉王殿下跟你还是有些渊源的。会不会他来金陵就是为了你” 慕云歌一惊,没想到肖氏这么敏感,竟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关联。好在她早已练成处变不惊的面色,没露出什么端倪来。 倒是慕之召嗤笑了一声:“你啊你,还是跟当初一样天真。誉王是什么人,云歌又多大,他会看得上云歌” “为什么看不上,我不觉得云歌比谁差”肖氏听不惯这话,不高兴起来。 慕之召不敢再说,垂头闷笑。 肖氏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且不说誉王身份贵重,阅尽人间春色,就说女儿虽有美貌,但毕竟还太过年幼虽说私心里她觉得女儿配谁都是够格的,想想誉王那样的家室品貌,她纵然再满意也只能作罢。 一回到慕家,慕之召就径直去了书房。 今日在宫宴上,武帝不经意间提起北方战事告急,目光似有深意地扫向他。 慕之召也是商场里打滚多年的人精,皇帝的心思略一揣摩就能明白,当即出列请命,愿为皇上分忧。武帝大喜,当场就同意慕家捐钱,还准他便宜行事。 慕之召回府细想,觉得武帝心思深沉,既准他便宜行事,言下之意应不是让慕家捐捐钱这么简单。武帝的意思,多半是要他联合京城南北富商,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下就把军队所需的军饷凑齐。 相同了其中关窍,慕之召当然是要着手干事。许管事留在金陵,慕家金陵分店的龙管事如今在慕家跟随左右,他当即招了龙管事来,让他准备数十封请柬,今夜务必送到所有富商的府邸。 龙管事拿了请柬正要出门,巧遇从主院出来的慕云歌,他知道这位大小姐实则是慕家商铺的掌家人,慕云歌问起,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慕云歌听罢,让他速去办,自己则去书房。 “爹,皇上让你筹集军饷,你是怎么打算的”慕云歌开门见山就问。 慕之召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富商们捐献家产,我本是想直接调动金陵那边的银钱,给皇上拨个五十万两银子,后来转念一想,觉得此举十分不妥。若慕家轻轻松松就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不但讨不来皇上的欢心,还会招来祸害,惹皇上疑心。最可怕的是,这次给了五十万,那下次、下下次,皇上还是会想起慕家来,还会要更多,如此无止境,慕家总有给不起的一天,人头落地是迟早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爹思虑周全,是女儿多操心了。”慕云歌松了口气,她刚刚一听说就怕爹一下子给足了武帝要的全部银子。 慕之召笑道:“所以爹想啊,皇上既给了爹特权,不用白不用,反正皇上迁徙南北富商的目的那么明显,今日宴席上皇上的意思大家也都清楚,我上门去要,不但没人不给,只怕人人都会多给,只求我在皇上跟前能美言几句呢” 慕云歌眨了眨眼睛:“姜还是老的辣的,爹就是厉害” “你啊,少给你爹灌**汤。我告诉你,我如今忙得很,没空操心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明天开始你要帮着爹,做个慕家四处奔波变卖家产的假象给皇上看。爹呢,就专心筹钱去啦”慕之召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溢于言表:“累了一整天,快去歇着吧,爹要出门去了” 慕云歌提起的心落下,嘿嘿一笑,爽快地回凝碧阁。 洗漱完毕,她和衣躺在床上翻看国策,并非不困,而是专门在等一个消息。 好在也没有等太久,京城里开始有人家熄灯就寝时,佩英从外面走来,面色凝重地说:“小姐,京兆尹府已带着衙役出门,孔连熹别院里的那些龌龊事,可是再也瞒不住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祸起,星星之火 “好,这事乔凤起做得不错。”慕云歌合上书,站起身来:“给我纸笔。” 佩英依言取来,为她铺平了纸张,磨了墨。慕云歌略一细想,提笔写了封手书封口,招来红衣,将信交给他:“把信给乔公子,务必要快。” 红衣接了信,一出院门便提身飞了起来,转眼消失在黑夜里。不多时折转,将乔凤起的回信交给她,慕云歌看罢,展颜一笑,将纸张凑到灯火前烧成灰烬,吩咐丫头们都去歇息,便径直和衣睡去。 京城的风雨历来不少,第二日张嫂出门走了一圈回来,带回来了市井上的消息。 佩欣一一转述:“昨天傍晚北郊那边的积水潭里忽然飘出来两具男童的尸体,打水的百姓吓得连忙报了官府。京兆尹府前去查证时,刚捞起来了两具男童尸首,又从上流飘出来两具,京兆尹府的人忙沿着上游往前走,不多时又在河里打捞出了两具骨架子。这般找找寻寻,一直走到一座别院后,在别院之下的香竹水榭里又找到了一具骸骨。京兆尹府的人忙封了别院,一查,那别院竟是孔连熹大人府上的。” “孔连熹人呢”慕云歌抿了口茶,低声问。 佩欣道:“孔连熹是一品贵胄,京兆尹府的人不敢妄动,只循例问了话。孔连熹说他不知情,京兆尹府就没再追问。” “他当然会推得一干二净。”慕云歌嘲讽地勾起嘴角:“不过推得了一次,可推不掉二次。乔公子那边有动静了吗” “小姐放心,公子那边的人已护送着人来路上了。”红衣开口。 慕云歌侧头看向屋外,手指无意识的点在窗柩上。墨门如今不能轻易动用,很多行动只能依靠乔凤起建立起来的势力,难免行动上会慢一些。 积水潭男童尸首一案的很多线索京兆尹府都是保密,京兆府尹下令不得透露给任何人,以免激怒百姓。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已闹得沸沸扬扬,家中但凡有走失过男童的百姓都挤着去京兆尹府认领尸体,将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更是吵着嚷着让京兆府尹给个说法 京兆尹田忠书被围困了一早上,无计可施,劝不动,打不得,心急火燎地跟师爷商量:“这可怎么办,你倒是想个法子呀” “大人要不,再到孔大人府上走一趟吧”师爷满头是汗,虚虚的问。 “若是去了能拿到有用的东西我还用你说”田忠书一瞪眼:“你也不想想,那孔连熹是谁的人,惹不惹得起” 师爷给他反问得更是紧张,唯唯诺诺地应了,只是想不出办法来。 田忠书转了几圈,法子是没有,反而想到种种得罪人的坏处,越发气急败坏:“这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篓子捅这么大,还让不让人活” 师爷缩在角落里不敢接话,田忠书转来转去仍是没有法子,师爷又大着胆子提议:“大人,要不,您从后门走吧前门的百姓们等得不耐烦了,自然就会散去。” “走你觉得我还走得了他们这些刁民等得不耐烦,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让圣上知道了,我吃不了得兜着走”田忠书大怒:“你说得轻巧,哪知道我在其中吃力不讨好的苦” “皇上知道了不是更好吗”师爷低低地说:“皇上肯定会下旨要大人好好追查,奉了谕旨,得罪谁都是皇上撑腰呀” 田忠书猛地一顿,豁然抬手抚掌大笑,转怒为喜:“对呀,若是皇上的旨意,孔连熹再是不配合也不能再敷衍”微微一顿,又十分挫败:“不过就算有皇上的旨意,到时候得罪人的也是本大人,这京兆尹我怕是做到头了” “大人别灰心,您想,满朝文武都知道孔连熹是三皇子殿下的人,不管你查出什么都算是得罪了人,以后您哪怕头发伤了几根,满朝文武都会算在三皇子的头上。”师爷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就算您得罪了三皇子,大司马为了大局着想,反而会劝着三皇子不要与您为难,您怕什么再说,得罪了三皇子,却赢得了民心所向,其他几个皇子难道还会坐视不理不成他们只会认为大人您直言不讳,是个好官,从而争相与大人结交” 田忠书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愁云顿散,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有才从今天起不要总做些账房做的杂货啦,好好跟着我办案,将来总有你的好处。” 师爷躬身应下,田忠书心情大好,从后门离开。 他没看到,直起腰来的师爷脸上闪着的光更亮了几分,同他一前一后地出门转到暗巷的一个屋子里跪地回禀:“公子,田大人已采纳了属下的建议,相信很快就会闹大了。” 乔凤起微微颔首:“你再辛苦一趟,换了这身装束去前门守着。” 师爷领了服装,面对着他弓着腰慢慢退出房间,青衣领着他去往隔壁,他很快换过了衣服,回到京兆尹府的前门去做起了衙役。 一直苦等的百姓见有人来站岗,都愤怒地直起腰来,义愤填膺地质问:“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见京兆尹他是咱们京城的父母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管吗他这个官是怎么当的” “就是,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认领孩子的尸体” “再不让开,我们可就要硬闯了” “儿啊,你若在天有灵,你一定要让害你的人不得好死” 有悲痛欲绝的百姓经不起挑拨,哭嚎着坐倒在府门前,瞬间就引来了更多的人,人们纷纷指指点点,谴责着京兆尹府的不问民情。 师爷满脸为难:“各位乡亲,不是大人不开门呀,大人有大人的难处” “他还能有什么难处”有人直着嗓子问:“开个门认个尸,能难到哪里去” “各位乡亲也知道,这些孩子的尸体都是在哪里发现的。可你们不知道,那地方是大理寺卿孔连熹孔大人的地盘呀”师爷无辜地一摊手:“他官可比我们大人大多了,大人真是有心无力,你们就别” “孔连熹就是前几日当街纵马伤人,还伤了誉王殿下的那个孔大人”百姓的眼睛瞪得更大。 师爷甫一点头,民怨顿时沸腾:“如此凶恶的人怎能做官,朝廷到底还有没有法度啦” “朝廷当然是有法度的,可孔大人官大,只有比他更大的官才能压得过他呀”师爷解释。 有人又问:“那谁比他官大呀” “那还用问,普天之下还有人的官大得过皇上只要皇上开口,管他什么人都要严惩的。”这个可不用师爷说,自有有学问的人回答了。 “走,乡亲们,咱们不再这里嚷嚷了,咱们直接到宫门前去跪,求皇上给我们做主” 人群里安静了一阵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得到大家的认同,呼啦一下,所有的百姓都起身,结成队伍浩浩汤汤地去往皇宫。 师爷目的达到,快速回到暗巷房间里换下衣服,立马有人拿了这身衙役服饰,快步离开巷子,不多时送进了一间楼子里,扣了扣二楼的一间窗户。从房间里伸出一只曼丽的手臂,将东西都捞了回去,胡乱丢在地上,床帐里又有响动,女子的声音柔媚非常:“哎哟,差大哥,没什么事,就是一只猫抓了窗户。来,大哥好厉害,咱们再来嘛” “小妖精,看我不收拾你”床帘里很快就喘成一团。 百姓们跪在宫外请命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皇宫里,文武百官还没下朝,消息一层层传了进去。 武帝面色不定,沉吟着看向孔连熹。 孔连熹大惊,好在还尚且能稳住喊冤:“皇上,这些都是些刁民,天天都想着找麻烦。他们的话信不得呀皇上” “那为什么他们不喊别人的名字,单单提你的名头”武帝蹙眉,心中疑惑更深了几分。 “这老臣着实不知。”孔连熹一愣,快速地反应着:“皇上也知道,在朝廷上总有些人是争对老臣的,这些年来老臣也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是有人想嫁祸呢” 武帝点了点头,想起近年来的夺嫡之争,心中疑虑稍解。 “誉王”武帝想了想,叫出了魏时的封号,正要吩咐,内监忙在他耳边低声说:“皇上,誉王已有好几日没上朝了,可是要宣传” 武帝这才想起果真好几日早朝没见过魏时,想起昨夜魏时多喝了些酒,多半是醉了懒得起身。他自然不会怪罪魏时,他越不来,越表明对朝廷不感兴趣,武帝便越会对他放心,全然以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姿态来思考,当即笑骂了一句:“这个小子,封了郡王还是这样浑。罢了,你去宣他后殿等着,朕这就过去。” 内监领旨,快步出了大殿,宣御林军前去宣旨。 魏时得武帝喜爱多年,他的府邸是离皇宫最近的,很快就随着御林军入宫,去后殿等着武帝。 武帝听说他到了,吩咐文武大臣原地等待,径直转去后殿,就今日之事问他:“时儿,你怎么看这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祸起,燎原之势 “什么事”魏时睡眼朦胧,不顾殿前失仪,仰天打个哈欠:“儿臣刚睡醒,御林军又催的急,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武帝摇头叹息:“你呀,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朕问的是孔连熹的事情” “那事父皇不是问过了吗”魏时笑起来:“儿臣都说了,父皇可是国事繁多忘记了呀” 武帝便道:“不是他纵马伤你的事情,是昨夜京兆尹带人从他的别院外的积水潭里搜出了多具男童的尸体,百姓听说了,闹到宫门口跪地请命。孔连熹说他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民情民怨又这般沸腾,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多简单呀”魏时啪地撑开扇子轻摇,满脸单纯:“百姓要请命,父皇就给他们一个交代呗。案子是京兆尹府发现的,那就降旨让他好好查不就完了到时候查出个所以然来,孔连熹是冤枉的还是没冤枉大家都知道了,父皇还操心干嘛” 武帝闻言重重叹了口气,低声数落了一句:“你就是整日不思朝政,才会说出这么单纯的话来。” “朝政有父皇就够啦,儿臣才不要瞎操心。”魏时不以为意地嘿嘿直笑。 武帝摆了摆手,这个儿子懒惯了,他也懒得训魏时,站起身来摆驾前殿,柔和的吩咐道:“你不操心,有人操心着呢。好啦,也别整日里贪玩儿,去后宫给你母妃请安,她前日还念叨着你,说你不能时时入后宫看她,很是想念。” “是。恭送父皇”魏时跪地恭送武帝离开。 武帝一走,魏时脸上的笑容更明丽了几分,大步往后宫里去说起来,他也有好几日没见到母妃了,正好有一事相求 武帝重新回到前殿,去时凝重之态,回时满面带笑,也不知誉王殿下又说了什么让陛下如此欢心,众臣心里悄悄揣测着刚刚后殿发生的事情,大约孔连熹的案子武帝已有了主意,都暗自松了口气,对魏时也带了几分感激。 “皇上”最急的当然是孔连熹,眼见着武帝去了一趟后殿,回来就态度大变,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武帝眼波凌厉地扫过来,孔连熹忙闭了嘴,只是脸色越发苍白,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顿时人人自危,武帝这才缓缓一笑,如冰川初解,安抚性地说道:“刚才说的事情朕已有了决断,不准再议。诸位爱卿还有没有本要奏” 他正在火头上谁敢奏本 武帝困倦地抻了个腰,站起来说:“那就散了吧。” “皇上” 孔连熹急着上千一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此时早已错过发言的好时机,有些话说出来适得其反。他不明白,赵奕隆可明白着呢,忙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拉着离开了大殿。两人并排着往宫外走,四下都是亲信,赵奕隆才说:“孔兄,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若是再追着不放,难保陛下不对你起疑” “你有所不知呀”孔连熹有苦说不出,整张脸皱得像老树皮:“这个案子,绝对不能让皇上下旨彻查” 赵奕隆一惊,唇色微抖,却是给气的:“莫非,那些男童真是你做的案子” 孔连熹知道赵奕隆的行事手腕,一旦知道自己保不住了,多半就不会从中周旋。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就要把赵家拉下马。 他不敢说实话给他听,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只是这次事有蹊跷,京兆尹府查了,我怕白会变成黑,无会变成有,到时候皇后娘娘和厉王殿下那边也会受到牵连,于大事而言终究是个阻碍。” “此言有理。”赵奕隆也觉得事有蹊跷,他拿不准这事到底是谁在幕后推动,要查也是查不出来,便拍着孔连熹的肩膀点头:“孔兄也不要着急,先回去,我跟厉王想办法。” 孔连熹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承诺,大喜过望,躬身告退。 凝碧阁里,慕云歌正在摆弄许久不曾上手的琴,一曲未毕,佩欣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你太厉害了皇上果真下了旨意,让京兆尹审理这个案子,一律人证皆可通传,不受官阶大小限制。那些百姓可高兴了,都跪在宫外喊皇上圣明,京兆尹吃了定心丸,一接了圣旨,就广开府门,让失了男丁的人家前去认领尸体。” 慕云歌指法突转,婉转空山鸟语刹那间变成了十面埋伏,杀伐四起,步步惊心。 佩欣顿足听得入神,慕云歌也谈得顺滑起来,将这曲子弹了一遍,才抬起头来微笑:“如此甚好。” “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佩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慕云歌站起来,示意佩英把琴收了,歪着脑袋调皮地冲佩欣笑:“把红衣叫上,咱们出去玩。” 佩欣瞪大眼睛:“这就不管了” “不管了。”慕云歌很爽快的说:“剩下的自有你的未婚夫来完成,我不想多操心。” 佩欣脸皮一红,跺着脚躲在佩英身后:“小姐越来越讨厌了,总是打趣奴婢,一定是跟誉王殿下学的” 她的害羞模样让众人好一通笑话,笑完了,佩英和佩欣按照她的吩咐去库房将一些个精致又用不上的古玩器件带好,装在三辆平板马车上,带上红衣,主仆四人一同出门。 这么娇滴滴的四个小姑娘带着这么一堆贵重物品上街,自然人人注目,好些人从她们出门就跟着,好奇地看她们到底去哪里。慕云歌带着丫头们直接去了朱雀街的大魏国当,这是官府出资开设的当铺,给的银钱虽然要少一些,但期限相对较长,最适合长时周转。 掌柜的见慕云歌衣着不菲,忙迎出来赔笑:“小姐这是要当东西” “是”慕云歌颔首,秀眉紧蹙愁眉不展:“我急需用钱,劳烦掌柜的给看看,这些能卖多少” “卖死当吗”掌柜吃了一惊,扫一眼这些东西,那可都是精致货色,件件都价值连城。 慕云歌点头,语带惆怅:“死当。如今国难当头,我等平头百姓一不能上阵杀敌,二不能让别国止戈,只能从中斡旋,略尽绵薄之力。” “小姐这是要变卖了这些来充做军饷”不但掌柜惊讶,一路好奇跟来的百姓也都纷纷讶然:“这些可不便宜呢” 慕云歌道:“再不便宜也是死物,怎比得上沙场上的将士们来得金贵掌柜的,不要废话啦,你快看看这些值多少银子” 掌柜的对她略有敬服,一件件看过去,便伸出手比了个二字。 “两万两”不等慕云歌出言,已有懂行的围观人看不下去了:“掌柜的,人家这些可都是珍品,光那件赤貂皮就要好几万两银子,更别说这些个玉简、玉器了你可别想着人家急用钱,就这般压价,这好歹是为国捐献,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掌柜忙说:“不是两万,是二十万银子” 慕云歌连犹豫都没有,点头就同意了掌柜的提价:“好,二十万两银子就二十万两银子吧,劳烦掌柜的给我写张死当的契约,以免日后有所误会” 伙计忙上前来,将慕家的这批货都搬下板车,掌柜的一一清点,累积一共七十五样,都细细写了名目,画上押,盖上大印,吹干墨迹交给慕云歌。 慕云歌接过来,读了一遍无误,将契约放在了怀里。 掌柜的又道:“店子里近来没这么多现银,请小姐稍等几天,过些天小的亲自将银子送到府上。” “好,谢谢掌柜的。”慕云歌福了福身:“因是要做军饷,还劳烦掌柜的给换成银子,不要银票。” 掌柜腆着脸笑道:“小的省得。” 慕云歌又再次道谢,才领着丫头们出门。 几人并不忙着回府,佩欣和佩英都没在街上好好逛过,兴致盎然,慕云歌便吩咐她们自去玩耍,自己则带着红衣慢慢闲逛。京城多书店,她想买些好书回府看看,径直带着红衣钻进了一家书铺里。 书香斋是京城里最大的书铺,书本很全,品类也多,慕云歌转得很是开心,不多时就抱了一手。 红衣忙接了过去,可很快就抱了满怀。 慕云歌又走到一个高架子前,眼睛望着最顶排的一列书本,双眸闪亮。红衣知道她够不了,忙踩着书架子跃起来,可她两手都抱着东西,没办法抽出来,落地就傻了眼。 慕云歌扑哧一声,被她的傻样子逗乐。正要自己施展轻功去拿,眼前忽然递过来她想要的那几本医书。顺着医书看过去,魏时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十分讨喜:“可是只要这几本旁边还有一些古籍孤本,有没有想要的” 慕云歌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书香斋里只有他们两个,这才放下了心,接过书本交给红衣拿着,才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好几日没看到你了。”魏时笑道:“刚才看到你的背影,就跟着进来了。” 他陪着慕云歌在书铺里闲逛,将慕云歌需要的书本都拿下,也没交给红衣,自己抱在了怀里。最终慕云歌买了不少,厚厚堆了一叠,结账时书铺掌柜笑道:“小姐要看这么多书,可要担心熬坏了眼睛呀。” 慕云歌正欲回答,目光随意落在门口的街道上,惊疑地发出了一声:“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赵妍违逆抗旨 朱雀街的商铺大多整修开业,这段时间热闹极了,此时街边一个粉衣少女正游走在朱雀街上,俏脸写满不开心。她身后的丫头亦步亦趋,大气也不敢出,却还是尽职敬业地伸出一条手臂,虚虚隔开她和行人,以免她被人冲撞。 “有意思,赵妍不是被皇后娘娘罚了紧闭吗,怎么这会儿又浑若无事地在街上闲逛”魏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沉了脸色。 慕云歌摇头,正想说话,忽见佩英和佩欣携手而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没有看到赵妍,佩欣的身子从她的身边擦过,撞到了赵妍的胳膊。 赵妍满腹心事的蹙着眉头,突然被人打断,下意思地抬起头来。 佩欣的脸一撞到怀里,她的眉头就是一跳。 这两个女孩她认得,那日在慕家搬家的时候,她看见佩欣这个丫头就站在慕云歌身边指挥,俨然是慕云歌的心腹。 她嘴角冷冷一笑,好啊,这丫头的主子不要脸,当丫头的也不是好东西,这可是她自己撞到手里来的,可别怪她赵妍不客气 赵妍眼波扫到身后跟着的飞羽,飞羽立即会意,一步拦住了佩欣和佩英:“站住” 佩欣和佩英莫名其妙的顿住脚步,飞羽凶神恶煞地挡在两人跟前,怒骂了起来:“眼瞎了吗怎么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你以为装作不知道就完了吗你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也太没有家教了” 佩欣和佩英更是莫名其妙,佩欣张了张嘴要说话,佩英拉住了她,上前福了福身:“方才是我们不好,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勿怪。” “若是人人都以一句勿怪搪塞自己的错误,还要律法做什么”赵妍淡淡地说着,缓步走到两人跟前。 飞羽是她的心腹,明白她的意思,飞快地抬起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佩欣脸上。 啪地一声,佩欣愣在了原地,慕云歌的拳头也因这一耳光紧紧握起,脚下加速,快步走了过去。 佩英护在佩欣身前,第一个看到慕云歌过来,忙低声喊了一句:“小姐” 赵妍的脸色煞然转白,很快就回复如常,这事她占着理字,就算慕云歌来了也不能阻拦她 慕云歌走到两个丫头的旁边,红衣忙将佩欣拉了过来,母鸡护崽一般护着。慕云歌撇了一眼佩欣红通通的脸颊,五指印鲜明肿,心头的火气霍然而起。前世种种全靠佩欣帮扶,这个丫头对她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她是断断不容许任何人再伤佩欣一根汗毛的。 “府里的丫头调教不好,是我的疏忽,要收拾也该是我,不敢劳动赵小姐大驾。”她福了福身,语气冷然:“却不知这丫头是哪里得罪了赵小姐” 赵妍高傲地笔直站着,不愿还礼慕云歌,歪着头鼻子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飞羽冷哼着代为解释:“你家丫头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了我家小姐” “哦”慕云歌疑惑地挑了挑眉:“这路这么宽,我家丫头是如何撞到小姐的小姐可伤损了一分一毫” “就算没伤损身体,那也有伤小姐的颜面”飞羽挺了挺胸,气势十足的大声反驳。 慕云歌听罢,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小姐打也打了,不知可曾气消” “那怎么行”飞羽见她退步,只觉得这个慕家小姐着实软弱,同以前那些个小姐一样畏惧小姐权势,不敢还嘴,是个可欺之人,当即步步紧逼:“赏她一个下人一耳光,怎抵得了我家小姐受到的屈辱” 慕云歌脸上的笑渐渐变了味道,似笑非笑的嘴角,犀利的眼神盯着飞羽的眼睛:“那你想怎样” “哼,至少要送到京兆尹府重杖三十”飞羽不疑有他,顺着她的话回答。 她和赵妍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被慕云歌的问话牵着鼻子走,慕云歌的每一句问话看起来是她们占了上风,实则落进了一个圈套里。 飞羽答完,慕云歌还没说话,就听周围围观的人发出了一声嘲讽的指责:“不过是碰了一下,就要重杖三十,你这个女人的心肠也太歹毒了一些” “就是,跟人无冤无仇的张嘴就置人于死地,未免小题大做” “什么小姐,小肚鸡肠,败坏风气” “打了人一巴掌还要送官,这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丫头又怎样,丫头就不是人了吗” 一句句指责滚入耳中,赵妍这才反应过来落进了圈套里,慕云歌的步步退让营造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是不开口数落自己跟自己争辩,因为自有旁人替她说话。明明是自己有理,现在被大家这样一说,有理也变成了无礼。 赵妍扯了一把气鼓鼓的飞羽,面具撕破,她也不想再装作跟慕云歌亲近的模样,冷笑着说:“赵小姐真是好手段,真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慕云歌福了福身,脸上又带起笑容,别有深意地说:“我不明白赵小姐说的什么话。赵小姐说我的丫头错了,我便代丫头向赵小姐认错,可未曾有一分失礼,哪来的什么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赵妍气得俏脸更青,是啊,慕云歌自始至终都是赔礼道歉,反而显得她们主仆二人咄咄逼人,这下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慕云歌见她不说话,又含笑着说:“赵小姐若还觉得不忿,大可以到府衙去状告我的丫头,或者直接请大司马大人出面,就是上到宫里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赵小姐真的确定要走那一步吗” 赵妍给她一激,气结道:“你以为我不敢” “赵小姐若真敢那就去吧,不过那时候,云歌不担心自己的丫头,反而有些替你着急呢”慕云歌面色更柔,笑意更深:“教训我的丫头是小,皇后娘娘追究赵小姐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那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吧” 赵妍一呆,瞬间就想到了皇后的旨意,让她禁闭府中思过。这个旨意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凭着赵家和赵后的关系,转眼就被赵家忘到了脑后。她出门之时,爷爷也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别惹事就放了行,可饶是如此,那也是实打实当着满朝命妇的面儿下的旨意,是不容反抗和违逆的若真被慕云歌拿住了这个把柄,追朔起来,这丫头为什么会撞到她,那也是她抗旨不遵私自出门惹下的祸事,活该不说,还要牵连整个赵家,把赵家赔了进去。到那时候,就算爷爷再宠爱她,她也得掉三层皮 赵妍想到这里,手掩藏在袖中忍不住有些颤抖,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要她开口收回刚才那些话已不可能。 正在僵持间,一直在书香斋里没出来的魏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轻咳一声,抚平了衣裳的褶皱,摇着扇子晃悠悠地往这个方向来,假装看东西,缓缓从她们跟前晃过。擦肩而过之后,才又顿住脚,退回来两步,脸上堆着惯常的嬉笑:“咦,这不是赵小姐吗” “誉王殿下。”赵妍未曾想到会遇到魏时,忙福了福身行礼问安。 魏时点了点头,等她起身才看向了慕云歌。 他一出现,赵妍就格外紧张起来,见他走到慕云歌身边,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慕云歌引起了魏时的注意,紧紧地盯着魏时的脸痴痴而贪婪地望着,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魏时的目光先是闪过一抹讶异,随即眉头微蹙,配合着这个表情,他困惑地问慕云歌:“我在碧凌书院做先生时,课上是有你的吧,你叫什么来着” 赵妍一听他这般问,立即就放松了下来,誉王连慕云歌叫什么都记不住,看来半点也没把慕云歌放在心上,上次那些探子都没骗她,两人确是没什么关系。 慕云歌也装得一本正经地福身:“回殿下,臣女姓慕,是商会统领慕之召家的长女。” “哦,是你,我记得了。”魏时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上次梅少卿嚷着要去恭贺芳辰的那位,对不对” 慕云歌见他越装越想,心内忍不住发笑,忍着笑意点了点头:“是。” 赵妍见两人对答很是生疏,魏时还提起了梅少卿,越发放了心,连带着对慕云歌的恨都暂时消了不少。 魏时又对她笑着说:“赵小姐面色不太好,昨天是不是没睡好近来闷热,人也烦躁,睡前饮些冰镇绿豆汤会比较祛热。我刚从街口过来,瞧见大司马下了朝,很是疲倦,他最喜欢你,你也早些回去陪陪他老人家吧。” 赵妍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忙福了福身,略带了三分焦急三分羞涩地道:“多谢殿下。妍儿出来得急,没叫马车,殿下能否送妍儿回去妍儿妍儿很担心爷爷,想快点看到他” 说到后来,已带了些哭腔,眼睛更是湿哒哒地转动着眸子看向魏时。 魏时眼角余光见慕云歌和丫头都捧着一堆书,略一思考,就道:“我让马车送你回去,我刚睡醒,要去找梅少卿拿些解酒的药丸。” 赵妍难免失望,可眼下也别无办法,转念一想,魏时肯让她坐自己的马车,这可比以前一口回绝完全不留余地已是极大的进步,忙谢过了魏时。上马车时,魏时亲自伸手扶了她一把,更把她喜得满面春色,将慕云歌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车刚转过街角,魏时长舒了一口气,忙把慕云歌怀里的书接了过来,陪着笑脸说:“我送你回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恩旨,分封 慕云歌点点头,两人并肩往慕家而去。 魏时自知刚才维护了赵妍,怕惹云歌不高兴,一路上都在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慕云歌其实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被他细心照顾,心底暖暖的,狠不下心来跟他保持距离,聊得也投机。这一路走去,路程不短,两人都觉得很快,眼见慕家大门就在前面不远,魏时先一步停住脚步,捏了捏她的手掌:“晚些我来看你” 怕慕云歌不答应,他又慢着补了一句:“孔连熹的事情” 慕云歌微微一笑:“好,我在凝碧阁等你。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魏时大喜,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耳目众多,自己的本心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否则别说娶不到云歌,还会害了云歌。他不敢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冒险,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才说:“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走。” 这话多少有些心酸的成分在里面,慕云歌叹了口气,可要她看着魏时先走,也的确有些揪心,只得依言带着丫头们先进门。 魏时等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走开,却不是回府,刚才对赵妍说的并不全是假话,他是真要到梅少卿的府上去拿些解救药丸的。 慕云歌回到慕家,先去了书房一趟,将今日变卖东西所得的银钱契约交给了慕之召,又问道:“爹,剩下那三十万两银子你准备得怎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慕之召笑道:“挑了些不触及核心的商铺变卖,眼下京城最得意的乔记商行接手的,银子这两日就会送来。昨夜跟那些个富商也都谈妥,大家都承诺出资,初步合计大概能筹到五百万两银子。这可是咱们慕家单独出资的十倍,数目再大,也是合情合理的,皇上那边也好交代。等银子齐了,我便可进宫回禀皇上,算是交差啦” 乔记商行,那便是乔凤起接手了慕家倒卖出去的商铺,肥水不流外人田,算来算去还是在慕家。 慕云歌放了心,叮嘱了慕之召几句注意身体,又去往主院给肖氏诊平安脉。 肖氏挺着大肚子,满脸都是温情喜悦,拉着她的手笑道:“今日出去听玉珊说你买了好些书,可都是什么内容” “玉珊又没跟去,怎么会知道”慕云歌纳罕。 玉珊福了福身,在肖氏身后道:“是刚才在分路口见着佩英和红衣搬书去凝碧阁,奴婢猜的。” 肖氏抿嘴而笑,柔声吩咐她:“你晚上喜欢看书,别看太晚,伤了眼睛可不好。你今年十四了,明年及笄,婚事也该考虑考虑,若得了空闲,还是做些针线活。别像上次陆小姐出嫁那样匆忙,嫁衣都是赶制的” 提到陆令萱,慕云歌的心忍不住就是一颤。来京城多日,她往魏云逸府上投过两次拜帖,都石沉大海,也不知道陆令萱如今过得怎样。 她收了手,肖氏也住了口,略有些紧张地说:“最近几日不知是太热了还是怎的,我总觉得夜里睡得不踏实,翻身时也极是难受,胸口堵得厉害。会不会影响孩子” “无碍,娘怀的是双生胎,难免辛苦。”慕云歌展颜一笑:“若娘觉得胸口难受,晚些女儿开了药方做成熏香放在娘的枕头旁边,应该能让娘做个好梦。” “奴婢说夫人的肚子比当年怀少爷时要大些,可能怀的是双生胎,夫人还不信奴婢”玉珊惊喜的笑着说:“小姐也这般说,夫人总该放心了,别再疑心是吃得太多,怕孩子长得太大将来生产困难。现在不是夫人吃得太多,而是吃得太少啦双生胎呢,老爷怕是要高兴坏了,我这就告诉老爷去” 肖氏脸颊晕红,十分开心,玉珊跑开了,她就拉着慕云歌的手,让她在主院进了饭再回去。 不多时,慕之召听了这个好消息,跟随玉珊进门,立即搂着肖氏的肩膀,当着女儿的面就重重亲了一下。肖氏羞红了脸推了推他,他不以为杵反而乐呵呵地搂得更紧。 玉珊又去接了慕瑾然过来,一家四口用了饭,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 慕云歌陪着慕瑾然回房,他死赖着不肯去,要缠着去凝碧阁。慕云歌无奈,只得将他带到了院子。此时已是夜幕降临,魏时已等在了阁楼,将姐弟两人上来,顿时喜笑颜开,对慕瑾然伸出了手:“过来,魏哥哥给你好玩的玩意儿。” “是什么”慕瑾然最喜欢他,忙跑到他怀里,扒着他的手臂双眼亮晶晶的很是期待。 魏时伸手到怀中一摸,摸出一件薄薄的银白色软甲,交到了慕瑾然的手里。 慕瑾然抖开,这软甲原是两块拼合,大小可调节,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一点褶皱都没有,软绵绵、带着凉意,明明很薄,入手却沉重,在油灯下熠熠生辉,很是奇特。慕云歌伸手摸了摸,立时吃了一惊:“这个,莫非是那件刀枪不入的银丝软甲” “刀枪不入那都是吹的。”魏时笑着捏了捏慕瑾然肉嘟嘟的脸颊:“不过能挡些寻常刀剑,瑾然随身穿着以防万一,你也少操一份心。” 慕云歌静默片刻,便摇了摇头:“瑾然还小,这个东西他还用不到,你常在战场上走动,还是你穿上吧。” “我有一件的。”魏时拉开衣领,露出里面同样银白色的软甲,笑道:“做这个衣服的那位巧匠燕蕴一共做了两件,我这件是先做的,女人孩子穿着都大,他觉得是败笔,才做了后面那一件。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怎会疏忽让你担心” 他说着,三两下将慕瑾然的外衫剥掉,将软甲给他贴身穿上,又飞快地穿好慕瑾然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脑袋,随手从慕云歌的书架上抽了本书,嘱咐他到外间去玩耍。 慕瑾然对他的话百依百顺,捧了书本转到正厅,把地方留给魏哥哥。 魏时等他走了,才坐到了慕云歌对面的小踏上,慕云歌推给他新沏的茶水,他抿了口,赞了句茶不错,才说:“孔连熹的事情败露之后,他果真没有跟赵奕隆实话实说,如今赵奕隆在替他谋划,正准备插手这个案子。” “那些孩子的尸体都有人认领了吗”慕云歌蹙眉。 魏时摇了摇头:“只认领了一个,其他那些孩子多半是妓馆里出来的,若非这次事情闹大,死了也无人问津。” “朝廷这边还要你多留意。”慕云歌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我在这一块的能力终究有限,做不到你这般面面俱到,这次若非是你帮着我,我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魏时嗔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你放心,我一定把孔连熹和赵奕隆盯得死死的,绝对不会出一点拆错。”他语气蓦然收紧:“孔赵两家横行太久,已养得太刁,该是剪剪利爪的时候了” 慕云歌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 “什么”魏时愣了愣,他手掌暗卫,鲜少有不知道的东西。 慕云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红木桌面:“魏善至手下有个江湖势力,名叫满楼,丽妃原是满楼楼主的女儿,入宫之后满楼全部退隐到了幕后,如今仍在兴风作浪。” 魏时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扯开了嘴角冷笑:“原来我的好四哥还有这样一手。难怪难怪我第一次去金陵时,伤我的那批人该是满楼的杀手吧当时七人围攻我,招式狠辣、阵法独特,我就觉得不像是普通侍卫,只是以为是他养的死士,没疑心到这个早就消失了几十年的江湖帮派上。” 他气息凛冽,屋子里的温度顿时降了好些,气场令人有些不敢妄动。 他说着,忽又转头来,瞬时收敛了周身怒气,笑眯眯地捏了捏慕云歌的脸颊,这姐弟两皮肤都好,捏起来手感不错很容易上瘾:“说给我听,可是要拔掉这个毒瘤” 慕云歌点了点头,挣脱他的钳制:“动了厉王,下一个就是陈王。” 这些个前世今生的仇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交给我。”魏时含笑着答应下来。 时候不早,他该是告辞了,走到窗户边,忽又顿住脚步,笑嘻嘻的说:“我今日去后宫给我母妃请安,母妃跟我提起了你,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问我中不中意。云歌,可能最近几日,我母妃会宣你进宫。宫中酒宴难免磨人,你去时记得把这个东西带上,丢一颗到嘴里,保管千杯不醉。” 说着,将下午去找梅少卿要来的解酒丸放在桌上。 “嗯。”慕云歌并未反驳,也不见羞恼,只是耳根下一圈晕红,微微泄露了她的心思。 魏时得了她的首肯,喜不自禁,高高兴兴地翻窗离开。 慕云歌凝视他的背影,目光柔软温柔,见到桌上的东西,顺手收进了口袋里。 连着几日,京中安静下来,赵妍关了禁闭,天气热慕云歌也懒得走动,加上没有宴会什么的,日子安静而简单。 五日后,慕之召集齐了所有武帝要的军饷,入宫去请奏。武帝在乾德殿接见了他,听说他联合南北富商,一共筹集了五百万军饷,武帝大喜过望,连着夸赞了他三声:“好爱卿,好爱卿,此番为朕分忧,真是朕的好爱卿” 龙颜大悦,当场赐了很多赏赐不说,隔了一日,特将恩旨,晋封慕之召为昌邑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毒辣公主再登台 在大魏有五等分封,即公侯伯子男。自武帝登基以来,一共分封过四个男爵,三个子爵,五个伯爵和两个侯爵,一等公是一个都没有,大魏的公侯都是承袭先皇的分封。而分封的这些个爵位中,每一个都是在沙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九死一生挣回来的。 这道圣旨一下,不仅是恩典,更是满朝独一无二的特例,顿时引起了天下的轰动。 商户,商会统领,二等侯爵 这些词伴随着慕之召这个名字传遍了天下,封侯之后的壮举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天南地北。有不少百姓先前就见过慕家大小姐将全家当典当凑军饷的事情,更是舌灿莲花大加颂扬,慕之召这个侯爵不但未曾引起民间反感,反而有不少百姓,尤其是家中有亲人在军中的百姓满口称赞皇上圣明。 这让不少富商又是嫉妒又是恼恨,只可惜当时慕之召来要银子时自己捐得少了些,没能雨露均沾 朝堂之上未曾引起轰动,则是另一个原因。 武帝在圣旨上说:“慕之召劳苦功高,封昌邑侯,食万户。”然而却未曾说一句他将拥有的权利,说白了,这是一个虚衔,除了好听些没半点用处。 包括赵奕隆在内,听了这道圣旨都只是微微一哂,浑然不放在心上,未曾想过有一天这个他没有放在心上的人会步步攀升,最终完全取代了他 慕之召封了侯,虽是上下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慕家初来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是个虚位,自然也得不到多少重视,更不会有人前来巴结。圣旨下了,除了慕家的招牌从“慕府”变成了“昌邑侯府”,真是一点都没改,全然不像上次当选商会统领时热闹非凡。 当然,有心恭贺的人还是有的。 远在金陵的安伯侯府听闻慕之召做了昌邑侯,特意遣了次子陈书武带着礼物来恭贺。陈书武带来了陈老爷的亲笔修书,还有陈夫人带给肖氏的礼物,礼轻情意重,慕之召感动之余,回礼亦十分丰厚。 慕家还收到另两份意外的贺礼,一份来自魏云逸的府邸,另一封却是来自靖国公府 魏云逸住在京城淮南王府,可这份礼物的署名却是魏云逸,跟淮南王府没有半点关系。这其中的用心就有些让人诧异,慕之召想不明白,觉得女儿聪明剔透,便找她来问问。慕云歌反复翻看了一会儿名帖,字迹有力,不像是陆令萱的手笔,可除了陆令萱,她也想不到什么人会给她们府邸送礼,这事只得暂时搁下,按例还了礼物。 来自靖国公府的贺礼是南宫瑾备的,不见得贵重,但从这份礼物中,多多少少还是透露出结交的意思来,令慕家颇为惊喜。 南宫瑾不能承袭靖国公的爵位,虽有功名在身,仍是以女眷之礼相待才是上策。 慕云歌当即做主,从慕家库房精挑细选了几样军旅之人用得着的礼物,带着佩欣和红衣前往靖国公府道谢。 南宫瑾没有想到慕云歌竟会亲自上门回礼,正收拾妥当准备前往军营巡检,时间如此不凑巧,只得带着慕云歌同去。 “你是闺阁里长大的小姐,怕是见不惯这些血战沙场的汉子狂野气,可不要吓着了才好。”南宫瑾跟第一次见面时冷冰冰的模样大不相同,带着她前往军营时,嘴角带着三分笑意,竟开起玩笑来。 她抿唇一笑,露出两颊上的小酒窝,格外秀美,配上身上银白色的铠甲,一种奇异的英气勃然散发。 慕云歌有些看傻了眼,好半天才道:“若无他们保家卫国,何来我们安宁的闺阁生活他们只是真性情罢了” 此言倒让南宫瑾对她刮目相看,点了点头,她淡淡的说:“光凭这几句话,你便值得我南宫瑾深交。” 慕云歌轻笑一声,正要说几句话,街头突然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清脆铃声。 伴随着这阵铃声,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们纷纷被遣散到街边,留出大片空地来。慕云歌和南宫瑾也都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街头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四匹黑色骏马一般大小,锦幔华盖,装饰豪华。车顶四角悬挂着金玲,马车走动间,铃铛随风摇摆,清脆悦耳的铃声正是从这里传来。马车的四面帷幔都被挑起,一个窈窕的身影端坐车上,头上金步摇熠熠生辉,可怎么也比不上她冷然的瞳色。 “这是哪家的小姐,排场这般大”佩欣低喃。 南宫瑾闻言冷笑了一声,道:“她不是我大魏人,若非陛下宽容,她焉能有这般排场出行在我国境内还作威作福,不知好歹的东西罢了。” 说话间,马车已行至两人跟前,缓缓驶了过去。 慕云歌和南宫瑾都还看着那马车,就见马车驶过去不过两步,车上的女孩忽然叫了一声:“停” 她身边的婢女忙靠过去,少女在婢女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婢女一愣,转头来看向她们这边。 南宫瑾见状又是一阵冷笑:“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随着她话音落下,只见那马车边的婢女紧走两步,停在慕云歌跟前,蹙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慕云歌,随即颐指气使地指着她:“你,去那边一趟,我家公主要见你” 南宫瑾心直,最见不得这些人狐假虎威,当即上前一步阻拦。她还穿着铠甲,既然这个少女是别国的,一旦起了冲突,总归是大魏人理亏。慕云歌忙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这才福了福身,道:“不知公主找小女子何事” “过去你就知道了”那婢女颇为不耐烦地推了推她。 南宫瑾大怒,正要说话,慕云歌赶紧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妄动。 慕云歌随着那婢女走到马车边,佩欣忙跟了过去,主仆二人在马车前站定,慕云歌福了福身,半低着头直起身来。 “抬头。”马车里少女的声音泠泠如山泉,听在耳里说不出的清冷。 慕云歌依言抬头跟马车里的少女面对面,轻纱动,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鹅蛋脸上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好似会说话,若非嘴角笑容冷漠寒人,她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慕云歌的面容看,看着看着,圆眼微眯,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只见她嘴角的笑容一变,冷漠中带了几分阴寒不轨,无端让整张脸都起了变化,秀美不再,取而代之的恶魔一般的歹毒:“来人,给我将她的脸毁了” 长得这样美,将来定是个狐媚子,若魏时看见了她,凭着魏时那颗爱美之心,怎还了得 慕云歌遍体生寒,想不到这种恶毒的话竟是从一个美丽的少女说出来的,不由有片刻呆滞。佩欣吓得脸都白了,伸手挡在慕云歌跟前。 这少女的目光落在佩欣身上,只见她圆圆的脸蛋也可爱伶俐,越发恼怒:“这丫头也不准留” 慕云歌气得浑身颤抖,将佩欣拉到自己身后,直起腰毫不畏惧地看着这公主:“敢问小女子犯了什么罪,公主要对小女子施以重刑” 这少女喝道:“还不动手” 这几天慕家荣光万丈,护驾的都是魏国的军士,自然认得慕云歌,一个个畏缩不前。这少女见无人响应她的命令,冷哼一声,眉目间怒气勃发,一下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哐当一声脆响,她反手抽出一个侍卫的腰到,刀尖微挑,就往慕云歌脸上划拉。 慕云歌忙拉着佩欣双双跃开,可带了一个人行动终究不利落,就算红衣在一边施以援手将佩欣撤了过去,她也只是险险避开了这刀往脸上去的威势,刀锋不减,将她的袖口削落了一片。 “你还敢躲”少女没伤成人,气得俏脸铁青,立足半转,又是一刀向慕云歌砍来。 这一次却不是冲着脸去的,而是真真切切起了杀意 慕云歌脸色大变,佩欣急得差点晕倒,红衣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可想起慕云歌下过的命令,若非情况危急,不准她在人前动武,这剑就不敢抽出来,只能跟着佩欣干着急。 “穆如烟,你放肆”眼见着慕云歌躲不过这一击杀招,斜里忽地伸出来一柄剑,将这少女的长刀挡住。剑锋往上一扫,这少女要是不撒手弃刀,这只手掌定然保不住,她只得仓皇间刀丢开,自己则往后跃开一步。 少女杀人不成,满腔怒火全部转移到来人身上,吼道:“什么人,竟敢” 话未说完,瞧见慕云歌身后一身铠甲的南宫瑾,俏脸马上大变,剩下的话无声地咽了下去。 南宫瑾冷笑着站在慕云歌身边,剑锋仍指在穆如烟的咽喉处,声音冷凝透着杀意:“穆如烟,我上次对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再让我看到你在我大魏伤人,休怪我不讲两国情面,将你就地正法别跟我说什么有损国谊,皇上会降罪于我。南宫是个武将,不懂那些个律法,不过,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你一个别国公主斩我一个朝廷女将吗你们西赵又会为了你,与我大魏大动干戈” 慕云歌听了这番话,豁然抬头,她早就听闻赵国公主穆如烟的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名符其实 题外话:之前有跟大家说过在掌阅pk,今天编辑告诉我晋级可以在掌阅页面停留,让更多人一点开书库就看见商女,如今已到了第四轮,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请各位宝贝能够继续支持十七,无论是订阅、打赏、月票、留言、粉丝数目增长,都能帮十七走到首页去~~另外,也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明天十七休息,睡个小懒觉后会起来写文,写一章发一章,给大家的周末加加餐~~~么么哒,爱你们~谢谢你们每天的耐心等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投案,凶手乍现 穆如烟,在大魏闺阁女子中可谓是如雷贯耳。 西赵女子的地位很高,赵皇很是宠爱她,为了昭示跟大魏修好的诚意,特意选了她来大魏做质子。因两国关系不错,穆如烟在大魏的待遇也跟西赵平级,自她十四岁到大魏来,便是享的大魏公主的礼遇,才养得她嚣张跋扈。不过这人极其擅长掩饰,又长得美貌,只要不闯大祸,撒撒娇基本都能蒙混过关。武帝的心思又难以捉摸,竟纵容着她在大魏的国土横行至今。 一个质女而已,本不该作为闺阁女子的长久谈资,之所以大家都记得她,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魏时。 穆如烟自来到大魏便对魏时一见钟情,跟赵府的赵妍一样,都盼着能嫁给魏时。 赵妍不是个好相与的,穆如烟更是浑身长刺的主儿,这两人无疑把对方当成最大的情敌,一直斗了好些年,谁也没能走进魏时的心底,如今无疑已是大魏的笑柄,明着不敢笑,背地里言辞便不太好听,说得多了,连慕云歌这种不关注八卦的都听得不少 慕云歌倒是从佩欣的嘴里窸窸窣窣听说过这个赵国公主狠辣歹毒,本以为是诋毁的传言,如今一看,流言果真有些失真,却是说得太轻了。 这岂止是狠辣歹毒分明是毒如蛇蝎 穆如烟被南宫瑾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大气也不敢出,垂首立在一边,害怕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宝剑。 南宫瑾见她做小伏低,也不便真的发作,又冷哼了一声,回剑入鞘。 南宫瑾尤其不解气,又带了几分威胁地说:“你见个漂亮姑娘就想划花她的脸,这脾气到现在还没改。我也瞧着你长得不错,不如在你脸上也画个乌龟你放心,我弹琴跳舞不会,这书画还是有几分功夫的,保证到时候誉王见到会赞不绝口” 穆如烟皓白牙齿咬着下唇,秀眉自眉头向上微翘,脸白如纸,额头上薄汗密布,委屈兼具害怕,连连摇头,可怜极了:“不,不” “你也知道不”南宫瑾一瞪眼:“我还以为你喜欢得紧” 穆如烟不敢答话,低垂了脑袋,压根儿不敢看南宫瑾的眼睛。 南宫瑾重重哼了一声,将惊魂未定的慕云歌拉了过来,转身就走。 穆如烟胆子极大,眼见着南宫瑾没看她了,这个她一扫眼就在万千人群里看见的美貌女子就要这样离开,心中一万个不甘心不乐意。背着南宫瑾不注意,一柄小巧飞刀忽地脱手,往慕云歌的背心袭去。 南宫瑾虽转身,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个公主的脾气,一直暗暗提防着,感觉到寒芒逼近,快速抽剑挥了一下。 飞刀断做两截,碎在慕云歌脚下,南宫瑾怒气勃发,脚尖一踢,一截刀尖飞起,从穆如烟的手腕上划过。 “啊”穆如烟一声痛呼,捂住右手手腕又怕又恨地瞪着南宫瑾。 南宫瑾知道这一次她是再也不敢有任何妄动,才回剑入鞘,看也不看她,领着慕云歌扬长而去。 去军营的路上,南宫瑾犹自愤怒难言:“我真是搞不懂,为何陛下要纵容这等恶徒在我国土上横行” “陛下有陛下的打算,你贵为一品女将都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天颜,就更不知道了。”慕云歌淡淡一笑,面上仍是一副受惊的表情:“不过这个公主真不是个善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真正是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对了,她怎会如此怕你” 南宫瑾道:“三年前,穆如烟第一次到大魏来,住在西宫。皇上接见她时,有个美貌宫女在铜雀台跳舞,魏时夸赞了一句舞姿精妙腰肢柔软,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不久,她借口头晕去休息,那舞女刚下台不久就被她叫了去,后来是被抬出西宫的,死因是被她踢断了腰。我当时就在宫外,亲眼见着这桩事情,很是不满。隔了不久,她在城外遇到了我,也想如法炮制,可她养尊处优惯了,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放在眼里,没几下就把她打得皮青脸肿。她到御前去告状,可我爹先去告了她,皇上就没理,还叮嘱她不准来招惹我。后来她又来找了几次麻烦,都没讨到好处。你刚可能没留意到,她头发遮住的,左边耳朵下那一块残缺就是我伤的” 慕云歌想起刚刚穆如烟的发型,左耳处却是用发丝笼住的,原是为了遮丑,不禁抿嘴一笑。 南宫瑾明显不愿多说穆如烟,话到此处就顿住了。 因耽搁了一会儿,军营里南宫瑾的副将刘源等不及出来迎接,在街角遇上了,慕云歌也便不提这个话题,同南宫瑾一起骑马去军营。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潇洒,南宫瑾眼中露出几分诧异,随即肯定地说:“你跟魏时学过骑马” “你怎知道”慕云歌吃了一惊。 南宫瑾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探究:“魏时自己骑马,就喜欢在上马前抚摸一下马鬃,他教的人也都会这样做。还有,他翻身上马除了要稳健,还要身姿优美,你恰巧也是。” 原来如此 慕云歌恍然大悟,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原来自己也学到了一些魏时常做的小动作,不由哑然失笑:“我以前在金陵碧凌书院上学,誉王殿下曾是我的骑射先生。” “你还会射箭”南宫瑾双眸发亮,她又发现了慕云歌一个志同道合的地方。 在军绿上,南宫瑾是行家,慕云歌不敢夸口甚至是有些自卑,便有些羞赧地笑道:“会,只是射得不好。”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南宫瑾这次是哈哈笑出了声,声音清脆畅快,酒窝更深了几分:“你大概不知道,等到了九月,皇上就会去鞍山秋狝,满朝文武四品以上官员都有资格随行,女眷也可同去。各位公子在秋狝之上会有围猎赛,女眷这边也会比比骑马、射箭,赢了都是有奖励的。我是女将,在女眷这边都没什么压力,年年都跟一堆大男人比试,所以往年圩场上总是我一个人,无都无聊死了。你爹如今是昌邑侯,你到时候也会随行,那时便是我们两人了” “我们也可以去参加围猎赛”秋狝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清楚。 前世虽嫁给了魏善至,可魏善至从未带她去过这样的场合,重生之后事务很多,她又在金陵对秋狝的事插不上手 南宫瑾点了点头,她高兴之时难得收起架子,高兴地挽着她的手:“是呀,到时候咱们一组,说不定还能博得头彩去年是御林军统领王翦拿下了第一,皇上赏他一把宝弓,我看着可眼馋了。” 慕云歌不忍拂她兴头好意,当即肯首:“好,那我以后每日午后到你府中来,你可不许赖。” 事情就这样商定,南宫瑾很是兴奋,到了军营,竟破例带着她直接去了练武场。 军士们正在习武操练,副将刘源领着百夫长们前来汇报操演情况,南宫瑾没回避她,慕云歌便也听了个大概。 南宫瑾这次回京,西北军都驻守在原地,身边就带了些得心应手的将士。她此番不知何时回去,也总不能这样闲呆着,皇上就下旨让她到纪城军驻地去整顿军务。 她的手段比先前的纪城军统领严厉得多,原先懒散的纪城军经过这些时日苦练,军容肃然,已并非当日那支蔫蔫的队伍。慕云歌看得兴起,忽然瞥见练武场上一个阴凉的角落里,上百个孩子正在像模像样的击打木桩,心中一跳,想起前世的种种,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回城路上,慕云歌便向南宫瑾提议:“我家中有个幼弟,他很喜欢习武,也有报国之心,你若不嫌弃,将他收为你帐下的童子军如何” “可以,明日你送他来我瞧瞧。”南宫瑾笑道:“军中清苦,你爹娘怕是舍不得吧” 慕云歌抿嘴一笑:“能为国效力,爹娘怎会舍不得” 果真回府一说,慕之召当即同意了下来:“瑾然习武也有段日子了,底子不差,又肯吃苦,去军中锻炼也好。” 他听说,京中不少世家都会将府上的小公子送去军中历练,瑾然也去,说不定还能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于他也是进益。 他既同意了,肖氏再舍不得也会点头,唐临沂如今已回了慕家,听说了这事也说有益,慕瑾然听说能去军中历练,更是兴奋得乱跳,这事就定了。 第二日下午,慕云歌牵着慕瑾然去了南宫瑾的府邸。 连着两日不凑巧,她去时,内宫前来的宣纸太监正在宣读圣旨,大意是靖国公一脉无男丁,撤销靖国公府的封爵封号,为显示不忘忠臣,武帝又下了另一道诏书,将南宫瑾的军衔抬了一级,改为保国大将军,另赐特旨,加封南宫瑾为安宁郡主,统领西北境三十万大军 这京中半点风吹草动都是极快传递,宣纸内监刚走,大批前来恭贺的人就登了门。 南宫瑾无奈,只好让副将刘源先带慕瑾然去军中,又再三跟慕云歌道歉,才分神去招待客人。 慕云歌识趣地告辞出来,领着红衣闲庭信步,等到快要日落了才准备回府。 途径京兆尹府时,只见府门前一位佝偻的老妇由人扶着,正在府门前击鼓。 京兆尹当即开庭,慕云歌便也围观了一下。 只听那老妇人跪地战战兢兢地叩首:“回禀大人,民妇并非有冤,而是前来投案的。关于香竹雅榭的男童流尸案,老妇便是帮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布局,孔连熹倒霉 京兆尹田忠书自打接了圣旨查审这个案子,真是日夜劳心劳力,可那些男童连尸体都无人认领,又是荒山野地时日久远,早已坏灭了证据,要查起来谈何容易 京兆尹府门前日日有百姓前来问查案进展,田忠书急得焦头烂额却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好推师爷出去挡那些前来问询的人。按照皇上的旨意,他是有权宣传一干牵涉人等前来问话,最大的嫌疑自然是孔连熹,可宣了人来,人直接说我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他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指证,只得乖乖放人。 眼见着陷入僵局,这老妇人的出现无疑解了眼前最大的困境,田忠书简直是大喜,几乎是从主座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佝偻老妇满目青苍,皱纹密布的脸上一双眼睛尽是人世沧桑,跪地叩首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次:“回禀大人,关于香竹雅榭的男童流尸案,老妇便是帮凶,关于这些尸体的来源,老妇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说着,好似害怕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旁边的人忙拍着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那人是个半老的妇人,村妇打扮,可伸出的手掌白皙细腻,格外招眼。 田忠书见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心中着急,她如今可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只好拼了命抓住,顾不得什么规矩律法,让左右给她搬个小凳子,才道:“你都知道什么,快从实招来呀” 老妇喘气喘成一团,没办法搭话,她旁边的中年妇女福了福身,道:“大人,事关紧要,为保安全,还请老人移步内室” 田忠书一愣,他身边的师爷早就留意到这个中年妇女的不同他寻常,忙在田忠书耳边说了一句:“大人,这两人是乔装打扮而来,怕是会有性命之忧,还是移步内室,让侍卫守卫左右才是上上之策。不然若是她出了点问题,咱们的案子就查不下去了。” 如今田忠书是极其信任他的,当即将公堂搬到了后室,所有侍卫严守在房间门外,只留他和师爷进屋听审。 慕云歌也想看看他们在说什么,用眼神示意红衣,红衣立即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她从衙门侧外的院墙里走过,几个纵横腾挪,已到了内室的侧墙脚。 这些京兆尹府的侍卫武功都极差,竟没发现两人跟自己只差一个转角。 两人在这边站定,这内室在这面墙边有个极小的透气窗户,红衣戳破了窗纸,两人便能看见屋子里的一切。 田忠书坐在茶几边,师爷在旁边备了纸笔录口供,那老妇人和中年女人都坐在下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两位既来投案,只怕是已到了生死关头,大人奉旨审理这个案子,定然不会徇私舞弊,两位还是卸下伪装,好让大人明晓案情的好。”田忠书还未开口,师爷便说道:“你们乔装打扮,说出来的口供难免不能令人信服。” 两位妇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年轻些的点了点头,老妇人叹了口气:“好吧,请大人给民妇一些水。” 师爷吩咐侍卫取水来,老妇人用手捧了些清水拍在脸上,变戏法一般地从脸上扯下一层皮来。她又顺着耳朵下摸索片刻,将整个头皮揭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头乌丝,看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竟是格外年轻。旁边的中年妇女如法炮制,也露出真容来,模样就十七八岁,样貌极美。 “不知大人是否曾听过乐禾坊的名头民妇便是乐禾坊的坊主永娘。”年纪大些的女人咳了几声,才道:“朝廷法度虽没有明令规定官员不准狎妓,然而当今皇帝厌恶妾室的做派是出了名的,更别提在外风花雪夜。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权贵众多,有这些爱好的难免总是战战兢兢,不能尽兴,这就需要我们这些老鸨从中斡旋。乐禾坊是民妇所开,虽是乐坊,然而做的是**的买卖也是众所周知,便由民妇牵桥搭线,朝廷贵胄看中了哪个,就由民妇带去别院。” “那又怎样”田忠书奇怪起来,既是做生意,又怎会牵扯出这么多人命来。 永娘说了这些话,显然累极了,脸色更见苍白,虚虚靠着旁边的女子喘息。 “妈妈,你累了,歇会儿吧,剩下的女儿来说。”年轻女人拍着她的背,柔声说话安抚,永娘点了点头,她便转头看向田忠书:“请大人见谅,我们从青州昼夜逃命,妈妈中了毒,余毒未清,身体很不好。小女子是乐禾坊里的乐妓青禾,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 “那你来说。”田忠书也真怕那永娘说着说着就死了。 青禾道:“朝中官员有些喜欢女子,也有些爱好特别,喜欢那些个长得可爱清秀的男孩子。乐禾坊的清音阁里培养童年童女,便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孔连熹是其中一个。他的香竹雅榭别院常年都要人,只见进去没见出来,问了,他也只是说喜欢要留着,他给的银子多,妈妈也便没有多问。后来数目渐渐巨大,妈妈心中害怕,孔连熹再来要人时,妈妈就推了” 孔连熹位高权重,乐禾坊推了,自然还有别的地方会送人,可也是有进无出。 永娘越发害怕,觉得事情不妥,匆忙间关闭了乐禾坊,将手下的乐妓都卖给了别的乐坊,只带着最得宠爱的青禾逃往青州另谋生路。 男童流尸案暴露之后,孔连熹做贼心虚,当即遣了人去杀人灭口。 永娘和青禾几次险遭灭口,永娘还被淬了毒的刀尖伤了,幸好青禾粗通易容之术,才躲着追杀存活下来。两人一合计,若要活下来,就必须先让真凶落网,否则往后的逃亡必定无休无止,这才来到帝都,向京兆尹府投案。 师爷将这些供词一一记录,两人按了手印,他才交给田忠书。 田忠书捧着供词又是愁又是喜,最终还是一咬牙,让师爷好好安排人保护这两个女子,揣着供词就进了宫。 再无后续可听,红衣带着慕云歌离开县衙,慕云歌沉吟片刻,便道:“乔公子的人是否也有在县衙的,要好好保护她们。” “小姐放心,公子定会安排好的。”红衣笑道:“一路上都是我们的人护送着过来,定然也不会虎头蛇尾。” 慕云歌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回府。 果真是柳暗花明,田忠书捧着供词入了宫,当即向武帝请旨是否移送刑部处理。武帝当场大怒,骂孔连熹欺君罔上、草菅人命。不过他还是存着应有的理智,让京兆尹先回府待命。田忠书刚离开皇宫,武帝后脚就招了七皇子魏鄞、如今的永王入宫,责令他主审此案,三司随意调动。 魏鄞常年在花街柳巷里走动,生平最好的就是男色,这人为人倒也正直,最见不得虐童,尤其是虐男童的事情发生。 这个案子案情令人发指,魏鄞自然不会偏袒,真正是触动了他的心结,是以魏鄞手下并不留情,领了旨意,当即到三司提调了一些人手,又到京兆尹府接了证人,立即开展起调查来。 孔连熹得到消息吓得脸都白了,才知道这次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惊慌之下,只得向三皇子魏权求助。 厉王府里,厉王高高在座满面怒容,赵奕隆也极是不满,指着跪地的孔连熹破口大骂:“上次我问起这件事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亏得你我同朝为官几十年,如今又一同为厉王效力,你竟这般欺瞒于我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你让我如何给你善后” “老臣知道错了。赵大人,当务之急还是想个法子让老臣脱罪呀”孔连熹急得满头是汗:“永王今儿领旨就带着证人去了刑部,怕是一会儿就要去我的门上提审老臣了。” “你呀你,你说你好这一口也就罢了,怎还弄出这么多人命来”魏权蹙着眉头痛骂:“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否则一个老鸨怎会让你怕成这样” 事已至此,孔连熹再是有心隐瞒,也不敢不说,只得磕头道:“殿下,老臣初闻事情败露,便遣了人去封她们的嘴巴,怎料竟给她们逃了,还跑到了京城来。那永娘倒是没什么,那个青禾就比较麻烦了,她以前是乐禾坊的头牌,多少京中权贵都争着与她结交,廷尉府的朱颐就是她的裙下至交。如今三司主审,这个朱颐知道我刺杀她,怕是要紧咬不放的。还有” “还有”魏权气急,脸色都变了。 赵奕隆亦扶额头疼:“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不说殿下怎么帮你” 孔连熹悄悄觑着魏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永娘办事素来周全,当初才择定了她的乐禾坊。老臣当初查封乐禾坊时,曾看到过一本账目手抄,全是从她这里走过场子的官员名单。真本只怕还在她手里” 赵奕隆脸色巨变,看着孔连熹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他看了魏权一眼,心念急转,很快有了决断:“你先回府等着,永王来拿人你就先去,我会想办法拿到真的账本销毁。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若我没有得手,你当知道怎么办放心,殿下会想办法求得恩典,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这已是最后的办法,孔连熹面色惨白,别无他法,只能磕头退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魏善至的祸心 这几日京中风云变幻,不过旦夕之间便传遍了全京城。 官至一品、满门显赫的孔连熹被卷入男童流尸案中,永王魏鄞亲自审理,不过七日就定了案。永王查封孔连熹的别院香竹雅榭,竟又从别院的竹林中翻出了数十具男童尸体。这些孩子最早的已死了八几年,最晚的不过死了十多天,这些孩子死状凄惨,尸骨均有折损,排在黄土地上,震人心弦。 永王将审理的结果呈报武帝,武帝大为震怒,当时正是在朝堂上,他抓起手边的奏折就砸向了孔家长子。 随即,武帝下了谕旨,以孔连熹德行败坏、草菅人命为由,褫夺封号爵位,革职交与刑部查办,不日问斩。 孔氏一门也受到牵连。孔家长子孔云即刻免职,京城纪城军转由南宫瑾统领;孔家次子孔夷本是益州巡抚使,同兄长孔云一道被贬谪梅州,到湿寒之地流放;两个女儿虽无罪,可如今孔连熹的外孙女在宫中做昭仪,伴随君驾难免被厌弃,不日就被贬到了冷宫里。风口浪尖上,赵皇后也不敢对她有所回护,这位昭仪迁居冷宫不久,竟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梅林里当然,是自己吊的还是别人吊的就不知道了 风风光光的孔氏一门转眼凋零,留给人们的只有无限谈资,不可谓不令人咋舌。 同样阴云密布的还有魏善至的陈王府邸。 “什么叫被人偷袭,损失惨重”魏善至一把将书桌上的书本都扫在了地上,怒气冲冠地看着跪在桌前的下属。 一身黑衣的下属连头都不敢抬,低声道:“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的总部一向设在隐秘的地方,伪装也是极完美的。昨天夜里,总部忽然闯入了大批高手,见人就杀,三百精锐全军覆没” 魏善至眯着眼睛,俊朗面容极为阴寒:“抓没抓到闯进的人” 黑衣人满头冷汗,闷声说:“主上我们没抓到人对方武功高强,又先发制人,我们很是被动,如非大家齐心协力突围,只怕也已横尸当场了。” 魏善至手撑着桌面深深吸气,好半天才平复了剧烈起伏的胸膛。他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想想可能的敌人是谁。 满楼是外公留给他的,当今世上知道的人不过三个,他也只动用过一次,最有可能觉察的人自然是魏时。可魏时武功是高,也没查出他有什么把不为人知的实力,要敌对他手下的众多精英是不可能的。那么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他 魏时的心一抖,想起安插在慕家的那个女子的来历,顿时觉得最为可能。 乔姨娘本来就姓赵,原本跟魏权就是一家的,若她生前出卖过自己,魏权知道满楼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以魏权多疑善妒的秉性,怎么会坐视他羽翼渐丰 魏善至豁然回头:“我们还有多少人幸存” “兄弟们拼死搏斗,除了在外间行走的,总部还剩下不足三十人。”黑衣人埋下头,悲痛的哽咽若有若无:“满楼存在这些年,还从未遭到过这样的惨事。” 近五百人的总部全军覆没,魏善至的身体微晃,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直直往下坠去。 “你先下去安顿好存活下来的兄弟们,该养伤的养伤,该安葬的安葬,一应支出晚些我再派人送去。记住,要小心,不要再生变故。”好半天,魏善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黑衣人见他确无别的吩咐,才垂头丧气的退出去。 魏善至立在屋中,四面清冷,他的手指不断的抖动。他在盘算,如今满楼损失惨重,再重塑这一把锋利的剑需要多少银钱,而他又能去哪里找银子想来想去,忽地想起慕家为皇上捐集的五百万两银子,眼睛一亮。 慕云歌慕云歌若能得到这个女子,哪还会缺什么银钱 如今沈静玉还被关押在金陵的大牢里,再没了任何羁绊顾虑,正好可以全心全意对付这个小姑娘 他暗暗打定注意,定要想个法子,务必求得慕家的支持接近他是不想了,碧凌书院的相处告诉他,慕云歌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非常时候非常手段,等将来得了天下,天下人还会在意他是怎么得到的慕家 凝碧阁里的慕云歌当然是不知道魏善至已切切实实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孔家的倒台让她非常满意,然而,那只是开始 佩英想不明白:“小姐,你说皇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答应让京兆尹府审理孔连熹的案子呢” “因为他首先是一个皇帝。”慕云歌翻过一页策论,淡淡的说:“孔连熹纵马伤了魏时还不知悔改,以为皇上毫不知情,落在皇帝眼里是个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劳苦功高,竟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那分明是藐视皇威。他会想,孔连熹是不是功高震主了些,多少前朝之鉴必定不会让他继续坐视孔连熹嚣张,男童流尸案不过是给皇上一个借口罢了。” “可是为什么是永王主审呢”佩欣问。 慕云歌叹了口气:“孔连熹位及一品,你以为是小小一个京兆尹能够审得了的若没有一个王爷坐镇,势必是雷声大雨点小,草草走个过场,如何能够达到目的可是所有的皇子中,晋王魏无真是夺嫡的最主要参与人,由他主审肯定是牵连甚多,于朝廷的稳定十分不利;厉王魏权明显是孔连熹一个阵营的,若是他来主审,定会想办法维护于孔连熹,就达不到震慑的目的;陈王呢,他倒是貌似中立,可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子去办这个案子,跟京兆尹府去办有什么区别最好的人选就是不参与夺嫡的誉王和永王了。誉王被孔连熹所伤,是要回避,这样一来,自然是永王最为合适。” 佩欣和佩英大为折服,红衣则是听得目瞪口呆。算年纪,慕云歌比她还小两岁,可慕云歌真是懂好多,她隐隐约约的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最为佩服的公子会择她为主了 正想着,慕云歌忽然把目光转在她的身上,柔柔一笑:“红衣,你代我跑一趟,去问问你家公子我交代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是”红衣答得响亮极了。 佩欣看着她欢快跑开的步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说到乔凤起,慕云歌便想起一事,含笑问道:“佩欣的生日就在九月,今年你就及笄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佩欣跟着小姐,什么都不缺。”佩欣吐了吐舌头,很是调皮的说:“如果小姐真要送佩欣什么,那就让佩欣少读三天书吧” 她如今是能见着乔凤起了,不必书信往来,整个人又懒了起来,能找各种理由不读书那是绝对不会碰一下书本的。 慕云歌失笑着摇头,佩欣及笄后,她的婚事也要自己来打算,是时候暗示一下乔凤起提亲了。 佩英一直闷声不说话,她在想一个很是严肃的问题:“小姐,你说将来谁做皇帝,咱们慕家才能长久保存” 慕云歌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也是现在她最难回答的问题。孔家没落之后,赵家也必定不会长久,厉王垮台是迟早的事情;她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阻断魏善至的至尊之路,自然不会去扶持那个伪善的小人,那么就必须在晋王和永王之间选一个了。晋王和永王她虽有所了解,可到底还是有所偏差,她心内还是有所抵触。那么就剩下一个魏时了虽跟魏时有约在先,可相处日久,她也渐渐明白自己一开始就误会了魏时,这人对那个至尊之位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若要扶持他上位,只怕魏时也未必会领情,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她垂眸凝视手腕上的夜紫宝刀,低喃:“可你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佩英见她不答,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奴婢觉得,誉王殿下心性跟其他几个王爷不同,多半能够信守诺言,若他将来登上皇位,必定不会亏待慕家,亏待了小姐” 慕云歌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 不多时,红衣回转,将乔凤起的原话转述给她:“小姐,公子说早就准备好了,秋狝之前一定会有所行动。” “好”慕云歌啪地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备车,我要去沈姨的酒楼里。” 佩欣小跑着出去,佩英则帮着她更衣,很快,她便带着红衣出门,往沈纯慧的酒楼里去。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沈纯慧得了小儿的通传才知道她过来,忙走到大门口迎接,将她请进酒楼后的屋子里:“现下这日头正毒着,可仔细着中暑。” 慕云歌示意红衣守在门口,拉着沈纯慧的手长话短说:“沈姨,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托,不便久留,你别折腾了。我找许静文有些事情,劳烦沈姨把她叫过来” 沈纯慧目光疑惑,不过还是依言放下帘子,到酒楼前厅去把许静文叫了过来。 慕云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静文,你原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令尊因为文字狱被牵连,你才沦落成丫头。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你跟前,能让你为你爹翻案,只是这事风险很大,极为艰难,需要有莫大的勇气,你敢不敢去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风暴,断厉王臂膀 时至九月,闷热的京城渐渐凉爽下来,接连下了几场雨后,气温就降了很多。 这时已是最适合出游的季节,大魏一年一度的秋狝活动就定在这期间。八月末,秋狝活动的随驾名单便公布天下。后宫之中,此次秋狝随行的妃嫔是最为得宠的萧贵妃;外臣里除了往年四品以上官员,今天因少了孔连熹极其子嗣,又加上了慕之召这个新晋朝臣,倒也跟往年相持平。名单公布之后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只等待着九月初三,所有在列的臣子就会跟随武帝一同启程前往鞍山,进行为期十天的秋狝。 八月的最后一天,离秋狝还有三天,京城里的贵胄们都安静下来,静心等候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 就在这一天,一场风暴毫无预兆地在帝都掀了起来。 风暴的起因是这样的。 工部侍郎于敏中家里有个小妾,十分得于敏中的宠爱,当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言听计从。可有天于敏中下朝,竟意外撞破了这个小妾跟护院偷情。于敏中一怒之下,当即就下令打死了这个护院,将这小妾关在了柴房里。 到了夜间,这个小妾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柴房里逃了出来。为了给那护院报仇,小妾直接跑到了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一纸状书将工部尚书于敏中告上了公堂。 田忠书很是恼怒,这才刚走了一个孔连熹,怎又扯上了一个于敏中 他连状纸都不想看,打发师爷去告诉这小妾,护院是家奴,家主有权处置,让她赶紧回去。结果师爷回转,告诉他:“大人,事关重大,你还是看看吧” 田忠书接过状纸,只见那状书上哪是状告于敏中打死了人,而是桩桩件件条理分明的数落出于敏中的十大罪状,那些个兼并百姓土地没闹出人命的也就罢了,其中一件却由不得他不重视。田忠书当即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得战战兢兢地连夜进宫,去向武帝请命。 武帝看罢那状纸,当即大怒,不但着令他全权调查此案,还下了明旨,勒令一应官员必须配合。 田忠书从宫中出来已是后背湿透,面色苍白,师爷在宫门口扶他,他忙摆手:“我累死了算什么大事,快去把那个小妾给我安顿好。这次的事情真是了不得,那可是牵扯了五百多口人命,其中还有三十来人是朝廷官员呀” 两人匆匆回到府衙,为防止事情有变,连夜就审问了那个小妾,提审一干证人。 九月初一,满朝文武都还未知情,大家神色如常的去上朝,没料到等待他们的将是皇帝的发难。金銮宝殿上,武帝当场点出了京兆尹,勒令他将调查的结果当众宣读。 七年前,于敏中尚且是工部侍郎,尚书乃是许宏怀。许宏怀为人正直,跟圆滑的于敏中颇为政见不合,尤其是于敏中想为儿子求娶许家的嫡女静文不成之后,便怀恨于心,伺机报复。 武帝年幼时是寄养,他登基之后,对养母十分孝顺,要求天下文人书报文章必须避讳养母的闺名。一日,于敏中去许宏怀家中做客,趁着许宏怀不备,将一本诗集藏在了许宏怀的书房里。在这本诗集中,其中一首不但将帝母闺名嵌了进去,还含沙射影的指责皇帝对母亲有不轨之心。隔了些日子,于敏中指使一个身手很好的奴才到了许家行窃,再自己撞到了官府的手里。官府拿到了贼寇之后,就从贼寇身上搜到了一些珍宝财物,送还许家时,他安排好的丫头便在大家眼皮底下佯装烧书,抢过来一看,正是那本大逆的诗集 当年武帝震怒,下令彻查,最终,许家男丁被斩首了数十人,女眷没入官奴。许宏怀的门生中有不少在朝廷做官,分布全国各地,也都被一一问罪,大大小小牵连了几十个官员,一共五百多人。 这是本朝开朝的第一个文字狱,如今被旧事重提,谁也没想到其中竟藏着莫大的冤屈。 田忠书每念一个字,工部侍郎于敏中的脸就白一分,还未念完,他已双腿发软抵挡不住,跪倒在地。他本是厉王的人,可这次京兆尹的保密工作做得甚好,动作又快,魏权得到消息委实太慢,竟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揪住了把柄。铁证如山,证人证物俱全,于敏中无可抵赖,皇帝在上亦不敢再多加过错,只能求助地看着赵奕隆。 赵奕隆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面上沉稳如山,用眼神示意于敏中稳重,这才站出来跪地道:“皇上,这是多年前的旧案了,如今被旧事重提,证人又是与于大人有怨恨的妾室,难免会有些失真” “赵卿,你的意思是”武帝蹙眉,不解地看向赵奕隆。 赵奕隆面有忧色:“皇上,事关重大,光凭一个京兆尹府的调查只怕难以服众,不如让刑部重审,案情更加明了些。” 武帝还未说话,一直站在一边的晋王魏无真就冷哼了一口气:“听赵大人的口气,是不相信京兆尹府的调查了可我听说,田忠书行事是得了父皇允许,一言一行并未有不合规矩之处。大人这般急于为于敏中开脱,难道是自己也卷入了其中” 这话倒提醒了武帝,他面容一寒,有些怀疑的看向赵奕隆。 赵奕隆摇了摇头,正气凛然地道:“晋王殿下空口无凭,怎能随意攀咬若真是跟我有关,我为自保也该极力推掉关系,何必去趟这潭浑水” 今日魏时难得上了朝,虽然在晋王身后站着哈欠连天,可听了这话还是摇了摇头,颇为不赞同的模样。 “好了,不要吵了。”武帝向来宠爱魏时,见状自然关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不管朝政,这番举动定是有所看法,当即将头转向魏时,问道:“誉王,你为何摇头,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魏时出列一步,将手中的笏板往前推了推,回禀道:“父皇,儿臣对朝政一窍不通,只不过是觉得赵大人这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就让田忠书将案子移交刑部好了,大家在这里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益处。当然,晋王兄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不如就让晋王兄主审这个案子,这样一来大家不就安心了吗” 赵奕隆听了这话顿时大急,若真让魏无真主审,只怕咬死于敏中就是时日问题。张了张嘴要反驳,又觉得十分不妥,这是在间接承认了自己真的卷入其中了 魏权也是毫无办法,只得恼恨地瞪了一眼魏时,嫌弃他不懂朝政还在这里添乱。 魏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厉王兄瞪我干嘛,我若说错了你直说就是。” “我哪有”厉王没想到他这样大胆,当着武帝的面竟一点亏都不肯吃,他怕父皇误会了什么,忙解释。 武帝眼见朝廷上乱哄哄闹成一团,心中很是烦闷,当场就准了魏时的奏报:“好,就如誉王所说,此案移交刑部,晋王主审。” 魏时听罢,心满意足地退回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哈欠,又开始打起盹来。 晋王主审这个案子,等于拿到了扳倒厉王一条臂膀的机会,怎肯轻易放过。下了朝立即接手,不容厉王等人有丝毫喘息机会,提审证人,提取证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案情捋了一遍。不过他能查到的自然也是京兆尹府能查到的,晋王心里也明白,凭着这点证据,只怕还会在朝廷上被赵奕隆找到破绽,到时候就是白忙了一场,得不偿失。 九月初二,就在晋王陷入僵局之时,一个自称是许宏怀后人的女子跪在刑部大门前请见,手捧许宏怀手书,大声喊冤。 晋王大喜,忙将许静文迎了进去。 许静文附上的手书是当年许宏怀被抓捕后在狱中写下的血书,字字句句澄明了自己的冤屈,当年女眷被羁押后,许夫人知道自己必死,将这封手书交给了女儿贴身藏着。后来,许静文走脱,这封手书作为爹爹的遗物一直被妥善保管,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 当年许宏怀被收押之时,于敏中得意忘形,曾在狱中当着许家人的面吐露过真相,许静文虽年幼,然而对仇人的音容笑貌记得很是清楚,回想当日情形也是字字血泪,不似作假。 晋王得了这么个强有力的证据,捧着血书就进了宫,连带着一干证词呈上了武帝。 赵奕隆也没有想到许家嫡女竟还活着,如今铁证如山,更是不能插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于敏中被以构陷官员、玩弄圣心的罪名入了狱,等候秋后问斩。 厉王一下子折损两条臂膀,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蔫了三分。好在皇后还在,赵奕隆也还在,他尚且稳得住,为保不被武帝看出玄机,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准备明日的出行。 大风大浪两日起落,慕云歌只在自己的凝碧阁中静静等候,尘埃落定之时,她也只是淡淡一笑。 当窗外的明月照落在她的脸上时,无人知道,这个静和美丽的女子,那双纤细柔腻的手,在京城的这场风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拨弄出什么样的风云诡变。 初三,鸣鸡时分,所有随行的人都整装待发,集聚在午门外,跪地迎候武帝的车驾。简单的祭天仪式后,长长的队伍便往鞍山开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秋狝,强敌 慕之召如今封了侯,不管出身如何实权如何,品级还是摆在这里的。在随行的队伍中,慕家的车驾紧靠皇室,慕云歌坐在马车里,自然也能看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皇。 武帝今年已年过五十,只是保养得还算不错,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从慕云歌的角度看去,武帝的长相跟魏时颇为相似,尤其是鼻子简直是印下来的一样。他半靠在帝辇上闭目养神,身边萧贵妃正不轻不重地拿捏他的肩膀,时不时开口说些什么,惹来武帝轻笑。 武帝的车驾后就是几位皇子,按照长幼顺序,紧靠着慕云歌的便是魏鄞。 在武帝的几个儿子中,慕云歌只见过魏善至和魏时,对其他几人的印象很是模糊。前世魏无真、魏权的结局如何,她只依稀记得是不好,可究竟怎么个不好,又记得不真切。这时几个皇子一起出现在眼前,便立马检出差别来。 魏无真个子高大,长相随了武帝,也是一样的国字脸,眼睛总带着一丝阴郁,言谈之间给人不真切的感觉。 魏权则是像赵皇后,但也不完全像,他也不太爱笑,但看起来又比魏无真好相处些,因是嫡子,从小就是被作为储君培养,他的气度感觉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有种志在必得的傲然。 魏善至多年以来一直是以温和从容的面目出现,此时也保持着一贯的作风,骑在马上时不时说几句话,劝解要吵起来的魏无真和魏权,一副大好人的伪善模样。 魏时跟在他们身后,眼波总是在胡乱地瞅着,一刻也不安分。玩得无聊了,还催马跑到武帝的车驾边,不知说了什么,武帝笑起来,摆了摆手,他便策马往后面来。 魏鄞是德贵妃的小儿子,自小养在膝下,万般疼爱,他长得跟魏时很像,也很爱笑,但性情上要比魏时看起来更张扬,总是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骑在马上就显得格外英姿勃发,出发之前,慕云歌便看到不少闺阁女子在悄悄打量他,满脸红晕的说着他的事情。 慕云歌正看得入迷,魏时已催马来到了她身边,对慕之召拱了拱手,笑道:“慕侯爷第一次来秋狝,身子还受得住这种苦头吗” “多谢誉王关心,臣一切都好。”慕之召忙还礼。 魏时随意地用马鞭微抬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这一礼,将自己的来意说了:“行了,别多礼了,父皇让你到前面去,他有些问题想跟你说。” “是。”慕之召受宠若惊,忙下了马车,接过他递来的马匹。 慕之召去了,魏时却没跟过去,而是笑眯眯地跟慕家的马车并驾而行,瞧了瞧窗户示意慕云歌探出头来。 慕云歌有些紧张,还是将头伸了出来,问道:“干嘛” “这个给你。”魏时将他手里的一个水囊递了过去,笑得很是讨喜:“你们第一次来秋狝,怕是准备的东西大多用不少。这一路过去越来越干燥,要多喝水。” 慕云歌接了,他又道:“估计傍晚的时候到鞍山,等安顿下来我再来见你。对了,要是其他公子前来跟你搭讪,你要记得离他们远一点,这些个公子哥别看穿得整整齐齐,其实一个个都患有隐疾,狐臭啦,脚臭啦,别熏着你” 慕云歌哭笑不得,目送他走远,才将水囊拿进来。 扒开盖子正要喝,忽觉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顿住动作,顺着其中一道**的目光看去,竟意外撞见魏无真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魏无真显然没想到会被她觉察,既然被发现了,也便懒得躲,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 慕云歌只得也回了一礼,魏无真很快就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另一道视线则至始至终都不曾收过去,慕云歌自然知道那是谁,除了那位凶残的赵国公主穆如烟不做第二人选。自打看到随行队伍里有慕云歌,她便随时一副想找事的样子,可惜碍于南宫瑾就在前面而不敢有所异动,只能用眼睛过过瘾。 佩欣对这位公主心有余悸,见她一直盯着这边,立马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握着慕云歌的手小声的说:“小姐,那个公主的眼神好可怕” 慕云歌拍了拍她:“没事,天子在旁,她不敢胡来的。更何况,南宫将军不是在吗” 听了南宫瑾的名头,佩欣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慕云歌的手臂,佩英忙轻揽住她的肩膀安慰。上次的事情佩欣吓得狠了,她也听说了,对这位别国公主的恼恨并不比佩欣少。 好在慕云歌说的是对的,穆如烟的确不敢胡来,她深深忌惮着南宫瑾,这一路上都是乖乖的。 到了傍晚,车驾已然能看到鞍山行宫。御林军统领王翦下令加速前行,不多时就到了鞍山山脚。秋狝是一年中重要的祭祀活动,狩猎也非仪式,不像春猎时以祭祀为主,狩猎只是意思意思,因为时日长,整个队伍便都会搬到行宫之中,在行宫度过接下来的十天。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住进行宫里的宫殿,宫殿资源有限,只有皇亲国戚、一品大员才有资格入住。其他的随驾人员则是在行宫里安营扎寨,就地安置。 慕家是二等侯爵,既非皇亲国戚,也不是一品大员,自然没有资格住进宫殿,跟着大家一同扎营在行宫中的一片空地里。 慕之召被叫到御前去,武帝问了些废话,就让他看看这附近的地产,问他有没有可能在这一带建立一个战马养殖场。 慕之召被分派了任务,武帝亲自发话,不得不尽心尽力,安营扎寨后便领着龙管事去查看周围的地形地貌。肖氏怀着身孕,这次随行劳顿,精神萎靡,靠在软靠上已睡得熟了,一应事务都交到了慕云歌的手上。 等慕云歌安顿好,已是到了晚间传膳的时候。 这是到鞍山的第一夜,按照惯例,随行的文武百官都要携家眷吃大锅饭,谁也不能落下。肖氏睡了一觉,精神头稍好了些,慕之召也回来准备,一家三口前往用饭的大殿。 肖氏的肚子更大了些,走动已是不便,慕之召扶着她,她便笑道:“我还没到走不稳路的地步,你不用担心,让人看见又该笑话你了。” “谁爱笑谁就笑去。”慕之召才不怕呢,胸口一挺:“我慕之召还怕这个” 慕云歌则是笑道:“幸好瑾然在军营里没跟来,否则定会跑得没影子,到时候找起来更累人。” 肖氏和慕之召想起慕瑾然的活泼劲儿,也都笑出来。 到了大殿,自有内监引着他们入座。慕家挨着南宫瑾,这让慕云歌很是开心,坐下后便跟南宫瑾手拉手,两人悄悄咬耳朵,商定明日秋猎的事情。正说到兴奋处,慕云歌忽觉身上一寒,抬头看去,再一次看到魏无真用跟今日一样探究的眼神在看她。 只不过这一次魏无真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并未如同白日里转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南宫瑾见慕云歌神色有异,也顺着慕云歌的目光看去,她发现了魏无真,眉头蹙起,轻轻扯了扯慕云歌的胳膊。 慕云歌回头,她便压低了声音说:“那是晋王,脾气阴晴不定,最好不要招惹。” 慕云歌并未答话,她心底在盘算着到底是哪里不对,让魏无真这样注意到她。 这当然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所做的一切太过凶险,越晚被人注意越好,当即决定以后不管魏无真做什么,都要装作不明白、不知道。 好在这种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穆如烟来了。 她的座位紧靠着武帝,离魏无真最近,魏无真不得不收回落在慕云歌身上的目光,将视线转头在穆如烟身上。穆如烟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坐下,便直接问道:“你刚才在看慕云歌是长得很美,你若想得到她,我会很乐意帮忙。” 魏无真挑了挑眉:“哦你觉得魏时会看上她” “不会。”穆如烟斩钉截铁地说:“在魏时看上她之前,我会先解决掉她。” 魏无真闻言哂笑了一声:“你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女子太过聪慧,并不是穆如烟这样有头无脑的草包能够驾驭的。当时他在容英殿外听到她那一番话,就知道这个女孩绝对心智无双。若不能得到,就必须毁掉 得到吗 魏无真捻着手指,眉眼低垂闪过一抹算计:她若真能被轻易得到,四弟就不会空手而归。与其费力去得到,不如一劳永逸毁掉 他想着慢慢抬头,看向一旁满脸嫉恨的穆如烟,轻勾唇角:“如烟公主,你这般喜欢我五弟,费尽心力去讨好他,可惜一点成效都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你太笨,笨到无可救药。你以为你杀掉那些美貌女子就能阻止五弟喜欢别人吗不会,因为你杀不尽天下女人。” 他每说一句,穆如烟的脸就扭曲一分,盯着慕云歌都不愿转动目光:“你是想教我怎么办,条件呢” “你要想得到五弟,就要明白五弟想要什么。”魏无真的话音柔软魅惑,跟他的表情十分不符:“至于条件,我想你会很乐意接受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宴席,毒酒 “晋王殿下就这么自信”穆如烟挑眉:“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魏无真微笑。 穆如烟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将眼睛从慕云歌身上收了回来,微微偏转身子附耳过去:“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今日的群臣宴比之上次武帝专门宴请富商们又有些不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上百张矮桌成四排,落座之后人头攒动,极其热闹。武帝携着萧贵妃过来,见此情景含笑点着头:“好,好,好,这样安排很是有趣,贵妃有心了。” “多谢陛下夸奖。”萧贵妃福了福身,含笑道:“臣妾哪里想得到这些,都是晋王出的主意。” “赏”武帝开怀,当即吩咐内监记下魏无真的功劳,回宫再行赏赐。 魏无真出列道了谢,武帝便摆了摆手:“那便开席吧。” 他年事渐高,半日奔波已十分疲累,面上露出了倦容,酒过三巡,象征性地说了些嘱咐的话,就让魏无真出来主持宴会,自己则由萧贵妃扶着回主殿去歇息。萧贵妃陪着武帝起身,含笑着对魏无真点了点头,魏无真会意,一直沉郁的面容才带了几分喜色。 南宫瑾见状忍不住低声说:“晋王是长子,难免得皇上器重,只怕不久的将来,我等都要俯首在他的脚下称臣了” “他虽是长子,可终究是庶出。”慕云歌淡淡笑道:“厉王是嫡出,分位自然更是尊贵,谁输谁赢怎么说得准” 南宫瑾一愣,随机道:“也是。” 主坐为尊,饶是武帝指明了魏无真来主持,他也不能坐在那个位置,在自己的座位上站着,冷声吩咐:“今日群臣聚会,大家不必拘谨。”他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侍婢上前,将大殿中央的部分矮桌向后顺了顺,留出一片空地来,八个彩衣的姑娘排成两行走进场中,翩翩起舞,丝竹之声萦绕在殿中,魏无真这才吩咐:“起筷吧。” 有了歌舞,这场宴席明显就有意思得多,左右的人大多是认识的,便也放开了,彼此敬酒。 慕之召是新分封的侯爵,刚才来时的路上,武帝特意找他说话,朝中的风向就有些变了。不断有人过来敬酒,慕之召推之不友,不多时就喝得有些迷迷糊糊,趴在桌上晕头转向。 肖氏忙着斟茶递水,慕之召握着她的手傻傻的笑:“没事,一会儿就好,你别瞎忙活。” “娘,把这个解酒的药丸给爹吃下。”慕云歌忽地想起上次魏时给的东西,忙从腰间的小玉瓶里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递给肖氏。 肖氏给慕之召喂下,紧绷的脸才松了松。 慕云歌也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眼前又递过来一杯酒。纤长的五指捧着酒杯煞是好看,桌前的穆如烟笑得格外真诚:“慕小姐,上次的事情是如烟不好,如烟特意来给小姐道歉,还请小姐给如烟一个面子” 慕云歌略微蹙眉,疑惑顿生。 穆如烟是什么样的人,她已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孩会为了上次的事情专门给她道歉吗 她的目光落在穆如烟手中的酒杯上,缓缓眯了起来:穆如烟的这杯酒,怕不是那么好喝的 “公主客气,过去的事情云歌已经忘了。”慕云歌淡淡笑着拒绝:“请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穆如烟见她不接这杯酒,面色就变了,笑容一敛,沉下声来:“慕小姐不给面子喝了这杯,就是还记挂着上次的仇,对不对” 肖氏听慕云歌叫她公主,便一下子猜到了她的身份,她怕慕云歌吃亏,悄悄在矮桌下扯了扯慕云歌的衣袖。南宫瑾本就靠近慕云歌,见状立即伸手过来,要将酒杯抢了过去:“慕小姐不会喝酒,我替她干了这杯” “那不行,这是我敬慕小姐的。”穆如烟紧咬着慕云歌不肯放,目光落在南宫瑾身上,却又露出一丝恼恨和不怀好意:“不过一杯酒而已,又喝不死人,南宫将军不会连这样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吧” 南宫瑾被她拿话噎着,心中渐渐起了怒意,俏脸一寒便要站起。 慕云歌一把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见南宫瑾安静下来,这才转向穆如烟,端起她推到自己跟前的酒杯:“那好吧,云歌敬公主一杯” “请”穆如烟双眸紧紧凝视着她,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慕云歌缓慢地抬手,将酒杯端到了自己的嘴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闻到醉人酒香中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 她垂下的目光寒峭,一言不发,借着衣袖的遮掩,下巴微抬,将酒中酒一口饮尽。 穆如烟见她喝了,眼中绽放出得逞的笑意,端着酒也喝了干净。目的达到,她却一时半会儿也不忙着走,站着又问道:“慕小姐不像是会饮酒的人,怕是喝不惯这等烈酒,待会儿若是醉了,尽管告诉我。这行宫我熟,我派人送小姐回去。” “多谢公主。”慕云歌淡淡的说:“有南宫将军在,云歌能找到回去的路。” “那好,如此我就不用多操心了。”穆如烟不再多留,福了福身,领着丫头重回自己的座位。 她一走,南宫瑾立即紧张地拉着慕云歌问:“你怎样那酒你怎么敢喝,谁知道这个毒妇又闹什么幺蛾子” 慕云歌抿唇微笑,将自己右手的袖子露给南宫瑾看,只见紫色袖口有一块颜色变得很深,显然是湿了一片:“明知道那酒肯定有问题,我还敢下肚子,这不是傻是什么” “幸亏你机警。”南宫瑾松了口气,又蹙起眉头:“她敬了酒还不肯走,肯定是怀疑你不吞下去,特意没话找话同你说。这酒里也不知是加了什么,让她这般谨慎小心” “是迷药,有催qing的效果。”慕云歌看向穆如烟的座位,她虽回去了,可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这边不放,慕云歌伸手挽住南宫瑾:“接下来,有劳你送我回去,否则她会疑心我没喝那酒。” 南宫瑾点了点头,慕云歌便转向肖氏,柔声说:“娘,女儿有些头晕,先回去歇着了。” “好,我送你。”肖氏没听见她和南宫瑾嘀嘀咕咕,闻言就要站起。 南宫瑾忙按住她:“夫人怀着身孕,夜里又黑,还是我送云歌回去吧。我住在行宫宫室里,环境要好些,又是一个人,不如让云歌同我一起吧夫人放心,我的宫室周围有侍卫看守,出不了什么问题,夫人只管宽心照顾侯爷。侯爷可醉得不轻呢” 肖氏也着实分不开身,知道女儿这些时日都往安宁郡主府上跑,便同意了:“那就让云歌叨扰郡主一晚啦。” 慕云歌柔柔靠着南宫瑾,手腕虚无力地架在南宫瑾的胳膊上,两人并肩出了大殿。 穆如烟见状,面色大喜,转头看向魏无真:“成了,接下来让你的人准备吧。” 魏无真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侍卫转身而去,不多时又神色如常地回来,依旧是站在他的身后。 两人这点小动作落在魏善至和魏时的眼里,都同时沉了面色。 魏时自然是关心慕云歌,生怕她着了这两人的道;魏善至则是恼怒,他苦心谋划,岂能让魏无真捷足先登 魏善至卡住自己的左手,运气几个周天,不多时就满脸通红。他这才站起身来,气息有些不稳地说:“大皇兄,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着,这就先走一步了。” 魏无真扫了他一眼,他装得极像,看不出什么来。魏无真对他在金陵的举动一清二楚,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魏善至越是着急,魏无真就越是不急,沉声道:“你是有些酒量的,哪会那么轻易就醉了可是怪皇兄顾着和如烟公主说话冷落了你来来来,四弟你别恼,大哥敬你一杯” 说着,魏无真亲自举杯,送至魏善至的跟前。 魏善至急着要走,只好接了酒,苦笑着摇头:“只此一杯,再多,我就要醉倒了。” “好。”魏无真微笑着看他喝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拥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喝酒,咱们兄弟同座,皇兄正好有些军务上的事情请教,四弟可一定要给面子。” 魏时眼珠一转,趁着这个当口赶紧脱身:“大皇兄,你们谈这些个朝政事情我可没兴趣,我约了人去赏月,这就走了” 魏善至被魏无真拉住,心中更是着急,又不敢太过挣扎露了行迹,见魏时也要走,忙附和:“不如我也” “哎~五弟素来风流,他去还说得过去,你去跟着多碍事”魏无真看了一眼魏善至,止住了他的话头,才将目光转回魏时身上。魏时平日里就对皇位不感兴趣,虽说有一两个军功,他魏无真还不放在眼里,最重要的是,也没听说过魏时跟慕云歌有什么过多的关联,他便放了心,当即颔首:“去吧,让跟着你的人仔细着照看。” 魏时伸了个懒腰,率先离开大殿。 一出门,他立即吩咐跟着自己的林逸:“你速去将王翦引到慕小姐的帐篷处,若有异动,务必给我捉活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算计,惹火慕云歌 御林军统领是个苦差事。 朝廷法度规定,在朝廷任职的官员,每十天会有一日休沐;遇到红白喜事,可额外多休七日。王翦自打做了御林军统领,休沐是从来没有过的,五年前娶妻,也不过休了一日,新婚第二天就被武帝招了回来。他脾气耿正,刚强不阿,是那种拿着原则办事软硬都不吃,难以被收买的人,很得武帝喜欢和信任。 往年秋狝他负责护卫行宫安全,都未曾出过任何纰漏,今年却被一个小毛贼险些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小毛贼是他巡逻时意外撞见的,当即紧追不放,那贼武功不错,轻功更好,他追着毛贼到了行宫南角的帐篷外,那贼就没了影子。 王翦又怒又急,正要招来御林军全力搜捕,忽见南角最靠宫殿这边的一顶帐篷里有个银子正在帐篷内摸索。 这个时辰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在大殿之中用饭,谁会在这里 王翦认定这人是贼,避免被他发现,当即蹑手蹑脚地绕过帐篷,到了他藏身的帐篷前,才一声断喝:“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里面的人被这一声厉喝吓得险些破了胆子,忙拉开帐篷往外逃。王翦上前一个扫堂腿,顿时将人踢倒,随即一捋,将人狠狠按进了泥地里。被惊动的御林军小分队匆忙赶来,火把照耀下,只见王翦拿在手下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满面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正拼命挣扎 “你是谁”王翦将人交给御林军捆了,一边拍着手清理身上的泥土,一边审问。 年轻男人战战兢兢地抖着腿:“我,我” 他刚才路过一座偏殿,无意中听人说起这里有个绝色小妞喝醉了,正昏迷不醒的睡着。平日里他就好色出了名,听了这话就蠢蠢欲动,便动了歪心思。 他怕急了,怎么也没想到,不但没成功偷香窃玉,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 王翦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似乎在辨认他的身份。 能来鞍山的都不会是无名之辈,这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说不定是哪个朝臣的公子哥。这时已有御林军认出了人来,附在王翦耳边说:“王大统领,这人是御史大夫常福林家的三公子常开义。” 御史台掌管弹劾众官的权利,御史大夫常福林是陛下跟前最得信任的御史大夫之一,他家怎会出了这种败类 王翦蹙着眉头很是不满,厉声喝道:“常大人的家眷都在北角,你跑南角来做什么” “我我来散散步”常开义哆哆嗦嗦说不清楚。 王翦一听就知道是撒谎,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常开义痛得满头冷汗,什么都招了:“我说,我说我看上了这帐篷里的小姐,想着现在没人,她又喝醉了,昏迷不醒,正好正好”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 王翦一听里面还有个小姐,忙让属下将这龌蹉东西带离帐篷,自己上前试探性地问句:“小姐可在帐中”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怕真出了什么事,忙凝神细听。这一听就听出里面毫无生气,应该是没人。 他松了口气,越看这个常开义越觉得恶心,当即让左右扭了他:“把人扣上,我去找陛下请旨” 常开义被御林军扭了,听到还要向武帝请旨,顿时慌了神,忙道:“王大人,念在家父与你同朝为官,你放了我吧” “若不是念在跟你爹同朝为官,我早拗断了你的脖子。”王翦寒着脸瞪他,吓得常开义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到了主殿外,王翦请见,武帝正要入眠,听说了竟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在哪拿到的人” “在南角靠近宫室的帐篷里。”王翦纳闷了,那所帐篷到底哪里不对,值得陛下这么紧张。 武帝听罢大怒:“那畜生呢可伤着慕小姐” 王翦始知那是慕家的帐篷,如今慕之召在武帝跟前留有大用,他也是知道的,武帝如此紧张,多半还是怕伤了慕云歌,会惹得慕之召心有不满,赶紧说:“皇上放心,属下捉住这厮时,慕小姐并不在帐篷里。” 武帝这才安心,脸上如同笼了一层冰雪:“常福林怎么教的儿子,教出这种德行败坏的畜生来,他这个御史大夫司弹劾百官之责,自己都不正身,如何能做到影不歪朝廷法度容不下这种人,传朕的旨意,常福林德行有失,难以担当大任,从即日起免职,让他给我回家好好反省去至于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重杖三十,若还有命,就交给慕家发落,以安昌邑侯之心。” 王翦领着旨,躬身退下。 武帝太阳穴一阵阵抽疼,一旁的萧贵妃忙伸出一双柔荑替他细细按摩,含笑劝道:“陛下不要为这些事烦忧了,臣妾给你揉揉,早些歇息吧。” “你也歇息吧。”武帝心情烦闷,搂住了她重重叹气:“这个常德林如此德性,不免让我心寒。想当初权儿推举他做御史大夫时,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罢了,罢了,等隔些日子,再重新挑个人顶上吧” 说话间,荡漾着对常福林深深的失望。 萧贵妃垂下眉眼,掩饰住眸中那抹得意,她却是知道,武帝明着是生常福林的气,实则是对魏权已有了隔阂,晋王的前进之路又少了些阻拦,怎能不喜 王翦是个直脾气,手捧圣旨直接去大殿上宣读,武帝惩罚常家父子的事情瞬间便为所有人知晓,再加上触怒武帝的原因说得简单,只说常开义德性败坏,意图行不轨之事,然而最后那句将常开义送慕家处理的话还是让众人能够猜出一些端倪。 常福林十分不服气,当庭喊冤,被王翦一句“你有没有冤情我不知道,你的儿子却是活该”堵了回去。 常福林的儿子什么德行在京中世家里也是大家都清楚了,瞬间都想到了风流韵事上。 穆如烟站在一边,闻言慌装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常三公子色是出了名的,刚刚就慕小姐一人出去过,莫非是常开义对慕小姐起了什么歹念”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夫人们脸色都微变,齐刷刷看向慕家人。 她们都见过慕云歌,知道慕家小姐确是绝色,的确有那魅力让好色的常开义铤而走险 慕之召服了解酒丸,人已清醒了很多,闻言忙看向四周,果真不见慕云歌的影子,肖氏又面容苍白,顿时急了起来,抓着王翦问道:“王大统领,你刚在外间巡逻,可见着了我女儿” 王翦知道他虽无实权,却是武帝眼巴巴指望着的聚宝盆,本着不结交也不得罪的原则,拱了拱手道:“侯爷宽心。人虽是在慕家帐篷外拿到的,我并没看见慕小姐在帐篷中,后来听手下人说,看见慕小姐随着南宫将军去了偏殿歇息,应是无碍。” 此话一出,便等于是告诉众人慕云歌并未跟常开义有任何接触。 肖氏微微放了心,扶着玉珊的手已是冷汗连连。 慕之召向王翦投去感激的一眼,虽然云歌仍是清白,可若不挑破事由过程,日后难免总被人揣测,王翦此言正是帮了慕家大忙,帮云歌保全了名声。 穆如烟见慕云歌连面都不露就摆脱了这么大一个困局,设计好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心头的怒气腾地就窜了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身边的魏无真。 不是说好的,魏无真会帮着她除去慕云歌的吗,怎么到头来,慕云歌没出一点事 “你急什么”魏无真收到她的眼神,沉郁的面容更是阴郁了三分,“我本就告诉过你,别指望着一次就能成事。还有十天,总有别的机会。” “我再信你一次。”穆如烟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魏无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缓缓将冷峭目光转开,心中飞快地算计起来: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他更加肯定了这个少女并非池中之物,不动声色就毁了他安排好的局,这份心智不简单。慕云歌必须早日除去,否则一旦她觉察到是自己在搞鬼,必将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南宫瑾的宫室中,两位相交的少女面对面坐在床榻上,正在棋盘上厮杀。 听了属下回禀大殿发生的事,南宫瑾摆摆手让他退下,才含笑看着慕云歌说:“你料得倒真准,常德林已倒了霉。” “其实这不难猜。”慕云歌笑着将自己的卒往前一步:“他是厉王举荐的人,膝下又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晋王要找替死鬼,不找他找谁” “也是。晋王这个局不得不说精妙,进可攻,退可守。”南宫瑾冷笑。 慕云歌赞同地点了点头。 若非她觉察到晋王跟穆如烟联手,她只怕至今还解不开这个局。 穆如烟的迷药自然是迷不倒她的,但晋王和穆如烟都不清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举动。穆如烟负责灌倒她,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晋王来做。找两个人一唱一和将那好色的常开义引到慕家的帐篷来不是难事,如果自己真在帐中,让常开义得了手,就等于是毁了名声,再无任何威胁,慕家也不会张扬此事,多半要顺水推舟将自己嫁给常开义,到时候晋王再将此事捅出来,还会让常德林倒霉,让武帝对魏权生厌,一举三得;如果自己不在帐中,晋王便会留有后手揭发这事,若添油加醋一番,还是能达到跟前者一样的目的 慕云歌勾起嘴角,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车:很好,她还没开始找晋王的麻烦,晋王便迫不及待地找死来了 如此就别怪她慕云歌不客气了 慕云歌放下棋子,抬头笑道:“南宫,明日有一场好戏,你想不想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见驾,疑云顿生 十日秋狝,每日的活动都排得很满。次日天刚蒙蒙亮,号角已响遍了整个行宫,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侯在行宫下的祭台前。武帝携带着萧贵妃前来,从太常手里接过香烛,三拜九叩之后,将香烛插着祭鼎中。这之后,由太常主持,由武帝领着文武百官跪拜祭祀,等一整套流程全部进行完毕,一过去了大半日。 南宫瑾是武将,身份又尊贵,站在武将首位;慕云歌属于朝臣家眷,只能排在女眷的阵营,遥遥相望间,南宫瑾对她眨了眨眼睛,对着祭祀台右侧的一排排弓箭努了努嘴。 慕云歌会意地打了个手势,她便笑着转过头去。 魏时见两人这番小动作,立即吃醋地撇了撇嘴。 自打慕云歌与南宫瑾相识,已连着放了他几次鸽子,昨夜说好的去寻人,结果他到了南宫瑾的殿外,却被拦了下来,让他心中好不憋气,难受得厉害。 武帝这时已挽着萧贵妃移步观景台,观景台上已搭好了围布,华盖成云说绝对晒不着的,方便武帝歇着。 下午也并不轻松,武帝要做围场检验军队一年来的操练结果,文武百官作为陪同,都是要是昌邑侯的女儿,便一时兴起想见见而已。” “那你快去快回。”南宫瑾放了心,推了推慕云歌。 武帝多变,她怕云歌耽误得太久,会引起武帝无端的反感。 慕云歌随着王翦往观景台上走,台下的世家便有不少眼光集聚在她身上,有人见过她,也有人没有见过,见她周身气度雍容,面容绝丽,都好奇地互相打探。 王翦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虽年纪不大,然而处变不惊,武帝召见是莫大的荣宠,她亦没有一丝傲然,不禁暗暗点头。想起昨夜的事情,他本觉得常开义荒唐,此刻却觉得有几分情有可原这样一个姑娘,确是值得常开义飞蛾扑火的 与此同时,武帝也看到了慕云歌,虽然隔得远了,面容看不清楚,但身形窈窕,举止有礼,倒并非他想的粗野丫头。 慕云歌慢慢走近,那张绝艳的面容也越发清晰:眉如远山,眸似秋水,唇如点绛,微抿的嘴角含着浅笑,丝毫看不出是个商户女出身 武帝愣愣地瞧着这张脸,不知不觉中,握在手中的茶杯已慢慢倾斜,温烫的热茶倾倒而出,淋湿了他的半卷衣袖。他犹自不觉,等慕云歌走到身前两丈跪地问安,清脆的声音一入耳,更觉五雷轰了这事,急得不行,趁着没人注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了自己的东殿里,张嘴就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就敢去见我父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故友,再见陆令萱 “王翦来传旨,没给我时间考虑。”慕云歌这时才觉得有些许后怕,可随机就释然了:“再说,皇上的旨意,我一个臣女敢抗旨不遵吗” 魏时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父皇,他这个人算了,他找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说了几句话,问了明天关于秋狝围猎的事情,又赏赐了我爹一些东西。”慕云歌老老实实地交代:“皇上还说,如果明天我和南宫瑾赢了比赛,还将另有重赏。我也没敢多问,所以也搞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父皇真这么说”魏时听了另有重赏四个字,顿时脸色都变了。 慕云歌纳罕起来:“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多着呢父皇无缘无故的赏赐你和你爹,就是最大的疑点。你仔细想想,今儿父皇对你的态度,不觉得暧昧不明吗今日是赏赐,明日若是再召见,过几日一纸诏书让你爹把你送进宫里,你是去,还是不去”魏时恨声说着,忽地一拳打在身边的软榻上:“都怪我,今日好端端的,跑去跟魏鄞赛什么马若不是我走开了,怎会让父皇有机会召见你” 慕云歌见他满脸后悔,顿觉心疼,上前握住他的手:“好啦,你别紧张,情况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糟糕。我倒觉得,陛下之所以会赏赐我,大约并不是真的要赏我。” 今日武帝见着她时满脸追思回忆,与其说是在看她,倒不如说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魏时忽地转身,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我不是紧张,云儿,我是害怕。我虽不愿走到那一步,但若父皇真要跟我争,我也绝不会退步” 心里暖暖的,慕云歌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才轻轻挣脱:“你手掌暗影,可直到陛下心中藏着什么人” “这个倒没听说。”魏时顺着她的力道放开她,却仍旧是笼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不过,父皇年轻时是很喜欢四处游历的,说不定在江湖上曾留过什么情也未可知。我需回去调查,才能知道是否有别的什么内情。” “好,我等你消息。”慕云歌点点头。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她必须要了解武帝在想什么,才能考虑今日武帝格外的优待是危险,还是优势。 两人说话间,外间又是一阵骚动,人马嘶叫好不热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窗外。 只见半扇张开的窗帷映出一副画面:一队人马来到行宫外,当先的马车华贵非常,宽大敞亮,轻纱挽住四面车厢,隐约瞧见里面坐着的一对璧人。马车停稳,从马车里跳下来一个男子,眉目清朗,嘴角含笑,眸中温柔辞色如水贴服。他落地之后,立即回身将右手伸向车厢。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掌从马车里伸出来,落在他的掌心,他抿唇笑得更深,低声说了句什么,车厢里的女子点了点头,就着他的牵引,从马车里下来。 她双脚踩在地上,才直起弓着的腰,空着的另一只手拢了拢略微有些散乱的头发。 她回转身子,朝向行宫。雪白的衣裙,隆高的发髻,艳丽非常的面容带着无尽的漠然,仿佛是出尘的仙女 慕云歌瞧见她,立即将手从魏时的掌中抽出,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魏时看着这两人,略微蹙起了眉头:“那是淮南王的三公子,魏云逸。就是那个京中盛传有虐待病的质子。” “我知道。”慕云歌点点头。 她只模糊记得魏云逸的样子,之所以这么肯定,不过是因为他的身边站着的人,是陆令萱。 这次秋狝淮南王府也是在出行的名单上,可离京之时,魏云逸派人回禀了武帝,说有些私事耽误一下,可能要晚些才去。武帝当时就同意了,所以一路上慕云歌都没瞧见他。听魏时说,魏云逸也不是每年的秋狝都来,来了也未必会带陆令萱,她已做好了见不到人的准备。 这时忽见陆令萱,怎能不激动 陆令萱下了马车,便垂首站在魏云逸身边,并不说话,魏云逸偏头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淡淡的点头,竟一个字都没说。 淮南王府的人都忙着搬东西,魏云逸是质子,地位非常,他自然也是住行宫宫殿里。慕云歌略一沉吟,对魏时说:“我去跟令萱说几句话。” “我陪你。”魏时委实不放心。 慕云歌摇了摇头:“不必。” 魏时也不再多言,只是吩咐:“那好,有危险就大声叫,我就在这里。” 慕云歌应下,从宫殿里走了出来。 陆令萱正站在一片竹子下静静地看着下人搬东西,忽见慕云歌从宫殿里走出,一时有些呆愣,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眼中露出了几分惊喜、感概的形容,匆匆将她拉到了竹林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嘴角轻勾,眼中已是氤氲。 “令萱”慕云歌在京中呆着,昔日的好友都在金陵,乍然见到旧人,喜悦不比她少,也回握着她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心中好生失望。前些日子投了拜帖到淮南王府,可没有半点回音,我都有些急了” 陆令萱含着泪望着她熟悉的面容,闻言抿嘴生笑,缓缓摇了摇头。 慕云歌又道:“今日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呢最近过得怎样” 陆令萱点了点头,依旧是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慕云歌这时才觉得不对,似乎从陆令萱下了马车到现在,她就没听见陆令萱开过口,本以为她是跟魏云逸生气,可没想到对自己也闭口不答。陆令萱虽历经千帆性情大变,然而只比她大不了两岁,又曾是密友,不可能生疏至此,唯一的解释就是 慕云歌眸中一寒,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你不能说话了” 陆令萱的秘密被她点破,也不再继续藏着掖着,只是怕她生气,反而是重重地握着她的手,笑得更真诚了几分。 慕云歌豁然站起:“是不是魏云逸干的” 陆令萱柔和地看着她,将她按坐在凳子上,才从怀中掏出一根素炭笔和一张白纸,在纸上快速写道:“云歌,听说你来了京城,我很是高兴,就盼着能早日见到你。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能不能说话不要紧,反正我也习惯了。不能说话了,有些东西反而看得更清楚明白” 慕云歌眼眶微红,张了张嘴,眼泪已落了下来。 陆令萱用细长的手指给她抹掉眼泪,又在纸上写道:“明日秋狝,你可曾报了名我已跟夫君说过,明日秋狝要同你一队,他答应了。” 慕云歌知道她素来傲骨非常,即使自己是她的至交好友,也不愿在自己跟前露出凄凉神色,更不愿看自己为她黯然神伤。她是有意要转移话题,当即点了点头,压住满腔辛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才说:“我已跟安宁郡主一队,她是朝廷女将,若听说还有一位女子原来,一定会很开心。你现在若得空,我们一起过去见她” 陆令萱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她站起来。 一直跟着她的婢女见状,忙福了福身:“萱姨娘,公子说行宫里人员复杂,让您别乱走,以免有失。” 陆令萱不理她,微微别开了头,拉着慕云歌的手绕开她要走。这婢女顿时大急,伸出手来要阻拦,可惜又不敢碰她,陆令萱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压根儿拦不住。 慕云歌见状,心知只怕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生怕给陆令萱惹麻烦,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劝解:“令萱,要不” 陆令萱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坚定地缓缓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的婢女好像突然看到了就行,噗通一膝盖跪在了地上:“公子,萱姨娘要出去,奴婢拦不住” 陆令萱的身子一僵,慕云歌也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追来的魏云逸。 魏云逸直接无视掉慕云歌,走到陆令萱跟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掌,模样浑然不似刚才下车时那般温柔,眸中带了几分森寒,语气更是凌厉:“你要去哪里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离开我的身边吗” 陆令萱别开头,侧向慕云歌的眼帘已有泪意,很快给她逼了回去。 她松开慕云歌的手,抱歉地笑了笑,眼中已是一派淡然,转身面对魏云逸,面容已如同刚才下车一般无二。 魏云逸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将她紧紧牵住,心中稍稍觉得安稳了一些,才注意到身边的慕云歌。 “有客人”他吃惊地问身后的婢女。 婢女忙道:“公子,这是昌邑侯家的小姐。” 慕云歌福了福身,魏云逸已将陆令萱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俊朗的面容突转了画风,一下变得阴沉,紧紧攫住慕云歌的眼眸变幻出好几种情绪,最明显的就是赤果果的色,仿佛已将人扒光了在打量,让人浑身不舒服。 慕云歌倒也不怕,经过刚刚那一幕,联系起从前魏时的话,她对眼前这个人已有了定位。 魏云逸打量了慕云歌半天,忽地扯出一个古里古怪的笑来:“这就是慕云歌,倒跟传言一样,是人间绝色嘛”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条件,争取魏云逸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陆令萱,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人你也见到了,你还出去干嘛” 陆令萱指了指对面转角的宫室,依旧是面无表情。魏云逸看着她的目光闪过一抹隐痛,可很快藏住,嗔怪道:“是要去找南宫瑾也不跟丫头说一声。” 陆令萱面色苍白,微微别开头。 魏云逸知道她自打来了淮南王府,就一直不喜欢丫头照顾这样难怪,原来的那些丫头那般对待她,她反感也是应该的。只是看着如今她这个样子,若是没有丫头跟着,他还真是不放心。她不能说话,遇到点什么也不好解释,要是被人欺负了去,又没地儿伸冤,受了委屈可怎么办呢 魏云逸对跟着陆令萱的丫头打了个眼色,丫头忙会意地退下,走到大门边站着把风。 “令萱,还去吗”慕云歌低声问。 魏云逸也答应了,这次应该不会有人拦着她了。 魏云逸这时才将目光真真切切地落在慕云歌身上,他面对慕云歌跟面对陆令萱是完全两种样子,眼中透出莫名狂热兴奋的光:“慕小姐要去南宫将军处,不如我同你一起” 四下寂静,丫头下人都离得远,慕云歌知道魏时在暗处盯着,心中宽慰,闻言大胆一笑:“云歌虽是侯府嫡女,然而我爹并无任何实权,在朝廷上也说不上话。大家都说商户低贱,爹的侯爵是用钱买来的,大多都看不起他。我亦是小小商女,素来被人轻贱,搅不起什么风浪来,在我跟前,魏三公子就不用装出两种模样了。毕竟,刚刚的事情我都看见了,你再装,也未必能够取信于我。” 魏云逸笑眯眯的脸有片刻的僵硬,好似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隙。 刚刚的事情他情不由己,自知难以跟往日的形象登对,再多的掩饰也是不必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倒是聪明。不过过慧易夭,你难道就不怕我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会动手杀了你吗你也说了,你是个低贱商女的出身,我捏死你跟捏死个蚂蚁那么容易,皇上也不会为了你爹跟我翻脸。” “我怕呀”慕云歌坦诚的笑笑:“活着那么好,谁会不怕死” 陆令萱挣脱魏云逸的手,挺身护在慕云歌身前,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抗衡之心很是明显。 慕云歌见状,心中回暖,抬起素手将她的柔荑按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若没有保全自己的自信,是不敢贸然开口的。 “哼”魏云逸重重哼了一声,眼波落在陆令萱身上,狭长眸子里无奈之色渐浓,又变回了温和体贴的另一面:“你放心,我就说说,我不会伤她。” 陆令萱犹自不放心,拉着慕云歌的手只是不放,神色坚决地看向魏云逸。 慕云歌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令萱放心,魏三公子是不会杀我的。他虽是淮南王爷的三公子,名义上留在京城享福,实际就是制衡淮南王的一颗棋子。他虽嚣张跋扈了些,可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自找麻烦。” 魏云逸似乎有些不爽慕云歌笃定的模样,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定,我真不顾一切要对付你,不过是御前多磕几个头的事情罢了。” “你不会的。”慕云歌看向他,目光中似有深意:“因为我对你还有些价值。” 此话一出,魏云逸又难免对她高看了一眼,见她满目肯定,顿时被激起了内心的火气:“哈你对我有价值,我怎么不知道” 慕云歌回眸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魏三公子真要在这里说吗” “请”魏云逸紧紧锁着她,似乎在确定她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抬手指向里屋。 慕云歌拉着陆令萱先进门,陆令萱紧张极了,拽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进,直到慕云歌再三表明自己的坚决,才勉强同意,只是一副坐立不安的形容。 她太了解魏云逸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怕云歌惹怒了他,就难以收场 三人一进门,慕云歌便改握陆令萱的手腕,细细切脉。魏云逸见状,眼中冰山溶解,虽还是面无表情,可隐藏在黑色沉眸中的期待还是瞒不过慕云歌的眼睛。陆令萱也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慕云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魏云逸商量,想不到慕云歌竟是给她看病,不由有几分感动,配合地伸出自己的手。 片刻之后,慕云歌收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你说的价值”魏云逸以为她医术不精,忍不住扯开嘴角嘲讽。 慕云歌淡若春风地撇了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鄙夷:“在你们男人眼里,世间是不是没有友情可言我为令萱诊脉,并不是想以此邀功,在你跟前求得活命。” “不是吗”魏云逸挑眉:“若不是如此,刚才为何你不肯救治,要等我答应才动手” 慕云歌眸色渐冷:“魏三公子,你是蠢的吗外面那么多人,你教我如何为令萱看病且不说我治不治得好,就说她这病怎么来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你既要纵容别人,就别在我跟前演戏,我看着恶心。” 陆令萱一愣,忽地才反应过来。 难怪慕云歌特意要带她去南宫瑾那里,补个名字而已,哪里真的用得着现在就见面,她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将自己带到可以信任的地方吧 她心中十分感激,听着慕云歌的话音尖锐,心知她是瞧出了这病的端倪,怕她惹恼了魏云逸,忙拉住了她。 许是人活两世,很多东西慕云歌比陆令萱看得更清,若非心中笃定,慕云歌倒也不敢真的那么嚣张,但既然笃定了,就必须要伸以援手,为陆令萱争取她应得的。 慕云歌冷笑:“令萱也不是一开始就不能说话的,先前是嗓子干痒,说话有些难受。后来声音渐渐低哑,慢慢地才说不出话来。她不是病,而是中了药毒。药毒药毒,既是药,也是毒。令萱是服了太多用来止痛的地根索和曼陀罗,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若非痛到骨子里,谁会服用这种有损身体的东西魏三公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令萱为什么要服这药,这法子多半也是你告诉她的吧” 话音落下,魏云逸的脸色变了,心疼、失落、恼怒、后悔种种情绪夹杂而来,俊朗面容几乎扭曲,似乎承受不住,狠狠一拳砸碎了手边的茶杯。 陆令萱痛苦地捂住脸,微微别开了头。 “我能怎么办曹曼丽是皇上赐给我的,我纵然再讨厌她,也要对她宠爱万分,让皇上宽心。”魏云逸低吼:“她灌着令萱服了蚀骨粉,难道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令萱痛死不成我找不到解药,只得出此下策,我也是毫无办法” 慕云歌哼了一声,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逼问魏云逸。 曹曼丽 她垂下眼眸,动了她慕云歌想要守护的人,她必还以颜色 慕云歌从袖中拿出常用来装药丸的小瓶子,递给陆令萱:“蚀骨粉三天会发作一次,下次发作时不要服用地根索和曼陀罗,吃了这药,让信得过的人来叫我。” 陆令萱接了过来,踹在怀中,目光露出了几分欣喜,再也不是刚刚那副波澜不兴没什么盼头的模样。 慕云歌也喜欢这样有生气的她,自己今日的这一番挑衅终于是值得的,得罪了魏云逸并不要紧,她只希望这个好友能够平安。更何况证实了魏云逸心中有陆令萱,她也终于可以感到一丝欣慰。 最起码,陆令萱的这桩婚姻并未如她恐惧的那样不幸。 好半天,魏云逸才平复下来,见陆令萱收了东西,又那般开心,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弧度。他生为淮南王的第三个儿子,年少就入京做了质子,一直活得很小心,苦心经营,费心谋划,只为了能够有一天脱离这座监牢。娶到令萱是个意外,她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给了他太多的煎熬。只可惜他一开始做错了很多,如今倾尽全力也不能挽回,不得不说是心中最痛。能再见陆令萱真诚明媚的笑容,他愿用自己所有去交换 不知不觉中,魏云逸对慕云歌的态度已好了很多,只是,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受威胁的人,尘埃落定,心结发作:“你若能治好令萱,我必心怀感激。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你刚才挑衅我的理由吧” 慕云歌抿着嘴角,笑意深深:“当然不是。魏三公子是个明白人,云歌也不饶弯子。魏三公子最想要的是自由,而云歌正好能帮你达到这个目的。” “哈,你刚也说了,你是个商户小姐出身,你爹在朝廷上一句话也说不上。就凭你这样的,能帮我什么”魏云逸嗤笑,为自己刚才那片刻的信以为真感到懊恼。 慕云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就凭我这样的,能让你自由。” 她说着,微微上前一步,将刚才说话间印在手掌心里的墨迹给他看。因是没用墨,凭着手心的汗才印上,墨迹并不那么清晰。 魏云逸却看得很清,也知道那是什么,身子经不住地僵硬了 好半天,他抬起头,终于忘掉她的身份、年龄,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将慕云歌放到了同等的位置上对待:“条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晋王倒霉第一回 慕云歌收起手掌,回眸望了一眼陆令萱,陆令萱真满眼诧异紧张地瞧着他们,她便笑了:“三个条件。” “你说。”魏云逸的心几乎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此时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他也会愿意答应。不过很果断地承诺下来,他立即就后悔了,眼波落在陆令萱身上,想也不想地补充:“除了让我离开她。” 慕云歌淡淡地用手绢擦拭自己掌中的痕迹:“魏三公子还是听听再答应吧。” 魏云逸哼了一声:“愿闻其详。” “第一,令萱是你娶进门的,她身份本是尊贵,若非遭难,怎么也不会轮到给你做妾的地步,这一点你也明白。我要你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都要遵从令萱的心愿,她如果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要对她一生一世好;她若不愿意,你也不能拘束于她。”慕云歌看向魏云逸:“强求无用,你当比我更清醒。” 这话是深深刺进了魏云逸的心里,他不想同意,可看着陆令萱波澜不惊的眸光,心中就是一痛,下意识地点了头。 慕云歌见状,毫不意外,又继续说出了第二条:“第二,我是商户出身,有些事情喜欢锱铢必较。我帮你逃离这座监牢,日后我如有需要,你淮南王府要全力助我,不得有违。当然,你也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拿着这么点恩惠去操纵你淮南王府,那太卑劣;我动用淮南王府做的事情也绝不会伤天害理、损国害民。” “这点我相信。”魏云逸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黑色月季,墨门他既知晓它的来源,便不会怀疑慕云歌自己就有一切实力去达到自己的任何目的。 慕云歌见他对这两点都没有异议,心中戒备一点没少,面色陡然转寒,沉声喝道:“第三,我助你功成,并不是要看你淮南王府兵发谋逆,你需保证,一旦得逃,永不挑起事端,永不让百姓无辜受难” 魏云逸一愣,不由肃然。他本以为慕云歌会继续提对她或对慕家有利的条件,没想到这第三条竟是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墨门纵横天下,素来以百姓为先,提这要求合情合理。 “好,你既答应,今日的约定就此达成。”慕云歌说着,快速拔除手臂上的紫夜飞快地在桌角一削,一块桌角顺势落下,她斩钉截铁地道:“如违此约,当如此桌。” 陆令萱没看见慕云歌将月季花给魏云逸看,虽然魏云逸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她心中疑惑,但好友逃过一死,这颗心怎么都是高兴的。更何况慕云歌隐隐占着上风,她着实感到惊喜非常,虽不能言说,然而激动在眸中闪动,长睫毛滢湿是藏不住的开心。 慕云歌收起紫夜,所有的激动、算计过去,她微笑起来:“现在,我可以带令萱去南宫瑾那里了吗” 魏云逸并不想让陆令萱离开他的视线,可经过刚刚这一场明争暗斗,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令他刮目相看,只得点头放行。 慕云歌挽着陆令萱走出大门时,一直紧绷的身躯才稍稍有所放松。 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是那厢里魏时的目光在追随着她。她努了努嘴,看向南宫瑾的殿试,魏时便会意地点了点头,报以一笑。 时间久了,他们也越来越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魏时目送她们走远,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能把魏云逸搞定,他的宝贝真是让他越来越骄傲了 南宫瑾听说陆令萱也要参加秋狝围猎,很是开心,当场就让侍卫去禀告王翦,在队伍里加上了她的名字。慕云歌和南宫瑾商量了一些明日围猎走的路线、带的弓箭等,陆令萱不能说话,难免有些许不便,遇到特别想说的话需在纸上写下,讨论便参与得不多,再加上她本意就是为了跟慕云歌见面,得不得奖无所谓,怎么也是好的 晚膳是在南宫瑾的宫室你用的,用了饭,魏云逸又派了人来接陆令萱,三人约定好明日集合的时辰,陆令萱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慕云歌这几日都要跟南宫瑾一同吃住,早禀告了慕之召夫妇,自然要留下。 送走了陆令萱,两人又就一些细节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南宫瑾忽道:“你昨天不是说今日有一场好戏吗这都要歇息了,这戏可还没唱起来呢” “很快就开始了。”慕云歌看向窗外,算算时辰,也该是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侍卫就来禀告:“郡主,陛下宣见。” “可知是什么事”南宫瑾的表情闪过一抹吃惊,看向慕云歌:“莫非,是为了你说的那场戏” 慕云歌笑而不语,侍卫答:“听说是在山下的小湖边发现了两具尸体,王大统领核查了一下,发现那是晋王殿下的人。皇上正问话时,昨天被打残的常开义被人抬着挪窝,正巧经过尸体旁边,就叫着说昨天是这两人陷害他的,皇上听见了,当场就宣了他去问话。等常开义被抬出来时,皇上就派人来宣郡主了。” “皇上这个时候宣我,多半不是好事。”南宫瑾蹙眉。 慕云歌笑道:“皇上定会问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你就说你没什么看法,说常开义咎由自取。皇上若问你觉得晋王如何,你就说,你在京中时还年幼,对晋王印象不深;后来领兵在外,更不了解。若皇上还一定要问,你夸晋王两句,说他可堪大任。” 南宫瑾一一记下,跟着侍卫去觐见。 刚刚起身,抬头就见着武帝晦暗不明的脸,武帝年岁渐大,威严更重,压得人几乎抬不起头来:“瑾儿,你上前来。” 南宫瑾依言上前,就听武帝问道:“你刚来时,宣旨的侍卫有没有对你说刚才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略有耳闻。”南宫瑾点了点头,她在武帝跟前是比较得宠的,没那么拘谨,又是见惯了战场杀伐征战的人,才能顶住武帝那样沉沉的目光而不改色:“常开义好色,天子跟前言行不检,咎由自取,哪里冤了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留心着武帝的神色。 武帝听了她的回答,神色不但没有一点松弛,反而更见凝重:“是吗瑾儿,你觉得你晋王兄怎样” “陛下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为我了。”南宫瑾的心陡然一跳,慕云歌竟料得那样准,这让她不得不信慕云歌的话,收起自己所有的看法,将慕云歌教她的话说了一遍:“陛下你也知道,瑾儿多年来一直被人诟病,在京中时跟大家都不亲近,又年纪不大,对晋王委实没什么印象。等瑾儿及笄,又去了西北领军,几年来都没跟几位殿下打过交道。晋王为人如何瑾儿还真不是很清楚” 武帝细细审视她的神色,见她没有一丝假意,微叹了口气,还是不甘心地问:“那你总听过其他人说起晋王吧。” 又让慕云歌猜中了 南宫瑾心中惊叹,硬着头皮答:“瑾儿倒也在将士们口中听过一些,都说晋王殿下为人周正,可堪大任” “可堪大任可堪大任”武帝听罢,喃喃自语了几句,便摆了摆手,让南宫瑾退下了。 南宫瑾满腔疑惑,快步回到自己的宫殿中,抓着慕云歌就问为什么要让她这样说。 慕云歌淡淡一笑:“皇上多疑,心思最难猜,不过推断的话就容易得多。你若真说了实话,皇上难免会猜忌你是否已跟夺嫡扯上了关系。你这样说,皇上才会放心。” 南宫瑾略一细想,也是这个理,只是心中难免不安,悄悄打量了慕云歌,她一片淡然,眸光沉沉,心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慕云歌自然是有所隐瞒的。 武帝本身就是个多疑的性子,他本来是生气常德林没有教好儿子,可今日这一出,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常开义的话无疑会让他猜想这件事的由头是夺嫡,铲除异己。皇上最忌讳什么当然是自己还在,朝臣已不由自己掌控所以,皇上会想,晋王会不会已经坐大到这一步了呢晋王到底有多少事瞒着自己呢这种话,他问谁谁都不会回答实话,只有问这个刚回京不久、什么也不清楚的女将最合适。毕竟,如果连南宫瑾也听说了晋王的威名,那他心中才会真的忌惮 只是这些话勾心斗角,告诉南宫瑾并不合适,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她们尚且不在一个战线,只不过趣味相投,互相欣赏罢了 要南宫瑾成为自己的助力,还尚缺一个契机。 慕云歌抿嘴微笑,不过,那个契机也不远了 武帝召见了南宫瑾,便压下了这件事不提,对慕云歌而言,这无疑是好事。武帝不提,就是心中生了疑惑隔阂,如今越是沉稳,将来风暴就越大 次日一早,行宫的号角响遍了整个鞍山,南宫瑾穿了铠甲,慕云歌和陆令萱则穿了特制的轻便硬甲,到圩场集合。 路遇几位新晋王爷各自领着自己的队伍,魏时是毫不吝啬地看着慕云歌赞美了一番:“帅,太帅了” “我们可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让着,待会儿可不要输得哭鼻子呀”魏鄞则是开玩笑。 南宫瑾拍了拍马,傲然一笑:“去年你们就险险赢了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大家走着瞧” 武帝依旧是领着萧贵妃站在高台上,笑眯眯的看着台下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南宫瑾的这一支队伍格外引人注目,三个顶尖的美人英姿勃发,手挽雕弓,胯下骏马,难免令人侧目,连武帝都频频投去欣赏的目光,扭头对萧贵妃夸赞:“瑾儿倒是会挑人,三个女孩儿都不错,比京中那些绣花枕头强多啦” “各有各的看头。”萧贵妃自己也是官宦出身,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绣花枕头,顺口应了句委婉的话。 武帝笑着又看了几眼,吩咐齐春:“开始吧。” 齐春走到观景台前,示意侍卫吹响开赛的螺号。顿时,所有的马儿嘶叫了一声,各个队伍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进了丛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围猎中毒 号角一响,所有队伍都往丛林里冲去,慕云歌这一对是往东走,魏时和魏无真的队伍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像三支利箭一样插进了丛林。 南宫瑾马上英姿不凡,喝道:“姐妹们,兄弟们,晋王和誉王要跟咱们争辉,咱们可不能输了。王悦,你领两个侍卫向前三百丈;云歌,你带两个侍卫再往东三百丈,令萱,你和陈炜带一个侍卫,往西三百丈。剩下的人跟着我往北三百丈,听到口哨声,迅速向中间靠拢,将所有猎物赶到中间来。行动” “得令” 所有人齐喝一声,四支队伍按照计划分散开来,往四周奔去。 如此效果甚好,队伍前行一段距离就实施一次,不多时,每个人的收获都不少,再也难以载行。南宫瑾留下一名侍卫,将所有猎物集中起来,摆在树林里的空地上。队伍中少了一人,南宫瑾再次调整队形,将跑开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如法炮制。 这般边走边围猎,到了午间,又留下了两堆猎物。 第一次留下来的侍卫已联系了负责搬运猎物的御林军,重新归队。如此又开始循环,到了下午快要收队时,南宫瑾这一支队伍已来来回回搬运了好几趟猎物,不说大小,光是数量就颇为可观。 武帝很是欣喜,不住口地拍着萧贵妃的手夸赞:“瑾儿这孩子真是不错,把好多男儿都比下去了。” 萧贵妃抿嘴笑道:“郡主如此能耐,也是皇上教导得好” “朕哪有能耐教导她,是她自个儿聪明。”武帝龙颜大悦,忽地想起一事,沉吟道:“说起来,郡主也不小了,她父母都不在,婚事只得让朕来多操操心啊” 萧贵妃身子一僵,讪讪而笑,没有接话。 郡主的身份是高贵,手中的权利是诱人,可那也得有那个娶她的命呀天下谁不知道南宫瑾是个天煞孤星,克尽身边人若为了利益取她,反而把自己的命舍了去,这笔买卖可是一点都不划算 若非如此,南宫瑾家的大门早让人踏破了,还轮得到武帝来操心 好在武帝也不是真的要问她的意见,说过之后,便扭头问齐春:“围猎还有多久才结束,孩子们也该回来了吧” “皇上,还有一炷香时间。”齐春体贴地上前轻轻拿捏武帝酸痛的肩膀,让侍女送上冰镇酸梅汤,笑道:“皇上坐了一天,喝点酸梅汤解解乏” 武帝笑着摆了摆手:“有冰镇酸梅汤甚好,甚好,让侍女准备好,待会儿瑾儿她们回来了,朕要赏赐她们” 齐春领命,乖觉地退了回去。 在围猎的诸人都不知道圣意已决,犹自兴致勃勃的在拼着自己的前程 除了晋王 魏无真领着自己的五个队员,带着五个侍卫前期一番猛冲,很快就猎了不少猎物,大件亦不少,看起来十分可观。到了下午,大家都有些乏,兴致也渐渐缓了下来,从丛林深处慢慢往行宫回。 “殿下,发现人了,就在咱们的侧后方。”这时,先前他派遣出去的一个侍卫纵马回来,在他耳边低声回禀。 晋王听罢,眸中闪过一抹喜色,脸却是越发的阴沉:“很好,没被发现吧” “属下跟得很小心,绝对没有被发现。”侍卫拱了拱手:“殿下,她们的马速慢,完全来得及。” 晋王点了点头:“传令,改道侧后方。” 十人的队伍迅速靠过来,收敛了一切行动,悄无声息的往侧后方去。走到一处低洼处,晋王摆了摆手,示意先前来回禀的那个侍卫:“我们在这附近掩护,务必要一击而中,不能有失手” “是”那侍卫应了,很快趴好,借着树荫的遮蔽张弓搭箭,箭头直指前方。 慕云歌等人毫无觉察,快到围猎的最后时间,大家都放松下来,一路回来看到什么就猎什么,不再刻意发起攻势。 南宫瑾心情不错,骑在马上望着并肩而行的慕云歌和陆令萱,笑弯了眉眼:“云歌这段时间的骑射练得不错,想不到陆小姐的本事也不小,着实让我刮目相看。刚刚你射中雪豹的那一箭,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度都堪称一流,若假以时日,只怕我也要甘拜下风。” 陆令萱轻轻一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摇头。 她是在说自己不过雕虫小技,难以比得过这位沙场征伐活下来的年轻女将。 南宫瑾说完,才记得她并不能说话,她虽不明白陆令萱的意思,不过大意还是能猜到的,当即遗憾地道:“可惜陆小姐如今嗓子没有好,不然年底的女子考核,定少不了你一个” “如今才九月,到了年底,说不定令萱就好了。”慕云歌仰起头来,信心满满地拍着陆令萱的肩膀:“曼陀罗和地根索又不是什么高明的毒药,你要相信我” 相比起来,陆令萱身上的蚀骨粉才是比较难碰的东西。不过这话她没说,既已决定救陆令萱,再难也会想办法 陆令萱笑着猛力点头,很是开心地伸手去拉她。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轻响,杀意扑面而来,南宫瑾面色一寒,瞪向前方的树林里,嘴里喝道:“云歌,小心” 可已经来不及,流箭拖着细长的尾巴似的,噗嗤扫过陆令萱刚巧探过来的手,直接扎进了慕云歌的身子里 慕云歌甚至来不及躲闪,就已经被流箭巨大的力道从马上带了下去。身后跟着的队员和侍卫忙着勒马,才不致于让她被马蹄践踏。不过仓促间一片混乱,只有南宫瑾清醒着从马上跃然而出,抽出挂在马脖子上的佩剑,往树林深处刺去。 南宫瑾自幼习武,是硬碰硬打出来的武科探花,动作快、狠、准,那放箭的侍卫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她持剑从树林里抓了出来。 南宫瑾拧着他的脖子喝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满脸惊慌,嚷着道:“郡主饶命啊,小人不是故意的” “箭去得那么准,还说不是故意的”南宫瑾稍稍用力,手下的侍卫脸都憋红了,“你不锁,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陆令萱脸色煞白,蹲在慕云歌身边查看她的伤势,慕云歌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捂着肩膀痛得几欲昏过去,透过马腿见南宫瑾正在空地上盘问,四周毫无遮挡,急色渐浓,忍着剧痛用力拽着陆令萱的手:“去把郡主叫过来,快去” 陆令萱不敢不依,忙小跑着过去拽人。 南宫瑾知道慕云歌素来缜密,将这人丢给侍卫,将她半扶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痛白了的脸,心疼极了:“云歌,你怎样” 伤口痛了一阵,微微有些发麻,慕云歌嗅到流出的血液带着甜腥,知道箭头淬了毒,自己不久就会昏过去,忙道:“郡主,先别问了,立即转移” “可是你,撑得住吗”南宫瑾也知道继续呆这里无疑是冒了大险,可也不敢贸然移动慕云歌。 慕云歌狠狠咬牙:“要快,我撑得住。箭头有毒,动作要快” 一听有毒,南宫瑾脸色都变了,顾不得许多,忙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翻身上马,将慕云歌紧紧抱在身前,回头寒声嘱咐:“立即给我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她的手指着那个放箭的侍卫:“这人捆了,务必安全无虞的押到行宫来” 此时慕云歌的伤口已麻得渐渐没有痛感,闭着眼睛养神,气喘得渐渐微弱。 南宫瑾大急,再也不敢耽误,拍马当先而行。 秋狝围猎的号角再次吹响,所有人都必须回行宫报道,南宫瑾动作快,可比她快的大有人在。 魏时年年在秋狝上都不愿意露风头,今年也一样,他象征性地打了些能吃的野物,就收了队在树林里到处找新奇的玩意。 去年猎得一只红狐狸,慕云歌喜欢极了。听说貂能嗅到危险,若能捕捉到一只,驯养好了给云歌,就不愁会有人伤害她了 天随人愿,还真是给他逮到了一只白貂,侍卫知道他的习惯,出行前就背了些笼子,此时正好用得着。魏时将白貂关在笼子里,拎在手中观看。白貂十分可爱,魏时想着送给慕云歌时她脸上刹那间的生动,就觉得心情愉悦,笑得眉眼弯弯眯成一团。 他自然是第一个回来的,交上猎物时,自然是私藏了这白貂。 回禀了武帝,魏时就在观景台下熟络地四处走动,跟大家打招呼。 裴家这次来了不少人,组成了两队,至今未归。 魏时笑嘻嘻地跟裴家的老辈们一一招呼完,又跑去逗了逗留下来的慕家丫头,悄悄打听慕云歌最近的动向。 正说话间,佩英忽地捂住嘴巴,惊叫着就往外冲:“小姐” 魏时脸色微变,也下意识地回头,南宫瑾抱着慕云歌飞奔而来的身形毫无准备的撞入眼中。慕云歌脑袋半歪着,人软软的似乎已失去了意识,肩膀上插着箭,狰狞的羽毛正微微颤抖。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设想,脚步已先一步冲到了南宫瑾的马前厉声问:“她怎么了” “云歌中了毒箭”南宫瑾带了几分哭音,用眼神哀求他:“殿下能随意觐见陛下,求殿下” 话未说完,怀中人早已被抢了过去,魏时铁青着脸抱着慕云歌大步冲向观景台,几个起落间已到了武帝跟前,又快又急:“父皇,慕小姐中了毒箭,请父皇让御医帮忙诊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解毒,魏时挺身 武帝的眼睛也落在慕云歌身上,她一身是血的模样着实吓人,脸也露出青色,果真是中了毒的样子。 慕云歌闭着眼睛,好似痛苦地蹙着眉,这副模样瞬间撩拨起了久远到他早不愿想起的回忆,心口的疼瞬间蔓延,他好像回到了那一日,那人也是这般模样倒在他的跟前马蹄声渐渐浓烈,武帝回过神来,因为走神,没有注意到魏时脸上的焦急之色,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慕云歌的身上,凝声吩咐:“来人,宣御医” 萧贵妃一直在观察武帝的神色,这已经是武帝第二次失态了,她自然上心,也没注意到魏时的反常,在旁边插话:“还是先把慕小姐安置到宫殿里吧,这里人多眼杂,伤在肩上,难免多有不便。” 武帝被她点醒,忙吩咐齐春:“让御医殿内候着。” 魏时不等吩咐,早已抱着慕云歌起身,快速的往行宫跑去。 武帝也坐不住了,带着萧贵妃紧随着魏时的步伐,追着那道柔弱的身影而去。 这一番动静大成这样,慕之召夫妇自然也看见了,肖氏握着慕之召的手,十指冰冷,身子忍不住惊颤:“夫君,刚刚那个是不是,是不是咱们云歌” “你别急。”慕之召扶着妻子发软的双腿,尽量镇定地说:“誉王带着上去了,我并未看清。说不定不是” 肖氏已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甩开他的手往行宫走,边走边哭:“我要去瞧瞧,我要去瞧瞧” 慕之召忙挽住她,他的手都是抖的:“我也去。” 慕云歌被魏时接走,南宫瑾整个人都空了,双目无神地盯着行宫的方向,一步也不敢跟过去。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你害了爹娘,害了伯伯,害了蔺二公子,如今又害了云歌若不是跟你做了朋友,她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中毒,甚至会死 不用她多说,周围早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低低说着刺耳的话。 “看吧,她就是个灾星,慕家小姐也被她克了” “活该,早跟慕家小姐说过她是灾星了,谁让慕小姐不信呢” “这等灾星走走走,咱们快走,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克了都不知道” 一句句一声声传入耳帘,本以为麻木的心再一次被揪痛,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依旧难以替代半分。她没有眼泪,眼泪早已在当年哭干,此时唯有满目的惶然。 慕之召和肖氏相互扶持着走过她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行宫瞧,并没有发现她就在站在这里。 南宫瑾心头震痛,忽地走上前去,拦住了慕之召和肖氏的去路:“慕老爷,慕夫人,都是我不好” 慕之召和肖氏被她这么一拦,顿时有些恼怒,等看清是她,又听得她满是内疚的话,心中尚有些糊涂,周围那些闲言碎语都传入了耳朵。肖氏耿直,慕之召中正,向来是不喜欢听这些,此刻见到南宫瑾内疚惶惑,又知道云歌是跟南宫瑾一道出去的,急切的心思有片刻凝滞,慕之召忙摇头,肖氏则是抓着她的手急道:“真是云歌” “是。”南宫瑾说完这一个字,所有的脆弱都在一瞬间爆发,她捂住脸:“都是我克的” 她素来刚强,从不在人前轻易落泪,这一哭把慕之召和肖氏的心都哭软了。 肖氏不得不反过来宽慰她:“好孩子,别说这些傻话。云歌怎么会中箭,现在怎样,你先说给我们听” 慕之召则扶着妻子说:“边走边说” 两人的宽容理解无疑给了南宫瑾最大的支持,她遭人冷眼惯了,以前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不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何曾得到这样的温暖。 她用力点头,不顾自己的郡主身份,自觉地扶住肖氏的另一边手臂,快步带着他们往行宫走。一路上,为免两人担心,她把当时的情况都细细说了一遍,只是顾忌到肖氏的大肚子,没有说箭头上有毒。 慕之召和肖氏听说已有御医救治,提起的心总算稍稍松了松。到了行宫外,早有认得他们的内监过来领路,带着他们去慕云歌所在的宫殿。 慕云歌是女眷,宣的是最为年老的御医,看过了伤势,便将帷帐落下,阻碍住一切探索的目光。 武帝和魏时都在宫殿外间,等老御医出来,两人都站了起来,武帝关心地问:“怎样” 慕之召和肖氏、南宫瑾这时也进来了,要跪下问安,武帝忙摆了摆手,让他们过去。 御医回道:“慕小姐肩膀上中了毒箭,是南楚那边传过来的酥骨香。皇上恕罪,老臣解不了这毒,只能暂时控制。” 肖氏一听这话,险些晕了过去,慕之召忙扶住了她,只是自己也摇摇欲坠。 南宫瑾终究是见惯了生死,此刻反而还稳得住,上前一步追问:“你既然知道这毒,应该也知道谁救得了吧” “是。”老御医躬身回答:“梅少卿梅御医学识渊博,曾四处游历,一次听他说起这毒,他定能解” “我去请”话音未落,南宫瑾已折身跑出了行宫。 这次秋狝围猎之际,恰逢德贵妃身子不爽,魏时不放心,特意将梅少卿留在了京城调理,是以他并未跟来。 魏时心中焦急,此刻知道有救,总算微微回了心神。理智回到脑子里,才想起刚刚自己有多冲动,若是惹来武帝的猜忌,自此只怕万劫不复。可他不后悔,用一生的前途来换云歌的平安,他愿意 但此刻多一份小心,无意是给云歌多争取一份生存的机会,他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武帝发话。 武帝听了御医的话,点了点头:“郡主去请梅少卿,等他过来最起码也要几个时辰,你先施救,稳住毒性不要扩散。” 老御医得了旨意,忙折身回后殿,吩咐丫头去取热水、手帕来,自己则打开带来的药箱子,用小剪刀小心地将慕云歌箭伤周围的衣服剪开。丫头打下手,忙递上温热的手绢。老御医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了,顿时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肖氏见女儿莹白的皮肤下黑红肿胀,极是心疼,转身投入慕之召怀里不忍再看,落泪片刻,又忍不住将头转过来瞧着。 老御医将拇指粗细的木棍塞到慕云歌的嘴里,低声解释:“虽然中着毒没有知觉,可待会儿挖到骨头,还是会很疼,防止小姐咬伤了舌头。” 肖氏会意,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老御医将薄刀在火焰上烤过,示意侍女按住慕云歌的肩膀,用薄刀轻轻削开箭伤周围的肉。慕云歌中毒已深,毫无知觉,并不觉得疼。他便用手轻轻动了动箭头,查看箭头是否带有暗钩和倒刺。好在是没有,箭经过陆令萱的手臂缓冲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刺入了骨头。老御医顿时放心,用温热的手帕盖住伤口周围,用力一拔,将箭头扯了下来。 毕竟是险些伤及骨头,慕云歌昏迷中也觉得有些疼,下意识的嘤咛了一声,只是声音微弱,惹人怜惜。 老御医处理完剩下的工作,便收拾好东西出来回禀武帝:“皇上,慕小姐肩膀上的毒要吸出来,您看” “我来”肖氏和慕之召忙异口同声的说。 慕之召说完又看向妻子:“你怀着孩子,我来就行。” “慕老爷不会武功,怕是不行。”老御医摇头:“最好是找一个会武功的,给慕小姐吸完毒后,再运功将自己所中的毒逼出来,才不会牵连。” 说话间,老御医的目光瞥向魏时。 魏时当然是毫不迟疑地站了出来:“父皇,郡主来做最合适不过,不过郡主去了京城,眼下情况危急,虽男女有别,儿臣仍请命替慕小姐拔毒。” “准了。”武帝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平素就最是性情中人,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当即道:“你的武功人品,朕是信得过的。” 慕之召和肖氏更是感激,双双跪地:“多谢殿下” 魏时不敢耽搁,随着御医回到后殿,肖氏也跟着回去,紧张地先看了一眼云歌,见她衣衫都是整齐,刚换过的衣服也只是露出肩膀箭伤而已,顿觉放心,眼巴巴地瞧着魏时。魏时让侍女将慕云歌的上半身抬起来,将伤口侧向她,深吸一口气,便附身凑近伤口,嘴唇用力,吸出一口黑血,吐在盂坛里。 鼻尖是少女独有的馨香,可他没心思,全神贯注的一口口吸毒。 慢慢的,吸出来的血由黑转红,慕云歌青青的脸色也和缓了些,似乎也感觉到了疼,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只看了一眼,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好啦”老御医见魏时吸出来的血都变成了红色,总算松了口气:“酥骨香沁骨发作,没见着骨头,吸出来就清理了大半,剩下的交给梅御医。殿下,你赶紧打坐运功,将刚才咽下的毒都催吐,否则你也会中毒。” 魏时依言到一边坐下,缓缓运功将腹中不小心吞下的毒血逼出。 等他收了功,便先去看慕云歌,她脸色好了很多,呼吸均匀,大概是睡着了。魏时总算放了心,转眸看向行宫外,眸中森冷,杀意翻腾。 酥骨香酥骨香,这京中除了他们萧家,谁会有这种恶毒的东西 魏无真,他若不要了晋王的命,就对不起慕云歌这份辛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封赏,贞淑 梅少卿是夜幕降临之时才到的行宫,一进门,立即被慕之召和肖氏捉着直往慕云歌的床前。慕云歌还没有醒,呼吸均匀暂时没有危险,但性命仍然不能保障。 梅少卿一路过来就听南宫瑾说了中毒的经过,一张俊容铁青,恨不得将那放箭之人抽经扒皮。此刻见着了慕云歌的伤势,提着心总算是松了些,魏时处理得不错,剩下的毒虽然会要命,却不会一下子就要了命,总算还有时间。 梅少卿开始解毒,前殿的魏时和南宫瑾也开始发难了。 “陛下,围猎之时有人暗放毒箭,可见是处心积虑并非误伤,请陛下彻查”南宫瑾单膝跪下,诚恳地请求武帝。 武帝的脸色同样是不好看。 慕之召现在是他颇为倚重的朝臣,是他的钱袋子,慕之召的宝贝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弟子下出了事情,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武帝一拍桌子,整个人跳了起来:“查,立即给我查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国法放在眼里” 魏时冷笑了一声:“慕小姐初来京城,儿臣实在想不出会得罪了什么人” “那人是埋伏在我们必经的路上,肯定蓄谋已久。”南宫瑾冷静的分析着:“末将看过他放箭的角度和力道,都完完全全是冲着慕云歌去的。要不是陆令萱挡了一下,只怕云歌伤势更重。陛下,此人末将已经擒获,要不要传进来提审” 武帝道:“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南宫瑾抱拳:“末将去京城请梅少卿时曾让副将去点查,随行名册中并无人丢失,各府的家眷也没有少缺。不过,末将还是发现了端倪,此人是来自江湖。” “江湖”武帝蹙眉不明白:“一个江湖人,刺杀朝廷要员的家眷做什么” “他是混进来的。”南宫瑾道:“是个杀手,雇他的人应该也是随行的。” “招了是谁了吗”武帝凝声问。 南宫瑾摇头:“他口风很紧,逼问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对于雇主的名字,他是打死也不肯说的,被逼问得紧了,已经咬舌自尽” 魏时重重哼了一声:“便宜他了” 线索依然中断,武帝陷入了迷惑,南宫瑾和魏时虽然有满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只能装傻充愣。 武帝思考了片刻,才叹了口气:“罢了,暂时查不出来也不要紧,回京之后让刑部的人立个卷宗。至于慕小姐无辜受难,该是有补偿。你们这次的收获不错,等会儿结果出来,无论输赢,朕都有重赏。至于赏什么时儿,你觉得呢” 魏时忽然被点名,挑了挑眉:“父皇问儿臣儿臣可不懂封赏的那一套,不如问问礼部尚书” “问他做什么”武帝微笑:“朕是想问你的意思。” 魏时飞快地思考起来,以往这样的问题都是问的礼部,武帝突然问他的意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试探吗他不顾一切的抱着慕云歌上来,就算武帝当时没有起疑,这会儿也多半回过了味儿来 怎么回答才好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若是避而不答,只怕更显得心中有鬼,若是坦诚,父皇便要猜忌。 魏时抿嘴而笑:“慕小姐柔弱,这次又是受害者,虽然父皇说要重赏,但她终究是臣女,身份低微,赏轻赏重了都不合适。金银财帛慕家也不缺,不如赏她个虚衔” “虚衔吗”武帝听罢,面色似乎轻松了一些,果真沉吟起来 魏时给了南宫瑾一个别有深意的颜色,南宫瑾顿时会意,跟魏时唱起了反调:“陛下,虚衔会不会太轻了些慕大人为国出力,云歌虽是女子,可也是个才女,若赏得太轻,只怕天下人议论纷纷” “瑾儿觉得呢”武帝一愣,没想到她会反对,下意识的看向她。 南宫瑾道:“陛下先前就有说,这次赢的队伍官进一级。末将已是一品大将,再进也没什么大用。云歌不同,陛下不如给她个官儿当当” “哈哈,你呀”武帝笑出声来:“官岂是那么容易当的,慕小姐都还没及笄呢” 说完,不等南宫瑾多言,已是用剩下的话挡住了她的嘴:“就按时而说的吧,给个虚衔。嗯,如果大魏封赏的郡主就瑾儿一个,不过瑾儿是立了功名至实归,慕小姐嘛封个三品贞淑,应该不轻了。” 大魏女子分封,未出嫁前便只有三个等级,三品贞淑,二品君如,一品郡主。这已然是破格,魏时很是满意这个结果,总算帮云歌走出了第一步。 齐春进内殿宣旨,慕之召带着满腔愁绪出来接了旨意,心中不知是福是祸。 慕云歌醒来已是深夜,武帝格外开恩,让她在内殿歇息,自己则是去了萧贵妃的宫室。肖氏守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已睡熟,慕之召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也在打瞌睡。 慕云歌一睁开眼睛就瞧见这一幕,心仿佛被什么填满,已眼中已经濡湿。 这世上原就爹娘最爱她 最先发现她醒来的是慕之召,他点了个头把自己点醒,这才发现云歌睁开了眼睛,忙凑上去轻声问:“云歌,渴么喝点水” 梅少卿吩咐过,这毒药解了之后要大量喝水,否则会难受。床前的小桌上备了热水凉水,随时可以入口。 慕云歌也觉得口渴,点了点头,轻声说:“好,谢谢爹” 慕之召扶着她的肩膀,喂了她半碗水,动静惊醒了肖氏,肖氏要站起来,慕之召忙又转身道:“我来,你歇着。” 一家人环顾着四周宫室,富丽堂皇中难免生出几分悲戚,慕之召把武帝的旨意念给慕云歌听,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慕之召看着女儿沉默的表情,心中更是难受和不知所措,只得问:“云歌,这以后的路,你得全靠自己了。” 三品贞淑虽没有自己的官衔高,可从今以后代表着女儿再也不单单是自己的女儿了。贞淑那是皇家的封赏 肖氏压低了声音垂泪:“生养长大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别人家的了这以后,云歌的婚事只怕都由不得咱们了。” 慕之召搂紧她,轻轻叹了口气。 慕云歌也默然,胸中翻腾出难言的怒火。武帝魏家的上位者是否都跟魏善至一样,永远不会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不过她觑了觑肖氏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梅少卿正好进来查看,发现她醒了,忙上前来看伤口是否炎症。 肖氏见着他,忽地心中一喜,一个主意冒上了心头,轻轻扯了扯慕之召,退出了内殿。一出门,她便问慕之召:“夫君,若是赶在陛下给云歌赐婚之前为她定一门亲事,是否就能避开赐婚了梅公子常来慕家,人品心性你都是知道的” “可梅公子那样的显赫人家,愿意吗”慕之召欣然同意,只是又有些担心。 肖氏笃定地道:“梅老太爷很喜欢云歌,梅公子若不中意咱们云歌,能三天两头往家里钻嘛刚刚他来时的那个脸色你也不是没瞧见。” “好,我去探探口风。”慕之召点了点头,又道:“你也累了一天,先去歇着。我在这等梅少卿出来。乖,要为孩子着想。” 肖氏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也的确是累,由玉珊扶着去睡了。 梅少卿查完了伤势,见慕云歌面色苍白,整颗心都疼得一抖,忙低声问:“疼吗我在金疮药里加了些麻醉的药,应该会好些。” “不疼。”慕云歌摇了摇头,怪不得刚刚醒来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存在,原来是梅少卿下了功夫,她心中好生感激,这次是自己粗心大意,要不是梅少卿后果不堪设想:“多谢师兄从京城快马赶来相救。” “好啦,师兄妹还说这些”梅少卿嗔笑:“快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说罢,见慕云歌实在疲倦,他便细心地问慕云歌掖了掖被角,温柔地吩咐:“睡吧,我和誉王殿下在外殿下棋,有事让婢女叫我们。” 慕云歌嗯了一嗓子,当真合上眼睡去。 梅少卿看了会儿她恬静的睡颜,才转身出去。想起魏时,顿时又沉下脸来:他守在这里也就罢了,他是大夫合情合理,魏时干嘛也来凑热闹莫非他的心一跳,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过往种种豁然全部解开。 他第一次向魏时谈起慕云歌时,魏时上翘的嘴角; 他在金陵往慕家跑,远在京城的魏时明明没病还把他找了回去; 碧凌书院里,他忙着跟慕云歌套近乎,魏时那一脸的吃人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瞪向前殿,这些疑惑轰然炸开,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身子仿佛被什么打压,瞬间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不必问,他也知道自己所知道的就是事实,前所未有的迷茫、震惊、痛苦都涌上了心头。 魏时为什么不与自己明说,想必魏时的内心也同自己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挣扎不前吧。 梅少卿心事重重,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慕之召已走到身边,伸手拦住了他。 “梅公子,这边请,慕某有几句话想问公子。”慕之召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而谨慎地看了看外面。备注:补更昨日第一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魏时铺路娶云歌 梅少卿随着慕之召走到角落,慕之召神色如常,只是眸中多了几分深思,他本质是个商人,最懂旁敲侧击的那一套哦,委婉的开口:“梅公子,我家云歌怎样” “暂时没什么大碍。”梅少卿笑道:“有我在,慕老爷不必担心。” 慕之召别有深意的一笑:“是啊,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梅公子在京城多年,医术了得,人又年轻,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若是令尊大人在京城,只怕梅家的大门都会教媒人踩破了门槛吧” “哪有”梅少卿谦虚的摆手:“慕老爷就别说这些话来挤兑我们小辈啦” 慕之召看着他叹了口气:“哎,梅老爷有福气,儿子养得这样优秀。哪像我,女儿虽然懂事体贴,可是命运多舛,没一天省心。这不,皇上刚封了她做三品贞淑,她的婚事只怕再也由不得我们做主。我和她娘后悔呀,早知今日,当初就先给她定一门亲事,至少还是她称心如意的,免得将来哎” 慕云歌被封为三品贞淑的事情梅少卿也知道,脑袋里比慕家夫妇先想到了这个结果,此刻听慕之召一提,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脑门轰然就炸开了。 他嘴角抽了抽,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弧度,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慕之召知道他听懂了,忙做了个揖,假意道:“哎呀,瞧我,糊涂了,这些话若让皇上听见,慕家可得吃不了兜着走。梅公子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去看看云歌啦” 说着当真不再久留,折身回了后殿。 梅少卿目送他走进房中,福至心灵,整颗心都差点飞了起来:慕之召这是暗示他,要将云歌许配给自己 梅少卿只觉得天上掉了个馅饼,噗通一下砸在了自己的头上,睡着了都会笑醒 他看了看外殿,魏时摆好了棋盘在等他。可这个时候还下什么棋,还是先赶回京城,找好媒婆,等陛下銮驾回京,立即上慕家提亲 梅少卿飞奔出去,没注意到外殿的魏时托着下巴,看着棋盘看似在发呆,嘴角却勾了起来。慕之召要在父皇将云歌许配出去之前,将云歌许配给梅少卿有他魏时在,只怕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别说两家还没定亲,就算订了亲,有了父皇的旨意,两家还不得乖乖听话不过这样终究落了下乘,未免伤及梅家和慕家的情义,伤及自己和梅少卿的感情 嗯,魏时摸着下巴沉思,是得想个法子,让父皇马上下旨将云歌赐婚给自己才行 这个法子要抢在魏无真垮台之前,不然就太过痕迹明显。 用什么法子呢 魏时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围棋上,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 他啪地将手中围棋落下,径直站起身来往后殿走去。慕之召今夜要守着女儿,在后殿的床帏边打了地铺,正要躺下,忽见魏时进来,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魏时摆了摆手,让他随意些,才道:“慕小姐怎样” “梅公子说毒已解了,刚才云歌也醒了一次。”慕之召如实回答完毕,又礼仪周全地作揖:“多谢誉王殿下关怀。” “客气啦。”魏时回了一礼,转头看向慕云歌。 隔着纱帐,慕云歌睡相甜美,呼吸绵长,想来正在一点点恢复力气。他心中很是宽慰,想起下午的那一幕,仍觉得揪心痛苦。有心上前握着慕云歌的手苦苦述说些离情,碍于慕之召这里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甚至连帘子都不能掀开,心中有只猫爪在挠啊挠,只得按下。 放下帘子,魏时带着真诚的笑,收敛白天的所有不正经和漫不经心:“她没事,慕老爷也不必担忧。行宫夜间都有奴婢值守,缺什么只管找她们拿。” 慕之召连连点头,魏时便道:“那我就不打扰慕老爷休息了,先告辞去忙别的了。” 慕之召送他到了门口,见他似乎是去向萧贵妃请安,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提起的神经略微松了松,回到后殿地铺上,嘱咐了值守的丫头几声,自己和衣躺倒。他连日操劳已是累极了,这会儿知道女儿活着,心防渐渐放松,很快就睡熟了。 魏时确是去往萧贵妃处,通报请见,武帝还未安歇,听到他来问安,很是高兴地宣召。 “父皇这就要安歇了”魏时大步进来,磕头行礼后,笑眯眯的说:“儿臣在殿外等着梅少卿来下棋,可他竟然从后门跑了,儿臣好生无聊。这行宫里也就父皇的棋艺最好,不如跟儿臣来两盘解解闷” 武帝是最喜欢他的,心爱的儿子要下棋怎会不依,当即吩咐齐春摆上。 父子两人面对面坐了,萧贵妃在武帝身边坐下,给武帝锤锤腿,武帝全部注意力都让在棋盘上,时不时跟魏时笑着说几句。 很快开了三局。 魏时有心相让哄武帝高兴,让武帝连赢了两局,才苦苦思索着假装很辛苦的赢了一局。 武帝果真被哄得眉开眼笑,指着他连连赞道:“时儿有进步呀,看样子这些日子去金陵没白玩,金陵多雅士,时儿的棋艺确是大有进益。” “再有进益也还不是父皇的对手。”魏苦着脸:“儿臣好不容易才不赢了一局,脑袋都差点想疼了” “你小子想要讨赏,是吗”武帝很快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龙颜大悦时对什么都宽容,哈哈笑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儿臣暂时想不到,不过父皇特意开口要赏儿臣,儿臣可不能推辞。父皇准许儿臣先记着吧”魏时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意。 他越是如此,武帝越是说不出的喜欢信任,玩着手中的佛珠笑道:“好好好,记着就记着吧。不过,你就赢了一局,咱们可要说好,朕就许给你一个心愿,时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还想不到要什么,朕可就不赏了” 魏时苦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勉强同意:“好吧。” 武帝终究已上了年纪,玩了这几把棋局,说完这话就先打了个哈欠。魏时见好就收,当即起身告辞。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武帝登上观景台,让侍卫宣布昨日秋狝围猎的结果。 出乎大家的意料,今年拿下第一名的竟是魏善至领的队伍;第二名便是南宫瑾统领的女子队,第三则是王翦带领的御林军。结果一公布,众人大跌眼镜,驳杂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扫向这三支队伍。 魏善至领队站在第一排,接受这么多人的目光洗礼,心中说不出的自豪兴奋,仿佛看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南宫瑾则是面无表情,时不时往行宫瞥一眼,陆令萱骑马跟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无声地对视,默契地露齿一笑。 王翦则是脸色不太好看,今年没保持好第一也就算了,竟还被两支队伍超过,一支队伍还是一群女流之辈,这让他面子里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心高气傲又耿直的王翦扭身训了身后的御林军几句:“你们呀,整日不思进取,让一群女人甩在马屁股后,你们就不觉得丢人吗” 御林军给他训得抬不起头来,个个盯着自己的马背做认真反思,只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女人又怎么”南宫瑾不服气,一抖手中的长枪:“女人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她是本朝唯一一个女将,且还是个位列第一的武将,谁也不敢反驳她的话,都默不作声。南宫瑾哼了一声,似乎很不耐烦见到王翦,催马往前跑开。 陆令萱抱歉地对王翦笑了笑,拍马追回了南宫瑾。 两人刚回到位置上,武帝就开始念赏赐的名单了。魏善至麾下四名队员都是驻守北方苍狼军中的将领,人人官进一级,满脸喜色。魏善至已是郡王,再进一级就是亲王郡王进阶亲王需禀告宗庙,不能在此刻宣纸,只能回京再办。魏善至沉稳地立在队列,眸中如狼似虎的兴奋难以遮掩。 他,魏善至就要成为大魏武帝时期第一个亲王了,怎能不欣喜若狂 魏无真、魏权都就看到了魏善至的志得意满,魏无真面无表情地扭开头,只是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愤懑。魏权嘴角带笑,目光却殊无笑意。 魏善至自己不知道,这一道口谕,已将他立为了这两个位高权重的郡王眼中最大的对手。他此刻什么都来不及想,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被今美好好日子的幻想冲昏了头脑,压根儿不知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武帝赏玩了第一名的队伍,忽然含笑着对身边的齐春说了句什么,齐春一愣,很快抿嘴应了声什么,走到台前来:“陛下宣陆令萱觐见” “叫你”南宫瑾高兴地看向陆令萱,轻轻推了推她。 陆令萱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魏云逸那边,魏云逸也正看着她,含笑着微微颔首。 陆令萱这才上前,迈着小步走到台前,端端正正的行礼请安。 她本是金陵世家的嫡女,礼仪自然出众,这一手让很多贵妇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待听说她是魏云逸的妾室,又都满目不解。 武帝也很是吃惊,不过很快想起先前齐春回禀的过程,当即含笑着让陆令萱起身,才说:“能陪瑾儿上围猎的都是胆色过人之辈,很好朕很是欣赏你和慕小姐,特意又下了一道诏书。陆氏,接旨吧”备注:刚回来不久,好困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令萱的婚事 陆令萱听闻此言,眸中疑惑之色更浓,依言跪在台前。 齐春捧出圣旨宣读:“陆氏乃淮南王三子魏云逸之妾,端敏贤淑,恪守妇德,堪为满府女眷之楷模,朕心甚慰。闻陆氏本为扬州府按提巡抚使之嫡女,陆卿为朕分忧多年,劳苦功高,以己度人,明珠蒙尘非朕所愿。特赐陆氏锦缎十匹,玉器十件,骏马一匹,赐与魏云逸为妻,择日圣婚迎娶” 陆令萱豁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 武帝正看着她微笑,目光深沉是她看不懂的复杂。她忙低头,掩盖住自己眸中溢出的痛苦之色,只是抬起的双手仍是不可自已的颤抖了起来:“贱妾接旨” 齐春将圣旨放在她的手心中,她捧着圣旨叩首在地,随即躬身退开。 草色浓烈,无人看到起身的刹那间,两滴大大的水珠飞快地坠进了草丛里 魏云逸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他看着她上前,跪地,接旨,起身,退下一举一动有条不紊,身姿柔弱中自带天生的凌厉,心又一次被狠狠的揪扯。当然,陆令萱的颤抖的双手、她的眼泪,都没有逃开他的眼睛。 直到陆令萱捧着圣旨回到队伍里,提起的心才算落下。 直到此刻,魏云逸不得不承认,他这一生很多东西都由着自己掌控,以为一切都在掌中,可他唯一没有掌控好自己的心。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令萱的 记得刚刚迎娶陆令萱的时候,掀开盖头时,她羞涩而飞快地抬起眼来扫了自己一眼,那水光潋滟的大眼睛透着光般,一下子就扎进了心里。本以为是自己娶来的一件摆设,一件用来麻痹所有人的摆设,隔着不久就要如同先前那些女人一般无二,一匹白布,一床草席裹着埋进深山,除了心上留下个淡淡的影子就再无痕迹,可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双眼睛,上了心,闲暇时管不住自己的腿,要往她的院外看上一看。 有时她在院中安安静静的绣花,连眼睛都是淡的,从不抬头也不从看他;有时她在院中跳舞,他从未见过谁能把腰肢舞得那样柔软好看;有时她会在月下弹琴,只是凝噎在曲调中的愁绪悲凉常令他的眉头不自觉紧锁;他却最喜欢有次无意间瞥见的一眼,她在院中跟一块小石头纠结,蹴鞠般踢来踢去,终于把石头踢到一个小洞里时露出的欢喜笑容。 她在魏云逸跟前,总是淡淡的带着笑,可从未笑得如此真心。 魏云逸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是陆家不要的女儿,送来他这里是送来死的,他心知肚明。派去调查的人回来告诉他很多东西,他想着她用柔弱的肩膀撑起母亲的希望,嫡女小姐之身日日端茶送水大半年从未间断,心中多了些说不清的心疼。 以前府里进了女人,他都要装出无限宠爱的样子在府中招摇,目的只有一个,让武帝赐予他的曹曼丽发现,从而下手虐杀那些姑娘。外间盛传他暴虐,说错也不全然,至少那些姑娘真是他间接害死的。 对陆令萱,他一直在犹豫。 可是在犹豫中的做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开始,他会在前一刻的恩爱中突然翻脸,借此吓吓陆令萱,见她惨白心惊的脸色,自己装不下去,往往落荒而逃。 这样的次数多了,陆令萱似乎也有所觉察,每次他一翻脸,就沉默恭顺地跪在地上,如此一来,他每次就发不下去脾气,有时还会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叹息。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会被外面的人知道他的猫腻。好不容易让自己狠了狠心,又抓到陆令萱整理他落在房间里的东西时发现了淮南王府的军事部署,他立即借机发难,将陆令萱责打了一顿。 那一次,陆令萱昏迷不醒,不知道他在床前为她褪尽衣衫看到血肉模糊时那双手抖如筛糠 最先觉察到他的变化的人,是武帝赐予他的曹曼丽。这个女儿深谙后宫中的那一套手腕,等他发现陆令萱不对时,她已痛得死去活来。 他毫无办法,酥骨香是宫廷秘药,曹曼丽不给解药,就等于是武帝不给解药,就是再着急也无计可施。他能做的,就是翻遍了所有医书,给陆令萱找了个止痛的方子。纵然那方子会让陆令萱失去声音 不过,再不想承认,他也从陆令萱越来越冷淡的态度中渐渐发现了她隐藏起来的心思。 她想离开自己,迫不及待。 从一开始入府,她或许是喜欢自己的,可在自己一步步的自我保全中,她的心也渐渐被消磨殆尽。他真怕有一天醒来,习惯性地伸手揽身边的人时,怀里会空空如也。 更怕有天睁开眼睛,她是冰冷的躺在自己身侧 若非武帝这一纸诏书,他如何能够留住她纵然自己再想给她名分,又如何能娶她 魏云逸不去想武帝隐藏在诏书后面的深沉心思,这一刻,他只有感激,感激 最开心的人不止魏云逸,南宫瑾也是真心替陆令萱开心。虽然陆令萱不能开口说话,然而这短短一日的相处,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是真心喜欢。像一团火一般刚烈,像风一样迅捷,又有着水那样的随和,跟她见过的小姐都不同。 她也一直不平于陆令萱这样优秀,居然只能做一个质子的妾室,想不到如今竟梦想成真 南宫瑾拍了拍陆令萱,笑道:“恭喜你” 陆令萱柔和的一笑,点头表示自己领了她的好意。 秋狝最重要的围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天是随便玩耍的日子,等到最后一天再次祭祀告慰天地,就要銮驾回京。武帝在观景台上吩咐大家自由玩耍,就由着齐春扶回了行宫。 慕云歌早些已移到了南宫瑾的宫室,南宫瑾和陆令萱一出了圩场,就直接去看她。 慕云歌昨天睡得好,这时已醒来,正靠在床头喝粥。武帝的旨意她也是知道的,欣喜地拉着陆令萱的手,激动得好半天才找到语言:“令萱,陆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的。她本来就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 “你也要快点好起来,这次是我一生一次的出嫁,你一定要在旁边。”陆令萱微笑着在纸上写下。 南宫瑾不解:“怎么会一生一次,你上次已经有过一次婚礼了呀” 问完,自己也呆了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陆令萱。 她倒是忘了,陆令萱是妾室,是没有婚礼的。 她久居西北,不明情况,陆令萱也不以为忤,在纸上写道:“上次是被买进来的,算哪门子婚礼” 慕云歌见她不再以此为心结,顿觉放心,微笑着调侃:“上次仓促,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准备好,风风光光地穿上红嫁衣,让你成为京城里最漂亮的新娘子” 武帝恩典,特准她从娘家出嫁,陆令萱拒绝了。慕家人听说了这事,肖氏疼惜陆令萱,怜她至孝却不被陆家所容,已跟陆令萱商量妥当,慕之召收陆令萱为义女,让陆令萱从慕家嫁到魏云逸府邸。慕之召如今是二等侯爵,加上陆令萱的生父亦是世家,又是皇家赐婚,到婚礼那日,一定是万众瞩目。由慕家来办婚礼,排场、用物绝对不会让陆令萱脸上无光,为夫家所轻贱。 陆令萱眼底展开暖暖笑意,拉着她的手重重点头。 她是真开心,却不是终于有了妻子的名分,而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把她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一切来珍而重之的对待 既然扯开了话题,自然就婚礼的事情商量了一些别的主意。一直到日暮西沉,魏云逸派了人来接,陆令萱才回了魏云逸那边。 她刚走,魏时就来了。 他是来陪慕云歌说说话的,关于扳倒魏无真的事情绝口不提,更没说慕家有意要把云歌许给梅少卿的事。他捡一些圩场上发生的趣事说给慕云歌听,待听到他给自己围捕到了一只白貂,慕云歌眼底瞬间绽放出少女的欣喜:“白貂有如风可爱吗” “现在还差一些。”魏时微笑:“等我调教好了,再送来给你的如风做个伴。” “嗯嗯。”慕云歌开心得直点头。 如风虽然撵人,可她不在的时候,小狐狸总是一个人缩在窝里,怪可怜的。前世自己的儿子也是单独一人,在楚国时,周围邻居们的孩子都不跟他玩耍,回了皇宫,人人更是避他不及,每每想到这些,心都是疼的 两人只说了一会儿话,魏时就要告辞离开。他吻了吻慕云歌的额头,不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深吸了两口气才转身走开。 一边走,魏时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让云歌早些姓魏,总这么干忍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时日秋狝很快结束,九月十三,銮驾回京。没有离京的文武群臣恭候城外,等着武帝的车驾进京,一路护送着回到皇宫。这时乌云压顶,渐渐从东面飘过来。 魏时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要下雨了。这京城的雨从来就没停过,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浇透多少人心” “动手吗”林逸跟在他身后,小心谨慎的问。 魏时点了点头:“让红绡、白绫去吧。” 林逸应了声是,飞快地从人群里离开,融入了围观的百姓中。备注:补更昨日第一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郡主遇袭 南宫瑾的日常生活很简单,起床,练兵,吃饭,练兵,睡觉。每日里就在郡主府和军营来回走动,若无特殊情况,基本不会改变路线。 同往常一样,南宫瑾在军营呆了一整天,到了日暮西山时才骑马从军营返回郡主府。 此时秋色已浓,东魏虽然冷得比北方要慢,可也隐约透着寒意。南宫瑾穿着轻便的战袍,头发梳成了男子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爽。在帝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跪地迎候过这位女将军,所有的人都认得她,她又没有架子,虽不跟人亲近,可也着实让百姓很是喜欢。 南宫瑾进了城门,便不再骑马,将马儿交给副将刘源牵着,自己慢悠悠地到处逛逛街市。就算屡立战功,威名赫赫,骨子里她也只是个年方二九的年轻女孩,周围小摊贩上的珠花胭脂,也留着三分兴趣。 她看中了一枚绢花,颜色很正,打算买下来送给慕云歌。 小摊贩认得她,陪着笑说:“郡主保家卫国,日日辛苦,小人怎好收郡主的钱若是左右邻舍听说郡主要个小玩意小人还要银子,会骂死小人的” “你们也不容易,若是白送,我就不要了。”南宫瑾的母亲是公主,家教极其严苛,她还真没有不给钱拿东西的习惯。 小摊贩给她说得一愣:“这郡主要这绢花,是小人的福气,小人真的不能要钱。” 南宫瑾摇了摇头,当真放下绢花要走。 小摊贩急了,忙道:“郡主哎,一文钱” 南宫瑾这才笑着回身,将刚才挑好的绢花拿在手上,笑着摸了摸身上,顿时大囧。她今日穿的是铠甲,竟没带钱包,求助一般地看向身边的副将刘源。刘源憋着笑从腰包里翻了一番,摸出一两银子递给小贩。 小贩受宠若惊,讷讷地说:“一两银子太多了。” 刘源点了点头,市面上的行情他稍稍懂一些,一朵绢花虽不至于一文钱那么便宜,但也没贵到一两银子,顺手又挑了一朵,直接插在南宫瑾的头发里,笑道:“这样就不用找了。” “我用不着这些的。”南宫瑾摸着头上的绢花抿嘴淡笑:“整日里面对着一群大老爷们,我若戴朵花去,有什么威信可言”说着就要摘掉。 刘源连忙按住她的手:“现在不是在军中,偶尔戴朵花也无妨。” 他跟随南宫瑾两年,知道她是没有戴花别簪的习惯,只是看着京都里那么年轻的女孩个个穿红戴绿,打扮惹眼,南宫瑾就显得朴素太多,不免心疼,才僭越了规矩,想也不想的为她簪一朵花,只求朴素中能多些鲜活。 他侧眼看着南宫瑾脸上的笑容,心砰砰直跳,对慕云歌和陆令萱的出现好生感激。 这几年,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私下,他都很少见到郡主笑,有时会笑,也不过浅浅一抿,眼中都是冷的。自打认识了这两位小姐,他家郡主才会时时将笑容挂在脸上。不止是他,最近军中很多将领都在说,郡主变了不少,比以前温和,比以前更从容,没了架子,她在军中的威信不减反增,甚至还有人在猜测她的婚讯会在多久传来 南宫瑾见刘源坚持,便也没再摘下那绢花。小摊贩将她挑好的绢花打包,交给刘源拎着。 两人正要往前走,忽地斜地里跑来一个人,埋头闷声不吭地往前冲,将南宫瑾的撞得几乎一个趔趄,刘源忙扶住了她,喝道:“怎么走路的,撞了我家郡主知不知道” “没事。”南宫瑾摇了摇头,将手轻轻揉着撞疼的肩膀。 她是武人,刚刚那一撞,撞人的人也给她下意识的肩膀一送,推得一pi股坐在地上。 这是个中年妇女,也真是奇怪,本来就满目惊慌,在听到郡主二字时,更是下意识的发抖,飞快地抬起眼帘瞟了一眼,随即就战战兢兢地往后面瞧去。南宫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转角里两个男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快速闪身进了巷子。 如此鬼鬼祟祟,肯定其中有疑。 南宫瑾最不喜欢这些个明争暗斗的事情,蹙眉道:“你起来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得罪了这些人,要被人追着满街跑” 中年妇女恐惧万分,不断回头看向身后,那些人藏在巷子里,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看了看眼前的人,心中极是震动,可既然那位姑娘说这人是她的救星,她说什么都要赌一把 豁出去了,中年妇女挺了挺腰,快速地说:“郡主,救命民妇也是因为郡主的事情才遭此厄难,虽罪有应得,可请郡主看在民妇也是受害人的份上,救民妇一条贱命吧” “因为我”南宫瑾一愣,快速的和刘源交换了个眼神:“你跟我来。” 刘源忙走到民妇身边,和南宫瑾一左一右将她围住,一手拎着她的胳膊防止别人伤她,也防止她逃走。三人快速到了马匹边,刘源将她携带着上马,正要离开,一支暗箭突然向中年妇女袭去,南宫瑾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箭尾,那箭也是淬了毒的。中年妇女侥幸逃得一条命,面无人色,吓得在刘源怀中不断发抖。 “回府”南宫瑾冷声吩咐,快速抽马而去。 她本只是对这件事抱有一丝兴趣,现在,这兴趣已到了膨胀的边缘。 定是什么惊天大事,否则绝不会让人惊慌到当街杀人 三人很快到了郡主府,南宫瑾领着人去往议事厅,刘源快速调了几个亲兵守卫房门,自己则拎着中年妇女推进了议事厅里。 房门一关,中年妇女的脸色才稍稍松懈了些,快速灌了两口冷茶,心慢慢放了下来。 “说吧,什么叫因为我才遭此大难”南宫瑾等她缓过气来,才幽幽开口。 中年妇女喝了茶,战战兢兢地将茶碗递到桌上,环顾四周,心中不免唏嘘。十七八岁的女子,哪个显赫人家不把女儿养得风姿窈窕,捧在手心里。眼前的女子也只虚岁十八,可看看这起居,尚且比不得一般人家的女儿。想起自己的错事,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眼泪顿时滚滚落下,此时才知道后悔是个什么滋味。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郡主,你打老奴,骂老奴吧” “无缘无故的,我打你骂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郡主府的奴婢,自称老奴做什么”南宫瑾不懂了。 中年妇女哭道:“老奴该死老奴唤作白绫,郡主可能不知道,老奴以前是靖国公府的家奴靖国公和长公主没出事以前,一直是在浣衣房做的杂活。一切都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情来” 四年前,白绫是靖国公府浣衣房的奴婢,年过三十,夫家亡故,膝下拖了两个孩子,她不得不做杂活来养活自己。 靖国公府给的报酬丰厚,只是外间皆传南宫老爷为人严苛,办事要时刻小心谨慎,下人们也被教育得恭恭顺顺,平日里连人都不敢多看。不过,不敢看主子,还不敢看别的下人吗浣衣房有个家丁,姓邱,人人都叫他邱老大,他管着浣衣房和大厨房里的所有下人。他长得俊朗不凡,据说以前是军营出来的,他很凶,平日里对谁都不苟言笑,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会露出几分笑意。 南宫瑾听到邱老大的名字,沉默双眸闪动出异样的光泽。 这人她还记得,是以前爹跟前很得宠的一个管家,只是后来靖国公府出了事情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白绫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如今又是单身,浣衣房里难免有流言出来。邱老大听了这些流言不但不生气,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暗示之意已是明显。 白绫拖着两个孩子生活已是凄苦,早就萌生了再嫁之意,如此也就顺水推舟,跟邱老大好上了。 两人好了大半年,一天晚上,邱老大面容阴沉的回来,见着她就嘴里发狠:“打我当老子好欺负吗” 白绫忙问怎么了,邱老大痛得龇牙咧嘴,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今日他在大厨房里想为她拿两支炖汤的人参,手脚不太干净,被大管家发现了,告到了靖国公跟前。靖国公大怒,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人当众责打了他一顿,还让人接管了他手里的活儿。 他风光惯了,怎受得了这口气,隔天就回来告诉白绫,他给自己重新找了个主子,主子让他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许他功成名就。 刘源听得眉头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不安地看了看南宫瑾。 南宫瑾尚且还稳得住,只是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她或许预感到了什么,唇色渐无,目光带了几分飘忽。 邱老大给自己找的新主子说,邱老大要想报仇,就要帮他将靖国公从这个位置上弄下去。只是靖国公多年忠君,妻子是长公主殿下,明着来必定让人起疑不说,还会惹来京城动荡,所以只能来暗的,悄悄的 他们想了个计划,计划的入手点,就在靖国公家几代单传,靖国公捧在掌心里的那个宝贝女儿身上 备注:昨天实在太累,没更上,非常抱歉,昨日没更新的两更已补齐。下一章开始就是今日的更新了哦~今天有加更~~么么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惊天真相 白绫说到这里,悄悄觑了觑南宫瑾的脸色,后者皮肤一片雪白,目光闪动,好似突然丢掉了所有的力气。 好在南宫瑾在军中多年,心志坚定,饶是知道了一切的开端,心神也尚且稳得住,只是怒火夹杂着悲恸,淡淡的语气格外悲凉:“说下去。” 靖国公有个女儿,出生之日,她的伯伯就在西北战事中死亡。其实这是件巧合,多年来大家都未曾放在心上。邱老大和新主子想的法子就在此处,他们找了不少人,开始在京中宣扬南宫瑾是个灾星的事情,让大家降低对靖国公府的戒心。京中百姓闲得无聊,最喜欢听八卦趣谈,得了这个谈资,自然是格外兴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达成这个效果,靠的自然是白绫这个妇人的舌头 本来一开始,白绫是不答应的,可耐不住邱老大的苦苦哀求,还是去办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在她的推动下,这事就达到了空前的效果。 不久,南宫瑾在武举中拿下探花,龙颜大悦,当场赐婚。这给了他们第二个契机,邱老大的新主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将赐婚的公子弄死了。 随后,她巧舌如簧,将这桩事算在了南宫瑾的头上。一时间,京中流言四起,人人都骂她是个灾星,先前伯伯的死亡也算在了她的头上。虽然武帝极力压制,这事也总被茶余饭后提了起来,南宫瑾成为众矢之的。 一切的一切,直到南宫瑾再一次定亲,蔺二公子毫发无伤才结束。 白绫回忆到这里,南宫瑾已几乎是摇摇欲坠。 蔺二公子蔺居正,那个清雅温润的男子,那个她第一眼看见,就动了心、留了神的男子那个总是笑着对她说,“瑾儿,别怕,我在”的男子,那个总是纵容着她的疯闹,在父母发火时自觉挡在她身前的男子,那个在寒冬雪夜为她堆了一模一样的雪人的男子 她闭了闭眼睛,心痛到了极致,反而是没有眼泪,只觉得胸口空空,心跳在耳边不断回响,整个人都是懵的。 身边的刘源忙扶住她的肩膀,只觉得掌下的肩膀消瘦得厉害,亲耳听到这些事情,自己的心也是寒了,痛了。 这么多年,原来他们知道的所谓真相,不过是恶贯满盈之人用来掩藏真相的托词,无辜的南宫瑾那时才十五岁,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承受本不该是她承受的罪恶此刻想起那些恶毒的话,同情、怜悯、恐惧、悲伤种种情绪兼而有之,令刘源措手不及。他不能想象,身处在其中的南宫瑾此刻的内心是怎样的惊天骇浪 白绫盼着活命,哪里顾得了自己说出来的真相是多么令人震惊,继续说了下去。 蔺居正刚跟南宫瑾订婚,他们就密谋了一次刺杀。不过不知怎么的,那一次刺杀没有得手,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马。 邱老大懊恼的说,蔺居正身边好像有高人保护,他们的人无论怎样都不成功。蔺居正也好像有所觉察,处处小心谨慎,便一直不能得手。 直到南宫瑾及笄那一日。 那一日,靖国公府满门宾客,人人面上欢喜,自然戒备松散。邱老大安排好的人成功在靖国公的饮食中下了会影响心脏的剧毒,又在及笄礼后将长公主推入了湖中,邱老大亲眼看着长公主溺死后,让人将消息报给了靖国公,靖国公听后情绪激动,立即催发了毒药,呕了一口血,倒地就毒发死了。 他的新主子也同时动手,在外巡游赶来给南宫瑾祝贺的蔺居正在回来的路上,被他们敲掉了马车的钉子,又故意在山崖上用马匹冲撞马车,引起马车剧烈晃动,连人带车一同砸到了山崖下。 蔺居正的死讯传回京城,先前那些流言埋下的引子立马点爆了民心,轰然炸开。 蔺家人冲动之下,跑到靖国公府邸去指责南宫瑾的灾星厄运,顺着这些指责,掩藏的真相被人遗忘。他们又收买了验尸的仵作,自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南宫瑾。 偌大一个靖国公府转眼门庭寥落,邱老大也顺势脱离了南宫府,投入了新主子的府邸。 可他的新主子并不是个善类,邱老大一过去,隔日就抬回了尸体。 白绫也知道是为了杀人灭口,惊慌之下,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逃离了京城。这三年来,她东躲西藏,日日过得提心吊胆。她的儿子也在逃亡中被人杀了,孤身一人,被一个姑娘相救,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今儿下午,那人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救她的姑娘拼了全力才护着她逃出院子,两人分开走,她才遇到了南宫瑾。 南宫瑾听完,已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身子微晃,险些从椅子上栽了下去,幸好刘源一直在留心她的状态,及时稳住,才没有栽倒。 南宫瑾深深呼吸,推开他的手掌慢慢站起,一步一步极为艰难地走到了白绫身边。 她的目光带着无限的黝黑,绝望、痛苦几乎将人淹没,声音反而是格外镇定的:“你说是你们杀了我爹娘,杀了居正” “是。”白绫不敢看她,垂低了头颅。 南宫瑾再次深呼吸,握成拳头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短短的指甲完全插到了肉里,殷红的鲜血流了一手。 她浑然不觉得痛,目光摇曳出最后的茫然星光,汇成一束,变成最终深恶痛绝的仇恨:“姓邱的说的新主人是谁” 白绫伏在地上,一字一句说:“他从不提起,只是有一次喝醉了,曾经很得意的告诉过老奴。他说,大皇子说了,等事成之后,许他荣华富贵,到了那个时候,他养我们娘儿三个轻轻松松,还要让我们过好日子” 大皇子 “魏无真”几乎是咬紧了牙缝蹦出来的几个字,南宫瑾说完,仰天就倒。 刘源大步上前,接住她轻飘飘的身躯。只见昔日里的战友、沙场上呼来往去无所畏惧的女将已是满面泪痕,下唇都咬得全是血迹,更别提湿哒哒的双掌。 “来人”刘源大声吩咐,亲兵们早在门口听到了一切,忙跑进来跪地等候吩咐:“速去昌邑侯府请慕大小姐过来。还有,找几个武功好些的弟兄,给我死死看好她,保证她不死不伤” 后面几个字,也是咬着牙诅咒一般。 虽然恨不得两刀剁了这面目可憎的妇人,可他也知道这人说出来的真相,将来必是为将军洗血冤屈的关键,这人不但不能死,还不能有所损伤。 亲兵听了,快步上前将白绫带了下去,又飞马跑去将慕云歌请来。 慕云歌来时,南宫瑾已清醒了过来,正坐在床榻边发呆。头上的绢花被她放在一边,她的目光落在这绢花上,想起最疼她的娘也喜欢簪花,在她年少时无数次为她将头发打理得人人羡慕;她的未婚夫得到娘的真传,两人同在街上玩耍,他也最喜欢买花给她戴。他说,女孩儿家别总戴那些俗气的珠宝首饰,绢花最青春 想起蔺居正,南宫瑾嘴角的苦涩催人泪下。 “南宫。”慕云歌心口一痛,轻轻握住了南宫瑾的手,将她紧握的双拳掰开。 那些真相她早知道,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设身处地,几乎崩溃,也能理解此刻南宫瑾的心绪。 她一开口,南宫瑾的眼泪顿时就滚滚落下,南宫瑾微微别过头,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被人发现。 慕云歌听见她哽咽着说:“云歌,我知道你素来聪敏,心计无双远胜于我。我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不管如何艰难,不管始作俑者是谁,我都不得不报云歌,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助我。”她说着竟翻身而起,双膝扑通跪地,深深磕了个头:“若大仇得报,南宫任凭差遣,绝无怨言” 慕云歌双手扶起她,温言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跟你相识,并不存有任何心思。” “你没有,魏时也没有吗”南宫瑾轻轻一笑,苦涩而漠然:“你跟他的关系,别人不清楚,我却心知肚明。我认识他十几年,何曾见他为了谁这般上心。那日你昏迷不醒,他的脸色比你还白,前些时日也天天来看你。” 慕云歌一愣,随即笑了:“我跟魏时确已互许终生。不过,你既知道他,便也知道他对那位置没有任何想法。” 这倒也是,南宫瑾点了点头,收起猜忌,眼泪又忍不住溢出眼泪。 慕云歌知道她心高气傲,又是这种时候,服软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便转了话题:“知道谁在主谋吗” “是魏无真。”南宫瑾咬牙切齿。 慕云歌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你可知道,魏无真是长子,身后牵涉着萧贵妃,关联着萧家。一旦动手,在朝廷上定然会掀起轰然大波。” “我知道。”南宫瑾目光坚定:“不过,我不怕” 慕云歌又道:“一旦动手,你可能会失去如今的郡主的地位,失去一切。陛下也会对你猜忌,你必不能安然。” 南宫瑾这次笑了起来:“没了爹娘,没了他,我要这些有什么用若陛下能赐我一死,九泉之下见着他们,对我来说那才是解脱。云歌,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慕云歌定定地看着她,她目光中有恳求有绝望,由不得自己不点头:“好,我帮你”备注:今天第一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定策 “大恩不言谢,云歌,我谨记在心。”南宫瑾说着又要一次跪倒。 慕云歌扶住她,这一膝盖就弯不下去。两人在床沿边坐着,南宫瑾的目光飘忽不定,嘴角带着回忆的弧度,慢慢开了口:“我还小的时候,爹很疼我。他总是把我抱在膝盖上,笑着指点部下们武功,他对我说,瑾儿,你要乖,要努力长大,等你再大些,爹就把一生所学全部教给你,让你成为这个天下最厉害的女子。后来,南宫家总是没有男丁,爹和娘都急了,娘怀了三个孩子,可惜都没有活下来,身子也损伤了,娘就做主给爹纳了七位姨娘。可惜,每个姨娘都怀不上” “这不是你的错。”慕云歌握着她的手,也不知说什么安慰她。 南宫瑾含着眼泪微笑:“如今想来,姨娘们怀不上孩子,多半也是萧家在作怪。是不怪我,我只是想起这些,心就抽得疼。你不知道,我娘活着的时候有多疼我。有一年春天,我病了,连床都起不来,爹是把我当男儿养的,不准我卧床歇息,娘就一直哭着守在练武场。我后来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娘已在床前守了我四天。爹虽然不爱说话,可那四天里,他连兵都不去练了” 慕云歌沉默着听她断断续续说起靖国公和长公主的一些事情,南宫瑾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她已将苦难凝噎成表情,可突然,一切都崩溃了,她几乎承受不住。 南宫瑾哭了一会儿,又转而说起蔺居正的事情来。 她说,她见着蔺居正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他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眉目温和总是带着笑,总是用那种纵容的眼神看着她,能把她宠到天上去。 她说,那时候她少女心性喜欢胡闹,蔺居正不止一次帮她背了黑锅,可从来乐此不疲。有一回在蔺家,她调皮把蔺老爷最喜欢的一对玉瓶子打碎了,不敢告诉蔺居正,自己悄悄买了一对玉瓶摆回了原处。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蔺居正坦然说是自己怕被发现换的,挨了蔺老爷一顿好打,背都肿了好些天。 她说,蔺居正的手很暖,保护欲很强,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将她护在怀中 南宫瑾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想起及笄那一日,她久等不来蔺居正,还生了他的气,告诉他派来送话的随从,午时还不出现就再也不理他。到了午时没出现,而她也果真再也没有机会理他 这一切,都是魏无真造成的 她眸中陡然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恨不能将罪魁祸首嚼碎了的恨意,一拳头砸在身边的矮几上。 矮几轰然炸裂,木屑倒插在她的手背上,**辣的疼,她看着慕云歌,目光热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如何动手” “空口无凭,咱们不能直接到御前去告状。魏无真是皇子,如今又封了王爷,光凭着白绫一个人的口供难以说服陛下。”慕云歌沉思起来:“没有足够一次推翻他的证据,不能贸然行之。南宫,为了大仇,你必须忍耐,懂吗” “我能忍,不管等多久,我都能忍”南宫瑾双眼通红。 慕云歌敲击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想了一会儿,她才说:“要做成这么一桩大事,依靠一个邱老大,一个白绫是做不成的,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人在从中策划。” 只要找到了这人,就能完全还原当年的真相 南宫瑾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除掉我爹娘,对魏无真到底有何好处难道单单为了一个下人” “当然不是。”慕云歌冷笑:“魏无真是什么人,一个下人值得他大费周章吗他想要的不过是西北军的统帅权罢了只有除掉你爹,西北军的统领职位才会空出来,他的人手才有安插的可能。至于长公主你爹娘伉俪情深,满朝皆知,若不是用你娘做饵,你爹一死,只怕人人都会怀疑他的死因吧”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南宫瑾听罢亦是冷笑。 慕云歌叹了口气:“是啊,他最终没能如愿,为了一己私利,将国之屏障推下了火坑,看来上天也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靖国公一死,头七未过,还来不及商议替代的人选,赤蒙就举国来攻。魏无真、魏权在朝廷上争着推举自己的人上阵,可伤透了心的南宫瑾只求一死,上书武帝自请离京领兵。武帝思虑再三,同意了她的请求。 这一去,就是两年。 两年来,南宫瑾不但没死成,还逐步在军中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将西北军的统领权牢牢掌握在手中,深得武帝信任,再也不可撼动。 不得不说,魏无真在这件事上的策略是失败至极的,去了靖国公,又来南宫瑾,他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反而留下了一堆把柄 慕云歌垂下眸,心中飞快地思考起来,很快就有了计策。 南宫瑾找到这个主心骨,绝望的心都凝聚起来,只求为自己的父母、爱人和自己沉冤昭雪、报仇雪恨,反而振作了。两人低低商量了一会儿,初步有一个计划,个中细节还有待商榷,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便各自散去行动。 慕云歌回到凝碧阁,魏时已等候多时,见她进门,忙按着她坐在桌前,捧上热茶。 慕云歌揉着有些跳痛的眉心,低低的说:“白绫是你送去给南宫瑾的吧” “嗯。”魏时承认了:“不过追杀她的人不是我的人马,我吐露了些消息给魏无真,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 “白绫说有人保护她,我就猜到是你派去的人。蔺居正那边,以前也是你护着的吧”慕云歌轻笑:“南宫至今还不知道,你曾为了她这么尽心尽力。” 魏时难得有一瞬间的羞涩,不过却笑得极为坦然:“南宫比我小几岁,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姑姑的孩子,自小就跟在我身边,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特别招人疼。她第一次订婚的时候,我不在京中,也没觉察到其中有鬼,所以未曾多操心。后来父皇再次赐婚,蔺居正又曾是我的伴读,难免对他们两个的婚事上心。发现有人刺杀蔺居正,我便从中援手,只是可惜最终还是让魏无真得手,是我的过错。” 慕云歌微笑,对魏时也是有过这么正经、这么热血的时候很是感兴趣。 魏时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见她还在似笑非笑地盯着看,自己也笑了起来:“对于这件事你很开心” 慕云歌摇了摇头,想起南宫瑾绝望的表情,心口就被揪得紧紧的,忍不住再三叹息:“南宫很可怜。” “她今日知道了这件事,怎么也是要报仇的,你想出办法来了”魏时也蹙眉。 慕云歌颔首:“有了些主意,只是尚且需要一个契机,才能让真相轰动京城。” “这倒不难。我这里还有个别的把柄,大概能帮到你。”魏时轻笑着,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魏权。 慕云歌不明其意,魏时解释:“还记得在行宫时,穆如烟在你的酒中动了手脚吗” “记得。”提起这件事慕云歌就对魏时有气,要不是他招惹了这么个杀星,她会有那么多危险吗 魏时摸了摸怒火,对她的迁怒坦然接受:“那个常开义之所以会到慕家的帐篷去轻薄于你,便是魏无真挑唆的,不过最终倒霉的人却是魏权。你说,魏权知道了这件事,会袖手旁观吗他不会,他会想尽了办法将自己的冤屈洗刷,他脱了罪,倒霉的自然就是魏无真。魏权还不知道你被刺杀是魏无真下的手,只要把行宫发生的事情告知于魏权,他会比你更快动手,也更稳的。” 这话慕云歌赞同,魏权比她的优势是朝廷上有人,能为他说话,也能给魏无真插刀。 这事就定了下来。 魏时走时,又特意留下一盒膏药,是给慕云歌治伤的。慕云歌的箭伤虽有梅少卿调理,已然不痛,可女孩子家最喜欢漂亮,若留下疤痕,慕云歌多半会介怀。 慕云歌握着手中的膏药,心中暖暖的。 她知道魏时不愿让她谋划的另一个原因。此事事关重大,由魏权来动手固然好处多,可坏处也不少,很多事情不由他们来掌控,说到底是他怕自己有所闪失。这份心意,她领了,这种被人疼惜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 慕云歌回想起爹娘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避免被皇家赐婚,爹娘竟想出先把她嫁出去的法子,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梅少卿她可从来没想过呢 “去主院”慕云歌送走魏时,吩咐佩英。 佩英便拎了灯笼,随着她一道去往主院。肖氏和慕之召还没就寝,见她过来,肖氏拉着她担心地叹气:“怎么这么晚还来伤还没好就到处跑,当心以后留下什么症结。” “我来给娘诊脉。”慕云歌笑着眨了眨眼睛:“云歌要看弟弟妹妹今天在娘的肚子里玩得开不开心。” 肖氏配合地伸出手,慕云歌把了一会儿脉,肖氏一切正常,便宽了心,聊起了梅少卿来:“爹,前些日子我病着,听见你和梅公子在殿外说话,你们都聊什么呢,还不能让我知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沈静玉又来招摇 慕云歌突然发问,倒一下让慕之召和肖氏有些发蒙。慕之召和肖氏对视一眼,无计可施,正犹豫着说与不说、要如何说时,又听慕云歌含笑着继续说:“其实爹娘不必为难。是因为皇上的分封吧做了贞淑,以后婚事由不得爹娘,爹娘担心云歌将来被随意许给了旁人,才要替云歌多操心,云歌怎能不体谅爹娘的苦心” “那你觉得梅公子这人”肖氏见她并无异议,忙问。 她怕是慕之召和自己一头热误会了什么,两人并没有那个意思。 慕云歌摇了摇头:“梅公子是很好的,只是,他跟女儿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慕之召想不明白:“梅公子跟你是师兄妹,我看你们平日里也处得很好呀” 肖氏敏感些,握住慕云歌的手试探地问:“云歌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慕云歌犹豫了一下,羞红了脸颊,低低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公子”肖氏一喜,忙和慕之召交换了一个眼色:“若是合适,咱们做父母的也好撮合撮合,早些定下来。” 女儿若真是有了心上人,梅公子那边虽然麻烦些,可还是要遣人去知会一声,免得两家闹得尴尬。 “爹,娘,你们就别为女儿操心啦。”慕云歌笑道:“无端为此让皇上恼怒,不是得不偿失吗” 这话真是击碎了夫妻两人的美梦,两人都面露怔然,不得不承认慕云歌又是对的。慕之召幽幽叹了口气,无心地说了一句:“当年说过要让你一生无忧,平安喜乐,哪想到后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哎,终究是我无能” 慕云歌并不答话,假装不懂这话里的深意。 话一说开,再无二事,夜色也晚了,慕云歌告辞出来,回了凝碧阁。 她如今是在养伤,喝了药就觉得困,早早歇下了。这一觉睡得极好,日上中天才醒来。一睁开眼睛,才从佩欣的口中知道整个京城几乎变了天。 今儿在朝堂上,武帝命慕之召主建鞍山马场,工部任凭差钱不说,还要六部一律配合。昌邑侯本是虚衔,如此一来,便是有了职权,刚一下朝,便有不少人争着跟慕之召套近乎。好在慕之召持身中正,本着谁也不得罪的态度,倒也周旋得圆满。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乃是西赵派了使团来,说是恭贺月末武帝的生辰,实则是为赵国的皇太子求亲 两国要联姻的消息片刻间就传遍了京城,人人皆知,武帝膝下虽然有两个女儿,可大公主早年就嫁给了当朝国舅裴永图的长子裴楠,二公主如今年幼,及笄之日尚早,自然不可能婚配。那么两国联姻,这个出嫁的公主要么是从魏氏宗族中寻个适龄的嫁出去,要么就是从民间挑选才貌出众的女子李代桃僵了 这消息一出来,京中官宦人家人人自危,生怕武帝一个眷顾,自家适婚的女儿可就保不住了了。 不到两天,京城里媒婆腿都差点跑断,忙着替各位官老爷家牵桥搭线呢 到第四天,西赵的使团到达京都时,舆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穆如烟了。 她是西赵皇后的嫡出公主,皇太子的亲妹妹,她在大魏多年,对魏国皇室的了解颇为深厚,为自己的兄长求娶公主,挑选王妃的事情责无旁贷。 她也知道武帝没有适龄的公主,多半是要从宗室中挑选,不过,这不是她要的结果若能让武帝把慕云歌嫁过去,对她来说才是最为完满的结局 迎接使团事关重大,魏无真和魏权在朝堂上睁得面红耳赤,武帝最终却把接待权交给了魏善至,这让两人很是憋气,对魏善至是恨上加恨。 魏善至回了京城,武帝虽还没下旨将他封为亲王,但明显是多了些宠爱的味道,连带着魏善至的母妃,一直在后宫中没什么地位的丽妃也是节节攀升,武帝日日宿在她的和喜殿不说,还时时招她去书房伴读。 赵皇后和萧贵妃很是憋气,先后去杀杀丽妃的锐气,可丽妃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谋得机会,如今魏善至扬眉吐气,她自然也不会甘愿吃亏,倒让赵皇后和萧贵妃狠狠得了个教训。 尤其是赵皇后,武帝在鞍山对魏权的气并没有消掉,自然连带着对她也没了好感,这一番自讨苦吃,自然倒霉。 赵皇后不甘心,恰逢西赵使团前来求亲,也就顺便想起了魏权的婚事。 魏权三年前迎娶过一位正妃,只是那位妃子小产后身子不好,已亡故了一年有余,她想为魏权重新选一位正妃。 这事一提起来,武帝便想起了其他几个皇子,吩咐了一句:“权儿是该选一个正妃了,不过,朕的几个儿子中,除了真儿娶了正妃,善至,时儿,鄞儿也都还没选定正妃。既然如此,就有劳皇后多帮着看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西赵既派了人来求亲,这人选的事情也不能大意了。皇后与朕的生辰皆在本月,朕记得就是过几天了吧你就以生辰的名义,召在京六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入宫,也帮朕做个参考。” “臣妾遵旨。”赵皇后得偿所愿,满脸喜色。应了之后,心中又觉察到了一些风声。 看样子,武帝是打算在官宦人家中择一位德才出众的小姐,封做公主嫁到西赵去了 赵皇后办事很是妥当,当日下午,旨意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些警觉的人家已从中嗅出了味儿来,加上皇宫中有传言说是要为几位王爷选妃,这场宫宴自然是令人忧愁又欢喜。 肖氏自然也要去宫宴,瞧着慕云歌忧心忡忡的低声叹气:“有时候,我真怪她把云歌生得太美,让我又骄傲又为难。” “清婉,你就放心吧。”慕之召意味深长的笑了捏捏她的手掌:“陛下无论选什么人去,也绝不会让咱们云歌去和亲的。” “哎”肖氏知道他如此笃定的原因,重重叹了口气。 九月二十一,赵皇后寿诞,天色尚早,京中命妇们便纷纷起身打扮,携带着适龄闺女前往皇宫给皇后祝寿。 肖氏的肚子已然滚圆,走动艰难,碍于懿旨不能不去,慕之召担心得很,亲自送她出门。到了慕家大门,见慕云歌收拾妥当出现,一身暖黄色衣衫衬得容颜焕发,肖氏顿时就沉了脸色:“不要穿这件,去换件素净些的” 今儿的寿宴是陷阱还是福气尚未可知,太光彩夺目,她总归不放心 慕云歌淡淡一笑,知道母亲担心什么,回房重新换了件素净的藕荷色罗裙,肖氏才勉强点了点头。 慕之召送母女两人到了宫门口,嘱咐云歌好生照料母亲,又说好出宫时来接,才依依不舍地回府。 今日皇后寿宴,自然是在中宫正阳宫朝拜,宴饮之事却是在御花园。此时御花园中金菊正艳,正好赏景赏花,地方又宽敞,最合适不过。 慕云歌随着母亲先去朝拜了赵皇后,赵皇后对她记忆颇深,加上这次鞍山行宫发生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知道武帝对慕云歌格外厚待,自然对慕云歌没什么好感,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若非慕云歌对这些敏感,多半觉察不到她态度的变化。 既起了疑心,自然是要留心的。 母女两个从正阳宫中出来,慕云歌扶着肖氏慢慢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直到将母亲平安交到李夫人、谢夫人的手上,才微微松口气。 三人陪同肖氏在园中走走,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御花园。隔着远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各家夫人千金已到了泰半。 四人并肩而立,慕云歌少了一圈,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肖氏也看见了那张脸,顿时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是她她不是在金陵大牢里吗怎么跑到皇宫里来了” 那张脸,那身形,分明是沈静玉啊 想起沈静玉做过的那些事,那些恩将仇报一而再再而三要陷慕家于死地的事情,肖氏再温和也绝不会原谅,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后怕,怎么这人竟又晃到了眼前来难道过去那些事,竟都算了吗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你也认识朱小姐”谢夫人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 慕云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朱小姐她不是姓沈吗” “姓沈”谢夫人纳闷地说:“不是呀她是辽远刺史朱显荣的小女儿朱怡如,朱显荣多年来一直在辽州掌管一方军政大权,如今四境不宁,皇上有心启用,特意把他从辽州调进了京城。他的家眷随行,这个女儿也是刚刚入京的。我夫君负责安置他们,我才认得,你们难道也是见过她的” 肖氏摇摇头,正要说话否认这个朱怡如的身份,慕云歌忽然捏了捏她的手掌,制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几人在这边喃喃自语,那边朱夫人和朱怡如后文为了方便称呼,一律称呼为沈静玉新名字已发现了谢夫人。 朱夫人一个都不认得,乍见熟人当然惊喜,领着朱怡如上前来行礼问安,礼毕后才看向肖氏和慕云歌,含笑问:“这两位是” 谢夫人忙互相介绍,肖氏心中有结,不过刚才不提,这会儿自然也不会露了端倪,恭恭敬敬的回礼。朱夫人听说是昌邑侯夫人,又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着实辛苦,忙招呼几人到阴凉的地方去歇着,又嘱咐朱怡如跟慕云歌到处去玩,不必跟着几位大人。 朱怡如一直在看慕云歌,柔软目光深处藏着仇恨和妒忌,手中的绢帛被她扯得丝线都变了形。 慕云歌,慕云歌 忽地,她又是一笑。其实要不是她,自己能有今天吗也好,就借着这个身份,来完成她作为沈静玉时没完成的一切吧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毁了这个贱女人作者有话说:么么哒大家,此乃加更章节~~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朱赵联手 朱怡如跟慕云歌早就识破了脸皮,此刻再装亲热本是装不出来的。可她有自己的计划,当即二话不说上前挽住慕云歌的手臂,歪着头笑道:“慕小姐刚来,我陪你去后园转转吧。那边一片紫菊开得特别好看呢” 慕云歌挑起嘴角:“好呀,我也去见识见识。” 两人相携着往御花园南角去,转过角落,无人可见,慕云歌便假装整理头发,将自己的手从朱怡如臂弯里抽了出来。 朱怡如脸色微僵,几乎有些装不下去,不过经历了这些,她也并不是当初那个初来慕家的十四岁小女孩了,她的心更狠、更绝,等慕云歌整理了头发,便又要伸手拉人。慕云歌这次并不躲闪,只不过借着轻弹衣角的当口,已将银针握在左掌中,又快又准地刺入了朱怡如手肘的穴道,又快速抽针收回袖中。 朱怡如只觉得手肘发麻,顿时举不起来,蹙眉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向慕云歌。 “怎么了”慕云歌含笑着回眸。 是她,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妖法,才让自己的手举不起来的 心里的厌恶最终还是压过了一切,朱怡如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又露出了那种吃人一般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射向慕云歌:“你少假惺惺的了,你这个灾星,刚才是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对不对” “我什么都没做呀”慕云歌愕然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向朱怡如。 朱怡如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副表情,顿时大怒:“慕云歌,你还不承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要在所有人跟前揭露你的丑恶嘴脸” “德行”慕云歌淡然地轻笑:“你也配跟我提这两个字” “你别得意只要我沈静玉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朱怡如的表情全变了:“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受过的屈辱,我一定要你通通都受一遍慕云歌,你以为你赢了吗还没结束呢,只要他还在一天,你就有把柄握在我手上” 终于还是承认了啊 慕云歌转身走开,再也对她不感兴趣。 身后朱怡如被彻彻底底的无视,痛苦的低吼出声:“慕云歌,咱们走着瞧” 慕云歌留给她一个高挑清雅的背影算做回应,朱怡如的这些话如同打在棉花上,对手毫不觉得痛苦,反而是自己闷闷的难受。不过,来日方长,只要这一次的事情成了,将来不用自己出手,留给慕云歌的也是无尽的折磨。 想到这里,朱怡如得意的笑了。 “你跟慕云歌有仇”笑容未尽,忽听身后有人讥诮的笑出了声:“就凭你,也想让她死” 朱怡如回身看去,只见御花园的一株木兰后,缓缓走出一个少女。 少女二八年纪,垂髫上缀着翡翠璎珞,同色系抹额衬得眸光冷漠犀利,深深构陷的嘴角也带着冻死人的冷意和睥睨一切的傲慢。 她目光扫过朱怡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蹙起眉头:“你是谁京城所有世家的千金小姐我都认识,可从没见过你。” “我刚随着父亲入京,姓朱。”朱怡如收起满腔的疑惑,微微一笑。眼前这人不认得她,可她却是认得的,是大司马赵奕隆的亲孙女赵妍,她不敢怠慢,福了福身:“赵小姐不认得,也是自然的。” 赵妍也知道最近确有位姓朱的大人进了京城,听祖父说是皇上打算重用的。这人的身份倒也不算轻贱,她微微收敛了些,对朱怡如跟慕云歌的仇怨更感兴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跟慕云歌有仇” 朱怡如顿时警觉起来:“那又如何” “如果是”赵妍挑起眼角,眸中狠戾陡增:“我愿祝你一臂之力” 朱怡如一愣,随即脑海中闪现出魏时的脸庞,心头立即了然。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她压住内心的狂烈激动,稍稍退后了些,面上露出一丝惶然:“你说你要助我,那我怎知你以后不会用此事要挟于我” “我赵妍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对我而言毫无用处。”赵妍嗤笑,若非皇上要重用朱刺史,朱怡如这种身份的人她连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朱怡如放了心,两人当即一拍即合:“你打算如何助我” 赵妍左右看看,四周并无人烟,大家都在御花园那边说笑,她犹自不放心,将朱怡如拉到了刚刚自己所在的木兰树下,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要选人和亲,这事你知道吗” 朱怡如颔首:“知道。” “那你可知道,赵国虽然明说是派了使团来为赵国皇太子求亲,由赵国公主穆如烟帮着张罗,实际上,赵国的皇太子本人就在随行人员中”赵妍低笑,阴狠的语气跟表情极不相符合:“只要咱们想个法子,把慕云歌弄到皇太子殿下的床上去,你说,这和亲的人选还用再商量吗” “皇太子在使团中”朱怡如愕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低嚷。 “你小声一点”赵妍不满地横了她一眼,朱怡如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也是太震惊了。 赵妍等她缓了缓劲儿,才继续说:“我也是昨天偶然看见穆如烟跟其中一个使臣关系亲密,好奇之下去打听,才无意中知道的。赵国的皇太子这次来京城是瞒了身份的,多半想要自己挑选。” 皇后娘娘在这边宴请女眷,赵国的使臣也要来的,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 朱怡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心砰砰砰的跳。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附到赵妍耳边低声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赵妍不喜欢别人如此亲近,可这件事太吸引她了,她越听越觉得妙,连呵斥朱怡如也忘记了,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你有办法联系到穆如烟”朱怡如含笑:“咱们这个计划,她一定很感兴趣,也很愿意配合” 赵妍想起那个嚣张跋扈的外国公主,重重哼了一声:“这种事,有咱们两个就够了” “赵小姐,你跟穆如烟斗了多年,何曾落在下风过可这个慕云歌,你可是屡次交手屡次吃亏,难道还不明白孰轻孰重跟慕云歌争,你绝对会输,可跟穆如烟争,你赢的把握却大,是要面子还是要心上人,你自己决定吧”如此蠢材,也痴心妄想除掉慕云歌朱怡如忍住心中对赵妍的鄙夷,将利弊分析给她听。 赵妍其实自己也知道,若是要天衣无缝,有穆如烟的配合是再好不过,只不过拉不下脸去求那个情敌而已。 算了,为了除掉慕云歌,这些都是小事。 赵妍一咬牙:“好,我去跟她说” 朱怡如暗暗舒了一口气,将一个白色的小包交给赵妍:“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 赵妍点了点头,接过小纸包揣在怀中,折身走开。朱怡如等她走远了,才从相反方向离去,绕一圈再浑若无事的回御花园。 两人都没注意到,木兰树高高的枝桠上,南宫瑾眉头紧蹙,厌恶而鄙夷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要不是自己想在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发呆想心事,突发奇想跑到了树上去,误打误撞听到了这起密谋,这两人的阴谋诡计岂不是无人知晓慕云歌毫无准备,多半要被人算计了去 南宫瑾冷冷一笑,慕云歌如今是自己的智囊,想害慕云歌,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南宫瑾轻轻一跃,从树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顺着慕云歌离开的地方追去。 御花园的旁边有座假山,假山是被水包围着的,水中的锦鲤游来游去格外讨喜,跟金陵慕家的布局有些相似。慕云歌正躲在这里喂鱼发呆,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吃了一惊,回头见是南宫瑾,便招呼她过来,将刚刚找一个小太监要来的鱼食分了些给她。 南宫瑾接了鱼食,慢悠悠地撒了些,压低了声音将刚刚听到的对话大意转诉了一遍。 “这些人都盼着我去和亲,真是好笑。”慕云歌说着当真笑了起来:“只是她们不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亲的。” “这些人难道盼着你去和亲的不止赵妍和朱怡如,还有旁人你又为何如此笃定不会被选中”南宫瑾不知她哪来的自信,有些疑惑:“你才貌出众,性情柔和,那个皇太子见了你定然喜欢” 怎么看,怎么都是她被选中的可能性最大 慕云歌抬起眉眼,柔柔一笑:“她们是希望我选上,不过,这世上最巴不得我去和亲的人,只怕是皇后娘娘和萧贵妃。” 从鞍山回来,她就去找了唐临沂,从唐临沂口中知道了当年一点旧事。就因为这一点旧事,加上鞍山武帝的表现,她便知道,跟选入宫中比起来,她和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非如此,今日这宴席她怎能如此心安 她的话把南宫瑾都说愣了,不过南宫瑾不是多心的人,也没往深里想:“不管怎样,你还是得想办法解了眼前的危局再说,她们的法子也太恶毒了些。” 恶毒吗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招数罢了 慕云歌眸色转冷,嘴角的笑容也邪恶起来:既然如此,她就让她们自己来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 “要破这个局实在简单不过,南宫,待会儿还请你帮个小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挑衅,歌舞比赛 南宫瑾爽快地点头:“什么忙” “待会儿开宴,你帮我给赵妍敬一杯酒。”慕云歌狡黠的一笑,挤了挤眼睛:“一杯烈酒。” 南宫瑾双眸圆睁,待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突兀地笑了起来。 朱怡如和赵妍还完全不知道慕云歌已挖好了陷阱等着两人跳,犹自得意。朱怡如回到朱夫人身边,便乖乖地等着开宴,眸中闪耀出志在必得的兴奋光彩。朱夫人见她容光焕发,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笑容也有些勉强。 两人的表情落在肖氏眼中,肖氏也不蠢,自然上了心,不过面上稳稳的,一副完全没注意到的表情。 慕云歌和南宫瑾并未在假山边逗留太久。 魏时今晨入宫给德贵妃请安,又顺带着去恭贺赵皇后的生辰。裴家势力庞大,不能轻易得罪,德贵妃的两个儿子又素来不参与夺嫡争斗,与赵皇后没什么利益冲突,赵皇后还算喜欢魏时,又知道他的心性,有些笼络的意思,将其他皇子都留在了正阳宫中说话,却准了他独自出去玩耍,只吩咐要在开宴前到园中去。 魏时知道慕云歌也要来,早先就等着了,见着了肖氏,却没看到人,问了几个心腹内监,才知道她在这边,顺着路寻了过来。 魏时一来,南宫瑾便促狭地对慕云歌笑了笑,识趣地先行一步。 慕云歌见着魏时,心中倒有几分开心,使团入京后,她已有好些天没看见他人了,听说是武帝点了名,要他没事带着使臣到处玩玩。 魏时带着慕云歌从假山边转开,心情很好,牵着慕云歌柔软的小手,魂儿都差点飞了,嘴角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两人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会儿,气氛实在良好,魏时搂住了慕云歌的小蛮腰,她也没像往常一样推开他,反而是乖乖的将脑袋靠在魏时肩头。这让魏时更像滚在了蜜缸里,甜得难以言说。 正飘飘然呢,就听见慕云歌低低说:“你知道那个赵国皇太子就在使团中吗” “嗯。”魏时低低应了声,随即又讶然:“你也知道了我正打算跟你说呢” “赵妍告诉沈静玉的。”慕云歌闷闷地笑:“你大概不知道,沈静玉换了个名字,跟着辽州刺史入了京。又来我跟前使坏了。她们还打算把我送到皇太子的床上去”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柔柔的,在向心爱的男人撒娇自己所受的委屈。 “哼,这么想送,我把她们送过去”魏时哪受得了这语气,顿时暴跳如雷:“她们是不是计划在宴席上动手” 慕云歌便将赵妍和朱怡如的计划说了遍,魏时听完,眉目冷静了下来,略略思考了一阵,便笑了起来:“好云儿,待会儿你瞧着,看我如何帮你报仇” 慕云歌眼睛一亮,嘴角的笑越发幸灾乐祸。 这场宫宴,她真是越发期待了 两人并未待太久,宫宴的钟声敲响,三声音落,所有人必须要到御花园。慕云歌脚步慢,魏时让她先行一步,自己则挑了一条远路,绕个圈子去往御花园。饶是如此,两人却几乎是一前一后从不同的方向来到了御花园,隔着远远的人群,魏时灿烂一笑,手在胸口拍了拍,似乎是保证,又更像是让她别怕。 慕云歌收到爱的信号,俏脸微红,快步回到肖氏身边。 宴会的位次是早就排好了的,坐起女眷有三排,每排设二十个矮几。慕家的座位在第一排第七个,南宫瑾的位次在第一排第一位,紧邻着皇后和赵妍。朱怡如的座位则在第一排倒数第四个,大家都没挨在一块儿。 右边则是赵国来的使团,一行四人,穆如烟作陪。除此以外,武帝仅有的几个儿子、淮南王府的三个质子各自一桌,紧靠着赵皇后和武帝。右侧不过十几张桌子,便显得格外宽敞。 左右两边留出偌大一片空地,演乐、舞蹈都在这边。 众人落座后,慕云歌便瞧见穆如烟飞快地瞧了一眼魏时,魏时却没看她,一坐下就笑着对隔壁桌的魏鄞说了些什么,惹得魏鄞连连发笑。 穆如烟今日精心打扮过,没想到魏时连看都不看,顿时很是憋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慕云歌身上。好在慕云歌今日很是朴素,不细看那张脸就不觉得艳冠群芳。可她还是觉得不爽,忍不住想在那脸上划上几笔。 杀意未起,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一个哆嗦。回眸一看,果真是南宫瑾正眯着眼睛警告的看自己。 穆如烟撇了撇嘴,无辜地收好自己的愤恨。 赵妍则是和朱怡如飞快地交换了一记眼神,赵妍悄悄地打了个手势,朱怡如便垂下了眼眸。 赵皇后和武帝携手而来,所有人都起身恭迎,武帝很是开心,连连说免礼,让大家落座。此时已是巳时三刻,宫婢开始上菜,完毕之后,武帝说了些祝福的话,又赏赐了赵皇后不少东西,才笑着吩咐:“开宴吧。” 武帝和赵皇后动了第一筷,下面的所有人才能开动。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这一场宴会,吃饭是假的,选妃才是主菜,就看武帝如何开这个头了。 果然,酒过三巡,就见武帝含笑着对西赵来的使团首领笑着道:“茹大人初来大魏,只怕饮食上有些不习惯吧听说贵国极其重视歌舞,这种宴席若无歌舞便如同嚼蜡,可是真的” “是。”被点到名的茹大人挺了挺胸,骄傲的说:“在西赵,歌舞是我们的魂,随便点个稚子初来都能歌善舞。”他说着,有些蔑视地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不像大魏,听说你们的女子都是不太爱这些的,就更别提男子了。别看你们都是贵族,这其中多半也没有什么精通乐理的人吧” 他的高傲自负顿时激怒了所有人,女眷那边很多人都面露不满,蹙着眉低声跟身边人议论西赵的无礼。 武帝哈哈一笑,眸色渐冷:“茹大人此话差矣。我大魏虽没有你们那些个开放的风俗,可若说歌舞,只怕也没人会输给你们吧” “是吗”茹大人明显不信,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那皇帝陛下可敢与我打个赌” “你想怎么个赌法”武帝感兴趣地探了探身。 茹大人拍了拍手,使团身后站着的三十名美女往前踏出了一步,茹大人笑着指着她们说:“这是我西赵皇上送给陛下的礼物,一共三十人。陛下随便从中点三个出列,我也随便从贵国贵族中挑三人出来,逐一较量,三局两胜,陛下以为如何若我们胜了,公主的陪嫁便要翻一翻,多送两座城池,如何” “若你们输了呢”武帝道。 茹大人扬了扬下巴:“我们不会输的” 话音未落,女眷那边便有些民声沸腾,她们都是世家千金,心高气傲,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挑衅 赵皇后也极其不喜使团的无礼傲慢,看向武帝,武帝冷哼了一声,沉吟起来。 “怎么,陛下不敢吗”这位茹大人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开始挑衅武帝了。 此事关乎国家颜面,更关乎城池的割舍和和亲公主的尊严,武帝冷笑一声,答应了下来:“如此便公平些,若你们输了,公主的聘礼便加两座城池,如何” 茹大人一愣,似乎没想到武帝会答应,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悄悄拿眼觑了觑身后一位年轻的使臣。那使臣年约二十四五,脸部轮廓分明,就算刻意低调,也有种天生的威势。他点了点头,茹大人才敢回武帝的话:“如此甚好” 慕云歌的目光落在那青年身上,他定是西赵皇太子穆青睿,不做第二人选。 两方达成协议,当即白纸黑字写明,交换保存。 武帝含笑着看向魏时:“时儿,你去挑人吧” 他的这些儿子中,魏无真、魏权从小就在权利的中心长大,让他们挑人做自己手下的谋臣可以,要他们选唱歌跳舞的,就未免风险太大。至于魏善至武帝是不指望的,这个儿子目前看来是什么都好,就是乐理差了些魏鄞倒是个好人选,可他从开宴到现在,眼睛就一直在使团那几个年轻使臣身上转,哪里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魏时领了命,当即站起身来,眼睛一个个看过去,很快就点了三个美人出来。 茹大人并不紧张,他们带来的美人个个姿容出众,技艺不凡,怎么比都不会输,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见魏时挑了人,他也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誉王选好了人,也该我们选人了吧” 武帝颔首许可,茹大人立即看向穆青睿,打了个眼色。 穆青睿站起身来,眼光在对面所有女眷身上打起了转儿来。 慕云歌见他眼神专注,从年轻女孩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去,顿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心中不断冷笑。原来如此原来这个皇太子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打量一番这些个千金小姐,从中挑选自己中意的 看样子,今日这比赛是他们蓄谋已久的 正想着,穆青睿的眼睛已经移到了她的脸上。四目相对,慕云歌来不及回眸,就见穆青睿的眼睛蓦然瞪大,一抹惊愕快速的闪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比赛,震惊全场 惊愕又是惊愕真是有趣 慕云歌压下心中的疑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含笑着看向穆青睿。身边的肖氏见穆青睿眼也不眨地盯着云歌瞧,桌下的手立马紧张地握住了女儿。 慕云歌回以一笑,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娘,没事,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肖氏的心头提了起来,后背上冷汗直冒,又是担心又是恐惧的看向穆青睿。 不过,担心受怕的并不只是她一个,魏时也悬心着,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白瓷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竟裂开了一条口子。武帝也是忍不住哼了一声,似乎很不高兴这位使臣如此无礼的看向慕云歌。 他身边的赵皇后神色复杂,掩藏在眸中的痛恨又一次翻滚而出,脸色有些微的青白。 反观所有,最镇定的反而是慕云歌。 好在穆青睿只是多看了一会儿,就转开了头继续看下一位,虽然已明显有些漫不经心,不过总算是缓解了刚才那股诡异。 穆青睿看了一圈,便抱拳回禀:“贵国女眷确实有不少风采决然,我已一一看过,就这三位小姐出来比试吧。” 他说着抬手连点了三下,点出了三个人。 第一位赫然是排在首位的南宫瑾。众所周知,南宫瑾是军旅之人,西赵与大魏比邻,西赵认得她的人极多,点她出来,分明是存了欺负的心。所有人目光微变,连慕云歌有些担心,她是知道的,南宫瑾自幼习武,从未学过音律。 只见南宫瑾坦然出列,对武帝和赵皇后抱拳问安之后,站在西赵的三名美女旁边。 第二位是赵妍。赵妍长相不俗,今日打扮明艳靓丽,既明白了穆青睿的目的,她被点出来,慕云歌也不算意外。 赵妍哼了一声,也出列站到南宫瑾身后。 穆青睿的手最终落在慕云歌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担忧的、幸灾乐祸的、嫉妒的、痛恨的种种眼神兼而有之。慕云歌早猜到自己会在列,站起身来。肖氏伸手要拉她,可皇命难违,手又不得不收回去,让慕云歌顺利走了出来。 慕云歌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站到赵妍身后。 “人都选出来了,具体怎么比”武帝见慕云歌出列,语气也有些不悦起来。 魏时冷着脸,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穆青睿,他倒是从选出的人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南宫瑾是大魏的一品女将,受封的郡主,娶了她,就等于是娶走了大魏西北的屏障,又能赢得强有力的助力;赵妍乃是京城世家赵家的女儿,地位不凡不说,她的祖父担任大司马,那是大魏军事的最高指挥,若能得到赵妍,就是得到大魏军事的支柱;至于云歌哼,天下谁人不知,她是第一富商慕之召的女儿得了云歌,金山银山取之不尽,何愁大业不成 真是打得一副如意好算盘呢 茹大人见穆青睿挑了人,便微笑着将规则说了:“今日是随便比试,也不必多麻烦。歌嘛,就比比乐器好啦。我们出两个人做裁判,你们也出两个人做裁判,每人手里拿上一朵菊花,然后大家蒙上眼睛。这些个小姐抽签决定顺序出场,自己选个乐器出来吹奏,一曲吹完,裁判就选择给花还是不给。最终得到花朵最多的队伍就算赢。至于舞蹈,挑一个做代表比就行,怎样” “可以。”这个规则倒也算公平,武帝同意了。 当即在场中摆上两张桌子,西赵的使团派了穆青睿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大魏则是让魏时和魏鄞出来。 大家都蒙上眼睛,内监递上第一轮的菊花给他们握在手上,便正式开始比赛。 第一个上场的是西赵的美女。她是个胡人,容貌极美,选了琵琶来演奏。琵琶的声音婉转清越,美人的技艺也是不凡,御花园中不少人都陶醉在悠扬的曲调中。 一曲终了,魏鄞和中年男人给了菊花,穆青睿和魏时都没给出自己的花朵。 这两人都是乐理的行家,从中听出了一个不太和谐的转折,又分不清是敌是友,这朵花是怎么也不会给出去的。 美人有些遗憾地退场,第二个上场的依旧是西赵的美人,她比前一个看起来更为柔弱些,却选了难度颇大的笛子。玉笛清脆,一曲潮声让所有人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连挑剔的魏时和穆青睿都被征服,双双送出花朵,这位美人得到了四朵花,含笑行礼退下。 第三位出场的是赵妍。 赵家是世家千金,她自幼便是在乐器舞蹈中烘焙长大的,选的九弦琴,弹的空山鸟语。撇去令人讨厌的性情不说,她确是才艺不凡,琴音高远,灵动空绝,人人屏住了呼吸,生怕惊飞了随乐而来的幻蝶。 她得到四朵鲜花,谁都不可否认,刚才听到的琴音是非常美妙的。 下一位出场的是南宫瑾。 见她出来,除了蒙着眼睛的四人,其他人都替南宫瑾捏了一把汗。她们从未听过这位武将出身的女将军会什么乐器,也从没人见过她演奏过什么曲目,在所有人心里,她除了会舞刀弄枪,十指是奏不成曲谱的。 慕云歌也是提着心的,目光落在南宫瑾手上的乐器,更是讶然。 南宫瑾竟然选了埙。 埙是塞外的乐器,中原会的人很少,她竟不知道南宫瑾还会吹埙 所有人都诧异非常,只有一人看着南宫瑾手上的乐器,红着眼睛别开了头,用素白的手绢轻轻抹了抹眼角。 南宫瑾抚摸着手中的埙,缓缓抬手,将埙凑到了嘴边。 埙的声音本就带着些悲怆,一首春江花月夜从中流淌而出,更是平添了几分惆怅。南宫瑾吹得很好很流畅,最重要的是,这首曲子本就是一首很有意境的曲。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南宫瑾吹到此句,已有人闭目,被词曲的悲凉震撼得心神难平。她吹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女眷中已有人抑制不住地落泪“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随着最后的收尾,仿佛在向世人诉说吹曲人心中的苦难、迷茫、痛苦和思念,女眷中哽咽声响成一片,连武帝的表情也有些许动摇和追思。 曲音收了,余音不绝,作为裁判的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花递了出来。 不说技艺,单这意境已征服了所有人。 南宫瑾握着埙转身,慕云歌清晰的看见她微扬的眼角有一串水珠滚入了鬓发。 慕云歌的心一颤,有些明白过来。 南宫瑾是不会任何平常乐器的,可她曾经的未婚夫蔺居正却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这位才子最喜欢游历天下,会吹埙是很正常的。他跟南宫瑾心心相悦,闲来无事教给南宫瑾,南宫瑾会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听着这曲目中的辛酸,蔺居正故去后,只怕南宫瑾已将这曲子刻入了骨髓吧 南宫瑾之后,是西赵的最后一个美人。 这位美人自己刚才就哭得稀里哗啦,此刻心境难以平复,用箜篌弹奏难度也大,最终没能得到大家的亲睐,只得到了两朵花。 最后上场的是慕云歌。 终于轮到她了,武帝微微倾身,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赵皇后见状,别开头不去看,以免自己难受。 穆如烟、赵妍、朱怡如则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形容,慕云歌一个商女,能有什么出众的才艺眼下两国八比八平手,她们也不担心慕云歌一朵花都得不到会怎样,反正也没输,能乐得看慕云歌出丑,自然都有些兴奋。 表情最难看的反而是西赵人,茹大人没想到连南宫瑾都才情出众,虽然知道这些人才情越高越好,自家娶过去就是绝对有利,可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要割让两座城池呢,也不知道回了国,会不会被主上重重责骂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平衡了。 这都是皇太子决定的,关他什么事天塌下来,还有皇太子顶着呢 随着慕云歌款款走近,走到台前坐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微风吹来,花香袭人,魏时的鼻子轻轻抽动,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香味。这味道他熟悉,刚才在假山边还拥在怀里呢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次,是他家的小狐狸出场了 他转动着手中的菊花,就等着曲音落下,将花送出去 前世闺阁无聊,除了学琴,慕云歌也研究了一下铮,赵妍既选了琴,她便不想一样,毫不犹豫的选了铮。唐临沂武功高,琴艺不错,难得铮也谈得好,这些时日没少教她。她有几首曲目都练习得不错,不至于会出岔子。 当然,慕云歌如此自信的原因还在于,不论如何,魏时一定会把手中那朵花给她的,大魏赢定了 全场屏息,慕云歌抬起双手,轻轻放在了铮上。 简单调试了几个音调,她表情一变,柔婉绝美的脸庞上瞬时变幻出杀伐之意,铮音突转凝重,十面埋伏从指间倾泻而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求婚,意外转折 熟悉的曲调响起,作为裁判的四个人中,穆青睿忍不住低低“咦”了一声。 十面埋伏又叫淮阳平楚,乃是琵琶曲目中的经典,鲜少有人用古筝来演奏。叫琵琶的柔婉而言,铮的音色更为肃穆、激越、凝重。慕云歌指尖缭乱,这首十面埋伏瞬间将所有人带回了古战场,无人不热血沸腾、振奋不已。心中存有展露宏图之意的人,无一不是被曲子挑拨得心驰神往,屁gu离席,跃跃欲试。 慕云歌缓缓收手,离席起身,端端正正的福身,退到肖氏的身边去。 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曲子中无法自拔,竟没有人反应过来,一丝掌声也无。 刚刚南宫瑾的春江花月夜让人惆怅追思,仿佛置身于过往难以解脱,可这一曲十面埋伏却是挑起了人们的梦想 谁能不激动谁能不亢奋 赵妍是最先回神的,嫉妒充斥着她的内心,看着慕云歌安静的眉目,心头的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住:“狐狸精,弹个古筝也要用上媚术,下三滥而已” 赵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噤声” 武帝和赵皇后都在上面,慕云歌又给国家挣了颜面,这个蠢女儿当着外人就发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这一点动静总算是惊醒了诸人,魏时将鲜花递出,毫不掩饰地露出欣赏之意:“琵琶曲用铮来演奏,想不到竟有如此效果好铮,好曲,好技艺”嘴上夸着,心中更是忍不住得意:“云儿就是厉害,这下子那些个闺阁丫头们可再也不敢小看她了吧” 穆青睿则是毫不犹豫地取下蒙着眼睛的黑布,目光灼灼地扫视了一圈诸人,大声说:“好曲不知道刚才是哪位佳人在演奏” 武帝含笑着鼓掌,御花园中的人这才大梦初醒,顿时掌声如雷,经久不绝。 穆青睿没得到回应,脸色有些难看,退回原来的桌边。穆如烟倾身过来,在他耳边说:“刚才弹奏古筝的是慕小姐。” 是她 穆青睿惊喜地看向慕云歌,不敢置信,那个娇媚端雅的女子竟有这等胸襟气魄。十面埋伏是什么曲武曲若是拘泥于小女儿家的扭捏情绪,是没办法弹奏出浑厚的感觉的 这个人,是珠玉,若能娶回国,一生就圆满了 穆青睿的心砰砰砰的跳,他已经决定了,那什么公主他不要,十个公主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慕云歌来得让人欣喜。穆青睿摸着下巴沉思,得想个法子,让武帝把慕云歌封做公主,选作和亲的人才行。 穆如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低低的在他耳边说:“兄长看上了慕云歌,想娶她,妹妹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穆青睿眯起眼睛。 穆如烟便将刚刚赵妍找她商量的事情说了,如今兄长也有此意,若是配合,这将是一出好戏 穆青睿听她说完,目光落在朱怡如身上,难掩眸中的不喜:“这个朱小姐是什么来头” “辽州刺史家的次女。”穆如烟对这人不感兴趣,随便敷衍了一句,便追问:“兄长以为如何” 西赵民风颇为淳朴,穆青睿虽不是什么善类,然而心中对这等低劣的手段实在是鄙夷和抵触,看朱怡如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是个重臣的女儿,怎的心思如此龌蹉,随时随地就带着毒药害人他侧目看着穆如烟,这个妹妹如今可也是被带得极坏,怒斥了两句:“你来大魏不过几年,怎半点没了当初的单纯可爱玩弄心计,铲除异己,你真是学得极好” 穆如烟给他说了也恼了,冷笑一声:“凭着你的耿直,你倒是把人娶走啊” 穆青睿重重哼了声,不再理会她,别开了头。 赵妍正看着两人,穆青睿想起她也是主谋之一,自然没好感,狠狠瞪了两眼。 赵妍眸光紧锁,知道穆如烟没做好说客,垂眼眸另行算计。 穆青睿想了会儿,站起身来:“陛下,我国皇太子是爱好乐理之人,若能得佳音相伴,想来定十分高兴。这位慕小姐技艺堪称翘楚,若能下嫁赵国,成联姻之好” “慕小姐不行,贵国还是再看看吧。”话未说完,武帝已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穆青睿未曾想到刚开口就被拒绝,一时有些呆愣,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不行” “使者有所不知,慕家虽是昌邑侯,论出身,却是商户,实在太过低贱,怎配得起贵国皇太子若是皇太子不远千里派了使团来求亲,我国却以商女许之,传出去,是要被天下人诟病的”赵皇后轻笑着回答。 话音未落,在座的诸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赵后这话虽是在拒绝穆青睿的提议,可也分明有些打压排挤兼讽刺慕云歌的意思。 且不说慕之召加官进爵封了侯位,就说慕云歌,如今那也是三品贞淑,有圣旨为证的,总将人家的出身挂在嘴边,就有些刁难的嫌疑了 赵皇后说完这话,敏感些的已觉察出了不对味儿来,惶惶然地看向慕云歌。 肖氏自然是听懂的,她疑惑地握紧女儿的手,搞不明白,女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赵皇后,要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辱 唯有慕云歌淡然处之,武帝在呢,赵皇后无论做什么,苦果都得自己吞 武帝的脸色很难看,可在外人跟前,貌合神离也得装出貌合来不是武帝压下心中的不满,略微点了点头:“慕小姐确实不合适。我大魏品貌双全的女子众多,定有与皇太子相配之人,贵国还是在考虑考虑吧” “慕小姐就很好”穆青睿很是坚持,他见武帝如此维护慕云歌,心思就歪了:“陛下如此果断的拒绝,莫非是心中有所偏爱,不愿割舍” 此话已是大不敬,几个皇子闻言,都纷纷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放肆” “贵国礼仪之邦,怎说出这种话来” 穆青睿面色镇定地看着所有人发难,能否娶到慕云歌就在此一举,若能逼得武帝退步,激将法就是最简单直接的 他冷冷一笑:“你们都急什么慌什么,难道真给我说中了” 武帝沉默不语,眉目间的怒气隐隐勃发,已是到了极致。 他在位多年,何曾被人如此挑衅,威信和权势都不允许。只是面对这位使者的质问,他也有些无力反驳。是啊,他什么都好说,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义正言辞的向所有人表明,为什么慕云歌不合适去和亲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魏时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的折扇啪地收起,脸上是云淡风清的笑意:“你还真说中了,确是我父皇不肯割爱。慕小姐很得父皇喜欢,是父皇为本王相中的儿媳妇,当然是绝对不会嫁到你们赵国去的” “什么意思”穆青睿的心笔直的坠下去,形式突转,真真假假有些令人分不清楚。 他来大魏时就打听清楚了,武帝的这些个孩子中,只有晋王有正妃,其他几个王爷的正妃尚且还待挑选,穆如烟也透露了一些口风给他,说这场宫宴明着是祝寿,实则是为挑选和亲的人选,以及为几位皇子选妃。 先前就从未听说过魏时有什么心上人,自己的亲妹妹对誉王妃的位置志在必得,哪知会突然冒出魏时的婚讯来 不止是穆青睿呆愣,这御花园中所有人都震惊得满目骇然,他们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隐秘呀 不知道内情的都蠢蠢欲动的探身,将武帝的表情看得更真切些,要看他如何回答。 “意思就是,慕云歌,慕小姐,是本王的未婚妻,和亲,绝不可能”魏时面上含笑,一字一句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折身面对武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抱拳道:“父皇为儿臣着想,为儿臣定下了婚约。又体谅儿臣一心爱慕慕小姐,想早日赢得小姐芳心,所以一直帮儿臣隐瞒不肯明说,才被旁人如此误会。都是儿臣不好,请父皇责罚”说着又转身,笑嘻嘻地看向使团:“真是对不住各位,因为慕小姐还小,尚未及笄,本王怕突然点明婚事,会吓坏了慕小姐,让天下人笑话儿臣,所以一直求着父皇别公布婚讯。让大家白折腾了一场,对不住呀” 他从来都是不正经的,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都看向武帝。 武帝心中很是骇然,眯着眼睛瞧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在场中周旋,直到他调皮地对自己挤眼睛,才有些明白过来。 是啊,说是他舍不得多少有些不合适,慕云歌尚未及笄,是臣属女儿,传他一个觊觎幼女的名声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听的。可是,若说慕云歌是时儿的未婚妻,天下人人知道他宠爱魏时,对慕云歌偏疼一些,就说得过去了 这一瞬间,武帝有些暗暗赞赏自己这个聪明的儿子,这个法子虽然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可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能把云歌留在身边,时时见到,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一直觑着武帝脸色的魏善至见武帝目光摇曳最终变作坚定,顿时心如死灰地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迟了 果然,武帝含笑看向穆青睿,点了点头:“时儿说得不错,慕小姐确是誉王未婚妻,贵国还是另选佳人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恩赏,讨要名字 武帝话音落下,全场寂然。 除去魏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慕云歌。 肖氏极是震惊,她的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婚约慕之召有可能答应么绝无可能她看看云歌,再看看魏时,就身份而言,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也不可能扯到一起。可偏偏就扯到一起去了,而且还是魏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亲口承认,武帝也首肯了的 肖氏原先就觉得魏时极好,只是知道这桩婚事绝无可能,才一直压下不提。此刻方有些了然,原来真不是自己的错觉,魏时真的对云歌有意。她暗暗观察女儿的神色,女儿太平静了,平静得一丝惊讶都无,显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回想起当日她跟慕之召一头热地要为梅少卿和慕云歌准婚,女儿说已有心上人,肖氏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皇家啊,赵皇后对慕云歌的敌意那么明显,女儿嫁到皇家会有好结果吗 她心中很是摇摆不定,魏时曾在金銮殿上滴血起誓,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她是不担心魏时会对云歌不好的,怕就是怕这场夺嫡风波,终会让她的宝贝女儿万劫不复 不过,肖氏看了看穆青睿,嫁魏时总好过嫁到赵国去,至少她想女儿时,能到府邸上去见见人。 肖氏的默然,等于间接承认了这一场婚约,顿时点起了另外两丛火。 啪地一声,穆如烟手中的杯子轰然炸裂,她豁然站起身来,脸色铁青:“誉王殿下,你怎能这样对我” “公主”魏时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穆青睿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忙伸手拽了拽她,凌厉的眼神充满警告:“如烟,你干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是赵国的公主,若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颜面的质问魏时,丢的可是赵国的脸 其实穆青睿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穆如烟早在过去的四年里做了无数次,别说是面子,里子都丢得一丝不剩了。 所以,穆如烟当然是不怕他的,甩开他的手,直直逼视着魏时:“你为何要撇下我去娶那么一个低贱的商女我穆如烟哪里比她差了我不顾尊严、地位,一心讨好你,你却拿这么个贱人来践踏我的心” “如烟公主,请你慎言”魏时冷笑一声,显然很不乐意被扯到一起:“什么叫撇下印象中,魏时似乎从未答应过公主什么,也没有逾越规矩的举动,更无明纸檄文的昭示,我们之间毫无关系。本王娶什么人,又与公主有何干系” 穆如烟紧咬下唇,被他这一番话气得几乎昏死过去。 魏时可算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过往种种她刻意营造的亲密都一击而碎。面对她的质问,他甚至连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恨,好恨 穆如烟倔强地盯着那张总言笑晏晏的脸,心中翻滚着滔天的怒气、委屈、怨毒。 为什么她用了四年时光,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人,慕云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慕云歌,而她就活该被人嫌弃明明她才是地位崇高的公主,明明她才是最喜欢魏时的人,凭什么慕云歌只有一张脸,就什么都有了 不甘心,绝不甘心 事情闹得如此僵硬,诸人却毫无意外的模样,穆青睿也不蠢,先前也模糊听到一些传闻,胸口都差点被穆如烟气炸了,狠狠一扯,终于将人按在了座位上,穆如烟人虽然坐下,可目光依然紧紧追随着魏时,不肯挪眼,不肯让步。 “愚蠢”赵妍也很生气,却冷笑着评价了一番刚刚的闹剧。 魏时喜欢慕云歌的事情她早就有些感觉,但都没亲耳听到魏时承认那种难过和痛恨来得强烈。尽管穆如烟问出了她心中想问的问题,可她依然对穆如烟这种毫无头脑的话嗤之以鼻。 蠢女人,就算魏时宣布了喜欢慕云歌,那又能怎样等把慕云歌弄到了穆青睿的床上去,魏时再喜欢她,武帝再维护她,生米煮成熟饭,穆青睿再争取一把,他们又如何能够阻拦慕云歌嫁给穆青睿 赵妍跟同样面色狰狞的朱怡如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回以一笑,她就回过了头。 武帝说完那番话,赵国的使团再也没异议,毕竟再争取就有跟大魏作对的嫌疑。穆青睿退回自己的位置,垂下头有些闷闷的。 接下来是跳舞比赛。 西赵中选出来比跳舞的是那位长相美丽的胡人美人,她跳了一曲胡旋舞,腰肢细软,一连转了三十六个圈,当真是极美极妖,御花园中掌声如雷。 大魏这边,南宫瑾是不会跳舞的,慕云歌虽会,却刻意装作不会,赵妍当之无愧地领了这个任务。 她到后殿去换了妆容,着一身粉色水袖长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长袖舞动间,赵妍似乎化身为仙女,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最后高chao部分,她做了一个高难度的空中转体三圈,最后缓缓落地。长裙跪地时弥漫成圆形,十分美丽。 这真是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绝,四位裁判中有两位心思早就不再舞蹈上,自然难以决出胜负。 如此一来,最终却是大魏以十四比十的比分力压西赵,博得了头彩。 茹大人面色难看之极,武帝却大为高兴,连连笑道:“好,好,难得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试。几位小姐劳苦功高,朕要重赏” “谢陛下”南宫瑾微微一笑,抱拳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何须重赏” 武帝最喜欢她这不记功果的脾气,更是喜上眉梢:“赏是一定要赏的,瑾儿不必推辞。你们想要什么,说说,朕一定满足你们的愿望。”西赵使团面色难看,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目光转到刚才比试的几个美人身上,含笑点头:“几位小姐也辛苦了,朕也该赏。齐春,去把今年新进贡的那匹绸缎取来,赏给几位小姐。” 南宫瑾知道武帝的脾气,他说要赏,就一定会赏,也不再推辞,笑道:“臣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向陛下讨要吧。” 武帝看向赵妍和慕云歌,和气地问:“你们呢” 赵妍张了张嘴,她的愿望就是嫁给魏时,可武帝刚当众宣布了魏时要娶慕云歌,她再说出这个愿望,分明就是打武帝的脸,让武帝为难。 当然,除非她自己愿意做魏时的妾室可天下谁人不知魏时在金銮殿滴血盟誓的事情 这个愿望,只有慕云歌不在了,才有可能实现,现在,她不会犯傻。 赵妍想到这里,心中一喜,忙道:“陛下的恩赏求都求不来,陛下要赏臣女,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不敢推脱。不过,事出突然,臣女一时也想不到,还请陛下宽准些时日,容臣女仔细想想吧” 她很会说话,捧了武帝,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武帝心中喜欢,点头同意了。 轮到慕云歌了,她紧走两步出列,上前恭敬守礼地跪在武帝身前不远处,清晰而低声地道:“臣女此生有三愿。一愿父母安康,二愿平安喜乐,三愿如意郎君,白首不分离。承蒙陛下许婚,臣女愿相信誉王殿下会一生真诚待我,三愿已足,本不该再有奢求,可陛下厚赏,臣女便想要得更多。” “你想要什么”武帝探身微笑,显然对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很是感兴趣。 慕云歌淡淡一笑,回眸看了一眼肖氏,才道:“母亲怀胎已有八月有余,下月即将临盆,臣女很是担心。陛下乃是天子,自有神灵庇佑,臣女想借陛下之福泽,求陛下为母亲腹中的两位弟妹赐名,以求母亲和弟妹平安” 武帝听完不免吃惊:“就这样” “是。”慕云歌含笑叩首。 诸人也倒吸了一口气,向陛下求一个恩典,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竟只要武帝帮着母亲腹中的孩子取个名字这么简单,这人脑袋是傻了吗 武帝也觉得这个赏赐太轻了些,摇了摇头提议:“还是换一个吧” “这就是臣女想要的恩典,求陛下成全”慕云歌很是坚持,叩首不肯起来。 此情此景,武帝仿佛透过她的背脊看到了另一个倔强不肯妥协的人影,心思一阵恍惚。多年以前,那人也曾这么跪在另一个人的跟前,也说过这句:“这是我想要的恩典,求你成全。”她真的是那个她吧,不然如何能记得这句曾令他痛彻心扉的话 好半天,武帝才缓缓点头:“好吧,朕答应了。” 肖氏眼圈微红,执着手绢不断的擦着自己的眼角,心中浓浓的感动和心疼。 女儿太懂事了,她这个做娘的好骄傲 武帝沉吟了片刻,看向肖氏的肚子,慕云歌既已点明是一对弟妹,便是有两个孩子,他总该想想:“不管是男孩女孩,一个叫慕远桓,一个叫慕远星,你觉得如何” “桓桓于征,星星映趣,都是好名字。臣女叩谢陛下”慕云歌再次跪地起身,退回自己的座位。 直到坐下,提起的心才总算落地。 所有人都会说她傻,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真的要了恩典,那才是傻。武帝多疑,魏时得了准婚已属侥幸,她若再不知收敛,武帝回过神来,总会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再说,求武帝赐名看似轻,实则是重如泰山。慕家两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能得到武帝赐名,以后别人若想动慕家,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闹了这么大半天,武帝已是累了,今日御花园女眷极多,他虽是君王也多有不便,吩咐大家尽兴,就先行离开。 他一走,皇后也借口说倦了要小睡,让大家自行玩耍,由侍女扶着离去。 等两人的声音完全消失,赵妍立即迫不及待地端着酒站了起来,向慕云歌走了过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敬酒,敌人来往 一边的南宫瑾见状,也忙起身。她可是跟慕云歌说好了的,要帮慕云歌敬赵妍一杯烈酒。 当然,这酒中的料,还得靠云歌的纤纤素手取来 慕云歌初得许婚,自然身边围了不少人恭贺。赵妍一过来,围着她的人便都散开,生怕殃及无辜。赵妍见状,冷哼了一声,她是喜欢别人怕她的,尤其是这种时候,慕云歌看似得宠,其实还是压不过她的威仪,怎能让她心中不得意 慕云歌看着赵妍过来,眸光转角却扫向起身的南宫瑾。 南宫瑾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朝着赵妍走去。她步子快,后发而上,当先与赵妍错开。只见她手指微弹,刚抬起脚来的赵妍顿觉膝盖一软,险些跪倒,整个人往南宫瑾身边倒去,手中的酒也泼洒了大半。 慕云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扶住了赵妍:“赵小姐,小心” 说话间,赵妍袖袋中的一个小纸包已划入了自己的袖中,被另一手接了过去。 南宫瑾浑若无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将药包藏好,随即便蔑视的撇了一眼赵妍:“走路就走路,又闹什么幺蛾子誉王没功夫看你,就算看见,你摔了只怕也没那心思扶你。” 她们两人多年不合,京中人人尽知,赵妍不疑有他,被她用狠话一激,便分了心,完全没留意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更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挺直了身推开慕云歌,怒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没耳聋,我为什么要再说一次”南宫瑾嗤笑一声,径直越过她,竟懒得再看她一眼。 赵妍气急,拔腿想追,一旁的朱怡如忙扶住了她。 赵妍受了阻碍,回头见是朱怡如,顿时大怒,气道:“你拉我gan什么” “先办正事。”朱怡如对着慕云歌的方向打了个眼色。 赵妍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对南宫瑾的憎恶不满,抬头时已是笑颜如花,亲热地上前对慕云歌说:“云歌,恭喜你” 慕云歌但笑不答,周围的小姐脸上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 赵妍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句恭喜无人相信,凭着这个理由,也无法让慕云歌取信于自己,喝下那一杯酒。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朱怡如,就刚才慕云歌在御花园南角的表现,这个朱怡如比自己还不得慕云歌喜欢,朱怡如敬的酒只怕慕云歌更不会喝。要想名正言顺的敬酒,这敬酒的理由就须得让人心服口服。 她索性收起笑容,用极尽冷漠嘲讽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恭喜你终于用自己的狐媚手段,夺得了誉王殿下的亲睐” “赵小姐对这桩婚事有意见,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陛下”慕云歌轻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赵小姐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赵妍冷笑:“别张口闭口陛下陛下,你少拿陛下来压我” “赵小姐慎言”朱怡如急了,忙冷声制止了赵妍的话。 赵妍仿佛听不见她的劝告,仍是固执的出口伤人,却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慕云歌,你我相识一场,别的我也不多说,那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再无任何交情可言。喝下这杯酒,以后再相遇,便是敌人” 朱怡如始知赵妍是在演戏,找个理由劝慕云歌喝酒,提起的心顿时放下。 慕云歌淡淡的看着这杯酒,嘴角挂着笑容,似乎在思考喝还是不喝。赵妍挑了挑眉,将酒杯更往前送了些。 这已然是带着几分逼迫的意思,慕云歌岂能不懂 她面上的笑容加深,眼睛扫着赵妍,缓缓伸手接过了这杯酒,随即看向朱怡如,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如此,这杯酒我就喝了。不过,两位既然结盟,这杯酒是赵小姐敬我的,我就要借花献佛,也敬一敬朱小姐。” 她说话时,顺手从自己的身侧捞起一杯酒,左手端起递给朱怡如。 抬眸之时,目光跟身后的南宫瑾相遇,南宫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点了点头。 朱怡如已不止一次在慕云歌身上吃亏,这杯酒本是不敢喝的,可今日她是预谋出现,有备而来,慕云歌是始料不及,她就不相信慕云歌还有法子化解这次的局,能在酒中做什么手脚。 她接了酒,柔软面容露出三分戾气:“好,我喝。” “素来只见过敬朋友的,还没见过敬敌人的,这样倒也有些意思。赵小姐,你我已是多年的死对头,本不需要敬酒,不过我看你今日可怜,也想敬你一杯。”南宫瑾在旁边冷笑着插话,端着一杯酒递给赵妍,带着十足十的挑衅:“就是不知道你敢喝不敢喝” “我还真不敢”赵妍长长一声嗤笑:“谁不知道你是个灾星,你敬的酒那也是能喝的吗” 经过上次容英殿里慕云歌一方辩驳,赵妍倒也不敢再把克星一说挂在嘴上,跟南宫瑾斗嘴时收敛了不少。 南宫瑾不怒反笑,将手中的酒杯往回收,嘴里道:“好吧,既然你承认自己没胆,那就不敬好了。” “没胆不就是一杯酒吗,我还能怕你不成”赵妍最经不起激将,一把抢过南宫瑾手中的酒杯,却没立即就喝,而是眼巴巴地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淡淡一笑,双手捧起酒杯送到嘴边。 赵妍有了上次宫宴的教训,亲眼看着她一口喝完,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衣袖,确定并无一点遗漏和偷换,全部进了慕云歌的肚子里,才松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慕云歌喝了,赵妍也喝了,南宫瑾也喝了,朱怡如才算放心,一口将杯中酒喝光,放下杯子。 四人之间言尽于此,再多说也是无益,赵妍和朱怡如各自告辞,假装并未认识一般。 慕云歌和南宫瑾则是抿嘴低笑着在桌边坐下,靠在一起说不尽的知心话,对离去的两人完全不关注。 只不过在两人转身之际,慕云歌抬起眉眼,对面的魏时收到信号,手悄悄在桌上敲击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魏善至在魏时身边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闷酒,他极度郁闷,心中好似有什么堵着,难受、痛苦、失落,看着对面笑靥如花的慕云歌,越发觉得古怪。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一见着慕云歌,就觉得她本该是他的可如今,他竟已经永远错失了这个女子 都怪自己的犹豫和摇摆不定,若非当初自己在慕云歌和沈静玉之间摇摆不定,而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慕云歌身上,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满楼变故后,他也想要制造一些乱局,让慕云歌投入自己的怀中,可惜,这个女子太聪明,他一直没有得手。从鞍山回来以后,因为可能要封亲王,他更是忙着讨好父皇,无暇分心来对付慕云歌。 自此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再也无可挽回 魏善至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怨自艾,身边的魏时忽地端着酒杯过来,亲热地揽着他的肩膀笑道:“四哥,干嘛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魏善至压住自己翻滚的情绪,勉强笑道:“五弟既已定亲,瞒我可真是瞒得好。我们这一年来几乎都在一起,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魏时搔搔头,显然格外不好意思:“也没有多久,就在回了京城的事情。” 他说得含糊,魏善至不好多问,只得道:“恭喜你了。” “多谢兄长。来,我敬你。”魏时递给他一杯酒,自己则留了一杯,“今日之后,兄长也会有自己的正妃,以后咱们可都是有人管着的人了,再也不能随意。今日说什么也得尽兴,你说是不是” 有人管着吗魏善至苦笑,就算是,那也不是他想要的人。 他端起酒杯,看也不看地一杯喝了,魏时便又再给他满上。魏善至心中有事,竟又连喝了好些杯,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魏时见状,微笑着跟身边的魏权和魏无真打趣:“四哥酒量真差,才这么几杯,竟醉成了这样。等会儿皇后娘娘还要过来,让她瞧见成什么样子。你们先喝着,我带四哥到前面的常和殿去休息休息。” 魏善至已有些神志不清,整个人伏在桌上,起都起不来,显然醉得不轻。 魏无真阴着脸,他素来不喜欢魏善至,如今更是厌恶,不过在外国使臣跟前,这点兄弟间的和睦还是要做做戏的,当即吩咐:“确是醉了,你送他去常和殿吧。” 魏时点点头,扶着魏善至站起来,往御花园旁边的宫殿。 另一边,穆如烟也在灌着同样不开心的穆青睿。 穆青睿不屑于她们的卑劣手段,穆如烟怎肯让他坏了事她现在感到庆幸的是,刚才商量时有所保留,并未将具体方法说给他听,现在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让穆青睿少些戒备,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自己敬的酒。 不多时,穆青睿眼神飘忽,也有些撑不住了。 时机已是成熟,穆如烟看向慕云歌,果见慕云歌双颊酡红,正靠着南宫瑾稍事休息。南宫瑾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慕云歌点了点头,南宫瑾就扶着她往御花园旁边的常和殿去。 穆如烟大喜,让身后的侍卫扶起穆青睿,等南宫瑾从常和殿出来,才扶着穆青睿往同样的地方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捉贼,出乎意料 常和殿里的床帏上,有个柔软的人影正伏床歇息,穆如烟快步走上去,确认了一下是慕云歌无疑,喜滋滋的忙上前将穆青睿也搁到了床上,三两下将自己的兄长那身皮扒了,胡乱地丢在床上,想了想,又上前将慕云歌的外衣撤了下来,这才得意的一笑,扭身走开。 她刚走开,魏时便扶着魏善至从暗处走了出来,慕云歌也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一脚踢开了身边的人,穿衣起身。 “把他丢到侧殿去。”慕云歌轻笑,有人会去等着他的。 魏时恼怒地看了一眼穆青睿,他面色潮红,显然药效已经发作,正不安地到处摸索。刚刚这手好像还摸了他家云歌的腰呢,魏时想想就生气,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 慕云歌瞧见他的小动作,好笑又无奈,她也不催他,自己先走一步。 魏时将魏善至丢到侧殿,并没有立即放在床上,还是将人搁在角落里藏好,才这身出来,将正殿里的穆青睿也如法藏好。 赵妍和朱怡如喝了些酒,自觉大计将成,心中自然十分得意,两人是不敢有任何交流的,只是目光偶遇间,都难掩彼此的得瑟。 赵妍在京城的朋友多,三三两两说话间,酒力渐渐发作,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身边的人是田忠书家的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因生来一直倒霉,经高人指点后改了母性,京中人人唤作林小姐。林小姐见赵妍实在头晕得厉害,便扶住了她,征询她的意见:“赵小姐,你可还撑得住旁边就是常和殿,我送你过去歇会儿” “不不要”赵妍断断续续的挣扎着拒绝。 只是她脑袋一阵阵发昏,眼前的人影晃动,好似凝聚成了一张脸,一张总带着笑容,总用漫不经心又深情的眼眸看她的面容。 赵妍心中一颤,主动挽住了她:“你扶我去歇息” 她前言不搭后语,搞得林小姐都糊涂了,分不清到底是要送还是不送。旁边的几位都说:“赵小姐果真醉得不轻,算了,还是带过去休息吧。” 当即,几人带着她去往常和殿。 这边是御花园,今日来的男宾客就那么几个,在安全问题上大家还是比较放心的。将赵妍搁在主殿的寝室中,林小姐和几位小姐又细心地查看了一番,确认这里并无其他人,又留了个丫头守在殿门口,才折身回御花园。 另一边,朱怡如也有些昏昏欲醉,手脚发软。她从未醉过,只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忙扶住身边的女婢,低声说:“我有些头晕,你看看赵小姐刚才去了哪里,带我去她那边。” 她心中想着,赵家权势很大,在这宫中,赵妍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才敢放口这样说。 婢女一愣,忙四处看看,果然见赵妍正被扶着往常和殿去,她也连忙扶起朱怡如,低声禀告:“小姐,奴婢这就送你到赵小姐那边。” 朱怡如此时已觉得耳朵轰轰作响,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哪里,由侍女扶着,很快就进了常和殿。 这宴席上一下子离开了那么多人,倒让有些命妇感到诧异:“今儿是怎么了,酒有那么烈了,醉了这么多个。” “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有命妇开玩笑:“这些个开放的小姐,看着那几位皇子就自己先没谱儿了。” 她的言下之意不必多说,命妇们抿嘴微笑,对离开的这几个都有些看不上。慕云歌倒还好些,武帝既已亲口许婚,她就是公然跟魏时拉拉小手,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其他人这种赶着往上贴的,难免比较招人嫌。 她们是不知道常和殿里的真实场景,否则下巴定会掉了一地。 赵妍、朱怡如先后去往常和殿时,穆如烟早已离开多时,她的下一步就是在慕云歌和穆青睿厮混时带着人冲进去,来个现场捉奸,自然是要走开的。按照约定,大半个时辰后,她会带着人从外面假装来叫人,然后发出尖叫声引人注意。 能够扳倒慕云歌,穆如烟当然是十分恪尽职守、尽心尽力的。自己带着女婢在御花园外转了大半天,才回到御花园宴席上。 她环顾了一圈,并未找到赵妍和朱怡如,也只当她们是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好给自己机会发难。 当即,穆如烟走到南宫瑾跟前,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南宫将军,你可曾看到朱小姐” “朱怡如”南宫瑾皱眉:“她去了哪里关我什么事” 穆如烟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恼怒,她要的本就是通过这样的行为,引起大家的重视。当即讪讪的一笑,问南宫瑾身边的一位命妇:“程夫人,你可看到朱小姐了她刚才说不舒服,问我在哪里可以歇息,我已去问过了皇后娘娘,想带她过去。” “好像去了御花园那边的常和殿。”程夫人蹙眉,她刚好看见了。 穆如烟闻言,顿时有些不高兴,朱怡如没事去那边做什么,那边不是有慕云歌和穆青睿了吗 不过,常和殿也不止一间宫殿,就算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穆如烟压下心中的不悦,谢过了这位夫人,带着侍婢扬长而去。 常和殿外寂静无声,穆如烟走到正殿门口,只见阳光投下的阴影里并没有留守的女婢,微微有些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赵妍留下的人不会轻易走开的她四周看了看,快步上前,听了听寝室里的声音。 女声氤氲浅淡,听得并不分明,穆如烟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推开宫门,用最为高亢的声音猛地尖叫出声。林中安静了片刻,很快,连带着整个御花园都轰然了。 最先赶来的是御林军,这些人负责巡卫宫城,自然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有所疏忽,第一个赶到了穆如烟身边。 王翦今日正好当值,快速部署了一下周围的兵力,才看向穆如烟:“公主,怎么了” “里面”穆如烟捂住嘴巴,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里面”王翦纳闷地探头看了一眼,并无异样。他是当值的,出了点什么事都是他的责任,一点也不敢马虎,忙追问:“里面有什么人在可是出现了什么异常” 两人说话间,那些在御花园四处走动歇息的贵妇们都往这边靠拢了过来,穆如烟叫得那么凄惨,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有人不满地蹙眉,低低跟身边人说着话,时不时瞥向她。 穆如烟见目的已达到,所有人都到了,此刻推开门,里面的场景必然会让所有人震惊,就算她慕云歌张了两张嘴,多半也说不清,这西赵,慕云歌去定了 她抬手恐慌地指着屋子里,红着脸连连摇头:“慕小姐跟一个男人在里面我什么都没看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一招她可还是当年跟赵妍学来的,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果然,穆如烟越是这样说,所有人越是好奇,都伸长了脑袋往里面张望。 慕云歌才刚被指婚,魏时此时也不在这里,难道是两人虽说大魏并不干预有婚约的男女独处一室,但这样明目张胆、迫不及待,是不是太奔放了些 肖氏由谢夫人扶着,忽然听穆如烟说云歌跟一个男人在里面,倒也并不见慌张。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明白这些人对女儿恨之入骨,她们的话是信不得的。当即,肖氏冷笑一声:“公主这话何意,什么叫云歌跟一个男人在里面你可看清了” “光线不太好,我并没看清。要不,夫人进去看看”穆如烟挑眉,她巴不得有人出来验证呢。 肖氏倒也不惧,这是皇宫,哪会由得这些人无法无天,更何况,此刻她若是心虚不敢,难免被人拿住了把柄,她挺了挺腰身,气势非常:“既没看清,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家云歌我相信我女儿不会做出什么败坏德行的事情,要进,就大家一起进” “那好,就请各位夫人先去看看。”王翦是男人,听说里面是个小姐,自然是不方便进去的,忙推给了这些夫人。 肖氏点了点头,谢夫人和李夫人扶着她,三人打头,身后随着一大片人,轰轰然进了寝室。 常和殿的屏风后就是床帏,宽大的布幔此时垂下,光线透过布幔,隐约可见两个纠缠得格外紧密的人影。 他们在干什么,那旖旎的喘气,不加掩饰的水声早已泄露了真相。 这一幕让很多未出阁的小姐都红了脸,纷纷捂着脸别开头回避。出阁的贵妇们也面红耳赤,羞恼中带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大胆往里看。 肖氏却是百分百相信云歌,径直上前,挑起了床帏。 顿时,活色生香的香艳画面撞入大家的眼帘 床帏中的人仿佛被光线刺激,微微眯起眼睛,酡红的双颊上热情尚未消退,面容有被打扰的恼怒,双双看向这一片人群。 片刻呆滞之后,不知是谁惊讶的“咦”了一声,引发连锁效应,满堂哗然 那被光线映照出的两张脸,哪里是慕云歌和不知名字的男人那分明是赵奕隆家的宝贝孙女,赵妍;以及西赵使团中那位年轻的使者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混乱,矛头向谁 “这怎么这么不要脸” “大魏什么时候开放到这种程度了,这种赶着往上贴的事情,做得倒真是利索” 不知是哪两位夫人讥诮着出声,终于点燃了这宫室中最大的一团火。赵老夫人这次是领着孙女来的,也知道孙女一心爱慕魏时,虽说刚才离场,哪晓得她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那个男人是谁一个使者在西赵是个什么虾兵蟹将都不知道,怎就扯到了一块去 赵老夫人跟身边的赵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几乎急红了眼睛的赵大夫人立即上前,将床帏放了下来,遮住赵妍和穆青睿的身躯。 阻拦了大家的视线,她才急急地钻进帷帐里,对着自家丢丑的女儿就是啪啪两巴掌。 赵妍正在天上地上的飘,沉浸在了一个美好的梦里。 梦中魏时深情地搂住她,他的大手贴着自己的小蛮腰,用柔得挤出水来的眼神将她望着。他的唇亲吻她的额头、眉毛、眼睛,落在双唇上,细细碾压出火热的温度 赵妍整个人都要融化了,梦中魏时退去她的衣衫,她也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将自己紧紧的缠绕在魏时的身上。他挺身,他动作,都让她甘之如饴,满满的幸福感 忽然,两颊火辣辣的痛,一切快乐的事情都消失了 赵妍捂着脸颊,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愤怒地瞪着惊醒她美梦的人。赵大夫人脸色青白难看,咬牙切齿地指着她的脸,小声地怒斥:“快给我把衣服穿上你看看你自己那sao样,我真是白养白教你规矩了” 赵妍张嘴就要说话,忽觉背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整个人三魂七魄立马飞到了天外。 她盯着自己光裸的身躯,还有搭在腰上的锦被,极慢、极慢的抬眼环视四周,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外面人声鼎沸,告诉她床帏外不止一个人在等着 轰然一下,所有的血都涌上了头别人,单说我家云歌更何况,在我看来,我家云歌跟赵小姐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儿,就算光线昏暗,刚才大家一眼也认出来了。你跟赵小姐相识多年,跟我家云歌才见过几面,怎的就分辨不了” 赵妍还在穿衣服,这殿中的众人也是本着看热闹的心,围观的氛围让穆如烟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肖氏的话说得很中点子,联系到穆如烟爱慕魏时的事情,大家心中都了然今日是怎么一个意思了。 这赵小姐不知怎的跟人厮混,穆如烟却在假装无辜扮演捉奸,怕是在联手对付得了魏时青眼的慕小姐吧 想想刚才的情形,肖氏若是有片刻迟疑,不敢掀开帘子,或是心中有所疑虑单独进来,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慕云歌,慕家都百口莫辩,慕云歌也要被人诟病,有损声名。 誉王殿下的正妃,若是德名上有了瑕疵,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皇室承认的,这桩婚约是彻彻底底的毁了。而慕云歌被皇室退婚,这一生只怕也是跟着毁了 好歹毒的计策 好狠的算计 穆如烟见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厌恶,舆论明显已倾向于慕家,本就是心虚,如此更是紧张,连个谎言都说不出来。不过,她也是多年得宠的,并非愚蠢,稍稍冷静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说辞:“我之所以会以为是慕小姐,不过是刚才看见南宫将军扶着慕小姐进来,所以先入为主了。慕夫人,你又何必咬着我不放呢你若不相信,你大可以问南宫将军。” 南宫瑾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是跟云歌在一起,不过我们从未来过这里,而是从前面的小径上折道去了御花园边的锦鲤池。” “去那里干什么”谢夫人纳罕:“这么说起来,云歌从未来过这里” “云歌喜欢那边的鲤鱼,刚找了内监要了鱼食去喂,这会儿,多半誉王殿下也在那边。你们若不相信,派个人去请他们过来就是。”南宫瑾淡淡一笑:“我就搞不明白了,有人做了丑事干嘛只字不提,非要拿云歌来开刀” 赵妍此时终于收拾妥当,从床上下来。赵大夫人眼泪汪汪的盯着她,女儿脖子上鲜红的吻痕那么明显,床单虽是暗色,可有一块明显颜色更深,发生了什么不必多说。女儿的这一辈子,真的是毁了,毁了 她看向同样收拾好的穆青睿,这人模样生得是不差,可是出身呢如何配得上自家女儿 南宫瑾话音落下,赵大夫人也拉开床帏,带着一双人影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含着暗箭,射得赵大夫人头都抬不起来,后背又冷又热已是汗湿。赵老夫人气得嘴唇哆嗦,却尚且还稳得住,给身后的一个女婢打了个眼色。 那女婢会意,躬身退下,折身往假山那边去请人,此时只要慕云歌和魏时其中有一个不在,所有的责任就有推脱的出口了还有什么比彻底除掉自己的情敌,守住魏时的心更能令人相信慕云歌有陷害赵妍的理由呢 穆青睿已在帐中听了好半天,知道穆如烟她们设下的局被人破解了,而且还是如此完美的破解,心中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赵妍自然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如今,若他不认了这档子事,传回国内又要如何收场 他虽是嫡长子,可皇位诱人,他下面那些兄弟们可都眼巴巴等着看他倒霉,好把他从东宫之位上拉下来呢 身边的赵妍面无表情,可赵大夫人伤心到了极致,不顾颜面早已哭得没完没了,让人心烦意乱,穆青睿沉下眉头,冷冷喝道:“我会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来负责”赵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咆哮:“就凭你这种身份,休想娶我家妍儿。” “我若不娶她,你要你女儿以后怎么见人”穆青睿极力忍耐着劝说:“男子汉大丈夫,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想,但我说了要负责,自然不会亏待她。赵夫人,我隔日就上门来提亲,一应礼仪” “怎么见人那也不关你的事”话没说完,就被赵大夫人粗暴的打断:“你一个小小的使臣,有什么资格跟我家妍儿谈亲事你不想,我更不想,我们赵家不要你负责,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妍儿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看京城里谁敢说三道四” 穆如烟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她既不想暴露自己兄长的身份,更不希望赵妍做自己的嫂子,指望她帮忙,那是痴人说梦 穆青睿从未被人如此顶撞,直脾气的人没什么耐心,顿时也来了火气。 穆青睿本就不想娶赵妍,只不过是骑虎难下才许诺要娶,赵家不领情,他就没那耐心解释了。他身份尊贵,在赵国要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耐烦看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当即冷笑着点头:“好,是你说的,既然如此,我们白纸黑字写明,出了这门,事过无悔,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搭话的是赵妍,她冷漠地看着穆青睿,挑眉:“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穆青睿哼了一声,果真走到桌边去提笔写起契约来。 众人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睡了别人家的女儿,别人数落一句还真敢做这么绝,都有些窝火。她们是看不惯赵妍,可面对外敌,这点同仇敌忾还是有的,忙纷纷出言指责穆青睿。穆青睿被千夫所指,再也难以落笔,将笔一甩,准备扬长而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接招,再来一出 关于穆青睿的真实身份,别人不知道,赵妍却是知道的。 她是走投无路,可她心中却还有别的打算。清白毁了又怎样,身子没了又怎样,凭着她赵家的权势,多的是愿意娶她的人。只要留在大魏,魏时和慕云歌一日没成亲,她就还有机会。可去了赵国,再也没有跟魏时相见的可能,那才是真的绝望呢 可她愿意这样做,赵大夫人愿意这样做,场中还有几个人是不愿意的。 赵老夫人上前,抖着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赵妍的脸上,她算是赵家最具威严的人,赵妍再肆无忌惮也不敢忤逆她,顿时被她逼得讷讷不敢言。 赵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糊涂东西,给我站到一边去。” 赵妍不敢不依,捂着红肿的脸颊,委屈兮兮的往赵大夫人身边靠去。赵大夫人虽然生气,可女儿终究是自己生养的,平日里又那般宠爱,女儿糟了大难,她又忍不住心疼,伸手挽住了赵妍的肩膀,母女两个同时垂泪。 穆青睿留在原地不敢走开,他调查多赵家,知道眼前的老太太实则是惹不得,倒也不敢放肆,收起刚才那副嚣张默默等待。 赵老夫人倒也并不急着开口,她在观望,在等去找人的丫头回来,给这事一个台阶下。 她活了几十年,早就活成了人精,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如果丫头去寻人,确然如同南宫瑾所说,那么,到时候再对穆青睿发难,到陛下跟前去告他一个奸淫妇女罪,替孙女遮掩掉这桩丑事。毕竟,被强也是丢脸,但总比偷qing丢的脸要小得多,也好处理得多。 如果丫头在假山那边找不到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将所有人的一切责任都推到慕云歌身上,所有人都只会痛骂慕云歌,转而同情自己的孙女,加上赵奕隆的势力,何愁女儿未来的前途 肖氏见到了这地步,赵家人依旧紧咬慕云歌不放,气得身子轻晃,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南宫瑾就在她身边,忙伸手扶住了她,让她将大半的力道都放在自己身上。肖氏微微松了些神,可心口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了,十分憋闷。 这时,赵老夫人派去找人的丫头回来了,一见到跟在她身后的人,所有人都瞳孔一缩,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慕云歌和魏时并肩走来,穿过御花园九月的金菊小道,一对璧人含笑说话,男的俊朗高挑,女的美丽绝伦,无异是最美的风景 两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进,见大殿中如此情景,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慕云歌上前两步,先对肖氏福了福身,直起腰来便问:“娘亲寻我何事” “是老身找慕小姐。”赵老夫人看着这两人相携而来,天都灰了下来,只得勉强稳住心神问:“慕小姐不是来常和殿歇息吗,怎么歇息歇息的,竟歇息到了假山” 这话就有些不对味儿了,肖氏面露不愉,谢夫人快言快语,当即道:“赵老夫人这是何话,刚才郡主就说了,慕小姐是去了假山那边喂鱼,可没来过常和殿慕小姐跟誉王殿下在一起,常和殿中发生的事情多半与她无关。赵老夫人,你还是先操心赵小姐的事情吧” 赵老夫人给谢夫人拿话一堵,便再也没法向慕云歌发难。 慕云歌此时已凑到南宫瑾身边,南宫瑾低声而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慕云歌惊讶地捂住嘴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惊呼了一声:“不会吧,赵小姐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她可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呀” 她话中自有深意,瞬间又将大家本已有些扯远的话题拉到了赵妍身上来。 魏时是男客,不好进殿,跟王翦站在一处,王翦也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听了。出了这种事,王翦这个御林军统领当真是难做,整个人都愁苦得不行,静静看着厅中的发展愁眉不展。 魏时轻笑一声给他支招:“王大统领怎的还在这里这殿中人的身份不凡,还是交给陛下裁决吧” 王翦眼睛一亮,如蒙特赦,感激地应了一声,跑得飞快地去请武帝了。 这边的布置终于收尾,魏时满意地看着殿中的一干人等,终于出声了:“赵小姐既跟这位使者两心相悦,陛下虽爱重赵家,倒也不至于会阻挠,你们是不是都太紧张了虽说在宫中发生这种事不合规矩,多少要担些责罚,但陛下是明理感性的人,不会责怪你们的,又何必非要找个替罪羊” 他说完,径直跟慕云歌招呼了一声:“慕小姐,跟你聊天甚是愉快,改日如有机会,魏某再向你请教音律。陈王在偏殿歇息,也该是睡饱了,我去接人,就不奉陪各位了。” 魏时转身就走,毫不在意他的话又惊起了怎样的滔天海浪。 他硬生生将一场预谋变成了两情相悦,将赵家妄图摆平此事的心说成了怕被责罚找替罪羊的戏码 这无异于煽风点火,大多数人都消磨了对赵家人最后一点同情,摇头叹息着,鄙夷着赵家人的做法。 赵老夫人给魏时的话气得头冒青烟,下意识的反驳:“誉王殿下说话要负责,什么叫两心相悦明明是这个人图谋不轨,对我家妍儿” “哈,当我们都是瞎的吗”魏无真派系的朝臣命妇嗤笑一声:“我们进来的时候,两人缠得多紧,那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做出来的吗” “攀咬也要咬得准些,这也太扯了。” “黑不了赵小姐,就去黑别人,赵家果真不亏是名门贵族” “” 一句句含枪夹棒的话劈头盖脸,不必魏时反驳,早有人将赵老夫人堵得无话可说。 除了赵家人外,也有人心生不安。 朱夫人四周看看,紧张得拽住了自己的手绢。说起来,她也有好半天没看见朱怡如了,朱怡如虽然安静,可也喜欢看热闹,如此大的热闹不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她闭了闭眼睛,模糊的记起刚才朱怡如也有些醉了,是跟赵妍一前一后来常和殿的。既然赵妍在主殿,那么朱怡如就是在偏殿歇息了。乍然听魏时说魏善至也在偏殿,她就莫名的惊慌起来,忙拨开人群,随着魏时过去。 魏时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嘴角轻勾,上前扣了扣偏殿的门,扬声说:“四哥,你醒了吗” 里面无人回答他,他也不以为意,径直推门进去,只是仿佛忘了一般,他没有关门。 身后的朱夫人紧随他的脚步,也跟着进了偏殿。 一见着偏殿里跟主殿如出一辙的情形,朱夫人的身形就先晃了两晃,承受不住的连连倒退了几步。 满地衣衫凌乱,床帏中安安静静,掀起的帷帐里可见两个交叠的人影正相拥而眠,睡得正好。 朱夫人再也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跟着她的丫头大惊失色,忙扶起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才把她唤醒。朱夫人一醒来,顿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他们朱家一世英名,竟就这样毁在了这个半道捡来的女人手上 她心中不忿,不免一阵哭天抢地:“老爷啊,你怎对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说着不解气,扑上去一把将朱怡如拽了起来:“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你这个灾星,你就是来给我朱家添堵的” 魏时早看到了这一幕,已惊呆了,此刻才回神一般。 他吃了一惊,定住脚步反而劝阻她:“朱夫人,你冷静一下,别把人叫来了” 他越是这样说,朱夫人越无法冷静,手下越发用力,哭得更是声嘶力竭。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床上的两个人,朱怡如打了个哈欠,万分不愿意的睁开了眼睛,极慢的眨了眨睫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魏善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酒劲上来了,人是软绵绵没力气的,懒懒的起不来身。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抬手想揉肩膀,自然也是摸了一掌的柔肤。 瞬间,床上的两个人都是一僵,双双回头,四目相对,朱怡如还没叫出声,魏善至却是看清了怀中人的模样,见鬼一般的惊叫出声 主殿那边已是陷入了对峙的僵局,闹无可闹,面面相觑。魏善至这一惊叫,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又是叫什么”南宫瑾素来最反感这些个大惊小怪,蹙眉呵斥。 却有敏感的夫人当先走出主殿,往偏殿这边来,嘴里说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行人穿行而出,都往偏殿去。 南宫瑾和慕云歌扶着肖氏,也微微一笑:“咱们也去。” 赵老夫人本不愿放人离开,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派人去通知赵奕隆,一边训着赵妍,一边往偏殿去。她倒不是看热闹,而是此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放松大家对赵家的注视,她求之不得。 大家来得快,偏殿里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收整,就被遇了个正着。 一天之内,常和殿里演了两出男盗女娼,偏殿里都不用人解释,大家都再也没了听辩解的兴趣。 所有的鄙夷、厌恶射向今天的四个主角,常和殿里安静无声,只有朱夫人的哭声断断续续。 “皇上驾到”就在诡异的气氛中,王翦终于请来了武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朱怡如梦想成真 武帝登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幅风雨不动的本事,饶是如此,突见殿中情形,素来沉稳的表情里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魏善至跪在床边,身边是衣衫还未扣好扣子的朱怡如,武帝扫了一眼两人,眸中又多了几分阴沉。 魏善至恍然抬眼正好瞧见武帝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猛地凉了。 他知道,他好不容易从武帝那里获取到的宠爱、权势,就随着今日这一声惊叫烟消云散了母妃不得宠,以后若想翻身,难如登天 这一生彻彻底底的完了 想到这里,魏善至只觉得浑身一半冷透一半又滚烫,冰与火的煎熬让他如坠地狱,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远去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连地面都在晃动。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力在做支撑,他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朱怡如倒还好,受了些惊吓,丢了脸而已,对她而言也并非是最坏的打算。想当初在金陵,她什么样的脸没丢过,什么样的屈辱没受过 更何况,这事如此一闹,武帝就算想镇压,也压不下去了。 眼角余光悄悄瞟着魏善至,想起往日里两人的恩爱缠绵,纵然如今再也不能坦然相待,可她深知魏善至的性情,他如今又贵为皇子,听说就要封做亲王,就算将来做不成皇帝,前途也不可限量,断然委屈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若是做了陈王妃,她自然就不用嫁到赵国去了,跟朱家的约定就此完成。朱家做了皇亲国戚,以后还会拿那点事儿来难为她吗就算他们敢,凭着她陈王妃的身份,还不是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 朱怡如想到这里,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快速谋划着将要走的路。 朱怡如还不知道,此刻她苦心孤诣筹谋的路,其实早已是一条死路,一条被慕云歌彻底封死的死路 “善至,这是怎么回事”在一片沉默中,武帝凝重的开了口。 魏善至伏地不起,他在想办法脱罪,完全没注意到朱怡如的神色变化:“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在御花园喝醉了,醒来就在这里,身边躺着这个女人” “你怎么来的你都不知道”武帝不信,他是知道魏善至的酒量的,三坛子下去才会喝蒙,哪是那么容易醉的 魏善至抿嘴重重的答:“儿臣不知。” “四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在一旁静听的魏时恍若吃了一惊,面色都变了,有些惊慌失措又委屈的说:“明明是你让我送你来的,你怎又说自己不知道幸好当时大哥和三哥都听见的,否则别人不知情,还以为是做兄弟的陷害你呢” “时儿,你说说怎么回事。”武帝未曾想到魏时竟搅和在这个事情里,当即蹙眉。 他平日里就偏疼魏时,刚才在御花园得魏时解围,心中更是偏爱,忍不住就想听他说话。 魏时回身跪地,朗声说:“父皇,刚才在御花园里,我们几个兄弟都是坐一块儿的,四哥跟大家喝了两杯,就说头晕扶在桌子上,让儿臣扶他去歇息。儿臣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还跟大哥打趣儿说四哥酒量差。父皇若不信,大哥和三哥都是见证” “父皇,五弟说得不错,确有此事。”只要能扳倒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祸患,魏无真和魏权非常乐意帮忙。 更何况,魏时本身说的话虽然不完全属实,倒也**不离十,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魏时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相就是如此。 武帝听完几个儿子的话,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目光扫向朱怡如,她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申辩,显然对于这件事,她是在意料之中一样。这只能说明,这两人会在这里,一句失忆是解释不清楚的。今日这出宫宴的目的何在,武帝心知肚明,他紧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莫非,这两人早就两情相悦,朱怡如怕被选中和亲,两人才安排了这样的戏码来逼婚 思维一跳进逼婚两个字里,武帝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自己这个儿子现在什么都有了,最缺的是什么人脉,靠山,一个强大的娘家朱怡如的爹领辽州刺史,这次调回京城,他是本打算用在军务上的,若有了朱家的扶持,何愁大事不成 好一个亲厚的儿子啊他这个老子还没归天,竟已开始为自己的至尊之位铺路了 武帝面上虽没说什么,心中却对魏善至失望之极。他抬手阻断了魏善至的辩解,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陈王酒后失德,有违宫规礼数,从即日起,闭门思过,无令不得擅出。晋封亲王一事,延后” 魏善至身子一晃,几乎承受不住,拳头在身侧松了紧,紧了松,好半天放开,才听见一声压抑至极的:“是” 朱夫人一进门就顾着生朱怡如的气,魏善至又是侧脸对着她,她竟完全没注意到朱怡如睡的是什么人。直到武帝进门,魏善至跪下,她才反应过来。 朱夫人不蠢,相反,她早就活成了人精。 从刚刚宴会上的表现来看,使者团那边明显更倾向于选赵妍和慕云歌做王妃,再也没朱家什么事。只要自家女儿不必嫁出去,这个朱怡如是无论如何都要打发掉的。朱怡如虽说是老爷路过金陵时捡来的,可老爷对她的关注宠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不是当初老爷说是要她来替自家女儿入宫待选,她是死活不同意这人进朱家的门的。不为别的,怕就怕朱怡如再在朱家待下去,将来是自己是朱夫人还是她是朱夫人也未可知,这个赌她可输不起 至于如何打发了朱怡如,眼前可不就是天赐良机 为了她的家,为了她自己的地位,朱夫人豁出去了 武帝话音刚落,她就狠狠地一掐朱怡如,惹得朱怡如痛呼出声。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 朱夫人哭着伏在地上,凄凄切切的哭诉:“陛下,我女儿无辜受难,朱家门楣无光,求陛下恩准小女待发修行,从此以后常伴青灯古佛,以洗清自身泥垢,留得人世清白” “求陛下恩准”朱怡如也懂这一招欲擒故纵,也伏地哭着请求。 所有人都面露诧异,显然有些想不通,凭着朱家的权势,陈王妃的名分唾手可得,这朱家母女是傻的吗,怎就轻易放弃了 只有慕云歌等几个格外通透的人懂这其中的道理。武帝要重用辽州刺史,怎么会在这个关头让他的妻女蒙羞武帝一定会想办法回护,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准许这桩婚事,从而达到安抚的目的。 武帝当然也明白,他是皇帝,哪受得了这种逼迫,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只是这两人算计得倒也准,武帝骑虎难下,一时便给难住了。 朱家母女算盘倒是打得极其响亮,可惜,今日有慕云歌和魏时在这里,这算盘就是算烂了也无济于事。 魏时忽地收起笑容,对着跪地的母女两人一揖到底,竟行了一个大礼。 “时儿,你这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这一番举动,武帝当然也看见了,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解围,压下心中欢喜假装吃惊地问。 魏时直起腰来,满脸钦佩感动,语气更是真诚得无可挑剔:“父皇,儿臣从前读书,一直对书中烈女尤为敬重,想不到在咱们大魏,竟也能见到一位,还是这么柔弱的闺阁小姐,儿臣实在是震惊,抑制不住惊叹,这才有所失礼,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儿臣。父皇,朱小姐自请待发修行,这般贞烈,当为女子之楷模,父皇可不能亏待了她才是,何不下旨明昭天下,以全小姐大义,也可为全国之典范” 朱怡如面色陡然苍白,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魏时的身影。 魏时,他跟自己无冤无仇,怎敢这般落井下石,打乱自己的好事 是因为慕云歌吗他倒真是甘心,武帝赐婚的旨意都还没下达,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跟慕云歌同仇敌忾了吗 身边的魏善至听到魏时的话,连一丝反对的声音也无,她是不相信魏善至没有认出她来的,如此一比,魏善至的薄情寡义更是明显。 苍天不公啊,朱怡如盯着魏时,越发觉得悲凉怨怼。 可惜,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话是自己开的口,武帝答应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果都得往肚子里咽下 朱夫人比朱怡如稳得住,她的目的就是弄走朱怡如,至于弄到哪里她还真无所谓,刚刚开口的时候也算想过了武帝会答应的情况,并不意外。此刻,她甚至有些感激魏时,若武帝真给了这个诏书,朱家的颜面就算保住了 武帝当然是不希望魏善至娶朱怡如的,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他怎会不顺着台阶下,当即首肯:“还是时儿想得周全,就这么办吧。朱小姐贞烈,朕甚为感动,特准成宝寺待发修行,王翦,你负责护送。” “是。”王翦领了命,退到一边。 事成定局,朱怡如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还得爬起来恭恭敬敬的谢恩。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好戏,让不少人都捂着嘴巴无声的笑了出来。 “你起来吧。”武帝扫过魏善至,便再也没看他,将眸中落在了随着大家而来的穆青睿、赵妍、赵老夫人身上:“你们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身份,都在作死 魏善至得了准许,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双目晦涩,失落得厉害。 他已失了宠爱,构不成什么威胁,魏无真和魏权都再懒得理他。他们两个都是跟着武帝的銮驾过来的,此时脑补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知道魏善至如今已是声名扫地,心中极度愉悦,看魏时也觉得更顺眼了。 魏无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魏时满脸无辜,用眼神反问他什么意思。 魏无真习惯性阴沉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刚有试探的嫌疑,魏时看样子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并非刻意安排。他放下戒备,摇了摇头,随即幸灾乐祸的看向魏权。 赵妍可是魏权那边的人,赵家出了事情,他倒要看看这下子会不会也如同魏善至一般收场。 一场宫宴,葬送了两个强大的对手,这是连天都在帮他魏无真啊 武帝问话,赵家人不敢不答,赵妍和赵大夫人眼泪汪汪不能言语,自然是最为精明的赵老夫人出来躬身回禀。她不是个吃素的,一出来,当即挨着一把老骨头重重跪地叩首,哀彻地哭嚎:“求陛下为命妇做主,为赵家做主” “老夫人请起来说话。”武帝来时路上听王翦说了个大概,见赵老夫人一来就行了这么大个礼,头都疼了起来。 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宫宴,怎一个个非要惹点事情出来 武帝心中烦闷,自然也带上了几分不满,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要朕给赵家做主,你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啊” 赵老夫人依言起身,她年纪到了,刚才重重的一个磕头,膝盖都差点碎了,疼得有些龇牙咧嘴,脸上哭嚎的表情看起来反而逼真了三分不止:“陛下,今日皇后娘娘寿辰,我等命妇都在御花园朝贺,兴高采烈,难免多喝了几杯。这个大胆狂徒”她说着,猛地抬手一指,凌厉地瞪着穆青睿:“他竟趁着我家妍儿喝醉不备,欲行非礼之事,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我家妍儿多好的孩子,就这么被他毁了清白,以后婚嫁难行,一生遭人非议。我等都是妇道人家,没什么主见,只求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 武帝听得蹙眉,抬眼看向穆青睿。 穆青睿哼了一声,坦然地站着,只是面上也是极度不悦,未见一丝惶恐。 他本就长得很是俊朗,多年位居东宫,颐指气使惯了,身上带着的气势并不猥琐,反而强硬至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登徒浪子。 武帝心中也有一杆秤,先有王翦之言,再有穆青睿之容,他便初步认定了两情相悦,未婚出格被撞见的说法。 只是看赵老夫人的态度,明显是并不赞同这桩婚事的,他便有了几分了然。他暗自点头,揣摩着赵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经过自己的嘴,把这件事定义成强bao,从而名正言顺地阻拦孙女嫁给这么个使臣。 这又是一件两难的事情。 且不说赵家人对赵妍的期许,就说这个年轻的使臣,听穆如烟的意思,他在西赵还是个宠臣,若是真这么办了,按照大魏的律令,他不死也得残废,如此一来,西赵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一下子,武帝犹豫又烦闷,看看赵老夫人,又看看赵妍,最后看向穆青睿:“你没有什么辩解的” “回禀陛下,我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一睁眼看家赵小姐,我也很是吃惊。赵小姐的清白毁了,我虽不同意两情相悦的说法,也不同意用强的说辞,可终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西赵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也表示愿意负责娶赵小姐。可赵家本来是拒绝,忽又反悔,让我好生诧异”穆青睿直言不讳。 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原因,他是知道的,这都是自己那个好妹妹的手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慕云歌变成了赵妍,可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武帝蹙眉思索,心中飞快地剖析着利害关系。 赵家是大魏赫赫有名的世家,赵家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国本,轻易不能动摇。他虽不愿意,可也不能不偏帮着赵家。 武帝的眼光落在穆青睿身上,暗暗计较,如此一来,只能牺牲这个人来保全赵妍了。 大魏在九州大陆东边建国,自开国以来,也走了百年有余,是如今四国中实力雄厚的国家。就算跟西赵的使臣有什么冲突,因特殊原因,斩了他们一两个小使臣,想来西赵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跟大魏翻脸 武帝沉吟了一会儿,才带着风雨欲来的威严,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有所图谋。西赵使臣无礼,触犯大魏律令,按照我大魏律,当处以斩刑。王翦,你将他带去交给刑部,择日问斩” 王翦得了旨意,当即上前扭住穆青睿的双手,制住他反抗的手脚,将人押着就要往刑部送。 穆青睿并不慌张,高傲地扬着头颅冷笑:“听闻贵国以法治国,想不到竟会做出这等草菅人命的事情来我小小使臣,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武帝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赵老夫人听了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皇上总归还是帮着赵家的,不然,今日就不好收场了。 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被御花园外一声急促高亢的:“且慢”打断了。 茹大人带着另外几个使臣匆匆从外面赶来,他们刚才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就听说出了大事,一进御花园就听到皇帝陛下下令要斩了自家皇太子,都急得满头是汗,茹大人忙跑过来,一把拦住王翦,将穆青睿从王翦手中抢了过来,才义正言辞地怒喝:“事情的真相如何,在座的诸人都是明眼人,怎会不明白他与这位小姐两情相悦,一句门不当户不对就想斩杀使臣,陛下是否太过草率了些” 武帝给他逼问得毫无办法,威严受到挑衅,自然嫉妒不悦,这会儿反而是怎么也不肯松口了:“他在我大魏触犯律令,朕也不过是依照律令办事,茹大人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茹大人冷笑:“难道在大魏,两情相悦成鱼水之好,竟是触犯律令的事情” 武帝还未说话,魏无真就忍不住了,扳倒赵家的好机会就在眼前,他才不会轻易错过,可这事也不能莽撞,最好的办法是先顺着武帝,再伺机向赵家发难。魏无真当即冷漠地接了口:“两情相悦自然是喜事,可若是一方不从用强,未免太过卑劣。难道在贵国,这样的行为竟是被律令鼓励的吗” “明明是你们诬陷”茹大人百口莫辩,差点气疯了。 “好了”武帝听不下去,厉声喝止了茹大人,铁青的脸色扫过诸人,眯起的眼睛带着凛冽杀意:“这人所作所为为律法不容,死不足惜,不许再议。至于西赵,朕自会修书与贵国说明,保管不会让茹大人难做便是。王翦,立即当人带去刑部”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茹大人见事情闹到了这地步,武帝坚持要下手,更加急了,拦住王翦的手不准他碰穆青睿。 王翦是武人,没有闲工夫跟文官文绉绉的问话,一瞪眼:“让开” “不能让,你们不能杀他”茹大人额头上布满了薄汗,语气颤抖,拼命跟王翦在抢人。 穆青睿面色漠然,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知道皇帝执意要杀他的意思,也想好了对策,怎么着也得先熬过了这一道宫门再伺机脱身。此刻,他反而觉得茹大人实在愚蠢,用眼神瞪茹大人也不好使,只得低声呵斥:“让开,不要阻拦王大人。” “不行啊,这让我回国如何交代”茹大人只是不肯,他还想要自己的脑袋呢,哪敢放人 魏时见状忍不住一声轻笑,他最会循循诱导,当即打着扇子笑开,魅惑一般的开口:“茹大人,你就只管说不行,不让,看我们这位王大人听还是不听不行、不让,你总得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茹大人听见了这话,面上好一阵纠结,穆青睿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喝道:“不准说” “他他是我们皇太子殿下” 两声同时响起,穆青睿却是晚了一步,茹大人最终控制不好局势,率先选择了向大魏妥协。 魏时抿唇,折扇掩盖了他的笑容,那双眼睛却越发的狡黠了 呲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地看向穆青睿。 原来,这就是西赵的皇太子,这就是要来大魏求亲的皇太子,什么使团求亲,分明是他亲自来大魏选择意中人 穆青睿憋着满腔火气,恼怒地瞪向茹大人。蠢材,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茹大人傻傻的还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话,躬身对武帝请求:“陛下,我们皇太子是东宫之主,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会用得着用强这其中定有误会,请陛下明察,还我西赵公道” 武帝也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他刚才可是差点杀了西赵的皇太子,这一刀下去,皇太子一人死了不要紧,两国交战,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如今能迁怒的人,自然就只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各种不满意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如今能迁怒的人,自然就只有 武帝的目光落在赵老夫人身上,这个女人也已是呆若木鸡,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惊慌状态,显然也意识到了刚刚的做法带着极大的隐患。 哼,早知如此,刚才做什么去了,又为何要引导自己一步步走入维护赵家的局,险些置西赵皇太子于死地 不过,武帝也不蠢,大错已成,自然不能将错就错,但该要有的步骤可一点也不马虎。在所有人中,他最信任魏时,魏时也离他很近,他当即侧身过去,附耳在魏时耳边低声说:“你速去打听一下,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魏时领命,含笑退出,快步离开御花园。 恰在这时,慕云歌便扭过头,悄声跟南宫瑾咬耳朵:“如此说来,这个使臣若真是皇太子,两家倒是名当户对呀” 只不过这个悄声的音量嘛,足够武帝听得清清楚楚了 武帝心中一动,是啊,若真是皇太子,又出了这种事,他悬心的一件大事不就正好迎刃而解了吗 赵妍是赵家的嫡女,地位不凡,身份贵重,人又知书达理,刚才在比赛上也是让穆青睿赞不绝口的,他再厚赏恩典封做公主,嫁到西赵去,无疑是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对,对,就这么办 武帝暗喜,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乍然见到熟悉的侧颜,心口猛然揪痛,那份怀念愧疚又涌了上来,对说笑的慕云歌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和喜欢。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一样快言快语,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武帝想到这里,面上带了几分笑意,目光都柔和了不少,让王翦先放开了穆青睿。 此时大家都挤在小小的常和殿外,不成体统,武帝做主,让大家移步到宽敞点的御花园宴场。 刚过去落座,魏时就回来了。 大魏和西赵交好多年,大魏皇宫西面的驿站里常年住着西赵的商人、政客,只需找来两个有头有脸些的就能确认穆青睿的身份。不多时,魏时就带着人过来,在御花园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快速确认完毕,将结果报给了武帝。 武帝一听,这人果然是西赵皇太子,眸中带了些尴尬,轻咳一声,眼神示意魏时。 魏时果真贴心,在武帝身边笑道:“西赵的皇太子殿下也真是的,非要学什么微服私访,寻找真爱,搞得我们都糊涂了。好在是小小误会一场,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两国的情谊有了损伤,传出去还让人笑话呢。” 穆青睿铁青着脸不答话,这个误会可真够小的,小得差点要了他的命。 茹大人当然也不喜欢这种说法,然而保下了皇太子的性命,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哪里还敢追究魏时话中的纰漏 他唯唯诺诺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才道:“陛下,既然误会解开,您看” “皇太子与赵小姐两情相悦,朕自然要成全。”武帝眸中不动,嘴角带着惯常笑意点了点头:“中书令何在” 自有内监去宣传,不多时,专门负责拟写皇帝诏书的中书令便随着内监来到御花园,跪地聆听武帝的旨意。 武帝缓缓说:“西赵皇太子与赵小姐深情厚谊,皇太子为了赵小姐不远千里前来求取,朕心甚慰,感念其赤子之心,特封赵妍为敬惠公主,配以皇太子为妃,择日出嫁。魏赵结秦晋之好,可喜可贺,特赏赵家金珠万贯,白玉十件,封赵奕隆之妻尤氏为一品国太夫人,赵妍生母二品国夫人。赵妍即日入宫,伴随中宫左右,需恪守宫规,学习治宫之道,出嫁之时,以公主之礼出嫁,一应事务安排交由皇后督办。明日,齐春你去赵府宣旨吧。” 他留了些情面,为了显示恩典,特意给赵家一天的时间来话别。 中书令领了口谕,躬身退下,到书房去拟写诏书,等盖上玉玺,明日宣旨之后,这圣旨就会生效。 赵老夫人自打听到穆青睿是皇太子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闭了闭眼睛,浑浊的眼中已是湿润,皇恩浩荡,纵然不想,也只得磕头谢恩。 赵妍随着奶奶、母亲俯首在地,心中绝望,手指甲几乎将地面刮出痕迹来。她不敢抬头,怕自己会在看到魏时的刹那间奔溃,更怕看见所有人嘲笑的眼光。 可她最终还是抬了头,直直地看着慕云歌。 慕云歌正扶着肖氏,跟身边的南宫瑾在低低说着什么,绝美的面容写满幸福温柔。 痛恨,恨不能冲上去将这张可恶的容颜撕成粉碎,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强迫自己将这张脸好好刻在脑海中,将来如果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慕云歌。 一天,只有一天了,此刻绝对不是她报仇的好时机,她要好好的谋划如何才能在圣旨到来之前,彻底摆脱和亲的命运 赵妍垂下头,终于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自己将来走的路来。 这一场宫宴闹成这样,可最根本的问题还算圆满解决了,武帝说不上心情好还是不好,看着魏时容光焕发的俊容,他又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魏权身上,才想起赵皇后的心思。如今魏善至还没有正妃,不过他另有打算,可暂且不考虑魏善至,魏时有了慕云歌,就魏权还是单着的了 武帝想着这事,难免多看了一眼御花园中的各位小姐,暗暗思忖何人合适。 他看了一圈,倒是有些主意,不过也不急着公布,当即伸了个懒腰,淡淡而困倦地说:“今日就这样吧,大家也都累了,让王大统领送你们出宫去吧。” 命妇们面面相觑,不过也知道此地实在是个不能久留的地方,忙跟着王翦离去。 赵奕隆收到赵老夫人的报信匆匆从家里赶来时,只接到了赵家的一干女眷。赵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袖口低声说:“回去再说吧,哎” 赵奕隆顿时知道事情不妙,要进宫,王翦又拦着不让,只得带着女眷们先回府。 赵妍走到马车边,忽地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慕家的马车。 慕之召果真来接慕云歌和肖氏,慕云歌正帮着父亲扶着肖氏上车,姣好的容颜端着柔和典雅的笑容,不少命妇见识了慕云歌今日非凡的才艺,对她的孝更是赞不绝口,有意无意地对慕云歌点头,态度较先前来皇宫时已是天差地别。 赵妍冷笑一声,再不多看,低着头迈进了马车。 赵家的马车走了,笼罩在自己身上那股狠戾才稍微松了些,慕云歌淡淡一笑,回眸看这所宫城,想起朱怡如,心中无尽的感概。 是啊,她们都回来了,回到这所宫城的旁边来了。前世,她在这里面死不瞑目,今生,她便要在这里把那些伤害过她和慕家的人踩在脚底 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慕之召兴高采烈的来接人,却见妻子和女儿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突地一紧,忙紧张地问:“怎么了皇上选小姐去和亲,没选中咱们云歌吧” “没有。”肖氏摇了摇头,想起今日的事情,又忍不住气恼的叹气:“是没选咱们云歌去和亲,可陛下陛下给咱们云歌指了婚。” “是哪家的公子为何突然要给云歌指婚”慕之召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 肖氏想起魏时,这人无论是出身、长相、人品样样都好,本以为是天上的星辰可望不可即,哪知道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女婿,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切,低低地说:“你肯定猜不到是谁。陛下把云歌指给了誉王殿下,还不是侧妃,而是正妃。” 她说完,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慕之召听得咋舌,这起起落落的,让他心惊胆战。但知道慕云歌不必去和亲,只要在大魏,女儿随时就能见到,心中最算高兴了些。 肖氏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又转头看向一边没说话的慕云歌,诧异地问:“对了,你今日也见着了那个朱小姐,她到底是不是沈静玉这世上哪里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连手臂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她没说的是,她总觉得今日常和殿里的事情跟朱怡如脱不了关系。 慕云歌轻轻一笑,没有否认:“是与不是又如何,她终究是掀不起风浪来了。” “真的是她”肖氏得了肯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个孽障怎么就从大牢里跑出来了,还跑到京城来做了什么小姐王复之是怎么管的犯人” 经过了这么多事,肖氏着实已是恨透了朱怡如,再也不想见到那张脸。 慕云歌拍拍她的手安抚她:“娘,别生气,不值得的。” “就是,孩子最重要。”慕之召也忙着帮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肖氏给这对父女逗得哭笑不得,一腔火气也无影无踪,甜蜜涌上心头,渐渐才忘记了朱怡如的事情。 而慕云歌却没有忘,一回到凝碧阁,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红衣叫来,让她去乔凤起那边打探消息。 不过,红衣还没回来,最先来的却是魏时。 今日他没翻墙进来,而是大摇大摆地投递了名帖,由玉珊领着,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的。 他到了凝碧阁,礼貌地谢过了玉珊,转头单独面对慕云歌,却全然收起了刚才的正经,嘻嘻笑着握住慕云歌的手:“好云儿,我今日表现可是精彩你现在可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啦”只需及笄,他便可以上门迎娶的未婚妻 慕云歌撇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你要是把沈静玉为什么变成了朱怡如告诉我,你的表现一定会更精彩的。” “这个好说。”魏时大大咧咧的往小踏上一趟,抄起身边一本杂书随手翻看,“听没听说,前些时日金陵城里起了一把火”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甜蜜 “起火”慕云歌挑眉,她本以为沈静玉关在金陵大牢里,万无一失,因而到了京城就没有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沈静玉的身上。再加上最近她的心思都在如何扳倒那几个位高权重的皇子身上,还真没留意金陵的动静。 魏时轻轻一笑,探身去捏她的鼻子,慕云歌皱着眉头躲避,可魏时武功本就比她高,自然没躲开,让魏时捏了个正着。 魏时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笑归笑,该说的还是一定要说的。 半个月前,魏时得到线报,说金陵城里天干物燥起了火,火势延绵了好几条街,竟烧到了金陵县衙的地牢附近。王复之是个好官,当先管着灭了百姓家的火,自家的府衙却被烧得一塌糊涂。等扑灭火焰后一看,地牢都被烧塌了,里面的犯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最后清点,竟活活给闷死了七个。 金陵的县衙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府牢,关押的是那些不至于杀头的罪犯。另一个是地牢,关押的都是判处死刑,等待刑部回执后秋后问斩的重犯。 这些重犯大多已被家中抛弃,无人问津。本就要问斩的死刑犯人被闷死了,王复之便点了个人数,核对了身份,让手下的捕快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埋了了事。 好巧不巧,沈静玉就在这群死了的人中。 她可能是被浊气闷晕了,暂时休克被当做死亡处理,抬出地牢去往乱葬岗的路上便醒了过来。当时衙门捕快忙着挖坑埋人,沈静玉强自撑着酸软的身体爬离了乱葬岗,等捕快们发现少了个女尸,也只当是她死得凄惨,鬼魂不宁作怪,哪顾得着查看,匆匆埋了其他人,连滚带爬地跑得比沈静玉还快。 沈静玉也是运气好,她爬到树林里,喝了几口溪水,体力不支,终于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自己已身在一辆马车里,救她的人正是辽州刺史朱显荣。 朱显荣这么多年在辽州也不是白做刺史的,懂得东西多了,心中的弯弯拐拐也多,他跟沈静玉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沈静玉就跟着朱家的马车一路从金陵到了京城来。 至于沈静玉为何会突然变成了朱家的二小姐朱怡如,就要多谢西赵的使团了 西赵前来求亲的消息传遍大魏,京中权贵有女儿的哪家都焦虑慌张,朱家真正的二小姐听了这消息,日日在府中闹得鸡犬不宁。朱夫人疼爱女儿,不喜欢这个跟她争宠的沈静玉,思来想去,为了女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沈静玉推出去。 朱显荣救沈静玉之时,沈静玉身穿囚衣,他去打听了一下,知道沈静玉原是官家小姐,心中就有了主意。 就这样,沈静玉摇身一变,成了朱怡如 慕云歌听得连连冷笑:“朱显荣倒是个会打算的,他就不怕沈静玉到了京城,会被故人认出来” “所谓故人,其实也就是慕家一家而已。”魏时打着扇子眯着眼睛不屑地笑道:“沈家虽在京中多年,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事实上,沈老爷在世时一向自命清高,官位也不高,对京中的礼仪往来看得很淡,沈家在重大宴会上露面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京中知道沈家这位小姐的人还真不超过五个指头。” 这话慕云歌信,且看沈静玉变成了朱怡如,却没几个人露出惊疑的表情,就知道沈家在京城没什么地位。 为了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当年肖姨妈竟然摆脱与爹爹的婚约,想想如今慕家的昌盛,若是肖姨妈还在,只怕会生生呕死。 肖姨妈呕死不呕死,慕云歌是管不着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朱怡如。朱怡如自请待发修行,没想到弄巧成拙,也不知道这成宝寺她是去呢,还是想办法不去呢 魏时见慕云歌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略一细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云歌开心,他怎么着都是舒坦的,探身过去悄声问:“要不要我想个法子,让这个女人彻底一辈子留在成宝寺” “算了吧。”慕云歌摇头:“何必为她多费心力。”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要把南宫瑾的事情办妥。慕云歌摸着下巴,脑子开始转,怎么才能让魏无真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魏时见她苦思冥想,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将她的脑袋掰正了,又将她习惯性敛着的眉用大拇指轻轻抹平,语带宠溺:“好啦,别整天琢磨这些事情了,你如今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这些个操心的事情交给你家夫君。你呢,没事就想想怎么做嫁衣,风风光光的踏上我魏家的花轿吧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我当然是信得过你。”慕云歌展颜,这个人,自从相识就从未让她失望过。 可是南宫瑾的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慕云歌还真不敢马虎,话是说着,思虑却没断过。 魏时与她心心相印,这么久的默契,加上知道南宫瑾的身世内情,自然能猜到她在谋划什么。 他低低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南宫瑾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引线在鞍山我就埋下,只需一点火苗,就会点燃。” 桀骜的语气配着飞扬的表情,意气风发的魏时真是好看得令人侧目,慕云歌看得有几分恍惚,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该活在传说里的战神,竟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魏时最喜欢看她这副呆萌呆萌的样子,被她水一样的目光看着,不由心猿意马,凑过去亲了亲她。双唇一点,柔软的触感顿时让魏时目眩神迷,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气氛良好,又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分,慕云歌被蛊惑了一般,也伸手揽住了他的腰。魏时受到鼓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亲到心爱的女人,一开始的紧张也放缓了,投入至极。 等两人分开时,两人都面红耳赤的微微喘气。慕云歌双唇红肿,好不诱人,魏时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住心中的燥热。 “云儿,你怎么还不及笄呀”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慕云歌噗嗤一笑,及笄不及笄,那是时间问题,他急有什么用 魏时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傻,可情之所至,人傻一些也没什么的。他倒是脸皮厚惯了的,并不放在心上,不多时两人转了话题,聊些开心的趣事,天色渐晚,他只能告辞离开。 京城风云万变,瞬间已是物是人非。 第二日起来,京中已传遍了昨日宫宴的事情。 慕家得皇上许婚,还是许的誉王妃,大清早的便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慕之召和肖氏忙得差点找不到北,尤其是肖氏,挺着个大肚子真是累得慌,先前还尚且站起来迎客,后来直接挨不住,才由玉珊扶着回房。 赵妍的事情也风一般的传遍,大家都知道,赵妍是被亲封了公主的人,择日就要和亲,赵家又多了两个诰命,便有人要赶着去巴结。 可惜,这次明显是马屁拍错了地方,赵家人都在气头上,难免给人脸色看,就见这些朝廷官员进门时笑眯眯的,出来时都寒着脸,憋了一肚子的气。再看看去慕家的,出来时那个依依不舍,春风满面,显然被招待得很好,一个个心中不平衡,便也到慕家去找点优越感。果然,慕之召虽然是侯爷,女儿即将嫁做誉王妃,可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人也没有一般商人那身铜臭,反而儒雅如世家公子,顿时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赵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让赵家在无形中丢失了很多东西 赵妍一直在思考,如何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脱离这个身份。可皇上想得很是周到,竟派了宫中嬷嬷来了赵家,说是照看小姐,实则是监视,走哪儿都寸步不离,甩都甩不掉。 时间又那么短,赵妍眼见着已走到了绝路,脾气更是变本加厉,不顾赵奕隆的嘱咐,一天的时间里接连给嬷嬷摔脸色,惹得四个宫廷嬷嬷都很是不满。她们是不敢有意见,赵妍越发不知趣,她们就监管得越严格。 夜幕来临时,赵妍几乎就要疯了,不顾宫廷嬷嬷的阻拦,径直冲到赵奕隆的房里,跪地就痛哭起来:“爷爷,你救救妍儿啊,妍儿不想去和亲” “妍儿爷爷无能,已是没办法了”事情走到这一步,明天就是陛下宣旨的日子,赵奕隆也知道这次的和亲有多重要,他可不敢破坏武帝的谋局。眼前的孙女是他最宠爱的,保不住自己的孙女,赵奕隆的心也不好受,两手一摊,苍老的面容竟老了不止三分。 赵妍惊恐地连连摇头,她不信,连深得陛下信任的爷爷也没有办法:“爷爷,不会的,你去求一求陛下,他一定会找别人代替的。” “你以为我不想”一提到这事,赵奕隆就来气,指着她的鼻子喝道:“要不是你不争气,跟那个西赵的皇太子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我何至于连想个法子替掉你都做不到” 赵妍的心剧烈一缩,跌坐在地上。 爷爷都没有办法,看来,和亲她是去定了。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在大魏完成。赵妍忽地抬头,一抹脸上的泪水,语气决绝:“爷爷既然留不住妍儿,妍儿也不难为爷爷。只是爷爷,是慕云歌陷害我的,妍儿别无所求,只求爷爷为妍儿报仇雪恨,让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仇恨,对付慕家 说到后来,赵妍咬牙切齿,表情都扭曲起来。 “慕云歌那是何人”赵奕隆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赵妍牙齿咬得嘎嘣响,表情阴狠:“就是昌邑侯的女儿,在鞍山秋狝时很得陛下宠爱,被封做三品贞淑的那个慕云歌” 赵奕隆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慕小姐,难怪这般耳熟。他明白了慕云歌的身份,虽然知道慕云歌是魏时的未婚妻,自家孙女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可其中内情如何,他还蒙在鼓里,面露不解:“你的事情怎么跟她扯上了关系” “都是她,若不是她设计,我怎么会跟那个穆青睿搅在一起”赵妍站起身来,将脸上的泪痕狠狠抹去,提起昨日的事情,她依旧难平心绪。 她将昨日的事情经过说给赵奕隆听,只是省去了自己先设计慕云歌的一环,说成是慕云歌有心相害。 她知道,爷爷素来最喜欢自己,若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纵然出嫁赵国已成定局,爷爷无力回天,那么她走以后,慕云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赵奕隆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慕家人生不如死,过得比自己凄惨十倍 不过,赵奕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听完,先是眯着眼睛理了理来龙去脉,对这件事有所掌握之后,心中仍然是有些不明白:“你说你去敬酒,却被她在酒中下了催qing的药那个什么朱小姐也中招了,南宫瑾为何没有出事” “她跟慕云歌好得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慕云歌怎舍得给她下毒”赵妍想起南宫瑾就生气。 昨日的比赛她明明能压过慕云歌的风头的,若不是南宫瑾吹什么悲凉的埙,让大家情绪低落,如何能显得那么平凡的十面埋伏格外出众 加上跟南宫瑾的宿仇,赵妍只会觉得,这两人分明是搅在一起联合来对付自己和朱怡如的 赵妍说得倒也在理,赵奕隆点了点头,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既然是慕云歌设计的你,为何是穆如烟引来的人她可也是慕云歌的情敌,没道理会帮着慕云歌的。再者,慕云歌初到京城,哪来的宫中人脉你的丫头出事的时候又去了哪里” 赵妍一开始就撒了谎,自然想好了圆谎的话,拉着赵奕隆的衣袖哭诉:“爷爷莫不是忘了,那个穆如烟可也一直讨厌孙女的呀。” 赵奕隆愣了愣,重重哼了一声:“一个外国公主骑到我们头上去,陛下也真忍得这口气” “宫中的人脉,慕云歌调不动,可南宫瑾调得动啊。南宫瑾是陛下晋封的郡主,她母亲是长公主,虽已过世多年,可陛下记着当年兄妹情,对南宫瑾一向是宽容得很。”赵妍冷笑:“南宫瑾在后宫中走动就跟自家一样,哪个宫女不认得她,又有谁不听从调派随便让人找个理由,我的丫头哪里还能守在殿门”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赵奕隆见她面容苍白,不过一天时间就身心憔悴,心中大是不忍,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算是信了她:“妍儿” “爷爷答应帮妍儿报仇,妍儿就不算委屈。”赵妍知道赵奕隆的脾气,捡着他最柔软的人性弱点拿捏:“妍儿不管到了哪里,都会时时记挂着爷爷的恩情的。爷爷,以后妍儿不在你身边,你要多保重切勿牵挂妍儿,以免伤心伤身” 赵奕隆抚摸着孙女绸缎一般的长发,听到这样乖巧的话,自然是疼得心肝都要碎了,满口应下了她的请求:“妍儿,你只管放心的去,你的仇,爷爷帮你报” 赵妍得了应答,见好就收,再次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妍儿谢过爷爷。赵国天高路远,明日一别,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妍儿从小长在爷爷身边,受爷爷疼爱,无以为报,这一跪,是妍儿谢谢爷爷的养育之恩。” “好孩子。”赵奕隆给她挑拨得眼眶潮红,几乎落泪,双手扶起她,轻轻拍打她的背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祖孙两人只待了一会儿,四个宫廷嬷嬷又找了过来,赵妍不想在这些讨厌的嘴脸前落泪,抹了泪痕,在人进来前先行离去。 赵奕隆看着孙女落寞孤独的背影,心揪痛起来,回想孙女的话,这一腔的郁结顿时化作仇恨,转移到了慕云歌的身上。 好一个小女子,才到京城,根基不稳,就搅出这么多事情来,连自己的孙女也算计了去。好,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奕隆双眸结了一层冰般,心中已是飞快地算计了起来。 他记得,慕家是商户出身,慕之召虽然封了昌邑侯,可本身的身份是商会统领。一个商人而已,扳倒这个商人,能费得了多大力气 “来人,备车” 赵奕隆将自己搭在屏风上薄披风穿上,冷声吩咐门外的家丁。 很快,马车从赵家后门缓缓驶出,穿过繁华的朱雀街,一路向南,直到一个庄园前停下。赵奕隆从车上下来,庄园里早有下人等在门口,引着他一路往里走。赵奕隆一边走一边问:“你家主子人呢” “主子未曾收到消息说赵大人要来,刚出去不久,小的已让人快马去追了。”下人躬身回答。 赵奕隆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不必跟着了,我知道路,你忙去吧。” 下人应了声是,自己退下。赵奕隆径直走到庄园的正厅坐下,女婢忙端上极品新茶,用精巧的紫砂壶装了,交给赵奕隆才退守门口。 赵奕隆小杯小杯的浅酌,喝到第五杯,才听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 赵奕隆露出一丝浅笑,抬起眼来看向来人:“总算是回来了,去了哪里,竟让下人追得那么辛苦” 来人解下头上的斗篷,身后跟着的青衣少年连忙接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搭在自己的手上,那人转过头来,身材偏瘦,面容俊朗,看起来病弱非常,实则眸中精光四射,精明中带着几分奇异的气势。 赫然是乔凤起 “锦绣阁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乔凤起抿嘴一笑,撩起衣摆坐下,身后的青衣忙将披风放下,给他换了一壶水。 乔凤起摸了摸青衣的脑袋,自斟自饮地喝了一杯,才抬起头来笑道:“赵大人十万火急地来找乔某,可是为了令小姐的事情” “倒不是。”赵奕隆捋着胡须,闻言叹了口气:“妍儿的事情已是死局,解开必然要伤了赵家的根本,只能牺牲她一个,保全我赵氏一族了。” “那是”乔凤起挑眉,总算露出几分疑惑。 赵奕隆眸色渐冷,眯起的眼睛撩起杀意:“乔公子听没听说过慕云歌这个名字” 慕云歌 乔凤起看着他的面容,似乎是想从这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和玄机。昨日的事情他早有耳闻,知道慕云歌得了武帝许婚,及笄时便会领誉王妃的头衔,而赵家小姐素来是喜欢魏时的,这两家的结怨本就不浅,乔凤起自然能看见赵奕隆藏在深处的仇恨。这样一想,他也多半是知道赵奕隆是来干什么的了。 “略听过一些。”乔凤起收起所有的情绪,含笑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她是昌邑侯的长女,皇上亲封的三品贞淑。” “那公子可知道这个慕云歌并不简单我家妍儿遭此大难,便是被她算计的。”赵奕隆手中的茶杯砰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淋了他一手。 赵奕隆面无表情地用手边的手绢擦去茶水,心都痛死了,哪觉得肉疼,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乔凤起,等他给一个答复。 乔凤起轻笑:“那赵大人的意思,是要乔某帮忙除去这个慕云歌” “一个小女子而已,哪值得乔公子出手。”赵奕隆冷笑:“只要慕之召一倒,她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乔凤起端正坐姿,收起刚才的那副漫不经心,眉目收敛:“赵大人想除掉慕之召” “商会统领虽不是什么肥缺,却是跟大魏所有商人联系最密切的一个官职。这些商人掌管掌控着大魏的粮钱,就算地位低贱,作用却不小。慕之召坐了这个位置,厉王殿下也曾想过要收服他为殿下所用,可惜这人不懂规矩,不知好歹,枉费了殿下一片好心。”赵奕隆万年无波的语调忽转阴沉:“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不必跟他客气,早日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换上我们的人才最好不过。” “大人想换谁”乔凤起抿嘴。 赵奕隆深深地看他一眼:“我想换谁乔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不过乔凤起语调都未曾变一下,嘴角的笑容却是加深了:“如此,赵大人请回吧,不出五日定有好消息传来。” 赵奕隆得他承诺,也不懂打扰,起身告辞。回城的脚步轻快,面上也不见了来时的愁苦,春风拂面般舒爽。 乔凤起站在别院的门口,笼着手目送赵奕隆远去。直到赵家的马车不见了,他拍拍手,毫不掩饰嘴角的鄙夷,折身回园子。 一进门,他便吩咐跟着的青衣:“你去跑一趟慕家,给我带个话给慕小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东窗事发 近来是多事之秋,京城里最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朝局的变幻。 继权贵孔连熹倒台,御史大夫常德林免职之后,又出了几件大事。首先是西赵和大魏和亲,其次是几个皇子择妃,再者,就是一桩案中案。 孔连熹的案子结案时曾轰动了朝野,乐禾坊的老鸨带着红牌青禾前去衙门自首投案,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孔连熹虽是最大的那条鱼,可也有不少小鱼被带了出来。御史蒋冒就是这些小鱼中的一条。 蒋冒虽在御史台,可官位多年来一直没有进境,不得武帝的信任,如今几位皇子陷入夺嫡之争,蒋冒为了寻求庇佑,也择了个主子。 男童流尸案被揭露时,蒋冒就曾请求过自己这位主子,让他想办法保住自己。可惜,这个命案牵涉很广,又有郡王坐镇审理,他的主子也无计可施。哐当一声,蒋冒从一个三品大员跌落谷底,成为阶下囚,心中极是郁闷和不满。 到了秋天,刑部按律问斩,这些个犯事的官员也要一并人头落地,蒋冒见这位主子迟迟没有动静,顿时就急了。 在一连三次托人带信毫无音讯之后,蒋冒已是绝望。 刑部复审此案之时,正好提审到蒋冒,这位刑部主司张泽远慧眼如炬,竟从他先前的供词中看出了杀人数目上有假,又再审问了一次蒋冒。 蒋冒挨不住刑,加上已是穷途末路,便招了供。 这一招不要紧,竟牵扯出了另外几件大事来。张泽远直听得冷汗直冒,立马放下手头的案子,重新追查蒋冒供述的真相。 历时半个月,竟真的查到了实质性的证据,他不敢隐瞒不报,当即揣着供纸到了皇宫求见武帝。 可没想到,张泽远才刚刚出了刑部,就遭到了刺杀。 从刑部到皇宫,要经过一条窄巷子。刑部的人为了抄近路,都会选择从这条窄巷子穿过。这巷子幽深,又紧挨着朝廷要门,平日里就少有百姓同行。张泽远的马车刚从刑部出发,窄巷子还没走到一半,一支利箭就嗖地一下从窗户里射到了张泽远的脑袋边。 随从尽皆失色,匆忙抽出刀剑抵抗箭雨。利箭停歇,又从旁边的屋张泽远求见,武帝还跟德贵妃打趣:“张泽远是肖远道的门生,为官多年,极是恪尽职守,从来不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朕这宫城的大门都找不到。走吧,你陪朕去正德殿,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是。”德贵妃恭敬的站起身来,亲自抖开薄披风给他罩在身上。 武帝拉着她的手前往正德殿,张泽远见了武帝,磕头问安之后,便道:“陛下,臣近日核查男童流尸案,一干人等虽已就范,主犯也已依法问罪,可竟让臣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武帝倾身笑起来:“你竟能劳动你一个小主司不惜重重禀报,执意要见朕” “陛下,臣虽是小小主司,可按照大魏律令,六品以上官员都有资格入宫请见”张泽远固执地弓着身子:“臣若有失,还请陛下明示。” 武帝听他这般说话,顿时不悦起来,哼了一声,扭头跟身边的德贵妃说:“你看他这性子,这些年来可真是一点也不改。当年为了一个肖远道,不惜跟朕作对,朕下了他的刑部尚书之位,让他做个小主司,可真是半点也没磨掉这棱角。” 德贵妃抿嘴微笑不答。 武帝也就说归说,该听的话一向都不漏掉,更何况眼前这人虽然固执了一些,可多年以前,张泽远实打实是自己的心腹,是朝廷的眼睛,他心中还是颇为喜欢的。 说完了那些话,武帝就敛了笑容,淡淡的问:“张泽远,你有什么要禀告的,这就说吧。” 张泽远从怀中掏出供述,双手递给内监。内监接了供述,呈交到武帝的跟前。 武帝捧起供述,长长的一卷,他只得从左侧打开一行行地看了下去。 渐渐低,武帝脸色凝重了起来,人也坐直了身子,肩膀绷得紧紧的。看到最后,他的手忍不住发抖,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胸口越来越剧烈的喘息,牙齿有些打颤,显然已是出离了愤怒。他身边的德贵妃伴君多年,早就摸清楚了他的脾气,不自觉地支起身子,稍稍离远了一些。 果然,德贵妃刚刚远离他,就见武帝连着供述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这个蒋冒说的可都是真的” “陛下,臣已查证过,蒋冒所言属实。”张泽远说着,将怀中另一封供述双手捧上,垂下头道:“这是证词,陛下请看。” 武帝哼了一声,将内监递上来的纸狠狠抓在手中,表情都变得阴沉了不止三分。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供述,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身问德贵妃:“听说你已宣了旨意,让慕云歌入宫伴驾,已安排得怎样了东西如是不够用,让属下们去库房领些。” 调虎离山的用意如此明显,德贵妃哪会不明白,当即站起身来笑道:“还是陛下记性好。臣妾早些派人到昌邑侯府去宣旨,慕小姐明日就会入宫来。她是臣妾未来的儿媳妇,臣妾可不能失礼。可臣妾愚笨,挑选的礼物至今都不合心意,劳烦陛下记挂。臣妾也正想看看库房里的东西,这就先回宫了。” “去吧。”武帝颔首,忽又补充道:“明日慕小姐入了宫,也派人告诉朕一声。” “是。臣妾遵旨。”德贵妃领了旨意,躬身退下。 她一走,武帝就打开了手中的供述,果然,跟蒋冒说的大同小异 武帝气得魂都疼了,抽着气狠狠的道:“这个不孝子他竟拿江山做儿戏,这让朕怎么放得下心,将这大好山河交给他” “陛下,这可不光光是托付江山的问题。”张泽远冷笑了数声:“一个是长公主殿下,一个是官至一品的靖国公,一个是大学士家的二公子,杀一个就是十恶不赦,更何况还是好几条人命。按照我大魏的律令,如此恶行,天理难容,还请陛下下旨彻查” “晋王怎么说”武帝气过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捋着胡须问。 张泽远摇头:“臣来得匆忙,晋王又身份不凡,臣还没来得及传讯晋王。” “那好。齐春,你即刻传晋王入宫。”武帝瞧着桌子,思考着慢慢吩咐:“记住,动作要快,不准他跟任何人商议接触。一入了宫,立即卸甲,不准有任何杀伤力武器。” 齐春细细的应了一声是,带了武帝的口谕出宫去传唤。不多时,忐忑不安的晋王跟在齐春身后,也进了正大光明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入宫,告状受挫 晋王此时还敢入宫,着实出乎张泽远的意料。 在张泽远看来,晋王派人在路上截杀他,便是存了心虚的意思。自己既然告到了御前,这个案子就算是上达了天听,晋王也一定收到了消息,不可能不做准备。晋王来此,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有恃无恐;第二,他对自己派出的人相当自信,认为张泽远绝对不可能在刀尖下存活。 晋王跟着齐春进宫,面上略带着几分忐忑,不过,他素来都是阴沉着脸没什么大表情,这忐忑也并不明显。 张泽远常年刑讯审问,犯人脸上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自然能觉察到晋王的不安。 可武帝不一样,在武帝眼里,今日进来的这个儿子跟往常并没有不同,似乎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 武帝眯起眼睛,晋王要么是无辜的,要么就是有绝对的把握不会东窗事发 看着晋王那张跟自己年轻时候如此相似的面容,想起后宫中的萧贵妃,武帝心头的愤怒稍稍消了些。 他是不太相信晋王,可他相信萧贵妃。萧贵妃伴君多年,知礼仪,饱读诗书,对做人处事、忠君爱国的道理是懂的。她教导出来的儿子,想来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背君叛国的事情来 如此一想,武帝的声音越发柔和了几分:“晋王,你近来都在忙些什么也不入宫来看你的母妃” “回禀父皇,近来几位弟弟择妃,皇后娘娘和母妃都忙着给几位弟弟选人,很是劳累。儿臣每次入宫,母妃都要张罗这张罗那,儿臣实在是不想让母妃过于劳累,这才迟迟不来,还望父皇宽宥”晋王跪地磕头,十分恭敬的回答。 这答案让武帝的眉头又松了几分,武帝点头:“你倒是个好孩子。” “谢父皇夸奖。”晋王阴沉的脸色露出几分浅淡笑意。 在一旁站着的张泽远见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看武帝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偏袒晋王了,可那些为此死去的人,就要白白死去吗那些如今依然留在人世受苦的人、背负着不该是她背负的骂名的人,就要一直承受着屈辱吗更何况,那人还是一国栋梁,当朝女将,武帝亲封的郡主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张泽远想到这里,上前一步,出声提醒武帝今日的目的:“皇上,关于臣上奏的案子,还请陛下三思” “哦,哦”武帝见了晋王,此时的气已是消了大半,再无初见时的怒容,他对儿子的气消了,自然就不想将这事闹大,想了想,就道:“既然是蒋冒做的,那就将这个蒋冒按律正法,还郡主一个清白。” “陛下”张泽远身躯巨震,不敢相信,豁然抬起头地盯着武帝,语气更是铿锵:“真凶并不是蒋冒,处死蒋冒并不能让那些屈死的灵魂安息啊” “张卿,此事不必再议。”武帝摆了摆手,扭头对齐春说:“你送张大人出去吧。” 张泽远张了张嘴还要再说,武帝已微笑着对晋王招了招手,晋王靠过去,武帝就拉着他道:“你母妃在帮着皇后娘娘选人,你我父子也有好些时日没有一起下棋聊天了。走吧,咱们去长青殿。” 张泽远无奈,只得随着齐春出宫。 站在宫墙门口,张泽远自己也有些迷茫了。冒着被刺杀的危险,急急赶着入宫见驾,上禀案情,竟得了个草草的答复就算完事。甚至连对质都不曾有,晋王就如此容易的脱了罪 他回眸去看这所皇城,秋高气爽,霞空万里,巍峨气势,确是寻常百姓不能接近的威严。张泽远摇了摇头,紧握着手中的两本供述,力气大得指节发白,牙关咬得两腮发痛,终究只能长叹一声,缓步离开。 “张大人这就算了吗”刚踏上自家的马车,身后忽然一个柔软的声音传进了耳膜。 张泽远回身,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紫衣的姑娘。姑娘身量高挑,半面纱巾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看不清容貌,却是能清楚感觉到那双眼睛储着寒霜。 张泽远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发现并无一人可与之对应,下意识蹙起眉头:“姑娘此话何意” “张大人要在这里说吗”那双眼睛微微上挑,似乎在笑,可眸中依旧没有笑意。 张泽远立即恍然,可这是一介女流,他不好邀请同车,有些为难地看向她。姑娘径直上前,挑起车帘,脚步轻快得只是一个恍然,就进了车厢,在车厢里淡淡的说:“张大人为人端庄,小女子信得过大人,也信得过肖先生。” 肖远道的学生,想来为人并不会差,就凭着他敢冒着风险进宫洗冤,就不会是一个轻薄之徒。 张泽远凛然肃穆,一揖到底:“是张某多虑”也跟着进了车厢。 张泽远一坐下,便问:“姑娘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跟张某详说” “张大人不必试探我。”眼前的女子说着话,缓缓摘下自己的面纱。 那张脸却是有些熟悉的,他不禁有些错愕,似乎完全没想到竟是她。听了她的话,更觉得心惊,眼睛都瞪大了。 慕云歌淡淡一笑:“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先前一个重要的证人被追杀,刚好让郡主救了下来,我与郡主交好,所以才清楚一些。我来找你,除了郡主的原因,还因为我们之间有些别的关联。肖远道肖先生,是我的外祖父。” 张泽远这次是实打实的吃惊到了极点,豁然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正处在车厢里,脑袋重重的撞击在车顶,哐当巨力,车身都晃动了一下。 他就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捂着自己的头顶,有些激动地说:“你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母亲姓肖。母亲说,她出嫁到金陵的时候,张大人也曾光临过肖家的。”慕云歌轻声说着,露出一丝追思和遗憾:“只可惜,云歌小时候长在别院,并未亲眼见过外祖父,只听母亲提起,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为人很是忠直和善。只是外祖父故去时满腔愤懑,京中多少故人碍于陛下,竟连相送都很勉强。” 说着,她又看向张泽远,目光带了几分暖意:“听说当年为外祖父扶灵,只有张大人一人不畏强权,坚持披麻戴孝前来肖家,才惹恼了陛下。如今陛下不肯让张大人官复原位,多半也是迁怒当年旧事吧。” 张泽远见她竟知道得这般清楚,疑惑尽消,又是激动又是悲痛:“当年先师也是无辜受难,我承先生教诲多年,一直把先师当做父亲一般。哪想到哪想到罢了,旧事不提也罢你母亲如今还好吗我只在她出嫁时见过一面,还隔着红盖头看不真切,竟没认出她来,你母亲可会怪我礼数不周慕家来了京城多日,我一次也不曾登门拜访过。” “母亲很好。”慕云歌微笑:“母亲也知道大人这些年的辛苦繁忙,怎会怪罪再说,当年旧事,大人也是被牵连,说起来是肖家欠了大人。母亲说,我若有机会见到大人,一定要给大人磕一个头,敬谢大人当年扶灵的恩情。” 当年肖远道故去,肖氏因怀着身孕,身子弱不禁风,没能到京城来送别爹爹。一应丧事都是慕之召操办的,这些事情也是时候慕之召告诉她的。 肖氏至孝,不能亲送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引以为憾,对当年扶灵的人自然是心存感激。 慕云歌说着当真起身,在车厢内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使不得。”张泽远忙扶起她,见她性情随了母亲,隐约可见当年先师的气度,心中十分宽慰,禁不住点了点头。 得知朝中新晋大臣慕之召是恩师的女婿,张泽远感慨欣慰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忧:“陛下可知道你母亲” “应是知道的。”慕云歌抿嘴笑起来:“陛下多疑,若是不知,如何敢用我爹当年外祖父虽然不在朝中为官,可毕竟也曾是陛下的太傅,为人上他还是信得过的。” 张泽远松了口气:“这就好,我生怕陛下不知,以后慕家就危险了。” “大人还有闲心操心慕家”慕云歌笑容一敛,神色顿转凝重:“大人杀身之祸就在眼前,怎还不为自己谋划你若无法保存,那南宫瑾的冤屈又指望着谁去昭雪” “什么祸莫非是晋王”张泽远心念突转,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收了声。 是啊,晋王是皇上亲封的郡王,身后又有萧贵妃和萧家撑腰,如何是他能够搬得动的静下心来一想,今日武帝的态度就有情有可原的。武帝之所以不愿他继续深究,多半也是思量后的结果。萧家动不了,若晋王出事,就会逼着萧家兵行险招,搅乱了朝局不说,还会给邻国可趁之机。再则,南宫家的事情早已过去多年,人们都接受了南宫瑾克星的理由,这时候突然翻出旧事,矛头直指晋王,难免就会有人怀疑这是夺嫡争斗的结果,反而将真实的动机抹杀得一丝不剩。 最重要的是,武帝多疑,当年旧事难道他就不曾怀疑过未必可为何他纵容了这个结果,退一万步说,事情演变到这地步,是他默许的,不过是他在借晋王的手,除掉靖国公这个功高震主的人 张泽远想到这里,冷汗连连而下,心头的愤怒让他一拳打在了软垫上:“草菅人命,这分明是草菅人命难道这么多人的血就要白流” 备注:昨天只更了一章,这是补更昨日第二章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计谋,叠加的圈套 “当然不”慕云歌冷声说,眸中的神色狠厉非常:“有仇必报大人,云歌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这事恳求大人,待时机成熟,请五日后的早朝,务必联合朝中大员,提出重审这个案子” “这时跟那时,又有什么不同”张泽远满是失望地摇头。 他很明白,只要陛下一日忌惮着靖国公府,必然不会轻易准予翻案。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南宫瑾被万人唾弃,虽军功赫赫,却无人问津,对皇位而言永远造不成威胁 一国之君,心似海深,皇上认定的事情岂是他们能轻易改变的 慕云歌冷笑:“大人只管联系信得过的大臣,到时提起重审就是。这天下的事情,有皇上能阻拦得了的,也有他阻拦不了的。大人不必多疑,只需静观其变,按时完成,我保证你一定会如愿” “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张泽远眸中精光凝成一点,掷地有声地应了,只是心中尚有顾虑:“只是晋王实力雄厚,你怕是对付不了,可需要我” “晋王之所以如此目中无人,除了他是皇长子,最重要的是,他的靠山是萧家和萧贵妃。”慕云歌嘴角勾起,笑容冷漠:“若是靠山没了,他一个庶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张泽远见她胸有成足,从容自信,心中一惊,剩下的话就全部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面对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子,竟有一种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相同的感觉。可她似乎又有些不同,因为知道是恩师的孩子,心理上更愿意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畏惧变成了敬服。 马车在街角停下,这里无人,慕云歌从马车上跳下来,脚落地站着的一个青衣男子忙伸手扶她,她摆了摆手,遮上面纱快步离去。 张泽远远远一瞥,那青衣男子回头的瞬间,他的心忍不住猛地一缩。 他认得那是谁,如今这京城又有谁不认得那个人呢 锦绣阁的当家,名扬天下的再世诸葛乔凤起 如此人物,甘居慕小姐身后,恭敬如臣属。难怪慕小姐如此从容镇定,自信能够一举扳倒萧家和晋王,有这位再世诸葛帮她谋划,再难又有什么办不成 就是这一眼,张泽远本不安彷徨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他吩咐驾车的侍卫:“转道,咱们去元侍郎家” 慕云歌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走,不必身后的乔凤起指点,很快穿梭到了乔凤起的院子门口。乔凤起暗暗点头,赞叹她的记忆。不过是走过一次的路,她竟能凭着记忆和方向找到这个隐秘的宅院,当真是了不起。 佩欣和佩英等在别院中,见两人终于回来,都长舒了一口气。 佩欣嗔笑:“小姐再不回来,佩英就要把奴婢的耳朵念出茧子来了。” “我哪有。”佩英不服气地撇了她一眼:“明明是你一直在打转儿,说小姐再不回来,夫人那边就不好交代,怎么推给了我我也就说了一句天色将晚,夫人怕是要担心而已。” 乔凤起在她们身边抿嘴轻笑,顿时惹得佩欣不高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你笑什么都怪你,也不提醒小姐,这么晚了,回去肯定少不了挨骂。” 乔凤起给她数落了几句,讪讪地摸着自己的鼻头,可笑容温和,全然没半点脾气。 “放心吧,夫人肯定不会骂你的。”慕云歌见状,微笑着替乔凤起解围:“今日是谢夫人的生辰,夫人去了谢家恭贺,只怕还不曾回府。咱们动作快些,赶在我爹回家之前到凝碧阁,多半就不会挨骂了。” “小姐早就知道了,也不跟奴婢说,害奴婢白担心”佩欣忍不住嘟起嘴,委屈至极。 慕云歌撇了撇她,转向身边的乔凤起:“乔公子,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商量。” “小姐请”乔凤起抬手,将她引到密室。 佩欣和佩英都愣了愣,显然不太习惯被留在屋外,心理上有种难以接受的隔阂感。 乔凤起关上密室的门,回身时,便见慕云歌笑眯眯的看着他:“赵奕隆想让你做商会统领,你便去做。我爹嘛,他如今是侯爷,这个商会统领也就是个虚衔,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给赵奕隆些好处,将来,他便会越来越信任你。” “小姐既然如此吩咐,乔某照办就是。”乔凤起微微一笑:“只是这样一来,史书上未免要背了骂名,说乔某一身侍二主,是不忠之人。” “我既让你去做,怎会不考虑你的名声”慕云歌笑道:“你放心,这商会统领的位置,我必然会让你坐得名正言顺又不落骂名。不过,依你再世诸葛的名头,还用得着我来谋划,那不是对你的侮辱吗” 乔凤起给她逗乐了:“你呀,分明就是自己懒,不想出主意,干嘛拿这话来搪塞我” 慕云歌不置可否,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的脑袋谋划扳倒那些人就够累了,你的事情我才懒得操心。我要操心,也只操心我们家佩欣。我可告诉你,佩欣已经及笄,你若再不来提亲,我娘就要将她许配别人了,当时候,你千万别来找我哭” “不找你哭找谁”乔凤起哼哼两声:“谁让你是我的主子呢” 慕云歌打开密室的门,对他后面一句话理都不理,径直招呼佩欣佩英:“回府啦” 佩英斜眼见乔凤起站在门口,双颊微红地看着佩欣,料想刚刚在密室里的谈话跟佩欣有关,为了何事并不难猜,低着头抿嘴一笑,推了推佩欣,快步跟上慕云歌。 佩欣落下一步,乔凤起便握住了她的手掌,轻轻按了按:“明日,我去慕家提亲” “啊”佩欣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顿时羞得不知所措,挣脱他的手,捂着滚烫的面颊小跑着追着慕云歌去了,不敢多看他一眼。不过,心中的甜蜜可是半分不少。两人相识快一年,书信往来也有大半年之久,来京城这些时日不管多忙都会相见,彼此的性情也极是了解。对方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对未来,佩欣是相信而且充满期待的 乔凤起说话算话,第二日一早,他便准备了极其丰厚的聘礼,从他对外的府邸,位于城南南郊的藏山别馆出发,带着母亲和媒婆,大张旗鼓地往慕家去。 慕之召来京城这些时日,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下人禀告说是乔凤起前来拜访,忙出门相迎。 乔凤起说明来意,慕之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先生说,是要聘谁为妻” “是贵府的一个丫头,名叫佩欣的。”乔凤起拱手抱拳笑道:“乔某见过佩欣,很是喜欢,也去打听过,说是今年刚及笄,未曾婚配,还请慕老爷成全” 慕之召听罢,心中疑惑顿生,一边请乔凤起进门,一边低声吩咐身后的龙管事:“你去请大小姐过来。” 不多时,慕云歌领着红衣,从凝碧阁来了。 慕之召让龙管事的负责招待,将慕云歌带到偏房,隔着屏风问她:“这人说要求娶佩欣,可我并不知他的来意,这桩婚事不知如何处置,想问问你的意思。” “爹答应就是。”慕云歌淡淡一笑:“这人我认识,从前在金陵的时候,他是住在西巷别院的,跟佩欣的表哥宋刚很熟。佩欣跟他表哥很熟,多半两人先前就已见过,那丫头以前还往京中写过几封信” 言尽于此,话中深意不必再说,慕之召点了点头,转到正厅来,当即允了婚事。 乔凤起办事也利索,慕之召准了婚事,当即就立了聘书婚书。乔凤起的母亲早就见过佩欣,当初在金陵病重,还是这丫头帮着伺候的,对佩欣自然满意,爽快的在婚书上签了名,这婚事就算是成了。慕之召是家主,可丫头的婚事素来是女主来管,肖氏又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自然就由慕云歌来操心。 乔凤起带着母亲,遣散了媒婆后,径直被引到了凝碧阁的花厅。 慕云歌早就备了茶点等着,乔母见了她很是欢喜,拉着她的手连连笑着表述离别之情。 乔母的肺痨好了之后,又在京中将养了许久,骨瘦如柴的身躯被养得珠圆玉润,蜡黄的肤色也改变了很多,白里透着红,看起来年轻了不止十岁。 喜讯很快就传遍了凝碧阁,佩欣在慕家的丫头里又是个香饽饽,顿时不少人都来恭喜她。乔凤起又在厅中,佩欣羞得躲在门内不肯出来,让丫头们好一顿嘲笑。 因陆令萱即将大婚,佩欣的婚期只能往后,初步商议,暂时定在十一月。 乔母对这个时间也很是满意,离去时,又拉着慕云歌的手,邀请她来藏山别馆玩耍,说那边种了很多梅花,到了冬天,定然绝美。慕云歌自然满口应下,碍于与乔凤起的计划,不能亲送出门,便让佩英代劳。 赵家,赵奕隆收到属下密报,乔凤起已上慕家提亲,慕之召允了婚事,当即喜得连连夸赞:“真不愧是再世诸葛,不动一兵一卒,这么快就插足进了慕家。看来,大事将成备车,我要去厉王府。”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惊变,暴风雨来了 厉王听说是赵奕隆前来,想来定是为了商会统领的大事,亲自迎到了大门口。 一见赵奕隆满脸喜色,他便知道事情成了 果然,赵奕隆一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殿下,乔凤起已成功求娶了慕云歌身边的丫头,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放心,明日朝政本王便向父亲提起。”魏权大喜,当即应了下来。见赵奕隆两鬓又多了些白发,知道他是挂心赵妍,又宽慰了几句:“赵大人要多保重身体,如今小姐在宫中,有我母后照看着,暂时没什么大碍。别她还没出嫁,你就先垮掉了。” “不会,我答应过妍儿,要为她报仇雪恨,这仇还没了结,我不可能倒下的。”赵奕隆摇了摇头:“我定要我妍儿亲眼看着慕云歌倒霉,开开心心的上花轿” 魏权叹了口气,知道他素来疼爱赵妍那丫头,这点执念也只能成全,当即笑道:“本王懂赵大人的心思。赵大人若有什么要本王帮忙的,只管开口。” “多谢殿下”赵奕隆叩拜完毕,又直起腰来说:“对了,殿下,再过些时日就是魏云逸迎娶新妻的日子,殿下可要牢记。魏云逸虽是淮南王爷的第三个儿子,地位比不得世子和二公子,可他在陛下跟前素来得宠,将来对我们而言也是助力。他的婚礼可马虎不得,这送过去的礼物一定要精心挑选,殿下届时也要亲自到场,礼仪不可有失” “本王都知道。”魏权笑道:“赵大人若是担心,本王让下人将礼单送给大人过目。” “殿下知道分寸,是我瞎操心了。”赵奕隆并不会真看,他若看了,就是打了这位厉王殿下的脸。 魏权也喜欢他这进退有度的脾气,当即笑着又谢过了他的好意,这才亲自送他出门。 如今已是十月初,陆令萱的婚礼就在十月十二,天气也正合适,微寒,却又没有寒意彻骨,最适合漂亮繁复的嫁衣穿着。 慕家人早就在准备着这场盛世婚礼,陆令萱也按照礼仪,一进十月就住进了慕家。慕云歌特意将昌邑侯府内紧邻着凝碧阁的熙春园收拾出来给她住,两人日日处到深夜才话别,感情竟是比在金陵时更近了三分。 陆令萱身上的毒在入住慕家的当天晚上就发作了一次。 当时佩欣正陪着陆令萱,见她忽然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忙跑去凝碧阁叫人。 慕云歌提着药箱快步赶到熙春园,陆令萱已痛得身上的衣衫尽湿,整个人都昏迷不醒。 她近来按照慕云歌给的方子在清理曼陀罗和地根索的毒,没了止疼的药,这剧痛更猛烈了三分不止,蚀骨之痛,几乎让她把下唇都咬穿了。 丫头们将她放在床上躺好,快速剥掉陆令萱湿透的衣服,慕云歌则是将一颗乳白色药丸捣碎了,冲水给陆令萱服下。陆令萱吃了药,不多时呼吸渐渐缓和,一直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指总算松了些。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知喊了声什么,声音沙哑,声量又很低,慕云歌等人都没听清。 她说完那句话,很快又没了意识,之后任凭慕云歌怎么在她身上折腾,她都没再睁开眼睛。 慕云歌却很是惊喜,陆令萱的毒清理得还不错,如今已能说一些沙哑的字节,假以时日,必定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 至于蚀骨剧毒解起来麻烦,只怕陆令萱要多受些苦难了 这之后隔了五天,陆令萱果然又毒发了一次,不过这次早有防备,止痛的药在一发作时就喂给了陆令萱,倒不算痛入骨髓,只是滋味依然不好受。 陆令萱自己看得开,能说话,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如今毒发的间隔期又越来越长,她对慕云歌当然是十分感激,见慕云歌提起她的病就蹙眉,反而常常宽慰慕云歌不必太过介怀,顺其自然的好。 魏云逸来慕家看过陆令萱几次,慕云歌在气头上,都以婚俗为由,将他拦在了门外,气得魏云逸跳脚又无可奈何。 最后一次,魏云逸学乖了,带着魏时同来,才终于进了凝碧阁的门。 魏时来了,慕云歌不好不见,哼了数声,才准许魏云逸从凝碧阁去往熙春园。魏云逸如蒙特赦,脚跑得比谁都快。 魏时见了忍不住笑他:“魏云逸这小子,真看不出来,他原来是个情种呀” “哼,现在好不算好,要一辈子对令萱好才算是真好。”慕云歌撇撇嘴,显然就这样放魏云逸去见陆令萱她很是耿耿于怀。 魏时忙不迭地拉住她的小手,将她往屋子里带,一进门当然是先搂搂抱抱好一番,等慕云歌不耐烦了,魏时才开始说正事:“后天就是跟张泽远的五日之期,你是不是要提醒他一番,以防他临时变卦” “不必,我信得过张泽远。”慕云歌摇头:“你那边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魏时抿嘴一笑:“你昨日入了宫,跟我母妃聊得还好吗” “德贵妃是个温和的娘娘,她并未刁难过我,言语间对我也颇多关心。”慕云歌笑了起来:“你跟贵妃娘娘一点都不像,娘娘那么温柔静好,可你怎么是个哪里热闹往哪里凑的性子” “我不往热闹的地方凑啊,我只往你身边凑。”魏时腆着脸嘻嘻笑:“别的地方,我都不去的。” 慕云歌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情话。 她昨日入宫见了德贵妃,心中起是很忐忑。德贵妃虽遥遥见过两次,可性子如何倒是真难以捉摸。好在德贵妃为人安静,不喜欢张扬,并不难处。只是快要离宫时,武帝忽然来了,她只得又坐回原位,那时,斜眼瞥见德贵妃目光中一丝了然和九分担忧。 当时,慕云歌就奇怪了,她竟从德贵妃的眼中看到了不该有的情绪 回想起德贵妃一开始待她的态度,从慕云歌第一次入宫开始,她就若有若无地维护着自己,这点奇怪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疑惑。 尤其是每次武帝看着她的目光,都让慕云歌心惊肉跳,那不是看儿媳妇的目光,而像是看自己所有物的目光 慕云歌记得在鞍山时武帝摇曳的眸色,这其中的隐情如何,她如今暂且不得而知,模糊知道的那些信息,也还有很多疑虑的地方。如今,唐临沂正在全力追查当年旧事,相信不久,这些事情都会有答案。 两人待得并不久,魏云逸这次来是匆匆忙忙赶来的,时间不多,见到了人就心满意足,拖着魏时又离开了。 魏时走时和慕云歌约定,一有风吹草动,会立即派人来知会她。 可慕云歌没想到,这点风吹草动,竟来得这样快 就在当天夜里,宫中出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所周知,当今武帝年幼时曾寄养在大臣家中,大臣的妻子被妾室欺凌,导致武帝很是痛恨妻妾成群。武帝自己的后宫里也只有一后三妃两嫔,即赵皇后,德贵妃,萧贵妃,丽妃;两嫔,即是两位贵人,在大魏,贵人也叫贵嫔,这两人一人是赵奕隆的女儿赵奕欢,被封做惠贵人,还有一位选秀选进的林贵人;加上后来选入宫中的孔连熹的孙女,孔连熹的孙女已死,如今也不过六人而已。 武帝后妃不盛,子息上难免单薄,六位嫔妃一共生养了十个子女,如今好好活着就五个皇子,两个公主,武帝对自己的子嗣难免更看重一些。 武帝的嫔妃大多跟随武帝多年,年纪渐老,最年轻的便是后来选秀分封的林贵人。这位贵人今年才三十一岁,终究是年轻,底子也好,武帝三月前又频繁宠幸于她,鞍山秋狝回来时,竟诊出了喜脉。 武帝已至晚年,老年得子,自然喜不自禁。林贵人早些年生有二公主,如今又有了身孕,武帝当即抬了她的位份,封做淑妃。 这宫中的风向一向变得很快,林贵人进了淑妃,少不了有人要前来巴结讨好,淑妃的荣华宫里整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天又是闹到深夜,淑妃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小坐的姐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觉腰间沉甸甸的痛,身下也有股温热感觉,一摸,竟摸到了一手殷红。 她身边的宫女顿时慌了神,一边忙着宣御医,一边着人去通知武帝。 御医诊断了一番,最终却瑟瑟不敢说,武帝大怒,追问之下,御医不敢隐瞒,才跪地回禀:“皇上,娘娘有身热下血之兆,只怕这个孩子难以保住。” “怎么会淑妃的身体一向好得很”武帝气得老脸清白,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一个个骂过去:“你们这些老东西,是不是没本事,拿这种话来搪塞朕你说,淑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小产的迹象” 那个被点名的御医浑身发抖,伏地颤声说:“陛下,娘娘本是身体康健,这话不错。可娘娘自打有了身孕,就一直忧思不宁,这是其一;其二,娘娘近来似乎误食了不少不该入口的东西,这才导致” “不该入口的东西”武帝眯起眼睛:“这都是什么事查,你们给朕好好查,朕倒要看看,这宫中是谁在搞鬼”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后宫爆发 御医们得了旨意,哪个敢不尽心,都忙着在荣华宫内内外外找那不该入口的东西。 趁着这些御医们到处翻找的功夫,武帝就拉着淑妃的心腹娟儿问:“御医说你家娘娘近来忧思不宁,是为了什么事她有了身孕,朕不是交代过皇后娘娘,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吗怎的还会忧思不宁” 娟儿噗通一声跪下,也跟御医们一样的表现,全身都抖着不敢说实话。 武帝握着淑妃冰冷的双手,阴沉着脸喝问:“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奴婢不敢”娟儿跪在地上,脸色发白,“贵妃娘娘说了,淑妃和奴婢若敢跟陛下告状,就让我们没有好果子吃” “贵妃”武帝眯起眼睛:“是德贵妃,还是萧贵妃” 淑妃躺在床上不能动,她的小腹一阵阵抽痛,五官都有些扭曲,闻言尚且还清醒,低声喝道:“娟儿,闭嘴” “娘娘,呜呜呜”娟儿给她一骂,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当真闭了嘴巴。 淑妃这才转向武帝,满是冷汗的脸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像地狱爬起的恶鬼,她紧紧握着武帝的手掌,疼痛让她的话又低又断断续续的极其不稳:“陛下,不要信那些御医的鬼话。臣妾臣妾哪有忧思不宁” 她越是这般说,武帝越是认定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只是淑妃痛得厉害,他不好逼问,当即宽慰到:“你别怕,朕一定会尽力保住我们的孩子” 淑妃点了点头,疼痛又一次袭来,身下热流滚滚而出,仿佛将人撕裂了一般。她心中却是知道,这个孩子已是保不住了,无力的闭上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落下。 留守的御医切脉后大惊失色,忙吩咐婢女中准备热水,帐中好一阵大乱。 武帝这时退了出来,将娟儿拉到一边细问经过。 “今儿娘娘一直呆在荣华宫中,并不曾外出,午膳吃了些清淡的粥。到了晚上送客时,娘娘就说腰痛,随即就血流不止。”娟儿流着眼泪说:“奴婢一直小心伺候着,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求陛下赐罪” 武帝蹙着眉道:“你起来说话。你说的贵妃到底是谁” 娟儿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心地上前一步,低低的道:“这些日子以来,萧贵妃娘娘总趁着陛下不在时,宣咱们娘娘去中乙宫娘娘第一次去时,贵妃娘娘让娘娘贵了大半个时辰才起身;第二次去时,贵妃娘娘说娘娘身子硬朗,多跪片刻也无妨,又让娘娘跪了一个时辰。最近这几次去,贵妃娘娘又说,过些时日是公主出嫁的日子,有身子的人亲手做的喜帕吉利,有好彩头,让娘娘在五天之内做好公主用的盖头” 武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小榻上的竹篮子里搁着一块红色缎子,上面的凤纹刚绣了一半。 “娘娘好不容易熬着夜赶完了喜帕,送去给贵妃娘娘,娘娘只看了一眼,就说凤纹眼睛绣得跟哭一样,说娘娘是有意要诅咒公主,让娘娘重做。”娟儿想到这里,几乎崩溃:“我们娘娘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每次去中乙宫都怕得浑身发抖,可又不能不去。若是不去,贵妃娘娘就要派人一次次前来传信,数落娘娘不说,还把二公主从娘娘身边带去又打又骂的。二公主如今也是一身伤痕,娘娘看了心疼,哪敢不去” “萧贵妃她怎么会如此大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武帝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他是多期待着这个孩子,萧贵妃也是知道的,武帝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在自己耳边说,她会亲自照看好这个孩子的女儿,背着自己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子嗣 娟儿哭道:“贵妃娘娘的外家是一方氏族,哪像我们娘娘,娘娘没什么显贵外戚,对贵妃娘娘若有不从,就会引来刁难娘娘真是太可怜了” 武帝沉默着,皱纹爬上的额头黯然无光。娟儿这话提到了武帝的死穴,是啊,萧家,他一步步扶持着走来的萧家,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已超过了他的掌控。他对那个女人的宠爱,也有些过了头,渐渐超出了预期。 御医跌跌撞撞地出来,跪在武帝跟前请罪:“陛下,老臣无能,皇子保不住了” 这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武帝身躯狠狠一晃,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椅背。 里面的淑妃早就痛晕了过去,半点哭声也无。年老的武帝悲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脸颊,双眼在掌中黯然失色。 赵皇后得到消息,也往荣华宫中赶来,几乎跟德贵妃是同步进的宫。 两人一到,见到武帝颓废的容颜,都明白了几分。 德贵妃忙上前搂住武帝的肩膀,柔声宽慰道:“陛下,事已至此,伤心也是无用。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子嗣还会有的。” “不会有了。”武帝低低的说:“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慰我。” 赵皇后则是端着雍容的面具,怒气勃发地问身边跪着的御医和娟儿:“好端端的,淑妃娘娘怎会突然小产” 回答她的是一盘端上的鸳鸯五珍烩。 御医跪着回话:“禀皇后娘娘,臣在荣华宫的厨房里,找到了这一盘鸳鸯五珍烩。里面还有不少藏红花” “娘娘晚间吃的就是这道菜”娟儿豁然直起身来,抬手指着这道菜怒呼。 “这菜是怎么来的”赵皇后立即追问。 她已活成了精,来时就将这些天的事情捋了一遍,自然知道如何做菜是对自己有利。武帝紧张这个孩子的心情,这皇宫谁人不知,若是好好保得这个孩子顺利产下,那必是大功一件。这个孩子年幼,跟他的哥哥们相比,是完全没有竞争力的,赵皇后倒是不担心他会对魏权的地位造成威胁。 娟儿哭道:“是大厨房里的厨师端过来的。” “宣”赵皇后立即面无表情的吩咐。 淑妃在里间哼了一声,悠悠醒转,武帝当即留下一句好好查,就进了里屋去陪淑妃。 等淑妃好不容易又昏迷了,武帝转出来时,赵皇后已扒了个一清二楚。 这菜是大厨房做的不假,可那做菜的厨师却是萧贵妃的人。这菜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一目了然。 武帝气得掀了桌子,险些昏了过去,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让人将萧贵妃带了过来。 萧贵妃当然是不认,直到那个厨师出来指认,她才无话可说,再加上娟儿的指正和二公主身上的伤,萧贵妃无可抵赖,当即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臣妾是一时糊涂呀” “你糊涂朕看你是一点也不糊涂”武帝将她拽紧的衣摆从她手中抽出,几乎将萧贵妃抽得一个趔趄,才道:“你倒是算计得很清楚。若淑妃没了这个孩子,将来地位就总不会超过你,你的儿子登基的可能性也更大真是狼子野心,亏得朕一直觉得你温良谦和,是个值得学习的贵妇” “陛下”萧贵妃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连连哭诉:“臣妾对陛下的心是清白的呀” “皇后,这事如何处置”武帝不再看她,转而问赵皇后。 以往他既是宠爱,萧贵妃犯了什么小错,他也都不会追究,更别提过问皇后的意见。这次萧贵妃实在是太过分,已然触动了武帝的底线。武帝这样做了,那摆明了是绝不徇私。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赵皇后不抓住,就难为中宫之主了。 赵皇后神色肃穆,凝声说:“萧贵妃为二品贤妃,理当好好伺候陛下,对下面的姐妹们也该多有照拂。没想到萧贵妃心胸如此狭小,万万配不上这个贤字。残害妃嫔,毒杀未出世的皇子,虐待公主,这三条罪名,那条都是该杀头的” “杀头”武帝沉吟,显然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萧贵妃察言观色,大失所望,忙跪地道:“陛下,臣妾自来到了皇宫,除了这件,从未做过什么逾越宫规的事情,还请陛下看在臣妾一时糊涂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武帝站起身来,看着她的容颜,以往美丽的面容,此时怎么看怎么厌恶。他疲倦地揉着太阳穴:“贵妃萧氏,德行有失,从今日起,降为七品昭仪,移居梦焉宫,没有诏令不得擅出。皇后娘娘,这些天朕不希望有人在朝局上议论此事的始末,该怎么做,你当知道吧” “臣妾明白,臣妾领旨。”赵皇后忙跪地接了旨意。 武帝又吩咐:“好好照顾淑妃,她没了孩子,怕是要伤心好一阵子。” 赵皇后应了,恭送武帝离开荣华宫。 武帝心中郁结,身后跟着的齐春知道他的烦恼,上前低声问:“陛下可是在想如何跟萧家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武帝冷哼:“萧清明教出来的好女儿,好孙儿” 这母女两个真是一锅粥,一个在外擅杀重臣,一个在内毒杀他的孩子,真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武帝望着东边的天色,明日又要来临,他得好好想想,如何面对明日里的滔天巨浪 第二日早早的,所有官员收拾妥当,整齐有序地进了金銮殿。 远在凝碧阁里的慕云歌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想起今日的安排,从容而淡定地微笑起来备注:周末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魏无真彻底倒台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不平静。 虽然武帝有所诏令,让赵皇后看着安排,不准予任何人将昨夜宫中的事情传出。可这些事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帝都。二品贤妃毒杀皇子,虐待公主,忤逆陛下,着降为七品昭仪,连市井之间也多有流言,暗暗赞叹武帝处置得公道。 萧家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萧清明气得差点卧床不起,连连指着皇城骂原先的萧贵妃,如今的萧昭仪糊涂 可骂归骂,祸事已经闯了,剩下的事情还得萧家自己善后。 第二日早朝,萧清明第一个递上奏章请罪,称自己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出乎大家意料,萧清明这招以退为进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武帝也未曾像以前一样当即驳回。齐春收了奏章,武帝放在桌面上,没有给任何答复。 就是这一点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察到了朝廷风向的变动,萧家原本联合帮忙说情的大臣一个也不敢出列附和,朝中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武帝阴沉不定的脸色让大家的心七上八下起伏不定,呼吸声小心翼翼又充满局促。 魏无真的脸比平日里更阴沉了三分不止,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搞定,作为他的助力的母妃竟又犯了这么大的错,他连补救的法子都没有,一声也不敢吭。 魏权和魏善至则是难掩喜色。 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一个有可能带来威胁的子嗣不说,还将一个二品贤妃就此拉下马来,萧家遭池鱼之殃,大概以后在朝中地位也会一落千丈。如此一举多得,两位王爷的表情真是相当精彩。 魏时站在皇子队列中,今日难得精神奕奕,只是面上收起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严肃非常。 武帝将几个孩子的反应看在眼底,嘴上不说,心中对魏时的宠爱又多了几分。 其他孩子嘛哼,他刚痛失了一个儿子,看样子,他们倒是高兴得很,全然不把他的苦痛放在心上 武帝的目光落在魏权身上,心底的不满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魏权他一向宠爱,想不到也这么不懂事,将他的难过当做自己的幸运,真是让他极端失望。 就在微妙的气氛中,慕之召越众而出,躬身推笏上前,沉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慕卿,你有什么要说的”武帝见是他,知道慕之召从不涉及党争,也并无实权,所说之事多半跟昨日的事情没关系,稍稍松了口气,和声说:“上次说的鞍山马场的事情,你策划准备得如何了” “回陛下,马场的事情臣已准备妥当,如今已正式动工建造。”慕之召稳着四周的威压,有条不紊地说:“马场预计明年年初完工。如今正是秋天,虽不适合播种牧草,但臣想了个法子,已开始种草,效果显著。估计到明天马场完工时,这些新草也长成,可立即投入养殖。” “什么法子”武帝略微来了兴趣,倾身上前问。 慕之召笑道:“这个法子说来简单,臣让慕家作坊里研制了一种新的油纸,比市面上的要细薄绵软一些,整张备用。再用竹子做了些拱形的支架,将土地划分成块,蒙上油纸播种。等种子发了芽后,再撤掉油纸。如此一来,就可大大缩短草料的生长周期,避免了入冬无草的困境。” “好,这个法子不错”武帝赞道:“也亏得你有办法。” “谢陛下夸奖。”慕之召得了赞誉,心中很是激动,能为国效力,他怎么着也算是有了个地方施展自己的才学。再则,有了好话在前,后面的话就好说了,慕之召躬身道:“陛下,臣如今已是二品侯爵,蒙陛下抬爱,掌管马场事宜。战马关系到大魏战事,臣不敢有所疏忽,因而只能全力以赴。臣愚钝,竟无暇分身关顾商会统领的职务臣怕耽误了陛下的政务,故而想向陛下请求,请陛下另择贤良,接管商会统领的要职” 武帝听罢,心中微喜,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你不想做商会统领” “陛下,慕侯爷所言极是。”不等慕之召搭话,赵奕隆侧前一步出列,躬身抢过了话头:“慕侯爷已是二品侯爵,奉旨督办马场,当然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疏忽。商会统领是四品官,又事无巨细,慕侯爷本是商人,难以适应也是正常。若因小失大,未免得不偿失” 赵奕隆正解了慕之召最大的困境,免了武帝疑心,慕之召当然不会那么傻地继续回话,当即站在原地,躬身静候发展。 赵奕隆是两朝元老,在朝廷上的威望甚重,武帝也很是信任他,听了他的话,果真沉默不语。 赵奕隆见状,向另一位大臣使了个眼色,这位大臣当即站出来紧跟着他的步伐说道:“陛下,臣附议。” “儿臣附议。”魏时见状,淡淡一笑,快步走到中间,朗声说:“慕侯爷如今迁居京城,父皇厚爱隆恩,已封了二品侯爵,头衔本就在商会统领之上,再领这个职位,确是有些不合适。慕侯爷已局京都,入朝堂为官,又有才德,当有更好的用途。区区一个商会统领,太屈才了” 自打武帝让慕之召监督建造马场,又给慕之召封了侯爵,便不想让慕之召再做这个商会统领。只是一来不好开这个口,让天下人说他薄情寡义,二来,这话突然提起,难免会让人猜测纷纷。 魏时深知武帝的心思,自然一打一个准,这话说得好,既夸了武帝,又不让天下人觉得武帝薄情。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武帝台阶下,告诉天下人,下了慕之召的商会统领是为了委以重任,至于用在哪里,怎么用,只字不提,便是留有余地。 武帝自然喜欢,当即点头:“时儿说得对,慕卿有才,商会统领确是委屈了。既然如此,朕暂且收回吧。” 慕之召心愿得逞,满意地谢恩,退回原位,再不说一句话。 商会统领空了出来,自然要有人补上,武帝少不得要问朝廷意见。 赵奕隆当即推了乔凤起,魏权一系自然满口附和。这让魏无真、魏善至都始料不及,他们竟一丝消息都没收到,完全不知道魏权是什么时候得了这位再世诸葛,都懵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武帝已是点了头。 这事已是尘埃落定,魏无真、魏善至恼恨万分,终究无可奈何。 尤其是魏善至,他早些去往金陵,就是为了这位再世诸葛,可谋划来谋划去,竟让魏权捷足先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盯着魏权的目光既愤恨又嫉妒。 他是不相信今日的事情是偶然,若无乔凤起周密安排,不可能他们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再世诸葛啊 魏善至想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仿佛有一种梦想碎在眼前的痛心和无力感。这感觉几乎是瞬间击垮了魏善至,他的肩膀塌了下来,垂头丧气,连说话的精力都没了。 经过慕之召的辞官一事,金銮殿上的气氛总算好了些,没刚才那般紧张凝滞。 张泽远深深呼吸了几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越众而出,沉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张卿有什么要说的”武帝见是他,眉心微微一缩,眸色渐渐寒了。 张泽远埋首道:“陛下,关于男童流尸案,臣有新的进展,还请陛下谕旨复查” “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一提这个案子,魏权就觉得心都在滴血,为了那些个娼妓孩子,他折损了一条臂膀,如今依旧是恨得牙痒痒:“还查什么查你们刑部这么闲么有那个精力咬着这个案子不放,不如多办些实事来得要紧” 武帝一言不发,他知道张泽远的意思,正在认真思考。 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萧贵妃正在气头上,对萧家的怒火也不轻,魏无真犯的事情,已经演变成了他的忌惮。 武帝在思考,一旦准了这事,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又要如何善后。 魏无真比魏权还慌,可他此时不敢开口,一旦开了口,后果不可收拾。可如果他不开口 容不得他多想,只见几个刑部要员都出列,点明刑部职责所在,理应继续追查,恳求武帝准许。 “众卿所言倒是合情合理,朕准了。”武帝扫了一眼魏无真,见他满头冷汗,豁然抬头盯着自己,怒火腾的就起来了,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张卿,朕给你二十天的时间,查明真相” 魏无真身体狠狠一晃,腿脚发软,险些栽倒。 武帝看着,他只能勉强的站着,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只是后面的朝廷上又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魏权也是如此,他生怕张泽远再查出什么来,又把他的什么人扯进来。两人一片骇人,完全没注意到魏时微勾的嘴角,正在无声的嘲笑什么。 武帝说是给了二十日,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天,张泽远什么都查明了,南宫瑾府里的重要证人也移交给了刑部,不到五日,真相就震惊了整个天下。 男童流尸案背后隐藏的秘密终于被揭露,那一天,京中下起了小雨,仿佛是在为这位为国为民的女将哭泣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送别,情结 张泽远将查到的真相上报武帝,武帝已是第二次看到,可这一次,没了萧贵妃的庇佑,魏无真算是没了靠山,在武帝跟前失了宠爱和信任。赵奕隆也通过亲信得了消息,知道张泽远这一次是咬着魏无真不放,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落井下石,将萧家人犯下的几件大错翻到了朝廷明面上来。 如此一来,连萧家也自身难保,自然分身无术,就算萧清明竭尽了全力,依然不能帮魏无真洗脱罪名。 武帝震怒非常,明令诏书,将南宫瑾的冤屈昭告天下。魏无真犯下如此大错,本已是岌岌可危,可就在这时,张泽远审问魏无真府邸的亲信,竟又审出了两件大案。 第一件自然是鞍山密谋刺杀慕云歌的事情。 慕云歌是三品贞淑,其父慕之召是昌邑侯,陛下跟前正是得宠,她如今又是武帝昭告天下的誉王妃,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她的事情立即引起了天下人的瞩目。 第二件却是构陷朝廷重臣。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慕云歌。当初魏无真跟穆如烟联合,要毁了慕云歌的清白,特意让人去指引常德林家那个不孝子常开义去玷污慕云歌。可好巧不巧没成事,反而让常开义被抓了个正着,还连带着他老子也一块倒霉。 魏权对这个事一直是耿耿于怀,常德林没了,他一直想安插人到御史台,可总是不能如愿,自然对魏无真恨之入骨。赵奕隆细心,记得当初常开义见过死去的两个侍卫后一直嚷嚷是被陷害,他就留了心,找个机会去大牢里问过常开义后,自己就展开了调查。如今张泽远审理魏无真,他便透露了一些苗头,张泽远顺藤摸瓜,竟真查到了真相。 这两件大事一出,无疑是再次给了武帝两个响亮的耳光。 武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宠爱的儿子在背后竟给他惹出了这么多事,被蒙蔽欺骗的心再也无法谅解 随着昭雪南宫瑾冤屈的诏书一同发布的,还有对魏无真的责罚。 武帝在圣旨中写道:“皇长子魏无真伪善,对君不忠,对父不孝,难为天下人典范,着令削其王位,宗庙去其玉牒,贬为庶人,发配青州。晋王府一应女眷集中关押,没入奴籍,由内廷发配。” 当巍峨宏伟的晋王府的牌匾被摘下,曾经荣耀一时的晋王爷枷锁加身,由两位差役押送着前往青州时,慕云歌在南门城楼上备了一杯薄酒,等待着魏无真的来临。 她是侯府嫡女,未来的誉王妃,差役自然给面子,见魏无真呆愣愣直挺挺的站着,其中一个为了讨好慕云歌,还朝着他的腿弯踢了两脚,不无讽刺的说:“见了贞淑还不跪下,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吗” 慕云歌抬手,制止了差役。魏无真虽然败了,可她依旧愿意给他保留一丝尊严,这是给对手的尊敬。 “你竟还敢到我跟前来”魏无真并不领情,眯起的双眸中涌出无尽的杀意。 慕云歌淡淡一笑:“为何不敢若没有晋王爷,何来今日的慕云歌” 魏无真冷哼一声:“我最大的错误,是在鞍山时没有亲手送你下地狱。若是我出手,你绝无生还的道理。” “可惜,晋王爷一向托大。”慕云歌轻抚被风吹起的皱褶,抬起脸来,绝美的面容已无笑意:“我跟王爷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永无交汇的可能。若非王爷步步紧逼,也不至于沦落到此。说到底,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恨我,完全是没道理的一件事。我今日来这里,也不过是想不通,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必须处心积虑的除掉我” “我还以为这天下什么都在你掌握中,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魏无真此时此刻方觉得压抑在心底的那口气有了个出口,仰起头哈哈大笑。 慕云歌深深的看着他,忽地道:“晋王,你忌惮我。” “是,我是忌惮你。”魏无真的笑容猛地一收,狠狠的盯着她:“当日在容英殿外,你言语犀利,驳得赵妍无话可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慕云歌,是我小看了你,” 是,因为小看了她,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要是当初把她当成一个价值相当的对手,放在同样的位置上较量,他魏无真未必会输得这么彻底 至少他就算是输,也要把慕家拉下这一趟浑水。 慕云歌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轻笑一声,示意红衣将准备好的酒地给魏无真,这才道:“天高路远,以后永无相见的可能。愿下次听到你的名字时,你还活着吧。” 魏无真接了过这杯水酒,听着她如此刻薄的话,却不知如何否认。 他心中也明白,今日踏出这座城门,就绝无回头的可能。南宫瑾不会放过他,从京城到青州,他随时都可能丧命。他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绝丽的面容,唯有一口长叹:“魏时有了你,想必将来天下唾手可得。可笑,我从未将魏时当做对手,没想到,最后却输给了他” 杯子从他手中滑落,跌成碎片,他不再回头,萧索却傲然地离去。 慕云歌也不再管他,带着红衣回城。 绵绵细雨已下了两日,京城蒙在一层阴影中,也许是倒台了一位极其具有竞争力的皇长子,平添了几分压抑,行人匆匆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灰暗。 “南宫这几日还好吧”渐渐走进朱雀街,郡主府的屋檐能隐约看到一角,慕云歌忽地扭头问红衣。 红衣叹了口气:“郡主已有两日未曾离开朱雀台了。” “她去那里干什么”慕云歌顿住脚步,面容有一丝错愕。 朱雀台就在朱雀街的尽头,紧邻着南面的城墙。朱雀台以前是做的烽火台,后来废弃之后,武帝下旨重修,改为祭台。朱雀台宽二十丈,高十丈,能从上遥遥远眺整个京都。平日里登台游玩倒还好,如今阴雨绵延,南宫瑾就算身子硬朗,吹了两日寒风,只怕也受不住。 慕云歌脚步一转,吩咐身边的红衣:“你去郡主府,让刘源准备马车,到朱雀台下候着吧。” 红衣听罢,快速闪身而去。 慕云歌则徒步去往朱雀台。 朱雀台一共有一百三十八道台阶,她缓步登上台阶,才看到高高的朱雀台上孤孤单单屹立着的身影。 南宫瑾很少穿裙子,今日却穿了一身米白色的素裙,外罩淡紫色披风。头发盘成了发髻,头上的抹额在雨水中格外晶莹剔透,也透着无尽寒意。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就站在豁口,迎着风不知道在看什么。 慕云歌走近了,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双眼红肿,显然极其厉害的哭了一场。 “南宫。”慕云歌张了张嘴,竟自先哽咽了。 南宫瑾极其艰难的扯动嘴角,她有些冻僵了,冻懵了,目光摇曳:“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他。” 慕云歌始知这两日来,她竟是一直呆在这里,回忆着那个曾带给她无限女儿风情的男子。 她看着南宫瑾的侧颜,再多的话终究无力,只得低低细语:“南宫,回去吧。失去的永远已经回不来,你终究要向前走。为了蔺二公子他若在世,定然也不希望看见你如此自苦,他定是希望你好好的、开心的活着。” 南宫瑾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对,他希望我快乐,我不想让他失望。” 可面上,南宫瑾依然是没有一点笑容。 道理每个人都懂很多,可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云歌上前挽住她,扶着她已冻得僵硬的身躯缓步走下朱雀台。最后一步台阶走完,南宫瑾身躯狠狠一晃,忽地立在远处,一步也不肯动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朱雀台的角落里,一个中年妇人撑着伞站在那里,满眼痛楚自责,也是双目红肿,正呆呆的看着南宫瑾。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一下子就惊住了,既不上前,也不退后。慕云歌认得她,那是蔺居正的母亲,蔺夫人。 四目相对,南宫瑾轻轻推开慕云歌,低声说:“我去一下。” 慕云歌想起当初这位蔺妇人对南宫瑾的态度,伸手想拦,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有些事情,她帮不上忙,也插不了手,只能南宫瑾自己面对。 蔺夫人见南宫瑾过来,并没撑伞,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等南宫瑾走进,便稍稍抬高了手肘,将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这无意的关爱,顿时让南宫瑾热泪盈眶。当初跟蔺居正订婚的时候,蔺夫人也是极其疼爱她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蔺居正惨死,蔺夫人接受不了,这才对自己恶语相向 “夫人。”半晌,还是南宫瑾先开了口:“秋雨阴寒,你衣衫单薄,不要在雨中淋着了。若是病了,蔺大人会担心。” 蔺夫人不比她,常年习武,又在军中跌打滚爬惯了,是半点也挨不住冷雨的。 这话让蔺夫人心中仿佛梗了一根刺,疼得心口都抽了起来。这个孩子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过去这些年又被大家刻薄以待,难为她还肯原谅自己、关心自己。她眼圈又红了,南宫瑾做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瑾儿,你是个好孩子。”蔺夫人的眼泪落得又快又急:“这些年,苦了你了。” 南宫瑾摇摇头,抿唇不答,她怕一开口,自己就先崩溃。 蔺夫人拉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居正没有选错人瑾儿,你若得空,改日到蔺家来,居正有些东西是留给你的。只是这些年来,我私心重,才拖着不愿给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蔺居正活着? 南宫瑾大喜,含着眼泪连连点头。 她身边只有一些当年蔺居正给的小物品,缅怀亦是淡薄,蔺夫人愿割爱,南宫瑾根本等不了。当即就随着蔺夫人前往蔺家,取了东西。慕云歌陪同,见她紧紧抱着那些东西不放,心中难免难过,别开头不愿让南宫瑾看见。 到了郡主府,南宫瑾径直拉着慕云歌进了房间,将怀里的东西摊开来。 其实东西真的不多,蔺居正以前喜欢的一套衣服,他为南宫瑾画的画像,还有几本书册,以及一些手工。零零碎碎的并在一起,才显得很多。 南宫瑾翻看着东西,心情激动,一刻不停地跟慕云歌说话:“这幅画还是三年前的冬天画的呢。京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处都是白的。蔺家的梅花一经风雪就开了,我们在梅林里玩耍,居正说喜欢看我穿紫色的衣服,我就换了一身,靠着梅树让他画。可他画好了以后,怎么也不肯给我看,我当时还生气了呢他解释说是太丑,没想到原来他把我画得这么漂亮” 大约正因为太美,才想把她留在身边吧。 慕云歌听得伤感,不忍拂了好友的兴致,忍住酸涩的鼻子轻声说:“蔺二公子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他的画笔怎么可能会画不好你” 南宫瑾不答,放下画册,又翻看那些小玩意。 慕云歌的手边正摆着几本书册,她顺手拿起来,原来是几本没写完的游记。编号为四的最后一本只写了不到一半,最后一页写的是池林郡的一处瀑布:“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伟。”在描写的旁边,提了几句小字备注:“与兄同游,感概之深,念瑾未曾随同,不能亲目所见,引以为憾。” 慕云歌放下册子,侧目问南宫瑾:“当年蔺二公子出外巡游,身边可有人陪同” “他一个人去的,只带了他的书童。”南宫瑾细想了一番,才道:“怎么” 慕云歌将这段文字指给她看,疑惑地说:“他在这里特意标注了一下,应该是有人陪同。听说他在巡游期间,你们也多书信往来,他在书信中可曾提起过什么人” “好像有一位。”南宫瑾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走到妆台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楠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很多信件,书名无一例外都是蔺居正的。她端着盒子过来,小心翼翼的翻找,翻出最后几封信件,快速浏览了一下后,将其中一封交给慕云歌:“这是我及笄前十天他给我回的信。他确实提到过有一位兄长与他同行。只是他没有署名,我以为不甚要紧。再则,当初他的马车冲下悬崖后,那位随行的人也一样尸骨无存,无从查起” 慕云歌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件,将信还给了南宫瑾。 她的心口巨跳,有什么压在胸腔,呼吸都下意识的放缓了,生怕惊了藏在嘴边呼之欲出的想法。 慕云歌的目光落在盒子上,脑海中乍然迸出一道光,瞬间点亮了心底的东西,她豁然回身:“南宫,蔺二公子的马车冲下悬崖,只找到了马车的残骸,人却没有找到,对不对” “是。”南宫瑾双眸黯然,点了点头。 慕云歌又道:“蔺二公子葬于何处” “葬在蔺家的祖坟,只是个衣冠冢。”南宫瑾愣了愣,忽然也明白了她心内的想法:“你你觉得,他还活着” 慕云歌并未曾见过当年的情况,不敢肯定,保守地说:“你把当年的事情详细地说给我听。” “云歌,我很想说,可我真的不知道。”南宫瑾痛苦地捂住眼睛,答滴答滴的水迹从她指尖滑落,她连连摇头,当年旧事就像是长在心口的刺,稍稍一碰就疼:“爹娘先去已让我痛苦不堪,满心满眼等着他回来给我支撑的肩膀,可我等到的是他的死讯。蔺家久等他不见回来,派了人沿途去寻,却只寻回了一地马车的残骸。蔺家迎回他的衣冠时,衣冠上满是血迹,他的玉佩碎裂在马车旁边那玉佩是蔺夫人给他求的护身符,他从不离身的” “明白了。”慕云歌闭了闭眼睛,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南宫,你若信得过我,我会追查此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南宫瑾的冤屈能够平反,全靠慕云歌的谋划周全,她对慕云歌已是百分百的信任。 更何况,这事事关蔺居正,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怀揣着这个希望去尝试一把。 南宫瑾重重点头:“我跟你一起查” “好”慕云歌知道她的心思,果断地点了头:“你在军中耳目众多,西北一线都是你的天地。你不妨派人沿着西北一线秘密追查。记住,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放心。”南宫瑾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那你呢” “西北归你,其他地方归我。”慕云歌暗暗笃定主意,就算是深入三国,她也定然追查到底。 从郡主府告辞出来,慕云歌径直回府,立即去往唐临沂的院子。 唐临沂听了她的话,吃惊地抽了口气,才道:“你可知道,一旦你深入三国,四国皇室就很有可能觉察到墨门已经将手伸向了他们的地界。皇室的人素来恐慌,若是因此诛连墨门,为了一个南宫瑾,是否太得不偿失” “我甘愿帮南宫,并非是因为我们两人的友情,更因为她是一个值得相帮的人。我很敬重她,每次看到她,都能遥想当年先祖的风姿。”慕云歌抿唇一笑:“我既向你开口,自然是相信墨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唐临沂对这个回答很是无力,摇头叹息:“我一回来,你就给我出难题。好吧,我尽力一试。” 墨门尽力一试,那就有了九成的把握,慕云歌长舒了一口气,又问了一些慕瑾然在军中的表现,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对了,后日就是令萱的婚礼,师兄是否要留下观礼再去”慕云歌挑眉笑起来:“瑾然到时候肯定也要回来,你也不必急于回军中呀。” “好。”唐临沂温柔看着她,见这张脸越发充满生气,也真心的笑了起来。 十月十二,大吉,钦天监说这天宜婚娶,武帝下了旨意,陆令萱和魏云逸在那日完婚。十一,慕家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虽无实权,却极得武帝宠爱的昌邑侯嫁女儿,京中有头有脸的人谁敢不给面子,慕家的请帖在京中贵极一时。 玉珊带着丫头们亲自布置熙春园,将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红绸缎从阁楼上扎着花朵垂下,看起来格外的喜气。不同于上次在金陵的婚礼,这次陆令萱出嫁,一应物品皆是正红,瞧着就让人高兴。 陆令萱的嫁衣是锦绣坊做的,最好的料子,一针一线皆由绣娘完工,无论样式还是质量都堪称绝品。 头饰是魏云逸送来的,五凤争辉,明丽非常。陆令萱当时看过,没说不同意,这东西就留了下来。为了这套头饰,肖氏不顾身孕特意领着丫头们亲手绣了红盖头相配,让陆令萱感动非常。 十二日一早,整个慕家都忙碌了起来。 慕云歌起得很早,佩欣和佩英、佩莲等快手快脚帮着她收拾妥当,慕云歌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前往熙春园。 陆令萱不知是整夜未睡,还是早早醒来,正坐在床前发呆,眼中有一抹湿润。 “怎么了”慕云歌进来正好瞧见,忙放下东西,快步上前握着她的手问。 陆令萱摇了摇头,声色沙哑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娘了。若我娘还在,今日不知多开心。” “陆夫人在天上会看到的。”慕云歌柔柔一笑,拉着她起来,故作兴高采烈地围着她转:“今天要开心,不能哭丧着脸,不然就不能做京城最美丽的新娘子了。” 随着慕云歌同来的是请来为陆令萱梳头的喜娘,这位喜娘是平宁公主夫家的祖母。平宁公主嫁到裴家时,祖母梅氏已是八十高龄。祖父一生只娶了裴老夫人一人,生有四个子女,是大魏出了名的伉俪情深。凭着慕家的地位本是请不来的,不过魏时亲自出马,裴老夫人又一直疼爱他,当即准了。不过老人家不习惯早起行走,昨日里慕之召就亲自去接了人来,安置在熙春园旁边的客院里。 陆令萱换上嫁衣,大红色也很衬她,明丽的面容说不出的傲然风骨,丫头们都看傻了眼。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妆台里的自己,本是没什么笑意的脸上也勾起了弯弯的弧度,这婚礼,她终究还是有所期待的 裴老夫人抚摸着她的青丝,满口称赞她头发又长又好,先梳顺了,才开始念祝福的话。 那些话陆令萱曾经听过一次,可上一次留给她的都是伤心,这一次在迷茫着却藏着心动。 裴老夫人梳过了头发,得了新娘的红包,又笑着说了些祝福的话,才由玉珊扶着退出熙春园。丫头们立即上前,着手给陆令萱盘头发,画上精致的妆容。沉重的头冠压上陆令萱的脑袋,她的手中被塞上大红苹果,有丫头上来,将她扶坐在床边。 刚刚忙碌完毕,就听见屋外一声轻咳,佩欣走进来,在慕云歌耳边低声说:“小姐,陆老爷来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6章暗夜刺杀 慕云歌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陆令萱。 陆令萱坐在床边,见状抬起头来打量了两人片刻,心中一跳,有些了然地淡然笑道:“为何这么为难是陆震玄来了吗” “嗯。”慕云歌点了点头。 陆令萱轻声说:“其实你不必为难。我早就想到他会来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京中人人都知道。他若不来,以后在京中、在金陵都无法立足,人人都会说他刻薄。他对我娘没有半点恩情,对我罢了,往事都过去了,他犯再多的错,我娘故去,他对我就是个陌生人。你让他进来吧。” 慕云歌深深看她一眼,带着丫头们出来。 院子中果真站了着陆震玄,他一身华丽锦袍,可难以遮掩眉间的疲倦。看来陆夫人死了之后,他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很舒心。 慕云歌见着他,忍不住想起之前陆令萱和陆夫人的惨状,心头有气,不由自主地出言讽刺:“陆大人,好久不见,云歌还以为,你已经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呢。” 陆震玄身躯一震,本就颓败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三分。 慕云歌出了口恶气,侧开身子让道,面无表情地道:“陆老爷,令萱请你进去。” 一个请字,又再一次让陆震玄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他早就料到经过这些事情,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女儿不会原谅他,但也没想到如今竟生疏到此。女儿甘居慕家也不愿回家待嫁,可见心中对他已是恨极,她待慕家人如家人,而自己如今在女儿跟前,分明是个客人了 可能怪谁呢 陆震玄深吸一口气,抬手谢过慕云歌,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熙春园。 陆令萱已受了喜礼,不能离开喜床半步,见他进来,当即含笑着吩咐身边的佩莲倒茶。 陆震玄看着她美艳的面容,神色一个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迎娶陆夫人的情形。陆令萱长得很像陆夫人年轻的时候,只是眉宇间比陆夫人多了些飞扬骄傲,可此时她含笑点头,真真让人分不出谁真谁假。陆震玄看着这张脸,过往一幕幕都涌上心头:他想起自己也曾落魄过,是陆夫人一路扶持着他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想起陆夫人弃了琴棋书画,洗手为他做羹汤,想起陆夫人在夜幕下点着烛火给他缝衣 以往他觉得是寒酸鄙陋的过去,竟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可那个人,已经永远都再也见不到了 陆令萱看着眼前的老人热泪盈眶,酸涩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微微一笑:“多谢陆老爷亲自前来恭贺,令萱感激不尽。” “令萱,你我父女之间,真的要生分到此吗”陆震玄的心口剧缠,含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 陆令萱摇了摇头:“陆老爷,当日令萱离开陆府时,就曾跪地跟您起过誓,您也答应了,跨出那道门,从此以后,我的生死跟您无关。您忘记了吗” 陆震玄连忙道:“我那是一时的气话。令萱,你忘了么,我是很疼爱你的,以前,你也很喜欢跟爹一起,你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陆令萱轻笑,声音沙哑而低沉:“以前疼爱我的那个是我的爹爹,而不是您,陆老爷。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曾将我抱在怀中,带我玩遍金陵城的慈祥爹爹,同样的,我也会记得那个在陆家将我和我娘逼入绝境的陆老爷。他为了宠爱的妾室,将自己的发妻生生逼死,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恶贯满盈的浪荡公子。若没有他,何来今日的陆令萱” 陆震玄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来,颤抖的说:“令萱,过去都是爹错了” “我不恨您,可我选择不原谅。”陆令萱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缓缓摇头。她的面上真的没有一点恨意,甚至能微笑着看着陆震玄:“令萱是待嫁的新娘,不方便与您多见面,还请您谅解。佩莲,帮我送陆老爷出去吧。” “令萱”陆震玄倍感心痛,加重了语气还想再说。 站在一边的佩莲福了福身,微笑着真诚而不容拒绝地说:“陆老爷,请吧。” 陆震玄定定的看着陆令萱,许久,他才明白陆令萱的意思。他实在是了解陆令萱,知道女儿骨子里藏着的高傲、倔强。在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之后,自己跟这个女儿已是缘尽 慕云歌见陆震玄垂头丧气地出来,知道陆令萱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只淡淡吩咐佩莲将人送出去,重新掀开帘子,进了熙春园。 陆令萱正看着桌子上一个盒子发呆,不用说,那一定是陆震玄送的。 “要收起来还是带到淮南王府”慕云歌将盒子拿起来,轻声征询她的意见。 “收起来吧。”陆令萱转过头,睫毛有些许滢湿,可她固执的笑着:“带去那里做什么归根到底,那里也不是家。” 慕云歌不敢答话,怕牵动了她的心事。 陆令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扯动嘴角嘲讽地笑出了声:“你知道吗他口口声声说过去都是他错了,想让我原谅他。他说他跟从前一样疼我,可我跟他说了这么会儿的话,他竟连我几乎哑了都不知道,何来真正的关心” 她既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会如同当初一样自苦,慕云歌收起礼物,丫头又给她重新上了妆,她便端坐着不再动弹。 慕家嫁女,自然会有不少闺房小姐前来为新嫁娘添妆讨喜,不多时,熙春园里就挤满了小姐们。 大家一直闹到开宴,才陆陆续续去院中用饭。傍晚时分,唢呐终于响彻了朱雀街,是淮南王府的迎亲队伍缓缓走了过来。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喜袍,胸前一朵大红花看起来有些好笑,可此时大家看过去的目光都是善意而祝福的。 魏云逸嘴角堆着笑,心中很是甜蜜非常。可他素来活在京中的流言里,是个凶残的形象,此时也不敢疏忽,硬要从喜悦中分心装出不满和排斥的形容来,一张脸很是扭曲。不过除了陪同迎亲的魏时,估计谁也不会分得清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迎亲的队伍到了,喜礼一箱箱的抬进慕家,慕家也开始从熙春园将缠绕着红绸的嫁妆搬到马车上。 慕家认了陆令萱做义女,这点脸面还是要帮陆令萱撑足了,嫁妆足足装了十几车才完。肖氏又另外买了三十个丫头作为陪嫁,一道随着迎亲队伍过去。 嫁妆搬完,魏时等人拖着新娘的鞋子进了熙春园,丫头们接了鞋子,帮陆令萱穿好,这才扶着陆令萱出来。 慕之召早就等在门口,按照礼仪,本该是兄长背着新娘走过长廊上花轿,可慕家没有成年的男丁,只能由义父搀扶。陆令萱头上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扶着慕之召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走着,出了熙春园的拱门,沿着长廊一直走,临近慕家大门时,脚终于踏上了红毯。 魏云逸就等在红毯的前端,慕之召扶着陆令萱走过来,将红绸的一端交给魏云逸,说了些祝福托付的话,魏云逸便用绸缎牵引着陆令萱沿着红毯走向正厅。 慕之召和肖氏坐在上首,陆令萱被牵引着跪下,双手捧上茶水,拜别父母。 慕之召和肖氏各给了一个丰厚的红包,魏云逸就牵着陆令萱起来,径直上了花轿。 唢呐声起,演乐响彻朱雀街,陆令萱的花轿缓缓从慕家起身,绕街三圈,随即才走向淮南王府。 魏云逸先下马,待陆令萱的花轿落地,便接过随从递来的弓箭。箭头都是去掉的,魏云逸快速的弯弓搭箭,三箭连发,射中轿门。随即,下人搬来火盆,搁在轿子门前。魏云逸这才伸手,将陆令萱从轿子里扶了出来,跨过火盆,走向大堂。 淮南王爷特意从封地赶来,此时正坐在大厅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慕云歌从慕家赶来,跟魏时并肩立在大厅,也含笑看着这一对新人。司仪是武帝派来的,一板一眼、一举一动都有章法规程,拜了天地后,陆令萱被扶到新房中,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淮南王府里的酒宴热闹非凡,慕云歌却没有兴趣,魏时送她出来,两人便得了个空子,沿着朱雀街慢慢散步回府。 此时已至深夜,两人手牵手,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安安静静、甜甜蜜蜜的说话。 “以后咱们的婚礼,一定要比今日更盛大浓重。”魏时笼着她的手掌,笑眯眯的。 慕云歌的心一缩,脑中冒起前世嫁给魏善至的情形,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魏时感觉到指尖冰冷的温度,停下脚步轻轻搓揉:“手怎么这么冷可是累了” 慕云歌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身后的角落里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忙回头看去。可街上鬼影子都没,哪里来的人她正暗笑自己多疑想错了,身边的魏时忽地神色一凝,一把将她抱住,就地滚开。 耳边冷风吹过,刚刚两人站过的土地上,已经插着两支箭,箭尾的羽翎还在悠悠颤动。 魏时面容冷峭,冷笑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从两边的街道里晃出数十条虚影,顿时将两人团团围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7章刺杀,惹火烧身 这些人个个都蒙着脸,从阴影中一出来,立即兵分两路,绝大部分人马包围住了魏时,另外几人则拔刀冲向慕云歌。 包围着魏时的那些人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招式狠辣,然而似乎只是为了困住魏时,让他抽不开身,于性命却却是没有大碍的。冲向慕云歌的那几个,用的则是实实在在的杀招,三人品字形冲过来,立马将慕云歌笼罩在刀锋中。 好在慕云歌已跟着唐临沂习武近一年,武功不怎样,百影无踪的轻身功夫练得是真好,用尽了全力,脚步错综复杂地晃动,几人又没防备她居然会武功,竟真给她闪出了包围圈。 慕云歌一脱身,立即抬手按动腕间的暗器。 几人离得近,密集的毒针瞬间发出,毫无声息的射进了人的身体。三人脚步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包围魏时的人见状,立即分出两个再次杀向慕云歌。 魏时目光一凛,手下更不容情,趁着他们分心之际,手中的短剑已经快速地解决了好几个。眼见着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少,这些黑衣人都慌了神,脚步开始凌乱起来。左右夹攻慕云歌的人虽没压力,可慕云歌脚下的步子着实厉害,他们连慕云歌的衣角都摸不到,时间一久,伙伴们都挨个倒在魏时的剑下,自己也开始心虚起来。 殊死争斗,最忌讳一方心虚气短。黑衣人底气不足,魏时杀气大盛,眨眼间就只剩几人围攻他和慕云歌。 剩下的倒也不必他出手,暗卫随行,已召集了人马赶来,三两下就解决了还站着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魏时踢了一脚地上的死尸,用手绢擦拭着自己的短剑。 林逸这次办事不利,跪地回禀:“已派了人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如今你们办事真是太敷衍了事了。这京城里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人横行了嗯”魏时丢下染血的手绢,又用林逸双手捧上的绢布抹干净了手指,才伸手牵住慕云歌:“现下是多事之秋,我懒得罚你们,下次再犯,一并重责。” “是。”林逸低下头,细细查看魏时脚边的那具尸体,忽地轻咦了一声:“殿下,这些人并不是大魏的。” 慕云歌一愣,本已跨出的脚忽地又收回,也回身看去。 林逸卷起尸体的右手袖口,只见手腕上绣着一个狼头。慕云歌眸色顿沉,冷声说:“这是赵国的杀手。” “正是。”林逸紧紧盯着这个图腾:“西赵人崇敬狼,军队士兵人人都在手腕上纹此图案,民间的杀手则多在胸口留下印记。” “看来,这些人跟穆家人脱不了干系。”慕云歌寒声说着,心中已有了决断,看来,这些人应该是穆如烟派来的。 魏时当然也明白,慕云歌成了誉王妃,穆如烟定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设计慕云歌不成,那就干脆动手杀人,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这个女人,还真当他魏时是握在手中的胜利品,由得她摆布呢 “穆如烟在京城中有多少人,今夜之后,就要多多少具尸体,明白吗”魏时吩咐了林逸,径直拢了慕云歌的手掌,扬长而去。 陆令萱成婚的这一夜,无数的惨叫声湮灭在淮南王府的喜炮声里,红艳艳的盖头掀起的时候,鲜红色的血液也流进了泥土里。 穆如烟还不知道,她以为最好的进攻良机,实则是推着自己走向了末路。 淮南王难得来一次京城,这次借着儿子的婚礼由头前来,少不得要在京中盘桓数日。陆令萱三朝回门时,魏云逸亲自陪着她来的慕家,慕之召陪着魏云逸在前厅说话,慕云歌就带着陆令萱去往主院,给肖氏请安。 肖氏欢喜,拉着陆令萱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嘱咐了一些管家的细节,全然一副母亲的姿态。 陆令萱嘴上不说,头却点得很是勤快。 等肖氏倦了,又松了回门礼物,慕云歌才领着陆令萱去凝碧阁。 “你知道吗”陆令萱来时已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一进门就开了口:“那个沈静玉又来京城了” “她如今可不叫沈静玉了。”慕云歌嗤笑:“她不是自请去出家了吗怎么,还没走啊,竟让你给瞧见了。” “你还笑呢”她不急,陆令萱替她着急,连声说:“那日婚礼,她跟着朱夫人前来恭贺,我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什么朱怡如朱小姐,她明明就是这是欺君的大罪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京中竟没人发觉。你说的出家又是怎么回事” 她自打嫁去淮南王府,就很少再关注京中贵妇,竟一点也没听说那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慕云歌少不得又将事情简要说了一下,这下,陆令萱的暴脾气总算是藏不住,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她豁然窜起来,俏脸凝了一层冰一样:“我还以为你得陛下赐婚是厚赏,原来是她在作怪。这个沈静玉,真是一日不死一日不消停。她不是要出家吗,怎么还赖在朱家不肯走” “小姐,令萱小姐,这个奴婢知道。”佩欣伶俐的福了福身,口齿清楚的说:“听说是陛下给朱家下了旨意,说出家虽是祈福,然而僧侣之行不事宜与喜事同时进行。魏三公子大婚,勒令她等令萱小姐完婚后再去。最晚也就是明日,她一准儿被送走。” “原是如此。”陆令萱松了口气,她也真是被这个沈静玉恶心够了。 陆令萱回门,慕瑾然特意被从军营里放了出来,要参加今日的家宴。一些日子不见,他被晒得有些黑,人也瘦了一圈,看起来越发跟慕之召像,只是比以前更为精神。 他人俊嘴甜,一见到陆令萱就叫萱姐,亲切地喊魏云逸做姐夫,把魏云逸都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叫他。这一声姐夫可真是甜到魏云逸的心里去,俊容虽然绷着装模作样,一副满不在乎的形容,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给慕瑾然好处了。 一摸身上,别的没有,只有身上那把折扇是钨金做的扇骨,是杀人用的好玩意。一咬牙,送给了慕瑾然。 慕瑾然喜得差点跳起来,平生第一把武器,还是如此潇洒漂亮的玩意,他可高兴坏了 小家伙多吃了一年的饭,又在军中不知学了些什么,精明着呢眼珠子一转,就知道眼前这个哥哥喜欢自己叫他姐夫,当即又嘴上抹蜜一样的:“谢谢姐夫,姐夫真好”送过去。 魏云逸自己是演戏的高手,此刻没提防一个小孩子的心机,给他哄得魂儿都飞了,竟连带他游历江湖这种话都许了下来。 陆令萱在旁边连连摇头,她是没想到慕瑾然已长得这般狡诈,只当童言无忌,笑话魏云逸这个质子不知好歹。 慕云歌却是暗暗心惊又惊喜。 前世的慕瑾然就是太过单纯心软,才被坏人屡屡得逞。今生,瑾然真的长大了,听南宫瑾说,他在军中表现得很好,连将领们都不住口的夸奖他,说他天资聪颖,加以培养,将来定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她所谋之事十分凶险,就算有魏时在身边,也偶尔会感到殚精竭虑,为慕家分的心也极多。慕瑾然早日长成” “保护好自己”慕云歌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含笑着说:“姐姐等你回来。” 慕瑾然重重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她挥手,去拜别慕之召和肖氏。 看着幼弟踏上去军营的马车,慕云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细细一算,京中的平稳真是难得,她总算能暂时歇一口气。回到凝碧阁,慕云歌抄起许久未曾翻动的书册,开始认真的学习起来。 国事日渐紧张,很多大事隐隐比前世要来得早,她必须早作准备 陆令萱三朝回门后不久,淮南王也动身返回了淮南。这京城似乎真的安静了下来,沈静玉出了家,入住成宝寺;赵妍在宫中待嫁;穆如烟在大魏的势力被魏时清洗,被打击得一蹶不振;魏善至经过宫宴一事,在武帝跟前失了宠爱;魏无真已成为庶人;魏鄞依旧不涉朝政。如此一盘点,这京中看起来最为得利的,也就魏权一个了 可魏权吃的闷亏,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8章南楚九殿下 正因京中就魏权一人最为得利,在武帝的眼里,这个儿子也越来越成为皇位的威胁。中宫嫡子,地位本就比其他皇子更尊崇一些。再加上魏国最大的氏族赵家做靠山,朝廷上大臣们跟风倒的形式越发让武帝心中介怀。 一个皇帝,若不能掌控自己的臣属,他也就失去了对这些人的信任。 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在人前,武帝依然对魏权信任万分,宠爱有加。可在有意无意的,他也开始渐渐关注起其他皇子来。 魏无真他是不会想的,一个把他蒙在鼓里的儿子,一个背着他把他的天下搅得不得安宁的皇子,一个成为他的威胁的儿子,武帝这样的人,永远不会选择谅解。 所以,最佳的人选无外乎就三个:魏善至,魏时,魏鄞。 魏善至 武帝想到他,下意识就想摇头。转念一想,这个儿子虽然是不受宠爱的丽妃所出,这么多年来武帝也没怎么关注,可除了宫宴上丢脸至极,以前他交给魏善至办的几件差事,都办得很是漂亮。在北方的战事中,诸位将士也对魏善至赞不绝口,这个儿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宫宴的事情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自己犯糊涂,都无疑证明了魏善至并非最佳的人选。 武帝犹豫着,将目光落在魏时、魏鄞两个儿子身上。 魏鄞,成年皇子中最小的一个,去年刚行了冠礼。其实但从长相而言,魏鄞是最像武帝的孩子,尤其是沉默的时候,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武帝私心里是很喜欢魏鄞的,可要说到托付江山武帝摇了摇头,别的不说,他还真怕给了魏鄞皇位,他会给自己娶个男皇后回来,让列祖列宗在泉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算来算去,最合适的人,竟只有魏时一个。 魏时平日里就最得他喜欢,人也灵活,就是对这个天下的兴趣不大。不过,这也是可以培养的,等他意识到权利的可贵,就会有了争锋的心思。爱好嘛,魏时还不至于跟魏鄞一样荒唐,男人喜欢些美人美酒的,倒也正常,以魏时的心性,金銮殿上歃血为誓,他并不担心魏时会像夏桀商纣那般昏晕无道。 既然下了决定,武帝自然是要积极谋划,最大的改变就从朝堂上开始。 在以前,魏时想上朝就上朝,他从不过问,可自打魏无真倒台后,他开始逼着魏时按时上朝。 武帝是皇帝,为了不着痕迹,他用的法子很简单。每日上朝时,他就要问一句:“时儿呢,怎么不来上朝” 皇帝问了话,御史大夫自然就要去提点魏时。若一日魏时不到,下午誉王府的门槛就会被踩破,逼得魏时不得不答应准时早朝,拜访才会作罢。一次两次,魏时也是怕了,心中隐隐猜到为什么,当真正儿八经的去朝堂。 以前魏时上朝,经常哈欠连天,不理会朝廷官员的发言。武帝为了纠正他这个毛病,可真是用心良苦。 一日早朝,他进殿时就阴沉着脸,惹得人人自危后,又找了个岔子点了魏时来回答。魏时本就保持朝政不发一言的脾气,自然懒得说明。武帝立时以此为借口,向魏时发难,说是惩戒他的敷衍,以后上朝,中书官不必候着,给魏时笔墨纸砚,让他把大家说话的要点都记录下来。 这可苦了魏时,他最讨厌写那些没意思的文件,又怕武帝怪罪,只得乖乖听讲。 七八天下来,魏时才装作恍然,武帝也便收了旨意,容许魏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武帝对魏权的态度并未改变,甚至面上更亲近了些,魏权自然没有觉察,见魏时每日被整得蔫蔫的,还心生同情,劝魏时要想开些。 就在魏时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时,慕云歌交代唐临沂去查证的事情也渐渐有了回音。 “蔺居正在南楚。”唐临沂的飞鸽传书只有简短的两行字,第一行就写了这么六个字,第二行是一个具体的地址。 慕云歌拿着这封传书,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可她忍住了,蔺居正没事,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只要蔺居正活着,南宫瑾的心才会活着 “备车,我要去郡主府。”慕云歌将信件揣在怀中,吩咐佩欣。 南宫瑾并不知道她过来,正在偏厅跟将士们商量军政。南宫瑾已认她做了军师,做什么都不避讳她,直接将她安排在了偏厅的屏风后,算是旁听。 眼见着天气渐渐寒冷,很多兵士在抱怨朝廷给的衣服料子太薄,不能保暖,光这个月月初就冻病了好几个。西北传过来的讯报里也说,军中老弱病残入秋后就病了不少,近来接连下了两场雪,已冻死了一些。 这些都是要钱的事情,朝廷不拨付银子,南宫瑾也没有办法,一边催着兵部要银子,一边给西北回信,让那边的将领将月俸先挪用,给战士们补齐装备。月俸的银子下月结算时,挪用多少由兵部填补。 另一件事,就比较紧要了。 南宫瑾回朝中的消息终于还是泄露到了赤蒙,安插在赤蒙的细作传回消息,说赤蒙国内蠢蠢欲动,显然随时都会有一场仗要打。 南宫瑾这次把手下都召集过来,也正是商量这一件事。 大家吵来吵去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制定了一个靠中的方案。加强防御,积极练兵以备不时之需。副将刘源拟好了呈报兵部和武帝的奏章,将军情分析和应对的办法说明,等待武帝阅览后给出意见。 好不容易开完了会,南宫瑾才长舒了一口气,陪着慕云歌出了偏殿。 慕云歌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南宫瑾,她看完,双唇的血色一下子全部退去,只余一片清白,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低声不太肯定的说:“南楚,居正怎么会在南楚” “个中内情我也不太知道。但当日与蔺二公子一同回来的既然还有别人,说不定正是这位奇人将蔺二公子带走的也未可知。”慕云歌含笑道:“我能查到这些已是不容易,加上没见过他,无从揣测他的用意。” “是我高兴糊涂了。”南宫瑾将她递来的纸条收好,双目失神,好半天才淡淡一笑:“不管他现在跟什么人在一起,只要他还活着,我便高兴。” “我看他现在跟什么人在一起,也未必是他自愿。”慕云歌摇摇头,叹了口气。 若真是自愿,为何这些年来半点音讯也无 南宫瑾俏脸微寒,沉声道:“若他不是自愿留在南楚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可怎么去带,才是个问题。 南宫瑾是一品郡主,当朝女将,身份地位都很是高贵。在大魏,三岁的小孩都认得她,多半潜藏的南楚细作早就将她的肖像传遍了全国。只要南宫瑾踏上南楚的土地,前途必定渺茫而危险,这个责任,她们谁也担不起。 然而南宫瑾不去,谁又认得蔺二公子呢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都否认了几个可以替代的人选,最终都有利有弊。 南宫瑾目光黯然下去,捧着纸张呆呆失神。人们常说近乡情怯,她今日才有了独特的体会。 忽然,她抬头看下个慕云歌,眼睛一亮。 别的人她都信不过,可是慕云歌,她却是信得过的。眼前的女子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凭着她那一颗玲珑心肠,又有什么是她办不成的 慕云歌是三品贞淑,慕家嫡女,初来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多,由她前往南楚,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南宫瑾猛地握紧慕云歌的手,眼中盛满了恳请和期待。这样的南宫瑾是无法拒绝的,慕云歌来时的路上也做了这样的设想,并不意外。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来时,便道:“好吧,我会尽力一试,不过南宫,如果我带不回蔺二公子,你也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事情定了下来,慕云歌很快就领着红衣出发了。 此时离肖氏的产期只有一个月多些,她们片刻不能耽误,沿途便不再坐马车,到了驿站换马,如此快马加鞭,不到三日就到了楚国的土地上。 站在似曾相识的地方,慕云歌遥遥望着池林郡跟大魏分界的界字碑,心中只余下茫茫的糊涂。 前世种种在眼前晃过,被欺辱、被追杀,佩英被活活打死,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幸好时间不多,她并不能多做缅怀,离开池林郡的地界,便进了南楚边境卢溵郡。跨进城门,熟悉的风景陌生的人,红衣和她勒住马站在大门口,双双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后方一片尘土飞扬,有人快马而来,马蹄扬起的灰尘在身后掀起厚重的黄沙,背影模糊,行人避让。那马儿来得好快,转眼前就到了眼前,守城的两个士兵见了马上的人,齐齐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喊道:“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马上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勒住马扫了士兵一眼,又快速打马而去。 九殿下那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慕云歌低喝一声:“红衣,跟上”忙催马跑起来,追着这位被称为九殿下的青年,往卢溵郡郡城里跑去。 备注:今天回来晚了,不好意思,更晚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9章抢人 被称为九殿下的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着一身黑袍,束发玉冠仿佛荡着烟气,给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神秘。他长得并不是很英俊,然而五官看起来说不出的和谐,白皙的面庞上总扬着笑脸,意外的亲切。 这很难让人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南楚皇室中人,楚皇排行第九的儿子段容瑄。 慕云歌和红衣一路跟着他,只见段容瑄骑着马儿一路沿着主街行走,在道路的尽头左拐,进了一条小巷。 到了巷子,他便弃了马儿,将马儿交给巷口的一家酒肆照看,自己则徒步行走。 慕云歌和红衣也不好再骑着马,马蹄声会露了痕迹,当即也将马儿丢给酒肆,紧随着段容瑄进了巷子中。 红衣武功好,搀扶着慕云歌的手肘,提起快步紧追,与段容瑄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段容瑄毫无所觉,越往巷子里走,他脸上的笑容越深,到了一座庭院前,竟哼起了小曲儿来。 慕云歌和红衣对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 段容瑄上前叩门,庭院里立即响起了柔柔的女声:“一定是殿下回来了,快开门。” 说话间,两个奴婢已打开了院门。 段容瑄哈哈一笑,摸了摸两个奴婢的头,迎着站在房门口的一位蓝衣女子走去,边走还边说:“隔了那么远就知道是我,玲珑的耳朵越发好使了。” 被称作玲珑的女子含笑福了福身:“殿下这么快就从京城回来了,想必是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耽搁吧” “无妨。”段容瑄说着,身子往里屋探去,面上的笑容有些许凝滞:“他怎样了” “还是那样,不说话,靠在窗户边看书。”玲珑微笑着回答,眸中有一丝迟疑,还是很快说:“前些天,玲珑一个不小心,没有看好他,让他听到了院外几个妇人的议论,说东魏的那位郡主沉冤昭雪,什么克星之言,全是皇室弄权的托词。他听了之后,当场落泪,一连几天都不说话,显然心事重重。” “哼”段容瑄冷哼了一声:“这么久了,他怎就忘不掉那个南宫瑾” 玲珑不敢答话,谨慎地站在一边,见他发怒,俏脸有些许害怕。 段容瑄心头一软,低声说:“好了,你去准备晚饭吧,我进去看看他。” 玲珑挑起帘子,段容瑄便进了里屋,彻底脱离了慕云歌和红衣的视线。 红衣带着慕云歌立在墙角,不敢靠得太近,这个玲珑的耳朵太好,再靠近只怕会被发现。慕云歌挂心屋子里的人,有心想去看看,可也知道不能莽撞,随着红衣先行撤离。 唐临沂早先做了安排,两人从巷子里出来,领了寄养在酒肆的马匹,便有人带着墨门的信物前来,领着两人去落脚的客栈。这家客栈有三层,位置极妙,从慕云歌和红衣落脚的屋子里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刚才去过的那所院子。虽然隔得远看不清,然而眼力好些,院子里活动的人还是能看见的。 前来联络的是个中年女子,背有些佗,完全一副农人打扮,腰间挎着的大篮子里装了很多新鲜的瓜果蔬菜,领着两人走路时也在叫卖。 安置好了慕云歌和红衣,她就低声说:“门主不必着急,我等已谋划周全,今晚定能让门主跟他见到面。” “好。”慕云歌点了点头,听她把计划说了一遍,自己也认真思考了一番,确认没有遗漏,又问:“段容瑄在南楚颇得宠爱,虽是闲散皇子,然而手中的权利不可小觑。你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到时候又丢了人,他一定会调动州府衙门和驻军所有的兵力,墨子们可都能全身而退” “门主放心。”中年女人轻笑:“这次参与行动的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绝对不会露出把柄给段容瑄。” 慕云歌松了口气,在南楚的地界上,这个女人比她更有发言权,她嘱咐了几句要小心,中年女人就撤走了。 大事已定,就等着夜幕降临。 中年女人很是守信,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慕云歌的房门也被叩响。白日里的那个中年女人换了装束,一身黑色夜行衣,虽然还是驼着背,可行动灵敏,步伐轻盈,武功似乎还在红衣之上。 三人下了楼,径直往巷子里去。到了离段容瑄的院子还有一段路,就直接进了一间屋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又是静候,直到二更后,巷子里才有了动静。 “走火啦” “走火啦,快救火啊” 随即,很多人都从院子里涌了出来。慕云歌三人也站在院子门口,果然看见西方真的起了火,看火光冲起的方向,真是那座院子。 这时已是秋天,火苗从柴房里烧起,很快就蔓延到了主屋。院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可院中并没有水井,救火并不迅速。眼见着火苗往主屋烧过来,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慌神,一致看向了段容瑄。院外围着不少人,面带焦急之色,生怕火势蔓延开来,会殃及自家。这些老实百姓手中都提着水桶、木盆,显然是都是赶来救火的。 “把蔺公子推出来,开门,赶紧救火。”段容瑄犹豫之间,面上已感觉到了滚烫的气息,若是再耽搁下去,屋子里的人只怕是要有所损伤。事情危急,段容瑄再不敢耽搁,立即下令。 玲珑早就急得在院子直转,得了吩咐,当即冲进主屋,不多时,她推着一具木椅从屋子里出来了。 木椅是可以移动的轮椅,椅子上的青年容颜瘦弱疲倦,被火气呛得连连咳嗽。 这样一看,整个人更见萎靡。 段容瑄心中怜惜,忙亲手将人推着出了院子,留出空间给乡里乡亲救火。 玲珑等人平日里跟这些人都是处惯了的,此时自家出了事,不好干站着不动手,只留下一个丫头照顾段容瑄和蔺居正,其他人都陪着左右邻舍跑来跑去,到巷尾的水井里打水救火。 就在一片奔忙中,又有一批带着水桶、木棚的邻舍赶了过来。这些人有老有少,快步往这边院子赶来,呼啦啦一片,巷子略狭窄,瞬间就将段容瑄和丫头冲开了。段容瑄忙护着轮椅上的人闪避,刚退到巷子边的屋檐下,不知是人多拥挤还是怎的,一个**岁大的孩子一个跟头摔在了轮椅前,整盆水都撒在了轮椅上。 蔺居正的裤脚湿了一大片,他却不觉得冷一样,坐在轮椅上弯腰伸手要去搀扶摔倒的孩子。 段容瑄怕他摔倒,赶紧制止他,自己则是上前一步:“你别动,我来,我来” 蔺居正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看着段容瑄走上前来,扶起那个小孩子。孩子摔得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道谢。 这时,刚刚冲进去的那些人往火苗上泼了水,又一齐蜂拥而出。 段容瑄被人群冲得左摇右摆,身子往后倒,他怕撞到了蔺居正,忙顿住脚步站稳,紧张地回头去握轮椅背后的把手。他的手毫无阻拦的穿越轮椅的空间,稳稳落在把手上。 段容瑄正要松口气,忽然,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豁然回身。 只见他握住的轮椅只余下一团温热,轮椅上空空如也,蔺居正不知去向 段容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整个心都好似被掏空了一样,茫茫然地盯着轮椅。不过,这也只有片刻,他很快反应过来,极快的转身看向刚刚远去的那些救火的人。巷子口空空荡荡,那些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 段容瑄心底的怒火翻涌,抑制不住的杀意在不断搅动。他已明白今日这场火是个局,不过一时不查,就让这些人劫走了蔺居正。 三年苦心,三年谋局,眨眼间散为烟云。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恼 段容瑄面容扭曲,双拳紧握,盯着前方的路口咬牙切齿的吩咐:“立即给我追,不管是人是鬼,都要给我把他带回来玲珑,立即去追查今日这些人的来头” “是”玲珑面如土色,跪地发抖。 她是知道蔺居正对段容瑄有多重要的,这人在自己这里守了三年都没事,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若是找不回来,凭着段容瑄的手段,她只怕也没了活路。玲珑不敢耽搁,快速消失在巷子里。 段容瑄亲自带人一路沿着刚才那拨人来的路追去,可这一场火来得无声无息,这些人走得彻彻底底,什么也没留下。他们一路追到主街,已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毫无章法。 面对着空荡荡的主街,段容瑄的心也空了一样。 事到如今,毫无办法,他闭了闭眼睛,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玲珑身上了 段容瑄不知道,他一心要找的人,就在离他的院落不到二十丈的地方 蔺居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跟前明显还没及笄的小女孩,眸中难掩震惊,很难相信,刚刚那一出完美的劫人计划,竟是出自这一一个小姑娘的手笔。 当时情况混乱,小男孩摔倒,段容瑄弯腰扶人,就在眨眼间,连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从椅子上捞起,被一个高大的男子快速抱走,送到了这屋子里来。 “蔺二公子”慕云歌福了福身,柔婉一笑,将手中一个东西递到他身前:“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0章脱离南楚 蔺居正疑惑地低头,眸光瞥见她递过来的东西,忽地身子一震,几乎是抢夺一般,从她手中把东西拿了过去。 那是一块东陵玉雕刻的人像,小巧非常,栩栩如生。玉雕的女子表情灵动,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一样。 他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玉雕,玉雕表面光滑,人像的头发几乎磨平,显然在以往的岁月中,曾被人无数次的拿在手里这样摩挲。触手生温的好玉,藏在玉中的情,蔺居正在这一刻直接崩溃,两滴大大的水滴落在他的手上,轰然炸开晶莹的水珠。 “这个玉雕,你在哪里得来的”他抬起头,眼圈红红,语气哽咽。 慕云歌摇了摇头,看向外面,此时外间的喧嚣都渐渐安静下来,显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她语速飞快地道:“这是南宫交付给我的。蔺二公子,时间紧迫,个中内情容我稍候再说。你腿脚不便,我们还是要先抓紧时机离开这里,否则,等段容瑄回过神来,一定会搜查这附近的院落的。到时候,想走就走不掉了。” 段容瑄刚刚关心则乱,才会带着人往巷子口追,等他冷静下来,一定会想到蔺居正腿脚不方便,劫持他的人定然走不远,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人藏起来。 他一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封锁这里,留给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蔺居正一愣,想起三年囚禁一般的生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可他环顾四周,送他来的高个子男人已不见了踪影,就跟前这三个女人,如何能走 他不禁自嘲的一笑:“蔺某无用,如今已是残废,怕是要拖累姑娘了。你们快走吧,否则以段容瑄的脾气,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三年时间,他太了解段容瑄,看起来温和无害,骨子里却藏着偏执和傲慢,绝不容许别人挑战他的威权。他也见识过段容瑄的残忍手段,深知这人是怎样的面目。眼前这些人拼死搭救他,他很感激,然而却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旁人。 驼背女人仿佛知道他在找什么,快速地道:“葛二麻子身材太高,跟着我们很容易被认出来,已让他先撤了。” 她说着伸手一捞,已将蔺居正抱在了怀里,领着慕云歌和红衣出门,反脚一勾,房门自动关上。她走到屋檐下石子路上,脚步用力踩踏其中一块小石头,只听咔嚓一声细响,空气顿时有些呛人。 四人一行快速闪出院子,往这条巷子更深的地方跑去。 驼背女人好大的力气,怀里抱了蔺居正,脚步丝毫不见紊乱,带着慕云歌和红衣跑了一段路,从另一个巷子穿出来。又继续奔跑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驼背女人额头上的汗开始滴答落下时,四人已到了郡县最为偏远的角落。眼前似乎是一户农家,她踢开门走进去,将蔺居正放在凳子上,径直从桌子下搬出一个盒子,从中抖开一张薄薄的面皮,蒙在蔺居正的脸上。一炷香的功夫,坐在大家跟前的人容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等她做完这些,屋外悄无声息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华丽非常,一应物品全部俱全。 车夫走进来,先给慕云歌行了礼,才让几个女人离开屋子,他为蔺居正更衣梳头。 等他抱着蔺居正从屋子里出来时,眼前的人已十足十贵族公子的打扮,跟刚才来时那个落魄憔悴的人天差地别。 他将蔺居正放在马车上,跟驼背女人打了个招呼,驼背女人再次向慕云歌行礼,慕云歌才带着红衣登上马车。 马车从这里缓缓驶出,车夫在前面驾车,慕云歌和蔺居正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蔺居正藏了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的想问:“你刚说是南宫给你的。是瑾儿” “蔺二公子认识几个姓南宫的”慕云歌淡淡一笑。 蔺居正听到这个久违了的称呼,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不过只是一瞬,他藏得很好,同时也是被慕云歌反问住了,不禁抿嘴地笑。是啊,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姓南宫。那是个皎若云间月,皑如天上雪的美好女子,是他曾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 可是,他又有些不相信:“她她知道我还活着” 段容瑄曾为了粉碎他的所有希望,大声的告诉过他,大魏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尸骨全无,他的衣冠冢立在蔺家的祖坟里,总有人时时祭拜。他也曾刻意的打听过,南宫瑾对这个消息一直是深信不疑,怎么会突然派了人来救他 “这些话以后再给蔺二公子解释。”慕云歌是真开心,想到南宫瑾此生的寄托已成功了一半,怎么着都是满足的:“回国的路还很长。” 回国 这两个字砸在蔺居正的心头,紧张、期待充斥着他的双眼,可他的目光落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又是一阵黯然。 他是绝对相信,南宫瑾不会因为他的残疾就离开他,可这样的他,怎能拖累她一生 “我不想回去。”蔺居正语气淡淡:“你让瑾儿忘了我吧。就当我死在了悬崖下。她会嫁给一个更好的人,那个人也会陪着她守家卫国,走遍神州大地。没有我,她也可以很快乐。这些年,她不也过来了吗”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吗”慕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蔺居正现在的感觉,近乡情怯,他那么爱南宫瑾,定然会为她考虑更多。 蔺居正闭了闭眼睛:“她已经熬过去了最痛苦的几年,以后会好的。” 慕云歌盯着他的面容,一字一句慢慢说:“你知道吗在你的死讯传来之前,靖国公、长公主就双双被人杀害了,就在她及笄那一天。” 蔺居正陡然睁开眼睛,面色突转苍白:“我不知道” 段容瑄跟他说的,他自己打听到的,都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他虽然知道靖国公和长公主故去,却不知道,原来他们竟是在南宫瑾生辰那一天死的。他不敢相信,那副柔弱的肩膀,是如何承担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的死讯的 “在大魏,人人都说南宫是灾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尽身边所有人。这三年来,没有人愿意关怀她,没有人愿意亲近她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十五岁,本该是快快乐乐的在父母膝下享尽宠爱,她却独自一人披甲上了战场。西北苦寒,她一个人在军中厮打滚爬,受了伤只能自己扛着;病了,累了,也只能咬咬牙挺过去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吗她最喜欢在西北的城墙上一个人吹埙;吹的什么曲你知道吗春江花月夜” “别说了”蔺居正不可忍受地闭上眼睛,面上尽是悲戚。 在慕云歌的嘴里听到的真相,让他的心狠狠揪痛,恨不能现在就长了翅膀飞过去,将他的小女孩紧紧揉进怀里 慕云歌看着他,深深的说了一句:“你若知道这些,就该知道你对她而言多重要,就该知道怎么做。” 蔺居正不敢接话,忽地将双掌捂在脸上,肩膀抽动,他已是无声痛哭。 马车滚滚向前,往慕云歌和红衣落脚的客栈走去,这一路还有些距离,能给蔺居正缓冲的时间。 蔺居正哭了一会儿,终于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沉声说:“我要去她身边,不管多难,我一定要去。” 慕云歌听到这个答案,眼底终于迷漫出笑意。 为了这句话,南宫瑾的等待,值得了 马车里有片刻的安静,蔺居正一个人发了一会儿的呆,掀开车帘望了望安静的街道,忽然,他转过头来,低声问:“若是段容瑄查到刚才那个院子,恐怕会露出踪迹。他素来谨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公子放心。”红衣答话:“刚才那院子里并未点烛火,房:“他们在找有腿疾的人。” “知道了。”慕云歌应下,极快地从座位下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来,四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微微颤动着尾尖,冷光蔓延如同慕云歌眸中的寒意。 蔺居正不明情况,做不到她那般的淡定,稍稍扭扭腰,极速的说:“段容瑄果真封了城门,调动驻军和府兵全城搜捕,我走不了路,只怕会露出端倪,咱们得想个法子。” 话音刚落,便听慕云歌说:“蔺二公子,得罪。” 她抬手一针,又快又稳地落在蔺居正的腰间,呼吸之间,她手下不停,已在蔺居正的背上连扎了十几针。蔺居正只觉得背上有根筋剧痛,连带着毫无知觉的腿都抖动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红衣已拉开他的衣领,从暗格里拿出酒瓶,倒了一手,往他身上抹去 红衣做完这些,慕云歌开始飞快的拔针,将东西都收在了暗格里。 马车这时也停在了客栈门口,隔着车帘,只听见外面官兵冷声喝问:“这是什么人赶紧下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1章回国 车夫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官老爷,这时我家少爷和夫人,刚从城西酒席上回来呢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要盘查” 他说着,塞给官兵两小块碎银子。 官兵垫了垫银子,笑了起来:“还是商户懂事。告诉你也无妨,大牢里走脱了一个要犯,我们正在盘查。赶紧让你家少爷和夫人下来,否则,我们可就要当要犯拿了,当时候,可不是一锭银子能了结的” “知道知道。”车夫说着,往车厢靠近:“少爷,夫人,是要查要犯,没事的,快下来吧。” 慕云歌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吓了我一跳。少爷喝醉了,你扶着点,别摔了他。” 她一边说,一边挑起帘子,露出半张娇美非常的脸来。 红衣先下车,伸手来扶她,慕云歌提着裙摆下车,不意外看到官兵呆滞的目光,浅淡的一笑,低声又无奈的说:“章知府宴请夫君,夫君多喝了几杯,请官差大哥见谅。” “哪里,夫人小心。”官差见她柔弱,又听是知府请客,都收起觊觎之心,小心地打量她。 慕云歌回身,跟车夫把手递给车厢里的蔺居正。 蔺居正的心跳得很快,他的双腿三年前就失去了知觉,根本动不了。此时骑虎难下,若不掀开帘子走两步,只怕立马就会被官差扣押,段容瑄过来查看,就算伪装再好,段容瑄也会发现端倪的。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蔺居正单手撑着车厢,用尽了全力往前挪动。车夫早就算好了一般,他一伸手,立即往蔺居正的手上加力,借着这力道,蔺居正终于出了车厢。 脚落在地面,彻底暴露在人前,又是一段凶险之路。 好在慕云歌早有准备,她刚刚在蔺居正腰间扎的那几针虽然痛,可十分有效果。 车夫驾着蔺居正往前迈步,蔺居正不自觉地便迈开步子。 出人意料,早就不听使唤的双腿竟真的跟着他想的方向挪动了起来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惊讶,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姑娘,她满目担忧,正紧张地扶着他一只手臂,柔声说:“真是醉得厉害,扶好他,别摔了。”表情淡定,似乎这个结果就是理所当然。 心中惊赞一起,脚下顿时虚软,慕云歌话音刚落,蔺居正就是一个趔趄。 蔺居正一出马车,一股酒气铺面而来,官差皱了皱鼻子,知道慕云歌所谓醉得不轻所言非虚,此时见他险些跌倒,也没太多意外。他挥了挥手,放她们过去了:“醉成这样,快扶进去吧。” 慕云歌福了福身,再次道谢,随着车夫一同进了客栈。 车夫将人扶到慕云歌的房间,压低了声音对慕云歌道:“段容瑄已封闭了城门,明日应是出不去。过了明日,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再关着城池。” 民怨形成鼎沸,饶是皇子天家,也要畏惧三分 慕云歌点了点头:“你们也辛苦了,近日里不要出来活动,以免撞到段容瑄手里。” “是。门主先休息吧,属下就在楼下的人字号房间,属下有事就叫我。后日,属下再来送门主出城。”车夫应了,躬身离开房间,掩上房门。 终于安静下来,蔺居正如在梦中,望着陌生的房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简单就脱离了牢笼。过去的这几年,他想过无数的办法,可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离开那座院子而已噩梦一般的囚禁生涯,竟真的结束了吗 “蔺二公子累了,先歇着吧,我就在外间,你若有事,叫我或者红衣都可以。”折腾了大半夜,慕云歌见他神思困倦,知道他拖着双腿不容易,体贴地退出来里屋。 蔺居正一刻也不敢入睡,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如此,他摇了摇头,想说些别的,慕云歌已退了出去。 一炷香不到,他便听到外间呼吸细长,显然慕云歌已睡下了。 他心中存了很多的疑惑,却只能压下不提,抚摸着掌中的玉雕,人没醉,心却醉了。 这一夜对蔺居正来说当然很是难捱,第二天,听着街上的鼎沸人声,听着官兵四处的吆喝,他更觉煎熬,生怕下一刻段容瑄会冲进来,将他逮了回去 相比之下,慕云歌很是淡定,该吃吃,该喝喝,只在傍晚时,才放红衣出去买些点心干粮,将马车的暗格装得满满的。 蔺居正搞不明白她哪来的自信,就那么肯定段容瑄绝对不会查到这里来。可事实证明,他确实小看了眼前的女子。这一天的夜幕来临,外面一切喧嚣渐渐安静,也预示着这十分不平静的一天两夜终于过去了,他才彻底相信,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逃亡,不会无疾而终 第三天中午,正如那车夫所料,段容瑄在闭城一天两夜之后,终于引起了民愤,段容瑄不得不开了城门。 他虽开了城门,却还是让自己手下的兵列队在城门下,一个个搜查进出人员,自己就坐在城墙上监督。 午时三刻,客栈人烟最少,蔺居正被车夫从楼下背了下来,走后院,安置在马车内。 马车内铺上了厚厚的狐裘被褥,中间摆放了暖炉,暖和极了。慕云歌钻进了车厢里,笼起的头发上插着贵重的头饰,身上的白色披风一看就不俗,毛领圈住脖子,露出惊为天人的脸庞。蔺居正穿了一身黑衣,头发梳得很整齐,配合苍白的面色,人看起来有些颓废,像没睡醒的样子。 马车就这样晃悠悠往城门开去。 官兵拦查,挑开帘子时,见车厢里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心中已是松懈了几分。此时才十月下旬,竟需用炭炉取暖,年轻公子一副颓废样子,显然病得不轻,当即放了行。 段容瑄此时就在城墙上,遥遥见到这辆马车,也只当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出门,并未放在心上。 他相信,那些前来抢人的不良之徒要送走蔺居正,一定会想最为隐秘的法子,绝不会这样招摇 马车在段容瑄的注目下缓缓离开这座城池,驶向了蔺居正一直期盼着的故土 十月末,大魏京中的金菊渐渐凋零,秋意更深,寒意更重,出门的人越来越少。这一天,大魏京中又下起了秋雨,湿透骨髓一般,令人忍不住哆嗦。 就在这样的天气下,郡主府的人却一早就等在了城门外。南宫瑾踮着脚尖,连伞也不撑,就那么直直的立在城外的一块断石上。过往行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郡主,她却浑然不在意,只一心等待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从天色微微蒙,一直等到正午过后,天边才慢慢驶来一辆马车。 “来了,郡主,来了”刘源陪着南宫瑾站在断石上,见到马车,忍不住欢呼起来:“一定是慕小姐” 南宫瑾捂住嘴巴,还没张嘴,眼泪已扑簌簌的滚落。 她快速地跳下断石,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手摸到冰冷的发簪,才突然想起今日自己未曾梳了发髻,而是盘了头发。 讷讷的放下手,又默默的抬手抹掉脸上湿哒哒的雨水。刘源见状,赶紧将自己的手绢递上来,南宫瑾就着手绢擦了脸,才上前一步走到官道上。郡主府的兵赶紧递上伞,刘源接了过去,替她撑在头顶,以免她刚整理好的容颜再次被雨水打湿。 南宫瑾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满心满眼都是前方驶来的马车,她眼力很好,看到驾车的人是慕云歌的丫头红衣,当即按捺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 出了南楚国境,车夫便回了南楚,红衣自觉接手了车夫的工作。 红衣勒住马,回身说:“小姐,郡主在城门外,来接我们了。” “知道了。”慕云歌一边应着,一边挑起车帘看向前方,微微一笑,长长松了口气。她钻出马车,轻松一跃落在南宫瑾跟前,抬起头来抿唇一笑:“幸不辱命,人已成功带了回来。这些天奔波真是够累了,我可要先回府歇息了。” “云歌”南宫瑾叫住她,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张了张嘴,才发觉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好在她们相交已深,慕云歌多少还是了解她的心意,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蔺居正在车厢里听了两人的对话,知道念了三年多的人就在车厢外,却提不起力气掀开帘子。 近乡情怯,他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他的这一双腿已是废了,从前许诺她的所有美好快乐,都只能在嘴上说说。他再不能带着他的小女孩去游历天下,再不能陪着他的小女孩舞刀弄枪,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走在晨霞夕阳中她,可会觉得遗憾而难过吗 正盯着自己的腿在胡思乱想,前方忽然透过强烈的光亮。 蔺居正缓缓抬起眼来。 这一眼,好像是沧海桑田,恍若隔世 马车前的南宫瑾泪眼滂沱,那个端坐在马车里的青年,终于不再是她日日梦中的虚影,不再是南山上空荡荡一所坟包仅供悼念。她知道他为什么不下来激动的抱住自己,知道他脸上为何会有那样强烈的克制,他已不能行走,可是没关系,从今以后,她愿做他的双腿 她情不自禁地跳上马车,猛地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2章讨老丈人欢心 再是铁石心肠,怎敌得过心爱女子的青丝绕指 蔺居正伸手扶住南宫瑾的双肩,本想推开她,可忽觉脖子上一团温热,手上刹那间就力气全无,推她的手不自觉的就拥住了她养在心上的习惯,真的不是一个刻意就能做到不犯的 站在车外的刘源见此情形,终于露出笑来。 他对这位年轻的郡主统帅心中很是钦佩敬仰,若是蔺居正回不来,他恨不能一辈子寸步不离南宫瑾的身旁。可蔺居正回来了,他最敬爱的郡主能重获笑颜,还能在郡主身边看着他,一切就够了 马车并没去往郡主府,而是直接开到了蔺家。 蔺大人刚刚下朝换过衣服,忽听南宫瑾来访,微微吃了一惊:“郡主是女客,来访应报夫人,怎的是通报我” “小的不知,是郡主这般吩咐的。她说,劳请老爷和夫人一同到前厅来见。”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蔺大人心中纳闷,可南宫瑾无论是军衔品级还是身份地位都比他尊贵得多,过往情结如今也知是冤枉,蔺家人原本就喜欢南宫瑾,如今更是疼到了骨子里,俨然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看待。她要见自己,蔺大人岂有不见之理,当即整装去往前厅。 蔺夫人也从后院过来,令夫妻两人意外的是,蔺家大公子蔺居图竟也过来了。 蔺居图今年刚入仕途,如今跟在新任的中书令柳时元身边学习,明年就会升任中书侍郎。他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蔺家夫妻两人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人。 蔺大人治家从严,对自己的长子寄予厚望,见状不由蹙眉:“你不好好跟在柳大人身边学习,怎的还有空跑回家里来” “是郡主派人来给我传的信,让我今日呆在家中,怎么,爹娘不知道是为何吗”蔺居图眉目间一片诧异:“我还以为爹娘知道呢。” “是郡主”蔺家两老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下,蔺居正也有些恍然:“爹娘过来,是否也是因为郡主前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头,蔺家三人这下就闹不明白了。好半晌,还是蔺大人说:“罢了,瞎猜也没用,郡主既然已在前厅,咱们过去就是。” “说起来,我也有好些天没见到她了,上次在朱雀台见到那孩子,真是瘦得厉害。”蔺夫人想起南宫瑾消瘦的脸庞,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那个亡故的孩子,眼圈就湿了:“若是居正还在,多半心都要疼死。” “夫人,居正已经没了”蔺大人叹了口气,无从安慰自己的妻子。 这话他不仅是说给夫人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个儿子啊,真不敢相信,就这样没了 蔺居图也是止不住叹气,时过三年,他也很难相信,二弟就那么糊里糊涂的死了,连一具尸骸都没留下。 三人相携去往前厅,不多时,就到了厅门前。 南宫瑾背对着他们正在看前厅正对大门口的一副巨画,那是当年蔺居正画的,长两丈,宽一丈四尺,画上风景如旧,三年来不改半分。 南宫瑾的跟前似乎还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脸。听见脚步声,南宫瑾当先回过身来,抿唇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推动轮椅,将椅子上的人转向他们。 蔺居正满脸是泪,坐在椅子上痴痴的看着蔺家三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蔺家三人呆呆站在原地,表情跟刚才南宫瑾初见他时如出一辙,连反应也那样相似。蔺夫人的眼泪直直坠下,止也止不住,她最先反应,当先扑过来,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嚎啕一声哭了起来:“居正孩子” 蔺大人看着跟前那张脸,目光摇曳,脚步虚,一步步走过去,伸出的手格外颤抖,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蔺居正的头发。 手碰到柔软青丝,确定不是幻觉,年老的国之栋梁也紧跟着夫人的步伐,将眼前的人抱在了怀里 蔺居图算是蔺家最稳得住的人,常年不动如水的面容也有些动容,红着眼圈走到蔺居正的跟前,哽咽着喊了一声:“二弟真的是你” “大哥。”蔺居正仰起头,低低地喊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除了消瘦一些,憔悴一些,他依旧如同三年前一般无二。这让蔺家人怎受得住,紧紧抱住他,又是一顿好哭。 南宫瑾站在他们身边,眼泪抹了又抹,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遏制不住。 他回来了,以后的人生又有了盼头,她好开心 正感怀的笑着,蔺夫人忽地向她伸出了手,南宫瑾一愣,握住蔺夫人的手,她便将南宫瑾也抱在了怀里。 哭了好一阵,蔺居图第一个发现蔺居正从头到尾都未曾站起过。从前,二弟是最孝顺的,在父母跟前都会自觉弯着腰,何曾有过这样失礼的举动。这一留心,他便发现了蔺居正竟是坐在轮椅上的,回忆刚才,也是南宫瑾推着他行走,他捏了捏蔺居正的大腿,可蔺居正毫无所觉,正看着母亲含笑落泪,他心中惊骇,忍不住哽咽起来:“二弟,你的腿” 以前,二弟在京中人物风流,曾是京中出了名的四大公子,他不能想象,有一天二弟会残废了双腿 蔺大人和蔺夫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不对,双双抬头,难过又吃惊地看着蔺居正。 这样的目光,仿佛是刺,直直插进蔺居正的心底,可他决意回京,怎会想不到这样的情形,也曾饰演了无数遍,当即微微一笑:“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摔断了腿,郎中全力救治,也已回天无力。”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他用这样淡然的语气提起惨痛的过去,蔺家人如何承受得住 不过,失而复得,总好过一抹孤魂吧 蔺夫人拍拍儿子的手,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活着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京中御医那么多,总会有办法的,二弟,你别担心。”蔺居图也忙着宽慰他。 蔺居正摇摇头,只是抿唇微笑,能回到家中见到亲人,能回到南宫瑾身边,他并不奢求太多。 南宫瑾忽地睁大眼睛:“是啊,你不必担心,别的我不知道,可有两个人的医术了得我是知道的。” “你说的是梅公子”蔺大人惊喜的连连点头:“对,对,对,以梅公子的医术,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可是梅公子素来高傲,蔺家跟他并不相熟,如何能请得动他”蔺夫人是听过梅少卿的名头的,记得这位年轻公子在京中久负盛名,却不肯轻易出诊,要请得他来,只怕非圣旨不可吧可圣旨又岂是那么轻易拿到的 蔺居图很是赞成蔺夫人的话,他黯然片刻,才明白南宫瑾的话,转头问:“郡主说两人,还有一个是谁” “瑾儿说的是慕小姐吧”蔺居正看向南宫瑾,眸中闪动出一丝了然。 慕云歌的医术,他在来的路上已见识过,知道她和南宫瑾的关系,猜出来一点也不难。 南宫瑾点了点头:“云歌虽然平日从不张扬,可她的医术绝不亚于梅公子。魏云逸的正妻之前被家中妾室毒哑了嗓子,也给云歌治好了。只要她肯出力,多多少少会有办法的。” 南宫瑾越想越觉得蔺居正这双腿只有慕云歌能治,心中悸动,一刻也等不得,当先奔出门去:“我去请她来” 蔺家人没拦住她,她已冲出去,直奔慕家。 昌邑侯府,慕云歌刚刚洗了澡,换过了衣服,去主院见了肖氏。肖氏快要临盆,平安脉一次也不能耽搁,她必须小心谨慎。诊完了脉,慕云歌收拾好东西,才对肖氏笑说:“弟妹都安好,不过有些调皮,出生时多半要折腾娘。娘近来不宜久坐久卧,让玉珊扶着,多在院中和屋子里走动。” “是。”玉珊福了福身,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肖氏则拉着慕云歌问:“你前些天陪着郡主在军营可还习惯都瘦了。” 为避免肖氏担心,影响胎气,慕云歌对慕家人只说是陪着南宫瑾去了军中,南楚之行只字不提,是以肖氏一直以为她是在京城。 慕云歌笑道:“习惯呀,郡主很照顾我,我其实一直都呆在主帐。” “今日刚回来,晚上便过来用饭吧。你爹听说你回来了,早些就让龙管事给我捎话,说今晚回来用晚膳。”肖氏一脸笑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爹十几天不见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多想念呢。” “好。”慕云歌依着她,当即留在主院。 慕之召今日回来得很早,特意赶来见女儿的,一进主院,便听见他哈哈笑着问玉珊:“小姐在凝碧阁还是在主院。” “爹。”不等玉珊回答,慕云歌已迎了出来。 慕之召撇下玉珊,欣喜地揽住女儿的肩膀,笑得自豪又得意:“乖女儿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来,誉王就要抓着我要人了。我近来看誉王真是越发的顺眼,爹可认定这个女婿了昨日他还跟我说,等你及笄,就要上门正式下聘,让爹好一阵惆怅。” “他做了什么,让爹这般开心”慕云歌不免诧异。 慕之召显得比她还惊讶:“怎么,你还不知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3章梅少卿的情 “知道什么”慕云歌是真不知道。她刚从南楚回来,乱糟糟的消息一点都没来得及看。 慕之召笑道:“我还以为军营里消息比我更灵通呢。不过郡主治军有方,不得擅自传播这些乱哄哄的东西也很正常。厉王倒了霉,你知道吗” “厉王”慕云歌眯起眼睛,看来,她真该好好问问佩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慕之召自打知道乔姨娘是魏权派来的人后,对魏权便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入京已有数月,几乎日日与魏权见面,他却总改不了心底对魏权的厌恶。只是碍于平日里的交际走动,什么情绪也不能表露,这可让他真正郁闷至极。 不过,好在老天还算公平,竟给了他魏时这样一个好女婿 慕之召眉开眼笑,揽着女儿进了肖氏的屋子,边走边说:“男童流尸案时,不是有两个女子出来作证吗听说是乐禾坊的老鸨和当红艺妓,因为这两个人,孔连熹被处斩,牵连了一大批朝廷官员。厉王对这两个人很是耿耿于怀,他府邸里的人还曾放过话说,让老鸨和青禾最好不要犯事撞到厉王手里。” “是有这么一回事。”慕云歌颔首。 慕之召笑着说:“就在前几天,那个老鸨永娘将乐禾坊重新开张,请了不少京都名士前去捧场。当天晚上,有人为了青禾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厉王就借着这点由头上门,将乐禾坊查封了,还把永娘青禾都带走了。那个青禾却是个有本事的,竟请得动荣国公,荣国公当即就上了厉王府要人。” “以厉王的脾气,他定然是不会将人交出来的。”慕云歌抿唇笑起来:“他不肯放人,荣国公也不是善类,只怕会闹到御前吧” “可不是”慕之召连连点头:“荣国公要不到人,气急了,又被厉王府的家丁冲撞了一下,当即就躺下了。荣国公府的人一直嚷嚷说厉王动手打了荣国公,抬着荣国公就进了宫。陛下听说了这事,将厉王叫去好好骂了一顿,还让他赶紧放人。” “可是这关魏时什么事”慕云歌纳闷了。 慕之召没注意到慕云歌竟然直呼魏时的名字,笑眯眯的回答:“誉王可是帮了荣国公大忙呀。听说,是誉王殿下派人知会的荣国公。” 慕云歌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声,担忧之情顿时迷漫。 魏时这样明目张胆,岂不是会过早将厉王树为敌人 肖氏早就听到慕之召和慕云歌的对话,见慕云歌沉思,还以为是这个话题太沉重,女儿不感兴趣,忙转移了话题,问慕之召:“你早些时候让人来传信,我已让厨房准备了晚饭,是现在就传上来吗” “好,云歌也饿了。”慕之召笑着看向女儿:“在军中吃了苦头吧,都瘦了。” 慕云歌哭笑不得,这些天奔波虽然辛苦,可她还真是没多斤没少肉,怎爹娘一见到她就非要说她瘦了呢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自然是说不尽的话语,倒也有说有笑。 不过,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玉珊刚将晚膳撤下去,龙管事就前来通报:“老爷,夫人,郡主在府门外请见小姐。” “你们两个呀,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分开。”慕之召听了这话,顿时笑出声来,对慕云歌道:“也罢,云歌你去吧,我陪你娘在院中散散步,消消食。” 慕云歌略一沉思,便猜到南宫瑾前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她不敢耽搁,回凝碧阁拿了药箱,直接去前门见南宫瑾。南宫瑾面上沉稳,见她出来时,眸中才闪动出焦急恳切之意,目光扫到她手中的箱子,忙快步上前,自觉的接了过去。 再多的话都不必说,慕云歌与南宫瑾同骑一匹马,往蔺家去。 刚转过朱雀街角,迎面忽地撞进一个人,差点被马蹄踩践,惊得南宫瑾赶紧勒马,马脖子狠狠歪倒一边,才堪堪避了过去。 南宫瑾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梅少卿吗” 慕云歌点了点头,心中突然一阵难过。 眼前的贵公子依稀是梅少卿的样子,可锦绣的衣衫早已邋遢,皱巴巴的贴着身子,头发散乱,眼神迷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饶是醉醺醺了,手中还握着酒瓶不肯撒手,显然要喝死才甘心。 南宫瑾跳下马来,回头看了看慕云歌,又看看梅少卿,似乎在犹豫怎么办。 “师兄。”慕云歌叹了口气,下马来扶起梅少卿,替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灰尘。 梅少卿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眸光才准确地落在她的脸上,好一阵的分辨,他才发现眼前的人正是朝思暮想的云歌,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可笑还未及眼底,蓦然又是一阵痛楚闪过,他握着慕云歌的手,将慕云歌拉近了一些,英俊的面容黯淡非常,他低低的说:“云歌,你本该是我的我都准备好上门提亲了,真的,我本以为,这辈子一定能得偿所愿。” “师兄,你醉了。”慕云歌淡淡的应着,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梅少卿的眼神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听到这样的话,毫不意外地扯出一抹苦笑:“我醉了,从金陵回来,我就醉得不轻。你来京城这么久,其实一直都是我在做梦。” 慕云歌并不言语,她的心很小,已经装了家人,装了魏时,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梅少卿也知道自己这话毫无意义,陛下许婚魏时,就是断了他所有的念想。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孩,他还能怎么办若是旁人,他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也一定会将她抢回来,可是这个人,他不能 正因为如此,他满腔伤心,终究无从发泄,只能日日借酒浇愁。 可那句话说得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这传说能解忧的好东西,却没能让他忘掉眼前的这张容颜哪怕半分 慕云歌将他扶起,顺手抽走了他手中的酒瓶子,丢得远远的。 梅少卿一愣,耳边就听见慕云歌仿佛笼罩着烟雨的声音:“我所认识的师兄,绝不会做借酒浇愁的懦夫。不过,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以后是否还会与我和魏时保持亲密的联系,我都会记得他以前的模样。他神采飞扬,是个令人侧目的翩翩佳公子。” 她将梅少卿扶靠在墙边,径直拉了南宫瑾的手,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梅少卿闭了闭眼睛,不敢看她远去的身影,只是这些天被烈酒麻痹了脑子第一次清醒起来 南宫瑾带着慕云歌快马奔向蔺家,蔺居图自南宫瑾出门就等在大门口,见两人同回,立即引着慕云歌去往后院。蔺居正已经搬到了自己的院子,南宫瑾轻车熟路的往他的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听慕云歌吩咐:“去烧两桶水,烧开之后,将这瓶药全部倒进去。趁着热气拎到蔺二公子的房间来。” 蔺居图接过她递过来的绿瓶子,快步去吩咐下人照办。 蔺大人、蔺夫人都等在房间里,见慕云歌过来,忙不迭地行礼:“参加贞淑。” “免礼。”慕云歌淡淡一笑:“蔺大人和蔺夫人不必客气,今日云歌前来是为了治病,还是先看看蔺二公子要紧。” “是,是。”蔺夫人喜极而泣,立即将床头的位置让出来。 慕云歌对蔺居正的病早就了如指掌,此时不过是象征性的切切脉,确定病情并未更复杂,便开始收了手。 南宫瑾是最为激动关切的,一直盯着她的脸,要从这张雍容淡定的脸上看出信心,期盼着她点头:“怎样,还能救吗” 蔺居正握着她的手,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从马车跌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就并不存再见南宫瑾的心。能活着,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虽然在南楚受了三年罪,可他如今能握着这手,反而暗暗感激段容瑄对他的救治和监禁。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苦尽甘来。 慕云歌微微一笑,看向蔺居正:“我能不能治,蔺二公子该是知道的。” 蔺居正眼睛一亮,蓦然想起当时在南楚,她自己腰上扎了几针,痛过一阵,便能走上几步。 得了她的肯定,蔺家人和南宫瑾都大喜,南宫瑾关心蔺居正的伤势,想问问他为何会不能行走,可她怕蔺居正伤心,这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云歌道:“蔺二公子落下悬崖时,左腿摔断,失血过多,段容瑄不懂得正确救治,止血之后,未曾清理掉骨头里的淤血和碎骨。之后,伤口脓肿,才引起腿部麻痹,开始是左腿不能动弹,后来便是双腿都不能行走,对不对” 蔺居正点了点头,当时情况紧急,段容瑄急着将他带走,哪顾得了那么多。 “要治好这腿,需要破而后立,蔺二公子只怕得再忍受一次断腿之痛。”慕云歌蹙起眉头:“不过,行针用药我自信绝不可能出错,可若是剖骨去肉,我从没做过,多少会有些没把握,只怕” “你没把握,这不是还有我吗”忽然,屋外一个清朗带笑的嗓音传了进来:“剖骨去肉,生肌长骨,我可都是行家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4章意外迭起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回转头去,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个青年男子。 梅少卿动作神速,就在慕云歌和蔺家人说话之时,他已回去换了衣衫,洗净了脸庞,头发还是湿哒哒,显然是一收拾好就急着出门。他神色看起来憔悴,不过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人看起来是清醒的。 他来得唐突,显然是跟着两人的步伐来的,可蔺家人不觉得他唐突。 蔺夫人眼中含泪,上前一步追问:“梅公子刚才说,你能治小儿这腿疾” “不就是剖骨去肉吗”梅少卿转动着手中一柄小小的飞刀,脸上又恢复了大家熟悉的桀骜不驯的笑容:“这种事我做得多了,轻车熟路。”说着,他看向慕云歌,眼神蓦然变得温柔:“云歌,什么时候开始” “后日吧。”慕云歌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她倒很想赶紧开始,可蔺居正的腿疾已是旧疾,本身医治起来就麻烦,更何况要进行断骨重塑,就更是麻烦,得先调理好腿上的经脉,否则,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 蔺大人恭恭敬敬地将梅少卿迎进院子里,心中很是忐忑。听说梅少卿出诊,素来是要以条件来交换的,他十分心疼自己的小儿子所受的苦楚,可忠君爱国的他也生怕梅少卿会趁机提什么非分的要求,让他难以取舍。 可梅少卿此时却想不起这事一样,只是看着慕云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的意思。蔺居正腿伤也不急于一时,待我看两副方子,每日敷上一副,三日后,断骨重塑,滋味难捱,他也好过一些。” 蔺居正此时双腿毫无知觉,可到时候朕伤了骨头,多少还是会有些痛,以麻醉的药物日日热敷,三日后,他才不至于痛死。 几人说话间,蔺居图回来说,水烧开了,也煮了药,正往院子里抬,问慕云歌下一步的步骤。 慕云歌又让准备了数十条绢帛,两个细心的丫头伺候在旁,梅少卿帮忙,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一盆盆热水抬进屋子里,绿色的汁液不多时就变了颜色,被丫头倒到门外。满屋子药香,蔺居正被熏得昏昏欲睡,只能强打起精神跟南宫瑾说话。因为要在腿上动药,他不能穿衣服,裸露的双腿让他很是尴尬,不过为了以后能自由行走,也只能忍着。 南宫瑾比他还尴尬,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冲淡了一切,她至始至终都含笑陪着蔺居正。 相比起两人的清闲,慕云歌和梅少卿就忙碌多了,梅少卿要将一条条被药水沁湿的绢布包裹住蔺居正的双腿,等冷了就换一块,如此重复。慕云歌则是在蔺居正的腰部以上施针,一点也不能疏忽。 两人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最后一根针拔掉,慕云歌才长长舒了口气。 梅少卿也将最后一块滚烫的绢布搭在蔺居正的腿上,得空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忍不住微微一笑。 自己苦累也不轻言放弃,就这点而言,慕云歌确实是个合格的医者 此时,蔺居正药效发作,早就睡得沉沉的。南宫瑾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爱人总算归来,提起的心防终于卸下,靠在床榻边也入了门。两人十指紧扣,竟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梅少卿和慕云歌收拾完毕,给蔺居正盖上被子,将小毯子给南宫瑾批好,这才掩上门扉出来。 蔺家二老一直在院外等候,见两人终于出来,忙迎上来问长问短。慕云歌便逮着机会将蔺居正近期需要注意的问题跟二老说了,两位老人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这才热泪盈眶地携手送两人出门。 梅少卿和慕云歌并肩走在街道上,夜幕黑沉,街上无人,鼻尖荡漾着身边少女独有的芳香,梅少卿心头一阵惘然,又很快坚定起来。 他已不能奢求她做自己的妻,可以后何去何从是他能选择的,他选择一生都陪在她的身边。 “师兄,蔺二公子的伤你怎么看”慕云歌蹙着眉,忽地轻声问。 梅少卿想起刚刚所见,冷笑了一声:“跌落悬崖时他多半有人相救,否则早就碎成了渣渣,哪会造成那样的伤势不过,我想不通的是,既然要救他,又怎么会让他伤成这样恐怕,他的腿伤分明是人为的。” 慕云歌默然,这个救人又害人的人,多半是段容瑄。 段容瑄是南楚出了名的断袖,蔺居正在出游时结识了段容瑄,将这个禽兽当做挚友,邀请他同来京城祝贺南宫瑾的生辰。 没想到在回京的路上,魏无真正巧派人劫杀蔺居正,给了段容瑄可趁之机。当初慕云歌看到蔺居正的伤势,便推知连蔺居正自己也不知道的可能蔺居正的伤是段容瑄后来伤的,目的,多半是为了防止蔺居正逃跑 他想一生一世掌控一个人,却没想到,人心是最由不得人掌控的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只听见耳边的风吹得彼此衣袂作响。 如此也是尴尬,梅少卿开始无话找话。 他想起一事,立即想到了话题:“我记得,你在金陵的时候有个闺中好友,叫陈什么来着” “陈书晗。她怎么了”慕云歌淡淡的接过话题。 梅少卿摸摸已经干透的头发,京中近来形势诡异,他竟发现了一丝不对的苗头:“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在京城看到她了。前些天听皇上身边的齐春说,皇上有意施恩,要提拔她父亲到京中来做官。安伯侯如今已是二等侯爵,到时候只怕会官进一级,领一品尚书之位的。” 如今六部尚书中出现了很大的位置变动,首先是礼部尚书李从德调任吏部尚书,原本的礼部侍郎王焕宜成了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因受男童流尸案的牵连,虽无人命官司,却有渎职之过,武帝厌恶魏无真,自然也不喜刑部尚书,将这位老大人调到了辽州去。工部、兵部两位尚书的位置没有变动,自然不需要更改,可空着的刑部尚书由谁来做,对武帝来说是个难题。 那日正巧读到安伯侯的奏折,武帝想起安伯侯的出身,心中就有了决断。 听说现在已让中书令拟定了旨意,不日就会公告天下,到时候,安伯侯府自然是要满家迁移,从金陵搬到京城来。 慕云歌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当然是开心的。 她已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陈书晗,虽有书信往来,然而却总归思念。 昌邑侯府就在前方,梅少卿顿住脚步,不再相送,只笑着对慕云歌说:“明日你还会去蔺家吧” “嗯。”慕云歌点了点头,蔺居正的针要连续行好些天,不去怎么能行。 梅少卿闻言,脸上顿时展开大大的笑:“那好,明天见。” 慕云歌一愣,他已转身大步往回走,很快消失在街角。 慕云歌见此情形,忍不住微笑。看样子,梅少卿的心结已在逐步揭开,他不再回避自己,便是知道从今以后要如何走下去了。 接连三日,慕云歌日日都去蔺家行针,梅少卿果然出现,每日里都帮着蔺居正热敷腿脚。不过魏时得了消息,从第二天起,魏时也准时去蔺家报道。三尊大佛将蔺家挤得满满的,蔺家三人有时大气都不敢出,情形倒也是好玩。 第三日行针后从蔺家出来,梅少卿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武帝正式颁布旨意,将安伯侯调任刑部尚书。随同这道圣旨一起发布的,还有另一封任职诏书:巡抚使宋亚明在职两年,功勋卓越,能力非常,作为一方审查官,颇得百姓爱戴,是公平正义的化身,特招回京,准拟任大理寺卿。 同时,吏部拟定人事调动,弥补宋亚明的空缺。这个选定的人是由地方官推荐的,名单一公布,真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新的巡抚使,竟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总捕头,沈从山担任 这让慕云歌简直是目瞪口呆,直觉是意外之喜。 最高兴的莫过于慕之召了,诏书一下,他便喜不自禁地找女儿说:“你宋大伯就要入京了,沈叔叔在金陵任职两年,说不定也能升调京城。以后咱们又能一起喝酒谈天,想想这日子,总算觉得有些希望了。” “安伯侯府什么时候入京”慕云歌最关心这个了。 慕之召笑道:“我已修书去了金陵,后日应该会有回音。不过,今儿一早我听玉珊说,好像安伯侯府的女眷昨日就来了京城。” 慕云歌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再过六天,赵妍就会从京城动身,作为公主嫁到西赵去。安伯侯府跟赵家有脱不了的关系,自然是要来参加赵妍的婚礼的。这么说来,陈书晗应该也随着陈夫人一道入京了吧 慕云歌打定主意,赵家对她敌意很深,明日,她便请魏时去邀请陈书晗出来。 可没等慕云歌请魏时去邀陈书晗出门,陈书晗便深夜来了慕家。她穿得很是严实,一身黑衣藏在黑暗里,几乎发现不了。她被丫头引着进了凝碧阁,解开自己的披风,不等慕云歌发问,便急急的握住了慕云歌的手:“云歌,赵妍的婚礼,你千万不要去。他们他们预谋好了,要在婚礼上害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5章剖骨去肉 第二日是蔺居正剖骨去肉、重塑肌骨的日子,这日一早,魏时亲自来接了慕云歌,跟慕家人说明缘由,又有南宫瑾陪同护卫,三人一行前往蔺家。梅少卿是今日主刀的人,昨夜就住在蔺家,随时观察蔺居正的病情。等三人一到,梅少卿和慕云歌立即洗净双手,将所有要用的器材都带进了蔺居正的房间。 蔺居正换了短衣短裤,坐在榻上等候他们。为了保持光线充足,床榻已挪到了中间,四周也摆满了烛火,准备入夜后立即点上。 蔺家人按照梅少卿的要求也洗净了双手,因担心场面过于血腥,蔺夫人把持不住,特意让蔺大人陪着她在外间等候,蔺居图进屋帮忙。 时间一到,房门紧锁,梅少卿将衣袖扎紧,便开始了治病。 蔺居正被灌下几大碗浓苦的汁药,很快便昏睡过去。饶是如此,梅少卿还是将他的手脚捆绑在软榻的四个角上。不过为了血液顺行,用的是宽布条。南宫瑾坐在他身边,随时准备应对他突然的惊醒。 慕云歌也扎紧了衣袖,将长头发挽上头,那就是性命绝对无碍。” “保命有什么难的。”魏时嗤笑:“能让蔺居正重新走路,才算是你的本事。” 梅少卿跟他斗惯了嘴,虽忙碌了一整天,疲倦至极,还是忍不住要还话回去:“他伤一好,我自然有本事让他迈开腿走路。我若是做到了,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佩服你梅少卿是天下第一神医呗。天下第一神医,你这么有本事,想来就不用我家云歌在跟前守着了吧就这样说定了,照管蔺居正的事情都交给你啦。蔺大公子,你也听到了吧还不快谢梅少卿的恩情”魏时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梅少卿话音刚落,他立即笑着接了话头。 蔺居图倒也反应神速,点了点头,一撩衣摆,膝盖和软地跪了下去:“居图多谢梅公子大恩。将来二弟伤好,居图定亲携二弟上门叩谢” 梅少卿顿时哭笑,又恼又恨地瞪着魏时:“又被你算计了,真是个小人” 魏时抿嘴不答,扭头对慕云歌挤眉弄眼,显然心情很好。 不过话是这样说,今夜始终凶险,梅少卿和慕云歌作为医者,当然要尽全力看护。慕云歌不走,魏时自然也不会离开,南宫瑾更是寸步不离,这一夜蔺居正何其有幸,竟能让京中四大贵人同时陪护 晨光微蒙,梅少卿最后一次探脉,蔺居正呼吸平稳,苍白面色也未见异样,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南宫瑾目光恳切地盯着他,见他点了点头,顿时大喜。 慕云歌疲倦,又有梅少卿在,心中安定,早就困倦地靠着魏时的肩膀睡得香甜。魏时一直等到梅少卿点头,才轻轻摇醒她:“云儿,走啦,回府了。” 慕云歌揉揉眼睛,见梅少卿正坐在床头失神的看着自己,眸中伤痛微闪,难免有些尴尬。 好在梅少卿识趣,先一步让开了床头的位置,由得慕云歌再去诊脉。 慕云歌诊了脉,也是松了口气,拿起梅少卿写好的方子看了看,交给南宫瑾:“按照这个方子煎药,一天三次,连服三天,腿上的肿胀应该就会消了。这几天他会比较难受,断骨生肌,又痛又痒,挺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切记用手去抓挠。还有,如果伤口出现化脓,一定要及时通知梅公子,不要自己处置。” “我都记下了。”南宫瑾点点头,又问:“还有什么” “也没什么了。七天以后,我会再来给蔺二公子拆线。消疤的药梅公子会送来,服药后腰记得摸。对了,这些天注意不要挪动他,免得断骨错位,就这些了。”慕云歌又细细想了一遍,确定已经没有遗漏。 天色还早,只是大家熬了一夜,都深思倦怠。蔺居图也不好留客,亲自送魏时和慕云歌、梅少卿出门。 蔺家二老见三人出了房间,都迎了上来,他们也在外间等候了一晚,神色也有些萎靡,此时却是强打着精神期盼地看着梅少卿。梅少卿点了点头,两人连道谢都来不及,双双往房间里冲去。 出了蔺家,梅少卿自然是不方便继续陪着两人的,只得独自离开。 瞧见魏时和慕云歌并肩而去的背影,难免黯然神伤。他是豁达之人,但情殇不比别的,需要些时日才能痊愈,剩下的,也只好交给时间。 魏时牵着慕云歌的手,缓缓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露水重,寒意重,慕云歌怕冷,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慕云歌的披风有些薄,又没有帽子,魏时见她被风吹得头发凌乱脖子青紫,很是心疼,一边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一边低声说:“刚刚让你坐马车回府,你偏不肯,现在知道冷了” 他单手将慕云歌的披风剥下,快速将自己的给她围好,又把披风上的斗篷帽给她兜好。 魏时的披风大,将慕云歌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又是他捂暖了的,一上身就觉得十分温暖。那披风上的帽子镶着上好的狐皮,看起来格外华贵,将慕云歌的脑袋完全笼罩,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的脑袋也灵活了起来。 望着身边的人,慕云歌心底的暖意也迸发出来,嘴边荡着笑容:“上次好好跟你这般闲逛,还是令萱成婚那天的事情。可惜给人破坏了。难得今日有这个闲暇,走走也好。” “不困”魏时笑得眯起眼睛。 云儿坚持要走路,原来还是为了跟他多呆一会儿呢 慕云歌摇头:“不困。”她昨夜后半夜是靠着魏时眯到今早的,并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魏时紧紧握住她的手,笑得眉眼飞扬:“既然不困,时辰又还早,咱们也不着急回府。走,我带你去吃全京城最好吃的点心。” 慕云歌由得他牵着,往城北一家小小的包子铺走去。 此时天色还早,可小小的包子铺前竟围满了人,热闹非常。期间不断听见有人吆喝,有人答应,不多时就有人满足的捧着点心钻出来。魏时和慕云歌衣着不凡,浑身都笼罩着贵气,只是看起来都很和气,小老百姓难免心生亲近,主动让了路。 魏时笑眯眯的道谢,拉着慕云歌冲上前:“来两份焦糖软糕” 慕云歌最喜欢他这副没架子、生动的样子,也笑着往前,伸手去接掌柜递过来的糕点。四目相对,她控制不住,浑身颤动,手中的糕点没拿稳,一下子滚落在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6章前世故人 “烫”魏时体贴地捡了起来,侧头问她。 慕云歌点点头,目光依旧是落在递东西给她的女人身上,心中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人,她见过的,她见过的 前世,在南楚那个虎狼之地,她孤立无援,带着佩欣、佩英和佩蓉以及自己的儿子,四处被人欺凌,难以立足,每日里都浑身是伤,以泪洗面。那时候,她没别的法子可想,纵然天资聪颖,也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连嚎叫两声都不能。 就在那时,她认识了一个奇人。 那位奇人就住在她们居住的院落隔壁,半面脸已毁,说话间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很消瘦,个子高挑,完全看不出年龄。说话也总是冷冰冰的,似乎总没什么牵挂的样子。 但每次慕云歌被人欺负得狠了,她就会走进这院落。 说来也奇怪,她只要往这院子里一站,那些欺负慕云歌的人都会被吓得不轻,一个个跑得飞快,一刻也不敢多呆。不过,她也并非每次都能看见,这人很忙,隔天就要背着背篓出门,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切。慕云歌在楚国的第一年,基本是全靠她的维护才能活下来。第二年之后,慕云歌跟她的关系稍稍近了些,发现她的院中总是在晾晒药材,便悄悄偷学医术。被她发现以后,慕云歌再三请求,她才开始教慕云歌习医。 再后来,慕云歌回了东魏,再也没见过她。 此时突然在这样一家包子铺前见到熟悉的脸,心中怎会不震惊莫名 这是她前世的痕迹,乍然见到这张脸,证明了前世种种并非一场梦,她无法忘记的仇恨,还有无法抹去的感激,都在这一瞬间迸发。 她盯着女人的脸时间太久,久到这人也觉察到了,缓慢的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慕云歌顿时心生疑惑。 眼前的女人眸中闪过的,是惊喜 惊喜一个本不该认识自己的人,此时第一眼见到自己,竟然会露出惊喜的神色 魏时付了钱,搂着慕云歌的肩膀从铺子门前离开,让地方给那些蜂拥上前的人。两人走开,慕云歌还能感觉到两股灼热的视线紧紧锁着自己。 她忍不住回头,依稀在人群里,那女人的目光一点也没变,追随着她移动、停顿,被她发现,才匆忙地低下头,可很快又忍不住抬起头来。那时候,她眼中已见潮红,眸中水汽氤氲,竟是一副要落泪的样子。 “这人你认识”魏时也发现了异样,轻轻推了推她的手。 慕云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样子逗乐了魏时,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鲜见的在眸中蔓延:“你呀你,真是一点也不老实。不过,她好像认得你。” 慕云歌也觉得,垂下眼睑,心思已在其中飞转。 是的,这个女人明显认得她。此时,她才十四岁,跟前世的时间完全合不上。如果此时这个女人就认识了自己,加上前世种种,一个有些冷漠而不近人情的真相在她心底呈现出隐约的轮廓。她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也有了答案。 自打从唐临沂的嘴里知道了墨门的存在,知道自己是墨门的继承人,她就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自己是这样重要,为何前世还会如此欺凌,最终惨死在宫廷里 如果如果前世的自己根本不是墨门的继承人呢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前世的遭遇 回想起唐临沂说过的关于钜子令的承袭时,他曾说,墨门钜子令的承袭,会从慧敏公主的血脉中择贤而立。那么,前世的自己从被悔婚开始,就已经被墨门抛弃了 就算她是前代钜子令的女儿,可因为她的愚蠢,她被这个组织彻彻底底的放弃了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流放楚国,才有了后来的惨死宫廷。 但是,墨门的宗旨是保存慧敏公主的血脉,墨门依旧承认她的存在,对她的生死也会加以保护,所以她才没有死在南楚。回想前世回到在宫廷之中,也曾有人多方照拂自己,只不过最终没能保存她而已。 慕云歌抬起头来,眼前的女人的身份渐渐出水面。 她是墨门的人 思及此,慕云歌只觉得手脚冰凉,有些站立不稳。有些原则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接受它,又是另外一回事 魏时见她脸色乍然雪白,忙扶住她,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太冷” “没事。我们走吧。”慕云歌摇摇头,握住魏时的手臂,扯着他用最快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她没注意到,身后一直注目着她的女人,见到她的离开,眸中突然染上的黯然失落。 两人回到慕家,慕云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魏时也不好久待,依依不舍的离去。他隐约猜到慕云歌此时的异样是因为刚刚那个女人,垂下的眸子闪过浓烈的疑惑,嘴里轻轻嘀咕:“看来,是要好好查一查那个女人了。” 慕云歌径直回到凝碧阁,丫头们早就起了,慕云歌将佩欣叫到跟前来,问道:“城北那家容记包子铺,你知道吗” “知道呀”佩欣眨眨眼,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他们家的包子很好吃,除了包子还卖很多点心。奴婢最喜欢吃太师糕了” “开了多久了”慕云歌轻敲桌子,低声问。 佩欣回想了一下,确定的说:“也没有多久,好像咱们来京城没多久才开的。” 慕云歌抬头微笑:“老板姓容” “是啊。容记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女人,其他的都是店里的帮工。容老板长得不太好看,但人是很好的,每次我去买点心,她都会多送些别的。小姐,你上次吃的桂花酒酿就是容老板送的呀,你当时还说好吃。”佩欣想起容老板,忍不住笑起来。小馋猫在这店第一天开张就光临过,容老板就认得她了,在那店里她还能额外混些好吃的,想想就很满足。 慕云歌摆摆手,让她自去忙了。 她也困了,知道对方没恶意,也懒得深究,洗嗽之后,便上床补眠。 不养好精神,五日后赵妍出嫁,她怎么能精神奕奕的应对呢 钦天监推算吉日,选了这么个日子,也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中。虽说赵妍已及笄,可毕竟跟西赵和亲的事情并不那么急切。赵妍入宫跟着皇后学习如何掌管后宫已有多日,她本就是世家小姐,在礼仪上不需多教,一点就透,已算是万事俱备。可皇上这么着急要把人嫁过去,反而有些引人深思。 还是魏时一语点醒梦中人:“赵家也不是易与之人,迟则生变,父皇也是怕拖久了,会再生什么事端吧。” 其实怕迟则生变的不止是武帝一个,魏时也是担心,赵妍就不说了,赵奕隆近来的举动,都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尤其是是那日听慕云歌转述了陈书晗的话,他更是整日里担忧,生怕这群小人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做什么手脚,算计了他的未婚妻。 慕云歌倒是不怕,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就等这一场盛世婚礼。 就在所有人千盼万盼中,赵妍出嫁的日子终于来临 穆青睿这次装作使臣前来,本是存了欺瞒的意思,被点破之后,要脱身就显得格外没诚意,只得留在东魏成亲。武帝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尴尬,对外便宣扬是皇太子娶妻诚意深厚,亲自来大魏迎亲,为显示皇家恩德,准许赵妍和穆青睿在大魏行婚礼,回到西赵,再行册封礼。 赵妍从宫里出嫁,围着京城九门绕一圈,最终回到乾德殿行婚礼,武帝和皇后在正大光明殿后的大片宫室空地上设宴,宴请群臣和朝臣女眷。 这之后,按照西赵风俗,赵妍会在夜半时分踏上马车,去往西赵。 一大早,慕云歌就从床上爬起来,佩欣、佩英帮着拾掇,将她打扮得格外明丽。她是三品贞淑,入宫可带一个侍女,今日情况特殊,佩欣和佩英都不能跟去,慕云歌带了红衣,到主院去接肖氏,同慕之召一起入宫。 肖氏快要临盆,走动间已是困难,但若不去,赵家若是以此发难,说慕家不遵圣意,怎么着也躲不过去,只得辛苦肖氏。 慕家人到了皇宫,正遇到陈书晗和陈夫人正在下车,自然格外欢喜,结伴而行。 陈书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握住慕云歌的手低声说:“待会儿不管去哪里,你都跟着我。” “我可不能跟着你。”慕云歌摇摇头,“刀剑无眼,我怕你会受伤。” 陈书晗还要再说,她又笑道:“其实你不必担心,这是宫里,他们绝不敢贸然动手。要动手,也得等到出了宫,等到赵妍离开城门。” 说话间,已到了乾德殿。 大臣们都在左侧按照职位高低排列队伍,女眷这边则是三三两两的站着说话。陈夫人扶着肖氏过去,将她安置在风小、人少的地方,那里刚好有个石凳,陈夫人将她扶坐在石凳上歇息。 不多时,宫门打开,唢呐声起,陈书晗低声对慕云歌道:“赵妍的仪驾出宫巡游九门了。” “嗯。”慕云歌淡淡应了一声,眸中渐渐闪耀出冷漠的神采 备注:补更昨天第二更。今日休息,会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7章赏赐美人 赵妍的銮驾巡游九门,一圈下来,至少要一个时辰,在这期间,文武百官随行,女眷则要在乾德殿外等候。太阳渐渐上了头顶,不少女眷都长得腿脚酸软,三三两两结伴到乾德殿外的长廊下歇息。 不过那边是封口,格外冷,肖氏不能吹风,慕云歌也只好陪着她在角落里等候。 陈书晗这些时日都在服用慕云歌开的方子,哮喘的毛病好了很多,又因陈夫人要跟肖氏说话,四人便没有移动位置。 陈夫人看着肖氏身边乖巧的云歌,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哎,云歌这孩子,怎么这么早就被定下了” “是啊,皇上下的圣旨,连及笄都没等到,就这样定了。”肖氏眉间难掩失落:“我和她爹都很没办法,女儿是自己养的,结果她长大了,婚事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在许的是誉王殿下,听说殿下曾在殿上发誓这辈子只娶一个妻子,绝不纳妾,想来云歌将来嫁过去,断然受不了什么委屈。” “这孩子是真乖,我瞧着也很是喜欢。不怕你笑话,我原本是想为我家书艺提亲,求娶云歌做我家的长媳的。”陈夫人摇着头,将自己原本没说出的话都说了:“就慢了一步,陈家跟这孩子没别的缘分了。” 肖氏这是第一次听说这话,吃了一惊,不过回想起当初在金陵时陈夫人对慕云歌的百般照拂,这个消息也就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她笑道:“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否则凭着咱们两家的关系,我定许婚你家书艺。”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说起书艺,听说现在在金陵已做了统领,晋升如此之快,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来京城了吧” “书艺这孩子你也知道,他非我所生,素来对我的话并不那么顺从,这次让他出任仕途,也是废了不少口舌的。”陈夫人提起陈书艺,就忍不住愁绪百结:“我不求他别的,就求他平安,对得起他娘就好。他若听话些,我自然要给他谋划周全;他若要坚持自己的主见,也只好由得他。” 肖氏点点头,不予评论。 做后娘的难处,她虽未曾体会过,但有时设身处地地为陈夫人想想,也觉得自己易地而处,不见得会比陈夫人做得更好。 说到陈书艺,陈书晗不免拐了拐慕云歌。在陈家,陈书晗姐弟恐怕是跟陈书艺最亲近的人了,她曾为了陈书艺的婚事,替兄长卖力在云歌跟前说好话,没想到到头来是一头热,难免觉得沮丧:“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说许婚就许婚了呢,也不问问你的意思。” “当时情况紧急,哪有那个时间。”慕云歌淡淡一笑。 陈书晗想想也是,垂头丧气之余,又忍不住有些雀跃:“我后来听说了这事,真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不过,那些西赵人也真是的,二流角色还想跟云歌较量,真是自不量力。” 慕云歌笑道:“他们倒也并非是随口胡说,跟我们比试的那几个姑娘,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对了,听说这些美人现在已被陛下暂收储秀宫,陛下肯定是不想要的,说不定要赐给朝廷重臣。安伯侯府位高权重,说不定陛下也要塞几个给你们家。” “要来做什么”陈书晗想想就觉得头疼:“要是做爹的妾室,娘不免伤心,我想想也觉得别扭。那些女孩子还大不了我五岁呢” 陈书晗被她点醒,话音刚落,又补充道:“说起来,昌邑侯现在正得陛下宠爱,你们府邸里说不定也要塞进来几个。而且我爹身边已有好几个妾室,可听说你家里就你娘一个正妻,陛下为显示恩德,肯定上次更为恩厚” 慕云歌默然,这倒是个大问题。 虽说昌邑侯府养这么些人并不难,但这些美人身份尴尬,既是西赵送来的,又是武帝赏的,若是将人闲置在昌邑侯府,怎么说也是不妥当的。 慕云歌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香囊,捻着穗沉思,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这么美人进不来才是。 四人在这边闲聊,时间渐渐过去,终于听到宫门再次拉开,銮驾的礼炮在宫城内回荡,陡然添了不少喜庆。所有在廊下歇息的女眷都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慕云歌也扶着肖氏起身,回到慕家人该在的地方。 刚刚整理衣装站好,就见赵妍的銮驾和穆青睿的高头大马并肩而来。 所有人立即跪下恭迎,武帝和赵皇后也从乾德殿中出来,携手并肩站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含笑等候这一对新人走来。 穆青睿当先下马,伸手去扶銮驾中的赵妍。赵妍盛装打扮,艳红的嫁衣衬得她容色越发高贵逼人,她走过跪地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女眷,头颅高高地仰着,维持着赵氏的尊严。 只是经过慕云歌身边时,她的脚步一顿,眸光倾斜,冷厉地瞪了慕云歌一眼。 慕云歌恭恭敬敬谨守礼仪,她挑不出一丝毛病,身边的穆青睿又冷冰冰的盯着她看,仿佛她有一点异动,就会让她当场难堪一样。赵妍压下心中的痛恨,调和了自己的表情,随着穆青睿往前走。 “好孩子,快起来。”两人给武帝行礼后,武帝伸手虚扶起赵妍,含笑夸赞。 两人又微微侧身,给赵皇后行礼,赵皇后从身后的女婢手中接过一本红册子,交到赵妍手上,笑道:“出嫁从夫,日后要好好辅助皇太子。” “谨遵母后教训”赵妍双手捧过,再次叩谢才起身。 宫中内监扬鞭鸣警,万籁俱静中,七十二响礼炮开始点燃,司仪在礼炮声中高唱祝词,两位新人在祝词完毕后,拜天地、父母、夫妻,拜完之后,由内监引着,到正大光明殿后等待。 文武百官也随着新人入内,在正大光明殿的空地上,准备了新婚喜宴,文武百官携家眷入座,并不必像寻常宫宴那样男女分席。 慕之召回到肖氏身边,见肖氏虽面有倦色,可精神还不错,总算放心。 赵妍落座之后,目光下意识的在场中逡巡,寻找那个曾令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身影。不意外在皇亲贵胄的位置上看到了魏时,魏时正笑着跟身边的魏鄞说话,显见得心情很好,还时不时地抬头对慕云歌微笑。赵妍便也随着他转了眸中,锁住了一直淡若春风的慕云歌,见她和魏时四目相对时勾起的嘴角,毫不掩饰她的杀意。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笑吧,她倒要看看,慕云歌还能笑多久 武帝说了几句话,吩咐开席,他起了筷子,大家便动筷。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惊心,歌舞未曾止歇,谈天说地,觥筹交错中,日头从正中渐渐西斜。 酒宴被撤了下去,赵妍也回到后殿内,开始换装。穆青睿被西赵使团围绕在中间,正在不耐烦的说些什么。 慕之召喝得有些手脚发软,慕云歌给他喂了颗解酒丸,被冷风一吹,有些僵直的头脑才慢慢活动开来。 就在这时,陈书晗所说的场景真的出现了。 武帝目光落在荣国公郭敏身上,含笑道:“郭卿,朕记得,你的府邸里就只有两个妾室,子嗣也不盛,总共就两个儿子吧” “是。”荣国公被突然点到,吃了一惊,匆匆离席跪地。 武帝笑眯眯的说:“你是堂堂一品国公,府邸里就这么些人,未免冷清了些。西赵使团这次献上了三十个美人,你待会儿回去时,领两个回去。”他说着,随手一指赵皇后身后的三十个美人中的两个:“这两个都是通晓音律的人,想必是你的知音,就她们两个吧。” 荣国公夫人面色一白,握紧了手绢,荣国公也是满脸无奈,圣意眷顾,不好推辞,只得谢恩,领了人回到自己的位置。 武帝送出去两个,有了好的开端,接下来就顺风顺水了。 从宗室开始,很快就送出去了将近二十个美人。 肖氏见状大急,紧紧握住慕之召的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慕之召面上不动如山,心弦也是绷得紧紧的,暗暗思忖如何应对。 慕云歌刚才经陈书晗提点,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稳得住。她现在只担心若是待会儿慕之召沉不住气,当面顶撞武帝,那么不等赵家出手,慕家就会被武帝厌弃了。可是时间这么短,又怎么才能避免这件棘手的恩赏呢 不等她想到法子,武帝的目光已落在了慕之召身上,笑着点了他:“慕卿。” 慕之召身体微微僵住,很快整理衣摆出列,跪地听候吩咐。 “慕卿正值壮年,听说府邸里比荣国公府还冷清,一个妾室都没有。”武帝道:“慕夫人怀有身孕,你日日一个人,未免太过孤单了一些,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传出去,哪像个侯爵的样子你看,这里还有十个美人,你挑几个看得过眼的,带回府里去伺候吧” “陛下”慕之召张了张嘴,就要拒绝。 慕云歌顿时大急,生怕当着西赵使臣的面,慕之召触怒武帝,后宫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边坐着的魏时忽地扬声打断了慕之召:“父皇” 武帝看向魏时,魏时立即起身,快步走到武帝身边,附耳在武帝耳边说起悄悄话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8章德贵妃的毒 魏时起身向武帝走去,人人都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他。 慕云歌心中很是急切,可惜不能起身去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时跟武帝咬耳朵。武帝一开始还是带着笑,魏时说了几句,忽地收起笑容,露出诧异的神色打量跪着的慕之召,似乎十分惊奇。 魏时起身之后,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武帝沉吟了片刻,才道:“慕卿,你起来说话。” 慕之召依言起身,就听见武帝说:“慕夫人还有多久临盆” “回陛下,贱内已有九个月身孕,大约就是下月了。”慕之召谨慎的回答:“贱内身子不好,怀了身孕后就十分辛苦,梅公子嘱咐过,要贱内安心休养,不能激动,也不能操劳。陛下厚赏,臣本该感激涕零,只是若是府邸里进了新人,贱内难免要在安置上劳心劳力,臣委实不愿意看到” 他说罢,小心谨慎的看着武帝,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惹恼了这位帝王。 哪知武帝听了,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在理。算了,昌邑侯府的恩赏,朕会再考虑,这些美人你是无福消受啦。”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慕之召生怕武帝返回,立即谢恩,退回自己的地盘。 慕家得了恩赦,不必进新人,安伯侯府就没那个恩典了。 不管陈夫人乐不乐意,安伯侯府还是被武帝塞了两个进来。只不过碍于安伯侯的位置,武帝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未明旨说明将美人赐给安伯侯,因而陈夫人擅自做主,将赏的两个美人一个给了陈书艺,一个给了庶子陈书武。 眼见美人都一个个送了出去,赵皇后的脸色总算好了些。武帝一个不留,就意味着后宫之中再也不会凭空多出来几个对手,这让赵皇后怎能不松一口气 武帝做完这些,赵妍和穆青睿也换了衣服,齐春附耳问武帝:“陛下,离良辰还早,是否要回昭德殿歇息片刻” “也好。”武帝渐渐上了年纪,劳累了这么一天,还真是有些困了。 武帝起了身,这正大光明殿最大的就是赵皇后,自然由赵皇后来主持。 慕家人倒也没有一直陪着,武帝走后,魏时就找了个理由,将未来的老丈人叫走,仿佛跟他配合一般,德贵妃也派了心腹过来,将慕云歌和肖氏接到了德贵妃的宫中。 德贵妃斜斜靠在软榻上,见心腹丫头带了人过来,才起身赐座。肖氏挺着个大肚子,早就累得双腿发软,谢了恩后,当即坐下长舒了一口气。慕云歌心疼肖氏,紧挨着她坐下,一手轻轻给她拿捏腰部。 德贵妃见状暗自点头,赞道:“云歌真是孝顺,懂得疼人,这孩子,我喜欢。” “谢娘娘夸奖。”慕云歌乖巧的笑着应道:“誉王殿下总说娘娘和顺,誉王殿下有贵妃娘娘这样的母妃,真是殿下的福气。” “这小嘴儿甜得。”德贵妃抿唇一笑,显然很是受用慕云歌不动声色的恭维。 说起魏时,就有了话题,德贵妃细细数落了他一番,总说他最近忙碌得很,已有好几天不曾入宫来,言语之间难免有所思念。 德贵妃有两个儿子,魏时长得极像她,她无疑是最宠爱魏时的,在外人跟前,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魏时的喜欢。 “娘娘,这都是云歌不好。”慕云歌福了福身,很是歉意地说:“这些天,我因郡主之邀,在蔺家为蔺二公子医治断腿,誉王殿下不放心,放下架子陪我,这才耽误了进宫向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德贵妃点点头,蔺家二公子死而复生的事情在京都早就传开了,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医治断腿 德贵妃吃惊地挑眉:“你会医术” 肖氏笑道:“小女在金陵时,曾跟随太医院的梅太医学习医术,虽不敢说精通,也小有所成,寻常病症倒也难不倒她。” “好,好。”德贵妃眉间闪耀出异样的色彩,看向身后的女婢。 女婢会意地给周围伺候的内监婢女打了个眼色,伺候的人就都通通退下。慕云歌冷眼看着,知道德贵妃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要支开身边的人。果然,婢女们一走,女婢就看向肖氏,柔声说:“夫人站了许久,想来已是困倦,不如让奴婢先带夫人到偏殿去小睡片刻等一会儿到了送行的时候,奴婢再叫醒夫人,夫人精神头儿好了,对腹中的胎儿也好。” 肖氏会意,慕云歌又暗自点了头,当即谢恩,随着婢女去偏殿。 屋子里就剩下慕云歌和德贵妃,德贵妃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眉心,声音倦怠至极:“你会医术,这可真是太好了。” “娘娘要云歌做什么”慕云歌试探地问。 德贵妃一咬牙,凤眸中闪过狠戾之色,不过被她很快压了下去:“萧贵妃还在时,多与我有所结怨,尤其是我生郢儿之时,她的二子刚刚夭折,她对我更是怀恨在心,这些年来,明着和睦,暗地里却不知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萧贵妃如今已是九品昭仪,要接近娘娘这西宫,恐怕还是有些难度。莫非是之前”慕云歌低低问:“娘娘,可否容云歌切一切脉” 德贵妃微微颔首,将自己的手伸出来给她。 慕云歌将手指搭在她的腕间,细细把了脉,脉象虚不定,内里的腐朽跟外表的华丽十分不匹配。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娘娘似乎中毒已久” “是长溶散。”德贵妃闭了闭眼睛,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你并非宫中之人,多半不知这是何物。咱们大魏的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正宫娘娘未曾有孕,其他妃嫔也不许先皇后怀上龙种。为避免例外,皇室给所有嫔妃准备了这个东西,服用后,能避免妃嫔有孕。当年赵皇后怀上龙种后,萧贵妃也紧跟着怀上了孩子,后来嫡长子早夭,萧贵妃生下的孩子就成了皇长子。第二年,皇后又有了孩子,我也怀上了时儿,萧贵妃呢,刚生了孩子,难免害怕有人跟她争宠,便想动手脚。” 长溶散是什么东西,慕云歌其实是知道的,服用少量可用来避孕,若是超过了一定剂量,或是在服食长溶散时,混杂了麝香,就会导致绝育。 更可怕的是,两者混杂,还会产生一种新的毒,叫做梅霜。中了梅霜,前期是看不出症状来的,潜伏期可达十年到十五年,这之后,梅霜毒性发作,头发渐渐会掉落,盆骨松动,女性的特征渐渐消泯,真是让人生不如死。再加上身上会长出青绿色的梅花斑点,这毒也由此得名。 德贵妃低低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日防夜防,萧贵妃便没有得手,直到隔了一年,我生了郢儿,她的女儿又夭折后,这仇便越结越大。” 结下的梁子终于在九年前的巫蛊之祸中彻底爆发。 因为时隔多年未曾有过明争,魏时和魏鄞渐渐长大,德贵妃的精力未免有所分散,不再全心全意地应对萧贵妃。巫蛊之祸中,德贵妃为了遮掩后妃丑事,甘愿亲身中毒,卧病在床之际,竟给了萧贵妃可趁之机,让她将长溶散和麝香一并混入了她服用的药剂里 慕云歌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有些明白,大约这次萧贵妃倒了霉,德贵妃是从中动了手脚的。 想想也是,萧贵妃如今已是二品贤妃,领着一品贵妃的头衔,可见武帝隆恩盛宠,就算将来武帝有别的子嗣,也碍不着她什么。她忽地这般犯蠢地对付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其中的内幕她也听说过。 说是这个孩子还没出生,成宝寺高僧就预言会带来祥瑞,武帝才这般重视,失了这个孩子,也才这般伤心愤怒 只需有人在萧贵妃耳边吹吹风,捏造一些武帝偏疼的话,例如许以高位,有意立储这些,难免让萧贵妃心惊。那段时间,魏无真犯了事进不来后宫,萧家也自顾不及,六神无主的萧贵妃被重重围困,难免不会兵行险招,以求侥幸 这预言的来头,还真没人深究过 德贵妃说完,眼巴巴的看向慕云歌,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毒必然让我不长久,为今之计,只有用药拖着,只盼着能亲眼见到时儿和郢儿娶妻。时儿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我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便不去争那个至尊之位,只求能让我安稳。苦了他了” 慕云歌默然,原来魏时不去争夺皇位,竟有这样的理由在其中。 回想当初在金陵与他订立盟约时,她说自己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家人,那时魏时回答她:“其实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原来,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毒虽无药可解,却有克星。”慕云歌收了手,对面前这个带着奇毒、命不久矣的女人由衷感到钦佩:“娘娘,云歌医术不精,解不了这个毒,只能尽力在大险来临之前,让娘娘少些痛楚,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我怎么会怪你”德贵妃扶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后,时儿有你陪着,我便放心了。” 她说完,又细细地盯着慕云歌看了几眼,忍不住嘀咕:“像,真是像,若真有转生一说,她也该长成你这般大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9章父亲? 慕云歌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忍不住追问:“娘娘说云歌跟谁长得很像” 她已经非常确信那些被查证的过往,只是还有一些细节,是并不清楚的。很显然,在这后宫之中,赵皇后、德贵妃、萧贵妃都清楚那段往事,正是给她解惑的最佳人选。 德贵妃说完那话,便知失态,可慕云歌已听得清楚,这话再想收回,就显得欲盖弥彰。她当然不会那么傻,仔细瞧着眼前的女子,聪慧的神态越发跟故人一样,勾动了心中的神经,情不自禁的再次叹气。 慕云歌轻轻的说:“能让娘娘叹息追思的人,一定不是凡俗之辈。想当初陛下赐婚云歌和誉王殿下时,也曾多方考虑。在鞍山时,陛下也对云歌另眼相待。想来,娘娘嘴里的故人,多半也曾是陛下的身边人吧” 德贵妃未曾想到她的心思竟转得这样快,一下就猜到了要点,来不及掩饰,已经先自愣了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慕云歌便道:“娘娘不愿告诉云歌,是否是因为这位故人如今是陛下的禁忌” “禁忌禁忌”德贵妃喃喃自语,低低重复了两遍,忽地冷笑了一声,语带蔑视:“他的禁忌,不过是不容许别人挑战他的威权,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又偏偏不肯承认罢了” 一品皇妃忽然这般评价枕边人,着实让慕云歌吃了一惊,按住心中的疑虑,她思忖着说:“娘娘这般说,倒让云歌越发好奇了。将来,云歌与陛下总会有所接触,誉王殿下虽愿回护与我,难免不能周全。若哪一日陛下真念及旧人,要强行把云歌留在身边,云歌一个臣女又能怎样若云歌知道那段往事,说不定还能有法子避免。” 德贵妃定定的瞧着她,见她神色坚决而真诚,心中的往事被勾起,怎么也无法平静。 旧人啊,当年的旧人,如今只怕是连尸骨都不曾有了 她跟着武帝二十五年,深知这位陛下的性情,慕云歌说的话极有可能发生,并非空口揣测 手指在袖中松了紧、紧了松,屋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可闻。好久,才听见德贵妃一声叹息:“说起来,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陛下正直壮年,登基五年,天下安定,陛下便想学习前人,微服私访。” 武帝从皇宫中离开大半年,回宫之时,身边带了个女人。 这女人长相绝美,性格刚烈,像一团熊熊烈火,又像是笼罩寒冰的雪人,惹不得,动不得,碰不得 她一进宫,立即掀起惊天巨浪。武帝未曾给她任何名分,也从未招她侍寝过,可将她养在宫中,宠爱珍惜的意思人人可见。 萧贵妃不高兴,曾试图挑衅过她,却险些被武帝打入冷宫。就是那时候,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在武帝心中的分量超过任何人,重要到她不愿意,武帝甚至不愿意用皇权威逼她就范,只愿用自己的真心,来换取对方的爱恋。 这个女人在宫中一呆就是两年。 两年里,她不跟任何人亲近,唯独对自己有所不同。 大约是德贵妃曾在她初来时对她伸过援手,她在面对德贵妃时,总不像旁人那般冷冰冰,偶尔也会对德贵妃展开笑颜。她每每一笑,德贵妃就算是个女人,也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有些明白武帝的感觉。 不过,这人很少笑,总像是留着无尽的心思在想别的事情。 德贵妃与她渐渐亲近,偶尔,她也会说一些她自己的事情。 原来,她曾经嫁过人,有过一个儿子,只是没长到五岁就夭折了。她说,她多年前就认识了武帝,只是没想到这次竟在金陵与他重逢,她救了武帝,武帝许她庇佑的场所,她才随着武帝到皇宫来的。 她说,她如今像是水上的萍,不知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安稳下来。 德贵妃都默不作声的听着,每当她看向屋外高悬的月亮,满身的落寞,才会忍不住抱住她。 她和武帝的关系,一直保持在淡如水的状态,武帝用尽了全力也不能讨她欢心,两年过去,渐渐失去了耐心。虽然在德贵妃看来,她早已渐渐动摇,心向武帝倾斜,加以时间,武帝便会如愿。可武帝明显是等不及了,在中秋节那天晚上,一切不可挽回的错误都发生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德贵妃并不知情,只记得那日中秋夜宴,德贵妃刚回宫不久,就听见宫中再起喧嚣。 西宫宫门未关,她便从外间冲了进来,径直扑入德贵妃的怀里。 紧随着她而来的是惊慌失措的武帝,衣冠散乱,恐惧莫名的瞧着她,想上前,又不敢,想退后,又不甘心,目光复杂而狂热。 德贵妃扶起她,在她身上闻到了令人脸红的气味,隐约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不肯说话,武帝张嘴想要解释,忽地激怒了她,她竟反身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了剑,直接砍向武帝。 武帝一动不动,她这一剑恶狠狠的一送,径直插进了武帝的腰窝子里。 当年太后还在,听到消息赶来,正瞧见这一幕。惊惧的太后震怒非常,下令侍卫将她抓捕,直接投入了天牢。武帝昏迷不醒,她在狱中也被百般折磨,好不容易登武帝醒转,哀求太后手下留情,她又死也不肯接受册封,最终背负了一个抗旨的罪名,要被斩首。 萧贵妃和赵皇后都不喜她,落井下石的事做得最为积极,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连夜从宫中出逃,想离开大魏。 武帝率兵亲自追赶,终于将她逼入了绝境。 武帝将德贵妃带了去,想让德贵妃说服固执的她,后来的事情,便是德贵妃亲眼所见。 那天晚上,也是寒风萧索,她穿着单薄的青衣立在离滔江边的九摇山上,武帝的亲兵将弓箭指向她,武帝绝不肯让步,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逼着她跟自己回宫。她立在九摇山上冷笑着说:“你我之间隔着深仇大恨,永世难忘,怕是永远也跨不过去。你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不去追究,可唯有这一件,我绝不可能原谅。魏逍远,今日你若逼近一步,休怪我辣手无情” 魏逍远便是武帝的名字,德贵妃学着当年她的模样一字一句将那话重复,依旧还是寒意彻骨,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慕云歌听得入神,紧张的握住拳头,追问:“后来呢” “后来”德贵妃看向窗外,缓缓起身活动坐得麻木的腿脚,低低的说:“陛下不肯相让,大约是坚信她不可能真的伤了自己,便上前想劝她把剑放下。可她不听,提剑就要伤人,亲兵早就得了太后的吩咐,当即万箭齐发,向她射去。她身上中了好几箭,终于跌下了九摇山她恐怕到死都不瞑目的。” 德贵妃回想当年的情景,那般血腥惨烈,武帝痛彻心扉的吼叫格外失态,让她一生不能忘记。 十六年,多少沧海桑田已变成了云烟,当年故人的影子都已消磨在这宫廷,她住过的宫殿被尘封,这么多年不曾开启。武帝更是从不碰触,生怕到了故地,会触动心底最难过的记忆。 德贵妃说着回身,抬手抚摸慕云歌绝美的面容,眉眼间溢出温柔辞色:“像啊,这张脸,真是跟当年她初入宫时一模一样。若非你没有她身上那种浓烈的气质,我几乎都要以为你们是同一人。可是这世间,怎会有两个云娆她去时你还未出身,你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可你若不是她的孩子,莫不是她的转世” 云娆 这两个字乍然入耳,真是再次惊起慕云歌本就被过往真相震惊的心绪。 有些事情,她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虽知道母亲跟武帝有些渊源,可未曾想到渊源竟深厚到这一步,两人之间是有一段情谊的。 她闭了闭眼睛,心中暗暗思量,所有人都以为母亲死在了九摇山,可母亲后来生下了她,自然是逃过了那场浩劫。如此一来,她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是武帝,那么,谁在当年救下了身受重伤的母亲,谁便知道到底谁是自己的父亲了 另外,父母该是知道武帝跟娘亲的恩怨的,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笃定,武帝绝不会让自己去和亲 越来越多的谜团缠绕在慕云歌的心上,好似一团乱麻,让她处于一个混乱的境地。 德贵妃也不再多说,摇摇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异想天开。她看着熟悉的容颜,想了想,走到内室中,拉开抽屉,将一个用璎珞结着的玉牌递给慕云歌:“这个东西,送给你吧。我时日不多,她的东西,总不能由我带到地下去。” 慕云歌接过来,抚摸着这块特殊材料的玉牌,心忍不住一跳。 连同这一块,她已有三块同样的玉牌了 她压住心中的紧张,谢了恩,将玉牌收起。 两人交谈甚久,良辰渐渐到了,震耳欲聋的礼炮开始响彻皇城。所有在宫中歇息的人都要赶到乾德殿送别公主,慕云歌和德贵妃也不好多待,接了肖氏,并肩前往乾德殿。 其他的,只能容后再谈。 备注: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0章魏云逸还人情 赵妍已经换了皇太子妃的礼服,按照西赵的制度,这身华服跟东魏的制服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头上的头饰,竟是百凤朝鸣,数量上就远远超过了东魏的五凤。 穆青睿也换了西赵的礼服,滚青色镶金边的皇太子礼炮,头戴垂帘玉珠,看起来跟大魏皇帝的装束很像。他往赵妍身边一站,顿时有人低声议论起来,对这一身装束指指点点。 武帝倒还正常,回到乾德殿,便吩咐司仪:“开始吧。” 送嫁,这又是一套繁复的程序,等赵妍终于登上车辇,诸人总算松了口气。接着,武帝和赵皇后将引着车辇出城,在城门外的朱雀台上祭祀,便算是送别公主。所有人都要随着马车前行,长长的队伍可谓十分隆重。 慕之召随行在文武百官之列,慕云歌和陈夫人扶着肖氏,缓缓跟着人流走。 肖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气也渐渐喘了,脸色潮红,脚步开始虚。好在慕云歌体贴,一直用手抻着她,她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慕云歌身上,总算舒服了些。 好不容易才到朱雀台,肖氏终于得了个歇脚的机会,悄悄拍着酸软的双腿。 武帝带着赵皇后登上高台,在祭台上敬香三株,这期间,赵家人才有机会和赵妍说话。 时间短暂,赵妍紧紧握住赵奕隆的手,眸中寒意深厚,一再的叮嘱:“祖父,务必要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放心,今夜就是动手的好时机。”赵奕隆握着孙女的手,重重点头。 赵老夫人早就哭成了一团,和赵夫人一起拍着赵妍的臂膀,低声安慰:“好妍儿,这些事情你别操心,路上要小心。那个穆青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务必要多留个心眼。将来的日子还长,不要苦了自己。” “妍儿省得。”赵妍含着眼泪柔声说:“祖母,爹,娘,你们也要多保重。西赵天高路远,请恕以后女儿不能在跟前尽孝了” 如此离别的场景,如此寒冷的秋夜,如此让人心酸的话语,赵老夫人和赵夫人承受不住,抱住赵妍痛哭起来。 赵妍却固执的仰着头,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眼泪。 她不哭,慕云歌就在旁边,她绝不肯哭给慕云歌看,让她狠狠的嘲笑自己 穆青睿见赵家人依依惜别,神色间颇为不耐烦,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团气,却没多说一个字。 穆如烟紧随着哥哥,将这一幕看得清楚明白。她跟赵妍不和多年,两人斗来斗去,没想到最终让慕云歌坐收渔翁之利,不自觉的,两人竟转到了同一个阵地。眼见赵家人哭个不停,她竟意外的没冷嘲热讽,反而宽慰赵妍:“你只管安心去我们西赵,你我既然做了一家人,我便不会让慕云歌如愿,今日定让慕云歌有去无回。” “记住,别让她死得太轻松”赵妍磨了磨牙,回首看去,武帝已敬了香,看向了这里。 留给她的时间已然不多,她放下车帘,穆如烟便退到旁边。此时,城门缓缓打开,西赵的使臣团带着赵妍的车辇,伴随着司仪尖声的吟唱:“公主起驾”,马车缓缓出了京城,驶向未知的远方。 武帝和赵皇后一直站到看不清西去的车辆,才摆驾回宫。 文武群臣折腾了一天,也都累得几乎瘫倒,互相简单的告别,各自离开。 慕家人和陈家人站在朱雀台下,陈夫人不知内情尚且懵懂,陈书晗却担忧得手心出汗,紧紧握住慕云歌的手不肯松开。 慕云歌微微一笑:“没关系的,你先回去。” 说着又凑到她耳边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回到赵家后,不要多说话,以免招来他们的记恨。” “不,我想陪着你”陈书晗坚持。 慕云歌摇摇头,将她推到陈夫人身边。陈家的马车也到了城门下,陈夫人先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对陈书晗招手,陈书晗满脸犹豫,终于耐不住母亲的召唤和慕云歌推脱,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陈家的马车走后,慕云歌便笑着对慕之召说:“爹,娘站了一天,多半已是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誉王殿下相送,不会出什么问题。” “也好。”慕之召见魏时一脸期待,很是痛快的点头:“要注意安全。” 魏时道:“慕大人放心,有我在,云歌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慕之召和肖氏相视一笑,携手登车离去。 出乎慕云歌意料,魏云逸府邸的马车竟然也没走,陆令萱在马车边对魏时和慕云歌直招手:“殿下,云歌,到这边来。” 两人一愣,快步走到淮南王府的马车前。陆令萱等慕云歌走近了,便伸手推她上车,低哑的嗓音有些焦急:“先上去,我有件大事要跟你们说。” 慕云歌凝眸笑道:“可是为了赵家要刺杀我的事情” “你已经知道了”陆令萱吃了一惊,一把握住她的手,环顾四周,见她只带了一个红衣,顿时紧张起来:“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如此大意红衣武功就算好,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怎打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魏云逸靠在马车内壁软软的棉絮上,闻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慕云歌什么身份,就那些赵家养的死士,就想取慕云歌的性命,真是自不量力 可这话却不能明说,墨主的身份一向是保密的,若是经他的嘴巴让第三人知晓,全天下的墨者奋起攻之,他可承受不住 慕云歌淡淡一笑:“我已挖好了坑,就怕他们不来。” 若不是赵家谋划了这一出刺杀,她怎么会知道赵家有多少人潜伏在暗处陈书晗说,这次赵家的死士是倾巢而出,那真是再好不过,一次连根拔掉这颗毒瘤,何乐而不为 危险嘛 慕云歌捻着自己的发尾,自信满满的看向魏时。有魏时在,她能危险得到哪里去 魏时显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宠溺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疼爱之情不言而喻。 魏云逸沉吟片刻,忽地看向慕云歌,挑眉一笑:“慕小姐这般自信,倒让魏某刮目相看。上次承你医治令萱的人情,魏某还没还,这次便送你一份大礼,你觉得如何” “什么大礼”魏时来了兴致。 魏云逸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扬起的嘴角更深了几分:“苦肉计。” 陆令萱听了这话,握着手绢的五指猛地一缩,惊愕非常的抬起头来,看向魏云逸。魏云逸浑若无事的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宽慰:“你放心,就是些许皮肉伤,我有分寸。慕小姐是医者,自然知道伤在哪里,才会看起来重,又不会真的伤人。” 慕云歌看向魏云逸,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她自然知道魏云逸为什么要向她示好,随着她那个计划的实行,魏云逸脱逃的日子指日可待,此时不报恩,将来若被她拿着这个恩德再三讨要,未免得不偿失。 “好。既然魏三公子主动相帮,咱们也不能拂了他的美意。”魏时盯着魏云逸的眼睛,缓缓敲定:“就按照魏三公子说的办吧。” 魏云逸见两人都答应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握在掌中的手格外冰冷,他的声音不自觉更柔软了几分:“待会儿要紧紧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 陆令萱愣愣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向前,咕噜噜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朱雀街上听起来回音悠远,带着几分渗人。也因为黑暗安静,这点风吹草动也越发明显起来。 转过街口,魏时和魏云逸脸上的笑容都同时一冷,异口同声地说:“来了。” 可比他们更快的,是红衣。两人话音刚落,红衣已如同一条虚影,飞速地从马车里窜了出去。几声低沉惨叫,刚刚从黑暗里钻出来的黑衣人转眼间就躺下了好几个。红衣握在掌中的小小短刀上,却连血液也没沾染一分。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慕云歌等人都从车上下来,魏时和魏云逸全力戒备,陆令萱满脸紧张,只有慕云歌弹弹衣角,好似在闲庭散步。 这次来的人比上回穆如烟派来的人更多,身手也好得多,很快,魏时和魏云逸都加入了战斗。车夫留在两位女子身边保护,手中的短剑出鞘,一旦有人靠近,便会立即发起攻击。 场中红衣的身影游走,魏时和魏云逸也都分不开身,被一群人围攻。 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剩下的人对视一眼,立即按照预先说好的,兵分三路往旁边的暗巷里逃跑。 魏时冷笑一声,给魏云逸打了个眼色,三人不约而同往不同的方向追去。 三人的身影消失,黑暗中才再次钻出了这次袭击的主力军。 在所有黑衣人中,领头的人一目了然,他被所有人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听他号令。这人的脸看不清,不过露出的一双眼睛张扬跋扈,仿佛志在必得,命令死士一拥而上,自己则抱着手站在原地,等着看慕云歌的下场。 只听他冷声吩咐:“不要下手太狠,抓活的动作要快” 慕云歌盯着他的眼睛,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忽地扬眉,轻轻笑出声来:“你们动作是得快,却不是抓我,而是用来逃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1章入宫,告状 黑衣人头领对这话非常不齿,嗤笑:“就凭你” “我数三下,再不逃,命可就没了。”慕云歌收起笑容,冷漠的面色带着无尽寒意:“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大不了做个刀下鬼魂,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说完就不再解释,开始正儿八经的数数:“一,二,三” 三字话音落下,两边的屋,入了宫城就各自安歇。 武帝歇在长阁殿,这一夜明明很累,可怎么也睡不踏实,梦中故人纷至沓来,窈窕身影立在悬崖上,用凄绝的眼眸锁着他,嘴唇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急得武帝满头大汗,拼尽了全力挣扎想要听懂,腿脚不知踢到了什么,痛了一下,才恍然惊醒。一摸头发,竟湿哒哒的,好似刚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头隐隐作痛,武帝坐起身来,撩开帘子问守夜的内监:“什么时辰了” “陛下,刚到丑时。”内监低低的劝道:“上朝还早,陛下再多睡会儿吧。” 武帝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闭了闭眼睛,深感身体大不如前,却是需要多歇息,点了点头,正要躺倒,长阁殿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齐春在殿外问:“快去通报陛下,誉王殿下和魏三公子求见” “时儿”武帝复又坐起,内监撩起帘子,为他披上厚重的披风,又要给他穿鞋,他摆摆手,宣齐春入殿,才紧紧皱着眉头,疲倦地问:“这大晚上的,誉王怎么心急火燎的入宫请见来了,怎么不直接到长阁殿来” 齐春跪在地上,听到问话,立即伶俐地回答:“陛下,誉王殿下若要亲自来,怕是只能抬来了” “什么意思”武帝揉着太阳穴的手一僵,面上已有了几分狐疑,放下手,双眸渐渐凝起寒冰。 齐春低低的道:“刚刚从朱雀台回来,誉王殿下、魏三公子、魏夫人,还有慕小姐四人同乘一车,在荣华街转向朱雀街的巷子里,遭到了大批黑衣人刺杀。魏三公子现在昏迷不醒,誉王殿下身受重伤,慕小姐、魏夫人也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时儿和云歌受了伤人在哪里”武帝听罢,只觉得心口紧锁,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身上的披风落地,内监忙捡起来给他重新披上。 “今夜是王大统领巡防宫禁,纪城军是郡主亲自领兵护卫,郡主和王大统领在朱雀街外交班时,正好遇到慕小姐身边的丫头赶来报讯,及时救下了他们。现在,人已经安置在丽阳宫中了。”齐春压低了声音,附过去在武帝耳边说:“誉王殿下和魏三公子奋起反抗,刺客头领已被击毙。殿下和三公子射杀了首领后,揭下面巾,才发现那人是那人是” “是谁”武帝砰地一脚将脚边的凳子踢得团团转,眸中火苗熊熊燃烧。 京都之中,宫墙之外,竟有人胆大妄为,刺杀他最喜欢的儿子,这让他如何能容忍、 再加上魏时身边,还站着慕云歌 齐春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是赵奕隆赵大人的二儿子,赵庭奇。” 武帝身躯微微一晃,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瞪大眼睛:“你说是谁” “是赵奕隆赵大人的二儿子,赵庭奇。”齐春重复一次,又道:“王大统领清扫现场,将那些刺客的尸体都一并带了回来,陛下要亲眼见见吗” 时间好像静止了,屋子里的沙漏声勒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武帝闭了闭发酸的眼睛,慢慢地迈动步子。他在长阁殿中走了几步,宽厚的肩膀忽然如同被什么压垮了一般,走到正殿坐下,忽然一把将龙桌上对方的奏章全部扫到了地上,空旷宫殿中只听见他低沉的咆哮:“乱臣贼子,这些个乱臣贼子亏得朕如此厚待于他,竟这般恩将仇报” 他胸口剧烈喘息,双眼通红,暴怒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狰狞。 齐春知道,这个时候的武帝是惹不得,退得离他远远的。 武帝又狠狠地锤了几圈龙桌,似乎终于平复了些,抬起头来,才说:“去把他们都带过来。也把御医叫过来,先看看伤势如何。另外,有些话,朕要亲自问问”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2章拉赵家下马 齐春得了吩咐,快步躬身退下,不多时,禁军抬着魏时和魏云逸,领着慕云歌和陆令萱,一齐进了殿内。御医也很快被传召过来,战战兢兢地帮着禁军将魏时和昏迷不醒的魏云逸安置在殿中。 御医上前把脉,武帝关心地撑起身子,伸长了脖子观望。 魏时脸庞格外苍白,躺在软榻上,血液将他的衣袍染得湿透,他见了武帝,挣扎着要起身,武帝帮按下:“你腿上有伤,不必多礼了,快躺着吧。” “多谢父皇。魏三公子怎么样了”魏时谢过了武帝,紧张地往榻上看。 御医将他的裤子剪开,顿时,狰狞的伤口就暴露在武帝跟前。深可见骨的一剑,血还在不断往外冒,武帝心疼得眉头都快拧了下来,低低的道:“伤得这么重,还有工夫担心云逸好好躺着吧,他有御医看着,出不了乱子的。” 御医开始清理魏时腿上和背上的伤,武帝不得不起身,前去查看魏云逸的伤势。 御医一边摸脉一边摇头,搞得武帝的心都提了起来。魏云逸是绝对不能出事的,他虽不是长子,可关系着淮南的稳定,他的命比他想的更要值钱 “伤得可重”武帝探头过去,魏云逸双目紧闭,他心中便没底儿了。 御医提着心赶忙回话:“回陛下,魏三公子伤在肺腑,虽不见血,却比誉王殿下更为严重。他的心脉都差点断了,老臣只能尽力。今夜凶险,若魏三公子挺得过去,多半性命无碍;若是挺不过去” 剩下的话,随着武帝越来越森寒的脸色,渐渐被御医吞了下去。 风雨欲来前,总会格外安静。 武帝脸色不好看,语气却放缓了几分,吩咐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人给朕救回来。” 御医应了,他又扭头看向慕云歌:“云歌,今夜是个什么情形,朕想亲耳听你说。” 慕云歌的衣袖被刀剑割了一块,隐约见血,御医已给她处理好了伤口,正在为陆令萱包扎。慕云歌按住手臂,上前福了福身,沉声说:“回陛下,臣女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臣女与魏夫人交好,从朱雀台上下来时,受魏夫人邀请,与他们同乘一车。誉王殿下答应了臣女的父亲,要安全将臣女送到家中,因而也一起坐淮南王府的马车。刚转到朱雀街,还没出巷子,四周就杀出了很多人。这些人一来就直接奔着马车来,等臣女反应过来时,誉王殿下和魏三公子已受了伤。幸好殿下和魏三公子懂些武艺傍身,拖延了些时间,否则根本撑不到郡主巡防过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些人没说为什么要刺杀你们”武帝疑惑地问。 慕云歌摇摇头:“他们一上来就动手,臣女确认他们什么也没说。” “如此看来,这事是早有预谋的。”武帝喃喃自语了几句,才抬起头来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臣女无用,初来京城,对局势并不了解。”慕云歌跪在地上,小心谨慎的措辞:“若非殿下看了那个领头人的面相,说他是赵奕隆赵大人家的二公子,臣女多半不知他们都是什么人。赵家是一品世家,哪里是臣女惹得起的仔细回想了一下,多半是” “你想到了什么”武帝等不及追问。 慕云歌叹息:“陛下,多半是臣女想错了。” “你大胆说,没人会责备你。”武帝捻着手指节,有些心疼的看向她:“在朕跟前,你不必那么小心谨慎。朕是相信你的。” 慕云歌面露几分惶恐,深深看了武帝一眼,沉静的双模里透着一点感动、一点犹豫,这神色简直跟当年云娆在他跟前挣扎徘徊的模样十足十的像,让武帝一阵恍惚。慕云歌见他目光柔软起来,心中就有了底,慢慢地低下头去:“陛下,关于京中的传闻,臣女也是知道一点的。赵家赵小姐苦恋誉王殿下多年,如今云歌有幸得陛下准婚,赵小姐却要去和亲,她心中多半已是对云歌生怨。赵老爷心疼赵小姐,难道不会努力为赵小姐排忧解难吗” 她说着,深深弓下腰去,脑袋贴着放在地上的手掌,竟是行了一个大礼:“誉王殿下和魏三公子今日之祸,归根究底,还是云歌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傻孩子,朕责罚你做什么”她主动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满脸的惶恐内疚之色,让武帝的心都揪了起来。 慕云歌伏在地上,背脊微微抽动,语带哽咽:“臣女本是商女,地位卑贱,赵大人乃是当朝权臣,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若因云歌一人,引得赵大人对陛下心中生怨,臣女万死难辞其咎。陛下若不责罚,让云歌如何心安” 她真是乖巧懂事得令人怜惜,这番话语,全然是为他和他的江山考虑,其中牺牲之意,比之赵妍的不顾大节又让武帝更震撼了三分。 他忙让齐春扶起慕云歌,将人唤到自己身边来,小心查看了慕云歌的手臂,又轻拍她的手背让她宽心:“你是朕亲封的三品淑妃,谁敢说你地位卑贱什么商女卑贱的话不许再提以后若还有人再说这种言论,你不计较,朕也定要追究好孩子,你且歇着吧,不要多想。你是个女孩,就算赵妍跟你结仇,恐怕你也没那个分量,能引得赵家人潜心谋划刺杀,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包袱” “多谢陛xia体恤。”慕云歌眼圈微红,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 武帝自顾自敲着桌子,宽慰了她,心中却不断涌起了寒意。 是啊,慕云歌一个连及笄都还没到的小女子,加上陆令萱一个被娘家抛弃的女人,如何能引得赵家人刺杀归根到底,刺杀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和魏云逸。 可是到底谁是目标呢 武帝皱眉苦思,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两者其一,但背后的深意却完全不同。 若是争对魏时,事情反而简单。 赵家是谁的人,他心里清清楚楚。这些年赵皇后在宫中渐渐不得圣心,相处日久,加上从前往事,武帝自问对德贵妃的喜欢远远超过赵后,自然也有所冷落。朝局之上,先前他一直可以在打压着魏权,抬高了魏无真,让局面保持平衡,难免会让魏权心急难耐。好不容易等到魏无真不在,如今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从不争宠的魏时,肯定会让魏权和赵家一流人心生不安。 武帝几乎能够想见,这次赵奕隆竟舍得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带人来刺杀,是舍了多大的决心,要一击而中 可若是争对魏云逸,事情就复杂了。 淮南王的三个儿子都在京中做人质,天下皆知。这三个儿子哪一个在京都出了事情,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后果也是最难预料的。 淮南王的分量摆在那里,若是魏云逸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大魏的天下多半也会血流成河。最可怕的是,若是大魏国内动荡,多年来一直对大魏虎视眈眈的北燕和南楚必定会趁势追击,裂土而封 武帝只要一想到这个局面,身子就忍不住颤抖。 列祖列宗交给他的这片疆土,用心爱之人的血肉换来的这大好山河,他说什么也要守住 武帝转头看向齐春:“传南宫瑾、王翦殿外侯见。” 今日是公主出嫁之日,大魏最炙手可热的两大武将同时值夜,担负着守卫皇城的使命,出了这种事,谁也交不了差,都等在殿外听候吩咐。 武帝通传,两人就同时上了殿中回话。 “是瑾儿先发现的刺杀”武帝看向南宫瑾:“既然是高手刺杀,必定很难发出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陛下,臣总领纪城军,入夜巡防时,朱雀街是必经之路。”南宫瑾跪地回禀:“朱雀街日日都是第一条巡防路线,走过之后,本该第二次交班才会再次巡防。可今夜事关重大,满朝文武皆要从朱雀街走过,臣怕有所闪失,特意兵分两路巡防,因而第二次巡防时,要比往日快很多。臣刚走到朱雀街口,就听见了巷子里安静得过分,心中起疑,这才过去查看” “臣是看到纪城军的烟火讯号,这才赶过去的。”王翦紧跟着回答。 武帝了然的点点头,他看了看南宫瑾,一个大胆的主意冒上了心头:“瑾儿,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刺杀皇子本就是等同谋逆,更何况还牵连到魏三公子。”南宫瑾冷漠的冷哼:“赵奕隆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那依你之见,如何处置为好”武帝淡淡的问。 南宫瑾一愣,爽直的回答:“陛下,臣是武人,只知道用武人的办法来解决。这种事情,还是陛下圣心独断的好。” 她这般回答,武帝反而宽心,摆摆手,让她先带着慕云歌和陆令萱回府,将魏时和魏云逸留下,交给御医照管。 几个女眷一走,武帝的表情就变了。浓重的阴影悄然爬上他的脸庞,一双眼睛染上阴霾,他压低了声音,对恭候在旁的王翦冷声吩咐:“你速去赵府,将赵奕隆带来记住,不要惊动了厉王的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3章赵家的阴谋 王翦会意,亲自带了五十禁军,快步往赵家去。 刚走到宫门口,忽见一辆马车快速往宫城过来,马车上晃动的腰牌正是武帝御赐的黄玉铭牌。这块黄玉铭牌当今天下只有一人拥有,那边是当朝大司马,赵奕隆大人。 正要去拿他,他倒自己送到了手里来 王翦冷哼一声,勒住马,上前拦住了马车。赵奕隆被拦下,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见是他,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得色。王翦既然出了宫,看样子,那边的事情已经得手了,他大约是正要去收拾现场吧慕云歌赵奕隆眯起眼睛,就凭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跟自己斗 他笑着跟王翦打招呼:“王大统领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赵大人也是行色匆匆,是要入宫”王翦不动声色地道:“这般深夜来禀,一定是有要事吧今夜公主出嫁,宫城内外怕不安宁,不如我送赵大人一程” “不好打扰王大统领办公,前面就是皇宫啦,我自己过去就好。”赵奕隆微微一笑,想要推脱。 王翦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大家同朝为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赵大人实在是太客气。赵大人也说不远,举手之劳,也算是彼此行个方便。赵大人请吧” 赵奕隆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忍不住怀疑那边是不是没有得手。可按照约定,要是中途出现意外,儿子一定会派人传信,终止行动也好,继续动手也罢,都得听他的指示。可既然没有传信,那一定是得手了,没理由王翦这般清闲。 王翦的手往前一伸,他要多问也是不能,王翦根本不理会赵奕隆,径直翻身上马,在前头领路,他的亲兵更是将马车团团围住,一副严密监控的姿态。 可怜赵奕隆老奸巨猾一辈子,只因盲目自信,完全没往抓捕这个词上想,就这样乖乖配合的随同王翦入了宫。 王翦凭空省去在赵家的好一番口舌之争,当然是走得越快越好,生怕迟则生变。直到宫门在他身后关上,他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带着赵奕隆到了长阁殿外,齐春进去通传,很快武帝就传召两人。 “赵卿这个时辰还不歇息,在忙些什么大事”武帝听王翦悄声说了偶遇的经过,才不咸不淡的发问。 赵奕隆满心兴奋,竟没注意到武帝的语气变化,躬身道:“陛下,老臣深夜得报,昌邑侯督造的马场里有些账目不明,数额巨大,臣不敢隐瞒,这才深夜前来禀告。” “数额巨大,有多大”武帝微微一呻:“你一个主管军事的大司马,怎跟昌邑侯督造、工部直管的马场事宜扯上了关系” 这话就明显带着质问怀疑,赵奕隆早就活成了人精,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从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他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检讨自己刚进来时是否有行为不端,可并无异样,实在是不知是哪里惹怒了陛下。若说是进宫之前王大统领的态度并无异样,想想也觉得并无可能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一时有些懵了。 武帝问话,他又不能不答,只好道:“马场由工部直管是不错,可事出突然,马场的管事又担心工部跟昌邑侯有所勾连,不敢上告,只好求到了老臣的府邸上来” “是吗”武帝的脸色彻彻底底的变了:“朕还不知道,原来有些人已经可以一手遮天到操控朕的朝局。” “陛下,臣听了密报,赶紧就招了马场的人来问话,有些事情,陛下还是亲耳听一听的好。”赵奕隆心中发虚,可这事他证据确凿,慕之召想赖,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武帝哼了一声:“传。” 王翦再次出殿去领人,很快,两个下人打扮的壮丁跟在一个衣着稍稍好些的中年人身后,一同进了殿。两人一进来,立即有条不紊的跪下,口齿伶俐的将发现昌邑侯克扣账目,数目巨大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衣着华贵些的中年人是马场里的管事,从马场开工时,就是由他来督造的。今日公主出嫁,昌邑侯一整天都不在府中,恰逢马场里的料场出了些问题,需要一笔钱来征调民间草料暂时供应,管事找不到人,问了慕之召身边的龙管事,龙管事便做主让他自行挪用,最后将金额登记造册,放到账房慕之召的桌上。 管事造好了册子,拿到账房慕之召的桌上时,意外的在桌上看到了一本翻开的账簿,其中不少笔账目都用朱砂笔批注,金额都不小。 管事一时起了好奇之心,翻看之下,才发觉这是一本秘密账本。粗略一算,其中金额巨大,令人瞠目结舌。他不想多管,可竟在其中发现好些数目都是克扣百姓的银钱得来,心中不忿,起了侠义之心,这才揣着账本告到了大司马府上。 “他一个闲散昌邑侯,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最后,这位管事巧舌如簧的说:“放着百姓的死活不管,中饱私囊,实在是太可恶了些求陛下做主” 武帝本是饱含怒气,漫不经心的听着,这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一下挑起了眉头。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这说的听的都是有心人,怎不一下子想歪了去 武帝沉吟不语,看向王翦,似乎想找一个点来定定心。王翦安稳如山的站着,见状,眉头紧蹙,似乎很是想不明白。 这位武将素来忠心耿耿,武帝从不怀疑他会背叛自己,当即看向他:“王卿,你似乎有话要说” “陛下,臣并非有话要说,只是有一事不明,觉得纳闷而已。”王翦看向赵奕隆,眉间挑起一丝冷漠傲然,神色极是鄙夷:“既然那个秘密账本是:“大胆奴才,竟敢拿这种东西来唬弄朕,真当朕好欺瞒不成这是昌邑侯的字迹吗根本不是随随便便拿个本子,就想诬告昌邑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管事一听这话,冷汗顿时就下来了,眼前的人是谁大魏的天子,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定了他的生死,他忙分辨道:“陛下,这真的是草民在账房拿到的,确确实实是昌邑侯的笔迹” “陛下”赵奕隆心内也是吃惊不小,忙开口为管事说话。 怎么可能不是他亲自找人从慕家偷来的书稿,又找人临摹,怎么可能对不上 “你自己看吧。”武帝懒得理他,将册子啪地一下,从龙椅上丢给他。 这态度已是从未有过的恶劣,赵奕隆饶是反应再慢,也知道出了事情了。可如今唯一可能出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今晚那一件了 难道是陛下已经知道了 本来还想着如果陛下信了慕之召渎职贪污,定会追查,到时候搜查慕家,有乔凤起的配合,他一定能让慕家永无翻身的可能,再也无暇顾及慕云歌。 可若是已经东窗事发,这一下,分明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赵奕隆再也顾不得这个管事和他身后作证的壮丁,先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事。 他心中飞快地琢磨,如果武帝已经知道了朱雀街上的事情,自己此时进宫,分明就是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他已经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着急,怎么也得等到赵庭奇传回成功的消息,再入宫中来密告。 可是已经晚了,如今只能尽力补救。 但赵奕隆已经没有机会了。 经过这样一出,武帝,再也不相信他,先是刺杀皇子,公子,如今又密谋陷害朝臣。赵奕隆的胆子让他出乎意料,心中起了忌惮之心。杀意一起,他自然是不会再手下留情。赵家跟萧家不同,对付萧家,他可以慢慢磨,但赵家若是晚了一步,便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个赌,武帝输不起 思及此,他慢慢站起来,眯起的双眼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很快恢复冷然:“赵奕隆有负皇恩,指使其子刺杀皇子,铲除异己,陷害朝臣,罪不可恕,即刻收押,交给刑部审理” “刺杀皇子,等同谋逆,赵氏诸人同罪王卿,你即刻带五百军士,将赵氏府邸围住,潜逃者,杀无赦”武帝下了命令,齐春知道他的心思,快速将令牌取来,交给王翦。 王翦结了令牌,躬身退下。这一夜的血腥味,彻彻底底的蔓延开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4章肖氏早产 赵奕隆听见武帝这般吩咐,所有的一切都无可挽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五十年的陪伴,历经两朝,赵家这座宝塔壁垒,怎么可能突然就轰然崩塌 他跪在地上,满是褶皱的面容被眼泪沁湿,伏地的身影格外怆然地哭喊:“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冤枉”他不喊冤,武帝还不到生气的极致,这一喊,顿时就勾起了武帝心中的熊熊怒火,他一拍桌子,颤抖的手指指着赵奕隆:“天下谁都冤枉,就你一点都不冤好,你冤枉,看你看看这是谁” 武帝说着,下巴微抬,随手点了两个禁军:“去把殿后的尸体给我抬进来” “尸体”赵奕隆这一下是吃惊不小,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浓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武帝冷哼了一声:“自己看吧。” 禁军将白布裹着的尸体丢在他的身边,暗红色的血液将白布染得有些可怖,依稀可以分辨出白布裹着的人的身影。身材高大、僵直,显然不可能是慕云歌。再加上禁军和武帝的态度,让赵奕隆非常肯定,眼前这个人,只可能是 他伸出的手抖如筛糠,轻薄的白布,他竟用两三次才握住一个角落,缓缓的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容颜,是几个时辰前还鲜活的跟他保证:“爹放心,庭奇绝对能带回慕云歌的人头”的那个儿子的脸 “庭奇”赵奕隆心如刀绞,失子之痛,竟是顾不得在御前,忍不住嚎啕大哭。 武帝冷冷的看着他,过往的恩宠都变成了仇怨:“你的儿子是儿子,朕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你就算有一百个儿子,也抵不上朕的时儿一根手指头今日时儿有所损伤,你本就是死罪,更何况如今魏云逸还昏迷不醒。云逸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朕就是拿你们赵家所有人的脑袋,也抵消不了淮南王的心头之恨” “不,不”赵奕隆总算是明白,今日被扣在自己头上的罪名是什么了,他大梦初醒,叩首祈求、说明:“陛下,臣从未想过要害誉王殿下呀臣臣要对付的是慕云歌是慕云歌啊” “你当朕糊涂”武帝怒道:“她一个小姑娘,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又是暗夜刺杀,又是密谋诬告的” 武帝越说越觉得眼前的这人可恶,摇摇头,满目失望中,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他说,吩咐禁军将他拖下去。 赵奕隆被禁军带走,喊冤无门,才算彻彻底底相信,属于赵氏的荣华已被那一只素手翻了过去。 他神色萎靡的被拖走,瞬间苍老的容颜,写着颓败和命不久矣。 前来告密的人没了主心骨,顿时六神无主,武帝生厌,自然没好下场,齐春做主,让侍卫过下去杖毙。 这一夜的风雨血腥随着王翦带兵进入赵氏府邸,逐渐推向了最chao。王翦手中有武帝的诏令,赵家人不敢抵抗,家主赵奕隆又一直不曾出现,有些头脑的都觉察到了不对,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御林军走。 天大亮时,京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得到了消息,奔走相告,不到一个时辰,赵氏一族的没落已传遍了京都。 然而,此事关系重大,牵连两位王爷,一座侯府,一品朝臣、当朝国公,京中根本无人敢谈论此事。再加上证据确凿,赵家根本无从抵赖,更是让那些想分辨的人无从开口。 在慕家,这一夜又是另一场惊险。 慕之召陪着肖氏回府,肖氏倦怠的刚刚睡下,竟有个丫头慌里慌张的跑到主院来,嚷嚷着说慕云歌出了事情。 肖氏和慕云歌急忙起来,瞧着那丫头却面生得很,一番追问,才知道这丫头是凝碧阁里的打杂丫头,平日里进不来主院。这丫头有个堂哥今夜在朱雀街见到了那桩打斗,赶着来报信的。 丫头面容平庸,口才却着实不错,舌灿莲花将当时的情景描绘得万分凶险。 肖氏惊得面无人色,慕之召也是吓得不轻,两人急急收拾,就往屋外冲。 肖氏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奔波加上今日本来就特别劳累,身子早就不舒服,刚跑到大门,还没到马车边,她忽觉肚子狠狠一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慕之召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她已捂住肚子痛得面容扭曲:“之召我我肚子痛” 这几个字也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可见着实痛得不轻。随着她这几句话,慕之召扶着她的手不经意落到gu间,已是一手潮湿,润湿了手掌的是红通通的颜色。慕之召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折身又往主院里冲。 玉珊机警,将手中的灯笼塞给玉溪,提起裙摆就先跑了回去。 立时,主院里的人人都起身忙碌,烧水的烧水,请产婆的请产婆,一溜溜的都奔忙起来。 慕云歌被南宫瑾送回来时,请回来的产婆刚刚进门,慕云歌隔着老远都听见了主院里肖氏撕心裂肺的痛呼,她心中惊惧,脸色都变了,一把逮住丫头:“怎么回事” “夫人受了惊吓,怕是要早产了。”丫头紧张地劝道:“小姐快别多问了,先去夫人院中” 慕云歌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冲向了主院。南宫瑾和陆令萱先送她回来,见状对视一眼,也紧跟着她的步伐,往主院里跑。 三人到了主院,肖氏的痛呼越发清晰,夹杂着慕之召急切紧张的问话:“清婉,你怎样,你别吓我” “云云歌”肖氏剧痛之下,将慕之召的手抓得青紫,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凌乱,她却不顾自己的险境,只抓着慕之召连声问:“云歌怎么样了,派去派去的人怎么还没有查探到消息” “娘,我在”慕云歌进门听见这话,眼泪顿时就滚滚落下,不顾产婆的阻拦,忙小跑着进屋,握住肖氏的另一只手:“我没事的,娘,你不要担心。” 肖氏烛光中乍然见到她的脸,心头就是一喜,露出一个笑容,可嘴角刚裂开,顿时被剧痛取代。 慕之召眼泪汪汪的看着妻子,急得几乎是哀求女儿:“你快想个法子,你娘痛得厉害。” 不必他多说,慕云歌早已将手搭在肖氏的腕上。肖氏这些时日的调养还算不错,底子不算太差,就是本身就是双生子,生产格外凶险,加之是早产,看起来格外吓人。她心中有了谱儿,走到桌前提笔写字,写完吹干,将方子交给玉珊:“去药房抓药,不必煎煮,碾碎成末,用开水冲了端过来。” 玉珊连连点头,快步跑去慕家的药房拿药。 她动作也快,不多时回来,已是端了药汤来。 慕之召将肖氏扶了起来,慕云歌用汤勺舀了,一口口喂服肖氏。 肖氏喝了,还是痛了大半个时辰,苍白如鬼的脸蛋才渐渐有了点活人的气息。慕云歌又亲手推拿肖氏的腹部,摆正宫位,时不时注意着肖氏的身体。天色蒙蒙亮时,慕家总算迎来了那声期盼已久的啼哭 进不去产房,一直等在主院厅中的南宫瑾和陆令萱听到这声啼哭,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拍了拍站了半晚上有些发酸的腿脚,终于安心坐下,等待着见一见慕云歌的弟妹。 这一等又等了两柱香时间,才迎来第二声婴孩儿啼哭。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一对龙凤胎”产婆将新生儿洗净,用柔软的小被子包了,小心翼翼的递给慕之召,夸道:“老爷人中龙凤,夫人貌美如花,瞧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慕之召抱了孩子,弯腰让肖氏也见见,眼中却溢出眼泪来。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二、第三个孩子,延续着血脉,充满了期待,怎能不喜 肖氏生产耗费了极大的生气,又累又倦,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 慕之召顿时慌了神,抱着孩子手脚无措,紧张的抬头看向慕云歌。 慕云歌把了把脉,低低的道:“爹爹不要着急,娘只是太累了。早产本就损耗极大,这次生产,娘必须好好休养。我们先出去吧,让丫头和产婆清理一下,娘睡得也舒服些。等晚些娘醒了,我会再来给娘诊脉。” 慕之召这才安心,抱着两个孩子舍不得撒手,却最终还是让孩子们都躺在肖氏身边。 等肖氏醒来,看见孩子们,一定会开心的 两人从产房出来,都是一身血迹,慕之召听闻来了女客,不方便接见,告了声罪,径直去换衣衫。若非今日武帝特赦,百官不早朝,他还真是迟到了 慕云歌拖着一身疲倦,带着南宫瑾和陆令萱去凝碧阁。佩欣和佩英伶俐的出来招呼客人,慕云歌趁机去换过了衣衫,等出来时,精神已显得好了很多,双眸发亮,狠戾之色渐浓。南宫瑾和陆令萱都不是外人,她便逮着佩欣发难了:“夫人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早产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佩欣是个包打听,主院这么大的事情,她早去弄了个明白,当即一五一十说了。 慕云歌听罢,语气森寒:“丫头是哪一个丫头,竟这般大胆嚼舌根” 备注: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5章整治罪魁祸首 佩欣福了福身:“奴婢已经逐一问过了,是佩荷。” “把人带上来。”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忍住心头那一口戾气:“我要亲自问问。” 佩欣出去,很快就将那个叫佩荷的丫头带进凝碧阁。丫头年纪也有二十一二,一张胖脸堆着笑,随着佩欣进了凝碧阁。不过,她只是表面看起来很是镇定,在见到慕云歌的刹那间,双眸还是露出了一丝忐忑。 “就是你到主院报信的”慕云歌盯着她,缓缓道:“你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小姐,奴婢也是恰巧听说了。”佩荷一听慕云歌语气不对,立即紧张的跪了下来。 慕云歌冷笑:“恰巧那也未免太恰巧了一些说吧,赵家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去主院传信儿的” 佩荷肩膀一抽,立即申辩:“小姐,奴婢没有” “去搜。”慕云歌压根儿不听她说,吩咐佩欣和佩英。 两人也都是聪敏人,心思转念,很快就明白这个佩荷多半是有问题。佩英对时局最为敏感,最先意识到,今晚夫人遇到的凶险多半是佩荷挑起的。以慕云歌的性格,还能留她活命才真是奇怪。 佩荷浑然不知自己在佩英眼里已经是个死人,犹自挺直了腰背,做出一副绝强委屈的样子来。 很快,佩欣和佩英回来,将一包东西丢在她跟前:“你说你没有,那这些是什么” 摔在地上的包袱里有银票、珠宝若干,总面额竟不菲,绝对不是一个丫头的月俸能够积累的。慕云歌看向她,目光冷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婢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一定有人想要陷害奴婢”佩荷摇头继续否认。 她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心仿佛被谁割了一刀,痛得厉害。 佩欣和佩英真不愧是凝碧阁的大丫头,想不到眼睛竟这般毒辣,她这些东西可是藏得很好的,居然也能被她们翻出来。不过,翻出来又怎样,赵大人说了,只要她抵死不认,一口咬住是为了慕云歌好,慕家谁又能怪她什么 慕云歌将包袱里的东西收了起来,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以为只要赵家还在,以后只有你的好处,这时抗住我慕云歌的威压,就万事大吉了吗你错了,你的主子比你精明多了,可如今也只能在刑部的大牢里,坐听赵家人的喊冤痛哭。他自身难保,哪有精力对付你一个小小的有司” 佩荷微微一愣,还要再说,慕云歌已懒得再跟她啰嗦。 认还是不认又怎样,就凭着危害到肖氏i和弟妹这一条,慕家就绝对容不下她 “将她关到柴房里,明日变卖出去。”慕云歌吩咐佩英:“你把人看好,死了,就不值什么价了,对不住慕家当初买她进门的恩情。” 佩荷万万想不到,口口声声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赵家竟会自身难保,不自觉就露了痕迹:“你骗人,怎么可能” “还说自己是冤枉的”南宫瑾就在旁边,听了这话,顿时大怒,一甩手中的马鞭,一鞭子抽在她的背上。火烧一般的疼痛,让佩荷惊呼一声,趴在了地上。南宫瑾面露鄙夷之色:“你是慕家的丫头,为了点钱财,就做出这等背主贪利的事情来,真不是个东西” 慕云歌救治蔺居正的恩情,南宫瑾没齿难忘,昨夜的事情是真真让她震惊。只要一想到连小小一个丫头也敢爬到慕云歌的头上去,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佩荷被红衣扭住,单手一提,便将她拎起,丢到了柴房里。 南宫瑾的那一鞭子真是够厉害,佩荷背上沁血,痛得连哭都迷迷糊糊,让慕云歌的耳根亲近了不少。 陆令萱哑着嗓子说:“这些奴婢真是欺主,为了点蝇头小利,竟这般无法无天。幸好义母没事” 昨夜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让南宫瑾和陆令萱都心惊动魄。慕云歌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陆令萱只知道赵家人要害她,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听得满头冷汗,握着慕云歌的手,生怕迟一步她就会倒下。 南宫瑾沉吟道:“你那日传信给我,要我带兵去朱雀街,原来是这样一回事。你也太冒险了些,要是我晚来一步,或者是让王翦先一步发觉呢” “不会。”慕云歌揉着太阳穴淡淡的应了声:“总之,多谢你们,昨夜要是没有你们,事情多半不会解决得如此圆满。” 南宫瑾和陆令萱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她这样客气的言语。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因是没有威胁,越发困倦。南宫瑾和陆令萱告辞离开,佩英和佩欣送两人出去,慕云歌则是吩咐红衣:“让乔公子行动吧。” 这一次,一定要彻彻底底的铲除赵家 傍晚时分,慕云歌从睡梦中清醒,红衣立即禀告:“小姐,都办妥了。” “赵家如何了”慕云歌起身穿衣,她最关心的是这个。 佩欣低声说:“赵奕隆当庭告发老爷贪污克扣银钱,账本是被事先做了手脚的,他们拿到的手稿也不是老爷的笔记,当场就被皇上戳穿了谎言。皇上已经下令,让王翦将赵奕隆投到了大牢,赵氏也被查封,现在,王大统领正在清查赵氏的府邸。” “怎么是王大统领在查刑部呢”慕云歌疑惑。 佩欣道:“小姐难道忘记了吗刑部新任的尚书是安伯侯,安伯侯还没入京,自然是不能主审这个案子的。再说,安伯侯府跟赵家的关系人尽皆知,皇上多半也不肯让他来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卿是宋亚明宋大人,他也没入京,算来算去,皇上最信任的人,只能是王大统领了。” “王翦是个武人,能查出什么来”慕云歌看向红衣:“乔公子那边呢” “乔公子已经将先前安插在赵家的人翻了出来,王大统领查问时,必定有后招。”红衣眨巴着眼睛:“他让小姐放心,最晚今天晚上,赵家一定彻底完蛋。” 乔凤起办事素来妥当,慕云歌哪里会不放心 果然,去主院看过了肖氏和弟弟妹妹,慕云歌再回到凝碧阁,就听说了赵氏一案的最新进展。 王翦竟从赵家的暗室里搜出了兵火走私的记录簿子,更有赵家的心腹家丁亲自到新任的商会统领乔凤起处密报,说赵家跟南楚、西赵的商人都有所往来,意图控制大魏的物价,从中谋取暴利。于此同时,地方官员也报上了往年赵奕隆恶意兼并土地的罪行,桩桩件件,皆是杀头的罪名。 武帝暴怒,下令处斩赵奕隆极其同党,六岁以上孩童全部流放,女眷由内廷集中关押,沦为官奴。 失去了赵家这座靠山的魏权怎么甘心,只是,赵家被惩处,武帝最先疑心的便是他自己,这种风口浪尖上,为了自保,他也不能为赵奕隆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帝砍下了他的这条臂膀。 失去了赵家的魏权,便跟失去了萧家的魏无真一样,没了爪牙,再不具有威慑力。 慕云歌完全相信,若非是武帝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魏权参与了其中,魏权这个王爷还能不能保得住,真的很难说。挑战了武帝的皇权,就等于将武帝逼上了狠路,他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心头大事落定,细细一算,如今时局真的格外利于自己。 慕云歌却没心满意足,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好好的,怎么算得上报仇雪恨。 慕云歌淡淡一笑,将昨日得到的玉牌拿出来,跟先前得到的玉牌一起放好,才整装出门。听说,今日午时魏时醒了过来,武帝已经将他移送到了誉王府,她答应过魏时,这段时间一定会照顾他,绝不愿失言。 她进门时,魏时正靠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看乐谱,她一进门,立即精神抖擞地将乐谱一丢,随即又很快装出可怜的样子博她同情。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慕云歌很是嫌弃的撇撇嘴:“我可是最清楚你的伤是怎么一回事的。” 魏时对她这副受不了的模样也喜欢透了,伸手拉过她,亲了又亲:“那你还不疼我” 慕云歌怒哼了一声,顺手扭住了他的手臂,咬牙切齿的道:“我这样疼你,你欢喜不欢喜” “欢喜呀”魏时嘻嘻一笑,浑然不在意:“反正你也没下狠手,一点都不疼。” 慕云歌松开他,魏时撩起袖子,白皙的皮肤上只是红了一小块,慕云歌压根儿没下力气,甜蜜就涌上了心头。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还是魏时先提起她最为挂心的事情:“赵妍的銮驾昨夜出京,算算路程,今日最多到长河郡。我已飞鸽传书,让那边的部下抓紧做事,今天晚上,整个西赵使团就会知道赵家垮台的消息,以穆青睿的性子,赵妍能不能活着到西赵的京都都是个谜团。她以后再想兴风作浪,做梦” 慕云歌点了点头,魏时的脸色变又是一寒:“至于穆如烟她不是动不动就喜欢给人下药吗这次,也让她手里那些龌蹉东西的滋味” “你有法子对付她了”慕云歌眯起眼睛。 魏时捏了捏她的脸颊:“赵妍凭借的就是一个身份而已,若是这个身份没了,谁管她是死是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6章仇人倒霉 魏时料得不错,赵家倒台的消息在使臣团中传开,赵妍的地位立即一落千丈。 穆青睿本就是因为忌惮赵家的势力,碍于那桩荒唐事,才不得已娶了赵妍。他心中真正中意的人是慕云歌,没娶到喜欢的女人,穆青睿的胸口里就绷着一团火,如今这团火有了出口,怎不可了劲儿的往外冒 落脚长河郡,得知赵家垮台的那天晚上,穆青睿背着送亲的队伍,跟赵妍一言不合,竟将赵妍拖出马车毒打了一顿 可怜赵妍一个世家小姐,哪里是他一个孔武有力的的青年男子的对手,几个巴掌下去,人就蒙了,更别提那些踢在身上的重脚,没挨几下,赵妍就晕了过去。 随行的侍女都不敢拦着,眼睁睁的看着赵妍挨了一顿打,穆青睿扬长而去好远,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 赵妍如同水上萍,怒也不能言,苦也不能说,俏脸生生的扭成了一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了开头,很快就成了习惯。 穆青睿只要在出行途中有一丝半点儿不如意,必定要向赵妍发难。先前,他还知道收敛,至少在送嫁的队伍跟前,只对赵妍怒目相向;到了快出大魏的国境时,已是变本加厉,当着送嫁的亲使,就敢对赵妍动手动脚。 赵妍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早已说不清是为自己的命运哭泣,还是为了赵家的倾覆悲哀 如此形同枯槁,不到半月,赵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更经不起拳脚,终日躺在马车里,半点也动弹不得。 随行的御医诊脉,竟摸到了喜脉,赵妍已身怀六甲。岂料将这个消息报给穆青睿,却被这人一顿痛骂,只得灰溜溜的出来。 穆青睿自己细想那日殿中的情形,虽然床上有落红,可他都是被设计的,难保这个清白之身不是假的,这个孩子来得蹊跷可疑,哪有一次就中这么准的他想起大魏的传言,赵妍一心苦恋魏时,魏时人物风流,说不准赵妍多少年前就将自己洗干净了送到魏时的床上去再则,这世上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将那些下作的药随身携带的若非她自己德行浪荡,怎会如此行事在跟自己前,说不准这赵妍春心寂寞,有过多少男人了呢他堂堂一国皇太子,若稀里糊涂的给别人养了孩子,岂不是让全天下笑话 穆青睿怒火熊熊,当即冲进赵妍的帐篷里,指着她的鼻子喝问这孩子是谁的。 赵妍又气又急,她素来高傲,哪里受得了穆青睿这番侮辱,跳起来跟穆青睿对质。 这一番争吵的结果,自然是再次被拳脚招待。 不过,这次没往日那么幸运,腹中的孩子被虐打了这么多次,早就走到了尽头。还没成型,就先夭折 小产更是让赵妍备受打击,穆青睿又不让御医调理,这回不必等到穆青睿动手,她已是风中落叶,凄凉落地。赵妍没撑到西赵的京都,刚踏出国土不远,终于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到京都时,慕云歌只是淡淡点头,并无太过激动。 若非赵妍苦苦相逼,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说到底,都是她自找的 赵妍死亡,朱怡如出嫁为尼,南宫瑾沉冤昭雪,陆令萱变妾为妻,陈书晗也进了京,人生里重要的人都圆满了,慕云歌挂心的事情便不多了。一心一意在慕家和誉王妃两边跑,照顾“伤重”的魏时,照看两个弟弟妹妹和母亲,时不时去淮南王府看看魏云逸,再到蔺家走一趟,就是慕云歌所有做的事情。 魏云逸的伤是假伤,御医诊出的伤势也是伪造的,慕云歌再次扎针,第二天魏云逸就生龙活虎,躲在淮南王府偷闲。 随着大事将近,淮南王府里武帝安插的眼线日渐被排挤在圈子意外,尤其是武帝送给魏云逸的妾室曹曼丽,更是首当其冲。因陆令萱中毒一事,魏云逸恨毒了她,这个女人不久就被发现跟人有私,魏云逸生性暴戾,盛怒之下失手杀了妾室,也是情有可原的。 连武帝都没想到,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对 转眼已到了十二月月初,这日,是慕家一对双生子的满月酒,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都要来恭贺这位新晋贵胄,祝他喜得贵子。 慕家喜事,慕之召便借着满月由头,在慕家设宴,跟京中权贵们拉拢一下关系。 魏善至也在受邀之列,不过整个宴席他都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尤其是看到慕云歌和魏时双双出现,金童玉女,格外般配的惹眼样子,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堵着,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看着那张绝丽的面容,呼吸就好像被人扼住,难受得胸口都要爆炸了。 她本该是他的,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冲出来,可却抓不住,只是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盘亘在心头,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 这场满月宴,魏权没来,魏鄞陪着他坐,不知魏鄞近来是怎么了,好像有很多的心事,一坐下就一杯杯的灌着酒。这勾起魏善至无尽的感概,不知不觉中,他几乎将自己的节奏放得跟魏鄞一样,也一杯杯的喝起酒来。 等到散场时,魏善至已是喝得迷糊,连路都走不稳,被人扶上了马车。 魏善至是怎么回到府中的,他并不知情,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揉着额头坐起来,忽地惊觉不对。 屋子里酒味很重,可隐约还夹杂着什么味道,熟悉又陌生。 魏善至眼波扫到地上一地凌乱的衣衫,慢慢地回转目光,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随着他的惊醒,女人不安的嘤咛一声,侧转的容颜让魏善至如同见了鬼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一下动静不小,惊动了床上的人,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魏善至。 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都凝滞了一下,随即,她的反应跟魏善至一模一样,惊叫一声,抬脚就踹。魏善至猝不及防,给她几乎踹到了床下去。她也因为一抬腿,发现自己竟光溜溜的,忙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 “你怎么会在我的宫中”穆如烟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乌云,黑得都能刮出灰来。 魏善至知道这个公主的厉害,可此时此刻,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环顾一圈,周围的摆设让他心安,他立即重重哼了一声:“这话本王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跑到我陈王府中来的” “我明明去的是誉王府”穆如烟大怒,她刚刚问完,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才一下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半路将我绑来的魏善至,你好大的胆子” “无缘无故的,我绑你做什么”魏善至被她异想天开给惊到了。 穆如烟却是不依不饶:“若非你居心叵测,我好好的走在路上,怎么会在你陈王府中出现” “说我居心叵测,我倒是要问问你,公主殿下,你居住在皇宫,无缘无故的,出宫做什么”魏善至冷笑:“你不要说,我是从宫中绑走你的,出宫毕竟午门,午门守卫森严,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随随便便来一个都能为我作证。” “我”穆如烟给他质问得舌头一结,竟不知如何回话。 她昨天晚上之所以会出宫,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信上书名说是魏时约她到府中下棋,她还以为魏时转了心意,兴致勃勃的出了宫门。 她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记得是到了誉王府,怎么会一醒来就在陈王府中 信 穆如烟捞起地上一件衣服,快速披在自己身上,将丢在地上的外衫拾起,到处翻找。她明明记得放在袖袋中的,怎么会没有了 正在发愣间,门外忽有下人禀告:“王爷,你起来了吗陛下带着誉王、永王殿下驾到,请速去迎接” “父皇怎么会突然来了”魏善至一听,顿时慌了神,从床上踏步下来。 穆如烟也是面色发白,握着胸前的衣襟,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身上的气味不属于魏时,让她感到阵阵恶心,脑袋也发晕,一想到若是让武帝看到今日这一幕,过去的宠爱将不复存在不说,武帝一定会把自己嫁给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她,绝对不要 穆如烟扫了一圈屋子里,眼光落到了床边的厚大衣橱里,她飞快地拾起地上的衣衫,恶狠狠地瞪着魏善至警告:“你若跟对陛下提起半个字,我绝饶不了你。” 其实不用她吩咐,魏善至也是绝对不会提起这事的。穆如烟的背景虽然很好,能为他的夺嫡留下一条路,可这人实在是不好相与,魏善至自认跟她合不来,才不要做一辈子的怨偶。 穆如烟抱着一堆衣服,用最快的速度闪身钻进了衣橱,将柜门扣了起来。 魏善至冷着脸也将自己收拾妥当,屋中气味不好闻,他赶紧开窗户偷偷气。此时已是冬日,寒风一吹,整个人都清爽了些,他也提起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刚做好这些,武帝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 最先听到的是魏时的声音:“父皇说四哥家里的梅园不错,果真如此,这一趟来得值了” “四哥怎么还不出来接驾”魏鄞左看右看,已等得不耐烦了。 备注:今日两更,明天上午休息,会加更一章。大家晚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7章偏不让你如愿 脚步声已到了门口,再躲着就说不过去了。 魏善至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确认没有遗漏,才上前开门,跪地等候武帝迈上台阶:“儿臣恭迎父皇不知父皇驾临,儿臣未能及时接驾,还请父皇恕罪。” “起来吧。”武帝面上带着笑容,一团和气:“近来朕总觉得心情不爽,时儿建议朕四处走动,朕就想到了你的王府。说你的府邸里梅园是京中一绝,如今梅花开得正好,朕也想看看,折一枝冬色回宫,哈哈” 魏善至听在耳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武帝为什么心情不爽,大家心知肚明,连出了这些个闹心事,他也是心中很不舒服,可以理解武帝为什么突然想要走动。只是魏时好好的,给自己添什么乱武帝一想就想到了自家王府,说是巧合,他可不怎么信 穆如烟说昨晚收到信件,署名是魏时,她才出宫。可她今天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人还没走,魏时就带着武帝来了,他再蠢,也觉得有些不对。 莫非 魏善至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魏时:“莫非他也开始参与了夺嫡” 可想想魏时的表现,他至始至终都没出手,一向对皇位也不感兴趣,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要那个至尊之位 因心思陷入得太沉,魏善至起身之后,竟没注意到武帝说了什么。 直到魏时推了推他:“四哥,父皇问你话呢” “父皇,您说”魏善至吃了一惊,慌忙间发问,问完,才觉得眼前的人并非是个可以随意发问的人,顿时就有些仓促。 武帝刚进门时的那点和气一惊化为乌有,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朕说,你虽年轻,也要懂得节制,若因此事伤了身体,将来朕如何放心让你帮着治理国家” 魏善至是聪明人,立即从武帝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帮着治理国家父皇已经选定了谁来做储君了吗看样子,不管是谁,都绝无可能是他了 魏善至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低低的说:“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四哥也真是的,父皇跟前还藏着掖着干嘛冬日寒冷,莫让你的美人冻着了,快让她出来吧。”魏鄞微笑着摇头,侧身禀告武帝:“父皇,咱们进来得急,四哥连床都还没起,这房中也不见人出来,他的妾室多半还在,只是身份尴尬,不好见驾,这才回避。儿臣素来怜香惜玉,想想就觉得心疼,亏得四哥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镇定” “虽说王府妾室没资格面见朕,可今日本是朕没事前通传,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让她出来吧。”武帝点点头,赞同魏鄞的话。 魏善至心中慌乱极了,若是穆如烟一出来,那还了得 他犹豫着不知怎么办,脑中也在飞快地想着对策,下意识就张嘴拒绝:“父皇,昨夜侍寝的并非妾室,而是府里一个丫头,她身份低贱,怎好冲撞了圣驾” “父皇不是来赏梅的吗”魏时笑着上前扶住武帝,笑道:“咱们还是先去,留些时间给四哥收拾一下吧。” 魏善至听了,刚刚的猜想一下子就被否定了。若魏时参与了夺嫡,他是断断不会帮自己解围的。他微微松了口气,有些感激的看了看魏时。 武帝却不买魏时的帐,他眯起眼睛,紧紧锁住眼前的儿子,只见他神色虽然坦诚,可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额头上也密密布了一层汗珠,此时此刻的紧张担心显而易见。一个丫头,就算低贱,又不是他的错,他有必要这样恐惧吗除非此时藏在屋中的人,压根儿不是什么妾室、丫头 武帝抬起头,目光落在床榻边的木柜上,这衣橱这么大,用来藏个把人,轻而易举 武帝向魏鄞使了个眼色,魏鄞立时会意,细细笑起来:“四哥不肯请,那我们亲自请美人出来见见好了。哎,这么冷的天,别给冻晕了” 他往衣橱走去,藏在衣橱中的穆如烟早就透过衣橱的缝隙,将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一边暗骂魏善至蠢材,她一边将自己缩得更小,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往衣橱的角落里梭去,躲到魏善至的厚大衣之后。刚做好,魏鄞就打开了衣橱的门,他立即狐疑的咦了一声,显然也很是奇怪,这衣橱里没人。 魏善至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抬手飞快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武帝瞥了一眼,提起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些,冷哼了一声,带着魏时掉头就走:“时儿,你府里的梅园想来也不差,你带路,朕走两圈就回去。” 本是兴致勃勃而来,扫兴而归,武帝哪还有看陈王府梅园的兴头,转身吩咐魏时。 “是。”魏时应了,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一直听着动静的穆如烟长舒一口气,僵住的背脊终于可以松懈,她稍稍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僵直的骨头。她此时是缩着站在衣橱的角落,魏时厚重大衣上的狐皮毛茸茸的,正好垂到她的鼻尖,呼吸之间,那些绒毛总是往鼻子里钻,让她鼻子发痒。 穆如烟忍了这么久,见武帝的步子终于迈出了殿中,心头的气松了,可就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什么人”魏鄞最先回头,看向屋子里。 魏善至的脚一软,暗骂穆如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忙替她遮掩:“是府上新养的狸猫,总是时不时叫一下,惊扰了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四哥家的狸猫是什么品种,竟能叫出女人的声音来。”魏鄞折身回到殿中,径直来到声音的来源,那个足够藏人的衣橱边,一把掀开了衣服,笑道:“我倒是真想看看,回去也给我的准媳妇儿买上一只” “啊” “孽障” 随着魏时的惊呼和武帝震怒的呵斥,只顾说笑没回头看的魏鄞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衣橱中哪有什么狸猫,穆如烟笼着衣领,正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家。 魏善至双腿承受不住浑身的重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穆如烟惴惴不安的走出衣橱,也飞快地在武帝跟前跪好。 武帝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地点着两人,苍老的面上皱纹深了几分,语气极度失望:“你说,你们说,朕还要如何的宠你们,你们才晓得知恩好,好,原来你一个公主之尊,竟是这般自甘堕落,枉费朕费尽心思的让你不受委屈陈王府的丫头你就这般喜欢陈王,连个名分都不要,也要跟着他” “不是,不是”穆如烟连连摇头,恐惧地抬头,她是个会演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武帝跟前那般得宠,异国公主的身份,在大魏详尽魏国公主的待遇。她抬起眼睛,已是水汽朦胧,满脸委屈:“臣是被人陷害的” 她是异国公主,虽享受魏国公主的待遇,按照礼制,却不能称为儿臣,只能称臣。 以前武帝喜欢,她还可以嚣张的在武帝跟前自称为“我”,如今触怒了武帝,穆如烟已及时改了口,以免火上浇油。 “被人陷害你若真是被人陷害的,早就跑父皇跟前哭诉了,哪里还会主动躲起来”魏鄞嗤笑:“如烟妹妹,撒谎也要撒得像一些呀。” 武帝见了她的眼泪,表情已有所松动,闻言又动了怒。 他倒要听听穆如烟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辞:“谁陷害你的” “昨天晚上,臣收到一封信,是誉王殿下给臣的,信上说,誉王府梅花开得正好,邀请臣赏梅下棋,臣才兴冲冲的从宫中出来。”穆如烟稍稍放松了片刻心神,只要武帝肯听,她就有机会摆脱魏善至,如愿嫁给魏时的。 武帝狐疑地看向魏时,魏时立即气得跳脚:“父皇,绝无此事儿臣既已当着使臣和父皇的面跟那个慕家小姐定了亲事,虽是迫不得已,儿臣就绝不会另谋良配,只会一心一意对她的” “是啊,五哥近来跟慕小姐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儿臣昨天还看到两人同游朱雀街,怎么可能转眼就邀你去赏梅下棋,还在晚上那种尴尬的时刻”魏鄞帮腔:“你别是跟四哥两情相悦,怕父皇责备,就拿五哥来做借口吧” “你们是兄弟,你当然帮他说话了”穆如烟气鼓鼓的嘟起嘴吧,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反正在你眼里,我是外人,你怎么会心疼” 魏时面上怒容凝重,一伸手,看向穆如烟:“你说是受我之邀,那信呢” “信没了”穆如烟最想不通的就是这里了,她明明将信带出了宫,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魏时收回手,冷笑:“一边说是见信来赴约,一边又说信不见了。你到底是赴我魏时的约,还是赴我四哥的约” “当然是赴你的约”穆如烟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片刻也不敢松懈,忙挺身说话。 魏时不无讽刺的道:“你赴我的约,赴到了陈王府四哥的床上。这约倒是赴得新奇我誉王妃在朱雀街,陈王府在长新街,一南一北,真是离得近啊事到如今,我倒觉得奇怪,你先前人前人后做出一副爱慕我的形容,究竟是真的爱慕我,还是为什么人在打掩护” “你血口喷人”穆如烟气得血都涌上了头顶。 武帝听到这里,心中已有了决断,他冷哼了一声,喝止了穆如烟的争辩:“够了” 备注:加更完毕。收拾收拾上班去啦~~~~大家晚上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8章魏时吃亏 随着武帝这一声喝止,整个殿中静悄悄的,魏善至和穆如烟连大气都不敢出。 魏时悄悄退回到武帝身后,魏鄞尤其忿忿不平,显然很不高兴穆如烟将自己和魏时拉到一块儿。魏时连连给他打眼色,他才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武帝喝令了争吵的几人,背着手走到殿中宽大的椅子上坐下,阴沉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他闭了闭眼睛,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层更深的疑惑。 还记得上次宫宴,魏善至一觉醒来,身边睡了个朱怡如;这次,他突然来访,又撞见了穆如烟和魏善至的私情。可奇怪的是,上次魏善至说是自己喝醉了,并不知情,这次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所以的模样。穆如烟自己也说,是见了魏时的信,赶来赴约,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的陈王府 会不会这两次的事情,都是争对魏善至的呢 想想,魏善至是宫女所生,并非自己宠爱的儿子,若非这一年多以来自己刻意抬高,本该是默默无闻。以前,他不惹眼,便平安无事,自打要晋封他为亲王的消息传了出去,事情就接踵而来。 武帝自己就是夺嫡之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当然知道夺嫡路上的黑暗血腥,以前没往这些方面想,不过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如今 魏无真背叛自己,连自己还没出生的弟弟都不愿放过;魏权指使朝臣,刺杀皇子光这两个儿子的表现,就已经让他很不放心了 如果这两次的事情都是有人蓄谋,那最终是谁得利,就极有可能是谁做的 武帝的目光落在魏时身上,眸中已是难掩失落。他是最喜欢魏时的,若这些都是魏时做的,真正是要伤心死。 查,一定要查 若魏时背着自己都做了这些,那么这个儿子,未免太过可怕 武帝想着,将自己的眸光从魏时身上收回来,将眼底一切的怀疑都收了起来,他淡淡的扫了穆如烟一眼:“把衣服穿好。起来说话。” 穆如烟只当是武帝信了她,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站起身来,将衣服的扣子扣好,又将自己的披风围好。头发是来不及梳了,她便稍稍拢了拢,以免妆容不整,冲撞了圣驾,惹来武帝彻底的厌恶。 魏善至并不知此时自己已侥幸逃过了一劫,仍是战战兢兢的跪着,等候武帝发落。 武帝看向他:“你也起来。” 魏善至依言起身,就听见武帝的声音晦暗不明的响起,话是对穆如烟说的,可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朕不听其中内情如何,不过,事情的结果是改变不了的。朕来之前,刚收到信报,赵妍听闻赵家的事情,一病不起,前日已经故去。赵魏联姻之事化为乌有,难免让两国心有不甘。朕会择日给你们二人主婚。如烟是赵国的公主,善至是大魏的皇子,你二人成婚,朕也了结了一桩心事。算起来,也不算辱没了彼此。” “是。”魏善至低低的应道:“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 穆如烟想反对,可看着武帝的脸色,也知道不能触怒她,看着令人恶心的魏善至,再看看她心中丰神俊朗的魏时,反感直线上升,几乎哭了起来。 武帝吩咐完毕,就不再看他们二人,带着魏时和魏鄞离开。 只不过,魏时的府邸他也不想去了,心中着实不安。齐春候在殿外,见他出来时脸色难看,察言观色,找了个理由,让武帝回宫。 魏时和魏鄞看着銮驾起身,魏鄞对魏时摆了摆手:“五哥,父皇既然回宫去了,我也走了。” “又去乐禾坊”魏时轻笑:“听说,你最近迷上了乐禾坊里新来的小倌儿,是什么样的人物” 魏鄞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新欢,微微一愣神,有些心慌,不过给他很快的掩饰过去了:“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就是瞧着看得过去,性情也温顺,就就多去看了几回。” “嗯。”魏时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他目送魏鄞走开,刚刚还温和的眸子露出一丝冷漠,嘴角的笑容经久凝固,看得时间长了,竟带出了几分伤心。他们本是一母同胞,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弟弟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看着密报送上来的那些东西,只觉得心如刀绞,一阵阵抽痛。 所有兄弟中,他最不愿意对付的就是这个弟弟,可看这情形,这个弟弟对付起自己来,着实不会手软。 刚在武帝跟前的那些话,明着是帮他,可实则是挑起父皇的疑惑。 以父皇多疑的性子,他若顺风顺水,父皇最先会怀疑的,就是最得利的那个。而魏鄞一直以来都游历在政权之外,父皇也甚少注意,自然不会怀疑,幕后黑手还有他。 魏时转身,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这次事件的后果 凝碧阁里,慕云歌刚刚起身,便听佩欣通传,魏时来了。 “殿下对小姐真是没话说,这一大早的,就来跟小姐说话了。”佩英将慕云歌头上的发髻拆开,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重新梳了发髻,下面则结成小辫,用黑色的发绳捆绑好,正好垂到背心,俏丽中带些活泼,格外好看。 慕云歌捡了魏时送的那支红珊瑚发钗簪了头发,出了闺房,魏时正随着佩欣进门。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着这美丽容颜,心里的郁结扫了几分,在软榻上落座。 慕云歌很敏感的就觉察到了魏时的心绪变化,她给魏时倒了一杯沈纯慧新研制出来的荞茶,柔柔一笑,轻声问:“怎么了,大清早的就不开心。”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昨晚动手了。”魏时郁闷的说:“计划原本是很成功的,穆如烟见信就出来了,也中了迷烟,被送到了陈王府。可奇怪的是,我并未让人去搜走她身上的信件,信件却不见了。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被发现之后,要拿出信件来攀咬我,比对字迹,我才好趁机身,洗脱父皇对我的怀疑,可如今没了信,魏鄞又一直在旁边为我开脱,父皇走时,便不愿意去我的誉王府,怕是心里疑心我了。” “魏鄞”慕云歌挑眉:“他怎么会出现在陈王府” “今日一早他就入了宫,死活跟着我和父皇。按照后来的势头看来,信件多半是他拿了。也怪我大意,竟落进了别人的圈套里。”魏时不无恼怒。 慕云歌瞧着桌子:“如今之计,还是要先挽救败局。既然是魏鄞出手,他必定还有后招,你要小心提防。” “不急。”魏时摇摇头:“就算魏鄞有心对付我,也绝对不会是现在。他多半是想借我的手,铲除魏权,再顺便打压我一下。” 慕云歌点了点头,这个她信。如今有魏时挡着,能方便魏鄞很多,他是不会那么快跟魏时撕破脸皮的。只有等到魏权、魏善至这些碍脚的人都被铲除了,魏时才会成为最大的目标。 “走吧。”魏时牵起她的手,趁着没人,赶紧弯腰下去先亲一亲方泽,满足一下内心的**,才道:“若是去晚了,多半你的好朋友会等心急。” “是啊。”慕云歌眯起眼睛,很是期待:“今日相约去成宝寺上香,顺便去成宝寺的后山赏梅游玩,令萱、书晗都会去,听说跟书晗订了婚的王尚书家的公子王毅阳也会去,我来京都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呢。” “他有什么好看的,能比得上我风采卓然”魏时吃醋了。 慕云歌嘻嘻一笑:“人都还没见到,你就先醋了,那个王毅阳看来是个翩翩佳公子呀” 魏时顿觉无奈,撒开手,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慕云歌也只是开开玩笑,满足一下嘴瘾,逗逗魏时,见他备受打击,又赶紧上前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好啦好啦,誉王殿下俊朗英姿,可是战场上人人称赞的不败将军,这大魏还有谁比得上” 她的恭维魏时十分受用,忙变被动为主动,将她的小手拢在掌中,相视一笑,快步出门。 两人乘车一同去往成宝寺,共赴今日的六人之约。 魏云逸和陆令萱来得最早,陆令萱正在饶有兴致的逛成宝寺的庙会,今日是腊八,成宝寺有施斋,寺庙前围了很多百姓,颇为热闹。魏云逸不太喜欢这么多人,表情很是不自然,可还是很有耐心的陪着陆令萱瞎逛。 魏时和慕云歌下车,两人也正逛了一圈回来,魏云逸将大包小包交给家丁,那边两个女孩已经手拉手开心的说笑了,他两个被抛弃,只能无奈的耸肩。 陆令萱压低了声音问慕云歌:“书晗家的那位公子,你也没见过。” “没呢”慕云歌抿唇一笑:“王尚书我倒是见过几次,是个稳重的人,想来他的公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听说王公子不喜欢仕途,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优雅玩意儿,跟书晗应该合得来。来了,书晗到了” 慕云歌说着,抬起下巴指了指成宝寺门口刚刚停下的马车。 果然,车帘挑起,先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他埋着头下车,立即就转身将手递到车厢里。陈书晗握着他的手,这才小心翼翼的下车。男人扶了她,总算转身过来,让大家见着了他的真面目。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9章夫妻同命 这人年纪似乎比魏时还小上一两岁,五官很是立体,倒也是个风流俊俏的人。他饱读诗书,又不曾入世,身上沾染的气息跟慕云歌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好似一尘不染,实则疏离淡漠。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似乎一直是绷紧的,回身握住陈书晗的手的刹那,慕云歌分明看到他紧紧蹙起了眉头。 陈书晗什么都没感觉到,下了车,就对慕云歌和陆令萱挥了挥手,高兴地带着王毅阳过来跟大家介绍。 王毅阳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都是京中一等一的人物,不过,他不擅长虚伪造作,见礼之后,就再无一点客套,还是保持着疏离。任凭陈书晗怎么努力活络他跟大家的气氛,他依旧是不咸不淡的。 魏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倒也不以为意,魏云逸却不喜欢他,得了个空子,直接对魏时说:“这个王毅阳好大的架子” 魏时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王毅阳:“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本质跟外面有很大的差别。就像你,外人皆传你生性残暴,可就我看来,魏三公子内里藏着一副滚热的心肠,不是吗” 魏云逸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慕云歌身上:“你不也一样吗这天下谁人不知,誉王殿下人物风流,喜欢女人,却从不喜欢一个女人。可是现在,你的眼里还有别人吗可见,殿下是痴心人,世间的传言极其不可信。” “可不可信不要紧,只要一人相信,就足够了。”魏时深深的与他对视:“只有他信了,才能保住自己的命,纵然活得辛苦些,能陪着心爱之人一起白头,也算值了。” 这话对魏云逸胃口,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这话我赞同。” 说话间,走在前面的三个女子同时回头,对远远落在后面的魏云逸、魏时,以及落在更远处的王毅阳招了招手:“你们快点呀,慢吞吞的。” 魏时和魏云逸被心爱的女人招呼,不约而同的抬手挥了挥,快步跟了上去。 王毅阳面露一抹不耐,紧咬压根,才放快了一些节奏。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刻意跟前面的两个男人、三个女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六人进了寺庙,自然第一要事是去上香。 慕云歌想为肖氏和三个弟妹求保平安,上香格外虔诚,方丈见她气质不凡,举止优雅,又格外虔诚有礼,对她的态度就比别人好很多,亲手送上香囊。见她和魏时结伴而来,又指引着她们去往偏殿,那边是求姻缘的。 陆令萱抿唇微笑,说到姻缘,看了一眼身边人,难掩恍惚。 魏云逸却来了兴致,拉住她:“我们也去求一求” “都成婚了,还有什么好求的”陆令萱反对。 魏云逸却不听她的,拉着她紧随慕云歌和魏时的脚步而去。留下王毅阳和陈书晗,都有些尴尬。陈书晗想去,看了看王毅阳,终究不好意思开口。 “走吧。”王毅阳目光摇了摇,忽地开口:“听说这里的签文很准。一桩婚姻到底合不合适,问问就会知道的。” 陈书晗面露疑惑,歪头看了看他,他已先一步往前。 陈书晗眸中难掩失望,微微叹了口气,小碎步跟了上去。 慕云歌和魏时先求,两人各自摇了摇签筒,竟掉出一模一样的竹签。 魏时笑得格外开心:“就说咱们夫妻同命,你还不相信你看,求的签文都是一样的,这不是正说明了么” 慕云歌心底也难掩开心,两人一起去找殿门口的老和尚解签。 老和尚摸着签文,上面写的是:“命中姻缘天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上书,上上签。” 老和尚就笑道:“公子和小姐的姻缘乃是上天注定,二者同枝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要珍惜呀” “一定一定”魏时被哄得眉开眼笑,拉着慕云歌差点跳起来。 慕云歌听了老和尚的话,心中却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老和尚说得不错,他们本是同命而生,前世魏时一死,不久她就被万箭穿心,一前一后连一个月都不到。若非她前世错过了魏时,选错了人跟错了狼,怎会落得两人都惨死 今生,她绝不重蹈覆辙 两人让开位置,魏云逸赶紧拉着陆令萱坐下,让老和尚帮忙解签。他们两人的签文虽然不一样,但都是上上签,也是指向夫妻相爱的好姻缘。 最后就是陈书晗和王毅阳了。 因四人都求得了好签,便也都围在旁边,感兴趣的看着陈书晗和王毅阳,等着老和尚给他们解签。 王毅阳先陈书晗递上签文。 签文上写的是:“本是钦定好姻缘,无端清风,便做云。”是一支下下签。 老和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书晗,才意有所指的道:“公子的姻缘怕是要半途而废,身边既有良配,该当珍惜才是。” “是啊。”王毅阳低声嘀咕:“我的姻缘,早就被人半途而废了。” 在场的几人中除陆令萱和陈书晗不懂武功之外,其他几人都是高手,慕云歌虽武功不好,轻功却练得很好,早就耳目慧聪,立即就听见了王毅阳这话,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王毅阳浑然不觉,握着签文好像心事重重,连陈书晗的签文都懒得看一眼。 陈书晗的签也是一支上上签,老和尚解道:“小姐的姻缘是极好的,虽中途有所坎坷,可终究会得可心人,小姐不必担忧。” 陈书晗礼貌的道谢,在看到王毅阳转身的刹那间,难掩失落的叹了口气。 这姻缘,真是会是可心人吗 王毅阳满怀心事,神色勉强的站在一边,连跟陈书晗对视都不曾有。 大家求完了签文,按照先前的计划,同去成宝寺背后的梅林玩耍。三位小姐都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慕家带来的是厚重的地毯,将地上铺好,陈书晗和陆令萱的丫头连忙将糕点摆在地上,六人围着地毯坐下,梅花香气宜人,大家很快就聊开了,只有王毅阳一直不接话。 “说起成宝寺,朱怡如似乎是在这里出家”说话的是陆令萱。 慕云歌点点头:“是。” “那刚才怎么没见到人”陈书晗虽没见过朱怡如,但早就从陆令萱的嘴里知道,这人就是沈静玉。 魏时淡笑:“她是奉旨出家清修,当然不会抛头露面,应该是在成宝寺的尼姑庵吧。”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这话。 不过,有句古话叫“说曹操,曹操到。”几人刚掠过这个话题,梅花林深处就转出一个身影,穿着尼姑庵里的素袍,手臂里挽着一个小酒坛,正在清扫梅花上的雪。看样子,她已忙碌了很久,小酒坛里已经有了一桶雪。 朱怡如转过身来,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们,吃了一惊,双手直直垂下,挂在手臂上的酒坛砰地一声坠地,炸成碎片,辛苦了一早上的成果顿成乌有。 “是你”朱怡如一见到慕云歌,就绝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慕云歌站起身来,用她最为厌恶的、怜悯的目光看向她:“朱小姐看起来生活得不错,还有闲情来扫梅花上的雪。是要用来泡茶吗” “要你管”朱怡如恨恨地看着她,只觉得那目光像网一样,让自己无所遁形,上前一步就想打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有今天” “你有今天可不是因为云歌,都是你自找的”陆令萱看不过去,站在慕云歌身边,嗤笑一声:“沈静玉,你如今还不思悔过,倒真是叫我佩服。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少拿你那灌铅一样的声音来恶心我”朱怡如想起在金陵时,眼前这个女人百般照拂慕云歌,让她受尽了屈辱,对陆令萱的气也不比慕云歌少。 这话简直是点爆了魏云逸,他的痛脚就是陆令萱的嗓子,只要一想起她的嗓子是在自己手里毁掉的,心就痛得滴血。 他跳起来,冷冰冰的回敬:“说起恶心,你这嘴里喷粪的人,可比我家令萱让人恶心多了。陛下给你脸,让你奉旨出家,不过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还真当自己三贞九烈不过一个dang妇,你要是真贞烈,早该一根白绫吊死在廊下了” 朱怡如给他气得差点吐血,脸都扭曲了。 慕云歌听得连连发笑,魏云逸真是吵架能手,三言两语就抓住朱怡如的痛处,将这人刺激得差点发疯。 “魏三公子,令萱,云歌,少跟这种人多说,不值得的。”陈书晗柔声调停,她看不起朱怡如,不愿跟这人多费口舌。 慕云歌深以为然,正要拉着魏时坐下,忽见梅林里又钻出来一个尼姑,上来就一把拧住朱怡如的耳朵,骂骂咧咧的道:“死丫头,让你来扫个雪,你就磨磨蹭蹭的。雪呢罐子呢”说话间目光触及地下四分五裂的罐子,顿时大怒:“好啊,你还把罐子都摔了我告诉你,那罐子可是要钱买的你还当这里是你家呀,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不是故意的。”朱怡如给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求饶。 尼姑更来劲的,将自己手中的罐子塞给她:“不是故意的那好,现在就去扫雪,要是午时扫不满这罐子,我有你好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0章双喜临门 尼姑手里的罐子可比她自己的大了不少,眼见着忙碌一早上,才扫了一小坛子,哪来得及在短短的时间里扫更多 朱怡如脸都绿了一层,看着眼前的恶僧,再看看旁边淡若春风一派雍容华贵的慕云歌等人,心中越发的不平起来。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平,怎让人受得了 冲出来的尼姑本来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反而没发现她前面的慕云歌等人,随着她这一眼,尼姑立马就看见了眼前的贵人们。一瞬间,这人的脸色全都变了,对着朱怡如的满脸狠辣摇身一变,堆起笑脸:“哎哟,这不是誉王殿下、慕贞淑和魏三公子吗几位贵人驾到,老尼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啊” “师太自便就好。”魏时淡淡一笑:“我们相约出游,想要尽兴。” “是。”尼姑很懂眼色,知道这几人不想被打扰,立即就告退:“老尼告退。” 她躬身往后退,忽然瞥见朱怡如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立时就怒了,一把扯住她的耳朵,同时踹了她的腿弯一脚,一边数落她一边抱歉地回眸赔笑:“死丫头,见着贵人们还不跪下几位贵人,别跟她一般见识,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没见过世面。” 朱怡如被她硬生生逼着给慕云歌下跪,可是碍于这人的厉害,不敢挣扎,心中极其怨愤。 她越是这样,慕云歌便越想让她更难堪,上前一步托住朱怡如的手腕:“我们怎会怪罪她师太多心了。” 说话间,手指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腕间,脉象圆滑,她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朱怡如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抱紧怀中的坛子,包着一窝子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慕云歌她明明知道自己平生最不愿意受她恩惠看她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偏偏要做出这副模样来恶心自己,实在是可恶 老尼姑当着诸人的面不敢太过,磕了头,就押着她离开。朱怡如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慕云歌,似乎极为想不通。 她走后,六人照旧说说笑笑,魏时轻轻拐了拐慕云歌的手肘:“你刚是给她摸了把脉为什么惊叫” “我摸到了喜脉。”慕云歌淡淡一笑:“她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是魏善至的血脉吧”魏云逸听说过那日宫宴上的事情,大胆的猜测。 慕云歌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陆令萱和陈书晗面面相觑,好半天,陈书晗才道:“陈王殿下应该不知道吧” “就算知道了,四哥多半也不敢要她。”魏时撇了撇嘴。 魏云逸却道:“那可不一定魏时,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不要。”魏时看了看慕云歌:“我家云儿不喜欢见着她,何苦来由让这人又回到大家的视线” 这个话题便从而略过,大家又恢复了先前的话题。 这一日的郊游倒也算圆满,黄昏十分散去,都收获满满。不过,风云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挑起,就像谁也不知道,恰好是慕云歌不经意的一伸手,就又引起了另外一场风波。当天晚上,王毅阳回到家中,王焕宜王大人问起今日出游的事情,王毅阳便多嘴了几句,将朱怡如有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来也巧,近来这位王尚书十分得武帝的喜欢,隔天召见,便是问了他关于魏时的看法。 王尚书对魏时并不熟悉,自然说不上什么话,却让武帝对魏时稍稍放心了些。 末了,武帝又拐着弯子问起他如何看上次宫宴的两件丑事,王尚书耿直,便说:“陛下,这事说来也奇怪,陈王殿下一向酒量不菲,怎的几杯就醉倒了他醉倒也就罢了,怎的朱大人家的小姐也这般若说是巧合,老臣可不敢信。” “那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武帝探身问。 王尚书摇头不敢说实话,只是道:“陛下英明,难道还不清楚吗” 武帝也不难为他,摆摆手让他退下。 王尚书迟疑了片刻,又道:“陛下,前几天小儿去成宝寺上香,偶遇了那位朱小姐,听小儿说,她似乎有了身孕总归是皇家血脉,流落在外,怕是不妥。” 武帝一愣,不再言语,王尚书便也不敢再说,悄然退下。 武帝得了他的话,心中便有了更多的疑虑,王尚书一走,就转头问身后的齐春:“齐春,上次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陛下,都查清楚了。”齐春低声回禀:“那日宫宴,陈王是与誉王、永王,还有厉王和废晋王一道喝酒的,最后也是陈王说头晕,让誉王扶他去歇息的,去的地方也是陈王所指。老奴问过了常和殿的奴婢,都说誉王放下陈王后,吩咐小太监好生照看,就离开了常和殿没再回去过,直到后来公主惊叫才过来。照这情形看,该是与誉王无关。” “跟他没关系”武帝蹙眉。 齐春悄悄觑了觑他的脸色,才道:“老奴还查到了些别的什么,陛下确定要听吗” “说”武帝冷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替这群逆子隐瞒的” “老奴问过一个在御花园伺候的宫女,她说,事发之时,曾见赵妍和如烟公主在角落嘀咕,目光一直看向慕贞淑和朱小姐。后来,赵妍就向宫女要酒,有人亲见她把一包药粉洒在了酒中,去向慕贞淑敬酒。不过,当时郡主也在,郡主似乎有所觉察,将酒调换了,这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齐春道:“算起来,赵妍跟西赵皇太子的事情是她咎由自取,半点都怨不得别人。” 这么说起来,真的跟魏时没关系了 武帝打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又面色凝重起来。 赵妍是赵家的人,这么说起来,是赵奕隆想要对付慕云歌,却被南宫瑾破坏。按照她们的计划,本来是想将慕云歌送到穆青睿的床上去,可阴差阳错,南宫瑾会发现了酒有问题,慕云歌没事,反而是赵妍自己喝了酒,婢女不知内情,将她扶到了常和殿主殿里歇息,而穆如烟跟她说好了,当然也会扶着自己的兄长进殿,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魏善至会醉倒在常和殿中,朱怡如也耐不住酒力,被侍女送到了常和殿。 而魏时,自己这个儿子一向粗心大意,送人时没注意到偏殿有人,也很是正常 不知不觉中,武帝在得知不是魏时后,下意识的为魏时开脱了。 当然,与其说是赵奕隆想对付慕家,不如说是魏权想对付慕家和时儿、善至。这事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善至被自己厌恶,时儿被自己怀疑,魏权可是半点也不沾身的 武帝沉默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善至的王妃不是还没有选定吗生米煮成熟饭,让内廷择个日子,让善至娶妻纳妾,双喜临门吧。” 武帝金口玉言,隔了半日,皇宫就有旨意下来,将西赵国的如烟公主许配陈王为正妃,武帝在圣旨中还说,朱家女朱怡如勤勉聪慧,自请出家为大魏祈福,其心可昭日月,特赐予陈王为侧妃。另有一道旨意,加封魏善至为亲王 这两道圣旨一下,天下顿时沸腾。 大魏武帝时代的第一个亲王就这样诞生,人选却并不是战功赫赫的魏时,而是一介宫女所生的魏善至;而这位亲王娶的妻子是谁那是西赵的公主,尊贵非凡,就连妾室都是朝廷重臣的女儿,双喜临门,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然而,这其中的苦只有魏善至自己知道。他是娶了两个,但两个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怎能不难受 眼见着娶妻的日子一日日来临,魏善至这个荣宠一时的亲王整日愁眉苦脸,借酒浇愁,让人感到格外纳罕。 另一边,魏时摆脱了武帝的怀疑,心中自然是轻松了一些,知道武帝这道旨意一下,慕云歌必然郁闷,得了个空子,便将人诓了出来散心。 两人游了一早上,刚到一家酒楼里歇歇脚,没想到竟偶遇了陈书晗。 陈书晗裹着厚厚的狐裘,见她和魏时进门,立即起身迎上来,拉着慕云歌的手满脸歉意的道:“云歌,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会把沈静玉有孕的消息告诉王尚书” “不是你的错。”慕云歌淡淡道:“就算王公子不说,陛下赐婚陈王,总会想到她的。” 陈书晗见她这般说,内疚的心稍缓了些,总算是松了口气。 慕云歌瞥见她身后的丫头手里拿了一包包的药物,闻着药味,便关心的问:“你怎么出来抓药,可是病了” “有你开的方子调养,近来觉得身子爽利很多,往年这个时候我哪敢出门”陈书晗说话时仍不解愁色:“是书文病了,一直咳嗽,近了年关,娘不得空,我又放心不下丫头们,我才出门为他抓药。这不,抓了药,便想来一品斋给他买点点心,小孩子吃药嘴里苦,就喜欢吃些甜食。” 慕云歌就着药包闻了闻,便道:“书文还小,这药药性太烈,我陪你去换些温和的药。” 陈书晗大喜,高兴地点了点头。 三人便出了酒楼,转进不远处的一家药铺。 刚踏进去,陈书晗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咦了一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1章紫玉挑衅 只见药铺的柜台前,背对三人站着的人身影格外熟悉,他不知在说什么,侧颜带笑,是陈书晗从未见过的温柔亲切。 陈书晗一愣,目光有片刻呆滞,缓缓落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一个紫色的影子婉约绰绰的站在王毅阳身边,高挑的个子,束腰将她的胸衬托得格外挺拔,垂下的黑发又给人无尽的联想。她正含笑说着什么,满眼幸福甜蜜,两人紧紧挽着的手仿佛密不可分。 陈书晗见此情景,如遭雷劈,往后退了一步。 正好有别的客人进门,被她踩了一脚,痛呼出声,惊动了前面的两人。 王毅阳回头,在见到陈书晗的刹那间,温柔的笑凝固在了嘴角,下意识的想抽出手。他身边的紫衣女人无知无觉,也跟着回头,却在看到陈书晗时,将两人的手缠得更紧。 慕云歌和魏时交换了个眼色,双双上前,站在陈书晗身边。 “你你怎么在这”陈书晗面色陡然苍白,上前一步,有些不敢置信。 王毅阳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目光:“小紫病了,我带她来看大夫。” “小紫是谁”陈书晗声音颤抖,心口一阵阵绞痛,呼吸也困难起来。 “毅阳,这位小姐是谁是你的朋友吗”不等王毅阳回答,他身边站着的紫衣女人贴得更紧,看向陈书晗的目光难掩妒忌,真不愧是世家小姐,瞧这脸蛋白嫩嫩的,像刚剥的鸡蛋一样好看。她眼珠一转,长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抢不过自己她想到这里,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挑衅的看了一眼陈书晗,声音柔软得好像能挤出水来,明知故问地道:“你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介绍” 陈书晗听见她亲昵的称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你还病着呢。” “就是一点风寒,没事的。你呀,就喜欢小题大做,我哪有那么娇弱,就走几步,能出什么乱子”紫玉笑着推了推他:“去吧。” 两人这般打情骂俏,落在旁边三人耳朵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陈书晗,王毅阳压根儿没有半点未婚夫的自觉,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也就罢了,还这般不顾她的颜面,真是让人心寒。 陈书晗紧咬下唇,眸中已是带了泪珠,心头的委屈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王毅阳别开头不去看她的脸,眼中有抱歉,茫然,唯独没有后悔怜惜。 慕云歌看不过眼,见这个紫玉这副娇滴滴的样子,难免就想起沈静玉来,两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装腔作势,让她心头恶心,当即冷笑一声:“是啊,王公子就是喜欢小题大做。我看这位紫玉姑娘挽着王公子的手这样紧,分明是精神头儿好着呢,手脚也有力,绝对出不了什么乱子” 紫玉给她噎得满脸通红,强壮镇定:“这位是” 魏时素来是跟慕云歌站同一条战壕里的,她一发问,便微笑道:“这位是慕家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三品贞淑。这位紫玉姑娘不知是哪位王亲贵胄,阶品犹在云歌之上” “紫玉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并非王亲贵胄。”王毅阳一愣,给他问得脸色讪讪。 魏时一听,顿时就冷了脸:“既非王亲贵胄,为何见到本王和贞淑,竟不下跪问安” 紫玉被这两人一番发难,顿时知道自己落在下风。眼前这一男一女她根本惹不起,为今之计,只有让王毅阳来保护自己了。 她往王毅阳身边缩了缩,胆怯之极的模样,果真激发了王毅阳的保护欲。 他往前跨出一步,将紫玉挡在身后,才大着胆子看向陈书晗:“紫玉胆小,又是小家女,不懂这些规矩,还请誉王殿下和贞淑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计较。”说完,又看向陈书晗,补了一句:“也请陈小姐不要与她为难。” 他竟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慕云歌和魏时的刁娜算在了陈书晗的头上,这让陈书晗怎么不伤心,别开头,两滴眼泪已落在了衣襟上。 慕云歌怒极,张嘴要说话,陈书晗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云歌,算了。” 她拉着闺中密友的手有些许颤抖,却稍稍用了些力,将慕云歌拽了回来。 陈书晗深深看了一眼王毅阳和紫玉,沉静眸子中的神色有些复杂,终究没说什么,药也不换了,带着两人径直离开。 紫玉站在王毅阳身后,见状,顿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一个病秧子,也敢跟她斗若非先前毅阳拦着不让自己去见陈书晗,她早给那个病秧子颜色看看了今日这一趟出来得可真是值得,想想以后再也不必隐藏在人后,紫玉就觉得痛快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世家公子,容貌无双,最难得是一心一意对自己,若能将这人从陈书晗手中抢过来,那可才是人生赢家再不济,也要想个法子,先陈书晗嫁入王家,若能抢先生下一儿半女,凭着王毅阳对自己的宠爱,假以时日,一定能跟陈书晗平起平坐。听说这个病秧子得的是哮喘,那可是气不得的富贵病,若她用些手段,那病秧子下地狱也是迟早的事情。等到那时候,正妻之位还不是落在自己手中 她微眯的眼睛目送陈书晗离开,心中已飞快计较了起来 慕云歌和魏时陪着陈书晗走了一段路,离开那家药铺,陈书晗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抱着慕云歌哭了起来。 她早就觉察到了王毅阳对自己的冷淡,一直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带有的病,才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温柔体贴,弥补他心中的隔阂。 原来原来 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既然已经有了心头所爱,为何又要答应这门亲事,将自己卷进来 陈书晗想起刚刚药铺中两人紧紧挽住的手,想起王毅阳对紫玉的维护,就觉得心口堵得慌,脸也渐渐青白起来。 慕云歌见状,忙轻拍她的后背顺气,将她腰间的药丸掏出来,灌她服了一颗。陈书晗隔了好久,才觉得胸口稍好了些,不好意思的用手绢拭泪,见慕云歌的衣服给自己弄得皱巴巴的,又忙给她抚了抚,歉意的道:“云歌,弄脏你的衣服了。” “衣服脏了有什么,”慕云歌看着她,叹了口气:“哪比得上你的心伤” 陈书晗沉默片刻,忽地回头看向那边,目光坚定地道:“云歌,我要退婚,我不要做别人幸福的破坏者,也不想有人来破坏我的幸福” “想清楚了”慕云歌知道她的脾气,素来隐忍,什么都能忍受,这次忽然下定决心要退婚,反而有些让她不确定。 陈书晗点点头:“想清楚了。他既心中无我,强求只能让两人生怨。” “退亲可以,只是这婚,绝对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退了。”慕云歌冷然一笑:“她欺负到你的头上来,我绝对不允许。书晗,你若总是这样退让,将来就算退了婚,也要被人诟病。他们两个不仁,凭什么要坐享幸福,世人的唾弃由你来背负” 大魏风俗律法何其苛刻,前世她被退婚,可是饱受屈辱。她能想见,若书晗退了这门亲,将来的日子会有多凄惨 前世的自己百病不侵,尚且承受不住流言蜚语,陈书晗这般柔弱,那些可畏、可怖的言语还不将她活生生戳穿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陈书晗低低的摇头:“我没有你的手段,也不如你狠得下心。” 就算她对王毅阳没什么情谊,不,或许就是因为她对王毅阳没什么情谊,她才体会不到被背叛的切骨之痛,只是有些愤怒委屈而已。 魏时听罢,摇头很是不赞同:“陈小姐,这事只怕没完,你没瞧见那个叫什么紫玉的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就算你不招惹她,她也会自动找上门来挑事。你看着吧,不出十日,她一定会再有后招,让王毅阳讨厌你,最终达到她的目的。” “那我该怎么办”陈书晗给他一说,顿觉心慌。 魏时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怕什么,说到底,你才是王毅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妻子,她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外室。她若是乖乖做个外室倒也罢了,她若不肯听劝,咱们不但要退婚,还要她连外室都做不成。” 慕云歌闻言,忍不住心头一喜:“你有办法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2章陈家又起风波 “办法嘛,是有,就是恐怕陈小姐要受些委屈。”魏时笑着看向陈书晗。 陈书晗一愣,随即就说:“若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太过分。可她若是若是让我难堪,我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誉王殿下,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给我们听一听。” 魏时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最后才说:“那么,这些天就先委屈陈小姐啦,若是那个紫玉找上门来,你可让人知会云歌。云歌也一样,最好这些天都陪着陈小姐,不要让紫玉有可趁之机。这个局,我大概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完全办妥。” “多久我都可以等。”陈书晗点了点头。 慕云歌见她心中总算安定了些,没刚才那样情绪崩溃,知道她虽是柔软,可终究还是介意的。当即搂住她的肩膀,微笑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以前你总对我说,为了那些闹心的人,不值得的,这话我也说给你听。走吧,耽误了这么多时候,咱们正事还没办呢,我和魏时陪你再去药铺,将药换过才行。放心,他们肯定走了。” “好。”陈书晗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跟着两人重新回到药铺。 小二还认得她,也看过了刚刚那出戏码,见她柔善,对她报以同情好感,竟意外的好说话,将药全部掉换了不说,末了还嘱咐道:“这药性子温,记得煎好时趁热喝,等凉了,怕是对病的效用就差了。” 这小二说话的声音很是低沉温和,倒让陈书晗刮目相看。 陈书晗接了过去,跟他手指相触,这人的手掌带着温热,安慰一般的轻轻拍了拍她,陈书晗诧异万分,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陈书晗好像有些被镇住了。只见这药铺的小二虽穿着学徒的衣服,可站立的身姿挺拔,目光清朗,面容俊俏,让人看着就觉得春风拂面,浑身舒畅。陈书晗呆愣了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将药抱牢,耳根却红了。 陈书晗性格内敛,羞涩一起,立即低下头不再看他,却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不免更加面红耳赤。 慕云歌和魏时却瞧着眼前这个店小二,觉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两人同时蹙起眉头,一路走一路想,走出药铺好远,忽地又同时抬头,不约而同的道:“柳家二公子,柳扶风” “你们在说什么”陈书晗纳闷的看看慕云歌,再看看魏时,满脸不解。 魏时轻笑一声,对慕云歌道:“你说吧。” “刚刚那个店小二,我觉得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慕云歌拍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后来才突然想起,好像那个店小二,是柳时元柳时元你可能不知道是谁,他是新晋的大司马。那个店小二,就是柳时元家的二公子柳扶风。” “他既是大司马家的公子,怎的在药铺做起伙计来”怪不得他的气质这般独特,跟市井学徒完全不同;陈书晗了然,随即又纳罕。 慕云歌淡淡笑道:“这个大约是能猜到一些的。这个柳公子跟你一样,出生时先天不足,身体虚弱,总是要靠药将养着。柳家怕他活不长久,小时候就让他练武功强身健体,只是还是不能改变,多半就想让他自己会些医术,将来于自己也是裨益。” 原来是天涯沦落人 陈书晗点头,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平添了几分。不过,想到王毅阳,这股好感还没来得及冒头,又扁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告别慕云歌和魏时,乘自家马车回府。 赵家倒台后,陈书晗母女两人便回了自己的府邸。陈家本在京城就根基深厚,先前是碍于陈老爷还未入京,府邸没收拾出来,母女两人为了方便,才借住赵家。也幸好赵家是有府邸在京都的,否则事出突然,还真是难为这母女两个。 陈书晗刚刚一进门,陈夫人便迎了上前,拉着她说:“你去收拾收拾,咱们一同去王家。” “去做什么”此时此刻,陈书晗一点也不想见到王家人。 陈夫人叹了口气,好像为女儿的迟钝很是苦恼:“你啊,怎么对王公子这么不上心娘今日听说,近来风雪加剧,王公子身体有些不爽。今日早些娘去王家,都没见着人,听王夫人说,好像病得还挺重,已不能见客。” 陈书晗闻言,顿时沉下眉头,一股难受涌上喉间,眼睛就红了。 什么身体有些不爽,什么病重不能见客,他分明好生生的,只是忙着在照顾别的女人 陈书晗想想就觉得心寒,看这情形,王家人分明是知道紫玉的存在的,才这样急着替儿子遮掩,欺骗娘和自己 她平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恨事,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脸色也越发的白,恍若透明。 陈夫人以为她担心王毅阳的身体,忙宽慰:“你也别急,听说就是风寒,躺几天就好。走吧,咱们娘两去看看,总不能听了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有表示又怎样没有表示又怎样”陈书晗低声喝道:“娘,咱们干吗就非这门亲事不可京中有那么多年轻公子,就一定要他王毅阳不成吗” 陈夫人从未被她这样,今日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陈书晗放下书,低下头不敢去看陈夫人的眼睛。 陈夫人瞧见她这副柔软的样子,就觉得心头的火苗腾腾腾往上窜,不知道是气自己不察,还是气她性子和软人人可欺,或是气王家欺人太甚,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了些:“没什么还说没什么那个王毅阳真不是个东西,他是不是带着养在外面的女人晃到你跟前来了亏你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替他遮掩他的丑事” 陈书晗霍然抬头,眸中全是吃惊:“娘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陈夫人气呼呼的说:“要不是娘正好遇到,还不清楚原来今日还有这么一出好一个王毅阳,他明明知道你的身子,这是要活活气死你,气死娘吗” 刚才陈夫人让丫头备了礼物,兴致勃勃的去王府探病,刚到王家门口,正下马车,忽然见本该病重的王毅阳扶着一个女人下车,神色忐忑不安。 姜还是老的辣,陈夫人一见这个情形,就知道这两人只见有所苟且。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般亲热,非奸即盗 陈夫人想起女儿惨白的脸色,想想老爷将女儿许配这王毅阳的初衷,就是替女儿寻个安稳人家平和度日,怎会料到竟被人如此作践 她气不过,拦住这两人,质问王毅阳跟紫玉什么关系。 王毅阳还没说话,那个紫玉便挺了挺胸,一脸戒备又装出小白兔一样的楚楚可怜柔声问:“我是毅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妹,夫人你别误会。” “妹妹什么妹妹走路要贴这么紧”陈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横眉冷眼的道:“再说,既是妹妹,我跟王毅阳说话,自有长者回答,关你什么事” 紫玉一愣,被她的凶悍所惊,朱唇微启,说出一句让陈夫人差点气炸了心肺的话来。 备注:各位亲,非常抱歉。因为回老家过生日,家里人聚会,更得晚了些,请大家原谅~~今日欠下的章节,明天早上会补上~~~也谢谢给我发生日祝福的妹纸们,谢谢大家的祝福,大家也每天开心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3章婚事闹心 紫玉被陈夫人质问,眼圈立即就红了,看向王毅阳柔声说:“毅阳,今日我就先不同你去见表姑和表姑父了。我我还是先回去了,你帮我告诉表姑和表姑夫,改日,我再登门拜访。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孩子你们的孩子什么意思”陈夫人脸色大变,咄咄逼人的看向王毅阳。 事已至此,王毅阳遮掩也来不及,只得低下头颅,小声的承认:“是我对不住陈小姐。紫玉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我早就说过,此生非她不娶,她也说了,非我不嫁。她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两个多月了,我” “啪” 他的话被陈夫人狠厉的一个耳光彻底打断。 陈夫人指着王毅阳,以及闻讯赶来的王家人,目光狠厉而失望:“敢情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们母女两个是不是” 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忙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赔不是,拉着她的衣袖道:“陈夫人,你消消气,听我跟你说呀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钻进了这个女人的圈套里。我若是为了他欺骗你们,那不是对不起陈王两家的交情吗我本想这个陈小姐蕙质兰心,他一定会喜欢,以后再不跟这个女人来往,没想到哎,如今紫玉肚子里又有了他的孩子,我们也很是难做呀” “难做难做就由得他来”陈夫人更怒:“王尚书,王夫人,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们陈家一个交代吧” 陈夫人撤出手,径直登车拂袖离去。 在回府的路上,她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想起女儿刚刚那苍白的脸色和那句低低的“他果真是有主”,她心里就不好受。 难怪女儿兴致勃勃的出门,满脸失落的回来,说不定今日在大街上,她就看见这对狗男女了 一回到陈家,陈夫人立即就招了丫头来问话,丫头本来就不平王家行事,心疼陈书晗,指望着陈夫人替小姐做主,退了这门亲事,哪会隐瞒,当即一五一十的就说了。陈夫人听了丫头的话才去质问陈书晗,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不肯说,让自己操心,这让陈夫人怎不难受气闷 陈夫人见女儿隐忍的面容,眼泪就下来了,一把抱住陈书晗,哭道:“我们陈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些书晗,娘的心都要疼死了。” “娘,没事,女儿不难过。”陈书晗一见陈夫人哭泣,鼻头一酸,也跟着落泪。 母女两个正抱在一起哭,前厅丫头已跪了一片,安伯侯携带着几个儿子刚风尘仆仆的来到京城,一进家门,来看看妻女,没想到竟听到一片哭声,安伯侯一愣,陈书艺和陈书文已先跳了起来,跑进门来心急如焚的问:“娘,书晗,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母女红着眼睛分开,陈夫人回头见着安伯侯,也顾不得儿女们在场,径直就扑到了他的怀中。 两人自打成婚,已是多年不曾在人前这般亲近,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安伯侯这下真是甜如蜜糖,对妻子的眼泪又多疼了三分,柔声问:“你慢慢说,什么人给你委屈受了,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陈书艺和陈书文则是双双坐在陈书晗身边,陈书文拉起姐姐的手,眨巴着大眼睛:“姐,是不是王公子欺负你了” 他真是敏感,一开口就猜中了。 陈书晗听到王公子三个字,忍不住胸口微紧,神色动摇,立即坐实了他的猜测。 陈书艺冷哼一声:“那个混账东西做了什么事,你说给我听,我为你出气。” 安伯侯安慰了妻子,又听见这边质问,先是懵了一下,就扶住陈夫人,问道:“是跟王家有关” 陈夫人点点头,含着眼泪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下,安伯侯和几个儿子都听得热血燃烧,差点肺都气炸了。尤其是陈书艺,他的亲娘亡故已久,在陈家地位尴尬,虽说陈夫人将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可终究少了些关心,唯有陈书晗这个妹妹时时将他放在心上。他表面上冷淡,实则疼陈书晗比疼陈家任何人都多。陈夫人说完,他径直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大哥,你不要去。”陈书晗忙叫住他,恳切的摇了摇头。 陈书艺不听,坚持要往外走,陈书文跑过去拉住他,小声说:“大哥,你先别冲动,听听姐姐怎么说。” 陈书艺被这么一栏,不好当着安伯侯和陈夫人的面推开弟弟,只好停下来。 安伯侯细细想了想,叹了口气,走到陈书晗身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是爹对不住你,给你选了个人渣。书晗,你别怪爹。” “爹都是为了女儿好,女儿懂的。”陈书晗忙道。 安伯侯目光一冷,沉声说:“明天一早,爹就上王家去,怎么着也要王家给爹一个说法。书晗,你放心,有爹出马,谅那个王尚书也不敢多加袒护,那个女人休想进王家大门” 陈书艺张了张嘴,想说要不把婚退了,可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亲眼见过慕云歌的前车之鉴,饶是徐家过错,慕云歌还受尽了委屈,又是当面退的婚,后来对她依旧颇有微词。妹妹不如慕云歌强大,怎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安伯侯做主,陈家人就好像吃了定心丸,陈夫人收了眼泪,起身去安置随安伯侯一同前来的仆人,指挥着大家将东西都搬到房里,忙碌了大半天,总算收拾妥当。陈书文跟姐姐多日不见,缠着她说了会儿话,总算被陈书艺拎走了。 陈书晗躺在被褥里,想着这些闹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难捱的夜晚,失眠的并不只是她一个,王家也是闹做了一锅粥。 “孽子,跪下”王毅阳带着紫玉一进门,等着他的就是几大鞭子,王尚书脸色铁青,指着列祖列宗的画像痛斥:“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说,你是不是要把爹娘气死你才甘心” 王毅阳依言跪下,低下头颅小声说:“我没有爹,我只是想娶紫玉而已” “娶她她是个什么身份,你是个什么身份”王尚书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跟我说你要娶她好,娶她也不是不可以,我早说过,她只能做妾,做妻上不得台面,是要被人笑话的你不听,还带着她在人前招摇,让人家陈家看见了,你让爹怎么跟人家交代” 紫玉听了这话,眼窝子包着一包泪,可怜兮兮的看向王夫人。 这王夫人是她表姑,算是沾亲带故,只因她父母早些时候和离,她被寄养在王府,才跟王毅阳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后来父亲再婚,就把她接了过去,如今已不在王家居住,但跟王家人都是极为相熟的。 王夫人自幼就把她当做儿媳妇来养,若非王老爷固执,她早就进门了,哪轮得到那个什么陈小姐来作乱 “老爷,你消消气。”王夫人在一边劝阻:“咱们一开始选了陈小姐,不也是为了让紫玉进门吗” “爹当初是怎么答应儿子的,怎么如今反而变卦了”王毅阳抬起头,母亲的话给了他底气:“当初你说,这个陈小姐虽是嫡女,可是身子娇弱,等她进了门,就让我将紫玉抬来做姨娘。紫玉生了孩子,我就可以让她做我的平妻。陈小姐受不得气,若是亡故,我再抬紫玉做正妻,才不会被人诟病。爹现在想反悔,是不是因为看到陈家如日中天,想要巴结了” “闭嘴”王尚书被他猜中心思,恼羞成怒:“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事要不是你沉不住气,惹来这么多麻烦,我哪来那么多闹心事” 他越想越怒,暗暗后悔,当初怎么会答应夫人荒唐的要求,如今得罪了陈家,以后的日子多半不好过。 为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好好的将陈书晗捧在手上 他有了陈书晗这个儿媳妇,就等于多了安伯侯这一块助力,将来在官场上肯定能顺风顺水,更上一个台阶 紫玉说什么也不能进门,否则让陈家人看见,多半又要横生枝节 他想到这里,心中主意已定,不顾王毅阳和王夫人的反对,斩钉截铁的道:“你们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就要有本事承担若陈家不来问则可,陈家若是上门,我绝对会按照规矩来处置。紫玉,你肚子里怀着我王家的血脉,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先安心养胎,进门的事情,容后再说吧” 王尚书丢下鞭子,扶着手扬长而去,留下王夫人、王毅阳三人大眼瞪小眼。 紫玉的脸好似涂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看王夫人,再看看王毅阳,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激动,小心孩子”王夫人紧张她肚子里的孙子,忙劝慰。 王毅阳也抱住她,小心地顺着她的气。 紫玉享受着被男人疼爱呵护的感觉,眼泪滚得更急,可想起王尚书的话,心里又多了几分怨恨。想起白天那个柔弱的女子,恨意一层层涌了上来:“陈书晗,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得不到毅阳” 她圆睁着眼睛,心里飞快的计较,一个恶毒的法子猛地就涌了出来。 备注:补更昨天第二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4章陈王府的热闹 紫玉想着,忍不住嗯哼地一声闷叫。 王毅阳一听这叫声,耳朵都竖了起来,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紫玉捧着肚子,脸颊微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有些,可能是刚刚站得太久了。” “本来就有些风寒,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王夫人不禁责怪道。 说归说,她还是跟王毅阳一同将紫玉扶到了椅子上。 王夫人又问王毅阳:“你下午不是带紫玉去看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玉儿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好,就是要注意多歇息。”王毅阳想起这事,有些郁闷:“大夫开了安胎药,只是我们在药铺偶遇了陈小姐,所以就先回来了,药没带回来。” “难怪那个陈夫人会找上门来,被她撞见了你和紫玉一块儿。原来是她多嘴多舌”王夫人一听就怒了,气冲冲的道:“还没娶进门呢,就敢管那么多什么世家小姐,原来也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王毅阳低低的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娘,你别冤枉了她。” 相处时日不多,但那个陈小姐性子安静随和,十分柔善,不像是那种人。 一听他为陈书晗说话,紫玉和王夫人都不乐意了:“什么叫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是她嚼舌根,陈夫人怎么会知道” 王夫人斜着眼睛道:“这人呐,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就是恶心人” 王毅阳说不过他们,但心爱的女人都这样说,他便不想反驳她,索性闭嘴不言。 两人一块儿长大,紫玉很了解王毅阳,他不说,不代表心里这样想,心中也有些气闷。陈书晗好本事,才这么些天,就能煽动得毅阳策反。看来,必须得加紧些,让毅阳讨厌她才行 她换上愁眉苦脸的样子,柔声说:“毅阳说她不是,那玉儿就相信她不是。姑母,你也别生气了,药没带回来也不是陈小姐的错,都怪玉儿,让毅阳为难了。” “这么会是你的错”她越是这样说,王夫人越觉得是陈书晗错了。 她瞪了王毅阳一眼,怒道:“没出息的,玉儿可是怀着你的骨肉,在外人跟前,也不知道帮衬着她一些要是伤着了孩子,看我不跟你急” 王毅阳低下头,再也不敢接话。 王夫人生了会儿闷气,忙着让丫头去拿药,督着王毅阳亲自去熬了药,喂了紫玉才算完。几人忙得团团转,王尚书也听说了,不过他打定了主意,孙子跟自己的前途比起来,还是前途比较重要。孙子嘛这个没了,将来多给王毅阳娶几个妾室,还愁能少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付陈家的质问 第二天一早,安伯侯果真上了王家。 王尚书早有应对,这一番上门的结果,自然是安伯侯拿到了想要的结果。王尚书答应,在陈书晗进门前,王毅阳的身边绝不会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庶子出生。 紫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怎么办,王尚书当即表示,王家人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安伯侯回府后将结果一说,陈夫人就松了口气,唯有陈书艺蹙起眉头,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意。 现在王毅阳身边绝不会有别的女人,那以后呢等书晗进了门,王家人再给书晗脸色看,凭着书晗的身子,能撑得过多久 他看了看陈书晗紧闭的房门,忽地想起一个人,拎了披风就出门去了。 凝碧阁里,慕云歌听了佩英的通报,再三确认:“你说是谁要见我” “是陈大公子。”佩英捂住嘴巴吃吃笑:“小姐,人都在前厅等着了,你若不信,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云歌去往前厅,一路上都在想陈书艺找自己有什么事。陈书艺如今总领金陵的纪城军,来京城已是稀奇,怎么还一来就找上门来 两人自打慕云歌生辰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桩荒唐的亲事陈夫人也未曾提起,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时见面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慕云歌也不自作多情,如今陈书艺来找自己,不外乎是魏时让他来的,要不然,就是为了陈书晗的事情。 果然,陈书艺见到她,见礼后就迫不及待的问:“慕小姐,你可听说书晗许人的事情” “知道。”慕云歌淡淡点头。 陈书艺便道:“今日在下前来有些唐突,还请小姐不要见怪。慕小姐跟书晗是好朋友,能否帮着劝一劝书晗,退了这门亲事” “退不退婚,书晗也做不了主,不是应该劝侯爷和夫人吗”慕云歌反问。 陈书艺道:“书晗起了退婚的心,他们总要为书晗想想的。如今王尚书答应不让紫玉进门,王毅阳难免会心生怨恨,书晗还嫁给他,能讨得了好去” 这话在理,慕云歌本就有此打算,当即答应了下来。 陈书艺也不耽误,他此次入京是为了魏善至的婚礼,在京城的时间不多,很快就告辞了。 腊月十八,魏善至娶妻纳妾,双喜临门。 朱怡如被从成宝寺中接回了朱家安置,等着陈王府的花轿上门来迎娶。魏善至自然是不用来迎亲的,这只是妾室,他手下随便哪个副将前来,已经算是给了朱怡如颜面。而魏善至自己,则是要隆重的从皇宫娶回自己的正妻。 慕云歌随着慕之召夫妇前往陈王府恭贺,见两是传授掌家经验,实则是将人好好整饬了一番。 佩欣的小道消息是说,穆如烟一贯惧怕南宫瑾,南宫瑾训话间对朱氏有所袒护,穆如烟顶撞了几句,挨了南宫瑾一顿好打。 朱氏也不是吃素的,知道穆如烟被收拾了有所收敛,自己的气势便足了,当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差点将穆如烟气出病来。 陈王府闹得鸡飞狗跳,魏善至整个人都老了十岁不止,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半点笑容也没有,哪像是新娶了妻子的样子一夕之间,京中男人谁不嘲笑他是个懦夫,连个女人都驾驭不了 魏善至几头受气,郁闷得想杀人,可他能杀谁 慕云歌听了这些话,一直以来憋在心头的那口气舒畅了些。 魏时这一招可真是够毒,将这些冤家都凑到一起,以后陈王府的热闹怕是少不了 总算不必为这些人分心,慕云歌和魏时这才全心全意地谋划起别的事情来。就在魏善至婚礼的第二日,慕云歌接到飞鸽传书,淮南王那边的事情已全部办妥,搁置已久的计划总算启动了。 穆如烟三朝回门日,一入宫就听说了一件大事,以至于她连武帝面儿都没见到,哭诉都没有地方可去 武帝收到淮南地界快马加鞭传入京都的急报,淮南王病重,已卧床不起 同急报一起传入京都的,还有淮南地界张贴的遍寻良医的榜文。武帝本是心有疑惑,以为是淮南王又使出的新招数,宣了淮南王府的三个质子入宫,将急报给三个质子看过,三人面面相觑,顿时急得团团转,归心似箭。 武帝这才信了这封急报不是淮南王的诡计,思考之余,想来想去,三个质子中,只有魏云逸胸无大志,放他归去才没有后患。 腊月二十四,距离除夕只有六天,淮南王府的马车缓缓出城。 魏时和慕云歌、陈书晗一同送别魏云逸夫妇。在京城城门下,三个女子手拉着手,好像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令萱,到了淮南,要照顾好自己。”陈书晗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若受了委屈,一定跟我们说。” 陆令萱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你也要保重。” 慕云歌则是道:“给你的药要一直吃,你现在声音恢复了很多,但是若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至少还要吃大半年的药,可不能松懈了。你此去淮南,恐怕终其一生,咱们也难以再见几次,务必要事事谨慎。” 陆令萱一一应下,又道:“京中也不安宁,你也要小心。”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5章陈书晗备被陷害 魏时那边,魏云逸则是跟魏时交换了一些细节上的疏漏,两人说了大半天话,回头一看,几个女人还在依依不舍,魏时就笑了:“云歌平日看着精明不近人情,原来只是没凑对人,瞧这话说得,几箩筐都够了。” 魏云逸含笑看着陆令萱:“这样也挺好,我还觉得我家令萱平日里太严肃了些。听说她以前性情很飞扬,要是能养得回到以前的样子,我就开心了。” 两人说话间,三个女人都停下了话别,正瞪着他们。 两人顿时有一种被捉jian在床的尴尬,齐刷刷的摊手,一人一个拉住了自家女人,连连赔笑脸。 陈书晗见到这一幕,难免想起王毅阳护着紫玉的情形,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不过也只是转眼间的事情,陆令萱和魏云逸携手登车,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驶出了大家的视线,陈书晗和慕云歌都再没工夫想别的,手牵手只觉得怅然。 武帝并不糊涂,魏云逸携妻子回淮南王,随行的还有武帝派去的两位御医,若这两人的回报说淮南王病情有假,只怕京都的两位质子也要性命不保。魏云逸离开京都,这事情只成功了一半,还有后面一半,还需要从头细细谋划。 送了陈书晗回府,慕云歌和魏时在朱雀街上闲逛,说起这事,慕云歌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疑问:“你手里的暗影是怎么来的” “裴家传下来的。”魏时回想起给了自己暗影的三舅舅裴少英,嘴角勾起一丝甜蜜的笑:“暗影是裴家世代存在的隐秘势力,两百多年前就存在了,从裴家子嗣里择贤而立。到了三舅舅手里时,裴家那边已无可用之人,我根基还不错,三舅舅觉得我可靠,算起来,我也是裴家子嗣,暗影就传给了我。” “这么说起来,就算是裴家人,也未必知道暗影的存在”慕云歌吃了一惊,魏时手里的权利还真有些诡秘。 魏时点头:“应该是不知道。听说,暗影原是墨门的暗杀组织,只是后来跟墨门的宗旨不符合,便把它作为单独的一系分了出来。” 慕云歌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她竟不知道,暗影也是墨门分出去的。 只是,墨门后来还是建立了暗杀的机构,虽是作为剑客的分支,可终究还是做了暗杀的事。这其中的渊源,怕是魏时也不太清楚。 慕云歌低下头,她在犹豫,是不是要把墨门的事情告诉魏时。 转念一想,似乎从两人相识到现在,魏时对她从未有过隐瞒,反而是她自己,秘密藏了一个又一个,对魏时压根儿算不上坦诚。若是将来魏时知道,只怕多半会心有芥蒂。 魏时见她突然停了下来,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忙问:“是不是累了” 慕云歌一扯他的衣袖:“你跟我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魏时一愣,见她面色凝重,自然也提起了心思。慕云歌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一般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都是重要的事情。 凝碧阁里并不方便说话,两人直接去了京城魏时开的白亭酒肆,林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自觉的守在门口。两人一落座,慕云歌便开门见山的说:“魏时,你知道墨门,那你知道墨门的由来吗” 魏时当然是知道的,当即点点头。 “我是慧敏公主的血脉。”慕云歌深吸一口气,这才说。 凳子哐嘡一声,是魏时惊吓过度,一下子弹了起来。 慕云歌淡淡的看着他,她能想见魏时此时的感受,当初她自己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的。 魏时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缓了过来:“慕家是慧敏公主的血脉吗” “我不是我爹娘的孩子。”慕云歌摇摇头:“我的母亲是墨门上任钜子令,我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这不要紧,我的父亲若健在,我相信他不会真的想要抛弃我。我如今也有疼爱我的父母” 魏时忙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揉进了怀里:“云儿,你若想知道他是谁,我一定尽我所能去追查” 慕云歌沉吟片刻:“只要找到我亲生的娘,或者我娘身边的那位保护人,一定能知道答案。” “可是,她们若还健在,如何会让你在慕家长大”魏时说。 慕云歌其实也知道这个问题是难为了魏时,很快就否认了:“说的也对。” 两人一时沉默,魏时好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慕云歌告诉他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墨门的人,那我岂不是你的属下” “我的就是你的。”慕云歌噗嗤一笑,顿时给他逗乐了。 这话魏时爱听,情不自禁的就是一个深吻,立即,这一场认真严肃的真相揭露就被魏时带歪了气氛。慕云歌从白亭酒肆出来时,满面红晕,连头都不敢抬。 刚走出白亭酒肆不远,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慕小姐,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 “怎么了,慢慢说”慕云歌认得她,她是安伯侯府入京之后,陈夫人给陈书晗新买的丫头百合。 百合哭得六神无主:“小姐回府以后去看少爷,少爷今日的风寒又有反复,老爷和夫人去了谢府,小姐只好带着少爷去锦荣堂看病。没想到没想到刚刚进去,那个王公子就带着紫玉姑娘来了紫玉姑娘不知怎的摔了一跤,就非说是小姐绊的。” “书晗还在吗”慕云歌打断她,直接领着人往锦荣堂去。 魏时低笑:“那个紫玉也真是够笨的,去哪里不好,非要去梅少卿开的医馆。” 锦荣堂是梅家开在京城的医馆,跟金陵的中和堂的一样,由全大魏有名的郎中坐镇,梅少卿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二十五会过来坐镇,其余时间全是看心情,什么时候高兴,就什么时候过来。 今日正是二十五,算算时间,梅少卿该在医馆里。 慕云歌看着百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白亭酒肆” “是梅公子说的。”丫头悄悄觑着他们的脸色:“奴婢从医馆出来搬救兵的时候,梅公子刚从外面回来,就指引奴婢过来了。” 说话间,几人也到了锦荣堂。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嘲杂极了,人声鼎沸,显然已经有很多人围观。 “还没进门呢,怎么就忙着对付人家表妹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是啊,说什么大小姐,毒妇吧” “王家公子怎么会定了这么个人” 这些人言语恶毒,听起来有些熟悉,唯独没有听到陈书晗的声音。慕云歌挤到前面一些,才见医馆的凳子上,陈书晗坐在那里,有些手脚无措地揉着自己的手绢,陈书文晕乎乎的坐在她身边,小脸通红,梅少卿正在给他喂药。 在陈书晗身边的凳子上,紫玉小脸苍白,哭得梨花带雨,王毅阳和王夫人不断低声安慰,很是疼惜。 “伤着没有”慕云歌挤到陈书晗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问。 她见陈书晗一手揉着手绢,一手在无意识的揉自己的脚踝,料想刚刚那一出,陈书晗是吃了亏的。 陈书晗摇头:“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慕云歌用手轻轻摸了摸,陈书晗的脸就抽了一下,手下的骨头没损,似乎是错位了,她便嗔怒道:“还说没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紫玉一看到慕云歌,心里就有些发虚,她知道慕云歌的厉害,心存畏惧,不敢去看她的脸。 王毅阳换了个位置,将紫玉护在身后,阻拦了慕云歌射向她的目光。 陈书晗道:“我带书文来看病,准备走时,他们就进来了。那个紫玉我没有绊倒她,是她自己跌倒,还绊了我一下。我们一起摔在地上,她摔在我身上,我还没叫,她就捂住肚子直哭,喊着说疼。”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她完全能想到当时的情形,明白这人是用什么招数来对付陈书晗的。 她拍拍陈书晗的手,站起身来。 慕云歌早已非当时那个小女孩,她是皇上封的三品贞淑,气质凛然,顿时就制住了所有的人,整个锦荣堂一片安静。 梅少卿目光卓然地看着她,虽在意料之中,仍觉得很是惊喜。 他自觉地将陈书晗扶了起来,开始给陈书晗揉脚,将扭错位的脚重新矫正。陈书文着紧姐姐,怎么也不肯离开陈书晗,梅少卿只好将他也带到侧面。 慕云歌站起来,直直地看向紫玉,目光如炬地盯着王毅阳:“你说是陈书晗绊倒了你” “不是她还能有谁”王夫人不忿地指着陈书晗。 “那这就奇了怪了”慕云歌扫了一眼紫玉,嘴角的笑容又冷又嘲讽:“这被绊倒的人还有力气哭,完好无损;这绊倒人的却扭了脚,动都动不得,天下还有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呀” “那是老天看不过眼,她活该”王夫人张嘴就说,把陈书晗的脸都气白了。 周围的人却不做声,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慕云歌说得在理,刚才的事情总归是没看到前面,只听见惊呼,先入为主,这一细想,确实不合常理。 慕云歌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笑:“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还没定,您老就这么急着给人下套子只是不知这姑娘是个什么分身,蒙您老这么宝贝,比疼自家准儿媳妇还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6章争斗胜负 周围人听了这话,便有人悄悄窃笑出声。 王夫人也没想到她话题一转,将风头引到了这个问题上,饶是百炼成钢,老脸也有些微红,尴尬溢于言表。 她不说,不代表没人想说,紫玉怕的就是别人注意不到她,怯怯的道:“我我是毅阳的表妹。” “表妹既是表妹,为何不称呼王公子为表哥,而是直呼其名”慕云歌蓦然又是一抹嘲讽的笑:“此地无银三百两王公子,王夫人,你们怎么不跟大家介绍介绍,这位小姐是何许人莫非,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吗” “慕小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苦苦相逼”紫玉被她这几句重话逼得无路可退,开始以退为进:“我知道你跟陈小姐要好,就算想为她遮掩,也不必这样争对我吧” “别那么急着把话题往陈小姐身上扯。”慕云歌似笑非笑:“我不认得你,问一句你是何许人,怎么就苦苦相逼了” “对啊,什么身份这么贵重,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 “这位姑娘,你就说一下嘛,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又不打紧,怕什么” “说出来大家的误会就澄清了呀” “”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反转了局面。王夫人和王毅阳显然没办法应对这样的局面,心头一慌,什么都乱了。 王毅阳捡轻避重的道:“玉儿是我娘远方亲戚的孩子,真是我的表妹。” “是啊,慕小姐,你揪着个身份不放,究竟是什么意思”王夫人也急了,暂时顾不了陈书晗,想先解决了这个小姑娘再说。 “没什么意思。”慕云歌淡淡一笑:“你说我揪着身份不放,那我就暂且不提身份问题。咱们就来说说刚才的事情你们众口一词说是陈小姐绊倒了她,我想请问这位姑娘,是怎么个绊倒法的” “我走过她身边,被她伸脚绊倒的。”紫玉提起手绢又要哭。 慕云歌道:“当时陈小姐是站着的” “可不就是站着的”王夫人撇嘴:“害我家紫玉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慕云歌看向她,点了她身后的丫头出来,对佩欣努了努嘴:“你们两个互相绊一下试试。” 两人不明所以,走到中间来,王夫人的丫头先走几步,让佩欣伸脚绊了一下。饶是有意注意,还是险些摔了个趔趄,但绊倒人的佩欣却直直的站着,上半身动都不动。丫头跟佩欣换了个位置,她绊倒了佩欣,想装自己摔倒,众目睽睽之下,未免太过刻意,容易被人看出破绽,只好保持稳扎的姿势。 “大家也看到了,若是陈小姐伸脚绊倒了人,压根儿不可能摔倒。”慕云歌冷笑:“如此一来,我倒有些怀疑,究竟是谁才是始作俑者” 这一番表演有声有色,一目了然,紫玉也没想到慕云歌会用这样的法子,一时倒有些愣住。 周围的百姓都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两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仇,要让这个紫玉费尽心机的陷害那个陈小姐 王毅阳也有些拿不准真相到底是什么,扶住紫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玉儿,真是陈小姐绊倒你的吗” “连你也怀疑我”紫玉睁大眼睛,水汽蒙蒙的好不可怜:“你竟相信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却不相信我” 王毅阳最怕她的眼泪,立马就觉得自己犯了原则性错误,低下头不敢言语。 王夫人更难受,她心疼紫玉,更心疼紫玉肚子里的孙儿,知道此时紫玉落了下方,忍不住又要跳出来给她出头:“不管怎么说,我们紫玉摔倒是不争的事实吧” “陈小姐的脚扭了也是事实。”这次不用慕云歌说话,自然有人替她说。 王夫人道:“她故意装给大家看的。” “哎,这个我可以作证。”梅少卿站起来,嘻嘻一笑:“我是大夫,最有权发言了。陈小姐脚踝错位,这次回去怕是要修养好些天才能下地了。至于这位姑娘你们确定真的要我说一说诊脉的结果” “这个就不用了吧。”王夫人顿时噎住。 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梅少卿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紫玉的病来 梅少卿含笑不语,内中深意让人揣测。 就在大家等候他揭露谜语的时候,只见人群里分花拂柳,又走了一个人进来。这人身穿天蓝色长袍,高冠墨玉,气质不凡。 他一进来,就有人认得他,纷纷打招呼:“柳公子,你今天休息呀” “是啊,掌柜的回来了,药铺里人手够了。”柳扶风跟周围的乡亲父老点头致意,转眼间就招呼了大家一遍。 他打完招呼,似乎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形,一脸好奇:“这里怎么了,这么热闹” “还能怎么了,几个女人互相掐呗。”有人低笑。 柳扶风还是满脸堆笑,让人生不起气来的样子,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清澈明亮。他其实已来了好一会儿,陈书晗摔倒的时候就想出来相扶,只是脚刚刚动了一步,就见这几人先向陈书晗发难,有心相帮,陈书晗的丫头又去搬了救兵,不多时那个,会将这个女人扫地出门的吗,怎么还带着她招摇到了外间来你们把我家书晗的脸搁在哪里还是人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安伯侯和陈夫人去谢府回来,久等不到儿女回家,找到了锦荣堂来,正好听见了这话。 陈夫人气得眼泪直掉:“你们是要逼死我家书晗,是不是” “我若是陈家人,一定退掉这门婚事”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顿时给安伯侯和陈夫人指了一条路。 此时众目睽睽,他们若开口,名正言顺,谁敢非议陈书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7章我不嫌累赘 安伯侯脸色铁青,掷地有声的道:“既然王府无意与我安伯侯府结这门亲事,我们也不为难王家。你我两家婚约就此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王家有错,京城诸人都是见证,这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下子,周围的人指责陈书晗的,都纷纷改为跟她同一个阵营,对她报以同情,一直向外,刚才攻击陈书晗的话,也是毫不犹豫地转而攻击紫玉和王家人。 王夫人在京中已有,跟京城里的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络着呢,想着要是这退亲的消息和退亲的原因传出去,以后王家就别想在京城立足,谁敢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毅阳的婚事是有了着落,可她的二儿子和几个庶出的儿子都还没娶到媳妇儿呢 这门亲事,说什么也不能退 王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想也不想就说:“侯爷,退婚的事情哪能那么草率,说退就退,怕是对你家女儿的名声有碍吧她若日后找不到婆家,你我两家不是因此结怨了吗” “我女儿找不找得到婆家,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这位姑娘肚子里的孙子吧”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王夫人真是恶毒,又不想要自己的女儿做媳妇,如今退婚,还要诅咒书晗找不到婆家 安伯侯也道:“我女儿的事情自有我操心,王夫人,今日我便派人上门取回婚书,还请你们信守诺言” 派人,而不是亲自登门拜访,这其中的生疏之意已是明显。 王夫人知道,这次是真的无可挽回了,她闯了大祸,坏了老爷的前途,回府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这人嘴笨,不会说话,说多就错多:“侯爷,陈夫人,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书晗这个身体,想要嫁人,难免会有人嫌弃累赘呢” 这话一出,难掩其中恶意,顿时惹怒了所有人。 “嫌累赘,你们当初干嘛非要跟人定亲” “就是呀,既然订了亲,还偏偏要招惹外室,是想活活气死陈小姐,好让妾室扶正吧”不知是谁一语中的。 王毅阳的肩膀一抖,这件事上,他终究是欠了陈书晗的,头几乎埋进了胸口。 “我不嫌累赘。”就在一片嘲杂中,一个清朗的嗓音参杂入内,悦耳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柳扶风站在陈书晗身边,低头看着陈书晗,黑眸如水,盛满温柔怜惜:“只要侯爷能将小姐许配给在下,就算陈小姐的身体再差十倍,我也不会嫌弃她我会疼惜她,比所有人都疼她”说着,他转向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夫人、王毅阳:“只有傻瓜,还会放着美玉不要,偏选块黑心石头吧” 一席话,说得王毅阳满脸通红,越发不敢抬头。 他身边的紫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陈书晗,几乎将人戳出窟窿来。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闷声不响的陈书晗还有这等本事,不但策反了她的毅阳,连这个柳家公子都被她打动,这边还没退婚,那边他就跳出来说要娶陈书晗 她就说嘛,这个柳公子无缘无故帮着陈书晗跟自己作对,非奸即盗,原来是看上了这个闷** 想想今日听王家丫头议论的话,紫玉的心更颤得厉害。 若不是她无意中听到丫头们说陈书晗带着弟弟来看病,赶着王毅阳来,将一切都摊开到了明面上,将来让毅阳跟陈书晗多相处,指不定毅阳就不是自己的毅阳了虽然如今的结果跟自己想的有些偏差,但过了今天,王家想不认她,不认孩子,就不成了那些丫头说得对,她就是得闹,若不闹得大些,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进门了 “你说谁是黑心石头”紫玉想着,放宽了心,不服气的站出来喝问。 柳扶风淡淡一笑:“我也就打个比喻,紫玉姑娘可千万不要生气,否则就是等于自己承认,自己是块黑心石头了。” 场合是严肃的,但不知怎么的,陈书晗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 当然,也有人是从来不受这些影响的,魏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自打进了这锦荣堂就没说一句话,此时才笑着开了口:“今日这出戏倒也有些意思,估计明日京中又要多了一段好戏可说。” 王夫人听了柳扶风的话,本就烦闷的脑袋猛地注入一股清明,竟找到了一个反败为胜的出气口:“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早就有了苟且,却来捉我们家毅阳的短儿,想借着由头退婚,是不是”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慕云歌一声冷笑:“今日再次偶遇,揪着陈小姐不放的,好像是你们吧” “这恶人先告状的古训,果然不假。”魏时低低一笑,拉了拉梅少卿:“你这锦荣堂的招牌还要不要,怎容这些个恶犬在此张嘴乱咬” 梅少卿哈哈一笑,猛地笑容一收,喝道:“锦荣堂不做无耻之人的生意。来人,将这位王夫人、王公子和什么姑娘的,都给我请出去” 他故意装出记不住紫玉的名字,顿时让紫玉越发羞辱,下唇都差点咬破了。 但她生来平凡,若非王府收养,还混不到如今这个地步,面对这些达官贵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被锦荣堂的伙计们“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王家几人站在大门口被人指指点点,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又怕王尚书得了消息,王夫人纠结了一会儿是要继续跟陈家闹,还是先行退散,最终还是底气不足,只得一扯紫玉和儿子,先行登车离去。 陈家人哼了一声,余怒未散,带了陈书晗和陈书文,就要回府。 “陈小姐。”柳扶风没忘记跟陈书晗的约定,上前一步拱手道:“既然令尊令堂前来,我便不好多叨扰。若改日小姐得空,在下想请你同去苍岚山赏梅,不知小姐愿意赏光吗” “好。”陈书晗俏脸通红,看着眼前这张脸,犹豫了一下,终于勇敢的点了头。 柳扶风顿时大喜,一揖到底,送别陈家诸人。 慕云歌和魏时也跟陈家人打过了招呼,安伯侯怒气勃发,面对她才觉得气消了些,低声嘱咐:“云歌,得空了来侯府玩。你功课那样好,春试在即,请多教教我家书晗啊” “侯爷客气,书晗冰雪聪明,哪用得着云歌教改日,云歌定上门来跟书晗讨教学问。”慕云歌笑着道:“天色也不早了,书晗扭了脚,回去怕是要疼半晚上。夫人若得空,可用手绢包些冰雪敷在脚踝处,明天会好很多,晚些,我让佩欣送些跌打药过去。” “那就多谢你啦”陈夫人是真心喜欢她,连连夸赞:“真是个好孩子。得了空一定要来,伯母新学了些菜式,你来帮我尝尝。” 慕云歌应了,福了福身,送走了陈家人。 陈家的马车上,陈夫人还想着慕云歌的贴心,安伯侯的心思却转到了柳扶风身上:“那个柳公子是什么人就是刚才当众说想娶书晗的那个。” “回老爷,那是新任大司马家的二公子。”丫头机灵的回禀:“二公子不涉朝政,加上身体弱,自小就养在医馆药铺,老爷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陈书晗听着她们议论柳扶风,羞涩顿时蔓延,头也不敢抬。 陈夫人见这情况,心中也有了些谱儿。 刚刚近了看,那个柳公子长得确实不错,气质温雅,应是个易处之人。更何况刚刚当着那么多人,他都敢直言说喜欢书晗,不会嫌弃书晗累赘,这点让她很是震惊和感动,心中对柳扶风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丫头说这个柳扶风自小也是身体弱,可如今一点都看不出来,又是学了医术的,若是书晗跟了他,他定是个知冷知热,懂得疼人的 还有,看书晗的样子,似乎对他也不无好感。这世上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比得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美梦成真更美好 安伯侯跟她一个想法,两人交换了一个颜色,打定主意,等明日上门退了亲,就找人探探这位新晋大司马的柳大人的口风。 这事超乎寻常的顺利。 这日的事情就在大街上闹得沸沸扬扬,人人有目共睹,王家理亏气不顺,紫玉肚子里的又是他们家的孙子,怎么也无法坚持不退婚。安伯侯府随便找了个中间人上门,这退婚的事情也就成了,婚书拿回来,陈夫人气不过,当场就丢在了炭盆里。 柳家那边,没等陈家人找人询问,柳扶风回府将自己中意陈书晗的事情一说,柳家顿时欢声笑语。 柳夫人早就看中了陈书晗的人品气质,只是先前碍于陈家跟王家的婚约,没好意思提,如今正中下怀,生怕迟则生变,第二天下午,就找了媒婆上门说亲。 两家喜结亲家,好事一传十十传百,京中都知道了。王家凄风苦雨时,不少权贵都带着家眷上门,恭贺安伯侯新得了乘龙快婿。陈书晗和柳扶风虽然都各有缺陷,然而无论是性情还是样貌都格外般配,柳扶风不涉官场,陈书晗跟着他也不必提心吊胆,能专心做个闲散夫人,好好颐养身体,陈家人也是喜不自禁,大开府门,接受宾客的祝贺。 事情传到慕云歌耳里,她总算是松了口气。陈书晗有造化,魏时推波助澜也极为巧妙,他找人在紫玉身边无意的怂恿,果然让紫玉迫不及待的向陈书晗出手,早早就达到了退婚的目的。 了却一件大事,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书上。 算算日子,新年过后,春试的选拔就要开始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8章慕瑾然对决 九月的时候,京都的碧凌书院联合其他地方书院开始进行大规模的选拔。慕云歌得金陵碧凌书院的多位先生极力举荐,顺利进入来年春试的名单中。 陈书晗身体不好,陈家人本不想让她参加这次推选,可怎么也劝不住,只得答应下来。她无意入官场,只是当初慕云歌和陆令萱学习骑射,她不能参加,跟好友并肩战斗,难免觉得有遗憾,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能陪着至交好友走上那个大殿,于她而言,就是结局。 因陈书晗要做就要做好,她跟慕云歌倒也着实好好努力了一把,两人经常相约一同看书,研究时政,全力应对来年春试。 春试的改革自然也引起了全天下士子的兴趣,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一场前所未有的考试。 陈书晗要参加,柳扶风整日里向她看齐,当然要陪着喜欢的女孩同上考场,去药铺看家之余,也开始看看那些他不爱看的书。 两人一片齐心,慕云歌和魏时欣慰不少,专心等着这场考试。 转眼间,除夕就要来临了。 二十九这天,慕家便被丫头婆子们收拾得焕然一新,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得一尘不染。大早上,慕云歌便亲自去京都大营接慕瑾然回府。慕瑾然比上次又黑了一层,小脸上带着笑,比以前少了些粉嘟嘟的可爱,多了些阳光开朗的味道。 他一见到慕云歌,便由衷开心,隔着老远就跑了过来:“姐姐” “瑾然,你在干嘛”慕云歌刚才就瞧见他像模像样的挑选兵器,等他跑到身边,便将人拉到身边,用手绢给他抹了抹并未见汗的额头。 南宫瑾在一边笑道:“选兵器呢你打算用什么” 慕瑾然道:“姐姐,今日二十九,按照军营的规矩,我们这群孩子兵要比武,赢了才能回府过年。我刚刚就在那边选待会儿比武要用的兵器。”说着又看向南宫瑾:“回禀郡主,我打算用长枪。”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喜欢用些刀啊剑的,没事可以装装帅,玩个英雄救美什么的也比较有型。”南宫瑾噗嗤一笑。 慕云歌在旁边噗嗤一笑,南宫瑾说富贵人家,可天底下比她出身更富贵的,也就只有那几个皇子而已 慕瑾然挺着腰板,似模似样的说:“玩刀玩剑的都是花拳绣腿,我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才不要那些” “好,立志远大,我很喜欢”南宫瑾出乎意料,对眼前这个才九岁的小娃娃顿时刮目相看,拍拍他的肩膀:“待会儿比试好好表现,若是赢了,开春之后,我将你调来做我的亲兵,好不好” “遵命”慕瑾然调皮的敬了个礼,立得直挺挺的。 不过转眼间,他的神态一变,跟着称呼就变了:“姐姐,南宫姐姐,我就要比武了,你们可一定要来看我呀” 南宫瑾和慕云歌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慕云歌点点头,很是欣喜弟弟的自信和蜕变:“好,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姐姐失望。” 慕瑾然重重点头,那边沙场号角吹响,很多人都围坐在比武场上,笑嘻嘻的等着看这些孩子兵比武。有些将领就是从孩子兵走出来的,回忆起童年时的快乐和磨砺,眼中露出感怀之色。不过沙场人不矫情,大家吵吵闹闹的,不一会儿就嚷嚷着下注,赌哪个孩子会是最终的赢家。 南宫瑾和慕云歌听得有趣,也走了过去,看他们玩了起来。 “我看好陈豪,那小子壮,力气大,其他孩子都打不过他”有个副将大声嚎出声。 旁边的年轻小伙儿不服气:“陈豪不行,空有一身肉,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我赌白焕虎他年纪最大,那身肌肉结实” 慕云歌拐了拐旁边的南宫瑾:“那个小胖子是陈豪吧那高个儿是叫白焕虎吗” “是啊。”南宫瑾心情好,微笑着说:“这两个孩子去年就来军营了,你家瑾然很勤奋,不过对上他们,估计还是胜不了。” “我可不信。”慕云歌撇了撇嘴,歪着头看向周围的军将,大家在纷纷下注,可没人下注买慕瑾然赢。慕瑾然在这些孩子中年纪算小,又长得瘦弱,看起来是被淘汰的,要不是慕云歌知道他跟着唐临沂学武多时,多半也会对他没信心。 但就算没信心,怎么又能坐视自己弟弟被人这般不看好 慕云歌听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买慕瑾然赢,她就有些不是滋味,走上前问:“买慕瑾然赢的一赔几” “慕家那个小家伙呀他刚来,年纪又小,不可能赢的啦。嗯一赔十,你们觉得怎么样”南宫瑾的左前锋贾玉说。 慕云歌微微一笑,一摸怀中,带出来给慕瑾然买小玩意的银子在,她便想也不想地摸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五百两银子,我买慕瑾然赢一赔十哦,你们谁敢跟我赌” “慕小姐,瑾然虽是你弟弟,可别怪兄弟们不给面子,他真赢不了。”贾玉哈哈笑着,将慕云歌递上来的银子往身前一放,小石头一压,自己也从怀中摸了一小叠银子出来:“我跟你赌啦” 慕云歌帮过南宫瑾沉冤昭雪,这些军将都是知道的,平日里对她也是尊敬得很。新年初到,大家心中喜悦,自然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贾玉一开头,立即有人跟着下注,不多时,他跟前的银钱便有了一小堆。 南宫瑾身边的刘源见状,也摸了一叠银子,跟着慕云歌下注:“只有慕小姐一人买慕家公子赢,未免太孤单了些。慕小姐,我陪你下这一注好了。” 慕云歌笑道:“既是陪我下注,那赢了全部归我” “好啊,就当给小姐做新年礼物了”刘源算是这批军将中最感激她的了,别说是些还没到手的钱,就是要他手上的,他也愿意给出去。 几人说话间,比武的孩子们都选好了兵器,站在对面等候开始。南宫瑾主持大局,喊了一嗓子,声音刚烈,周围的人便全都安静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将比武的规则说了,便坐在主将台上,开始观看比武。 孩子们被分成将近五十组,四组一起比试,决出的胜者,才再进行第二轮的对决,选出来的二十三个多个孩子,便是今年可以回家过年的。 这二十三个孩子再两两较量,最终获胜的孩子还有别的奖励,这个才是年年的重头戏。 去年京都大营不是南宫瑾坐镇,而是如今在南境领军的曹致格,曹将军对孩子军是出了名的好,去年准备的奖品是一柄硬木强弓,还有一身特制的软甲,轻薄又能防止意外刺伤。去年那一次比赛,这些将领们都还记忆犹新。 贾玉看好的白焕虎就是去年拿到了奖品的孩子,有了上次的胜利,所以他才这么有把握。 很快,能回家过年的二十三个孩子就决了出来,慕瑾然赫然在列。 贾玉笑着指了指慕瑾然,问身边的军士:“哟,慕家公子运气不赖,决出来了,跟他对阵的都有谁呀” 那人就说了,贾玉摇摇头:“都是些弱的,难怪,下一场他一定就被淘汰了。” 说着再摇了摇头,转而关注其他人去了。 很快,慕瑾然就上场了,他对决的孩子比他要大两岁,个子稍高一些,慕云歌这是第一次见慕瑾然跟人对决,拧着手绢,微微有些紧张,却不担心。 慕瑾然双手握拳,脚下的步子踩着唐临沂教的另一套轻身功夫平步青云,几个腾挪间,人就到了对手跟前。 对手反应也快,忙躲开他的攻击,跳到了一边。 慕瑾然一击不中,立即调整战略,转而攻击对手下盘。不多时,对手就被他摔在地上,他用力压着对手,轻松取胜。 这一场胜得漂亮,贾玉等人想不注意到他也不行。 刘源闷声笑起来:“瑾然进步很大呀,这才几天,杨如强就打不过他了。” “再厉害也打不过陈豪。”贾玉不服气:“就不要说白焕虎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慕瑾然赢了这一场,很快就进入了十人对决,他的对手正是陈豪。 慕云歌一见陈豪小胖手就笑出了声:“他练的是硬家功夫,打不过瑾然。” 南宫的点点头,深以为意。 果然,两人打了一小会儿,慕瑾然靠平步青云的功夫,将陈豪折腾得气喘吁吁,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一场胜利。顿时有人失望的叹息,看着贾玉跟前的银票跟自己无缘,自己的银票滚进了那堆银票里,都满脸惆怅。 因为对决的孩子少了一个,便有一个轮空,慕瑾然正好轮空,直接等着最后的比试。 慕云歌将慕瑾然拉到一边,替他揉揉手臂,柔声问:“打了那么久,不累吗” “这点程度算什么呀唐先生带我练武的时候可比这个苦,再说在军营里,也整天都在打,我才不累呢”慕瑾然骄傲的抬头。 慕云歌捏了捏他的脸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一下,到你了,他好像是最强的” 下一个跟慕瑾然对战的,果然是那个被大家看好的白焕虎 慕瑾然却不紧张,重重点头:“姐姐,等着我给你赢个新年礼物哦”说着,将慕云歌的手绢还给她,踢着腿走上了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9章德贵妃重病 慕瑾然一上场,大家就都紧张了起来。 他无疑是今年军营比试最大的一匹黑马,贾玉等人都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慕瑾然,那赌注可都是一赔十,要是慕瑾然赢了这一局,他们就得凑着将慕云歌的五百两变成五千两不说,再加上刘源的两百两银子,那就是七千两啦 白焕虎跟慕瑾然点头示意:“瑾然弟弟,你不要怕输,放开打哦。” “虎哥,你放马过来吧”慕瑾然换了个位置,展开笑颜:“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怕挨打。” 两个小孩子说着,便都摆正态度,鸣锣之后,开始较量起来。 白焕虎不愧是去年的第一,身形、步伐、力度都很不错,看得出来,他背后也有名师指点。 两人这一架打得够久,南宫瑾便叫了停,让他们换上兵器,继续比过。所有围观的军士都闭上了起哄叫嚷,认真看比赛。刘源不知何时跑去跟贾玉凑到一块儿,两人低声咬耳朵:“看不出来,慕瑾然这小子这么能啊,这才来了多久,就有这等本事,能跟白焕虎一较高下了看来,咱们大魏后继有人呀” “小家伙不错,我喜欢,开了春,我要把他弄到我的队伍来。”贾玉呵呵笑着说。 刘源白他一眼:“还等你弄去队伍刚才郡主可是跟小家伙说了,他要是赢了,就把他调到麾下去。” “哎呀”贾玉懊恼地捶足顿胸,看了一眼南宫瑾,很快又将视线落在慕瑾然身上:“郡主不是都有你这个厉害的副将了吗,干嘛还跟我们抢小家伙” 刘源见他这模样,眼睛一斜,打趣儿的说:“你也别懊恼,我听说,等过了年,安伯侯家的公子也会来,他家公子自幼习武,比慕瑾然还要厉害几分,郡主还不知道他的底,你早早去抢了人来,还愁队伍里没人” 慕云歌没心听他们说话,慕瑾然的兵器还用不娴熟,一用上兵器,就有些落在下风,好在他身法灵活,才险险躲开了白焕虎的攻击。 她专心去看,很快看出了些破绽来。白焕虎始终是小,也不是真的很强,下盘不稳,攻击之后往往容易忘掉防御,这是慕瑾然的机会。 好在慕瑾然人小肯用功,爱动脑子,很快也发现了白焕虎的弱点。 他趁着白焕虎攻击之后转身不防御的刹那间,来了一个回马枪,等白焕虎发现上当,他的枪头已指在白焕虎的心窝子。 这一场是慕瑾然赢了。 贾玉等人顿时失望的嘘成一团,一个个的垂头丧气,开始准备凑银子。慕瑾然赢已是毫无悬念的事情,最终南宫瑾宣布他获胜,慕云歌便走到贾玉身边,挑眉笑道:“贾将军,你可是输给我了哦” “你们慕家是二等侯府,又富甲天下,慕小姐当不会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这几百两银子吧”贾玉嘿嘿一笑,想赖账。 慕瑾然赢了,慕云歌心情大好,当即点了点头:“行啊,就当我代瑾然请大家喝酒了” 她不要银子,大家立即笑出了声来,鼓起掌来。 今年南宫瑾为第一名准备的礼物是一柄方天画戟,传说当年吕布用过的,慕瑾然接了过来,大家纷纷流露出羡慕的意思。 慕瑾然也很是满足,虽一开始扬言要将礼物送给姐姐,可是这礼物姐姐拿着不合适,他又着实喜欢,只好眨巴着眼睛跟姐姐商量:“姐姐,这个画戟你就不要了吧,瑾然重新给你准备礼物” 慕云歌捏了捏他的脸:“好,瑾然就算送一片叶子,我也喜欢。” 她说说玩,慕瑾然却信以为真,一溜小跑到军营边的地上捡了片完整的叶子,交到她手上。 南宫瑾见状,扶着刘源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其他人也忍俊不禁,都笑慕瑾然的呆萌。 慕云歌却没笑,她将叶子拿在指尖,看着弟弟认真的问:“瑾然为什么要送姐姐叶子” “先生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叶子能让人聪慧,明悟世间的道理。姐姐已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但瑾然不希望姐姐那么累,等瑾然长大了,要为姐姐撑起一片天。姐姐在瑾然身后,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人就好。”慕瑾然仰起头,小脸全是明媚的笑意。 一席话,将这军营人人说得哑口无言,被他散发的气势所震撼。 南宫瑾欣慰点着头,跟刘源道:“慕瑾然是块美玉,心智如此,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一代将才。” 刘源十分赞同这话,回眸看着身边南宫瑾的容颜,叹了口气,关心的问道:“今年,你要在蔺家过年吧” 提起蔺居正,南宫瑾的脸上笑容甜蜜:“是啊,蔺家二老早先就说了,让我今年务必去蔺家过年。我已答应了下来,一会儿回府就随居正去蔺家。” “那好,我已有好些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天正好回去陪我爹守岁。”刘源神色有些勉强。 嘴上说着祝福南宫瑾,但心里终究是放不下,过去这几年,每年的除夕都是南宫瑾最难捱的日子,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陪着她,可如今,蔺居正回来了,他也该放手了 南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慕家姐弟登车离去。 慕家姐弟到了城内,并不着急立即回府,姐弟两人先去了一趟慕家的制衣店,取回了慕家人的新衣,又去为朋友们买了些礼物,夕阳余晖满地时,姐弟两人才高高兴兴的携手回府。慕之召和肖氏看见慕瑾然自然是高兴,难得孩子们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都很是惊喜。 慕之召年年为孩子们准备礼物,今年也不例外,除了慕云歌和慕瑾然,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有。 这一年的除夕,自然是过得很圆满。 慕家人一起守的岁,到了新年,姐弟两个领了红包,才各自回房去睡。 慕云歌回到凝碧阁里,床上摆着一个礼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慕云歌拆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叠画。 当头第一张是黑色的夜晚,娇俏的少女坐在床边,一脸戒备的看着窗户边的人。 第二张是藤蔓下,少女回眸张望,嘴角有些若有若无的弧度,眸子灿若星辰,好似天下尽握。 第三张是街头,少女坐在马车里,男子站在马车外,正在深情的对望 最后一张,是在辽阔的江边,夕阳正在缓缓西落,少女和男子手牵手,只有一个背影,但表达的意思清晰可见。 暖暖的感动终究演变成浓烈的爱恋,慕云歌的眼圈晕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坠下,捧着盒子泣不成声。 这就是魏时,他不会做多少轰轰烈烈的事情,但他给她的,任何人也比不了 她今生,绝不会错过他了 成宝寺那个和尚说,他们本是夫妻同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从今以后,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想着魏时,想着他的命,才不会冒险。魏时也说过,他会把自己放在心里,时时刻刻不忘她的安危。 魏时送了礼,她也得回。可魏时这份礼物都是亲手所画,将两人相遇到相爱画得栩栩如生,再怎么回赠,也比不得他画里的情谊。 慕云歌将画收好,换来红衣,将年前就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他,嘱咐她送去誉王府。 今年武帝开心,魏时便不能像去年一样半路从宫宴溜走,大概这个点儿,他刚刚回到府上。 大年初一,按照律令,魏时是要入宫去向武帝和德贵妃请安的,不过今年他定了婚事,慕云歌也必须入宫,去向德贵妃请安。 一大早,魏时便来接她,肖氏亲自送到门口,叮咛了好些宫廷规矩,才放她独去。 魏时和慕云歌去的时机不大巧,刚进宫门,婢女前去通报,不多时就出来回话:“陛下和贵妃娘娘请殿下和贞淑进殿。” “父皇也在”魏时有些吃惊。 婢女道:“陛下一早就来了,是来看贵妃娘娘的。” “母妃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魏时一听就急了起来。 婢女压低透露:“昨夜宫宴散后,贵妃娘娘就觉得不舒服,折腾了大半夜,嘴里直说胡话。陛下不放心,一直守在贵妃跟前。” 魏时不等她说完,已拉着慕云歌的手,带着她进了殿。 德贵妃靠在床榻上,头下枕着软垫,正跟武帝说话。武帝精神不大好,神色严肃,不知在想什么,德贵妃问了几句,他还反问:“你刚说什么” “臣妾说,陛下累了,要不要在臣妾的宫里歇一歇”德贵妃眸中含笑又说了一遍。 武帝抬起头,见魏时和慕云歌进门,目光略一点,就落在慕云歌身上。顿时,他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恍惚的光彩。不过,今日不知怎的,他不敢多看,对慕云歌勉强笑道:“你们来了也好,陪贵妃说说话。不过也别太久,她折腾了一宿,经不起困。” “是,恭送父皇。”魏时立即跪地,送走武帝。 德贵妃起不来身,武帝摆了摆手,带着齐春扬长而去,看方向,好像是去了书房。 武帝一走,德贵妃见着魏时和慕云歌,风韵斐然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时儿,云歌,快过来。” 慕云歌做了过去,她伸手来拉慕云歌,慕云歌无意间伸手握住她的脉,紊乱的脉象立即让她吃了一惊:“怎么回事,那毒我不是用药压制了吗怎么还会发作得这么厉害娘娘,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吃了茯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0章蹊跷的毒发 德贵妃垂下头:“陛下赐了茯苓鸡汤,当着皇后的面,我没法不喝。” “可是茯苓虽好,却是催发那毒的引子呀”慕云歌只觉得手足无措,目光黯淡:“贵妃娘娘,那毒本就难以压制,如今被催发了一夜,我已无计可施。” 魏时握着德贵妃的手,神色已是凄绝:“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如果师兄来,说不定还能有些法子,他制毒的办法虽没有我多,但他行医多年,解毒是非常有本事的。”慕云歌想了想,才说:“要不,找他来试试” “我去请他来。”魏时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快速的起身离去,德贵妃都没来得及喊住他,他已冲了出去。 慕云歌叹了口气:“娘娘,你跟我说实话,陛下知不知道你不能吃茯苓” “他知道。”德贵妃一愣,眉目染上深深的失落,眸子深处有什么在时时闪动:“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一直都知道。茯苓鸡汤也不是今年才有的菜肴,往年他从不赐这菜给我,唯独今年” “娘娘,你想过为什么吗”慕云歌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德贵妃埋下头,看着被面上的花纹,一言不发。 慕云歌本以为她猜不透,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听她淡淡的说:“陛下越来越喜欢时儿,虽然时儿无意要那个位置,但照如今的情形,他多半是想要扶持时儿坐上东宫之位。我若在,他难免担忧,担忧” “裴家强大,陛下难免担忧将来外戚擅权。”慕云歌低低的接过她没说完的话。 德贵妃将头转向她,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竟已晕红了眼圈:“无论是时儿还是郢儿坐上皇位,我都难逃一死。只是若是时儿当了皇帝,他心地良善,郢儿必定没有性命之忧。可若是郢儿成了皇帝,那时儿” 裴家这些年在谋划什么,她虽久居深宫,但还是有所耳闻。 自打三哥离开人世,裴家早已在乱流中迷失了本心,郢儿随着他大舅舅长大,心性上难免随了他大舅舅,是个野心勃勃的。 而时儿自幼在自己身边长大,跟裴家人接触远不如魏鄞多,这孩子又天真,将来能否自保,还是个难题。 在德贵妃的心目中,魏时整日留恋在风月场所,不务正业,心性单纯,浑然不知这个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变得成熟稳重,能够担当起一切,不止能够自保,还能保护她,保护他所在乎的一切 魏时靠在殿外的柱子上,向来嬉皮笑脸的嘴角倾塌,眼中星光全无。 要不是他离宫时一摸腰上,发现少了武帝御赐的腰牌,转回来拿,恐怕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父皇,真的起了心要杀母妃吗 他深深看着内殿,德贵妃说完那番话,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苍白的面容颓败而灰心。他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母妃心中此时的悲伤和痛苦。 他从不懦弱,但此刻却不敢进去,因为连云歌都没办法解开的毒,就算梅少卿来了,也该是没办法。他不能去看母妃苍白的病容,不能去看她眸中对自己的眷恋魏时闭了闭眼睛,眼角湿润的水迹滚入发间,很快被他抹去。 他本是想不明白,父皇就那么狠心,母妃为他生了两个儿子,陪伴了他数十年,他竟真的狠得下心,要置母妃于死地但转念想着父皇的多疑,其实这些早该是他可以发现的 若是他没有那么信任武帝,若是他早一点觉察,母妃的身体又何至于此 魏时的内疚痛苦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通通化作了懊悔,他紧握双拳,猛地一拳头砸在身后的柱子上,却在拳头即将碰到柱子的刹那间,忽地收了回去。 慕云歌给德贵妃喂了药,德贵妃疲倦睡去,她出殿正瞧见这一幕。 四目相对,魏时心中一酸,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慕云歌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回身抱住了他:“别怕,会有办法的。” “你都没办法。”魏时低低的说:“梅少卿更无能为力。” “既然你这么信我,我不努力都不行了。”慕云歌眼中带泪,拥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只盼着能安慰到他一分半豪。 两个人来时兴高采烈,回时满目颓然,慕云歌一回到慕家,便一头扎进了书山书海,直到傍晚时分,魏时拎着梅少卿来到凝碧阁,她才从房里出来。 “那毒没办法。”梅少卿一进门就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陛下既然有心出手,怎么可能会给德贵妃留下活路这毒也不是现在中的,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深入骨髓。我上次去给德贵妃诊平安脉时就发现没救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魏时大怒,一把揪住了梅少卿的衣领。 梅少卿想拍开他的手,却发现是徒劳,魏时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顿时就无奈了:“德贵妃不让我说,她逼着我发誓,要是说了,就找不到意中人。” 想起这事,梅少卿就觉得心头郁结 他明明没违背誓约,为何云歌还是跟了魏时这小子呢 明白归明白,接受是一样的难接受,魏时丢开他,冷哼了一声:“是我母妃跟你一起长大的,还是我跟你一起长大的你听她的,就不听我的你别忘了,你小时候尿裤子,都是谁给你担着的” 梅少卿揉着脖子,十分鄙夷:“贵妃娘娘是没跟我一起长大,但她看着我长大呀。说到底,抢了我媳妇儿的也不是她,我当然听她的。” 魏时顿时气结:“梅少卿,你是不是皮痒” “没有。”梅少卿早就被他打怕了,一听这话,下意识并腿收腰、抬头挺胸,又快又急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想个办法控制一下毒性蔓延的,最起码,拖个半年” 魏时泄气一般的坐倒在小踏上,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松弛了片刻。梅少卿和慕云歌商量了半天控制毒素的办法,等终于拿出一个看起来暂且可用的药方,回头一眼,魏时已闭着眼睛睡沉了。 慕云歌让佩欣拿来小毯子,亲自给魏时盖上,才送梅少卿出去。 梅少卿看着她蹙眉做这些,心中不是滋味,不敢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慕家。 魏时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夜色黑沉,还没醒来。慕云歌一开始以为他生了病,摸了摸额头,发现并不烫手,把了把脉也是正常,也明白他是累极了,便命人不准打扰他,自己点了灯,坐在桌前继续看书。 魏时醒来时,正瞧见她灯下的容颜,目光专注澄净。为了不扰他好眠,慕云歌只点了一盏烛火,烛光不够明亮,她看得似乎有些辛苦。 然而正是这样朦胧的灯光,将她的美丽发挥到了极致,一颦一笑,都充满了诱人的气泽。 魏时看着她,稍解心头一些痛苦,坐起身来,毯子滑落,心头更暖。 慕云歌发现他醒来,放下书本,唤了佩欣进来点亮烛火,自己则走到魏时身边,低声问:“你府里的管家来过,我打发他回去了,你要不要给府里先传个话” “不必,林逸会处理。”魏时摇头。 佩英伺候着他穿了鞋子,佩欣这才躬身问:“小姐,这就传膳吗” “传吧。”慕云歌点了点头,“殿下该是饿了。” 小厨房里一直备着饭菜,一听传膳,立即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魏时看着身边的云歌,知道她做什么都守时,用饭也一样,因自己睡着,她便等着,这份情谊,让他心中欢喜至极。 两人一边吃饭,佩欣和佩英就在一边不停打眼色,魏时笑道:“看来,你的丫头有话要说呀” “佩欣,什么那么好笑”慕云歌便停了筷子。 佩欣福了福身,笑道:“小姐,奴婢今日去了一趟乔公子那里,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趣闻。是关于陈王府的。” “我那四哥又干了什么好事”魏时来了兴致。 佩欣笑着说:“今儿一大早,陈王府好热闹的。陈王妃和侧妃朱氏当街扭打了起来,说是陈王妃要随同陈王入宫朝见,却偏偏找不到了中意的一对耳环。陈王府怀疑是朱氏偷了,派人去朱氏房里翻找。朱氏上次险些小产,如今还在床上躺着,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撑着起来跟陈王妃理论。陈王妃便说她做贼心虚,要拖出去杖责三十。朱氏当然不甘心啊,冲着就去大门口找陈王做主。陈王妃就追了出去,上前蓐着朱氏的头发,动手就揍人” 穆如烟动了手,朱怡如肯定也不会甘心被揍,必定还手,慕云歌不用问也能猜到当时的局面。 她微微一笑:“陈王就不管管” “陈王想管,可是管不了,两个女人打起来,他拉谁都不是,自己还白挨了好几记耳光,灰溜溜的回了府,也不入宫了”佩欣说着噗嗤笑起来:“可笑死人了” 慕云歌想想当时的情形,心头畅快,轻笑出声。 就在这时,红衣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小姐,公子来的急报,公子说,请你务必马上拆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1章一场阴谋 慕云歌接过信函,快速的扫了一遍。 她看着卡看着,面容忽转凝重哦,将信函转交给魏时:“魏是魏权的事情。” “魏权”魏时低笑:“他是不是忍不住,向我出手了” 慕云歌点了点头:“如今赵家倒了,朝臣也顺风倒,能帮他上位的人少之又少。眼见你在陛下跟前越发露脸,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魏时一目十行的看完,笑得越发讥诮:“才三十人,我这三哥也太看不起我了” “上次的事情,估计魏权还以为是咱们运气好,又是你和魏云逸并肩作战,才能苦苦支撑到南宫赶来,他才敢这么轻敌。”慕云歌调皮的看向他:“魏权准备好了狼窝虎穴,那若是咱们压根儿不去呢” “你要留宿我”魏时眼睛一亮,往她身边蹭过来。 慕云歌点了点头,吩咐佩欣佩英:“佩英,你去主院回禀老爷夫人,就说殿下喝醉了,今夜歇在客房。佩欣,你去把绿竹轩整理出来,给誉王殿下歇息。” 两个丫头都应了,快步退下,去收拾房间。 慕云歌提笔回信,交给红衣带回给乔凤起。等红衣回来时,没想到她又带回了一封信:“小姐,公子说,将计就计。” 慕云歌和魏时都奇怪地回头,看向红衣。乔凤起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借此机会对付魏权,可魏权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在武帝心目中没了信任地位,对他们的计划已无威胁,为何还要继续对付他,浪费这番精神 两人一同拆阅这封信件,看完,魏时就着烛火将信烧成灰烬。 看着黑色的粉末,魏时颇为庆幸的道:“再世诸葛,所言不假。幸好此人是友非敌,否则,后患无穷” 慕云歌点头赞同,乔凤起的可怕,她前世已领教过,所以重生那一日,她便打定了主意,绝对要得到他 慕云歌再次回书,准了乔凤起的计划。 当夜,魏时歇在绿竹轩,一夜好眠。慕云歌也在凝碧阁里养精蓄锐,等待着第二日的风暴。 第二天一早,誉王府的人就急急来了慕家,等着求见魏时。皇帝不急太监急,魏时慢悠悠的出来时,誉王府的管家在慕府门前团团转,额头上全是冷汗:“殿下,你怎么才出来出大事了皇上召见,宣旨的公公已在府门前等了好久了。” “什么大事”魏时明知故问。 管家道:“昨天晚上,郡主从蔺家回府,遭到了刺杀,从现场遗留的武器上,发现了咱们王府的刻字。陛下震怒,宣殿下入宫对质呢” 魏时淡淡一笑:“那也不算什么,去就去吧。” 说着,魏时掀开帘子,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回府。管家急忙拦住,说:“殿下,前门全是禁军守着,奴才是从后门跑来的,走后门吧。” “不必。”魏时摆摆手:“就走前门。” 管家拗不过他,一路上提心吊胆的跟着,魏时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还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晃悠悠的,很快从朱雀街的这头,穿越了大半条街,来到了誉王府前。门口守卫的禁军忽见魏时从马车上下来,都吃了一惊。 “公公,我昨夜未曾回府,来得晚了些,让你久等了。”魏时上前,客气地给宣旨的小太监塞了一张银票:“宣旨吧。” 小太监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将银票收好,便笑道:“誉王殿下就是客气” 领着禁军来的是王翦的一个属下,他心中对魏时有火气,见不得如此情景,冷声提醒:“公公,陛下还等着呢” 小太监被他打断和魏时的叙旧,白了他一眼,这才取出圣旨宣读。 魏时领了圣旨,起身时,脸色已有些铁青:“刑部办案真是越来越草率,凭着几支箭,就将这么大一个罪名扣在我魏时的头上。就算父皇不宣纸,我也非入宫不可”说着一拂衣袖,从禁军手中牵了匹马,翻身往皇宫冲去。 他一走,禁军即刻整军收队,护着宣旨的内监往皇宫去。 武帝宣魏时去光明正大殿,他一来,武帝便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蹙起了鼻子嗅了嗅,心中的怒火仿佛被什么瞬间浇熄,柔声问:“时儿,昨天你在哪里” “回父皇,儿臣昨天陪着云歌多逛了一会儿,正好少卿也在,便在慕家多喝了几杯。”魏时回禀:“云歌见我喝醉,就将慕家客房收拾了一间,让我睡了一夜。” 武帝明显不信,看向宣旨的内监。 内监立即上前,附耳低声说:“陛下,殿下说的是真话,奴才到了誉王府,等了好一会儿,殿下才从慕府坐着马车过来,浑身酒气,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入了宫。父皇,瑾儿伤得重不重” “就是皮外伤。”武帝摇头:“养几天就好了。” 他身子往前倾,便道:“时儿,你来时于公公也跟你说了吧,那些兵器上,可都刻着你们府邸的字样,你有话说吗” “父皇,若真是儿臣出手伤人,儿臣会傻到用刻着自己府邸的兵器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魏时嗤笑:“这些人是当父皇是连这点阴谋都看不出来的昏君吗笑话” 武帝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问:“依你之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儿臣不知道。儿臣近来并未得罪过谁。”魏时想了想,便看向武帝:“父皇会给儿臣做主的,儿臣等着就是。” 武帝对这个无赖的回答显然很是无力,忙着无奈去了,反而忘记了自己宣魏时进来的初衷。不过,他不生气了,不代表就回完全洗清对魏时的怀疑。若是以往,他宠爱魏时,多半还会问问他的意见,可昨天以后,他一见到魏时,就总起德贵妃的脸来,心中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魏时说完,他摆摆手,让魏时退下了。 魏时从宫中出来,正瞧见新任的大理寺卿宋亚明,两人是旧识,点了点头,匆匆擦肩而过。 厉王府邸,魏权半夜就得到了消息,自己派去的人一个都没遇到魏时,反而是南宫瑾遇到了袭击,不由有些诧异。 不过,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说武帝宣了魏时进宫。他派人打听了一下消息,听说是刺杀南宫瑾的刺客手里的兵器都写着誉王府的字样,不由大喜。他是知道魏时和南宫瑾的关系素来很好,刺杀她不太可能,但心中终归是抱了些侥幸的。若是两人为了不知名的原因突然交恶了呢又或者,有人跟自己一样,也早就看不爽魏时了呢 他如今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竟生出一种有了同盟的错觉。 厉王兴高采烈的等了半个早上,一心等着看魏时倒霉,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武帝震怒的消息,整个人有些茫然,还有一点隐约的慌乱。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五天以后。 正月初七,按照往年的惯例,整个新年期间,文武百官都不必上朝,有事要奏,便可在初七这日递折子。初七宫门刚开,大理寺卿宋亚明、刑部尚书安伯侯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联名上奏的折子。 这折子层层递了上去,不知发生了什么,到了午间,武帝忽然下旨,再次将魏时招进宫中。 等魏时出来时,手中捧了圣旨,武帝下令让他彻查南宫瑾遇刺一案。 魏时领了旨意,却不着急立即去刑部提审证人,而是直接回了誉王府。慕云歌正等在那里,两人一见面,魏时便道:“乔凤起料得很准,将那两个证人交给刑部,宋亚明和安伯侯就从他们嘴里敲出了不少东西。父皇果真让我做主审,这一次,务必让魏权再无一丝威胁” “你要小心。”慕云歌理了理他的大麾:“赵皇后现在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她根基还在,这事触碰到了她心里的秘密,她定会不择手段,要阻拦你。” “她拦得住吗”魏时冷笑:“她若是个聪明人,该当一根白绫吊死在她的中宫” 慕云歌黯然,是啊,赵皇后若是有自觉,在云娆跳下九摇山的时候,就该自刎谢罪了 母亲的仇,母亲不报,她来报 慕云歌抬头定定的看着魏时:“那就按照计划行事。乔凤起手下的精锐已全部出动,这一次咱们势在必得。” “你也要小心。他们动不了我,一定会向你开刀。”魏时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看着她的目光柔和怜惜:“你是我的命根,我只有你了。” 慕云歌重重点头,目送他离开王府,前往刑部。 等魏时的车驾离开了老远,她才披了披风,从王府后门登车。她闭了闭眼睛,揉着自己的眉心,按照乔凤起说的时间,元宵之夜,又将是很多人难以成眠的夜晚了。她要保护好自己,绝不能成为魏时的软肋 马车兜兜转转,却没有立即回府,而是驶进了乔凤起的庄子里。 如今借着佩欣和乔凤起的婚约,慕家的马车出入这锦绣庄,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倒也没太多诟病。 乔凤起亲自出门来迎,扶着她下车,青衣早就端了火盆来,放在厅中,两人一坐下,就觉得暖暖的。 “魏时接了圣旨,这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你那边不要紧吗,毕竟”慕云歌看着他的目光转柔:“那牵涉到你和你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2章闯入墨门的人 乔凤起的眼中有一抹厉色:“只要能把她拉下位置,就是再凶险十倍,我也要做我和娘等了这么多年,绝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他说着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十分慑人。 放弃怎么可能 想当初,娘刚刚生下自己,就被她命人将娘投入了水中,恨意浸骨的冬日,娘九死一生从湖里爬起来,逃回府中带着他逃亡。这些年来,日日被她追杀,一天安宁的日子也没过过。一开始他不懂,等他渐渐懂事的时候,才从娘的嘴里听说了那段血海深仇 赵家已下了地狱,可雪海仍旧难平心头的愤怒怨恨,罪魁祸首还高高端坐庙堂,等着有一天,她的儿子登基为帝,她将永享尊贵 慕云歌道:“后日午时,请你务必准备好。” “知道。”乔凤头,亲自送她出门。 慕家的马车悠然从朱雀街驶过,人来人往的喧嚣,压不住躲在街角的人的动。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次刺杀都无功而返,第一次赔上了赵氏满门,第二次,又让魏时占了先机,这个亏,三皇子和赵皇后再也吃不起 慕云歌顺利回到慕家,一问,慕之召和肖氏都出门去了,说是宋家刚入京都,他们要去恭贺。 两个弟妹都交给慕瑾然带着,瑾然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推着摇篮,哄妹妹入睡,小模样让玉溪忍俊不禁:“少爷自己就是个孩子,带起孩子来还像模像样的” “可不就是”慕云歌也笑了,上前将二弟抱了起来,在慕瑾然身边坐下:“瑾然累了,姐姐来抱一会儿。” 慕瑾然两只手都空了出来,便托着脑袋趴在摇篮上,望着摇篮里的妹妹:“姐姐,我小的时候也有这样可爱吗” “是啊”慕瑾然跟妹妹一样大的时候,慕云歌才五岁,刚刚从别院来到慕家,是不记得慕瑾然的。记忆中对瑾然真切的回忆,似乎是六七岁以后,那时候慕瑾然小小的一团,见谁都笑,蹒跚学步,最喜欢挨着她的腿摇摇晃晃的走,摔了也不哭,就委屈又可怜的看着她,等她伸手去抱,才哇地一声哭得震天响。 慕瑾然托着腮帮子,看看妹妹,再看看弟弟和姐姐,忽地握紧了拳头:“姐姐,等弟弟妹妹长到跟我一样大的时候,我应该也可以保护他们了。” “嗯。”慕云歌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现在是大哥哥,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在军营要刻苦学习。” 想起沙场上的惨烈,心却没那么飞扬,扬起的嘴角沉了下去,星眸如铁:“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慕家的的” “是副将贾玉大哥。”慕瑾然笑得眯起了眼睛:“贾玉大哥说,等书文入了大营,他要把书文调到麾下去,然后就不用羡慕郡主有了我。” “你们都是好孩子。”慕云歌摸摸他的脑袋:“还记得姐姐说过,对待朋友该当如何吗” “不攀比,不介怀,不妄言,不违心。”慕瑾然一字一句背诵慕云歌说过的话:“要以真诚之心对待真正的朋友,要以宽容之义回馈朋友,要以谨慎之思甄别朋友,多交君子,少交小人。” 慕云歌顿感欣慰,瑾然真的长大了,很多东西,他已渐渐明悟。 话题说到陈书文,两人便就着陈家的事情多说了几句。慕远桓在慕云歌怀中早就睡熟了过去,慕云歌将他放在摇篮里跟慕远星并肩,嘱咐玉溪好好看着孩子,带着慕瑾然离开主院。 她本是带慕瑾然去凝碧阁用些点心,可走到半路,丫头忽然来禀告,陈书文来了,慕瑾然欣喜若狂,她便吩咐他先去迎客,等会儿把点心送到他的院子里去。陈书文走了,剩下她独自一人,反而多了些时间思考明日的计划是否还有漏洞。 正想着,佩欣打了帘子进屋,低声说:“小姐,唐先生求见。” “请唐先生进来。”慕云歌放下里,将文卷案宗翻得一团乱,可奇怪的是,她就拿了一页竹简,又从藏书阁里逃走了。若非她腿脚有残疾,墨者们怕是连她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竹简什么内容”慕云歌敏感的觉察到其中关键的点。 唐临沂深深看着她:“是关于你的记载。” 轰然一声,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慕云歌只觉得双目眩晕,险些立足不稳。 怪不得唐临沂不告诉她,光是这些消息,就足以让她感到分心。什么人会闯入戒备森严的墨门藏书阁,偷走写着自己的身世来历的一页竹简如此大的风险,如此得不偿失的成果,若非是她谁会这般不计后果 “你查到了什么”慕云歌声音都在颤抖。 唐临沂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说:“这人闯进藏书阁后就无影无踪,我穷尽全力,也只追查到一点线索,她如今该是到了大魏。至于去了哪里,我暂时还没查到。”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晃过那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日早晨,魏时带着她去买早点的那家包子铺,那人的眼神、举止,无一不让她感到亲切。那时候她以为是前世的因果,未曾细想过,除了那一层关系,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如果 如果她就是云娆呢就算不是云娆,那是不是也极有可能是云娆身边的那位钜子令守护人 慕云歌紧张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她很理解为何唐临沂不愿告诉自己,这也太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了 她在屋中走了片刻,终于抬头看向唐临沂:“我想,有一个人,你或许可以去仔细查查。但千万要小心,她若知道你在查她,说不定就会离开,再难找到。” “什么人”唐临沂一愣,意外她竟有线索。 慕云歌看向城北,凤眸染上一丝哀伤:“城北有家包子铺,专卖点心,做得最好的焦糖软糕我尝过,很是好吃。那个老板娘,也瞧着有些眼熟” 焦糖软糕一入耳,唐临沂的腰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豁然抬头,眸中盛满了惊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3章两个父母会面 焦糖软糕 那是他和师兄云霄年幼时最喜欢吃的东西。为了他们师兄弟两个,师父每日早上都会早起,在小厨房忙碌半个早晨,等他们练了攻,就端出来作为奖励。后来云霄师兄夭折了,师父就再也不做这个点心,直到后来又有了云歌。师父带着云歌回到墨门,偶尔心情好,也会做这个点心给他吃。 来不及等慕云歌再说,一阵风拂过耳畔,唐临沂的身影早已晃到了凝碧阁外。 慕云歌跌坐在椅子上,心中七上八下,已被这些话惊得手脚酸软。 她闭了闭眼睛,将起伏不定的情绪压了下去。听着屋外萧瑟的寒风,想起那间并不起眼的铺子,唐临沂急切的表情,她的心也跟着迷失在往事里一样。 “佩欣,备马。”她吩咐身后的佩欣。 佩欣应声退下,她站起身来,镇定的打理了自己的头发,将厚厚的披风系好,将风帽兜住满头的秀发,去往府邸后门。一路走,她一路告诉自己,要稳住,切记不可以心急激动,坏了大事。这些话好像起了作用,翻身上马时,她的心已是沉静如水。 当然,藏在这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慕云歌刻意忽略了。 魏时带慕云歌走过的路好在还记得,慕云歌策马而去,直奔城北的包子铺。怕马蹄声响惊动了旁人,临到转角,她先下马,将马匹寄养在一家茶馆,徒步往包子铺走去。 在她的记忆中,在佩欣的嘴里,包子铺永远是人山人海,可今日,这小小的铺子大门紧闭,竟是未曾开门。 慕云歌的百影无踪已有了很大的进步,看了一圈地形,转到旁边的巷子里,脚步微晃,人已悄无声息地进了后院。 这包子铺打杂的伙计不少,都在后院里择菜,筛面,人人只觉得有什么晃过,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了,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浑然不知她已步入了内庭。 内庭比后院看起来更干净清幽,庭中一株参天古树比屋子还要高很多,冬日里旧叶早就落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依稀看出是一株杏子树。在杏树底下,还架着一具秋千,木板上堆满积雪,显然很久未曾有人坐过。 在杏树旁边,是两间方方正正的屋子。其中一间的门敞着,能看见简约的床榻桌椅。另一间却房门紧闭,似乎有人在说话。 慕云歌轻手轻脚晃过去,立在墙角,便听到了屋子里的说话声。 “我跟清婉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希望没给你造成不便。”一个清润的男声陡然传入耳膜,慕云歌听在耳中,只觉得手脚虚软,差点滑倒在地。 身后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竟是魏时。慕云歌骑马从街头穿过,竟连他在路边都没看到,神色仓惶。他怕慕云歌出事,这才跟来,没想到竟在这里听到慕之召的声音,显然,慕之召和肖氏也来了好大一会儿了 他满眼疼惜地摇了摇头,扶着慕云歌的手稍稍用力,让她不致于滑倒。 慕云歌眼中含泪,满是感激,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才仔细听屋子里的说话声。 “也没有什么不便的。”铿锵有力的嗓音清脆,似乎含着一种杀伐的沉稳气度:“如今我认识的人中,我也只认你们夫妇。” 屋中沉默片刻,肖氏的声音就柔柔的传了出来:“云歌被我们照顾得很好,你不必担忧。你若得了空,可以到慕家来,要是怕云歌知道,我就说,你是我从前在京中的朋友。她对我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多半不会起心追问” “我已见过她了。”那铿锵的声音又起:“她已长成了大姑娘。听说,皇帝亲自给她赐婚,把她许配给了魏时。魏时那个小子我见过,还算沉稳,也有心,配得上她。” 慕之召道:“誉王殿下对云歌很好,你可以放心。” 肖氏也道:“誉王殿下说,等四月云歌及笄时,他会着人上门提亲。云歌的及笄礼,你是否想来观礼” “及笄十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那声音感叹:“想当年我生下她的时候,本以为她活不成” 肖氏趁热追击:“是啊,及笄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你若不来,只怕也是遗憾的。” “你不用担心她会知道,这些年我们待她如同己出,她心中也从不怀疑是我们的孩子。你若去了,我总有办法让她不起疑心的。”慕之召努力劝道:“那日魏时会来提亲,算得是双喜临门,我们都希望你来。毕竟,你是她的生母” 毕竟,你是她的生母 魏时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慕云歌。他虽听慕云歌说过她不是慕家的孩子,可哪比得上亲耳听到来得震撼 慕云歌的心中已是惊起了滔天巨浪,身子再度虚晃,眼中却越发明亮。 原来,今日慕之召和肖氏出门并非是为了拜访宋家,而是前来邀请她的生母去参加她的及笄礼。原来,慕之召和肖氏早就知道这人是谁,知道她来了京城。原来,爹娘和母亲一直都有联系,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为何心里还是难过得几乎崩溃 屋子里的对话就此陷入了僵局,云娆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沉默不语。慕之召和肖氏都不好催她,等了好久,才再次听到她说话:“我也很想去,可我不能去。” “为何”肖氏急了。 云娆低声说:“如今慕家在京城太过瞩目,云歌又是你们的嫡长女,她的及笄礼,少不了会有很多权贵到场。虽然如今我容貌尽改,但从前与不少人有过结交,难免会被认出来。一旦有人认出来,皇帝就会知道,到时候又要掀起无畏的风波。当年一点滴水之恩,已劳累你们十几年,我心中早就过意不去,怎肯再把你们卷入我的恩怨中来” 肖氏想起女儿,嘴角挂起幸福的笑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救了之召,便是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就是再难,也要为你办到不是再说,当年若不是有云歌,我还不知要多久才能从失去长女的阴影中走出来。云歌这孩子,是我慕家的福星。” 当年她刚嫁给慕之召,成宝寺的僧侣就断言,说她一生若非有贵人,子嗣也终是镜花水月。那时候她和慕之召都不信,岂料第一个女儿刚出生,不久就夭折。后来就是好几年都不曾有第二个孩子,家里的妾室也都一无所出。 后来,云歌来了慕家不久,她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健健康康的慕瑾然。 再想想如今,瑾然平安长大,她又为慕之召添了一对双生子,若说云歌不是慕家的福星,她是死都不信的 一开始对云歌好,也是存了对她的感激之意,后来才转变成母女情分的 云娆听她说了这些,又再次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若皇帝知道我还活着,多半会迁怒于你们。他们大魏皇室素来迷信转生一说,他见到了云歌就这般对她,多半是以为云歌是我的转生。云歌是我的女儿,是在离开他后生的女儿,他最是阴狠,云歌还能否保命,我着实没有把握,怎敢冒险” 这话倒也是事实,慕之召无言以对。 魏时乍然听到武帝的名字,又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整个人也都是一僵。 他竟不知道,原来父皇和云歌的生母还有这样的渊源 可是,真相就是真相,不管两个人愿不愿意,那些真相还是接踵而来。屋里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间,仍是自以为保密的说着体己话。 慕之召道:“他当不至于这般,他真发现了,心中多半也明白,云歌若在,你就在。云歌若没了,你也就没了。” “你不了解他。”云娆嘴角涌上一抹冷笑:“他其实谁也不爱,谁也不信,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一个在那个位置上呆久了,大概都会变成那样冷血。德贵妃陪了他多年,他不也能狠得下心来,纵容别人给她下毒吗你们以为是为何这么多年,他一直记恨着德贵妃当年私自放我出宫的仇怨,又担心裴家坐大,会夺了他的江山” 魏时和慕云歌的手越握越紧,两人脸色苍白,看着彼此都是一阵悲戚。 就在这时,内庭又走进来一人。 魏时拉了拉慕云歌,两人本想藏进更深的阴影里,可已经来不及了。 进来的唐临沂早就看见了慕云歌,他顿住脚步,显然没想到她竟比自己更快到了这里,捧在手中的一包东西砰地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刚才心急火燎的离开慕家,先去了一趟墨门,拿了些东西,没想到这么一耽搁,竟让云歌抢先了一步。看云歌的样子,还不知道她已看到了什么。魏时也在,他的心顿时一紧,被什么阻塞住了一般。 就是这一声闷响,屋子里的人是何等高手,立即有了警觉。 “谁”一声厉喝传出,伴随着这身喝问,大门轰然打开,带起门脚一片灰尘。云娆快速从中窜了出来,慕之召和肖氏紧随其后,也走出了房门。 三张脸,在看到慕云歌和魏时的刹那间,陡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4章旧事 “云歌” “云歌,你听我说” 所有人的脸都变了颜色,争先恐后地跟她说话,可瞧见她渐渐变得平静如水的脸色,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转而变作了一脸惊讶。 唐临沂不忍的别开头,想了想,走到云娆身边。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满是冷清可怖,半面烧伤从眼角一直迷漫到脖子,浑然不似从前那样绝美。从前,师父走在街上,男女老少都会忍不住回头目送她远走,师父是那么美那么美 唐临沂的眼泪滚滚落下,哽声说:“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云娆和慕家夫妇只是一直望着慕云歌,不言不语,目光哀伤又内疚。 慕云歌看着她们,终于开了口:“爹,娘母亲” 这一声母亲一说出口,剩下的话就好像开了口的洪水,一起汹涌而至,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不能正常言语。 云娆听了这声母亲,身子猛地一个虚晃,很快站稳,清冷的面容现出剧烈动容,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一滴眼泪,或许是眼泪早就流干了,已无可令她崩塌的情绪。但是,激不激动不是眼泪来评价,而是表情,是刹那间爆发的动作。 她往前一步,不顾唐临沂的招呼,向慕云歌伸出手。 她的脸毁坏严重,五指却细腻白皙,修长而迷人。慕云歌看着这只手,前世的记忆里,她曾无数次的握住过,不知是否还如同当初一样的触感 慕云歌却不敢伸出手去回握,不为别的,只因慕之召和肖氏站在云娆的身后,她这一步迈出去,是否会让爹娘感到伤心,她委实拿不准。 肖氏却没云娆那么情绪内敛,见着慕云歌平静的表情,眼泪立即就滚滚落下,她扶着慕之召的手臂,有些许的呜咽:“云歌你早就知道”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是,她早就知道,知道自己不是慕家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生母叫做云娆。可是她以为云娆已经死了,活着的希望只有一点点;可是她以为自己的爹娘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可他们只是碍于故人情分收养的她,她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娘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母还活着,并且跟生母有所来往 说到底,被瞒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人 “云歌,你听娘说”肖氏哭着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让肖氏的心都碎了:“爹娘不是有心要瞒着你的,只是,我们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慕云歌诧异的低喃。 肖氏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不信,说得又快又急:“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你祖父带着你爹外出做生意,途经池林郡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你祖父跟你爹救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母亲吗”慕云歌猜测。 肖氏摇头:“不是的,她姓宫,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是官宦人家的女眷,不知因何缘故,沦落成了官奴。你祖父救下她时,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只好将她带回了慕家修养。后来她伤好之后,便在慕家住了一段时间。直到两年以后,她忽然离开,说是门里召唤,不得不离去。祖父很喜欢她,又不想勉强,只好放她离去。她一去就是十几年,你祖父也因病去世,你爹接管了家业,便开始跑生意” “进屋说吧。”云娆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叹了口气,将他们全部带回了屋子里,关上了门。 慕云歌心中全是谜团,刚坐下,便急切地问:“后来呢” “我来说吧。”慕之召拍拍妻子的手,将她没说完的话题接了过去:“后来,我接管了慕家,有一年,我有一桩生意,需要到池林郡去一趟。那是一桩大生意,若是做成了,慕家就能更上一层楼,若是失败了,大半个慕家都要赔进去。我接这个单子时,就被对手盯上了。他找了人想在半路截杀我,我坐的马车在乡道上遇袭,九死一生之时,宫姑姑突然出现了。她从刀口下救了我,问及身份,才知我是慕辙的儿子。听说你祖父已故,宫姑姑哭了一场,便说她负了祖父,很是伤心。我当时只是冷笑,并不想欠她恩情,就给了她一个许诺” 慕云歌颔首:“救命之恩直比海深,应该的。” 魏时听了这么多,自然对此很感兴趣。他担心慕云歌,跟肖氏一人握着慕云歌的一只手,等着慕之召说接下来的故事。 宫姑姑听了慕之召的许诺,有片刻的呆愣,然后便收了眼泪,径直离去。 慕家人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当时,肖氏已怀有身孕,慕之召又着急回转,便也没有追问。这桩生意,慕之召做得提心吊胆,然而那次刺杀之后,便再无后续,他成功完成了交易,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慕家。 八个月后,肖氏生下了长女。慕之召喜不自禁,日日将女儿捧在手心,疼爱之心自不必说。 然而,没有多久,这个孩子就突然夭折了。 肖氏和慕之召转喜为悲,痛苦伤怀难以自持,一年多也不曾纾解。夫妻两个留有心结,慕之召又接连纳了几个妾室,疏远之余,不免总是时时惦记着那个夭亡的孩子。 如此的日子过了将近三年,直到第四年的寒冬。 冬日寒冷,天色也黑得快,这一日慕家刚刚熄灯,慕之召歇在主院,刚刚安睡,便听到主院有人敲门。他起身开门,顿时吓了一跳,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正侧对着他们,同时惊觉地扫视周围。 她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那张已有苍老之容的面庞,赫然是曾经那位惹慕辙伤怀的宫姑姑 宫姑姑闪身进门,噗通一声就径直朝着慕之召跪下了,满面血泪的哭诉:“慕公子,你曾说过,我救你一命,你许我一个承诺。不知此事还算不算数” 慕之召本有诧异之色,听闻这话,面露不齿:“算数。” “你们父子二人救我性命在前,我救你一命,本该两清,但但我已是走投无路,这孩子跟着我,多半已无生路。我好不容易甩掉那些杀手,只求为她寻一个庇护之所,想来想去,我只信得过你。”宫姑姑哭着连连磕头:“我知道你们长女刚刚亡故,这个孩子跟慕家大小姐同年同月出生,你们收养了她,只需说她命中带煞,从小假死以告鬼怪,实则是养在别院,无人会怀疑她的来历的” 慕之召和肖氏顿时就吓懵了,肖氏心软,见她一个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忙将人扶起来,湿了手绢为她擦脸,劝道:“宫姑姑,什么人在追杀你你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帮你呀” “帮不了了。我要死了。”宫姑姑说着,将自己的肚子露了出来,只见上面插了好几只断箭,她原本就是撑着才走到这里来的,怎可轻易放弃最后的希望,忙将一直护在怀中的孩子捧高,放在桌子上,将包裹着孩子的被子掀开。 只见被子里的孩子四岁出头,生得粉嫩漂亮,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在沉沉睡着。 肖氏一见到这个孩子,心都软成了一团。她不由自主的幻想,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世,也该是她这般大了。 宫姑姑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凭着最后的力气将孩子塞给了她。 慕之召要阻拦,肖氏已将孩子抱在了怀中,那孩子睡梦之中,感受到温暖的怀抱,伸出的小手紧紧抓着肖氏的手指。如此一来,肖氏更不愿撒手,紧紧抱着孩子不放,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 自打长女夭折,慕之召很久没见过肖氏这样明艳的笑容,强烈抵抗的心绪渐渐缓了下来。 宫姑姑趁机道:“我知道慕公子恨我,觉得是我逼死了慕辙,可若是主子不在,我是万万不会离开他的。但主子只要在一天,我便不能舍了主子。这个孩子来历不凡,身份贵重,如今外面有人想杀她,有人想得到她,而我将死,已是走投无路” “好吧,我收养他。”慕之召妥协了,又问:“她有名字吗” “她叫云歌。”宫姑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用干净的那只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笑得格外慈祥:“我已喂她吃了些药,她会慢慢不记得先前的事情,全然将你们认作是父母。” 心头的那口气渐渐松了下去,宫姑姑的脸越发苍白,却撑着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死之后,也会在天上保护你们,以报二位养育之恩。另外,我知道我不配入慕家祖坟,当年我出慕家门,便再无回头的可能,只是他受了很多苦,从今以后,我愿守护者他。你们将我葬在慕家祖坟外的小山坡上,能看见他的墓地的地方,可好” 慕之召答应下来,宫姑姑便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终于溘然长逝。 宫姑姑死后,慕之召按照她的意愿,将她葬在慕家祖坟外。而慕云歌,便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对外宣传是肖氏的长女,养在了肖氏膝下。 慕之召说到这里,肖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云娆:“所谓前因后果,这便是前因。既有因,便有果。至于我们如何会认识你的生母,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备注:今天回得太晚,更新比较晚。第二更推迟,如果来得及就12点更,来不及的话会明天补更加更以弥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5章生父 云歌是名,冠上慕家姓氏,倒也好听,慕之召和肖氏就沿用了这个名字。慕云歌来慕家时,刚四岁半,养在肖氏膝下,渐渐抚慰了肖氏丧女的伤痛。从伤痛中走出来的肖氏,犹如破茧成蝶,美丽逼人,脸上时时挂着笑容,无异于人间美色。 慕之召本就爱慕她至深,有了云歌,主院有了欢声笑语,更是常常流连忘返。 来年,肖氏就怀了慕瑾然。 不但如此,慕之召还在生意上接连高升,一步步成为金陵巨富。慕家诸人人人以她为福星,渐渐的就忘记了她的真实来历。 直到去年慕云歌的生辰。 沈静玉与佩蓉联合陷害慕家,逼得唐临沂当场对质,没想到反败为胜。就在那天,唐临沂走到半路,有事先行离去,肖氏和慕之召在回府的路上,他们的马车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眼前的云娆。 其实也不能说是撞,毕竟是云娆自己扑上来的,可她又是真真实实的跌倒在慕家的马车前。慕之召只好亲自下车查看,云娆抬起脸来,慕之召立即吓了一跳,不过他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还是将人扶上了马车。 云娆一上车,便道:“两位不必惊讶,我没事。我是来看看云歌的,悄悄看一眼就走。” “云歌现在不在府上。你是”肖氏望着这张被毁掉的脸,心就是一颤。 像,那双眼睛,那没毁掉完全的半边鼻梁骨,太像云歌了 人人都说云歌跟肖氏像,不过是因为肖氏恰巧也生了一张跟眼前这人有些相似的脸,而云歌,她们两个压根儿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肖氏豁然抬头:“你是云歌的母亲” 这一下,反而是云娆吃惊,但她很快就释然。大约天底下的母亲心系孩子,最是对关于孩子的一切都很敏感。就好像她,凭着一点线索和偶然一面,就猜测宫姑姑可能是把孩子寄养在了慕家,不远万里奔赴赵国墨门藏书阁,翻箱倒柜将云歌的资料翻了出来。只为了上面的寥寥数语,顿知云歌是自己的孩子,再次从赵国赶来大魏。 云娆点点头,瞧见肖氏脸上的惶然和惊恐,看着肖氏晃动的眸色,便低声说:“你不用害怕,我来并不是要夺走云歌。她在慕家很好,我并不打算与她相认。” 肖氏这才松了口气,云娆又说:“我已多年未曾见过她,那日在街上,也只是匆匆一瞥,觉得心头遗憾。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来年这个时候,她便是及笄了。我想在此之前,悄悄看她一眼就行。但她身边有高人,我不能明目张胆的看,只好委屈你们,让我藏身主院,等她来请安时,我看一眼就走。” 云歌身边的高人,是她亲手调教过的徒弟,武功、警觉都极高,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将更多危险引到云歌身边来。 那些危险,她一个人应付就够了 慕之召和肖氏对视一眼,对她这样的恳求,终于还是同意了。 云娆也是说到做到,看了一眼,第二天就走了,一走就是近半年,直到慕家搬来京城,肖氏意外在城北见到她,才发现她也来了京都。 两个母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围绕着慕云歌,关系渐渐亲近起来。慕之召陪同妻子来过几次,被云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震惊得五体投地,也为慕云歌有这样知书达理的生母感到庆幸。她不从慕家夫妇身边夺走慕云歌,慕家夫妇对她也是礼遇有加。 眼见着过了年,慕云歌的及笄礼就快要来了,慕家夫妇从宋亚明家里出来,便特意绕道到这里,劝她亲自去观礼。 没想到正是这无意的劝慰,被慕云歌觉察尾随,从而听到了一切。 慕云歌听着这些,心口的颤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抬眼看着云娆被烧毁的半边容颜,颤声说:“你在金陵看过我,那些曾跟踪过我的人,都是被你除掉的吧” 因她用的是跟墨门一样的办法,墨门下达任务又不曾指定人,死了人,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除自己以外的别人动的手,自然能不引起怀疑。 云娆唯一露了馅儿的地方,大概就是闯墨门藏书阁这一件。而赵国墨门自觉有能力处理,一直拖到了前些天,“坏事不过年”的原则让他们再也不敢拖延,才请了唐临沂过去坐镇。而唐临沂一去,一定会起疑心,她也知道自己躲藏不久,更不愿意出来了。 云娆点了点头,眉头一拧,冷声说:“慕舒志仍是不死心,一年年逼着属下满天下乱窜,就是为了找到我和云歌。他连我的徒弟都不愿放过,日日都想抓着临沂逼问我的下落,云歌若真落在他手里,怕是没好日子过。我若不除掉那些人,只怕云歌难以保全。” 这话跟当初唐临沂说的一样,慕云歌了然,垂下头不再多问。 其实,她心头最大的疑惑还不曾问出口,她想问:“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唐临沂终于有机会说上话。他一撩衣摆,双膝跪在云娆跟前:“师父,徒儿不孝,没有保护好师妹。先前的事情万般凶险,徒儿来得太迟,险些害她身败名裂,愧对师父当年嘱托。” “过去的事情,不怪你。云歌既坐了那个位置,便必须经得住考验,当时我就说过,若她不合适,你们可另择血脉继承。”云娆低声说着,抬手摸了摸唐临沂的头发:“你长大了,是个可靠的孩子,师父很高兴,若是云霄还在,也该跟你一般大。” 提起慕云歌故去的兄长,云娆的心就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释怀了很多,低声说:“这些年,为了保护云歌,苦了你了。” 慕云歌没有问出口的话,唐临沂趁机帮她追问:“师父,为何总有人想要害师妹赵国皇室为何总想要师妹的命” “赵国皇室”云娆脸色巨变,一声冷笑:“什么皇室,不过一群窃国者罢了” 慕之召见她表情憎恶非凡,心中顿生蹊跷,有什么盘旋在他的脑中,让他一下通透起来,惊呼:“难道云歌竟是赵国前朝的血脉” 云娆闭了闭眼睛,当年种种,一齐在眼前晃过:“转眼,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赵国曾有一次动荡,那次兵戈相见后,赵国易主,江山换姓,本是理所当然,难道这一场亡国之祸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阴谋”魏时自然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低声问。 云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紧闭的双眼上长睫毛不断颤动,好半天,她才低声说:“阴谋二字,又如何能掩盖一场罪恶滔天历史是胜利者的独白,而罪恶往往是拿来做失败者的代名词。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十六年前,我便很清楚这一点了” 十六年前 慕云歌抬起双眸,眸子深处,有什么一直在闪动。她知道这个时间,正是当年母亲被武帝逼得走投无路,跳下九摇山的时候 唐临沂给云娆倒了一杯热水,屋中静谧,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关于云歌生父的那一个故事。 云娆双手笼住水杯,热水的温度从手掌传递,却暖不了她早就被寒意浸透的心。她的声音悠远,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十六年前,我从大魏的皇宫里逃出来,跳下了九摇山。我身中数箭,跳下九摇山就是存了必死之心,可我终究是没死成。我醒来时,人在一间很美的别院中,推开窗户,屋外的红梅格外繁盛” 唐临沂身躯僵直,暗自点头,师父就是师父,竟藏身到大魏皇宫中,她一定还想办法阻塞了皇宫眼线的消息传递,才让墨门无从知晓她在哪里。 云娆从九摇山跳下,顺着离滔江一路漂流,运气极好的被一个路过的车驾救了,直接带回了赵国皇室修在即吴山的别院。 救她的是谁,她并不知情,整日里在跟前晃的就那么几个丫头。一直到伤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之时,才见到了正主。 他踏着风雪而来,脱下斗篷,露出一张俊容如雪的脸来。 丫头上前接过斗篷,他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如繁花似锦,气质温润,言语亲切:“她今日怎样,伤还疼得睡不着吗” 他不知道她就在屏风后面,她却听到他略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并不轻盈的脚步,心知眼前的人并不会武功,且还身染重病。 丫头躬身回答:“姑娘今日恢复得不错,大夫刚刚拆了纱布,嘱咐要多躺,适量动动,有助于伤口的活动。因未得主子吩咐,我们不敢让姑娘走出门,都在屋子里活动。” “嗯,也不必如此,只要不出这院子,她要去哪都行。”男人笑着说:“我去看看她。” 云娆听了这话,当即撇了撇嘴,原来也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委屈了那副皮囊,怎的跟了这么一个登徒子。她转身回到床榻上,闭着眼睛装睡。脚步声起,在她床榻边停下,男人轻轻伸手掀开她的衣领,看了看她的肩膀。她还来不及鄙夷,男人又合拢了她的衣襟,拉好被褥,转头吩咐身后的丫头:“在结痂了,记得让多抹一些雪肌膏,姑娘家留下疤痕,多半要不开心的。” 这声音委实好听,云娆忍不住悄悄掀了掀眼皮,瞅了他一眼。备注:补更。加更下午送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6章生父的秘密 这人近了看,竟比刚才远观还要英俊得多,而且唇角含笑,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不过,再好看的人,云娆也见得多,并不以此惊艳。她看了一眼,就要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等待着这人走开。 熟料就是这么刹那功夫,男人忽地回头,正撞见了她的目光。 这下,要继续装睡,未免就显得刻意。云娆拉好衣襟,直接站起身来,略一细想,翻身就叩首:“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呃”他被吓了一跳,急忙将人扶起来:“姑娘伤没好全,不用这样多礼。”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伤势已好。大恩不言谢,他日,我必报公子大恩。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还请公子好人做到底,放我归去。”云娆深吸一口气,生怕他反悔,说得又快又急:“陈娆必定谨记公子的大恩大德” 男人打量了她片刻,似乎在想如何回答她,可半天后,他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要事有多急” “啊”云娆被反问住了。 他两手一摊:“你说有要事,可当时我救下你,周围就有很多人一路在打听你的消息,不像什么好人。我这别院很清净,又是修在半山腰,平日里少有人来,这里很安全。你若是没有急到比命还重要,那就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吧。” 云娆哪有什么要事,这样说不过是不想沦为他人的囚徒,此时才知,丫头们不让她出门,原是保护她的举动,自然心里的戒备就少了很多。 她转念一想,自己跳下九摇山,武帝多疑,多半会沿途一路追查,若是不见尸骨,决计不肯罢休。她若露面,必定九死一生,还不如就在别院里休养生息。至少,眼前这个男人,比武帝看起来要好相处得多。 事实证明,这一次,她赌对了 男人姓容,名叫容子鸿。容是赵国的国姓,眼前这人,多半是赵国的某位皇族。至于为什么不猜他是皇帝,不用云娆说,大家都能想到理由。 赵国前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容修烨,是个名符其实的暴君,不顾百姓死活,对东魏和南楚发动了两次长达两年的战争,几乎将赵国耗成了一座空城。他在位期间,还不断加重徭役赋税,赵国遍地饿殍,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当时的镇国将军穆舒志怜悯百姓,这才举兵起义,将容家拉下了皇帝的宝座。 如此一个暴君,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谦谦君子吧 容子鸿并不是日日都来,他似乎很忙,几日才能来一次别院,有时来了也走得很快,云娆跟他并不熟悉,反而是先跟丫头们熟络起来。 这别院的丫头都以他马首是瞻,言语间对他却颇多怜悯,云娆以为是因为他身体羸弱,又身中奇毒的缘故。一次无意中说起,才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丫头允禧说:“姑娘看过戏台子上演的提线木偶戏吗公子活得比那些玩偶还要可怜。” 这话何意,允禧不愿多说,也嘱咐她千万别问。 后来,云娆伤好,一个夜晚亲自溜出去,用自己的旧衣伪造了一个死亡假象。这日之后,沿着离滔江寻找她的尸骨的人便都消失无踪,她真正是安全了。容子鸿见无人再追问她的下落,她也便自由了很多。 即吴山是赵国京城外的山谷,离京城并不远,有时候容子鸿得了空,也会带着她去京城玩玩。 但她每次出门都要做很多准备,头上一定带着面纱,面纱之下,还要用易容术遮掩。让她意外的是,容子鸿也一样。 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如此才能卸下伪装,轻松游玩。 两人关系进步,源于一次意外。有一次容子鸿前来别院,不知为何会突然昏倒,云娆当时就在他身边,看了一眼,立即断定是毒发。墨门钜子令的继承人,胸怀丘壑,本不该多管,但这人救过自己的命,便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出手救治。 这一诊脉,她就觉得容子鸿的毒很是蹊跷,至少已有近二十年。容子鸿不过二十七八,这毒,竟是他小时候就中了的 云娆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发问,本以为容子鸿不会愿意说,没想到他竟笑道:“你识得此毒,可有解救的法子” “要是十年前,我能解。”云娆摇头:“现在已绝无解毒可能。” “那就只能等死了。”容子鸿说罢,竟低低叹道:“我真不甘心。” 他给云娆讲了一个故事。 容子鸿有一位叔叔,自幼跟他母亲很是要好,可是后来,他母亲嫁给了他父亲,便跟这位叔叔反目成仇。可这位叔叔伪装得很好,一家人都仍旧当他是可靠的助力,浑然不知这位叔叔一直在筹谋等待着夺取他家的家产。直到容子鸿八岁那年,父亲去世,这位叔叔力保他做了家主,母亲对这位叔叔自然是感激备至,让这位叔叔做了他的副手。 没想到就是这一年,这位叔叔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他给容子鸿喂下一种毒药,威逼着母亲做了他的外室,又将容子鸿软禁在院中,彻底架空了容子鸿的权利。偌大的家产对外仍旧是挂着容子鸿的名号,实则已是这位叔叔的囊中物。 不但如此,这位叔叔还常以容子鸿的名义,虐待家仆,暴虐成性,败坏家产,生生将容子鸿变成了世人唾弃的猛兽。 容子鸿也尝试过反抗,但换来的是他对母亲更加肆无忌惮的虐待,换来的是他不加收敛的轻狂,加上身上的毒一天天加重,他现在就是想反抗,也已毫无办法。 这个别院,是容子鸿最后的庇护所,一旦这里失守,他也将被这位叔叔捏碎。 容子鸿说完轻笑:“我知道叔叔为何要陷害我,他想要我的家产,可这家产只有我能继承,他若拿了,就是偷盗者。他最爱惜名声,怕天下人指责嘲笑,不想冒险。等到外间传我暴虐成性,他再率众反抗,则是一段忠义的佳话。你说,是不是” 云娆点了点头,对这话深以为然。 这世上总有很多沽名钓誉之徒,行着虚伪之事,让人不齿。 “近来我离开家门的时间太过频繁,叔叔已起了疑心,日后怕是不能再多走动。”容子鸿说着,将一块食指宽窄的黑玉牌交到她手上:“这个东西给你吧。据说,这东西事关宝藏,具体怎么用我也不知道,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若有一天再也来不了这里,就劳烦你带着它远走高飞,别让它落入叔叔手里。” 云娆握紧玉牌,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异样的情愫,冲口而出:“我可以带你走” “我走不了。”容子鸿笑着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这样年轻,却不能耽搁在这里。” 他看起来比云娆还小上一两岁,其实更年轻。但他说这话时,言语间已是存了必死的念头。 这事之后,果真如容子鸿所说,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长的时候,有将近二十天未曾出宫。云娆想,这段时间赵国政局波动,朝臣义愤填膺,皇帝难以安身,肯定是要折腾权贵们。容子鸿既是皇家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但等待终究有耐心,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云娆看不见他,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用了些巧妙的办法,从丫头嘴里套出容子鸿家住的方位,在一天的早上,她瞒着丫头,私自留下了即吴山。 她一路去往京都城中,直奔允禧口中最大的宅子找去。很快找到,那宅子却不信容。 云娆自己就化名陈娆,理所当然也觉得容子鸿的真名未必就叫容子鸿,还是溜进了这家挂着“穆”姓的宅院。 她想起容子鸿被软禁在后院,便摸进了后院,没想到在主院中,却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说话,男人说:“容修烨进来总是朝着城外跑,我派的人都被拦截了,你那边情形如何” “妾身不负所托,已偷偷打听到了,那宅院中住着一个叫陈娆的绝色美女。”女子柔声说:“皇上去那里,想来是一时贪慕美色。” “贪慕美色哼,可我藏在宫中的眼线却说,自打他去一次那别院,回来身上的毒就会被压制一分。”男人怒道。 女人道:“莫非,他借着美人之名,实则是为了解毒” “他想解毒,未免太天真。不过,咱们也不能让那个女人坏了咱们的事。你找人去查查,她什么来历。”男人吩咐。 里面再说什么,云娆没有继续听。脑袋里转来转去,只有一句话:原来,容子鸿就是赵国的皇帝容修烨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进宫中去质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他是否如这两人所说,是为了让自己帮着解毒 云娆还真这样做了,仗着武功好,潜进了宫中。找到皇帝的寝宫是很容易的事情,她闪身进去,侍卫都没发觉。她便轻手轻脚的接近寝殿。 刚看到床帏,便听到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容子鸿趴在床沿边,咳嗽让他整个人蜷成一团,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他没武功,发现不了云娆,咳嗽稍缓,抬起头来,那张脸早已经青白如鬼备注: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7章新仇旧恨 在容子鸿的床前,一小滩血迹并不醒目,然而云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寝殿中并无守候的内监,云娆不敢肯定,如果今日自己不来,容子鸿是否会晕倒而无人知晓。她不敢肯定,往日里见到的容子鸿,那个至少看起来仍旧健康的容子鸿是否是精心装扮过的。她颤抖的手摸着容子鸿的脉搏,那脉搏微软无力,已几乎是气若游丝。 她立即扎针行脉,好一番推拿,容子鸿才渐渐缓过气来。 他在昏迷中好像有所觉察,低喃地喊了一声:“陈娆。”就紧紧抓着她的手不再放开。 云娆试着抽了抽,并未抽动,便不再随意试探,由得他握着手指。容子鸿这才放了心,嘴角带着笑意,陷入更沉的梦里。 这一夜,云娆肯定了,若非她听到容子鸿的真实身份闯入皇宫,容子鸿毒发,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深夜,直到天蒙蒙亮才会被人发觉他的尸首。他是不是昏庸暴虐的君王,她一无所知,然而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在屈辱中长大的孩子,命不久矣,然而有着常人无法可比的豁达。或许他早已经认命,或许他已变得什么都不在乎,或许他天性如此,她不想去在乎,只是想在他剩下的岁月中,平静的陪伴他。 哪怕只有一天了呢 从这一天起,即吴山上的陈娆消失了,赵国皇宫里伺候容修烨的一个宫女失足落水,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失踪的消息七八天之后才辗转传到容子鸿的耳朵里,当时,云娆就在容子鸿的身后伺候,见容子鸿的脸刷地变白,捂住嘴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忙上前替他顺气。 容子鸿推开她,忽地又回身,仔细盯着她的容颜看了片刻,猛地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你不该来这里。” 既被认了出来,云娆索性就承认了:“来都来了,要撵也晚了。不过,这里该当比别院更安全吧” “怎舍得撵”容子鸿轻轻地在她耳边喃喃自语:“一辈子都舍不得的。” 云娆这一生,爱过镖师唐叶,结果只是饮恨离开;爱过武帝,最终以死相决;可眼前这个人,她说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就是看不得他难过,看不得他受苦,看不得他傻气 她紧紧拥着容子鸿,心里在想,这个人多半就是人们常说的劫数。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云娆委实好奇。她早就易了容貌,还刻意学习了这个叫必珠的宫女的言行举止,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这宫里的宫女太监,无人会在我病发时靠近我,更不会为我顺气。”容子鸿抚摸她的耳朵,靠近发际的那里有一颗朱红色小痣,他看多少次都不会厌倦:“他们都得了摄政王的吩咐,要让我尝尽世间苦楚。” “摄政王要的只是江山,给他,不可以吗”云娆不明白。 容子鸿笑道:“他如今是镇国大将军,又是摄政王,要江山是轻而易举。他要的更是报复的kuai感。怪只怪我长得像父皇,他一见到我,就满怀仇恨。” 云娆便知他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留下的心坚决起来,有些事就不能延后。 当天夜里,云娆再次出宫,联系了钜子令的守护人宫灵。宫灵前来觐见,按照她的吩咐,在别院外伪造了她被杀手杀死的假象,穆舒志便不再疑心。云娆从此留在宫中,当值时陪着容子鸿,不当值时,也会悄悄潜进宫中,守在他身边。 来年四月,容子鸿生辰那日,一切本该发生的事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两个心心相印的人却不能厮守,容子鸿的毒发作越发的快,有时在她跟前都撑不住,会突然昏倒。而穆舒志也不能再等了,他必须要在容子鸿毒发前除掉他,登上帝位。 在仲夏来临时,穆舒志终于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兵变。 叛兵直接杀入皇宫,禁军打开皇城,不费一兵一卒,所有人弃械投降。喊杀声传入容子鸿的宫中,他只是平静的亲了亲云娆的嘴角,平静得好像不是即将走上死路:“娆儿,你即刻出宫去吧,终此一生,不要再回来。孩子我无缘能见他一面,也无法给他该有的保护,累你一生,不知你可曾后悔” “不”云娆斩钉截铁的望着他。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她以什么面目出现,他都能第一眼就认出来。有这样一个人,爱她无关她的美貌。他是那样好,唯一的不好,是他就要死了 她最后一次建议,带着微微恳求:“我可以带你出宫,跟我走吧” “我若走了,穆舒志日日不安,必定满天下搜查,你们母子也不得安宁,我绝不愿意看到。再说”容子鸿深笑,眉眼宛如星月:“我以病死躯壳,骗得穆舒志团团转,也算是死得其所。” 云娆就不再多劝,这人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认定了什么,都很难改变。 她生来刚强,唯有这一次,懦弱得不敢去看他如何赴死。她提前离宫,带着腹中的骨肉,藏身于赵国,等待着命运对他最后的宣判。 第二天,容子鸿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穆舒志打到皇宫,不费一兵一卒,生擒了他,将他活活吊死在宗庙祠堂前的那株梧桐树上。举国上下,不见一片哀戚,人人拍手欢庆容子鸿的死亡,唯有她一个人泪落成珠。 容子鸿没有子嗣,他的尸骨也无人收敛,在梧桐树上挂了三天,尸臭难闻,被内监嫌恶地用一个布袋子装了,丢在了垃圾堆里,被负责运送的人拉了出去。 云娆将他的尸骨带了回来,将他葬在了即吴山上,按照他的意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准备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云娆需要人照顾,就把宫灵召唤在自己身边。来年四月,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出了月子,带着女儿去他坟前祭扫了一番,就带着孩子去了大魏。 没想到,穆舒志对于那个别院里的女人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派人监视着即吴山,她这一番祭扫,就是投了落网。她被人一路跟着到了大魏,宫灵几次出手,穆舒志却总不死心,一心要这个孩子的性命。 直到进了墨门,穆舒志的人再无下手的机会,云娆才稍稍喘了口气。但只要一有机会,穆舒志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云娆这个时候就明白,她不死,孩子不死,穆家人就不会死心。他们做了坏事,总担心会被揭发,要斩草除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于是,她把孩子交给了宫灵,让宫灵带着她,找个可靠的人家寄养。而自己则是引着穆家所有的杀手团团转,用容貌为代价,让所有人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宫灵带着孩子没躲藏多久,就中了埋伏,宫灵九死一生之际,想起慕家,便将这孩子交给了慕家夫妇。 这个策略很有效,一直过了十多年,恐怕是云歌越来越像当年的自己,才被人觉察出来,又重新引来追杀。 云娆说完这些,看向慕云歌,眸中渐渐清亮,语气也如泠泠山泉幽冷:“你的生父是谁,你已知晓。你虽随了我的长相和脾性,但我仍希望你记住,咱们慧敏公主的血脉,素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父亲身上背负着天大的冤屈,他虽已死,后人的诟骂却不能让他背负永生永世,你需想办法告诉天下人,你父亲是冤枉的” 血脉的来源,萦绕在慕云歌心头的谜团终于被揭开。可这个谜团,却带给她更深、更沉的包袱。 她望着云娆的脸,那曾是名动江湖的第一美人,那曾是皇帝也为之倾倒的绝色容颜,可为了她,母亲毫不犹豫的抛弃了 她垂下眼眸,怪不得她一见到穆如烟,就整个人都不舒服,原来两人之间并非仅仅是情敌,更是藏在血脉里的宿敌。 魏时轻敲桌面,慢慢地组织语言:“穆舒志争夺帝位是个有谋略的,可登基这些年,并无什么作为不说,还隐约承袭了前朝风气,奢靡享乐。这样一想,云夫人所说的关于前朝旧帝的事情真是千古奇冤。” 慕云歌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这冤屈要是洗雪,必定是要穆舒志承认,当年是他谋国篡位。他必定不允,不但不允,还会前方百计阻挠。要平反冤情,只有一条路可走”魏时看着慕云歌的眼睛,一字一句说:“让他不再是皇帝” “这个,很难”慕之召沉吟:“毕竟,他如今已贵为天子。” 魏时轻笑:“很难,并非无路可走。” 慕云歌深以为然,她初初重生的时候,也觉得什么都很难,可如今一步步走来,再难的,不都办成了吗 她相信魏时,相信自己,相信唐临沂如今有这样一位深谋远虑的母亲云娆,她更是信心倍增 云娆对这个准女婿早就考察多时,虽然他是自己厌恨的武帝之日,倒也不至于迁怒,闻言便问:“你倒是说说。” “如何让他不再是皇帝,其实很简单。”魏时看向慕云歌,轻笑:“让云歌做皇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8章云娆入主 让女人做皇帝,在大魏人看来不可思议,然而在赵国,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赵国女人的地位极高,至今已出过七个女帝,就是再多一个,赵国人也是能接受的。 只要让云歌做皇帝怎么办到呢 魏时嘴角的笑极度邪恶:“难道你们忘记了,赵国还有一个公主在咱们东魏吗” 云娆和慕云歌聪慧,同时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之召和肖氏反应比较慢,尤其是肖氏,她素来单纯,没这些弯弯拐拐的心机,眨着眼睛完全听不懂。慕云歌等人却没有过多的解释,慕云歌扶起肖氏,柔声说:“爹,娘,你们出来太久,弟弟妹妹都在家呆着,久了怕是要哭的,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云娘,你也跟我们去吧”肖氏顺着她的手站起,出来太久,她的确挂心两个孩子,这些事情她也并不感兴趣,她劝说云娆:“现在,云歌也知道你的身份,不如” “那你要如何解释我的存在”云娆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云歌突然多出一个母亲,并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这有何难,交给我吧。”魏时笑道:“还是要劳驾云夫人在这里先住几天,元宵之前,我定有办法让你住到慕家去。” 慕之召也赞同,这事便定了下来。 当即,慕之召夫妇先回府,留下慕云歌、魏时和唐临沂,陪着云娆在小院说话。 云娆和唐临沂多年没见,自然也有说不完的话,唐临沂有很多需要给她汇报的事情,但魏时在并不方便,只能让魏时和慕云歌先发言,他则安静的等在一边。 魏时三人商量了一些关于如何让穆如烟出手的细节,这事就定了下来。 魏时识趣的告辞出来,在小院外等慕云歌,留下慕云歌和唐临沂,轮番跟云娆说话。直到夜幕降临,魏时跟前院的伙计们都熟络到人家祖宗三代的事情都摸清了,糕点也吃得肚子滚圆,慕云歌才出来。 唐临沂打算暂时留在云娆这里,并不回去,慕云歌也不强求他,自己先行离开。 魏时送了慕云歌回府,才继续办自己的公务,他这边也不清闲,魏权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半点也不能马虎。 他身后的魏鄞,那也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天,慕云歌突发疾病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她如今可是最炙手可热的魏时的准王妃,又是武帝亲封的三品贞淑,更是重臣慕之召的独女,身份如此非凡,立即就有达官贵人遣了夫人前来问候。 慕云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谁的话都不听,水米不进,最富盛名的梅少卿都说,慕小姐没病。 这京中虽然明令不准行巫蛊之术,却偏信法术,成宝寺的高僧来慕家走了一趟,当着诸位夫人的面,就说:“慕小姐是中了邪,近来去过什么地方” “啊,小姐昨天去过北街。”佩欣恍然张大嘴巴:“经过了城北那间鬼屋。” 京城城北有一间荒废的园子,总有人谣传在此间见到鬼,一传十,十传百,这废园就传成了臭名昭著的鬼屋,无人敢靠近,周围的几家人都搬走,越发显得更是空落落的。佩欣这样一说,便有不少贵妇惊愕地捂住嘴巴:“哎呀,难怪,定是那屋子里的鬼魂不安分,才跟着骚扰云歌吧” “师父,可有解救的法子”陈书晗急得眼泪汪汪。 高僧眯着眼睛,问了慕云歌的生辰八字,高深地算了算,才道:“要解厄运,方法简单。既在北面撞邪,就在北面求解。须得一人拿着弥陀心经,两人陪同,一人端着观音像,一人拿着法印,在北面遇到的第一个妇女,记得要问生辰八字,生在阳月阴时的,便是你们要找的人。央她念一遍弥陀心经,求赐红绳一根,认作干娘。让这干娘一同回府,与慕夫人扶着草人送出府门,一会儿准醒。” 陈夫人追问:“拿弥陀心经的也要是血脉之亲吗” 高僧道:“是。” 肖氏站起来道:“我来拿。求大师赐经文。” 高僧从怀中掏出一本经文,交给肖氏,肖氏便端着经书出门。她请了陈夫人和宋夫人帮忙,陈夫人拿法印,宋夫人端观音像,三人一同往北而去。这些贵妇们都很少见过正儿八经撞邪的事情,便有人随同出门。 进了北街,迎面就撞见了一个妇人。一问之下,这人既非阳月出生,也不是阴时人,三人只得往前走。 直走到城北包子铺前,正撞见了包子铺老板,一问,正是阳月阴时出生,肖氏大喜,捧着弥陀心经让她念了一遍,又请她赐了一根红绳,求着她一同去往慕家。 慕家等待的贵妇们早就翘首以盼,见几人果真请得人回来,都看向高僧。高僧当即扎了个草人,交给肖氏和云娆,两人共同扶着,将草人送出慕家,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慕之召在门前敬了水饭,烧了纸钱,刚回到房间,就听见慕云歌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太神奇了” “哎呀,云歌真的醒了” “大师,人醒了,接下来怎么办呀”肖氏问。 高僧道:“无碍了。好好调养即可。” 屋子里的人都欢呼了一声,肖氏更是感激,一下子站起来握住云娆的手,哭道:“多谢你救了云歌,容老板,以后你就是云歌的干娘啦,就住慕家好不好” “是啊,干娘,你就在慕家安心住下吧,以后云歌会好好孝顺你的”慕云歌也握住她的手,哽声说话。 云娆被这声干娘叫得骨头都先酥软了一下,当即点头同意。 这时,玉珊通报,魏时来了。 魏时一进门,便带来一片尘土气息,梅少卿立即问:“殿下,你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怎么弄得这一身灰尘” “我把那院子推了”魏时撇撇嘴:“留着也是害人。” “誉王殿下,那宅子很凶的”有夫人心有余悸:“慕家小姐就是被那宅子里的恶鬼害成这样的。” “无妨。誉王殿下身为皇子,身来就有龙阳护体,那恶鬼必定不敢现身。居所既无,他无所遁形,太阳一照,恐怕已灰飞烟灭,再也不会害人了。”高僧掐指算了算,又道:“待老僧回去,为殿下多念几遍经文,可保殿下平安。” “多谢大师” “大师慈悲为怀,真是我等的福气” 一片赞颂声中,成宝寺的高僧得了香火钱,扬长而去。诸人也都心满意足,各自告辞,云娆也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魏时这一条计策确实妙计,不但无人怀疑,慕家小姐中邪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开来,成宝寺的香火一时鼎盛。那所谓的高僧不过奉命行事,却得了这般好事,更不会胡说,可谓是各得其利。 这一天,慕家隆重欢迎云娆的到来,魏时、梅少卿、唐临沂都留下来用饭,沈纯慧因担心慕云歌,前来探病,肖氏便也将她留了下来。 一家人围坐一堂用餐,自然说不出的欢喜,慕云歌既有了爹娘,又有了母亲,更是开心。 私下拉着魏时的手,慕云歌低声说:“魏时,多谢你啦”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谢吗”魏时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滑腻的触感让他如饮甘露:“以后你母亲陪在你身边,开不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慕云歌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想说些甜蜜的话:“有你在我身边,怎么着我都开心。” 魏时顿觉如坐春风,喜滋滋的握着慕云歌的手,趁着没人,将人拉近了一个深吻。 等两人分开,都有些面红耳赤。魏时心满意足的离开慕家,明日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准备。 这一夜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云娆入主慕家,唐临沂也跟着师父同来,慕云歌如今虽是钜子令继承人,但本着尊重的原则,自己要动用墨门的势力,还是需要跟云娆和唐临沂说一声。 她有些犹豫,本以为云娆会反对,没想到云娆听完她说的话,蓦然冷笑道:“姓赵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在大魏皇宫,她百般陷害我不说,德贵妃与我交好,她便联合萧贵妃,一同想要我的命。中秋节差点成了母亲的忌日,还有德贵妃身上的毒,这两笔仇,迟早要她还回来” “她贵为皇后,如今虽不得宠,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怕是”唐临沂低声说。 云娆道:“这天下没了谁都一样。若赵家还在,自然要畏惧她三分,如今没了慕家,她就是老虎没了爪牙而已云歌,你放手去做吧。” 慕云歌大喜,这事就定了下来。 看着慕云歌转身出去安排,云娆的目光一下子有些恍惚,想起武帝那张总冷清着的面容,想起那藏在温和表情下的歹毒心思,想起后来的种种,若非是因为武帝的苦苦相逼,她必然不会遇到容子鸿。忽然间,云娆忽然觉得不恨了。 这人,真是可怜,他日日挂着虚伪的面具,却不知道自己多年的羞耻 云娆勾起嘴角,笑容怅然,低声对唐临沂喃喃自语:“谁能想到了,魏权竟是这样的身份来历”备注:今日四更更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9章撞破丑事 东魏的风水近来似乎不太好。 一件件的大案之后,连个年都过得不好,又再起风波。正月初九,本该是满朝文武休养在家,阖家团圆的日子,所有人的平静却还是被打破了。 新任的商会统领乔凤起在初八的晚上,在自家府邸险些遇刺身亡。刺客除了一部分逃了,其余不是被俘虏,就是成了尸体一具。乔母满怀怨愤,含着血泪,让人抬着乔凤起重伤的躯体,径直到皇宫前叩首鸣冤。 大清早,习惯早起的小老百姓就围着乔家母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在好奇的打听是怎么回事。 乔凤起坐上商会统领之后,总是时不时地下到地里,跟百姓们聊聊物价,问问地产。加上他一到京城,每逢有节庆,总会开府布施,哪家有灾情,也会帮衬一二。这京中谁不认识乔凤起 一见到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乔凤起,民怨顿成鼎沸之势,纷纷痛骂对他下此狠手的人。 也有人多方打听,很快就得到了事情的经过,乔母的喊冤之声越发壮大。 武帝得到消息时刚起床,近来几位后妃相继出事,他的心情极度糟糕,大年期间也未曾歇在后宫,直接就睡在了昭德殿。 乔凤起是他比较重视的朝臣,自打乔凤起上位,就给了他好些于社稷有益的谏言。武帝一听说是乔凤起出事,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意图除掉乔凤起,夺得商会统领的位置。这可疑的人就多了,他一时也想不透是谁,一边走一边问:“齐春,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是谁做下的” “商户之间也有竞争,奴才久居深宫,还真想不出来。”齐春摇头苦笑。 武帝冷哼一声:“你觉得,有可能是慕之召所为吗” 不过,武帝也只是一问,很快就打消了疑惑。乔凤起的商会统领都是慕之召让出来的,慕之召没理由会这样对乔凤起。他私下还听说,如今乔家跟慕家关系不错,乔凤起还喜欢上了慕云歌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已正式求娶。 齐春跟他一个想法:“慕大人是有容人之量的,真要这个位置,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先听听吧。”武帝心力交瘁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念起德贵妃那双柔软的手指,她给自己按摩的力道总是刚刚好。 想起德贵妃,心上的负担更是重了几分。 武帝到了正大光明殿,禁军已帮着乔母将人带上了大殿。梅少卿早些就得了魏时的诏命,一直等候在太医院,一接到旨意,立即赶往正大光明殿救治。 出自慕云歌的手笔,这伤势看起来格外严重,其实就是破了些口子而已。梅少卿用针线缝合,抹上药草,再装模作样的救治一番,灌了乔凤起一碗药丸化开的温水,就等着乔凤起醒来,将自己的故事讲完。 不过,在那之前,是乔母的战场。 乔母双目含泪,缓缓跪下,先是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才直起腰来:“民妇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泽寿绵长” 正大光明殿高居主坐,离下跪觐见的平地隔了一段距离,武帝眯起眼睛,乔母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只觉得她举止有礼,行为端正,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乡村妇女。 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乔凤起的资料,他母亲以替人做工为生,一手刺绣绝活令人叫好,只不过体弱多病,常年卧床,很少为外人熟知。他心中存了些疑虑,对靠过来请示的齐春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一些,对下首的乔母淡声吩咐:“上前些,抬起头来。” 乔母依言跪地膝行了一小段距离,止住前进的步子,稍稍仰起头,让武帝看清她的脸。 武帝的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儿,越看这张脸,眉头就皱得越紧。 齐春抽空也看了一眼,待看清乔母的长相,立即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呼了一声:“这不是当年那个畏罪自杀的” 武帝横了他一眼,齐春自知失言,捂住嘴巴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乔母伏地哭道:“皇上,民妇正是当年禁军统领乔祯林的夫人李氏。民妇知道,陛下对先夫心中有恨,这么多年犹自不能释怀若陛下肯听民妇一言,民妇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当年哼,当年朕待你们乔家是何等的宽厚,而你们却狼心狗肺朕信任乔祯林,才将禁军统领的位置给了他,可他呢愧对皇恩,勾结外敌,贩卖军火,险些将我大魏江山拱手让人”武帝怒气勃发,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假死欺瞒朕,还让你的儿子隐姓埋名混到朕的跟前来,还想要朕如何宽宥你们” 武帝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都被蒙在鼓里,心里就不舒服 乔凤起也姓乔,当时启用乔凤起时,他就有一丝疑虑,不过转念一想,天下姓氏相同的何其多,便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们果真是当年旧人 “先夫冤枉民妇冤枉”乔母痛哭流涕,伏在地上重重叩首,大声喊冤。 武帝却一点也不想听她说,挥手打断她:“来人,拉出去,斩了” 禁军就要踏步上前,乔母忙将乔凤起抱在怀中,面上却不露一丝慌乱,反而是决然地道:“陛下要斩了民妇和民妇的儿子,民妇也无话可说。但陛下就不想听到当年的真相吗难道这么多年,陛下就不曾怀疑过,先夫没有叛国通敌的理由,却做了叛国通敌的事情,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隐情”武帝的脸黑得像锅盖一样:“他一心要爬得更高,这就是隐情” “陛下,当年先夫蒙受不白之冤,民妇也被人投入冰冷的湖水里,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为的就是掩盖一桩惊天丑事”乔母用力将头磕在地上,安静的正大光明殿中,余音回响,令人心悸难安。 齐春见她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可怖,惊得捂住嘴巴。 乔母却顾不得头上的血,乔凤起说过,一旦这事被揭发,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在武帝做出决定之前,将一切推向无可挽回。 武帝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头顶,旧事是他心头的刺,碰不得,他几乎是咆哮着狂吼:“禁军,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将人拉出去拉出去” 立即,禁军再不迟疑,一左一右扯住乔母的手,就要将人往外拖。 乔母的手跟乔凤起的手臂分开,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个时候,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冷静、再冷静 从御座下拖到殿外,尚还有一段距离,乔母仍由禁军拖着,不去挣扎,嘴角却露出一丝狰狞而冷漠,偏偏饱含嘲讽的笑:“陛下这些年日日养着别人的儿子,却把那儿子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上若这儿子将来还继承了宝座,那可真是好了,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还不自知哈哈,好笑,好笑” “住手”武帝脸色一变,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蹙着眉稍稍往前一步:“你说什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母将刚开叩头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重新走到御前守在乔凤起身边,端端正正的跪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陛下是明君,大可以听完这个故事,再决定杀不杀民妇和民妇的儿子” 武帝看了一眼齐春,齐春怎敢看他,低着脑袋装作不知情。 武帝站在龙椅前走了几步,这才冷笑:“你说,若是再敢欺君,定斩不饶” 乔母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一切都还没成定局,她不敢有所松弛,握着乔凤起的手,仿佛生出无限的勇气:“二十年前,民妇刚生下起儿,连月子都还没出,正是满心满眼的幸福” 她是京中名门李家的庶女,嫁给乔祯林时,乔祯林只是个副将,不被所有人看好。可不到一年,乔祯林就升任济州统领,她又身怀六甲,正是双喜临门。乔家人觉得她是福星,乔祯林亦对她很好,既无公婆刁难,也无妾室烦心,安心生下孩子后,便是安心坐月子。 这天夜里,乔祯林回来得特别晚,一进屋子里,就紧紧抱着孩子不放,一脸愁苦。 乔母心生不安,再三追问,乔祯林就给她说了一个秘密。 原来,今日他巡城布防回来,经过宫城南边的一座偏殿时,无意中听到了不得的秘密。 一男一女在里面低声说话,男人问道:“我好些天没看到权儿了,明日入宫,你把孩子带到御花园,我会陪着陛下经过那里,到时候也顺便瞧瞧他。” “好啊,算起来,你们父子也有七八天没见着了,昨天权儿还跟我说,他想季叔叔了。”女生柔声说着,忽地又撒起娇来:“死鬼,这些天不来,一来就说儿子,你就不想我” “想啊”男人说。 女人娇声问道:“你哪里想我呀” 男人嘿嘿笑了几声:“这里想,这里也想” “讨厌”女人娇笑着骂了几句,随即惊呼一声,笑倒在男人怀里,两人很快就滚成了一团。 乔祯林透过树林的间隙,瞧见前面的石亭边藏身的一对男女正在行悖逆之事。月光明丽,这两人的脸看得格外清楚,正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身边的男人,却是中书门下的一个小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0章风暴(一) 乔祯林见了这等滔天大事,怎敢吭声,一动也不敢动地躲在树林深处。可终归是见了了不得的事情,惊慌之下,碰到了树林。 男人立马就觉察到了,往这边看来:“谁在那里,出来,我看到你了” 乔祯林知道这是心虚之人最常用的诈骗手法,其实他并未真的看见。男人往这边看来,他立即缩到更深的树林里,凭着不错的武功,暂时躲开了他的探查。男人没看到人,回到长亭边,女人低声抱怨:“可能是魏妃那个贱人养的那只银猫,那死猫整日里就喜欢在这边打转。你呀,就是疑神疑鬼,这大半夜的,御花园哪里会有人来你放心,陛下今天晚上在箫昭仪那里,不会来我宫中,更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男人又看了几眼,确实无人,才按下心来。 等到这两人都走了,乔祯林才浑身是汗的从树林里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 他看着自己的妻女,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说完这些话,便搂住妻子,低声说:“虽然他们没有看见我,但今日是我当值,皇后娘娘一查就会知道,迟早是瞒不过的。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跟孩子未免太无辜” “别说这些”乔母当时就捂住了丈夫的嘴巴,含着眼泪道:“咱们可以告诉陛下” “无凭无据,陛下不会信的。”乔祯林摇头:“再说,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她是赵氏一族的子嗣,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凭我的几句话,压根没人信。” “那可怎么办”乔母急了。 乔祯林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忽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带着孩子,先离开京城避一避,我让娘陪你一同去乡下先躲躲。” “那你呢”乔母并不赞同,拗不过乔祯林的坚决,只得咬牙同意。 乔祯林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要想动我,多少得费些功夫。” 那时候,乔母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夫君说给她听的宽心话。乔母带着孩子,随着老夫人一同离开京城,刚到乡下不到五天,就听说乔祯林叛国通敌的事。乔家满门抄斩,乔祯林早已人头落地。 赵奕隆亲自监斩,很快就发现少了乔祯林新出生的孩子和他的老母娇妻,于是追查到了乡下。 本着斩草除根的心理,赵奕隆将乔母和她怀中的孩子直接仍到了冰冷的湖水中,乔老夫人为了保护儿媳孙子,被一剑穿心,当场倒地。 乡下的湖水一直联通到山涧,乔母怀抱孩子落入水中,拼了全力顺着湖水凫水,接着水上藤木的遮掩,总算游到了山涧中。 说来也巧,那湖中两天前有一个姑娘跳湖自杀,赵奕隆派人搜寻乔母的尸体,两天后,正搜到了这女子的尸身。她已给水泡得肿胀,裸露的皮肤都让鱼虾淤泥弄得面目全非,赵奕隆无从辨认,就将这尸体当做乔母,带回了京城。 这自然是被当做畏罪自杀的罪证,上秉武帝知晓后,此案就算翻了过去。 乔母还未出月子,就受寒气入侵,自此落下一身伤病。乔凤起一个小婴儿,也跟着发了几天烧,不过总算是救了过来,只是身体弱一些,要好好调养。 乔母不敢久留,连夫家的事故都不敢收敛,带着孩子徒步远走,离开京城。 孩子两岁时,乔母曾想过回到京城去,查明真相,为自己的夫君洗冤。她天真的以为,夫君当年的部下还有衷心之人,未曾想到歹毒的人为夫君布下的局,将一切生路都堵死了。她贸贸然上门求助,反而被当做漏网之鱼,要送给皇后做讨好的礼物。乔母费尽心机才逃脱,也因此露了行踪,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日日都要东躲西藏,不被皇后派来的人发现。 乔母说到这里,将自己的袖子拉起,只见当年曾珠圆玉润的白皙臂膀上,光是刀伤就有好几处,她哭道:“民妇刀头舔血,死里逃生,这么多年来,就是为了让孩子活下来,为自己的夫君洗血冤屈。陛下,先夫未曾背叛过任何人,更不会背叛陛下您,还请您明察,还他一个清白” 她重重叩头,已是泣不成声。 这殿中诸人都被她口中的真相震得魂飞魄散,人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触动武帝的雷霆之怒。 武帝的胸口剧烈的喘着,上上下下起伏的弧度,饶是离得最远的乔母都看得出来。 他苍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嘴角发白,手藏在袖中不断的颤抖。 不想相信,一点也不想相信,可脑袋里还是不断回响着乔母说的那些话,回想着当年乔祯林的供词 乔祯林的案子是赵奕隆主审的,呈上来的口供上,并未有一丝半毫涉及到此事,然而那很长一段时间,赵奕隆都不愿意入宫来见自己的这个侄女,武帝从前可从未想过这是为何。如今,答案就在眼前 是了,赵奕隆就算先前不知,主审乔祯林的时候也一定清楚了来龙去脉,他虽厌恶皇后的不贞,可事已至此,总不能不替皇后遮掩 呵呵,母仪天下,好一个母仪天下 他亲手捧上去的皇后,原来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dang妇。他虽然贵为天子,可被自己的正宫皇后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还一如所知 武帝的眼前金星乱舞,身子虚幻,后退几步,跌回到自己的龙椅中。他扶着额头,一瞬间变得极度黝黑的眸中渐渐涌起只有齐春能看懂的情绪。那是一种已到了巅峰的羞辱感,九年前,巫蛊之案中,他曾在武帝的脸上看到过。 那位娘娘的下场如何,别人不知道,齐春却心知肚明,他闭了闭眼睛,小心谨慎地将自己缩进阴影里,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 齐春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了 武帝拖着眼角呆呆地看了龙椅上的龙纹片刻,胸口剧烈的起伏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掀起眼皮,眼中精光绽放:“来人,宣厉王殿下入宫。” 禁军领命,快速闪出这令人压抑而窒息的大殿,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乔母,有些佩服她的胆气,能在武帝盛怒的情况下,保得自己的命不说,还有勇气揭发当年的隐情。 皇后偷情,厉王系私生子这位军士的身躯狠狠一颤,忙收起所有的情绪,快步出宫宣厉王入宫。 武帝又看向齐春:“季如甫人在哪里” 中书门下只有一个姓季的,那就是先皇在世时中书令的儿子季如甫。不过武帝登基后,对他的圆滑很是不喜欢,未曾重用过他,他又没什么大错,一直在中书门下作侍郎,多年不曾变过。 齐春低声回禀:“季大人今日当值,正在上书房整理文书,奴才这就去叫人。” “不要惊动了皇后。”武帝颔首,准了齐春行事,随即又看向候在一边的王翦:“王卿,你即刻带一队禁军前往中宫,将中宫封锁起来,包括皇后在内,严令所有人出入。还要一队人封锁宫门,不准任何人向外传递消息。” 王翦领命,下去清点禁军,前往中宫。 武帝吩咐完毕,服了药的乔凤起终于止住了血,悠悠醒转。他面色苍白,精神萎靡,却在看清是在正大光明殿时,挣扎着起身行礼。 武帝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这才看向乔母,低声说:“你所说之事太过震撼,单凭你一面之词,朕难以相信。” “陛下,昨夜在乔家行刺的,便是皇后的人,虽逃跑了一些,然而还是让臣设法捉住了几个。”乔凤起虚弱的撑着身子:“臣将这些人暂时交给家丁收押,陛下随时可以提审。” 武帝点了点头,吩咐两个禁军前去乔家领人,便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炷香过后,季如甫先过来了。 季如甫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面容极是英俊。岁月让他的气质变得更沉稳儒雅,跟武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乔母见到他,便仿佛见到了鬼一样,柔弱的身躯条件反射的绷直了,紧紧将乔凤起护在身后,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儿子早已在朝廷上见了这个仇人无数次。她几乎崩溃,指着季如甫尖叫:“我记得你,当年在济州,就是你带着人来杀我的起儿的” 乔凤起拍拍母亲的肩膀,低声宽慰:“母亲,你累了,剩下的交给儿子。” 乔母摇摇头,夫君的仇,她要亲自报 季如甫一进殿门,下意识的就扫视了一圈,立即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乔凤起和他身边守着的乔母。他的目光落在乔母身上,瞳孔立即就是一缩,再抬头看武帝,后背的寒毛就竖了起来。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季如甫低下眼眸,恭敬的叩拜。 武帝没什么表情地抬手让他起来:“平身吧,你站到一边。” 季如甫依言起身,立在乔母对面,死死忍住不去看这个女人憎恶的脸庞。 不多时,前去宣魏权进宫的禁军领着魏权也入了正大光明殿。魏权叩首请安完毕后,武帝摆了摆手,吩咐齐春:“打两碗水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1章又倒了一个皇子 齐春有片刻犹豫,这两碗水端上来,东魏皇室的耻辱可就再也藏不住了。当时候,陛下的脸面还将往哪里搁 然而武帝目光坚决,大有不把这事弄个清楚,就决不罢休的势头,齐春只能悄悄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后殿,断了两碗水过来。 伶俐的内监早搬来了桌子,齐春将两碗水都放在桌上,武帝便看向魏权,紧紧锁住这个儿子,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走到魏权身边,拉起魏权的手,用迅雷不及掩耳,抽出旁边禁军的短刀,快速的划拉了一下,一个碗里滴了一滴血。 随即,他丢开魏权,对季如甫招了招手。 季如甫面色大变,已是难以遮掩颤抖的身躯,双腿酸软,寸步难移,但武帝传召,他若是不敢过去,不必验血就坐实了一切,只得战战兢兢的往前。 武帝扯着他的手指,如法炮制,滴了一滴血在左边的碗中。随即拉起自己的袖子,将中指割破了一个口子,同样滴了一滴血在右边的碗中。乔凤起见此情形,面上带起无尽的冷意,连同所有人一起,都盯着这两碗水看。 时间仿佛凝滞,众人屏住了呼吸,都心怀畏惧而好奇的注目着水中的变化。 慢慢的,两碗水,四滴血发生了变化。 只见右边的碗中,两滴血各自分离,汇集在底部,泾渭分明。而左边的两碗水中,那两滴血游走到一起,仿佛迷失已久的本体和分体,一点点融合,一点点汇集,形成了一滴血,再也密不可分 武帝双目呆滞地盯着两碗水,双拳指节发白。怒到了极致,人反而平静了,他松开拳头,坐回自己的龙椅,闭上眼睛,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这场中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魏权。 他受召而来,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让武帝拉着割了一刀,随即,就发生了诡异的一幕。滴血认亲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两碗水,代表着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父子关系的那一碗却迟迟不相融合,而融合的,却是跟眼前这个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叔叔的季如甫 魏权冲到桌前,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乔凤起抬起眼来,眸色带着一丝仇怨:“为了你,我乔家上下几百口人都做了陪葬” 魏权面如土色,看了看乔凤起,再看看季如甫,看看武帝,内心突然如洪水倾轧,完全奔溃。他深知自己父亲的品行如何,知道今日之后,自己怕是难以见到明天的太阳,额头上冷汗连连滚落,眼珠飞快转动,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勉强稳住:“父皇,古外今来,多少人的血本就相溶,凭着一碗水,怕是不能断定什么的” 武帝并不言语,他刚听了乔母的话,如今又亲眼见着滴血验亲的结果,一切都已心知肚明。 可魏权不知道,他和季如甫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乔母就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了。 季如甫跪在地上,快速地说:“陛下,这乔家余孽与臣本是有着极大的仇怨的,借机攀咬微臣也是情有可原。陛下莫不是忘了,当年正是臣陪同赵奕隆审理的此案呀” “那你如何解释这血脉相溶”武帝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这也是最难解释的,不过,季如甫这些年来一直杀不死乔家母子,心中就想了无数次对策。 他看着乔家母子,尤其是乔凤起,可恨皇后和自己这些年派了不少杀手去追杀这两人,却总是被他们逃之夭夭,时月过去良久,乔凤起长大成人,更是大胆入朝为官,连他都没觉察出来,这是自己的疏忽。但是,他不会纵容这个疏忽一直存在。 季如甫微微侧身,面向乔凤起,强自镇定的说:“陛下,乔凤起号称再世诸葛,要在一碗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些手脚,有什么难的” “梅卿。”武帝撇了他一眼,淡声吩咐梅少卿:“查查那两碗水。” “陛下。”季如甫立即阻拦:“陛下,恕臣直言,臣不相信梅太医。如今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梅太医是慕云歌慕大小姐的师兄,而乔凤起即将迎娶的新娘,可是慕大小姐的婢女,虽然臣相信梅太医是忠君的,但臣总忍不住怀疑,他会为了维护乔凤起,说出什么欺骗陛下的话来” “季大人,你这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虽跟慕小姐是师兄妹,但我还是陛下的干儿子呢”梅少卿撇撇嘴,不屑地说。 武帝略微颔首,他并不怀疑梅少卿会为了旁人欺骗他,心中明白,但凡是将死之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挣扎求存,不过是跳梁小丑想拖几个人下水罢了。 “那你想怎样”武帝压住滚烫的怒气,今日格外的有耐心,不动声色的问:“你想让谁来验证” 季如甫道:“太医院那么多御医,总会有人公正无私的吧。陛下随便点一个,谅他们也不敢说谎” 他说完垂下眼眸,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和侥幸。 眼下整个太医院最得宠的太医除了梅少卿,就是太医院统院邱驰生。武帝既要选人,一定会选一个最为信任的,那绝对是邱驰生。邱驰生是当年为皇后娘娘接生的御医,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全家老小的命都攥在自己的手里,谅他也不敢不帮自己 果然,武帝沉吟片刻,点了邱驰生。 光明正大殿里谁也不敢出声,梅少卿安安静静的照看乔凤起的伤,仿佛自己被质疑了,也没什么了不得。 武帝自然是喜欢他这种态度的,等他看完了伤势,要告退时,便吩咐道:“你也不必走开,待会儿你与邱驰生一同验水。” “是。”梅少卿躬身领旨,退到一边。 邱驰生跟着齐春进了殿,武帝便吩咐他看看那桌上的两碗水有什么异样。梅少卿也上前来,两人交错着验了水,各自退回去。 武帝先问的梅少卿:“水是齐春准备的,你可看出了什么异样” “这水就是冷开水而已。”梅少卿两手一摊:“我是没瞧见什么异样,就是不知道邱太医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邱驰生听见问话,下意识的看了季如甫一眼,季如甫看着他,目光带了几分警告,很快收了回去,低下头不言语。他没看见,邱驰生的眸中瞬间闪现的仇恨厌恶,以及不顾一切的反击。邱驰生跪地,一字一句回禀:“回禀陛下,确如梅太医所说,这两碗都是白开水,并无异样” “怎么会,邱太医,你再仔细看看”恍如惊雷砸在身旁,季如甫有些慌,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邱驰生:“仔仔细细的查看清楚” “季大人,在下查看得非常仔细。”邱驰生躬身说:“确确实实是白开水。陛下,这烧开的白开水味道寡淡;若是水中加了别的东西,定有杂味。若加了白矾,必定味带酸涩,很容易辨别。” 武帝听了这话,看向季如甫:“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季如甫已是怕得后背浸湿,几乎站立不稳,一时之间,他被问住了。 季如甫没有回话,反而是邱驰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陛下,臣有罪,既已旧事重提,臣不能再欺骗陛下” “你知道”武帝眯起眼睛。 邱驰生垂下头,卷入了回忆中:“臣知道。当初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将臣召进宫诊脉,臣诊出她已有两月身孕,皇后娘娘却用自己的家人堵住了臣的嘴,硬说成是只怀了一个月。臣心中疑惑,特意打听了一下,皇后娘娘怀孕两月有余,可陛下去中宫却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臣便知道了这个孩子来得蹊跷。可臣畏惧皇权,敢怒不敢言,只得屈从。” “当年皇后娘娘早产,剩下厉王殿下,如今看来,其实厉王殿下是足月产的。”梅少卿恍然一笑:“难怪当年家父就一直疑惑,说厉王殿下并不像早产,原是真的。” 武帝的脸越发阴沉,森寒的目光锁住季如甫,让季如甫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翦也在这时回到宫中,低声将刚才属下禀告他的事情回馈给武帝:“陛下,臣的属下已提审了乔大人抓到的人,他们亲口所说,确实是皇后娘娘让他们杀人灭口的。只是为了何事,他们自己也并不清楚。” 魏权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一把将桌子上的碗扫到了地上,一pi股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了 令他骄傲的中宫嫡子身份,那曾是他夺嫡的最大助力,在这个尊卑分明的大魏,无人能掩盖他的光芒。就算赵家没落,他依旧屹立不倒,便是因为皇位的承袭以嫡为先,嫡子无能,才可择贤而立。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一直作为他的靠山的赵家,现在,连这个身份也化为乌有 私生子啊,他曾一度格外鄙夷的就是私生子,没想到,他自己才是天下那个最大的耻辱 魏权哈哈大笑,眼角却滚滚滑下泪珠,几乎将他的鬓角都打湿了。魏权看着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那个人,想起他如何对付自己的舅爷,也可以想见他将如何对待自己和母后。他本是薄情,如今还没彻底翻脸,不过是碍于他自己的面子罢了。 魏权仰头望着殿外的天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备注:加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2章惩处 武帝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魏权,对他的痛苦绝望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虽不喜欢赵皇后,可血浓于水,从前他对这个儿子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可现在,那曾让他宠爱万分的容颜,此刻便成了锥心蚀骨的痛,一遍遍的宣誓着赵皇后的不忠,提示着他的愚蠢。 武帝别开头,声音已带了几分风雨欲来:“宣皇后过来。” 齐春依言退下,走到魏权身边,摇头叹了口气。 光明正大殿里静得诡异,仿佛压着沉默漩涡,随时能把人压碎。季如甫第一个顶不住这样的压力,跟随者魏权一道,噗通跪在地上,等候着最后的宣判。 乔母和乔凤起相拥而立,母子两人也是一般忐忑。今日之后,乔家将退出这个朝堂,武帝不会允许一个知道他的秘密和丑闻的人存在在离权利核心那么近的地方,不会允许他和乔母活着,只要他们活着一天,这个秘密就总有走漏风声的一天。 邱驰生也是一样的想法,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脸最是多变,皇帝的颜面重于一切,为了抹掉这个巨大的污点,武帝会除掉一切手染这个秘密的人。 更何况,当年知道皇后是珠胎暗结时,他便选择了对皇帝不忠,武帝是绝对不会宽宥他的 邱驰生跪着的双腿僵硬,背脊挺得直直的。他是不能活了,但没关系,至少他的家人已经保全了,从此他再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拿着家人的性命威胁他 季如甫就在他身边,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切齿的警告邱驰生:“你还有一次机会改口,是要保全一个跟你不相干的人,继续跟皇后娘娘作对,还是力保皇后娘娘,换你女儿和儿子的性命,你自己做选择” “我不会改口的,季大人。”邱驰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嘴角忽地扯出一丝蔑笑:“你跟皇后做出的丑事,休想我再替你们遮掩。” “你不要你女儿和儿子的命了吗”季如甫冷哼:“你那女儿貌美如花,要是送到楼子里,一定很得男人们的欢心。” “没用的。”邱驰生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的说:“就在我入宫之前,我儿子和女儿已经被救了出来。季大人,你以后再也威胁不了我,而且,你也没有机会再来威胁我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能亲眼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倒霉,我死也瞑目了” “你”季如甫气急,却终于无可奈何。 “不准私下议论”王翦耳朵尖,已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厉声喝止。 他是忠君之人,今日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偏偏是真的,他早就又气又怒,对这道貌岸然的季如甫是鄙夷厌恨。他对邱驰生这种贪生怕死之徒也没有好感,但现在,若是让季如甫阴谋再得逞,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王翦一说话,武帝就向他们看了过来,邱驰生住了嘴,季如甫也不甘心的低头跪着,忐忑的等着皇后亲临。 中宫到正大光明殿并不远,然而齐春足足去了近两柱香时间,才领着人回来。 赵皇后换过了衣衫,打扮得明丽非常。衣料是今年慕家上供的珍品“山色空濛”,裁剪的样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头上的乌丝全部盘上去,簪着九凤红宝石步摇,随着走动间摇曳生辉。她精细地化了妆,虽已年近四十,却艳丽非常。 她一步步走到近前来,大方得体的跪下请安。武帝并未让她起身,她也就一直跪着。 “赵氏,你可知今日召你前来,所谓何事”武帝的脸完全溶进了阴影里,声音也带着阴寒。 赵皇后抬起头来,面容格外平静:“知道。” 自打知道乔母在宫外鸣冤,武帝亲自召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 她派人去中书门下找季如甫,却得到季如甫已经被带到了御前的消息;宫外又有关于魏权入宫的消息传来赵皇后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武帝见着这张脸,刚才拼尽全力忍耐住的怒火就一下子全部都迸发出来,武帝闭了闭眼睛,眼前不知为何会翻涌起多年前的一幕:他刚刚迎娶赵皇后时,对这个美丽的妻子也是很喜欢的,不仅是因为她能带给自己夺嫡的助力,还因为她是那般温柔和软,带笑的眸子让他砰然心动,不能自持 纵然年华不再,恩爱不在,可他对她自问从未亏欠过,该给她的殊荣,即使赵家叛逆,他也未曾想过要将它拿走。可为什么她还是要背叛自己呢 武帝想不明白,被辜负的愤怒燃烧掉最后的理智,他猛地抓起身边的砚台,向赵皇后砸去。 赵皇后没有躲开,正被砚台砸中,头上的步摇落地,顿时摔成了两截。 赵皇后伸手拾起地上的九凤红宝石步摇,嘴角一抹凄然的笑意:“这步摇,终究还是碎了。陛下大约是不记得它的来历,它是我被封为雍王妃时,你亲手为我雕刻,亲手簪在我头上的。当时你说,你会一生一世都对我好,我信了。” “朕一直待你很好”武帝低声咆哮。 赵皇后闻言,目光却飘忽起来,凄然的笑陡然一变,变得饱含嘲讽蔑视:“陛下,你的那番话是真的对我说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选定我做你的王妃,不过是因为我长得跟那个贱人有几分神似罢了” 武帝一愣:“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了。二十五年前,你还不是皇帝,第一次走出京城游历江湖,遇见了江湖第一美人白九,白九当时已经嫁给一个镖师,你却念念不忘,日日在雍王府借酒浇愁。后来,你遇见了我,你说你最喜欢看我笑,其实,是因为我笑起来跟白九是那么、那么的像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梅长林那个老东西说漏了嘴,我才明白过来,才发现自己一直都那么蠢,被你蒙在鼓中,甘心被你利用了那么多年”赵皇后说到后来,情绪激动起来,没得武帝的准许,自顾自站了起来。 武帝的双唇颤颤巍巍,上下开阖,却仿佛被人戳中尘封已久的心事,戳中了过往的伤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皇后哈哈冷笑数声,蓦然收声,回身面对着季如甫,眸光凄然:“可怜我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最爱我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为他生儿育女,我不后悔。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武帝见她神色凄厉,不自觉的接口。 赵皇后扯动嘴角,笑意慑人:“可惜,天不助我,否则,你靠着我得到的江山,我必让它葬送在我的手里。我本来想着,若是权儿顺利被册封为太子,等到你即将撒手黄泉时,我再告诉你,权儿不是你的儿子,我就能好好欣赏欣赏你那痛恨的目光的。可惜了,赵家没了,权儿的地位也保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毒妇你这个毒妇”这番话彻彻底底激怒了武帝,武帝气得连连发抖,牙关紧咬,嘶声骂了起来。 赵皇后撇了撇嘴:“毒妇虽说再毒妇人心,可我就是再歹毒十倍,也比不上你呀,陛下我只是让你带了个绿帽子,而你呢,德贵妃好歹也是你的宠妃,还是当年白九的好友,可你还不是一样往她身上下毒,还逼着她吞服蛊毒相思,就是为了遮掩当年甄妃与巫师支离私通的丑事你这般无情无义,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毒妇” 武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面容几乎是扭曲的,低声嘶吼:“你给朕闭嘴,闭嘴” 赵皇后呵呵轻笑,别开头,终于为报复了武帝一次感到大快人心。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季如甫,笑容忽地温柔起来:“不过,你就算再毒,我也是感谢你的。若非你负我,我怎么会知道,如甫这些年来一直在守护着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当初若是选了他,又怎么会来这一生一世的烦恼不过,我后来改变我的选择,也不算太晚。你大可以处死我们,正好成全了我们相守的愿望” 武帝的身子摇摇欲坠,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语,见眼前的两人手牵手静静凝望,屈辱在胸腔横冲直撞。 他阴狠的哼了一声:“你想死后一家团聚,未免想得太宽。你放心,成宝寺多的是高僧,青云观中多的是精通术法的道士,只要你一死,朕便会叫人来,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武帝重新回到龙椅上,双手扶着龙头,目光森寒可怖,令人生畏。 他吩咐王翦:“来人,将皇后带回中宫,将人给朕看押起来,保证她不死,不会乱说话。” 王翦低下头,会意的上前一步,双手在赵皇后的后颈处一拍,赵皇后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往后倒去。王翦扶住她,对身边的两个御林军军使了个眼色,御林军军从他手中接了人,送回中宫去了。 武帝的目光落在季如甫和魏权身上,闭了闭眼睛:“王翦,季大人和厉王殿下就暂时交给你看管。容后发落。” 王翦一愣,赶紧上前将人带走。交给他看管,他的地盘也不过是御林军营和皇宫宫禁,能关人的,大概也就只有设在皇宫中的慎刑司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3章死里逃生 武帝处理完这些,已是浑身虚软,再无一丝力气。 他看着殿下站着的是几人,目光扫过梅少卿、齐春,心中还是比较放心。齐春对自己忠心不二,他从不怀疑齐春会将今日看到的事情吐露出去。梅少卿呢,梅少卿跟他老子完全不像,嘴巴也严,且梅氏一族当年就跟魏家祖先订立条约,只要魏氏一日为帝,梅氏就永尊圣明,绝无二心,他也是信得过的。 乔母和乔凤起嘛 武帝眯起眼睛,心中飞快地计较起来。乔凤起被称为再世诸葛,年方二十,却凭着这份深沉心机,屡屡逃过皇后的暗算。这样的人,是奇才,更是鬼才。赵皇后的事情暴露,无疑是这一只手在暗中推动,这份心智和能力,让武帝心惊更是忌惮 乔凤起,留不得 乔母知道当年真相,又是乔凤起的母亲,更是留不得 乔凤起唇色苍白地跟武帝对视,他知道,今日自己绝对难以走出这座宫城,但坐以待毙并非他的行事作风,乔凤起轻拍母亲的手,让她宽心,随即撩起衣摆,跪地虚弱的请求:“陛下,请赐臣一死” “你这话何意”武帝本就有此打算,但被乔凤起抢先说了出来,却反而有些许退缩。 乔凤起叩首道:“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先夫蒙冤受屈,陛下虽是被蒙蔽,仍下令将乔家满门抄斩,臣这些年来潜逃在外,怎么也占了个欺君的理儿。陛下心中不安,作为臣子,臣怎能不觉察、不体谅请陛下赐臣一死,只要臣死了,就能完全掩盖今日家母口中吐露的真相,就能封住天下悠悠众口。” “民妇也愿一死,换陛下史书上的这个污点”乔母也跟着跪下,深深叩首。 武帝沉吟不语,心却被两人的这些话搅得七上八下。 杀一个乔凤起容易,可乔凤起倒是提点了他,一旦赐死乔凤起,该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今早,乔凤起和乔母可是被百姓们送进宫里来的呀 若母子二人入了一趟宫,就成了一对尸体抬出去,天下人自然要深挖这其中的缘故。越是挖掘不出的,便越发引人猜疑,到时候不但不能掩盖旧事,还将在史书上留下血迹斑斑,让后世诟病。 可他们不死,这心,怎么才能安宁呀 武帝垂下眼眸,飞快的计算起来,很快,他心中就有了主意。 “乔卿,你有伤在身,还是起来说话吧。”武帝柔善地需抬双手:“朕既然知道当年乔家是被冤枉的,又怎么还会要你们的命朕不但不要你们的命,还要多加抚恤,弥补这些年对你们的亏欠。你们揭发赵皇后有功,朕论功行赏,更不会对你们虚以委蛇,两位大可放心吧。” 乔母和乔凤起谢过皇恩,起身站立,乔凤起牵动身上的伤口,低低咳嗽了几声,竟咳出血来。 梅少卿见状,上前一步走到龙椅便,附耳过去对武帝说:“陛下,乔凤起当年落水就身有旧疾,这些年日日被追杀,伤口不计其数,昨日这一受伤,便是新伤旧患一同发作,就算陛下不处置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武帝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处置他都活不了多久,那如果他再给乔凤起找些事情做呢 武帝想到这里,嘴角微勾,笑道:“乔卿,当年的事情必定是由季如甫和赵皇后所起,怎么名正言顺的惩罚他们,还要你多出点力。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朕要看到这三个人从世上消失,也算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你做得到吗” “三天,陛下,这也太紧了吧”乔凤起虚弱的喘气,有些抗拒。 武帝站起来道:“就这样定了,乔卿,朕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若是有负皇恩,你,你的母亲,都别怪朕不讲情面。” 乔凤起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苦笑应下:“是,臣遵旨。” “至于邱驰生,此人品行恶劣,不配做御医,更不配在朕的身边侍奉。拉出去,杖毙”武帝看向邱驰生,冷声吩咐。 邱驰生闻言,身躯猛地一颤,重重叩首,领了这命令。 那些人救出他的孩子时,就先言明过,此时一成,他必死无疑。邱驰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孩子们平安出了京城,保住了两条性命,他能坦然赴死 一一处理完毕,武帝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齐春忙上前扶着他,低声问:“陛下,回昭德殿还是庆安宫” 今日天寒,庆安宫整日都备着地龙,最适合小眠和看书。平日里武帝也最喜欢去庆安宫,所以齐春照例询问。 武帝一愣,摆了摆手,忽地道:“都不去,摆驾御花园,朕想吹吹风。” 齐春听罢,不敢多问,立即吩咐起驾。圣驾往御花园去,乔凤起和乔母相互扶持,在御林军的引导下,快步出宫。在前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已停在那里一整个上午,等乔凤起和乔母出来,一个圆脸可爱的丫头跳下马车,帮着乔母一起将乔凤起扶上了马车。车夫是个年轻女子,甩开马鞭,手腕力度刚刚好,马儿嘶叫一声,沿着街道行走,很快汇入了车马人流中。 “你感觉怎样”马车内,慕云歌掀开乔凤起的伤口检查了一下,蹙起眉头:“伤口有些裂开,我需要重新缝合。” 乔凤起看着佩欣皱成一团眼泪汪汪的小脸,强自笑道:“就是有点痛,看起来可怖,其实一点大碍都没有。在宫中,梅太医处理过的。” “可你动了怒。”慕云歌淡淡的说:“怕是还要养好些天才行。” 她说着,手下不停,二十四根银针快速地扎进了乔凤起身上的穴道中。不多时,乔凤起青白如鬼的脸慢慢恢复的血色,只是还是失了血,唇显得更苍白,比先前看起来更柔弱了三分不止。 乔凤起握着佩欣的手,低低笑着说:“说不会动怒,那也是假的。这些年来,母亲过的什么日子,我过的什么日子,可在陛下的眼里,都不如他的面子重要。有如此君王,如何不叫人心灰意冷” “你的委屈我都懂,在忍耐些日子吧。”慕云歌等了一会儿,将他身上的银针拔下,收入针盒子里。 乔凤头:“我今日远观陛下,发觉他早已气血两亏,怕是今日这滔天之怒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卧床不起。如今没有太子,皇子中只有陈王、誉王和永王可用,他多半要挑一个做监国,你猜,他会选谁” “陛下偏信制衡之术,裴家势力强大,他必定不会选魏时和魏鄞,多半是要选魏善至。魏善至早先有军功在身,虽然比不上魏时军功卓越,但他若有意扶持,多半也会找理由扶持魏善至的。”慕云歌推测:“魏善至身上有污点,扶持起来很难,但一旦成功,魏善至也会对他心怀感激。” 乔凤起赞许的竖起大拇指:“你越发有远见了,假以时日,怕是我这再世诸葛的名号要让给你了。” “我可比不上你。”慕云歌淡然笑道:“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连锅端掉赵皇后、季如甫和厉王,这份心智,云歌敬服。” 乔凤起捏了捏自己的手腕,那里隐约有些痛,他心中却感到极度的爽快:“关键还是你跟誉王殿下配合得好。若非你们抓了那两个厉王派出来刺杀誉王的人,顺藤摸瓜找到赵皇后的心腹,从而抓到这些年来追杀我们母子的杀手,指正赵皇后,事情又怎么会那么顺利还有那个邱驰生,他的家眷都被赵皇后和季如甫关押着,若非誉王带人亲自将他的家眷救出来,他又怎么会为我们所用” “你们呀,就别互相夸奖了。”佩欣嘻嘻一笑:“小姐智谋无双,乔公子胆识过人,所以才能所向披靡呀” 乔母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她想起逝去的夫君,当年恩爱短短两年,可她一直不后悔跟了乔祯林。如今,乔祯林多年的冤屈终于昭雪,她终于可以在清明寒食告诉夫君,他可以瞑目了 佩欣的话她也听到了,知道这次能化险为夷,全靠慕云歌从中周旋,忙握住慕云歌的手,低声说:“多谢你,慕小姐,要不是有你,我等这一天还不知要等多久。” 她说着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滚落,忙抬手抹去。 “乔夫人,这事只过去了一半。”慕云歌笑道:“现在道谢为时尚早。” “是啊,陛下让凤起三天之内,要想办法将赵皇后、厉王和季如甫正法,不准涉及那件事,理由还要充足,哎,真是难为凤起了。凤起,你可有想法”乔母点点头,想起武帝的话,又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乔凤起看向屋外,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这又何难厉王本来就有不少把柄在我们手里,丢出来足够他死一百次了。至于赵皇后,后宫之事向来最简单,赵皇后这些年来宫中没少残骸皇嗣,她早就没活路了。其实说起来,最麻烦的反而是季如甫。这个季如甫做官一直清白,季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却是书香名门,若无震撼理由,怕是不能服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4章媒介 “总归是有破绽的。”慕云歌拧着窗帷,马车外的世界喧嚣繁华,她似乎被这热闹感染,勾起嘴角:“沽名钓誉之徒,收拾起来最简单不过。” 乔凤起低笑一声,不再多问,他已有了对策。 马车先到的乔家,乔凤起扶着乔母下车,慕云歌便吩咐佩欣:“乔公子伤重,这几天你在这边照看就好,不必跟着我回府了。” “是。”佩欣嘟着嘴应了,又说:“小姐,佩欣不在,凝碧阁的人手怕是不够用的。” “不妨事。”慕云歌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手理顺她鬓角上不安分翘起的几丝乱发,笑道:“凝碧阁里有佩英、红衣,内务也有佩莲、佩青主持着,乱不了。你就安心吧,婚期都定下了,你过来也算名正言顺。” 佩欣这才点头,同乔凤起一道,送慕云歌远去。 慕云歌并没有直接回慕家,马车掉了个头,去了蔺家。 如今是新年,蔺家诸人都在家中,听闻慕云歌来了,惊喜的迎了出来。南宫瑾也在蔺家,推着蔺居正亲自到大门口来接她。 蔺大人笑眯眯的看着慕云歌,止不住满脸赞誉:“慕小姐今日怎么得空前来,也不先跟我们招呼一声,这匆匆忙的,礼物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我是特来给几位拜年的。”慕云歌笑着让红衣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 蔺大人和蔺夫人捧着精美的礼盒,都有些惊喜感动:“慕小姐有心了” 论官位,慕云歌自然是比不上蔺大人的,但她是武帝亲封的贞淑,冠以皇家身份,蔺家全家都要给她磕头问安,可她终究是晚辈,身份尊贵是一回事,愿意纡尊降贵给长辈拜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蔺家二老忙将她请进府中,蔺居图笑道:“慕小姐今日怎么没跟誉王殿下一起来” “殿下忙着查案,我怎好烦他。”慕云歌想起魏时最近忙着的事情,笑意怎么也停不下来:“他倒是想来,可惜,压根儿走不开。” 蔺大人忙从旁劝慰:“如今陛下跟前就三个可用的皇子,殿下虽然懒散些,能力却最强,自然会被陛下看重些。” 慕云歌也并未生气,一笑而过,看向身边的蔺居正:“蔺公子再修养一月,大概就能起身走动了。初时会有些僵硬,感觉腿脚不是自己的,要多活动,适当推拿。晚些用我搭配的瑶草熬水泡脚,到明年三月,就能像常人一样行走了。” “真的呀”蔺夫人大喜。 南宫瑾也满脸笑容,欣喜地握住了蔺居正的手。 蔺居正却是淡然自若,俊容带着一丝笑意,看向南宫瑾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其实残不残废的,他倒并不在意,只要南宫瑾在身边,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他回握住南宫瑾:“我又能陪你一同行走天涯,看尽春花秋月了。” 南宫瑾重重点头,对于他所许诺的人生,她一直深信不疑。这一刻,她没去想自己是郡主,没去想她是西北军的领军将领,她没去想身上的皇命将令,只想就陪着他,一直走到地老天荒,再也不放开 南宫瑾如愿以偿,慕云歌自然是高兴的,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笑问:“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说到成亲,蔺家人和南宫瑾的脸同时垮了下来。 南宫瑾满脸阴郁的说:“我两本来就有婚约,但居正回来之后,陛下便对这门婚事不闻不问。我几次三番提起,他还面露不豫之色。” “陛下的心思我懂。”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心中涌起无尽的寒凉之意:“你早已不是靖国公府的娇小姐,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方统领,谁娶了你,就等于娶了大魏西北的军防国控。蔺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对陛下而言,毕竟缺少一些制衡的力量。” 她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 武帝多疑,另一重不愿允婚的原因,多半是在怀疑蔺居正的居心,蔺公子毕竟在南楚呆了太久,武帝信不过他,怕他会利用南宫瑾的痴情 南宫瑾沉默片刻,才道:“若蔺家多些制衡的力量,陛下更不愿我嫁他了。” 说起这事,南宫瑾心里就藏着无尽酸楚。以前,蔺居正不在,她生无可恋,好不容易盼着他回来了,本以为相守从此分明,可却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蔺居正叹了口气,轻扯南宫瑾的袖子,摇了摇头。 从南楚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此生只能默默陪着南宫瑾了,南宫瑾飞得越高,他便只能望其项背,终此一生也难以靠近她身旁。但就是这样默默陪着,对他而言也是足够了。 大不了 南宫瑾的双手冰凉,那曾是握枪的手,却一点力道都生不出来,只能虚弱地搭着蔺居正。她眸中无色,低声道:“我若交出兵权,陛下当允我婚事了吧” “该会允诺的。但你若辞掉兵权,陛下找不到合适领兵的人,自然也不肯放你安然离去。”慕云歌摇头:“若你真的这样做了,陛下多半会以为你在以此为由胁迫他,是恃宠而骄,何苦没来由的,让陛下对你心生忌惮” 南宫瑾心中绝望,别开头,不愿让蔺居正看见她黯然的目光。 蔺居图忙站出来缓和气氛,笑着打岔:“今日乔大人入宫鸣冤,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是何冤屈” “我也不知道。”慕云歌淡淡一笑:“不过佩欣已经去了乔家,看来事情已了结了。” “能惊动陛下的,肯定是大案子,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了结乔公子既然回了乔家,想来陛下还在决断之中,等着吧,不久,帝都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蔺居图侃侃而谈,目光坚毅决然。 这一番言论倒让慕云歌对他刮目相看,蔺居图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份见识却当真是摸透了武帝的性子。 她心中暗暗思量,若是将来魏时登上帝位,此人必定可堪大用。 蔺大人在朝中为官,见两人聊起这个话题,知道太过敏感,很快打断:“今日是年休,不谈朝事,不谈朝事” “说到婚事,慕小姐到了四月就及笄,誉王殿下的意思,可是要及笄后迎娶不知定在哪月”蔺夫人也赶紧说着活络气氛,“到时候,怕是京中又要热闹了。” 慕云歌笑起来:“还得看陛下的旨意呢。”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了蔺家正厅,蔺家二老上座,立即吩咐下人刚准备好分给拜年晚辈的年礼拿出来,蔺大人双手捧给慕云歌以示尊敬,慕云歌接了,按晚辈拜见长辈的礼仪回了一礼。蔺家二老喜滋滋的,当即留她用午饭。 慕云歌本是怀着目的而来,自然留下。 饭桌之上,说话间没有那么多顾忌,慕云歌漫不经心的问:“蔺大人,你跟季大人同朝为官多年,跟他相熟吗” “慕小姐这么这么问”蔺大人有些吃惊。 慕云歌淡淡一笑:“云歌也是随便问问。刚刚来蔺家时,在街上撞见季大人的书童在宫门外忐忑不安的徘徊,不知是不是季家出了事若是蔺大人跟季大人相熟,还请劳烦蔺大人帮忙转达一下吧。” “这个”蔺大人满脸惭愧:“说来惭愧,老夫虽然跟季大人同朝为官,但季大人是做的中书门下官职,平日里又深居简出,实在是不熟。” 蔺夫人却端着笑容插话:“这个容易。季老夫人常跟朱夫人她们一道打马吊,这会儿准在朱夫人家里。朱家离我们家也近,找个丫头去知会她一声,季老夫人会想办法处理的。” 蔺夫人说着,吩咐身边的丫头去朱家传话。 蔺大人说完那话,心中仔细回想慕云歌所说,便有些忐忑起来。想想京中大事,他便有个不祥的预感:“季大人家中一直都十分安宁,季老爷和季老夫人一直身体康健,季夫人和两个孩子也都安好,哪里用得着派人到宫门去等候莫非,那小厮等的根本不是季大人,而是别的什么人” 他想到这里,忽地抬起头来问蔺居图:“今日有人进宫向陛下请安吗” “乔大人和他母亲,还有厉王殿下也入了宫。不过,乔大人是被抬进去的,厉王却是被御林军带进去的。”蔺居图一直有所留意,忙说。 蔺大人一听这话,脸顿时就白了,手抖得压根儿拿不住自己的筷子,哐当一声,筷子从他手中滑落,砸在碗边。 “怎么了”蔺夫人吃了一惊。 蔺大人连连摆手,连饭也不吃了,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身子不住打晃,他接连走了几圈,忽地看向皇宫,喃喃自语:“不行,宫中一定发生了大事,恐怕恐怕厉王一脉再也保不住了” 蔺居图纳闷的问:“爹,你在说什么” 蔺大人却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目光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萧瑟,叹了口气,连饭也不吃了,整顿了一下衣物,大步离开了家门,径直入宫去了。 不料,他刚走出蔺家,就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佩欣笑盈盈的等在门口,身后是乔家的马车,见蔺大人出来,她上前福了福身,柔声说道:“蔺大人是要入宫吗乔大人特意让我等在这里,务必拦住蔺大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5章奇石昭罪 “是乔大人让你来的”蔺大人蹙起眉头,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佩欣掀开马车帘子,闻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朝中还有几个姓乔的大人吗当然是乔凤起乔大人让我来的。我叫佩欣。” 蔺大人睁大眼睛,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自己跟前的这个根本不是什么丫头,而是乔凤起的未婚妻,难怪她不自称奴婢,而是直接称呼“我”。乔凤起让自己的未婚妻前来,必定是有要事,他再不犹豫,快步登上马车,迫不及待的说:“快走吧,不要让乔公子等急了。” 佩欣点头,面上带着笑:“大人稍安勿躁,乔大人说了,一切有他。” “好,他伤得怎样”蔺大人稍稍稳住了一些心神,才问。 佩欣道:“乔大人很好,伤势看起来沉重,实际上并无性命之忧。” 蔺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就好,这就好” 马车滚滚向前,很快就到了乔家大院前。佩欣跳下车,要伸手搀扶,他忙推开她的手,低声说:“不劳烦少夫人,老夫可以。” 佩欣含笑立在一边,等他下了车,就带着他往乔家大院走。庭院深深,树林环绕,九曲长廊掩映下的乔家大院似乎还带着昔日的影子。蔺大人这也是第一次来乔家大院,走过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心头涌起无尽的感慨,苍老的眼渐渐湿润起来。 乔凤起披着貂绒暖披,立在廊下,笼着手等蔺大人靠近。 蔺大人走过小径,他忍不住上前迎出来几步,蔺大人见此情景,眼中湿润更浓,忙大步上前拦住他:“少公子,天冷,不要吹了风” 领路的佩欣压下满眼的疑惑,走到乔凤起身后。她只负责带人过来,却不知道,原来乔凤起跟蔺大人还有这样的渊源。 乔凤起抓住蔺大人的手腕,素来清冷的眸子中荡出几丝暖意,低声道:“蔺叔叔,这么冷的天,还劳烦你过来,真是对不住。” “一转眼,少公子都长这么大了。”蔺大人又惊又喜,脸色接连变了几次,忙将喉头的哽咽压下去,顺着乔凤起的力道一同进屋子里。屋子里暖和的气流一激,僵硬的面容渐渐缓和,他脸上的肉几乎皱成了一团:“想当年,你刚出生,还是小小的一团。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可惜,起好名字才不过十几天,乔家就” “蔺叔叔,当年你相救我们母子的恩情,凤起永世不忘”乔凤起扶着他在座位上坐下,撩起衣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蔺大人含着泪连连点头夸赞他懂礼,等他起身,才问:“你母亲呢,这些年来,她可安好” “母亲当年落水,这些年来一直卧床休养,我已让人去告诉娘蔺叔叔来了,想必娘在过来的路上。”乔凤起低声道。 蔺大人叹了口气:“苦了她了。” “蔺叔叔,当年爹目睹了那件事,第一个告诉了蔺叔叔。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活不成,蔺叔叔,以前你逃过一劫,算是死里逃生。你千万不能入宫,更不能提及这件事,否则必定遭到牵连。”乔凤起说着看向他:“蔺叔叔若想帮凤起,就请叔叔对旧事绝口不提。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帮凤起一个忙。” 蔺大人心中凄然,想起当年的事情,唯有叹息。 多年以前,他跟乔祯林是至交好友,乔祯林统领御林军后,遇到什么烦心事,总爱拎着两坛子酒来跟他说话。 那天晚上,乔祯林便将在御花园看到的事情说了,蔺大人当时被吓得三魂七魄全飞,捂住他的嘴巴,警告他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心中也明白,要逃过委实太难,两人便做了两手准备。 乔祯林一边若无其事的继续当差,一边由蔺大人暗中部署,想办法将乔夫人和新生儿子接出去。 当时,两人只是庆幸,幸好两人不打不相识,在外人眼中,两人一直不合,不知他们真正的关系,所以才无人会注意到蔺大人的举动,果真让乔夫人和乔凤起带着乔老夫人成功逃离。 可是,这么多年来,每每想到至交好友命丧黄泉,他的心里就格外难受,尤其是前些年,他听说乔老夫人和乔夫人、乔凤起也死于赵奕隆之手,心中越发绝望。直到乔凤起十三岁,“再世诸葛”的名头越来越响亮,传遍天下,蔺大人郁结的心事才稍稍解开。旁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他却是知道的,这是他亲自为乔祯林的儿子起的名字,绝无雷同。知道故人之子尚在,难免存了一丝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好友也能沉冤昭雪 再后来,乔凤起入主朝廷,他就知道,好友昭雪的日子快要到了 他等这一天,已等得够久了 蔺大人目光坚毅:“你说,要我做什么” “今日初九,明日晚间,凤起想请叔叔进宫,向陛下第一封折子。”乔凤起目光带笑:“折子我已经写好,蔺叔叔照抄一份即可。” 他说着,将怀中的折子掏出来,双手捧给蔺大人。 蔺大人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身躯一颤,已是惊愕非常。他面皮不停的抖动,好半天才冷声说:“好,我一定将折子交到陛下跟前。” “多谢蔺叔叔”乔凤起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再次叩头。 乔母这时也从后院赶了过来,一见到故人,两人的眼圈便都红了,乔凤起便退下,留给两位长辈叙话的时间。 佩欣站在廊下,见他出来,面色苍白,圆眼睛好奇的眨了眨:“那折子里写了什么,这般神奇” 乔凤起笼住她的手,淡淡笑道:“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只不过,人言是杀人的利器。你不知道这些也好。佩欣,你可知这府邸是按照乔家旧院的图样建造的” “那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小院呢”佩欣来了兴致:“有密道的那个。” “那个不是。”乔凤起牵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一带,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面对这个活泼可爱的未婚妻,乔凤起提不起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十指紧扣,他的掌心也渐渐温暖起来,不由心情大好:“云歌让你来照顾我,这几天你可就归我了,要乖乖听话” “啊”佩欣尚在迷糊中:“小姐没说我归你呀” 一席话惹得乔凤起哈哈大笑,不小心牵动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佩欣吓了一跳,忙拉开他的衣领查看他的伤势。乔凤起只觉得呼吸一烫,立即握住她乱动的手指,面颊也滚热起来。 不自觉的,两人已离得那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心跳在加速,灵魂好像被蛊惑,乔凤起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缓缓低下头去 武帝给了乔凤起三天时间,然而并不需要这么久,帝都就掀起了暴风雨。 魏权先前就有旧案未揭,要翻弄自然是容易的。如今赵府已倒,俗话说,树倒猢狲散,无人可保卫魏权的地位。男童流尸案中被牵连的官员有不少就是魏权一派,魏权的名头已是不好;又被人翻出了慕云歌鞍山遇袭的事,再加上赵家暗中有旁系官员指正魏权,兼并土地、草菅人命、放高利贷、结党营私等数条罪状,顿时引起朝野轰动。 同时,这天夜里,镜湖湖水翻滚,竟从水中滚出一块黑色石头,上头竟有沾满青苔的古书,写的是:“牝鸡食龙,四位朝中;权龙断爪,意欲谋天”。 武帝心中不安,当即召了钦天监入宫解惑。 钦天监齐大人道:“陛下,古有牝鸡司晨一说,是指女人当道,窃权乱政。由此可想,牝鸡食龙,是指有女人阻碍龙子,使陛下的子息难以延绵。四位朝中嘛陛下,皇城位分东西南北,朝中自然就是指向中宫。这两句连起来,说的是谁,陛下不用臣多说了吧” “那后面这两句如何解”武帝蹙眉。 齐大人道:“龙断了爪,便是没了威信,自然是指皇子中有所失德的。既已失德,僭越谋天怕是不在话下。而这八字箴言中带了一个权字,臣以为,当指厉王无疑。厉王厉,当初内廷拟定封号时,怕是早已遇见了今日格局” “他们母子一个在宫中作乱,一个在宫外悖逆,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武帝捏着眉心,脸都变了色。 齐大人再接再厉的道:“陛下,上天示下预示,可见此事早已上达天听,为上天震怒。中宫虽然尊贵,然而查实若真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当不配母仪天下,应顺应天道,遵从上天旨意,惩处责罚。厉王虽是郡王,可如今民怨鼎沸,又有悖逆心思,陛下不可念及父子之情,优柔不决,既惹百姓不平,又令上天不悦呀” “朕知道了。”武帝疲倦的闭了闭眼睛,拍了拍跟前桌子上的奏章,让齐大人退下了。 齐大人会意,快步告退,折身出了宫门。 刚走出宫门,迎面便撞到了一身常服的蔺大人,大家同朝为官,少不得要嘘寒问暖几句。 “大人行色匆匆,不知是有什么急事”蔺大人含笑问。 齐大人便将天降奇石,武帝召他前去问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6章处决 蔺大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压下,面容凝重的对齐大人拱手道:“陛下的意思,多半是要大人写一封信折子,上书言奏。可是,大人一人之言势必力微,怕陛下看了定不了决心,不如暗示群臣,大家都持一致意见,同写奏章齐兄,我陪你同去吧” 齐大人感激不尽,连连作揖:“多谢,多谢蔺大人”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蔺大人低声说着摇头,凑到他跟前:“等事情过了,你要请我喝酒” “一言为定”齐大人正愁这折子不好写,蔺大人是大学士,学识丰富,正是这最好的代笔。 齐大人想到这里,赶紧握着蔺大人的手:“大人,这折子要怎么写,写什么内容,你一定有了主意了吧” “这有何难”蔺大人笑道:“晚些,我让人将折子给你送个样本去。” 齐大人大喜,这才离去。 晚些,蔺大人果真十分守信,将写好的折子誊写了一份,让家丁带给齐大人。齐大人得了救星,当夜就写了一份奏章,从自古星辰的陨落,论到上天警示的后果,从前车之鉴,说到今世之事,怎么危言耸听怎么来,洋洋洒洒千余字。写完之后,齐大人自觉十分满意,对蔺大人的感激越发浓厚,特意带了瓶醉飘香去了蔺家,约同蔺大人不醉不归。 第二天,果真是群臣一起上了奏章,大家所言都均为一致,尤其是齐大人,论据充分有条理,武帝看了也连连感慨,当朝夸赞了一番。 如此一来,废皇后、去厉王已成必然之事,武帝以理应顺应天道为由,当日就在中书令早就拟好的诏书上下了印。 厉王数罪并罚,武帝为昭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意思,下令午门外将厉王斩首示众。 当日,在那之前,让厉王再也不能喊冤叫屈是必须要做的 领了这个差事的自然是武帝的心腹,齐春亲自督办,一碗封喉散下去,厉王斩首的前一晚就哑了。 而赵皇后人在宫中,解决起来就更方便了。 一根白绫,一匹白布,这就是赵皇后最后的下场。 宫中多少人眼见着风水轮流转,不禁黯然嘘声,私下里却少不了议论。 德贵妃那日毒发之后,调理也没多大的效用,这些天日日都卧床休养,到了初十,已是几乎起不来身。魏时心中焦急,又带着慕云歌去看了一次,得到的答案跟上次一样,忍不住伏在德贵妃的床前哽声。 德贵妃安慰了他一番,终究无用,知道这一关是魏时必须要过的,也只能叹息。 然而,说到底,心中总归是感到宽慰的。 魏时养在她膝下,这些年来也总算是没白疼魏时,这些时日端茶送水,只要他入宫必定少不了。相比起来,魏鄞除夕夜后至今未曾露面,似乎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更别提嘘寒问暖几句,德贵妃想起这个儿子,总归是养在裴家的,对这个儿子来说,怕是权利、地位才是他所需要、所珍视的 这点凉薄,跟他的父皇真是十足十的相似。 德贵妃每每想到这里,唯有叹息,再看看魏时,心中渐渐就有了决定。 武帝心中虽只有一个女人,但对她的那份亏欠之意,也能成为她的利器。她能帮魏时的,也就是武帝的最后这一点亏欠了 德贵妃正想得入神,婢女忽然进了内室,低声禀告:“娘娘,殿下,贞淑,齐公公捧着白绫、鸩酒和白布,前往中宫去了。” “陛下看来已经做了决定。”德贵妃心绪到了此刻,方觉得难平。她看向魏时,柔声吩咐:“时儿,扶我起来。青儿,给我更衣,我要去中宫,送她最后一程。” “母妃,外面风雪那么大,何苦为了那种人去受寒着凉”魏时依言扶着她起来,却又苦口婆心的劝说。 德贵妃摇摇头,目光坚定:“有些话,我想亲自对她说。” 慕云歌拽拽魏时,对他摇了摇头,拉着他一同退出内殿。婢女青儿忙上前为德贵妃更衣。换了装后,德贵妃又让青儿上了妆容,看起来精神一些,才吩咐魏时和慕云歌进来,扶着她走出内殿,登上步撵,去往中宫。 此时,京都飘起鹅毛大雪,轻盈的雪花大团大团地落下,无端带起一股萧瑟。 德贵妃一路咳嗽,到了中宫门外,立即刻意忍耐,憋出满脸潮红,终于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齐春刚好要进门,听到咳嗽回头,看见是德贵妃、魏时和慕云歌,忙磕头请安。 德贵妃咳嗽声起,断断续续的柔声说:“齐公公本宫有几句话想对她说能否能否宽允片刻” “娘娘,您这身子骨儿,经得住吗”齐春顿时紧张起来,尖声尖气的回话:“这中宫自昨日起,就已经断了地龙,屋子里也冷着呢” “无妨。就几句话,本宫就要回宫去了。”德贵妃有气无力的抬头,目光柔和,细看却带着几分恳切。 齐春不好也不忍心拒绝,当即端着东西站在门外,道:“娘娘,那您动作快一些,皇上吩咐过,要尽快送她上路的。若耽搁了时辰,奴才也不好交代。” “多谢”德贵妃谢过了他,身后的青儿忙看赏,魏时则扶着德贵妃小心翼翼的下了步撵。 德贵妃摆摆手,让魏时和慕云歌在外等着,自己带着丫头进去。这丫头跟了她多年,是她的陪嫁,有些话魏时不方便听,丫头却能听。再则,她身子虚弱,若不靠着青儿搀扶,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宫门并未年久失修,可在一片静谧中,还是拖出一声吱呀的闷响。 德贵妃缓慢而从容的进了内殿,宫门再次缓缓关上。她抬手抹了抹额头,青儿扶着她,往内殿走去。 赵皇后着一身素白布衣,披头散发的坐在内殿中,跟前放着一壶早就冷透了的茶水。她听见响动抬起头来,见来的人是德贵妃,目光略过一丝失落,嘲讽道:“本宫将死之人,还劳动你这个病痨子来看望,真是深感荣幸。” “大家相识一场,你要上路,我怎么说,也是要来送送的。”德贵妃扶着青儿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软:“都是要死的人,皇后娘娘,你已经是废后了,就不要再端着皇后的架子了吧” “我要死了,你也不见得活得久”赵皇后凌厉地瞪向她。 要说的话还很长,站着也耗费力气,德贵妃示意青儿扶她到椅子上坐下,才慢悠悠的道:“是啊,我是活不了多久了。可我的儿子还活着,将来,他也会好好活着。可是厉王” “厉王怎么了”赵皇后脸色一变,她困在这宫中,厉王的消息可是半点不知。 德贵妃柔柔一笑:“也没怎么了,就是陛下下旨,明日午门外,将他腰斩示众,以示皇家公平威严。听说,不少百姓拍手称快,还没到明日,今日午门外就围满了人。明天怕是少不了一场热闹了。” “不,不会的,他那么疼权儿的。”赵皇后虽料到自己的结局,可总归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盼望着武帝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暂时不会将魏权就地正法。而她相信,季如甫一定会想办法,先保全她的权儿的 德贵妃笑得越发欢快了几分,温柔眉目仿佛淬了毒一样:“怎么不会再怎么疼,总归不是自己的骨血,不是吗” 这话真正是让赵皇后伤了筋骨,唇色苍白,颤巍巍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她瞥向德贵妃,冷笑了数声:“就算我的儿子死了,那又怎样,阴曹地府,我们总归会团圆的。倒是你,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来这里不会就只是想告诉我,厉王要被斩首了吧” 德贵妃摇了摇头:“不是。我来这里,就是想亲眼看看你的下场” 赵皇后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一下子站起身来,眯起双眼,语气凛冽:“我知道了。你不是来看我的下场的,你是来替白九那个贱人出气来着” “你,不值得九儿记恨,又何来出气一说”德贵妃摇摇头,嘴角满是讥诮:“我来这里,是我自己想看而已。皇后娘娘,你不觉得你如今的样子很可怜、很可笑、很可悲吗” “我可怜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赵皇后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你身上的毒,还是他亲自灌你服下的。我如今这个下场,是我自找的,但我一生有所钟爱,我爱的人也爱我。可你呢哈,你爱的那个人是天下之主,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更不会把你放在心上在他心里,除了白九,你们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罢了我伤了心,有人看得见,你伤了心呢还得笑着把自己的男人送到好友的床上去” “你大可以说得更难听些。”德贵妃淡淡一笑。 赵皇后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德贵妃看向她,目光更是怜悯:“从我入宫那一日,我就明白,我跟的男人是天下最自私的人。对我来说,毒是不是他灌下的都不要紧,有没有把他送到好友的床上,也不要紧。不过,这些你是不懂的。你若懂,当年就不会恩将仇报,对九儿用那些卑鄙的手段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7章眼底下做手脚 “我恩将仇报”赵皇后顿时大怒,跳起来指着德贵妃的鼻子痛骂:“我不过是成全了你们的假仁假义罢了。陛下日日守着那点君子之意,其实心里早就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而你呢,你面上跟她交好,实际上不过是想利用她争宠罢了。若她真的跟了陛下,凭着你们的关系,陛下也会多看你一眼” “啪” 一声重响,赵皇后捂住脸颊,不敢置信的瞪向德贵妃身后的丫头青儿:“你这个贱婢,你竟敢打我” 青儿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恨声说:“打你又怎的你如今只是个庶人,还是个罪人,连宫中最下等的奴役都不如。” 赵皇后受到莫大的屈辱,对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顿时恨得牙痒痒,仔细看着她的脸,忽觉有一丝熟悉,再仔细一看,立马觉得五雷轰。 伙计一愣,便道:“雪芙蓉已经卖完了,新鲜的正在做,姑娘能否稍等片刻” 青儿点了点头,抱歉地对魏时和慕云歌福了福身:“殿下,贞淑,怕是要多等片刻。娘娘实在想吃,只能劳烦殿下待会儿送奴婢入宫啦。” 魏时满心都是疑惑,自然是不肯离开,当即道:“不妨事,就等片刻吧。” 过了一炷香,新做好的雪芙蓉便由后厨房端了过来。新鲜热乎,伙计的赶紧帮着装了一盒,青儿又道:“再装两盒。” 伙计依言装了,青儿便将其中两盒交给魏时和慕云歌,笑道:“多谢殿下和贞淑。近来娘娘病着,都没像以往给殿下准备点心,这两盒雪芙蓉就当是娘娘给殿下和贞淑的礼物,请殿下和贞淑带回府尝尝吧。” “多谢。”等了半天,却没发现一丝不对,魏时和慕云歌不免失望,接了过去。 直到青儿进了宫门,两人才觉得怅然若失,感觉哪里不对。目光瞥向青儿手中拎着的雪芙蓉,两人顿时异口同声的道:“糕点有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想要入宫,可宫门恰在此时关上了。 慕云歌懊恼的道:“都怪我大意,没发现蹊跷。” “不怪你,我也没发现。”魏时眯起眼睛,看着关上的厚厚宫门,声音有些失落:“我低估了青儿。母妃的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厉害的丫头,竟能瞒着我们两个人做手脚。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难道是一品斋”慕云歌回想当时的情形,最有可能的就是青儿趁着他们不备,跟别人有交流。 魏时摇头,他当时一直是盯着一品斋的伙计的,无论是问话,还是装点心,都没跟青儿有所接触。若说在点心里做了手脚,可那点心也是随便装的,给他们时也是随手给,青儿怎么保证不会错拿 两人是怎么也想不通,一路研究着到了慕家,仍是毫无头绪。 慕瑾然等了大半天,见慕云歌提着糕点回来,一声欢呼,跑上来拉着慕云歌和魏时的手,笑眯眯的问:“姐姐,你跟魏哥哥去哪里玩了,刚刚郡主来找过你。” “她人呢”慕云歌听说南宫瑾来过,忙问。 慕瑾然指了指西街:“我刚送走呀” 慕云歌沉吟片刻,心中暗自猜测必是为了南宫瑾跟蔺居正的婚事,这事也急不得,只能暂缓。 慕瑾然拉着她的手,一手却拽着魏时,要跟魏时过招。 魏时的武功在京都的贵族子弟中是最好的,慕瑾然在军营时常常听见其他将军夸赞,一直很是心痒痒。自打除夕那场比试之后,慕瑾然对武学的热爱更是上了一个台阶,终于等到魏时闲了,怎舍得放弃这个机会,缠着就是不放。 魏时也喜欢这个聪明的小舅子,三人回到凝碧阁,因懒得拿兵器,又是切磋,魏时便随意挑了个柴火,跟慕瑾然喂招。 慕瑾然这些天已是信心爆满,哪想到在魏时跟前,连二十招都过不了,打得嘴巴越嘟越高。 魏时知道下手狠了,忙宽慰:“不怪瑾然,是兵器不趁手,瑾然不习惯。若是在军营随便挑一个武器,魏哥哥就不是你的对手啦。” “对啦,是地点问题”慕瑾然还没说话,慕云歌忽地恍然,惊喜的叫了出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8章瑾然长大了 “什么地点问题”魏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住手回身问。 慕云歌上前一步握住他手中的木棍,说得又快又急:“我们来时不是一直在想,那个叫青儿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得手的吗一开始,咱们以为是糕点出了问题,所有的心思都往糕点上去想,但恐怕那糕点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真正有问题的是一品斋。你仔细想想,刚刚青儿在店里是什么举动” “她就站在柜台前,一直没有动过。”魏时回忆了一下,似乎从头到尾,青儿一步都没走开过。 慕云歌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啊她压根儿没动过,身体一直挡在柜台前,可我们根本没看见她的手摆在柜台,她的手一直藏在身前的。” “你是说,那柜台有东西”魏时立即惊呼。 慕云歌点点头,两人来不及跟慕瑾然解释,立即往外跑。慕瑾然眨了眨眼睛,脸颊露出深深的笑,也赶紧跟上,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一品斋,来到柜台前,慕云歌和魏时二话不说,立即开始沿着柜台一边假意查看糕点,一边用手在看不见的柜子角落里四处摸。 然而,两人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四目相对,魏时和慕云歌不由以为是自己想错了,难免失望。 跟在两人身边的慕瑾然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四处查看,他人小,个子矮,跟一品斋的高柜台比起来尚还要矮半个头,需要踮着脚才能看到柜台上的东西,只得稍稍蹲了一下膝盖,去查看柜子底下的暗缝。 这一看,还真给他看出了些门路来。 在这高高的柜台下,撑着柜台的柱脚侧面,是一面雕刻的牡丹花纹,但其中有一块牡丹花花瓣,似乎是活动的。 慕瑾然伸手轻轻一暗,连响声也没有,暗格就打开了。 他立即拽了拽魏时和慕云歌的袖子:“姐姐,魏哥哥,你们看。” “这里原来有东西。”魏时低头假装给慕瑾然整理腰带,眼光很快瞥过这块花瓣,直起腰时,手顺势一抹,将盒子重新塞了回去,这才附在慕云歌耳边说:“不过被人取走了,应该就是青儿做的。” “什么东西。”慕云歌表情淡淡的一边挑选着糕点,一边问。 魏时凑过去看她正在看的太师糕,回道:“是一块长方形块状物,是什么不知道。” 慕云歌点了点头,随即对伙计笑道:“这几样包起来。刚才的雪芙蓉不错,也给我打包一盒。” 伙计自然是认得她的,很快包装好递给她,这才亲自送这两尊神出门。 临出门时,慕瑾然软软糯糯的声音适时响起,跟他平日里的沉稳完全不同:“姐姐,一品斋的糕点真的很好吃啊,怪不得你一定要回来再给郡主姐姐带一盒。可是给了郡主姐姐,瑾然就没有了,瑾然也想吃呢” “乖,这不还给你买了别的吗”慕云歌亮了亮手中的盒子,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慕瑾然双眼绽出欣喜的光,抱住慕云歌的手直流口水:“姐姐,你对瑾然太好啦” 一直送几人出门的伙计眸中顿现了然,面上也松了口气。刚刚他就看到誉王殿下和慕小姐有意无意的好像在看什么,还以为一品斋干了什么错事,或是糕点出了什么问题,引得他们去而复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回来纯粹是因为糕点。说到糕点伙计好笑的看着慕瑾然,早就听说慕家少爷是个小贪吃鬼,果真不虚,看样子,慕小姐带回去的那盒雪芙蓉一定是进了他的肚子里,慕小姐又跟郡主交好,才折身回来再买一盒。 三人携手而去,完全走出了伙计的视线,魏时立即就松了口气,看着慕瑾然的眼神满是赞许:“想不到瑾然这小子还真有急智,刚才真是多亏了他。” “那些话是谁教你的”慕云歌却为慕瑾然的蜕变感到有些心惊。 这才多久,单纯可爱的弟弟竟已能觉察到这世上的险恶人心了呢 慕瑾然收起装出来的绵软声调,又恢复了清脆沉稳的音色,狡黠一笑:“不要人教,我看那个伙计一脸不相信,心中就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做得很好。”魏时真是忍不住想赞赏他。说话间看向慕云歌,只见做姐姐的一脸淡定,凤眸闪动的智慧令人着迷,立即见缝插针的补了一句:“不愧是你姐姐的好弟弟” 然而,无论怎么说,被青儿拿走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已经是迷了。 多思无益,两人也决定暂不多想,不管青儿拿走什么,总归是德贵妃交给她来办的,总有一天,德贵妃会把这个东西给他。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魏时还赶着回府处理先前武帝交办的事情,送了慕云歌姐弟回府,便只能先回去。 凝碧阁中,红衣已等了好半天,见慕云歌总算回来,忙上前道:“小姐,季如甫的事情还未定下,公子等着你回话呢” “他那边不是已经动手了吗”慕云歌疲倦抻了个懒腰:“让他按原计划行动就是,不必问过我。我是相信他的。” “可是这样一来,誉王殿下会受些牵连。”红衣犹豫着说。 慕云歌往床上一倒,望着头上的帐他有些劳累,睡眠不是很好,要多歇息这样的废话而已。 说到劳累,武帝打了个哈欠,又觉得累了,便吩咐齐春:“扶朕再去睡会儿吧。新年不早朝,反正也无事可做。对了,若是乔凤起请见,你便让他递折子,务必不让他入宫。若他坚持要入宫,就让王翦看着办。” 说着,武帝眸光深处闪过一抹狠辣,杀意幡然。 齐春心知肚明,乔凤起一日不死,陛下总归是难以安心,忙闻声应下,扶着武帝去内殿再睡一会儿。 武帝刚刚躺下不久,御林军便来通传:“陛下,裴永图裴大人请柬入宫” “他来做什么”齐春蹙起眉头,有些纳闷的问。 这个裴永图虽是德贵妃的亲兄长,可这么多年来,裴永图很少自请入宫,除了明日必要的上堂,他似乎有意避讳着这座皇城一样,能离多远就多远。这也是武帝虽然忌惮裴家,却从没想过要拿裴家怎么办的一个原因。 再则,裴永图虽是德贵妃的兄长,然而兄妹两人一向不亲厚,德贵妃跟她的三哥裴永乐更为亲近,裴永乐死后,兄妹已是貌合神离多年,德贵妃病重这些时日,裴永图一次也不曾入宫探望过。 这么一个既不涉及党争,又跟后妃争夺没关系的人,在这风口浪尖上忽然请柬入宫,怎不让人意外 齐春心中存了疑惑,不敢耽误,小碎步到内殿去轻轻摇醒武帝,将裴永图觐见的消息通报。 武帝也跟齐春一个反应,很快穿衣起身,宣裴永图到侧殿候着。 很快,武帝收拾整齐,才宣裴永图到前殿来见。 一袭锦衣的裴永图跟着内监进门,叩地请安后,不等武帝发问,便直接回禀道:“陛下,臣今日入宫,是想向陛下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爱卿问吧。”武帝也纳闷呢,什么事情能惊动这位国舅爷。 裴永图抬起眼来,沉眸似水,精光闪耀:“臣想求问陛下,季如甫如今是否被关押在慎刑司,所犯之罪,罪不可恕” “这”武帝脸色一变,心中已是起了疑心。裴永图是如何得知的,他暂时还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又是持了怎样的想法。 武帝沉吟不语,深知他的脾性的裴永图心中就有了底。他朗朗道:“陛下之所以会关押了季如甫,可是为了季家授受科考贿赂一事臣想问,这事是否已全无转机,必须以儆效尤,从而达到威慑之意” “爱情这话何意”武帝眼皮一跳,跟身边的齐春交换了一个颜色。 授受科举贿赂这难道就是乔凤起在三日之期到时,交给他的最终答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9章明争暗斗 裴永图面色冷然:“陛下,这些年来,为何朝堂之上总不见清明,根源在于选拔根基不正,选拔人才时,私心太重,因而士官一旦进入官场,总是难免结党营私,大行舞弊之事,难以根除。亲朋、旧友、师门,都是歪风流窜的途径,寒门学子难以进入官场,选拔进来的士官又总没真才实学,只会勾心斗角。选拔根基不正,便是科举实行不力的结果。正因有太多季如甫之流,才会让这选拔人才的制度,变成了官官相护的利器” “爱卿且不忙着生气,朕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季如甫因何被慎刑司暂行关押的”武帝拧着眉头,眸子几乎眯成了一团。 裴永图道:“过了年,就要开春试,便有学子远赴京城,准备赶考。可昨天晚上,两个举子在乐禾坊争一个头牌姑娘打了起来,其中一个便说有季大人为我撑腰,春试我一定中举,,便被人听了去。当天晚上,这人就告到了御史台,求御史台详查是否有人在科举中徇私舞弊。这一查,就查到了季家头上。” 武帝便松了一口气,不管过程如何,他只要这个结果。 裴永图见他表情有所松动,立即趁热追击:“御史台也怕查实有所偏私,不尽不实,接了案子时,便跟刑部和大理寺通了气,算是三司会审,最终确定属实。陛下,季如甫身在中书多年,季家诸人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没想到竟私下这般龌蹉,仗着科举考试中做主审和副审,大行贿赂之事据不少举子交代,在往年的春试时,他们都曾贿赂过季家诸人,谁最终中选,还要看谁给的银子最丰厚。陛下,科举是何等大事,岂能容他们如此胡来,务必要杀一儆百,从此开整肃先河” 武帝沉吟片刻,便道:“都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裴永图道:“朝中青年才俊,有泰半不同程度的受牵连,不过最重要的一个,怕陛下听了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谁”武帝挑眉。 裴永图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陛下可曾听说京中传闻的四公子和五才子” “略有耳闻。”武帝点了点头。 京中青年才俊众多,难分胜负高低,便有无聊的人根据这些人的脾气,编了个“四公子”和“五才子”,将这些公子哥划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长相、家世、才学都不菲薄的,便被叫做“京都四公子”,他们是:皇五子,现在的誉王殿下,魏时;天下第一妙手,神医世家继承人,梅少卿;书香门第,儒雅君子,蔺居正;鬼畜奇豪,淮南王质子,魏云逸。 另有长相不俗,才华横溢,但家世略显单薄的,就被称为“五才子”,这几位才子说起来,也是响叮当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魏善至,魏善至之所以不能入选“四公子”,只能屈居“五才子”,源于他的生母只是宫女出身,后来虽封了妃子,仍旧难改出身;其次,便是簪缨世家,昌平侯府世子萧清默;京都商户白家三少爷,白云源;太常令家大少爷,明沙;最后一位,是大理寺少卿独子,吴康吏。 裴永图未曾料到武帝连这个都知道,先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现在他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接下来要说的话:“陛下既然知道四公子和五才子,那想比对这些人很熟悉了吧陛下可知,此次被揭发的影响力最大的一个,便是五才子之一的太常令家的大少爷明沙。” “明沙”武帝仔细地回忆,一边想一边说:“朕记得这个明沙,是三年前科举选拔上来的,如今在吏部做侍郎。是不是” “陛下好记性”齐春不动声色的恭维道:“明大人如今是任的吏部侍郎。” 裴永图引起了武帝的注意,便道:“陛下既然记得明沙,理应记得,他是三年前春试选出的探花。不过陛下不一定知道,明沙明大人有一位至交好友,深得彼此信任,时时联络聚会。” “谁”武帝已经给裴永图这番话闹糊涂了,不自觉的被裴永图牵着鼻子走。 裴永图斩钉截铁的道:“誉王殿下,魏时。” 这两个字落下,别说是武帝,就连素来沉稳不动声色的齐春也是面色一变,整个人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在宫中做内监已久,比旁人更对局势敏感,就是这样一句话,他便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再看向裴永图时,目光中就带了几分深思。 但齐春明白,武帝身在其中,却未必能够看透。 武帝瞅着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是谁” “是誉王殿下。”裴永图说完,随即趴在地上,自行请罪:“陛下,誉王殿下虽是皇子,可也是臣的外甥。他有所失责偏颇,行包庇之事,臣也有教养无方之过,求陛下责罚” 武帝眼神摇曳,紧紧盯着他的背脊,一刻也不放松。 然而,回想裴永图这些年来的举动,虽为三公,又为国舅,他行事上却一直是公允,这人的性格也刚硬,断然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对涉案人员心软。 裴永图所奏之事,多半不是子虚乌有 只是片刻之后,他移转目光,眼中说不出的失落,淡声道:“朕知道了。爱卿,这事既然由三司会审,自然会有他们抉择,朕绝不会因为时儿的关系,就有所宽恕。” 裴永图得了准信儿,便不再多言,果断的请退。 离开昭德殿时,无人看见他低垂的面皮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笑容 裴永图走后,武帝便坐在龙椅上托着腮一言不发,似乎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齐春试探的问:“陛下,是否要招誉王殿下前来对质” “不必了。”武帝摇头,看向他:“你去派人传旨,告诉三司,科举舞弊这事,查到季家就算是完了,可以结案。” 齐春看着他复杂的眼色,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替魏时焦急起来。他一出昭德殿,便立即吩咐跟在身后的徒弟:“找个靠得住的人,通知誉王殿下一声。咱们总不能看着一代忠良蒙冤” 身后跟着的小徒弟应了一声,飞快的往宫门跑去。 今日正是王翦当值,王翦认得他,拦下问了几句。小太监急得满头是汗,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当即将今日殿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翦听罢,沉吟片刻道:“公公也不用慌,既然齐公公让公公来传信,必定是信得过誉王殿下的为人。我跟殿下素来不熟,但一直敬仰他在马背上的风采,也不忍看明珠蒙尘,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说不定是有人陷害,不管结果如何,我代公公走一遭,为殿下传个信儿吧。” 小公公千恩万谢的拜托,王翦也不敢耽误,飞马去往誉王府。 魏时整装完毕,正要入宫给德贵妃请安,听说王翦来了,便直接迎了出来。 王翦拦住他,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向我母妃请安。”魏时道:“王大统领来的这样匆忙,是出了什么事” 王翦立即道:“殿下今日不可入宫,以免触动陛下的雷霆之怒。季家被告科举舞弊的事情,殿下知道了吧” “我知道,但这跟我进不进宫有什么关系,父皇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迁怒与我。”魏时仍是笑眯眯的,好像浑然不把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 王翦急了:“殿下难道不知道,有人诬告你帮太常令家的明沙公子贿赂季家,换取功名吗” “父皇不会信的。”哪知道魏时听后,面不改色,连笑意都没减一分,反而还拍了拍王翦的肩膀,漫不经心的道:“你呀,就是太紧张了。季家的事情说到底关我什么事,明沙考取功名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更没关系了。我还是要入宫,母妃等着我呢王大统领,你今日若不当值,还是快些回府歇息吧。” 魏时说着,竟真的径直出门,往皇宫去了。 王翦见拦不住他,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也只能无力的叹息。 忽然,他想起一张笑意融融的绝美脸庞,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下子跳了起来,翻身上马,直奔慕家而去。 事情紧急,一经通报,他甚至顾不得礼仪,将所有的事情快速的跟慕云歌说了一遍。 慕云歌听完,好像一头雾水,浑然不知所起,只揪着王翦的最后一句话不放:“你说陛下绝不肯放过季如甫季大人,我听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王翦哪敢明说,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慕小姐,现在哪还顾得了那些,当务之急是赶紧拦下殿下呀” “可他已经入宫去了。”慕云歌仿佛被他的计较感染,也带了几分急切:“誉王府在朱雀街,离宫门最近,这会儿怕他已经入宫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在屋中走了几步,忽然道:“王大统领,能否劳烦您,送我到宫中去,我想求见德贵妃娘娘” “对啊,德贵妃一定会有办法的”王翦也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立即就同意了。 他没看到,跟在身后的慕云歌眸中始终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光彩,那眼珠,黑亮得惊人,仿佛等待已久,就为了这最后一张缓缓铺开的巨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0章铤而走险 慕云歌跟随王翦,很快去往皇宫。然而此时不知为何,宫门出来容易,要进去竟是极难。亏得王翦有宫中腰牌,才得了放行。 天生的武人,这时才隐约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王翦停下脚步,有些纳罕的问:“慕小姐,在下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大统领想问,为何陛下只听说明沙与殿下交好,就会疑心是殿下从中搭桥牵线,为明沙科举作弊”慕云歌看他神色,略微还是能猜到几分,便道:“王大统领常年跟在陛下身边,难道还不知道陛下的性情吗人说三分话,剩下想七分,在陛下眼中,这就是十足十的真相了。” “那誉王殿下会不会有事”王翦顿时忧心忡忡。 慕云歌摇了摇头,指着前方:“到德妃娘娘处了,劳烦王大统领在此处稍等片刻。” “好,小姐动作要快,晚了,怕是要出大事”王翦急急看着昭德殿那边:“殿下恐怕已经进了昭德殿去了。” 虽说魏时言明入宫是要来看德贵妃,但看眼前这个形容,德贵妃的宫里安安静静,毫无半点风吹草动,魏时入宫多时,定然没有来过。 魏时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只可能在昭德殿了 昭德殿中,陛下正是滔天之怒,魏时这个时候去,不是正撞在枪口上 慕云歌也不耽误,径直上前通报,很快就被青儿领着进了宫殿中。德贵妃靠在床榻上,见她来,便对她招了招手,让青儿过去守着,才道:“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我今时今日已经无能为力” “云歌来并非是要娘娘帮忙,而是请娘娘千万不要帮忙。”慕云歌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娘娘若是开口替殿下求情,那才是真的坐实了这个罪名” 德贵妃一愣,随即点头:“我懂了。” 慕云歌又道:“若陛下问起,娘娘只当知道如何回答。云歌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王大统领也还在外间等着,这就要走了。这段时间,可能娘娘跟殿下无法见面,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云歌转达吗” “没有,你跟时儿都多多保重。”德贵妃淡笑着说完,闭了闭眼睛,才复又睁开。 昨日出去终究是吹了风,德贵妃的身子越发不好,慕云歌也不好多打扰,立即告退离开。 王翦果真还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急急的问:“娘娘怎么说” “娘娘说,让我先回去,这个时候越是奔波,对殿下越不利。”慕云歌苦着脸看向王翦:“王大统领,对不住,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如今还只能麻烦你送我出宫去了” 王翦未曾想到她进去一趟,出来竟是这样的答案,不免十分失望。他有心想去相救魏时,可一来慕云歌是他护送进来的,若没他护送,就出不去皇宫,二来,他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哪知道慕云歌刚刚出宫,宫门就再次打开,魏时负手而出,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王翦就奇了怪了:“殿下,陛下没为难你” “父皇就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也如实回答了,父皇就说,近来京中不安宁,让我少些走动,这些日子待在府里。”魏时扯着嘴角笑出声来:“父皇特旨,让云歌也来誉王府小住。” “为什么”王翦更是奇怪了。 武帝的话分明是要软禁誉王的意思,可为何又要点名让慕云歌同去誉王府难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陛下忌惮的,要连同她一道软禁 相比之下,慕云歌的反应就极为淡定了,她福了福身:“臣女遵旨” 魏时坐上来时的马车,回身对慕云歌伸出了手。慕云歌一笑,就着他的手上了车。魏时这才探出头来跟我王翦道别,留下王翦一个人站在宫门口,怎么着都想不明白,刚才他们去往德贵妃宫中这一段时间内,昭德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若是他见了此时马车内的情形,多半想不通就会想通了。 魏时放下车帘,表情微变,身子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长舒了一口气,慕云歌伸手一摸,深色衣襟竟已经几乎濡湿 “你怎么样”慕云歌扶住他的胳膊,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慌,手却也跟着抖了起来。 魏时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回府再说。” 马车很快在誉王府停下,车夫跳下来,将魏时扶了出来,魏时这时已是表情如常,拍开他的手,自顾自拉着慕云歌往府里走。到了誉王府,他才真正觉得安全了,声音也平稳了些:“父皇还是疑心我了,刚才在昭德殿,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必万劫不复。” “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赢了。”慕云歌掏出手绢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柔声说:“只是这一次,赢得太过辛苦,我真怕陛下真的没有咱们想的那般疼爱你,你” “这虽是下下之策,但是很管用。”魏时的目光冷凝:“留给母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两人相拥而坐,魏时拦住慕云歌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能够舒服一些。 屋外,刚刚停了一夜的大雪又再次纷飞,两人同看着这白雪,都觉得京都从未如此陌生。 魏时回想起刚刚在昭德殿上的种种,仍旧是不寒而栗。 他一进宫门,便被御林军拦下,直接被带去了昭德殿。虽然事先就有了准备,可是被武帝如此对待,魏时仍旧觉得难免心寒。 入了殿内,他跪地请安,武帝却没有如同以往一样让他起身回话,而是就仍由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武帝坐着一封封翻阅今天收到的奏章,个个都是上书季家的事情,他看了心中本就烦闷,再看见魏时,这烦闷就变了味儿,变得有些扭曲的怨愤。 魏时跪了一炷香左右,才听武帝慢悠悠的问:“时儿,今早发生了一件事,你可曾听说了” “父皇是问季家的事情吗”魏时抬起头来,不骄不躁的稳声说:“孩儿来的路上遇到王翦王大统领身边的一个副手,见他行色匆匆,好奇之下,多嘴问了,听他提了几句。” 武帝放下奏折,抬头看向他:“就只是听了几句你没有什么想对朕说” “父皇既然问起,儿臣确有几句话想说。”魏时一愣,似乎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不过,魏时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儿臣以为,在科举中蒙蔽圣听罪不可恕,是朝廷浊流之根本。儿臣虽然入朝的时间短,但是,身为皇子,儿臣也有肃清浊流的义务。父皇,儿臣还听说,儿臣的好友明沙也卷入其中,因而想恳求父皇务必严查,儿臣相信明沙的真才实学,也相信父皇的公允明智” “嗯你就不怕查出来的结果,会对你不利”武帝听了这番话,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魏时反问:“父皇为何这样问查清了事情,若能还明沙清白自然是好,若是查出明沙确实作弊,父皇要罚也是该罚明沙。儿臣既不在朝中结党,也无意争夺东宫之位,虽跟明沙是好友,也是没什么利弊因果关系的。既然如此,结果又怎会对儿臣不利” 武帝看了他片刻,这才道:“你起来吧。” “谢父皇。”魏时含笑起身,仿佛对刚才武帝的那一番责问毫不放在心上,笑眯眯的问:“父皇上次说想去誉王府看梅花,如今府里的梅花很是好看,父皇还去吗” “改日吧。”武帝盯着他的脸眼也不眨的瞧,似乎想从这端着笑意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来。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魏时也只是微微有些失望,并未见任何改变。 武帝见此情景,不禁再次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还是魏时的演技太过高深。他是喜欢这个儿子,但还喜欢到能任由他操纵朝廷官员的任用,没喜欢到能容忍他挑战自己的权威,觊觎自己的江山 武帝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决定,这事放一放,看看后续是否还会有所纰漏。 他也笑了起来:“你府中的梅花好看,朕也总念叨着。今日劳累,改日定去你府上。这些天京中也不安宁,你就不要出府了,专心饲养你的梅花。” 他说完,忽然又补充道:“你若觉得闷,朕特旨准许慕小姐到誉王府去小住。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感情也增进快些。朕听你母妃说,慕家小姐至今是不太喜欢你的性情的,你得改改,别让人姑娘寒了心。” “是,儿臣遵旨。”魏时只感到胆寒,知道父皇终究还是不信自己,要用慕云歌来做压制他的筹码,却只能无奈的应了下来。 慕云歌将这些都听了一遍,不禁冷笑:“魏善至真是把陛下的性情学了个十足十,无论平日里装得多仁慈,到了关键时刻,终归不会手软” “说到他”魏时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我这个四哥这次怕是要因祸得福了” 慕云歌抬头,很是赞同这话。 梅少卿见过武帝,回来时就说,武帝这几日怕是劳心劳力,又动了肝火,陈年旧伤的后遗症已有要发作的迹象,怕是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卧床不起。 魏时倒了霉,魏鄞又暂时还没引起武帝的注意,怕是这监国的名义,真的要落到魏善至头上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1章冤家相逢 两人这一次果真是料得很准。 魏时软禁誉王府第四天,小年夜的前一晚,宫中传来消息,继德贵妃之后,又一位贵不可言的人病倒了。 武帝这一次果真是病来如山倒,到了元宵时,已起不来身。 如今这宫中的女人,赵皇后已死,曾经的萧贵妃连骨头都未必找得到,跟赵家一起落难的惠贵人赵奕欢也早在冷宫中等死,还好好留在这宫中的,也就剩下三人。德贵妃重病在床,自然不必再多做考虑,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整日里流连在男人堆里,一个又刚触怒了武帝,再加上武帝自己的心结,武帝自然不会想起她来。那就剩下两位了,一个是刚从林贵人晋封起来的淑妃,一个便是育有子嗣成年的丽妃。 可是,想起淑妃,武帝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自打淑妃的孩子小产后,淑妃想起自己年华不再,武帝也早就不在壮年,子嗣上再也无望,终日里愁眉苦脸、哭哭啼啼,武帝一想起她,就心中生厌,没有相见的念头。 至于丽妃 武帝想来想去,当天就招了丽妃来,问了几句话,丽妃出门不久,武帝就下了圣旨。 武帝在圣旨中说,自己病逝绵延,要卧床休养。魏善至如今是大魏第一个亲王,位份最高,他的母妃也恪尽职守,温良贤淑,为后妃典范,因而魏善至的人品、性情、才学都是信得过的,自己养病期间,命魏善至为监国,总领朝政事务。 这份圣旨一下,陈王府立即闹翻了天。 这分明是意外之喜,魏善至这些时日被内眷打击得灰飞烟灭的信心,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了胸膛。 魏善至领了旨,当天,文武百官的奏章便都送到了陈王府 魏善至隐忍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怎不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元宵之夜,他甚至连团圆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心扑在了公务上。 陈王妃穆如烟自打嫁给魏善至,便再也没了从前可以肆意骄纵的公主身份。若是嫁给普通人,她自然要尊贵些,可魏善至是大魏的皇子,又是亲王,身份比她贵重得多,谁会记得她曾是个异国公主 穆如烟自己十分憋屈,然而,既已入府,便只能仰仗着魏善至。魏善至做了监国,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更何况穆如烟把什么都记在心里呢 若是将来魏善至真的做了皇帝,那她就是皇后,慕云歌这个贱胚子,她穆如烟想让慕云歌生,慕云歌就生,想让慕云歌死,慕云歌就必须死 怀着这样的目标,穆如烟前所未有的配合,这个陈王妃也做到了极致,将偌大一个陈王妃管得死死的,比平日看起来更井然有序。 比她还识趣的人是侧妃朱氏。朱氏先前卧床养胎,结果意外迭起,这胎终究没保下来。朱怡如这小产的仇,当然是算在陈王妃穆如烟身上,然而,归根到底,穆如烟到底是怎么嫁给魏善至的,是谁害自己沦为妾室的,罪魁祸首就是慕云歌。朱怡如跟穆如烟一样,巴不得魏善至当上皇帝,到时候借着尊贵的身份,将慕云歌彻底踩在脚底下 魏善至做了监国,为了不让他分心,朱怡如可是下了狠心,一不跟穆如烟争吵,二不跟其他妾室争宠,一心一意做起贤妾来,将魏善至伺候得妥妥帖帖。 她本就长得美,魏善至对她又存有几分内疚,先前在金陵又是花前月下的鸳鸯,魏善至一颗心都差点化成了水,出入书房,偶尔有时也会带着她。 穆如烟瞧在眼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不过,魏善至不要她,她也不见得对魏善至有多上心,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被一个妾室欺压,要是传回国内,她别说面子,就是里子都丢光了 但如今时期不对,穆如烟就算忍不了,她身边的丫头也会苦口婆心劝她要忍耐,等到将来,才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些话把穆如烟的耳朵都念起茧子来了,可想躲又没地方去,在府里总少不得要跟朱怡如打照面,烦心得吃喝都不安宁。 好在一过完元宵,百官恢复了上朝,魏善至更忙碌,朱怡如也没了献殷勤的兴致,百官不来陈王府,穆如烟总算清闲了很多,偶尔有时间也出门逛逛朱雀街,挑些珠宝首饰,买些时兴的绸缎,将自己打扮得明艳些。当然,这出门的时间嘛,穆如烟也是卡好的,绝不挑南宫瑾在京城的时候,也绝不挑南宫瑾换防回京的时间。 别的不说,她怕南宫瑾是怕出了名的 过了年,京城仍然是下了几场雪,这也是整个京城最忙碌的时候。大批江南送上来的新锦缎,云南运过来的玉石翡翠,还有西域传过来的奇珍玩意,都在京都开始售卖。 这些东西都是要靠预定跟抢先的,晚到一会儿,便什么都没了。 刚到的第一批,穆如烟忙碌事情晚了几步,便什么也没买到。看着旁人穿戴皆是新品,连朱怡如也抢到了一对新的耳坠,样式漂亮,她的心就痒痒了。这一日天气不错,穆如烟听说又新到了一批货物,都是京中没人戴过的新款,她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拾掇了一番,前往如今京城里最火的石中玉挑选饰品。 石中玉里人山人海,穆如烟身份不凡,脾气更是暴虐出名,她一进门,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挑选的东西,给她挪了个位置。 穆如烟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大摇大摆的进了石中玉,便吩咐伙计将东西拿到雅间,容她慢慢挑选。 店小二对这种大主顾很是欢喜,虽然穆如烟的人品不咋样,但她手中的银子可是真东西,小二倍加殷勤,亲自引着她去了二楼雅间。 穆如烟入座后,小二用红布托盘端着刚到的新品给穆如烟查看,便退出了雅间。 “王妃真有眼光,这个不错,很衬王妃的肤色。”丫头见她拿起一只暖黄色东陵玉手镯,忙夸赞。 穆如烟戴上手,果真好看,便将这个放在一边,继续挑别的。 正看呢,隔壁雅间似乎也有人来,小二的招呼声响了起来:“慕小姐,你好些时日不来我们石中玉啦,可是没有合心意的货色” “王妃,是慕云歌”丫头脸色一变,低声在穆如烟耳边说。 穆如烟自然也听到了,她堆着冷笑:“她不是被陛下软禁在誉王府吗怎么还能出来这不是抗旨是什么” “陛下只说特旨允许慕小姐陪伴,并未说要她长住誉王府。”丫头小声的提醒:“王妃,这慕云歌厉害,王妃可千万不要在言辞上有所疏漏,让她抓住了把柄。” “啪” 穆如烟收回手,恼怒地瞪着身边的丫头:“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我。” 丫头捂着红肿的脸颊很是委屈,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穆如烟打了她,心中的气却没渐消,反而越发的猖獗。她如今仗着魏善至是监国,自觉身份要比常人更高一些,对慕云歌的恨意在听到誉王府三个字时就腾腾直往上冒。她站起身来,往两个雅间的墙壁靠了过去。 隐约间,穆如烟听到那边屋子里慕云歌柔软的腔调在问:“你们这铺子这么热闹,难为小二还能为我留一间雅间。” “哎哟,慕小姐可是我们石中玉的贵客,知道慕小姐要来,哪里能不留慕小姐这间可是最安静、位置最好的,从这里还看镜湖,可是漂亮着呢”伙计热情极了。 穆如烟听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这商铺也太不像话了,看见漂亮的皮相就要先软三分。给慕云歌留最好的,敢情给我的雅间还比不上她的一半好”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不顾丫头阻拦,拉开雅间的们,砰地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 慕云歌正和店小二说话,猛然被踢开了房门,吃了一惊,双双回头。见是穆如烟,店小二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不自觉的都僵了,等反应过来,忙上前想劝阻,反而被穆如烟一个巴掌扇出去老远。 穆如烟站在门口,这雅间的窗户开着,却吹不到风,屋子里并不冷,又能把镜湖的风景一览无余,果真是最好的。 她怒瞪店小二,店小二立即吓得不敢说话,捂着脸颊往后退。 慕云歌却反应平淡,看着穆如烟发疯一般,也只是微微一笑,福了福身:“王妃安好。” “我当是谁架子这么大,原来是你。”穆如烟冷笑一声,盯着这张绝美的脸,怎么看怎么厌恶,忍不住口出恶言:“仗着美色,果然是行事方便啊” “看来,王妃是很有经验呢。”慕云歌不怒反笑。 这话拐着弯子骂人,穆如烟不蠢,怎会听不明白如今她不再是武帝看重的赵国公主,乖张的性格虽然改了些,却仍旧不改本心的恶毒,仗着慕云歌不懂武功,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头也没在,她眼珠一转,顿生歹意,杀人是不敢,但教训一下,让慕云歌知道自己的厉害,她却是敢做的。 穆如烟上前一步,一把掐住慕云歌的脖子:“辱骂亲王妃,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备注:昨天操作失误更新重复,已经更改过来了,第三方重新抓取需要时间,请大家见谅。给大家的带来的不便,十七非常抱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2章蛊惑 慕云歌的脖子修长而细软,握在掌心中,这触感让穆如烟着迷。她不自觉的加了些里,看着慕云歌略微憋红的脸色,整个人就开心起来,眼中露出嗜血的光,真恨不能这一刻就扭断了这个讨厌女人的脖子 她喜欢看慕云歌痛苦的表情,专注的等着看她陡然变幻的神色。 然而慕云歌反应平淡,甚至还有时间说:“你是亲王妃,我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贞淑,圣旨已诏令天下的誉王妃。你那王妃的头衔听起来好听,论起尊卑来,还需向我磕头问安,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穆如烟一愣,身后的婢女忙小声提点:“王妃,她说得没错,快放手吧,让人看见,怕是对王爷不好” “怕什么,一个贞淑,我还是公主呢”穆如烟见连自己身边的丫头都帮着慕云歌说话,顿时大怒。 丫头脸都吓白了,想劝又怕挨打,不劝又怕惹出大祸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正犹豫间,穆如烟低声痛呼了一声,忽然松开慕云歌,捂住自己的手肘。刚才慕云歌抬手拂过,手肘处立时剧痛,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慕云歌是学医术的,这一招针灸刺穴,多半还是跟那个讨厌的梅少卿学的,果真十分厉害。她实在有些忌惮,倒不敢继续冒险,何况丫头说得也在理,穆如烟也怕闹大了,到时候于魏善至不利,自己的计划就彻底化作了泡沫。 这一点点的委屈,她也尚且能够忍耐,退到一边,捂着手肘恨恨的瞪人。 慕云歌淡淡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整理被她掐捏时弄得皱乱的衣领,这才抬起眼来,满是讥诮的挑眉一笑:“什么公主,一个国家不要的货色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如烟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身份,定不定被人这般看不起,脸都扭曲了,摔开丫头的手,上前又要争执。 慕云歌的眼神怜悯而同情:“我说错了吗听说在赵国,谁家生了女孩,便是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的喜事,女子的身份地位极高,出入官场、掌管朝政都是允许的。你是赵国皇后的嫡长公主,身份本该十分尊贵,可看看你呢十四岁就来到我们大魏,是来享福的不是,是来做质子的纵观古今,哪国的君主会舍得让自己最喜欢的孩子背井离乡,做一个人人可以欺压的质子你说你在赵国很是得皇帝皇后喜欢,别人相信,我却是不信的。” 这些言语像淬了毒的心箭一样,一点点射入穆如烟的心里,她脸色几番变化,娇小身躯细看之下,竟在微微颤抖。 她初来大魏时,也有人这样说过,但她来到大魏,武帝喜欢,百官讨好,故国也总时时派遣使臣前来慰问,所有人就渐渐的信了,包括她自己也信了,信了父皇母后是为了表示两国和平的诚意,才让她这个最喜欢的女儿前来 可是,这些时日惨遭变故,穆如烟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辗转难眠,也会想一些从前没有细想过的事情。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她落魄至此,故国至今无人来问,难免让人觉得凉薄。她开始的时候还会告诉自己,故国路途遥远,她的书信到达需要时日,父皇母后的回信也需要时日,再等等就会有佳音传来。但多月过去,什么都没有,一颗心也渐渐等碎了。 朱怡如现在也总会拿她的身份来开刷,说她是赵国抛弃的可怜娃儿,还不如朱雀街上游荡的野狗,就是街上游荡的野狗,偶尔也还会有人想要认领回家 “你胡说我才没有被抛弃”不知不觉中,穆如烟已陷入了自己的心境里,仓惶的容颜上已有冷汗冒了出来。 慕云歌撇撇嘴:“你说不是,那就当不是好了。” 慕云歌说完,对想要靠近又不敢的店小二笑着说:“劳烦你啦,我改日再来。佩英,回府吧。” 穆如烟见她话未说完就要走,不甘心让她就这样走掉,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说清楚再走”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慕云歌道:“王妃还想问什么” 这话反而问住了穆如烟,她想问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拉住慕云歌,不过是想告诉慕云歌,自己才没有被抛弃。可有些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这样说,越是难以让人信服。 穆如烟无力的松开手,突然之间,一点都提不起力气来。 慕云歌看着她这般模样,嘴角微勾,她靠近穆如烟,用若有若无的腔调满不在乎的嘲弄:“我要是你,宁可回国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要整日在这里看人眼色瞧瞧你现在过的日子,你嫁的不是你想要的男人,你想要的男人却不要你,整日里跟一个你极度讨厌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还奈何不了她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看看,自打你离开赵国,你的二妹就要见见的。 佩英转身去酒楼后院叫人,年关刚过,沈纯慧闲了下来,听说是去见瑾然,顿时满腔欢喜,陪着慕云歌一同去慕家。 肖氏没把沈纯慧当做外人,慕瑾然见到沈姨,也是满心欢喜,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夜深了,慕之召才让家丁送沈纯慧回去。 第二日一早,还是由慕云歌送慕瑾然去军营,刚到城门口,正遇到陈家的车驾。陈书晗忙招呼两人同座,慕云歌便吩咐车夫先回去,和慕瑾然一道移驾陈家的马车。慕瑾然一上车,就和陈书文挨一块儿说话去了,陈书文也懂事,腾出最暖和的地方,让慕云歌坐下。 慕云歌整个新年就见过一次陈书晗,这时见着好友,顿觉暖心,拉着她的手说话。 手指接触,那素来冰冷的指节竟出乎意料的温暖,慕云歌不禁就笑道:“看样子,柳扶风把你照顾得很好,身体都调理得不错。” “是啊,扶风很是费心。”提起意中人,陈书晗嘴角就挂起了甜蜜的笑:“我不喜欢吃那些苦药,他想了法子做成药膳,好吃,又不腻,我才吃得下去。” 言辞间对柳扶风很是称赞,显见得这门婚事带给她的全是甜蜜。 慕云歌笑道:“都说女人要有爱来滋润才会漂亮,看着你就觉得所言不虚。” 陈书晗被她取消,羞得脸颊酡红,娇嗔着横她:“还说我,也不拿块镜子照照你,比我可漂亮不知多少倍” 两人互相打趣,顿时笑作一团,这路程也显得比平日短。 到了军营,贾玉候在大门口,亲自将两位少爷接了,又对慕云歌拱了拱手:“慕小姐大度,正月里大家过得没愁眉苦脸,承你的情啦” “将军客气。若真觉得承了我的情,可要对我家瑾然好些呀”慕云歌福了福身,忍不住开他的玩笑。 贾玉哈哈大笑:“这是必须的。瑾然这小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小姐就算不吩咐,我也一定要照顾的。” 他领着慕瑾然和陈书文同去找南宫瑾报道,陈书晗和慕云歌便乘坐来时的马车回京。 陈书晗拉着慕云歌连连追问:“他说承你的情,什么意思呀” 慕云歌便把除夕前来接慕瑾然回府跟贾玉等一众将军打赌赢了的事情说了,陈书晗听得连连咋舌,惊呼:“瑾然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等再过几年,他怕要成为京城里最受欢迎的少年公子哥了” “你家书文还不是一样”慕云歌捂着嘴巴吃吃的笑:“我听说,已经有人想跟你们安伯侯府开亲了呢” 陈书晗笑道:“也就是开开玩笑,你还真当真了不成” 说话间,不知为何,走在官道上的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即,就听见外面一个虚弱的声音问:“请问,是安伯侯府陈大小姐的车驾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3章大反转 车内,慕云歌和陈书晗交换了一个颜色,都有些诧异。 这荒郊野外的,什么人会认得这是侯府的马车,又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慕云歌稍稍挑起帘子,见着外面的容颜,忽地一声冷笑。 陈书晗本就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一见慕云歌的反应,心中立即就明白了。她犹豫了一下,挑起车帘,露出半边身躯,可乍然一见王毅阳,陈书晗就捂住嘴巴惊呼了一声,俏容吓得有些苍白,探出去问:“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当初那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此时一身狼狈,左手垂着,一袖子的血迹;他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也很是淡薄,嘴唇被冻得青紫,正站在车外瑟瑟发抖。 见真是陈书晗,王毅阳的神色总算一松,整个人更是颓废了三分不止。 他有些僵硬的躬了躬身,低声道:“陈小姐,我长途跋涉,实在是筋疲力尽,能否” 陈书晗心软,见他如此凄惨,不由恻然,忙道:“先上来再说吧。” 王毅阳拦住她的马车,本就心中忐忑,怕她记恨不肯搭救,更怕她担心惹麻烦,不愿伸以援手,哪知她问也不问,立即让他上车,不由有些怔忪。 看着这张娇弱的面容,想起先前重重,王毅阳的心情格外复杂。她伸手来搀扶,他反而自惭形秽,稍稍推开了一些,勉强撑着自己的身躯,坐上了陈家的马车。他一身泥泞,刚上来,立即带来一股寒意,满脚的泥巴更是把车厢的小毯子弄得脏兮兮的。 他有些尴尬,低声道:“对不住,弄脏了小姐的马车。” “没关系。”陈书晗柔声说着,拉开车厢暗格,将小炭炉子煨着的热水倒了一杯递给他:“先喝点水暖暖身子吧。” 王毅阳接了水,小口小口啜着,被冻僵的身躯这才有些回血。 他放下杯子,低着头,在陈书晗柔软的目光注视中,连脖子都红了。 慕云歌眯着眼睛,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再看他满身的泥泞,好奇心便被他引了出来,压下对他的不喜,问道:“王公子,你受了伤” “是。”王毅阳委实是有些畏惧慕云歌的,她问话,就一五一十的答了:“从颍州来的路上,被劫匪伤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紫玉姑娘呢”陈书晗望了望他的身后,确定只有王毅阳一个人,不禁有些奇怪:“上次我在朱雀街偶遇王夫人,她说你陪着紫玉姑娘同去颍州探亲,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探亲呵呵 王毅阳表情复杂的垂下头,听到这个名字时,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逃了。” “啊”陈书晗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立即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王毅阳被她彬彬有礼的态度弄得更是尴尬,幸好他跟陈书晗相处过,知道她知书达理,素来温婉,说对不起必定是心存歉意,而不是借机反讽,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陈书晗满肚子都是抱歉,看向慕云歌,用眼神哀求她帮王毅阳看看伤势。 慕云歌无奈,看在陈书晗的面上,才道:“把你的袖子挽起来,我看看伤口。” 王毅阳左手已完全没有感觉,领了陈书晗的好意,将袖子挽到手上的上臂,露出狰狞的伤口。 慕云歌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胡刀伤的,你当时用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这胳膊才没有被完全卸下来。不过现在也跟被卸下来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陈书晗不懂。 慕云歌道:“刀口淬了毒,本来还能救,可拖得太久,毒已经进到了骨头。若不把这胳膊砍了,这毒害会随着骨头蔓延,最终要人的命。你看,一点感觉都没有,伤口周围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了。” 说着,慕云歌抬手戳了戳他的伤口周围,王毅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感觉不到疼痛。 她一言一语仿佛亲眼所见,王毅阳顿感惊奇,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这条胳膊保不住了,亲耳听到,心依旧是阵阵疼痛,然而再疼,也没有往事给他带来的心伤疼。 他放下袖子,苦笑道:“多谢慕小姐,这胳膊,废了就废了吧。” “这叫什么话”陈书晗对他这种颓废的姿态有些生气,她记忆中的王毅阳虽然对她总是生疏,但举止有礼,思想阳光向上,从没这样自暴自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竟让你如此不珍惜” 慕云歌拉了拉情绪有些激动的陈书晗,低声劝道:“这终归是他的事情,你无畏的操心什么” 陈书晗稍稍冷静了些,见王毅阳被她数落得低下头去,又心生歉意,闭嘴不再多言。 王毅阳凝眸深深看着她,他明白陈书晗的这种关心,可她越是关心,越让他觉得自惭形秽,在她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马车在几人的沉默中进了城,车夫不用陈书晗吩咐,已自动拐弯,先将王毅阳送回王府。 王毅阳到了家门口,便立马下车,陈书晗见他一脸的泥尤不自知,转身要走,忙叫住他,将自己手中的绢帕递给他,柔声道:“擦擦脸再进去吧,让王老爷和王夫人看见了,怕是要心疼的。” 王毅阳接了手绢,张了张嘴,想说几句道谢的话,可不知怎么的,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书晗放下帘子,车夫调转车头,去往慕府。 他目送马车走远,眼睛却红了,想起从前待她的种种不好,不由悲从中来,呜咽哭了起来。 马车里,陈书晗一把拉住慕云歌的胳膊,蹙着眉头问:“他不是去探亲吗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我不知道。”慕云歌摇摇头,自打陈书晗跟王毅阳退婚,另结亲事,她就再也不曾过问过王家人。 陈书晗回眸看了一眼王府的方向,忽然道:“我们回去看看吧,我有些担心。” “你啊,就是心太软。”慕云歌无奈的摇了摇头,陪着她一同回去。 马车到了转角,陈书晗却没让车夫继续往前走,而是拉着慕云歌徒步去往王府。今日虽然没下雪,但天气依然很冷,慕云歌不由担心她的身体,有心劝说,但见她神色坚决,只得给她把衣服裹得更严实了一些,陪着她同去查看。 刚还冷清的王府门口,这时不知为何围满了人,整个大门口热闹极了。 两人挤不进去,只得拉住一个刚从里面退出来的妇人,问道:“这里怎么了,这么多人” “哎哟,这可比看猴子打架还有趣呢”这妇人神色激动,讲得眉飞色舞唾液横飞:“一看两位姑娘就是大家闺秀,平日里不出门吧这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呀,前段日子这个王家公子不是跟安伯侯府的陈小姐定亲了吗可他作死啊,放着好好的陈小姐不要,偏要跟个不三不四的表妹裹在一起,还怀了个种,生生把陈小姐气跑了王老爷气坏了,这人一生气呀,做事情就不管不顾,管那个表妹有没有孩子呢,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门。王家少爷就惹急了呗,也是在气头上,卷着自己那点家产,带着那个表妹就私奔了” 慕云歌和陈书晗对视一眼,说探亲都是假的,原来是私奔了。 慕云歌捏了捏陈书晗的手,追问那个妇人:“然后呢” “然后就走了刚回来。”那妇人满脸唾弃:“一回来,就被王大人撵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认这个儿子了。听说啊,这王公子和那个表妹一路去老家,坐吃山空,那个表妹看他没什么本事,就嫌弃他了。哎哟,作孽啊,你们刚才不在,没听王夫人数落,说那个叫紫玉的表妹没有良心,骗了王公子到颍州,就变了心,联合起奸夫找人装成山贼,抢了王公子的家产不说,还想杀人灭口呢” 这些话简直令人震惊,把陈书晗都吓着了,她握着慕云歌的手,低低的道:“那个紫玉怎么这样” “难怪他一路过来神色都不对,原来是有这样的隐情。”慕云歌摇摇头:“怕是当时见到你,他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呢。” 陈书晗本来想进去,闻言顿住脚步,看向重重人群里:“或许吧。但总归说到底,他也只是识人不明。” “你不去看了”慕云歌奇怪。 陈书晗摇头:“不去了,你说的对,他见到我心中不是滋味,我又何必总去戳他伤口” 两人一同去往马车边,陈书晗上了车,想起刚刚王毅阳衣衫单薄,又有伤在身,随即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身后的丫头,柔声吩咐:“你把这个给他,让他多保重吧。” 丫头捧着手炉快步拨开人群,走到王毅阳身边,将东西递给了王毅阳,便折身回来。 围观的人群没有散去,都随着丫头看向这边,自然有人认得陈书晗,见她落落大方,对这个曾经负了她的人还能如此宽容诚恳,便都起了敬佩之心。有人多嘴,对王毅阳这个传闻主角不免有所嘲弄:“有陈小姐这样的未婚妻,不知是烧了几辈子香才求来的福气,竟活生生毁了,要是我,怕是得后悔死” 备注:今晚有加更,稍候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4章送别 “放着璞玉不要,偏要去拿石头,人要犯蠢,谁又拦得住” “柳公子就比他有眼光,瞧瞧,王家退了婚,柳家隔夜就上门求婚,如今柳公子整日里满面春风,别提多开心了” 周围一阵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满天飞中,王毅阳微微侧转身,正看见那个窈窕的身影登车离去,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可他脑中不自觉的就闪现那张消瘦却总是带着笑的脸,手中的暖炉这一瞬间温暖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早就寒透了的心。 是他肤浅,才错过了这样好的女孩,如此愚蠢;可他知道,从今以后,她的爱情再也跟他没关系,柳扶风已完全代替了自己,给了她最美好的人生。 而他,此生怕是只能后悔了 他凝眸望着那个身影,车帘已阻断了陈书晗的面容和目光,可他依然感激。为了她这一点关怀,以后,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东西了 陈书晗送慕云歌回府,这一路上,两人不免有些感叹唏嘘。 慕云歌临下车,拍了拍陈书晗的肩膀,好友的事情,能帮的她已经帮了,剩下的要陈书晗自己想开。 然而,包含陈书晗在内,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了。 这一夜,已然是京城最后的平静。 正月二十,大魏朝廷重开朝政,百官上朝,掩藏在井然有序下的重重矛盾也爆发出来。 武帝依旧卧床不起,魏善至总领朝政,虽是站在龙椅旁,已是最接近那个宝座的位置,引起全部官员的注目。魏时还被软禁在府,魏鄞一个朝廷闲王,似乎已无人能掩藏魏善至的锋芒。包括魏善至自己在内,都觉得他势在必得。 上朝第一日,堆积整个新年的政务都要拿出来讨论,魏善至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在朝廷上展露了自己的才学,博来一片叫好声。 整个过程中,魏鄞一副没睡醒的走神状态,被魏善至连连怒瞪,才终于站直了腰。 魏鄞并未跟他有任何争执,散了朝,还乐呵呵的邀请魏善至同去乐禾坊。 魏善至自然是拒绝了,但并未跟以前一样,劝他少去那些烟花之地。魏善至似乎有意在放纵魏鄞,这也是排挤的一种手段,他明白,魏鄞又岂能不明白 兄弟两人的分裂在其他兄弟都消声的时候,才变得那么明显。 京中警觉的官员都在不知不觉中明白,皇位争夺的最高峰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 一个不小心,便会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正月末,乔家传来商会统领乔凤起病逝的消息,乔母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也在乔凤起病逝的第二天离去。整个乔家阴风密布,佩欣身穿孝服哭晕在灵堂前,前来吊唁的人无不动容,受乔凤起接济的百姓也自发的汇集灵堂,在乔府外跪成一片,哭声直上云霄。 魏善至作为建国,自然要带着文武百官前来吊唁,他从宫中得到消息,知道乔凤起是武帝有意灭口,怕乔凤起死讯有假,借着瞻仰仪容的借口,亲自开棺查看。 冬日气温偏冷,乔凤起躺在棺材中,全身僵硬,皮肤冰冷,魏善至这才信了他的死。 问过作为遗孀的佩欣,得到的答案是乔凤起遇刺之后,伤势一直不见好,又操心过多,这才转为沉疴恶疾,终究要了他的命。 二月初四,乔凤起和乔母一同出丧,再世诸葛的威名、商会统领的头衔、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全部加诸一人,他的丧礼前所未有的轰动。几乎满朝的官员都来了,京中稍稍有些名气的商户也来了,更有大批的穷苦百姓自发同行,一行几千人拥着两具灵柩,前往京城外北面的付灵山去安葬。 佩欣几度在灵柩前哭晕,眼见着棺木即将入土,她突然情绪失控,一头撞在棺木上,就此气绝。 变故突起,人人震惊,魏善至也感概她的贞烈,两人虽然未婚,却得了特旨,允许同穴而葬。 没人知道,就在送葬回来的当天晚上,沿着乔凤起的秘密别院暗道,这已死的三人相携着离开了东魏 佩欣临上车前,跪在慕云歌跟前几乎哭成了泪人:“小姐,佩欣此去西赵,怕是很久都见不到小姐了,没有佩欣在身边,小姐可要保重” “我身边有佩英她们,你也要保重。”慕云歌也紧紧的搂住她,前世种种仍在眼前,佩欣永远是她最为温暖的回忆和依靠,她的舍不得不比佩欣少。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放开佩欣,给佩欣最好的生活,终究要陪伴佩欣走一辈子的人是乔凤起。她也看得出来,对于她的这个决定,佩欣和乔凤起都十分感激。 见佩欣哭泣,她也忍不住眼圈晕红,不停的安慰佩欣:“你呀,以后去了陌生的地方,要多长个心眼儿,别再毛毛躁躁的。不过,有乔公子在,你不会受委屈的。只是,我本想在东魏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看来是办不到了。” “只要有小姐在,佩欣就觉得很好。”佩欣哭起来真有不哭倒孤山决不罢休的气势,眼泪蔓延得满脸都是:“到时候,小姐一定要来呀” 乔凤起心疼的搂住她的肩膀,劝道:“别哭了,也不会很久见不到云歌的,过些日子,她会去西赵。” “真的”佩欣顿时露出欣喜的笑。 慕云歌点点头:“所以你要乖,先替我把赵国摸熟了,我才好办事呀” “一定”佩欣重重点头,仿佛领了天大的任务一般,抹干了眼泪,欢天喜地的同乔凤起一起登车。 马车走得远了,她还在不停的对慕云歌挥手,恨不能把手挥断一般。 唐临沂站在慕云歌身后,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佩欣这丫头,真是难为她了。”又留恋小姐,又想陪着心上人 慕云歌叹了口气,领着唐临沂往回走,密道的门缓缓关上,她看着这座小院,多少秘密都藏在这里,她的心也生出不少感慨,却只能道:“这里已经没用,找人填了院落,密道的连接改个方向。” “是。”唐临沂恭敬的应了:“我会让天机营来办的。” 慕云歌这才放了心,长长舒出一口气,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里的大事一步步接近,她要的已快要完成,可不知为何,却感到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 明明已经用心保养,很多东西都交给唐临沂去办,可仍然不起作用。偶尔自己诊脉,脉象又是正常的。不止是她困扰,连梅少卿也感觉束手无策。 魏时的这一场软禁一直软禁到二月中旬。 二月十五,德贵妃的生辰,她是如今后宫里最尊贵的妃子,免不了要恭贺。武帝对她心有亏欠,长久关着魏时总不是个事儿,今日便特赦恩典,解除了魏时的禁闭,准许他携带着慕云歌一同去见德贵妃。 魏时多日不见德贵妃,自然很是想念,幸好慕云歌能见到,才让他少些担心。 这日能去觐见,自然要沐浴梳整,想着德贵妃早上要接受后宫和朝廷命妇的朝见,激动的等到午后,才接了慕云歌入宫。 德贵妃对这个儿子的喜爱显而易见,知道今日他和慕云歌都要来,早早就备好了他们喜欢的糕点菜肴,等两人来了,才吩咐开饭。 “母妃一直等到这么久”魏时见着满桌子的菜肴,几乎都是他喜欢的,心中便很有些不是滋味。 德贵妃梳妆打扮后,气色看起来尚可,只是说话仍旧是软绵无力:“也没有等,刚得了空闲,想着你们要来,便吩咐她们先上菜。快吃吧,别饿坏了。” “多谢母妃” “多谢娘娘” 慕云歌和魏时含笑道谢,便都动了筷子。德贵妃先给魏时夹了他最喜欢的松鼠鳜鱼,又给慕云歌夹她喜欢的清炒花针,自己却是一筷子也不迟,她怕吃了油腻的等会儿会当着魏时的面吐出来,没来由的让魏时多操心。 她笑眯眯的看着魏时吃东西,没敢告诉魏时,这些都是她撑着病体亲自做的,只是道:“你生性贪玩,这些天闷在府中,怕是闷坏了吧” “也没有。”魏时一边吃一边回答:“其实在府里呆着也挺有意思的,我本来就不喜欢朝堂,父皇不让我来,我也乐得清闲。再说,还有云歌在,我怎么会闷坏” 德贵妃便看向慕云歌,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好孩子,这些天你都瘦了,可别病了。” “多谢娘娘挂怀,云歌很好。”慕云歌抿唇一笑:“我娘也说我瘦了些,是要长个子的缘故。” 德贵妃点点头,又多给她夹了些菜肴:“既然要长个子,就多吃些。” 她忙碌了一阵子,忽觉有些疲倦,放下筷子看向魏时,问道:“我都还没问过你,你是为何触怒你父皇的” 魏时笑道:“母妃不要听那些后宫妇人乱说,儿臣哪有触怒父皇。是前些天闹出科举舞弊的事情,其中那个明沙跟我是朋友,父皇怕大家疑心是我帮着作弊,让我暂避风头罢了。” “你啊”德贵妃无奈的笑着摇头,目光忽然瞥见屋外的阴影,顿时一惊,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皇上,你怎么来了” 武帝从阴影里走出来,一直阴郁的脸不知为何露出几分笑意,拖着虚弱的病体,由齐春搀扶着,一步步挪进了屋子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5章后宫惊险 武帝一进来,魏时的眸色立即微不可查的变化。他当然是知道武帝什么时候过来的,武帝病重无力,脚步声很是响亮,刚才连慕云歌都有所觉察,他又怎会不知道那番话,本来就是说给武帝听的 魏时和慕云歌同时起身,一块儿给武帝请安。 武帝坐在首位,难得和煦的露出笑容:“坐下吧,今日是你母妃的生辰,不必拘礼啦。” “多谢父皇。”魏时起身后,伸手搀扶慕云歌起来,才道:“儿臣不知父皇要来,都未曾起身相迎,父皇可会怪我” 说话间,魏时满脸内疚,尤其是看到武帝满脸病色,忙关怀的问:“父皇身子好些了吗这会儿风雪正大,父皇穿得也太单薄了些。虽然是母妃的生辰,可要是因此劳累了父皇,怕是母妃也会过意不去的。” 这话说得极为体贴,武帝心中欢喜,笑道:“昭德殿离这里也近,过来也方便。朕多日不见你们母子,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瞧瞧。” 慕云歌跪在下首,并未插话,垂着头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在武帝跟前,任何跟云娆长得像的人都是危险的。母亲的原话是这样说,作为最了解武帝的人之一,母亲的话不可不信。 武帝进门时就看见了慕云歌,问候了德贵妃母子,便看向她:“云歌今日是随时儿一道进宫来的吗” “是。”慕云歌低声回答,将自己缩得跟低了一些。 武帝细细打量着她,这些时日不见,她的身量似乎拔高了一些,低垂的脸颊露出跟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的表情,那下巴、那鼻子、那眼睛都让他着迷 赤果果的目光让慕云歌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一股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令慕云歌的后背感到冰凉蚀骨,害怕、心慌兼而有之,衣袖垂下,遮住她紧紧握着的身边的手,魏时也回以她用力的一握,温暖顿时传来,找回了一瞬间丢失的勇气。 武帝犹自用复杂的目光贪恋一般的看着她:“贵妃娘娘病着,你是她未来的儿媳,该当多进宫来照料才是” 德贵妃陪伴他多年,对武帝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柔柔一笑,打断武帝的话:“陛下这话为难了云歌不是就算在民间,也没有让未过门的儿媳妇来照料生病的婆婆的。” “哦哦”武帝目光迷恋的看着慕云歌,下意识的蹙眉,似乎对德贵妃出言打断他即将出口的建议感到恼怒,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只是笑道:“你说的对,是朕一时糊涂了。云歌,你不要介怀。” “臣女不敢。”慕云歌低声说着,稍稍定了定神,让自己表露出不悦的神色。 武帝见她面色,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唐突,在德贵妃还有儿子跟前做得太过,怕是被慕云歌觉察出了自己的意图。他早便听说过,慕云歌是烈女子,当初在金陵被人诬陷与人有染,还曾当众撞石自尽,幸亏给丫头拦下了。原本还觉得夸张,今日一见,她在自己跟前也表现得不惧强权,反抗侮辱,这番志气倒是跟那个人越发的像了 当年也是这样,她面对母后和赵皇后的刁难,未曾有过一丝松弛。 云娆啊云娆这世间去哪里找第二个她 既然时间并无第二个云娆,又何来跟她如此相似的人佛家总言转世轮回,可说到底谁又经历过若非转世轮回,那么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慕云歌是她的女儿 武帝想到这里,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不由自主的回想当时的情形。云娆掉下九摇山,他派人沿途搜寻了很久,都未曾找到她的尸体,只凭着一件染血的外套,谁又能断定她真的死了若她根本没死,时间上不就对得上了吗 武帝仔细看着慕云歌,越看,心中越发疑惑。这疑惑让他一刻也不想耽误,只想立即弄明白这个问题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敢再看慕云歌,转开头看向德贵妃,问道:“上午宫中的妃子都来过,朕已嘱咐她们不必再来打扰,你可与时儿多说说话。只是,你可还撑得住” “多谢陛下”德贵妃淡然的福了福身,又问:“陛下这就回昭德殿吗” “不忙。”武帝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道:“朕有些话想问云歌。” 德贵妃和魏时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是心中一惊。武帝对慕云歌的企图大家有目共睹,当初为了不让她嫁到西赵,还特意顺承了魏时的谎言,将慕云歌许配给魏时,便可见他的留恋之心。 让他和慕云歌独处,云歌真的安全 武帝迟迟老暮,可依然是一国之君。国君强压,慕云歌能否抵挡得住若武帝以慕家相逼,慕云歌这般孝顺,怕是会妥协到了那时,魏时又该怎么办 只怕是要父子反目成仇 德贵妃很清楚,对魏时而言,慕云歌是不一样的,不是过往那些可有可无的女人。她有心阻拦,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致于触怒武帝。 魏时却是连犹豫都不曾有,目光一凝,就要拒绝。 慕云歌也是心下一惊,不过,看清武帝的神色,她就有了十足十的把握,确信他不会向自己伸手。 慕云歌的手重重捏了一下魏时,悄悄摇了摇头,示意魏时放心。 德贵妃见魏时不曾开口,便知道儿子是暂时同意了,便道:“时儿,我给你做了件披风,你随我到内殿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魏时站起身,背对着武帝的方向,抬手做了个收拾,那意思是说,若是情况紧急,可以考虑自保,对武帝还以颜色。 慕云歌心中有数,微微颔首,魏时这才放心的随着德贵妃去往内殿。 等两人消失在内殿中,武帝又喝了口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慕云歌道:“你坐过来一点。” 慕云歌依言挪过去,挪到刚刚魏时的位置,便不再动弹,低声应道:“陛下请吩咐。” “云歌生在金陵”武帝眯起眼睛,心中很是好奇。 慕云歌暗叫一声来了,谨慎的回答:“是。臣女是四月十二的生辰,再过两月就及笄了。” “十五”武帝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开始在心底掐算,算起来,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了,时间上来说,还是勉强对得上。若是云娆没死,修养两年生下她,完全有可能。他思及此,便问:“云歌这些年来不曾离开过金陵” “不曾。”慕云歌听他问话的势头,怕是对自己的来历起了疑心,说完就又补充了一句:“臣女这是第一次来京城。” “金陵是个好地方。”武帝颔首,沉默了片刻,又问:“听说昌邑侯对夫人忠贞,但先前家中也是纳了几位妾室的,云歌都见过” “是。爹爹以前有几位妾室,不过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和离,便是离世,臣女都见过。”慕云歌小心回答,下意识猜测武帝要问什么。 武帝笑道:“朕见过你娘,已是人间少有的美人,怕是你爹先前那几位妾室,更是美若天仙吧” 慕云歌这才明白,武帝这是拐着弯子在自己嘴里套话,他大约是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怀疑自己是母亲和爹爹生下的孩子,这才想问妾室中是否有特别姿容出众的,以防母亲隐姓埋名藏身慕家 她心中不断冷笑,面上装作无知无觉,想了想,很天真的摇头:“家里的几位姨娘姿容平庸,都不如娘美貌。” 武帝道:“既不美貌,如何能打动你爹” “这个父母之事,臣女本不该多言,但陛下问起,臣女只能如实回答。爹娘以前曾闹过矛盾,又因子嗣单薄,爹才违心纳了几位妾室。”慕云歌露出一丝惶恐。 武帝半天都不曾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闭着眼睛,胸口不断起伏。 凭着他对云娆的了解,云娆心高气傲,若非真心实意,怕是决议不肯屈就。慕之召既然连纳妾都违心,显然不能打动云娆,更不可能让云娆为他生子。他听到的传闻中,也不曾有人说过慕云歌不是慕家的孩子,如此看来,果真是自己想太多。 他叹了口气,暗暗嘲笑自己,穷其一生追寻的果然还是一个梦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容有一丝的疲倦,身体里的力气也感到渐渐流逝,撑着问道:“罢了,是朕想多了。云歌,在朕的几个儿子中,你觉得时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云歌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想了想,按照自己心目中最佳的答案回道:“誉王殿下潇洒俊朗,姿容不凡,性情率真,作为夫君是很好的人选。” “你只希望他是你的夫君”武帝挑眉。 这个问题若是问后宫的女子,怕是得到的绝不会是这样的答案吧 慕云歌被吓到了一样,讷讷的问:“陛下问的,是什么意思” 武帝见她被惊吓,心中舒了口气,越发觉得她虽聪慧,却终究单纯,决意不再跟她绕弯子,盯着她的眼睛,直言不讳的问:“朕是问,你觉得时儿的人品、性情、能力这些,能够继承大统,永葆江山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6章疑惑 慕云歌一下站了起来,惊慌得手中的绢帕飘然落地,俏脸苍白。 武帝含着温和的笑,用最温柔的语气宽慰她:“你不要怕,大胆说就是。” 慕云歌悄悄觑着武帝的颜色,见他眼中全无刚才逼问自己时的狠辣算计,全然一副长辈的形容,稍稍松懈了一些,斟酌着用最合适的语气说道:“这个问题陛下若是在朝堂上发问,必定能得到陛下想要的答案,但臣女觉得,陛下问臣女,是对臣女的信任,臣女不敢辜负皇恩,只能如实回答。” “你说吧,不论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武帝怕她有所隐瞒,又再加了一句。 慕云歌跪在软垫上,又想了想,才道:“陛下的问的,该是陈王殿下,誉王殿下和永王殿下,臣女觉得如何吧永王殿下臣女并不熟悉,只在上次秋狝时有过两面之缘,印象中是个开朗大方的皇子;陈王殿下在金陵时,曾在碧凌书院任教,臣女对他颇为敬重,在臣女的记忆里,陈王殿下沉稳有度,很有皇子的派头和威仪;至于誉王殿下誉王殿下是臣女的未婚夫,这些时日接触下来,殿下对臣女很是体贴温和,言辞间也从未有过架子,在臣女心中,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 “普通的世家公子”武帝喃喃重复,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慕云歌郑重的点头,十分确定的道:“陛下问臣女,誉王殿下是否能够继承大统,臣女并不知道。但臣女想,殿下心中,怕是不喜欢这个至尊之位。陛下是誉王殿下最为敬重的父皇,对他的了解犹在臣女之上,怕也是心知肚明吧” “不喜欢这个至尊之位啊”武帝松开自己无意中一直紧握的拳头,低低叹了口气。 是啊,说起来,时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时儿的性子如何,自己本该最为清楚才是。可是这些日子,京中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让他的心也被蒙蔽了。 今日再重头细想当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自己多心呢 怕有心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特意将魏时和科举舞弊案扯上关系吧这个有心人是谁,看看最终是谁得利,分明是一清二楚了 武帝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腿脚,齐春忙上前扶住他,武帝摆摆手,突然想自己走走。 “恭送陛下”慕云歌挺直腰板,语气恭敬,将这一尊惹不起的神送出宫门。 武帝走后,德贵妃和魏时才携手出来,他们在内殿之中等得心焦火辣,才得到消息,一出来,便是上上下下查看慕云歌有无损伤,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表情似笑非笑,才总算是放了心。 德贵妃经过这一场提心吊胆,神色萎靡,魏时也不忍心久留,让德贵妃分心,只能带着慕云歌离宫。 回宫路上,慕云歌便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魏时听罢,面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这下子,怕是陈王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不该是自己的东西,窃取了,就要承担后果。”慕云歌冷声啐道:“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怕是他承受不了。” 魏时展颜一笑:“承受得了还是承受不了,他早该有这个准备才是。不过,陈王现在志得意满,怕是已觉得皇位是囊中之物,探手可得,该是没心情想这个的。” 慕云歌也笑起来:“先让他逍遥几日。” “我现在反而觉得,似乎跟陈王比起来,我兄弟魏鄞还要更可怕一点呢。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弟弟手中掌握的权势已不亚于我,每每都被他压过一头。这种被他算计的感觉,真不好。”魏时撇了撇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也来拾掇拾掇我这个兄弟,我可不想在某一天被人捅了暗刀。” 提起魏鄞,慕云歌难免忧心忡忡:“魏鄞以男色为遮挡,怕是不好找到他的破绽。” “不好找,不代表没有。”魏时轻笑:“只要有,就一定能找到。” 慕云歌道:“可是如此一来,怕是德贵妃娘娘要伤心” “若非因为母妃,他第一次算计我时就已经没命了。”魏时收起笑意,面容现出一丝冷漠:“加上这一次,魏鄞已经是第三次算计我了。” “不是两次吗”慕云歌奇怪。 魏时神色间带着怅然:“第一次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很多年很多年前,久远到他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真切。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呢 那一年,魏时只有十三岁,魏鄞也只有十一岁,魏时从三舅手中得到暗影才两年,运用也不纯熟,可已经初步具备分析局势的能力。 这一年的鞍山秋狝,他接到一个情报,上面写的是,魏鄞和裴家大舅舅联合,要在秋狝上除掉他。他拿到线报忍不住嗤笑,怎么可能,魏鄞是自己的弟弟,大舅舅虽然跟自己不亲近,但还托神医世家的掌家人梅太医认了自己做干儿子,对自己也算不错,这两个都是至亲,怎么可能对自己下手 然而,暗影的第一要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魏时就算再不相信,在秋狝上也存了点心思。按照规定,他们这些孩子军是不需要领队的,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小团体,带着侍卫去打猎,最终也能从武帝那里得到丰厚的奖励。 魏时和魏鄞各自领了五个侍卫,正要出发,魏鄞却没有像前几年一样各分东西,而是缠着他,非要跟他一路。 魏时也准了,兄弟两个带着十个侍卫,跟大家去往不同的方向。 一路上,魏时发现魏鄞似乎在有意将他带离大部队,几次想改变路线,都被魏鄞绕回原道,这个方向过去,就要走出鞍山的范围。 魏时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往前,魏鄞却固执的不肯掉头,还怒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五个侍卫往前冲。不久,魏时就听见魏鄞去的方向传来虎狼啸声,他怕魏鄞吃亏,当即赶过去增援。 然而到了那边,根本没看到魏鄞,自己却陷入了狼群的包围中。 那一次情形万分险恶,他身边的侍卫全军覆没,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最终全靠侍卫拼死相救,才从狼群里救下了他,他顺着山涧一路飘出鞍山范围,被人相救,才险险保得性命。脱险回京时,他冷静下来分析,很快就明白了这是魏鄞设下的毒计,回京路上便小心谨慎,才逃过了数次围杀。 魏鄞听说他回京之后,又是负荆请罪,又是在母妃跟前哭诉,言辞之间却从未承认是自己的局,只说自己冲动离开队伍,才害得兄长受罪。 这些并不真诚的言语听在魏时耳中难免心生寒冷,只是看着母妃失落的容颜,才提不起计较的心。 这后来,兄弟两面和心不合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随着魏鄞长大,魏时更擅长掩饰,在外人看来才亲密无间而已 慕云歌听完这些,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怜悯,长在帝王家,外人看来风光无比,其中艰险苦楚,怕是只有这些皇子才能体会吧前世,魏善至就总在她耳边念叨自己年幼时被宫婢欺凌的事情,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只是比起魏善至,魏时这种别人看不见、自己说不出的苦楚,怕才是最煎 只是 慕云歌蹙起眉头,低低的重复了一句:“顺着山涧飘出了鞍山吗” 想着这些,抬头再看眼前这张脸,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滚动,却被压制住了,呼之欲出之际,令人脑袋钻心一样的痛。 她捂住自己的头,暗想,回府之后,一定要问问爹娘 这一日两人心中各自有事,难得没有花前月下,魏时将慕云歌送回府,便告辞回誉王妃。他还有很多软禁之后的事情没来得及处理,否则,这一日的表演必然功亏一篑。 慕云歌满怀心事回到慕家,正遇到慕之召出门,父女两个在门前遇见,慕之召见她神思恍惚,便特意将她叫住,问道:“今日进宫可是不顺利瞧你的脸色这样白。” 慕云歌摇头:“倒也没有不顺利,只是回府的时候同殿下多说了几句,勾起了很多疑惑。爹,你以前是不是带我去过京城” “怎么这么问”慕之召笑道:“你也知道你的身世,以前为了保密,对外都说是养在外面辟邪,五岁才接回慕家。你小的时候,好多人都来慕家看你,说是关心,其实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们哪敢带着你四处走动别说来京城,你八岁以前,连家门都不曾出过。” 慕云歌沉思了半天,才说:“今日殿下跟我说了些旧事,说他曾在秋狝上被狼群所伤,顺着山涧漂流出鞍山才得救。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些好像不是我记忆的东西,好像好像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他” “这怎么可能”慕之召失笑:“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会有记忆” 说完,慕之召摸摸她的脑袋:“别整天想这些,再过几日就是春试开考,你可要争气呀,爹等着你考个女状元回来呢” 慕云歌却笑不出来,那种似乎记起来,却又感觉很零碎的东西,让她很是苦恼。 忽然,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快步转身,往梅少卿的府邸跑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7章忘川水 梅少卿听说是慕云歌来访,满心欢喜之下,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披,直接就冲了出来。 慕云歌也很是着急,一把握住他的手,也顾不得避嫌不避嫌,立即就问:“师兄,劳烦你现在给我诊脉” “好端端的干嘛要诊脉”梅少卿奇怪的嘀咕,忽然一下子顿住脚步,回身看她:“你今日进了宫,莫非在宫里” “好端端的,干嘛乱猜”慕云歌嗔笑着摇头:“是我自己觉得有些疑惑,可是自己诊脉又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想请你也诊一下脉,看看跟我所想是否符合。” “吓我一跳。”梅少卿这才笑起来。 疑惑没了,精神就集中了,他将手指搭在慕云歌的脉搏上,凝神感受她的脉搏。好半天,他才抬起手,只是眉间的犹豫又多了些:“你的脉象真是奇怪,明明看神色就觉得很疲劳,但脉象却是正常的,云歌,你近来并没有服药吧” “没有。”慕云歌低声说:“师兄,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会让人忘记一些东西” “有。”梅少卿想了想,肯定的说:“南楚的忘情蛊,西赵的忘川水,北燕的**汤,还有咱们东魏的无尘散,都能达到这个效果。不过,这几样东西都很少见,北燕的**汤已经完全失传,西赵的忘川水也是难以寻觅,只有南楚的绝情谷还留存至今。” “那效果呢”慕云歌问。 梅少卿道:“效果当然也不一样。最好的西赵的忘川水,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忘川之水,能忘凡情,传说中的孟婆汤也是用忘川水加上人尘世的眼泪所煮,所以忘川水一直被烦恼的世人追寻。其次便是东魏的无尘散,服下之后就会前尘尽望” “这些就不说了,服下忘川水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把忘掉的东西重新记起来”慕云歌只关心这个。 想来想去,当年她是四岁半来到慕家,可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大家都说那时候她还小,不记得很正常。可她偶尔也会想起一些,记得一开始自己总是哭,记得第一次见慕瑾然什么样子,而这些只相隔了一年,怎么可能忘记 只有一种可能,宫姑姑为了她能生活得更好,曾想办法让她忘记了一些东西 母亲曾在赵国生活,宫姑姑也一直潜伏在赵国,所以宫姑姑手中有的,应该是赵国的忘川水 梅少卿仔细回想了一下,便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有。据说据说啊,我也不知道真假。据说西赵有个将军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为了让仇人的女儿安心跟他一起生活,就喂她服下了忘川水。两人一同生活了二十几年,忽然有一天,这个女人受了些伤,跟以前的情景相似,一下子就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气愤之下,这个女人就把将军杀了。这个故事若是真的,便只能说忘川水也不能让人前尘尽忘,可见人心之善恶感觉,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 慕云歌点头,是啊,人的心要是那么容易被改变,她就不会这么执着于复仇了 她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福了福身,问道:“师兄既然知道忘川水有解药,可知道如何解” “解不了,大概还是要靠自己回想起来。”梅少卿摇摇头,很快抓住了她没有说完的话:“师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慕云歌的身世此时尚且是保密的,慕云歌也不好明说,含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今天从宫里回来,翻看了一下上次魏时给我买的书籍,发现其中有一段诉说人的记忆的论述看得不明白,正好我也想不起来我五岁以前的事情,就想着师兄学识丰富,这才过来造访。” “原来如此。”梅少卿放了心,看着她的眼波又柔又软,语气也放轻了些:“过些时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去年没来得及准备好东西,今年你想要什么” “还早呢。”慕云歌哑然失笑,现在才二月,而她的生辰可是在四月呢 梅少卿说到这里,满目黯然:“虽说还早,可提前一些想,总归是没错。去年还能为你庆祝生辰,今年怕是不行了。扬州府那边闹了瘟疫,陛下让我前去,我这一去,怕是两三个月都回不来” “什么时候动身”慕云歌脸色微变,忙问:“是什么瘟疫师兄可有把握”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瘟疫。看扬州府那边传回来的奏报,初步判断是鼠疫。”梅少卿淡淡的说,眉目间却没太多担心。 慕云歌却提起了心,见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就有些微微生气:“瘟疫的种类多,传染性又强,若无万全的把握,师兄怎么敢去师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他老人家怎么熬过剩下的这半辈子” “云歌担心”梅少卿满眼喜色。 慕云歌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必要掩饰,握着他的手,诚恳的说:“我对师兄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却有十足十的兄长之意。师兄要去这样凶险的地方,我当然是担心的。师兄,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着,你懂吗” 梅少卿望着这张脸,久久回不过神,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好半天,才收起所有的悲伤,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了知道了,云歌你真不愧是我爹的徒弟,越长越像我爹了” 见慕云歌神色犹自没有半点松弛,他便笑得更深了几分:“你放心吧,我才不会糊里糊涂的就去那种地方呢。我已经让州府官员将疫情奏报详细写给我,等去了扬州府,我也会先在周边查看。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治瘟疫,不会有事的。” 慕云歌长舒了一口气,又叮嘱了一些小事,才告辞离开。 回到慕府,慕云歌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毒经、秘药等一系列的医书,寻找一个能解开忘川水的方子。 可找来找去,古书典籍中关于忘川水的注解也不过就是梅少卿说的那一个故事而已。 慕云歌极为无奈地放下医书,只能暗自告诉自己,那不过就是年幼时的一些蛛丝马迹而已,找到了也不代表什么,找不到,也就让它随风而去好了。 如果注定要想起,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何苦执着于这些,反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现在,当务之急该想的,还是如何将魏善至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如何为父亲洗血那一身的冤屈 魏时说了要收拾魏鄞,果然说到做到 他收拾魏鄞的手段非常简单,简单到让慕云歌觉得匪夷所思,不费吹灰之力。 魏鄞在京都一向是以包养男宠出名的,常年留恋乐禾坊里那几个清倌人,偶尔为了逼真,还会上演一些争风吃醋的戏码。 这一天晚上,魏鄞又跟淮南王的大儿子魏云龙在乐禾坊争清倌人,两人言辞激烈,不知不觉中就争吵了起来。魏鄞和魏云龙扭打在一起,不知怎的,竟一下子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丢尽了脸面不说,正好被魏善至瞧见了。 魏善至既是监国,又是兄长,难免多说了魏鄞几句。 魏鄞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虽然没跟兄长争吵,但神色间颇为满不在乎。 这不免让魏善至这个监国很不高兴,神色郁郁的回到府上,细想魏鄞的态度,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喝了几杯闷酒。 他满肚子的心事想找人说,可想想陈王妃那个母老虎,就什么兴致都没了。一抬头,正巧朱怡如经过,他便叫住了她。 朱怡如俏脸含笑,问了事情的经过,柔柔的靠着魏善至,伸手搂住他的胳膊,将那双手臂往身上某个柔软的地方贴去,若有若无的胸膛轻轻蹭着,安抚了魏善至焦躁的情绪,才柔声道:“依贱妾之见,殿下倒不必如此烦恼,说不定,这还是殿下的机会呢” “机会什么机会”魏善至停住送往嘴边的杯子,诧异的挑眉。 朱怡如搂着他的胳膊,娇声劝道:“难道殿下真如此天真,以为陛下不会考虑魏时和魏鄞吗不要忘记了,魏时在陛下跟前最为得宠,而魏鄞身后,却站着整个裴家。就算他们不想当皇帝,可裴家呢裴家怕也不会愿意的。” 魏善至点点头,这个他早就想到了。 他握紧拳头,凝声说:“你以为我不想除掉这两个隐患吗可惜” “要除掉他们有什么难的”朱怡如抿嘴一笑,媚眼一抛,欲言又止。 “小妖精,你有办法还藏着掖着,还不快说”魏善至重重的亲了她一口,又紧紧扣住水蛇腰,手往秘密花园探去,缠绵中撕咬呢喃:“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他埋首在朱怡如的脖颈间,亲吻缠绵时,眸中却露出几分不耐烦。 这个朱怡如,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吊他的胃口,全然没把自己当她的男人吧 这种被践踏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若非朱怡如对自己还有用,他才没有闲功夫伺候她 朱怡如没看见他的脸色,给他逗弄得咯咯直笑,贴近他的耳边,眸中露出几分寒色:“魏鄞最大的靠山就是裴家,若裴家没了,他不过就是街边的一条野狗。至于魏时殿下莫非忘了,这人最大的破绽,就是慕云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8章惊变 “你说得简单,我难道还不知道魏鄞靠的是魏家,魏时的破绽是慕云歌”魏善至牙关紧咬,几乎想立即推开她,只得强忍着说:“关键是裴家根深蒂固,慕家又固若金汤,根本无法攻破。” “若殿下信得过臣妾,此事就交给臣妾来办吧”朱怡如嘻嘻笑着,亲昵的吻了吻魏善至的胸膛。 魏善至垂下眼眸,朱怡如不提点,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比他所想的还更有心机和手段,更擅长使用阴诡计谋、算计人心。此事交给她来办,说不定还真能成。 他想到这里,面露喜色,再看朱怡如的一张俏脸,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又回到了曾经令他心动的娇媚。他心思一动,搂紧了怀中人用力啃了啃,才道:“你若能够办成此事,便是奇功一件,将来我登上帝位,金銮宝殿上少不了你的位置” 这话一出,便是应允以她为后了 朱怡如大喜过望,心噗通噗通直跳,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送了上去。 魏善至鼻尖闻到她身上的浓香,只觉得沁鼻香气令人蠢蠢欲动,身下不由控制的有了一股冲动。他将朱怡如打横抱起,二话不说直奔室内。 好一番抵死缠绵,直把朱怡如伺候得连声娇喘,贴着魏善至的胸膛温存,双眸水光盈盈,好不诱人。 这是两人成婚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圆房,个中滋味自不必说,朱怡如出了这间房,仍觉得心跳如雷,甜蜜满满。她握着手绢,想着魏善至给自己的承诺,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尽全力,为他除掉这两个对手 朱怡如没看见,暗夜之中的墙角,穆如烟的身体如同僵直的枯树,已在那里站了很久。 穆如烟从墙角转出来,瞧见朱怡如含笑离去的身影,嘴角蓦然露出几分冷笑:“奇功一件金銮宝殿上少不了她的位置魏善至,你倒真是会为她打算” 她虽不曾为魏善至生儿育女,可好歹也是魏善至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女人,是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郑重承诺要一生举案齐眉的女人。他成为监国这些时日,也是她为了他的前途四处走动奔波,将这个陈王府掌管得一丝不紊,免他后顾之忧。可他竟全然看不见这些,精虫上脑,就不管不顾,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对另一个女人许诺,要扶持她的对头做皇后跟自己作对,全然不为自己着想半分 穆如烟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都寒透了,戾气从脚板底窜起来,后背一阵阵冰冷。 仿佛为了抗拒这寒冷,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似乎握紧的双拳能够给她无尽的勇气可没有,更多的悲伤、委屈、愤怒从她心底蔓延开来,最终占据了她本就不宽广的心胸。穆如烟望着屋子里忽明忽暗的烛光,嘴角绽开阵阵嘲讽。 就凭这么个蠢货,也想登上帝位,做一国之君 他不想让她穆如烟做皇后,她穆如烟还不稀罕做呢 只是,她得不到的东西,朱怡如那个贱货也不配得到 穆如烟满脸蓦然的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就写起信来。写完之后,她唤来身边的婢女,低声道:“把这封信交给裴永图。” 这婢女是她成婚时赵国不远千里给她送来的,算是她的心腹,悄悄看她一眼,犹豫着问:“公主,您这信送出去,驸马爷的计划怕是要全盘落空了呀” “我就是要让他做不成皇帝,不仅如此,我还要他死”穆如烟满眼愤恨地瞪着面前的烛火,嘴角的笑容阴毒而决然:“他死了,陛下按照责任追究,我是异国公主,只能遣送回国。可他不死,我如何回得去咱们赵国” 婢女握着手中的信,想想故国的家人,终于点了点头,快速离开陈王府。 婢女的身影消失在结尾,一直藏身于陈王府外的一条影子也快速闪身,消失于夜幕里。 誉王府里,魏时面无表情的听完影子的回禀,挥挥手让他下去:“继续盯着陈王府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都要回禀我。” 影子应下了,迟疑了一下,又问:“慕小姐那边殿下是否要去知会一声,侧妃朱氏似乎对慕小姐不怀好意。” “我去就行。”魏时放下书简,温和的看向他,吩咐道:“等这件大事了结,大约你也跟不了我多久了。” 银子沉默片刻,才道:“我愿意一直跟着主子,就算永远见不得光也没关系。” 魏时叹了口气,又看了他片刻,让他下去了。 等影子走后,魏时才收拾了一番,动身去慕家知会慕云歌一声。如今两人正式订立婚盟,他出入慕府也方便得多,不再翻墙越壁,通报之后,自有丫头领着他去往凝碧阁。慕云歌听罢,含笑看着他:“你啊,真是太懒。” 虽然是懒招,但不得不说,确实很是省力。 这下,不必他们亲自动手,相信朱怡如有本事让魏鄞自己露出破绽。 二月二十四,离春试开始还有两天,魏鄞的府邸就出了事情。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却一直闹到了御前。 事情的起因来源于魏鄞府邸后一座小院里的一个民妇。 这民妇名叫兰玲,年过三十,却生得颇有风韵,一直寡居在府,又没有生养,眼见着到了中年,人也开始孤单起来。永王府中有个家丁叫王大壮,也是个鳏夫,生有一个女儿,取名喜儿,喜儿不忍心见父亲晚年孤苦,便做主撮合,想让兰玲跟父亲成就一段姻缘。 这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管家耳朵里。这管家一直觊觎着兰玲的美色,自然想方设法阻拦,终于激怒了王大壮。 王大壮一怒之下跟管家起了冲突,却被管家仗着手里那点权势,狠狠教训了一顿。 兰玲见爱人几乎被打成了残废,气不过找管家理论,没想到反遭强暴。又羞又怒又恨的兰玲倔脾气上来,一根白绫挂在了房间里。 王大壮见兰玲死了,自己也觉得生无可恋,跟随兰玲而去。 王大壮的女儿喜儿眼见一桩喜事变成了白事,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官家仗势欺人,披麻戴孝、红着眼睛走出永王府后门,投奔自己的表姐而去。 她那个表姐倒也不凡,是广平王爷的一个妾室,颇得广平王爷的宠爱。这表姐听了喜儿的哭诉,也起了激愤之心,披头散发跪地苦求广平王爷替她表妹一家做主。广平王爷虽是闲散王爷,却颇得武帝信任,见自己的妾室哭得满脸是泪,磕头磕得额头肿,顿时心生怜惜,不管不顾就入了宫请见武帝。 武帝听了前因后果,气得在床上连连咳嗽,也懒得宣魏鄞,就叫了王翦来。 王翦得了旨意,前往民间一查,民情沸腾,都直指永王府,永王府后面的两具尸体就停在永王府后门,堵着永王府的进出。喜儿跪在尸体旁边,逢人就哭诉王家的遭遇。 王翦到时,正瞧见那管家趾高气扬的让人将尸体拖走,还想殴打喜儿,他便出手阻止,将人扭送到了京兆尹府,回宫禀告。 这事闹得如此大,武帝也是动了怒,当即就下令将魏鄞禁足在府,削减了永王府一半的驻军侍卫。不仅如此,他开始疑心,什么时候起,魏鄞府邸里的一个下人就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天子眼皮底下胡作非为 有了这个疑虑,武帝便开始刻意的让齐春去调查。 本来齐春一个内监,去调查这样的事情并不容易,然而这次调查出乎意料的顺利,在春试开始前的那个夜晚,一份详细的名录就呈送到了武帝跟前。 武帝看过了这份名单,气得脸皮都一直在发抖,几乎将纸团都揉碎了,砰地一拳,差点把桌子都砸碎了:“这个孽畜非要气死朕才甘心吗” 齐春知道那份名单里写了什么,武帝正在气头上,他可一句话也不敢接,缩着肩膀精良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暴怒的武帝看起来格外吓人,瞪大的眼珠像铜铃一样,透出一股渗人的凶光,让他看起来格外恐怖:“这些个逆子,朕的朝堂,都让他们搞得乱糟糟的结党营私,沆瀣一气,真把朕当成是死人了吗这群逆子,逆子” 齐春见他稍稍发泄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接话:“陛下,这事该当如何,还得陛下拿个主意。” “去把陈王给朕叫来。”武帝拍着桌子,气得直跳脚。 齐春试探的问:“这事要交给陈王去办吗陛下,这怕是会不妥吧” “对,对,你说得对”武帝有了片刻的冷静,连连说:“不能交给陈王,交给他,怕是这帝都要血流成河。也不能交给魏时,他们是兄弟,他怕是要手软” 武帝低低念叨了好一会儿,勉强起身,在内殿走了几步,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苍老的面皮忽然一喜,露出微弱而自信的笑容:“是啊,只要是朕的皇子都不行,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她身份贵重,绝对能压得住这个场面” 武帝豁然回身,看向齐春,斩钉截铁的道:“你,即刻出宫,去把瑾儿给我叫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9章春试来了 南宫瑾收到武帝的谕旨,立即从京都大营快马奔回京都,急速请见。 武帝已趁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稍稍冷静了片刻。昭德殿内,一干人等全都屏息等待,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又一场风暴。 南宫瑾进来时,武帝神色间已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端着热茶,表情有些许萎靡,但还勉强算得上和蔼地问:“瑾儿,近来巡防京卫,又统领京都大营,可还忙得过来” 南宫瑾不知此话何意,小心谨慎的道:“回陛下,巡防京卫的一应事务有副将刘源操持,刘源为人稳重,臣并不担忧巡防京卫会出纰漏。京都大营那边臣盯得紧,如今又有一批得力干将,倒也还算松缓” “如此说来,倒也不忙。”武帝颔首,又抿了一口热茶,顿了顿,才道:“既然你并不忙碌,朕这里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办。” 南宫瑾愣了片刻,心中飞快的计较起来。 如今魏善至监国,魏时得宠,再不济也还有一个闲散王爷魏鄞,武帝放着这最被满朝文武看好的两个王爷不选,放着魏鄞不选,竟偏偏叫了她来,个中深意不言而喻。究竟是何等大事,才让武帝如此犹疑不决 不过,武帝在上,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回答:“是,谨遵陛下吩咐” “朕这里有一份名单。”武帝拍拍身前案桌上的折子,声音低沉沙哑:“朕交给你,给你一个月时间,给朕一个交代。” “交代”南宫瑾喃喃自语,不明所以。 齐春将折子捧上,双手递给南宫瑾,趁机小声替武帝提点:“这些人都有才,杀之可惜,留置无用,陛下想要的,自然是在朝堂上再也见不到这些人,却不伤及他们的性命” 南宫瑾接过这薄薄的小册子,手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她飞快的抬眼撇了一下武帝,武帝目光冷凝,面色岿然不动,齐春这话无疑是他的意思,心中震惊,却不敢言语,接了册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武帝打了哈欠,齐春便忙着撵人了:“陛下安寝” 南宫瑾无奈,只得告退出来。 站在昭德殿门口,南宫瑾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打开折子快速看了一眼,好些名字都是熟悉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牵扯到那三位中的哪一位她有些惶恐,既害怕牵扯到她不想牵扯的人,又怕如果办不好这事,武帝这里不好交代。 忽然,南宫瑾眼睛一亮,有了一个主意。 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但慕云歌素来聪敏,又消息灵通,这些名单她一看必定就知道是谁站在背后,处理起来,也没有感到那么棘手 南宫瑾纵马离去,直奔慕府而去。 到了凝碧阁,南宫瑾让慕云歌屏退左右,关了门窗,才从怀中掏出折子,对慕云歌道:“云歌,我有一事相求” “干嘛那么神秘”慕云歌含笑道:“咱们两个还用得着说求字” 南宫瑾郑重道:“若不是干系重大,我也万万用不到这个求字。云歌,我知道你心有七窍玲珑,睿智不输于男儿,对这京城中的形势也了如指掌。你帮我看看这份名单,我想要知道,这背后牵扯到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名单哪里来的”慕云歌粗略扫过一眼,心中有些吃惊。 她手里有一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是来自乔凤起的情报筛选,可这名单只有她和乔凤起知道,南宫瑾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数了数,这名单,甚至比她手里的那一份还要详尽 南宫瑾有心相求,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陛下交给我的。” 说着,便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问:“我征伐沙场,对敌人之间的排兵布阵和应对了如指掌,可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实在不是我的长处。云歌,你说陛下将这个名单给我,是何用意” “很简单,陛下不相信陈王、誉王和永王。”慕云歌放下折子,今日之后,她又多得了一条警示。 如今想来,今年果真异动太多,有些急于冒进,让武帝对魏时也起了疑心。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武帝自己就是从夺嫡之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对这些事情可谓见微知著,若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还没有一丝觉察,未免就太过愚蠢。 垫着手下的折子,慕云歌心中很快有了主意,或许,她还可以利用这份名单,洗清魏时的嫌疑,又将魏鄞的假面具彻底撕碎。如此一来,魏时能短暂安全,南宫瑾也可以给武帝一个完美的交代。 她想了想,便道:“陛下既然让齐春暗示你,要这些人从朝堂上消失,但又不伤及性命,最好的办法便是外调。” “可是朝中要员我一个都不认识,如何调派”南宫瑾犯难了。 慕云歌手指点着,将几个人点了出来:“这几个是武将,如今在京中都不是什么要紧职位,你便以西北军缺少将领为由,将人都调遣到你的麾下。这些人去了西北军中,你便可以斟酌调用。像这个叫李雨桐的,我记得他是个是使流星锤的,武功不错,正好调到你军中去做教头。这个张汉林,文弱书生,正好分配去做文书。” “如此甚好。”南宫瑾喜得连连点头。 慕云歌也笑,按照这种策略调动,既不会浪费人才,又不必担心完不成武帝交代的任务。最重要的是,将来如需再另行分配给这些人重任,也不会让他们留下污点,对未来君主来说,无疑是收买人心的机会。 事情就定了下来,慕云歌将这些人如何用一一说给南宫瑾听,最后才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据说所知,这些人平日里看起来跟皇子们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接触,然而说起来,他们都是通过裴家上位的。” “裴家他们是永王的人”南宫瑾大吃一惊,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在她的印象中,永王怕是最没有心机、最无意于皇位争夺的人了,今儿慕云歌突然告诉她,在不知不觉中,永王已安插了这么多人在朝廷上,她岂能不震惊 一时间,南宫瑾有些明白武帝的感觉了 她有些失神的坐下,喃喃自语:“魏时和魏鄞虽然都是裴家的两根顶梁柱,但众所周知,因为德贵妃的关系,魏时一向跟裴家并不亲近。反而是魏鄞多年来养在裴永图膝下,受裴永图教诲和器重,若说他没有一点争权夺利之心,怕是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他竟能这么多年长久的麻痹着大家,真是深不可测,难怪陛下会如此忌惮。” 南宫瑾发了一会儿的呆,便告辞离开了慕家。经过这件事,在她并不复杂的内心狠狠扎了一刀,从这一刻开始,她开始思考自己如今所处的地位,以免被卷入更深的波折。 当夜,魏时造访凝碧阁,慕云歌便得知了武帝手中那一份名单的来源。 魏时终归是比她在京中多呆了十几年,在人脉上的渗透和把握远甚于乔凤起,这份名单也更详尽,几乎将魏鄞的所有布局一击而破。 经此交手,魏鄞元气大伤,再也不敢有所异动。 慕云歌和魏时这边也收起所有的动作,静待南宫瑾替他们收拾了魏鄞。 两天后,备受瞩目的春试开始了 这一年的春试历经改革,从开始的第一天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按照原先定下的规矩,这一年的科举考试,将有女学生同乡试、会试选出的才子一同殿试。春试时,也会分男女不同科,同时考试。当然,女学生只参加一次考试,而各位才子则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入殿试。 而京城里人人期待的春试,其实已是往年科举考试最后的一关。 到了春试开始前两天,大批各地的举人就已经进京,住进了京都大大小小的客栈,等待着三天闭馆的春试。 而来自各地碧凌书院的千金小姐也都齐聚京城,准备大展拳脚。 春试开始这一天,角门上的钟鼓敲得全城肃穆,举人和小姐们都面容严肃地排着队伍,进入此次春试的考试地点尚书苑。进了尚书苑后,男子往左边走,各位小姐则被宫婢领着右拐,去往尚书苑后面的回春阁。这期间,所有人都被帘子分开,不得交谈、不得传递消息、不得作弊,等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才能有序出尚书苑。 慕云歌和陈书晗都在此次春试的名单中,可惜,两人并未分在同一个殿堂,只能在门口祝愿彼此发挥出最好的成绩。 尚书苑的大门轰然关上,阻断了宫门外所有期待的目光,而在宫门内,主持春试的考官们面容严肃,再三重申考场纪律后,便吩咐婢女内监放下帘子,发放笔墨纸砚,正式开考。 尚书苑的灯一直不曾熄灭,烛火在这三天中,照亮了一整座尚书苑。 三天后的傍晚,角门上的钟鼓再次敲响,所有参加考试的人按照来时的顺序,表情各异的出了宫门。 魏时等在尚书苑门口,见慕云歌出来,忙将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怀中,将人自己的披风将她裹得厚厚的,才问:“闷了三天,一定闷坏了吧想去哪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0章驭兽人 慕云歌看了看身边的一对年轻人,来接人的男子关心的询问考试结果,她就纳闷了:“你都不问问我考得怎样” “还用问”魏时挑眉:“你都考不上,别人更没戏。” 慕云歌顿时无语,不知该说他太相信自己,还是说他压根儿没上心。 不过,被魏时这么一打岔,出门时的那点抑郁之心顿时少了很多。慕云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捏捏僵硬的脖子,接过魏时递过来的湿润绢帛擦拭了一下涩然的双眼,才笑着说:“我闷了三天,你也闲了三天,你想去哪里” “这时节,正是京都看迎春花的好时节,咱们去小孤山。”魏时拉着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车厢里。 魏时这一次的出游显然是筹谋已久,不仅带了吃食炭炉,还把佩英和红衣带了来。 马车出了京城,便绕过耸立的孤山,去往小孤山。刚转过山头,一片娇嫩的黄色撞入眼帘,佩英和红衣撩起车帘,立即惊叹的欢呼:“好美啊” 慕云歌也探头出来,顿时就被这美色惊呆了。 魏时顺着膝盖上如风的狐狸毛,笑得格外得意:“怎么样,这景色不枉费出城一趟吧”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慕云歌趴在车窗上,喜悦得眼波都收不回来,一直在山花上流连。小狐狸如风挣脱魏时的怀抱,跳到她的肩膀上,亲昵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睛也陪着她注视这新春的大地。慕云歌摸摸它的脑袋,心情大好,忍不住连声夸赞:“这里真好看” 凤眸带笑,嘴角上扬,眼波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诱人,这风景哪有她好看 魏时面上的笑容温柔起来,看着她根本挪不开眼睛:“前几年我在京中一直闲着,偶尔也会策马出游,无意间发现的。” 这里地处山坳,四面被山体包围,要比山外暖和得多,花也开得早。这个时节,山外的迎春花最多在打骨朵儿,可这里已然山花烂漫 细细看时,大片的嫩黄色中还夹杂着白色、粉色,那是早开的桃李花,清风拂过,花香醉人。 马车停在山坳前的空地上,那边已经没有道路了。魏时扶慕云歌下车,被她拍开手,足尖一点,人已站在地上。 魏时见她身形轻飘飘的格外好看,料想她一直学习的百影无踪轻功又有了进展,吩咐丫头们将点心拎上,到山脚那边的巨石前汇合,自己则拉着慕云歌,玩起比赛的游戏来。 慕云歌的轻功果然是有新的进展,她全力施展,身形诡秘,魏时也得用了八分力气才追上。两人在花间纵越玩耍,清脆的笑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回响,伴随着阵阵清风,传去老远老远 等两个丫头满头是汗的追上他们时,两人已在大石头上瘫软的喘气,交叉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两人一直玩闹到深夜,才远路返回。 夜幕降临,山涧也格外安静,只有马车咕噜噜的响动时不时击碎夜色的静谧。佩英和红衣累了,各自靠着歇息,慕云歌和魏时坐在一起,亲昵的咬着耳朵。 马车转过小孤山,迈进孤山的范围,突然就是一阵清冷和孤寒。 是杀气 红衣最先反应过来,跳出来将慕云歌护在身后,缠在腰上的软剑立即出鞘。魏时坐直了身躯,一手拉住慕云歌,另一手抽出了握在车厢底下的宝剑。他冷笑着盯着前方的黑暗:“我们消停了,他们不见得消停” 话音未落,箭矢流光从四面八方飞来,整整齐齐的瞄准了马车 然而,没有一支箭是射向车厢内的,所有的箭矢都不约而同的往赶车的骏马和车轮射去。 马儿长嘶,瞬间倒地,巨大的惯性将车厢都甩了起来,慕云歌被魏时扯着跳出车窗,红衣则拉着佩英从后车厢滚了出来,借着车厢的遮挡,四人从两个方向快速的闪身进了树林。 慕云歌被魏时带着一路狂奔,魏时的剑舞出银光,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挡开,慕云歌也施展出百影无踪的轻功,尽量跟上魏时的脚步。然而这群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历,武功不怎样,轻功却出乎意料的好,一路紧追不舍。 魏时奔走了一段路,忽地顿住脚步,身影硬生生的拐了一个方向。 他发现了,这些人似乎并不是真的追杀他们,而是把他们赶往一个方向,再顺着别人的路线跑下去,必定无法掌控 他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和慕云歌,但万籁俱静在他听来就已经足够诡异,不能有丝毫冒险。 见两人改变了方向,后面追的人有一瞬间的慌神,不过,他们很快就调整了策略,乱箭齐发,阻拦了魏时和慕云歌的路。 魏时存了怒气,想反过来将这些人斩尽杀绝,但这些人身法诡秘,他和慕云歌绕了一圈,竟只伤了两个。事情从未如此棘手,魏时面色渐渐凝重,扔出紧急烟火信号,再不做他想,专心带着这些人兜圈子。 然而这些人的聪敏不同寻常,很快就发现了魏时的诡计,所有目标一致瞄准慕云歌,逼得魏时不得不放弃计划。 这般你追我赶,不知不觉中,眼前的路突然出现了断裂 “糟了”魏时低呼一声,面色大变。 孤山西侧面是悬崖,一开始,这些人就没打算要他们的命,而是要将他们逼到这里来。 两人站在悬崖边,寒风凛冽,一开始那点不安终于渐渐扩大。魏时和慕云歌的手紧紧交握,死死盯着前方黑暗树林。这一刻,魏时心中很是后悔,后悔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将慕云歌带出来,又掉以轻心。暗影找过来尚需要些时间,他必须得想个法子拖延,又或者 魏时侧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脚步微动,碎石噗通噗通滚落,好半天都传不上一声回音,不知悬崖到底是多高。 他凝眸看着身边的女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若到了万不得已,他便是拼了全力,也一定要保护她 前方的树林里传来簌簌响动,突然,几十条黑影窜了出来,呈半圆形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高个子黑衣人锁着魏时和慕云歌看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个奇怪的乐器,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曲调凄厉而绵长,不成曲调,却令人胆寒。 魏时和慕云歌听到这曲子,同时叫破了他的来历:“驱兽曲你是南疆驭兽人”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难掩惊愕,在东魏的土地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深不可测的人 就在两人诧异的当口,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树林簌簌响动,顿时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闷沉的狼嚎声中,一条影子越了出来,碧绿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出渗人的光芒。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眨眼间,无数的绿眼睛漂在这些黑衣人跟前,直勾勾的盯着魏时和慕云歌。 狼群一出来,黑衣人顿时齐刷刷往后退,各自跃上了树顶。 这些狼群不知被从何处驱使出来,饥肠辘辘,尖锐的獠牙滴着唾液,贪婪而兴奋的看着跟前的猎物。 一声尖锐的口令响起,顿时,狼群一拥而上,向魏时和慕云歌扑去 慕云歌饶是重活两世,心思沉稳,可终究是女子,见了这等架势,心中有所畏惧,腿都有些发软。这是悬崖边,既无树顶可以避难,也无武器能够傍身,这等情形,她无异于是魏时的绊脚石。 她有些心惊,冷汗直冒,那成宝寺的和尚说她和魏时夫妻同命,这就应验了 “云儿,你信不信我”魏时舞动宝剑,将首先扑上来的狼斩杀,忽然看向身边的慕云歌。 这些狼源源不断的涌来,杀了一个还有一群,他不用继续打,也知道要对阵这些夜狼,自己毫无胜算。 慕云歌看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信他,不管他做任何决定,她都愿意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下去 魏时一边杀狼,一边快速的说:“我数一二三,跟着我往下跳。” “好。”没有半点犹豫,她快速的应承。 魏时便道:“一,二,三跳” 话音未落,他单手紧紧搂住慕云歌,将人扣在自己的胸膛,反手砍下两头狼脑袋,纵身往后,竟真的跳了下去 四头恶狼狂扑上来,却没咬住他们,眼见着到嘴的美味飞了,顿时六神无主的在原地打转,一致朝着一个方向哭嚎。寒透人心的嚎叫声中,树上的影子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奇怪的曲调响起,饥饿的狼群在树下徘徊了一阵,终于往四面八方散去。 影子们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悬崖边看了一会儿,确认那两人已掉了下去,又嘀嘀咕咕了一阵,才整整齐齐的离开。 而此时暗夜中的悬崖又是另一番惊险。 魏时搂着慕云歌跳下悬崖,右手握剑,带起一路的火花,停留不住的往悬崖底下坠去。 如此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魏时感觉手都差点拉断,才隐约看到下方似乎是一棵树,他心中一喜,人已重重的滑下来,正砸在树上。 怀中的慕云歌闷哼一声,不知伤到了哪里,人已昏迷不醒。 魏时自己也是意识模糊,只觉得左腿剧烈的痛了一下,眼前一黑,也人事不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1章真正的战神 夜色黑沉,无人知晓的悬崖底下,一双人影安静的沉睡者,只是魏时的手依旧紧紧的搂着慕云歌,就算昏迷中也没有松开。 冷,极致的冷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冻得慕云歌的灵魂也直哆嗦。 眼前种种拂过,依稀是那一年的寒冬,胭脂梅开得满山晕染,玄素衣衫的男子带她骑马漫游,她喜悦欢笑间,又是飘雪日,爹娘、瑾然人头落地,慕家血流成河。她痛苦的蹙眉,眼前忽然又是另一张面孔,欣喜若狂的看着她,从远处奔上前来,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她记得这人的胸膛格外温暖,忍不住靠过去,可只摸到一手的冰凉 慕云歌一抖,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魏时就躺在她身边,双目紧闭,平日里带着笑意的俊俏容颜难得严肃,只是这个平静的样子,让她心惊肉跳。 慕云歌大惊失色,一下就坐了起来,随即哎呀一声,又摔回了地面。 倒也不是哪里疼,就是浑身僵硬,这一弹跳,差点把这身骨头都弄折了。她躺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膝盖、腰板,觉得浑身上下都活动了一下,才慢慢坐起来。魏时的手依然在腰间搂得死紧,她掰不开,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想。 这世上大概除了爹娘,能这般爱护她的,大约也只有魏时一个了 他,绝不能有事 慕云歌半坐着,也不掰开他的手,侧身开始查看他的伤势。 她记得魏时带着她跳下悬崖,一路都用剑压住势头,才没有让两人摔死。但落下来的时候,似乎被什么砸了一下。魏时也没来得及护住她,她脑袋一痛,就昏迷了过去,现在,整个额头都是疼的,有点恶心想吐,知道是落下来时被砸中了脑袋,可能伤到了脑颅,过几天自然会好。 慕云歌忍住恶心,却担忧起魏时来。 魏时武功比她好,可落下时全然照料她,并没有运功抵抗,伤得比她还要重 她轻轻掀起魏时的衣衫,只见白皙的皮肤下尽是青红伤痕,还有好几处都磨出了血,是落下来时他用背磨擦抵消下坠之力,被悬崖上的石头伤的。 慕云歌一摸腰间,三天春试,她的银针并未带在身边,此时施救无力,望天无门,急得差点哭起来。 好在魏时呼吸虽然有些许紊乱,但并未发热,还没有到危机万分的时候。 只是夜间风大,魏时衣衫并不厚实,若是再继续吹山风,怕是等不到红衣和暗影找来,就会伤重离去。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能够避风的地方。 她稍稍用力,掰开魏时的手,然后才站起来,一手将魏时扶着,一手握着短剑,一步步往山崖脚下走去。 刚刚那大片的狼群让她记忆犹新,可不敢单独将魏时留在这里,若等她找到了避风的地方,回来却发现魏时只剩下一片尸骨她不敢想 魏时一个大男人,个子又高,体重不知比她重了多少倍,慕云歌半抗半扶,委实有些吃力,但一步步挪着,也总算是离开了落下的地方。这片空地并无人烟,草丛漫腰,要找到出路并不容易,慕云歌顺着一个方向走,大半个时辰后,才离开了草地。 这里是一片石头林,大石头、小石头杂乱的堆积,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港。 慕云歌带着魏时躲在石头后,总算稍稍安心了些。 她照看着魏时,心中只希望不管是红衣还是暗影,要快些找过来,不然等狼群嗅着味道过来,她必定抵挡不住。 慕云歌将自己和魏时身上所有有味道的东西都掏出来,隔着老远,就将这些有味道的东西顺着来时的路撒了一圈,期望这样能掩藏掉一些气味。狼是群居的猎食者,它们机敏灵活越超人的想象,慕云歌不指望能用这些杂味迷惑它们,只求能争取时间。 做完了这些,她回到魏时身边,将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黑夜袭来,孤单凌迟人的心灵,她一遍遍亲吻魏时的额头,低声道:“魏时,你快点醒来,我一个人好害怕” 也不知说了多少遍,才听到耳边虚弱低沉的回答:“别怕,我在。” 周围静止了,只有这声音萦绕在慕云歌的耳边,让她冻僵的血液瞬间沸腾。她激动的紧紧抱住魏时,忍了很久的眼泪刹那间奔溃决堤,泣不成声。 这几个字映照着她从来不承认的心意,就是这一刻,她忽然明了,眼前的人不是神,就算比常人厉害一些,也总会老、会死、会永远闭上眼睛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过去她不明白,总觉得是老天开眼,让她重活一世来报上辈子的血海深仇,可是这一刻,她了解了,原来这一场重生的意义并不是仇恨,而是为了前世错过的他 慕云歌抱紧魏时,几乎想把眼前的人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她惶恐的哭泣着,迫不及待的倾诉着自己的心声:“魏时,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告诉你。” “你说吧,听你说话,我就觉得浑身都有力气。”魏时闷闷一笑,却没有多大力气。 慕云歌哭着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四月了。你说过,等我及笄时,你便会上门提亲。你说话还作数吧” “放心吧,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去的。”魏时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回抱着她,知道她是吓着了,连连回吻安慰,想办法让她放松,便调侃道:“你哭成这样,你说京都那些人看见,会不会以为我归西了” “这种话也是能说的”慕云歌愣了愣,随即嗔怒。 魏时虚弱的一笑,忍不住有些喘息。 两人并未来得及多话,刚才被驭兽人驱策的狼群并未真正散去,仍在四周留恋。驭兽人走后一小段时间,狼群畏惧驭兽人,一直躲藏在阴影中,等他们走了才出来,循着味道一直追索。魏时刚刚醒来没多久,狼嚎声便在四周响了起来。开始是单薄的响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空谷回响,令人一阵阵战栗。 魏时撑着身体坐起,从慕云歌手中接过自己的剑,将她顺手一捞,护在自己的背脊和石头之间。 慕云歌见状微怒:“伤成这样还逞能” “谁让我是男人呢”魏时目光锁着前方,让自己的气场尽可能的释放最大,狼的敏锐会让它们判断猎物的危险性,如此一来,会有所忌惮。他嘴角勾起笑容,无怨无悔又斩钉截铁的说:“真正的男人,要时刻站在心爱女人的身前” 说话间,虎视眈眈的恶狼已经扑上来,魏时拨开慕云歌,用左手砍杀,瞬间斩下一只狼头。 慕云歌愣愣的看着他,心中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所有关于魏时的传说都在这时不合时宜的闯入她的脑袋,不败战神、光火神话、绝世无双 什么是战神 真正的战神,是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带给身边的人无畏、畏惧的勇气,都能引领身边人拥有拼死一搏的力量 此刻,他形容苍白,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光辉 树林角落里,一群黑衣人站在那儿,领头的人低低的说:“不愧是东魏的头号战将,落下悬崖都不死,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能力战斗就这一点,咱们南楚就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将军,他完好时咱们不是对手,现在他身边就一个人,正是咱们的机会”有人建议。 领头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看另一边:“我们已经跟机会失之交臂了。” 那里,大批黑衣人正蜂拥而来,夹杂着两个红色的身影。其中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去年他曾在边界跟她交过手,若非拼尽全力,他根本无法对敌。就是这一个都如此难缠,更何况她身后那一大批人 领头人心中不无后悔,刚刚不应掉以轻心,在魏时跳崖后立即查看,那时候若他昏迷不醒,自然是除去这人的最佳时机。可笑他一个领军将领,竟然还没一群狼判断准确,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制造这一的空当,就难如登天了 他挥挥手:“撤退” 所有人立即往树林里撤去,眨眼间,再无一人留在原地。 所有的暗影一到,立即投入斩杀狼群的屠戮中。魏时压力大减,被慕云歌扶着靠着石头喘息。红衣靠近慕云歌,保护他们两个不受恶狼偷袭。 很快,恶狼被清理干净,在一片尸体中,林逸领着暗影跪成一片,自行请罪:“属下来迟,害主子深陷险境,请主子降罪” “起来吧。”魏时轻笑:“你们没等我在云儿面前丢人再出现,可谓来得正及时。” 慕云歌扶住他,哭笑不得,这个时候还有心事贫嘴,看来那伤是要不了他的命了 红衣眼泪汪汪的扶住慕云歌,生怕慕云歌有了闪失,乔凤起会要了她的小命,青衣也会在她耳边念叨半辈子。她看向身边的另一个红衣女子,可怜巴巴的盼着她帮忙说句求饶的话,高挑眉眼的姑娘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回禀魏时:“殿下,这么多狼,怕是南疆的驭兽人来了东魏。南疆驭兽人非南楚皇族不能驱策,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是南楚做下的,要不要回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2章慕家难题 “若不回击,岂不是让南楚人小看了我”魏时眉眼间都是冷漠,径直吩咐她:“红绡,你点十个人带走,半个月内,我要听到南楚军部的丧报。” “是,红绡领命”叫红绡的应了,转身在人群里点了十个人出来,再次施以礼数,转身就要走。 红衣忙上前拦住她,可怜兮兮的问道:“师姐,你这就要走了吗咱们难得见到,还没来得及跟师姐好好说说话呢” 红绡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整日里这么贪玩,你也没想着来见我啊。我走了,好好听慕小姐的话,保护好慕小姐,否则,别说乔公子想扒了你的皮,就是我,也很想抽你的筋” 红衣立即捂住自己的双臂,显然吓得够呛,连连摇头发誓:“师姐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犯错的。” “嗯。”红绡点了点头,对慕云歌抱了抱拳,领着十个人扬长而去。 林逸上前扶住魏时,将他驾着离开这里,魏时走了一段,气息渐渐不稳,林逸二话不说将他背上,背着他离开树林。魏时带来的马车早就粉身碎骨,好在佩英灵活,林逸机变,已让人护送着她前去重新找了马车来。 慕云歌和魏时登上马车,林逸亲自赶车,吩咐暗影都先散去,五人先回京都给魏时治伤。 这会儿夜色已深,城门紧闭,要不是巡防京卫的人认得魏时和慕云歌,还真回不去京城。 马车直接去往慕家。 慕之召和肖氏早已经等急,让玉珊一直候在门口,见两人一身是伤的回来,玉珊顿时慌张起来,好容易给慕云歌哄住了,先去主院哄肖氏和慕之召歇息,才领着人去凝碧阁。 到了凝碧阁,先给魏时清洗伤口,敷上药,魏时右手有些脱臼,需要拿捏回去,好一顿忙碌,人已困得睁不开眼睛。既然已禀告了慕之召和肖氏,魏时自然也不必再回誉王府,丫头引着他和林逸去客房歇息。 云娆在魏时歇息后才来凝碧阁,见慕云歌脸色不好,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格外心疼,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消疤的药送来给她。 问起事情的经过,慕云歌便一五一十的说了,云娆离开时,脸色格外难看。 这一夜的疲倦让慕云歌几近崩溃,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浑身都疼,尤其是脑袋,疼得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是花的。她嘤咛一声,佩英立即将冰冷的绢布放在她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一些。 慕云歌感激的看了一眼佩英,见佩英红通通的眼睛,猜想自己几近昏迷不醒,佩英怕也是哭着守了一夜,格外感动,拍了拍她的手:“你昨晚也受了惊吓,怎么不去歇着” “小姐,都是佩英不好。”她不问还好,一问,佩英顿时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慕云歌一听她的哭声,就觉得头更疼了,再也不敢继续这个问题,环顾四周,不见魏时和林逸,便问:“誉王殿下呢” “殿下还没醒。”佩英埋下头细声细气的说:“林公子有公务要忙,先回去了。” 慕云歌便穿衣起身,吩咐她:“洗嗽,咱们去看看他。” 佩英见她并无怪罪之意,心中特别感激,伶俐的起身端水给她洗脸,伺候她更衣梳头,收拾妥当才去见魏时。 魏时犹自闭目沉睡,慕云歌摸了摸他的脉搏,已经稳定下来不说,伤势已平复了不少。她暗暗吃惊,见桌边搁着一个药碗,显然已有人为魏时熬了药,便问:“是梅公子来过了吗” “是云夫人。”佩英立即道:“早些时候,云夫人过来看过殿下,说殿下伤势很重,不多加控制会恨危险,便熬了药喂殿下喝。殿下醒过来一次,跟云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喝了药很快就睡着了。云夫人说,殿下要睡足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后,一定还小姐一个生龙活虎的殿下。” “母亲”慕云歌没想到竟是云娆,喉头一哽,眼圈已有温热。 云娆自从入住慕家,母女两个日日相见,可总归没有一起长大,未曾经历甘苦,母女两个之间似乎隔着什么,远不如跟肖氏那样亲近。 佩英抬眸看她一眼,抿嘴一笑,随即又说:“小姐,今早你还睡着的时候,云夫人也来看过你。你额头上的药,也是云夫人帮你抹的。” 慕云歌这才发现额头的外伤并不疼,只是内里疼痛,才会觉得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明白云娆的苦心,便吩咐佩英:“让佩青过来守着誉王殿下,我很快会回来。” 佩英应了,慕云歌又给魏时整理了一下被角,让佩英搬了炭盆,又将窗户打开,通风同时又不会太冷,才放心离开。 她直奔云娆的院子,心中藏了很多话,想要告诉云娆。可到了云娆的院子门口,丫头却说,云娆早上就离开了,说要晚间才回来,慕云歌无奈,只得离开。她已多日没有见到慕之召和肖氏,赶着去主院请安。 慕之召还没下朝,肖氏带着两个弟妹正在玩乐,见她进门,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云歌,你来得正好你额头怎么了”话未说完,她已发现了慕云歌的伤,惊呼着站了起来。 “昨天赏花回来的路上,马车太颠簸,女儿不小心让车厢撞的。”慕云歌扶着额头,含笑说:“娘不必担忧,早晨母亲刚给我上过药,不疼的。过两天消了疤痕,便什么痕迹都没有啦。” 如今云娆住在慕家,为了称呼上不至于混乱,慕云歌叫慕之召和肖氏为爹娘,叫云娆和容子鸿为父亲母亲,以示区分。 “还是你母亲想得周到。”肖氏闻言,总算放了心,长长舒了口气。 肖氏单纯,慕家下人又刻意隐瞒,自然让不会让她了解各种凶险。慕云歌不敢留太久,怕露出破绽,让肖氏平白多添担忧,看过了弟弟妹妹,就请退离开。 刚离开主院,便在长廊下遇到了下朝回来的慕之召。 慕之召身穿官府,满脸忧色,一边走还一边沉思,自言自语的说着,时不时的摇头否决,显然陷入了难题之中。他甚至连站在旁边的慕云歌都没发现,若非龙管事提醒,就一头跟慕云歌撞个正着。 “爹,今天上朝出了什么事”慕云歌见他忧心,少不得要为他分忧。 慕之召叹了口气,为难的道:“云歌这几日不在外间走动,不知道近来的变故。东魏跟南楚又要交战了。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后殿休养生息,让陈王监国。前些时日理了几天朝,撤了一批官员,结果旧疾复发,又只能退宫修养。因先前有旨意,陈王自然而然的继续监国。可陈王哎,陈王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爹总觉得,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争对慕家。今日在朝堂上,他竟拿粮草均需之事来问爹,还要爹去筹措军需” “军需一应事务,自然有大司马和兵部掌管,何须过问爹”慕云歌眯起眼睛,心中已计较起来。 慕之召再次叹气:“谁说不是呢爹当时也是委婉的说了分工职责,可陈王当即就出言指责爹,说国难当头,爹竟推诿不前,有祸国之心” “那爹领了筹措军需的重任吗”慕云歌不知为何紧张了一下。 慕之召两手一摊:“那种情况下,爹能不接吗那么一顶帽子扣下来,爹如果坚持不接,便是叛国通敌的重罪了。”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在廊下来回走了几步,冷风吹着,逼迫自己静下心来。 魏善至这一招虽然凶险,胜算却大。可他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哪会等到现在这种阴险的主意,多半是朱怡如替他想的。 上次魏时也说,朱怡如想了恶毒的招数,要坑害魏时和魏鄞。魏时的心在谁那里,全京城无人不知,自己俨然成为魏时最大的破绽。而魏鄞魏鄞府邸里的那件事,多半是朱怡如的手笔。她最擅长的就是撩拨人心,煽风点火。 要对付魏时,便要先对付慕家,或者说,从一开始,朱怡如想对付的就是慕家 现在魏善至手中的权利最大,利用魏善至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而这次跟南楚交恶,无疑给了朱怡如机会。最可怕的是,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若慕之召完成了军需供应,怕是后面的数额,便是慕家承受不起的。如果慕家没完成,魏善至更是可以以此为理由,向慕家发难。这一招跟武帝学的,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后面就好说话了 不得不说,朱怡如如今的招数可是越发高明了呢 “既然她这么想死,就别怪我慕云歌不客气。”慕云歌冷冷一笑,回头安抚慕之召:“爹,陈王给你的时间是多久” “两个月。”慕之召说着,又补充道:“听起来时间长,可你不知道,他要爹筹备军饷五百万两银子,粮食一万石,战马两万匹啊” 慕云歌抬起眼眸,看着慕之召柔柔一笑:“爹,你先不要慌。陈王分明是给你出难题,咱们未必见得非要做。这两个月爹该干什么,该怎么急就怎么急,时间到了,女儿来想办法,保证让陈王无话可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3章隐患变故 三月中旬,春试放榜,这份榜单令天下人瞠目结舌。 男子入围殿试的人选中就杀出了好几匹黑马不说,女子榜单也是热闹非凡,整个大魏几十所碧凌书院的小姐中,总共挑出了十个优秀的,将同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一同参加殿试。 女子榜单里,京**有四位小姐成功杀出重围,昌邑侯府的慕云歌、安伯侯府的陈书晗都赫然在列。这两人在京中早就以才女闻名,入选也在情理当中。难得的是,京兆府尹家田忠书家的千金林小姐、执金令家的萧小姐竟也入了围。田忠书家的林小姐出生即跟随母亲姓氏,是京中出了名的倒霉蛋,知道她的人倒不是。可那个什么萧小姐在京中素来没什么名气,很多人连那个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这榜单一公布,萧家的门楣都差点让人踩破了,全是看新鲜的打着恭贺的名义,上门去见人的。 萧家不堪其扰,只得闭门谢客,安心让女儿准备三月末的殿试。 相比萧家的重视,慕家就显得淡定多了。 慕之召自己本就有很多事情,自然没时间来陪伴慕云歌读书,肖氏如今带着两个幼子,自然也没办法照料她,这些事就交给了云娆。 云娆活了半辈子,早就看透了这些官场门道,又知道慕云歌的能耐,自然是一万个放心。除了做些好吃的给慕云歌补补身子,便是劝女儿该吃吃,该睡睡,养好精神就是。 跟云娆一个想法的还有陈夫人。陈书晗榜上有名,陈家人自然也颇为欣喜。不过,陈书晗身子不好,他们也不想强求,每每陈书晗想看书,还会将人撵出去走动走动。柳扶风更是不想让陈书晗太过劳累,每日里准时到陈家报道,将人带去赏花遛街。 京都的春天桃李明艳,闷了一整个冬天的世家公子小姐们都纷纷出游,魏时和慕云歌去成宝寺还愿,没想到竟在寺门口偶遇了陈书晗和柳扶风。 去年慕云歌给陈书晗设计的口罩她依然戴着,跟柳扶风走在一起,惹得路人纷纷回望。 四人打了个照面,顿时心照不宣的闷头乐了。 回想起初入冬的时候,陆令萱还在京中,陆令萱、魏云逸,魏时、慕云歌,陈书晗和王毅阳还曾六人结伴游过成宝寺。当时大家各自求的签文都纷纷应验,如今再看,除了魏时和慕云歌未曾有变故,陈书晗和王毅阳已劳燕分飞,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而陆令萱和魏云逸也远离京都,回到了故土,日后难相见 魏时和慕云歌携手还愿,两人跪在佛堂前,神明的微笑高深莫测,两人不由心悦诚服,双双感恩拜倒。 出来时,成宝寺外的庙会格外热闹,陈书晗想吃刚刚上山时看到的棉花糖,柳扶风便巴巴的走下去买。 魏时记得慕云歌也喜欢这些新奇的吃食,便随同柳扶风一起前去。留下慕云歌和陈书晗站在门口,手拉着手叙话。 “一转眼,令萱已经去了淮南好几个月了。”陈书晗挽着慕云歌的叹息:“也不知道淮南王如今的病情如何了。” “淮南王是旧疾复发,听说这些时日一直在王府修养,连床都起不来。”慕云歌淡淡的道:“我跟令萱有些联系,听说他们并不打算入京了。” “不回来也好,这京都虎狼之地,令萱回来也是犯险。”陈书晗的手一紧,低低的说。 慕云歌笑而不答,魏云逸渴求回淮南已有多年,这一次放虎归山,怎么可能再自投罗网淮南王是如何病倒的,别人不知道,墨门可是清楚得很。按照原本的计划,淮南王假病以换质子回淮南,待魏云逸回去,便会病情好转,可如今不但没见好,还病得越来越重,看样子,他的心思并不单单是要质子回京 东魏分崩离析多年,看起来国富民强,内里早已被党争掏得干干净净,再也经不起内讧和纷争。 当初跟魏云逸订立盟约时,便有言在先,绝不允许淮南王府叛变,魏云逸回淮南之后,怕是已经发觉了淮南王的心思,是处于迫不得已也好,还是居心叵测也罢,总之,他是用了些手段,让淮南王继续病着了 慕云歌暗暗推测,大约再过些时日,怕是淮南就会生出异变,按照武帝的心思,下一任淮南王府的继承人多半便是魏云逸,静候消息就好。 只是,魏云逸承袭淮南王爵位,陆令萱怕也是难回京都 而淮南之地,也必定不能一帆风顺。按照武帝一贯的制衡之术,魏云逸做了淮南王,武帝必定会放另外两个质子回淮南,以求压制魏云逸,达到掌控淮南的目的。 陈书晗停了停,忽然又兴高采烈起来,挽着慕云歌循着两个男人去的方向走,边走边说:“令萱自然是有福的,不过我看你的福气也不小。没几天就是你的及笄礼,听说慕家已广发请帖,到时候京中有些名望的都会前来观礼,誉王殿下也会正式提亲。你不知道,多少人期待着你的及笄礼呢” “爹娘和母亲开心就好。”慕云歌淡淡一笑:“我虽不喜欢如此张扬,可总不好拂了父母的意。” 陈书晗笑道:“今年京中的热闹怕是少不了啦。誉王殿下如此心急,多半不久就会听到你的婚讯了吧” “光说我,你跟柳公子不也定下来了吗”慕云歌拐拐她的胳膊,挤眉弄眼的笑:“听说就在六月” 陈书晗羞得满面通红,扯着手绢不好意思的埋怨:“都是扶风啦,说六月天气暖和,我穿喜服才不会冻着” 正说话间,她忽地收声,诧异的看向成宝寺的某个角落,那里好像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的粘着她。 不过,那里什么人都没有,陈书晗摇摇头,一定是她多心了 慕云歌没发现她恍惚间的走神,见好友终于也摆脱了前世的命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是满心欢心。 前世的陈书晗嫁的并不好,最终结局十分凄惨,被妾室欺凌,自己也被夫君嫌恶,最终还因为安伯侯直言不讳为慕家人求情,得罪了魏善至和沈静玉,女儿被夫君掐死,她也被夫家人活生生的虐杀。可是今生,一切都变了,书晗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慕云歌相信以柳扶风的为人,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撞见捏着棉花糖过来的两个男人,四人相遇,两位姑娘脸上都展开如花笑靥。 躲在角落里的王毅阳一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见着陈书晗结果柳扶风递过来的棉花糖,柳扶风为她细心的整理鬓发,抚平肩膀上的褶皱,陈书晗回以温柔暖笑,围绕在两人之间的甜蜜,令他双眼发酸。 本是抱着侥幸之心前来上香,也曾设想过无数次遇见她的情形,意料中会看见柳扶风,可真的见着了,这心口阵阵的疼,无法承受,甚至连跟她目光交汇也不敢,像影子一样仓惶的躲进角落里 他微微苦笑,曾经他不屑一顾的温柔辞色,如今给了另外一个人,他还有什么期待的 这京中,真的没有再令他留恋的了 王毅阳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再三叹气,终于下山回府。第二天,他便卷了包袱,只身去了京外大营 就在王毅阳投笔从戎之际,离国多日的红绡也传回来消息,却是关于南楚惊变的。 南楚皇帝年事已高,太子早立,继位一事本是毫无悬念,但不知怎的,太子突然被皇帝厌恶,新年期间,太子就被幽闭在宫中思过,到了三月,南楚皇帝便下了诏书,废了太子,改立九皇子段容瑄为储君。更微妙的是,这诏书才下了半个多月,南楚皇帝就突发恶疾,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 段容瑄顺理成章的以储君的身份总领朝政,他一上台,立时整改,如今南楚上上下下都在一片风浪中艰难前行。 改革虽然艰难,然而成效卓越。段容瑄雷霆手段,以快、狠、准立马名扬天下,南楚的局势在一片血流成河中,到了三月底,便初步稳定下来,隐约可见新气象。 红绡带着暗影来到南楚,本是想刺杀南楚军部的人,可段容瑄动作神速,不用他们动手,段容瑄就铲除了不少军部要员,而新人选迟迟不上位,只军部几个小喽喽暂领职位,弄得红绡等人无所适从。 不过,就算杀不成人,红绡也有自己的雷霆手段,很快就查出来在整个改革中被段容瑄有意无意安插的候选人,一批斩杀,令段容瑄气得直跳脚。而关于南楚的信报、改革的政策措施却源源不断的传回了东魏。 魏时得了信,立即吩咐红绡等人暂时蛰伏,不要妄动,一边悄悄告诉南宫瑾,让她加强京卫防护,同时要注意调兵遣将,加强南部边防 武帝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到了殿试时,终于不再假手于人,正式结束了魏善至的监国身份。 魏善至被收回权利,自然有些不太习惯,然而殿试在即,正是最好笼络人心的时候,如今大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肯定要多加走动。 就在一片紧张中,三月末的殿试终于开始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4章殿试 殿试这一天,天还没亮,京中就热闹了起来。此次参加殿试的一百五十个举人中,不少人并非京城人士,而是借住在京城客栈中。哪家客栈住了举人,要参加殿试,客栈自然要大张旗鼓的宣传,弄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卯时一刻,所有举人排成三列,由午门入宫,前往正大光明殿。 文武百官寅时三刻就已在宫中集合完毕,分列在正大光明殿两侧,设矮几,分别就坐,等着这些上榜的举人入殿。 不多时,整个大殿外就挤满了人,由内监负责统一管理,十五人一组进入正大光明殿参加殿试。 在这些人中,十个女子无疑很是醒目,吸引力一批批好奇的目光。 慕云歌是这次春试的榜首,自然是站在第一位。今日入宫觐见,她穿了正式的礼服,佩莲帮她将头发全部挽了起来,戴着武帝统一赐下的并头钗,略施粉黛,娇艳非凡。她多年来一直秉持家训,礼仪上学得极好,仪表端庄大方,雍容贵气,又是如此显眼的位置,更是被所有人注目。男人们的眼光不断的在她身上流连,惊艳、赞叹、赏识各种复杂的目光几乎将人射成骷髅,连她身后的那些姑娘都不禁面红耳赤,唯有慕云歌,神色不变,安稳如泰山,连姿势都不曾换一个。 就这一点,她身后的千金们都暗暗佩服,见她如此镇定,自己也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渐渐冷静了下来。 殿试开始时,便由十五个举子、一位小姐一同入殿,接受武帝的考核。 这考核的次序却是随机的,为保证公平,举子们在正大光明殿外就进行了抽签,以抽签的秩序来决定殿试的秩序。 慕云歌运气不错,抽到的签文是第六,也就是第六组的时候才轮得到她。 陈书晗在她前面一个,是第五个出场的女子。抽签之后,大家便可以暂时休息,等轮到自己了再组队上场。陈书晗自然和慕云歌一块儿说话,两人说说笑笑间,商量了一番及笄礼的活动,不觉时间过去,很快就轮到了陈书晗。 “去吧。”慕云歌捏捏陈书晗的手,回给她一个暖暖的笑:“好好表现,你一定会高中的。” 陈书晗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站在举人的队尾,缓步进入正大光明殿。 留下慕云歌一个,认识的林小姐第二个就殿试完了,留在殿后等待,她自然是了无乐趣,只能一个人坐在廊下,无所事事的看着身边的牡丹花。 也不知道数到第几朵花的花瓣,终于,内监叫到了她的这一组。 慕云歌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衫,跟在举子的队伍末端,进了正大光明殿。 进了殿后,有内监专门上前来,领着她站到前方,跟首位举子平齐。 武帝见是慕云歌,浑浊的老眼有一瞬间的发亮,很快就平静了下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笑意盈盈的看着慕云歌对齐春点头:“云歌近来越发端庄了” “贞淑本就天人之姿,腹有诗书气自华”齐春附和。 武帝赞同的点头,目光这才留恋的从慕云歌身上转开,落在第一位举人的身上。跟慕云歌平齐的这位举子是江东名士袁士英,气度不凡,豁然自达,跟慕云歌站在一起,难得没有被比下去。武帝见他英容笑貌不俗,也暗自点头。内监说了殿试的规矩,之后,武帝就开始问话了:“今日殿试的考题有三道,你选一道,看完题目,就可以回答朕了。” 袁士英领了旨意,内监端着三本小册子搁在他跟前,他随手翻了一张,念道:“人,仁。” 说着,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惊讶于题目之短。 不过,袁士英并不担心,思索片刻,便开始答题:“人之立身,为古今难题。人之立德,为前后镜鉴。古语有云” 洋洋洒洒,竟在片刻间思如泉涌,以人存在的意义出发,博论人存在的价值、人应遵循的信条,有理有据,旁征博引,不但在场的官员、举子人人敬佩,连武帝也频频点头,显然很是欣赏。 袁士英答完,有理有度,叩头问安,退到一边,下一位举子上场。 然而,这一队里并没有比他更出彩的,其他举人抽的题目里也未曾跟他重复,竟显得一枝独秀。 这一队十五人答完,终于轮到慕云歌了。 她上前恭恭敬敬的叩头请安,平身之后,才抬手抽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有充满好奇的,也有纯粹等着看这些女子笑话的,有担忧的,也有无所谓的。然而她不在乎,重生之日起到现在,整整两年,她都在准备着这一件事,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这个朝堂,手掌权势,为前世的慕家报仇雪恨 她的手指微微有一瞬间的颤抖,不是紧张,而是激动。五指轻轻一挑,翻了一本册子,上面写的竟是袁士英的那一套题:“人,仁。” 她念完题目,立即,所有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跟袁士英抽到同一套题,袁士英又答得那样圆满,她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读读女则女戒,抚琴演乐,哪能斗得过袁士英可怜一朝入殿试,只怕是空梦一场 慕云歌捏了捏手中的绢帛,摸到丝滑的触感,猛地有了主意。 “太古混沌之初,尔有神人,持斧开天辟地,始有鸿蒙”她含笑而立,神态自若,慢悠悠的张了口。 她语音清脆,婉转动听,一张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慕云歌舍弃了驳论之术,从人的起源开始,说到人的变化,自然而然引出人的修养进阶,最终将“仁”作为“人”的思想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对这个世界认识后的最终结果,即只有人的心性养成,才会真正达到“仁者爱人”,不仅爱自己,也爱身边人、身边事,从而爱国、爱家、爱这个世上的一草一木。而真正的圣贤,往往是那些对世界了悟最深的人,了悟的境界到了,“仁”的境界到了,作为“人”的境界才会提升。 这一番言辞,简直令在场的所有人闻所未闻,不禁都屏息凝神,不想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 武帝连连点头,面带喜色,看着她的目光已展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奇。当然,藏在眸子底下的**,亦只有少数人才能明白 袁士英眼中露出一抹讶色,收起小觑之心,终于将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当成了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不得不承认,慕云歌这个人,让他扭转了对这场科举改革的看法 慕云歌是这一组的最后一个殿试人,她答完之后,场中有片刻安静,随即响起了一片掌声。这些掌声连绵不绝,直到他们退到后殿,依然经久回响。 陈书晗早就靠在殿侧边听了慕云歌的回答,打心底里替她高兴,见她终于出来,激动的上千握住了她的手:“云歌,你好厉害” “是啊,你比他们强太多了”林小姐陪着陈书晗一起,也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我这一组的举子,有好些连话都说不顺畅,看样子只能写,不能说。云歌,刚才他们见到你殿试,都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呢。” “哪有那么夸张”慕云歌轻笑。 陈书晗捂住嘴巴:“比这个还夸张。你看那边那三个,从你出来到现在,眼睛都没舍得挪开。” 慕云歌顺着她微抬的下巴看去,果真看到那边几个举人正凑在一起,惊艳的看着她。见她目光看来,立即或是低头,或是脸红的转开脑袋,没一个敢跟她直视的。 慕云歌收回目光,也有些忍俊不禁,读书人酸腐,所言果然不虚。 说起来,还是袁士英才学修养都堪称上佳,这次的殿试前三甲里,必定有袁士英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人,慕云歌自然而然的向他看去。 袁士英也正看着她,见她目光扫过,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退缩回避,而是端端正正的站着,面上挂着浅笑,温文尔雅的推了推手,行了个礼。 慕云歌一愣,很快也回了他一礼。两人这般礼尚往来,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目,袁士英却不觉得有什么,仍是挺直腰板站着,一派浑然自若。两人坦荡,周围的人便不敢多加揣测,恰逢下一组举人又入了殿,便都竖起耳朵开始听这些举子的殿试。 一百五十个举人,十个女子的殿试终于在申时全部完成,殿试的结果三天后才会公布,所有举子齐聚正大光明殿后,再次由内监带领,有序离宫。 武帝有心让慕云歌留下说几句话,然而此时人多眼杂,考虑到各方因素,只能遗憾的压下心中的焦躁。 慕家的马车已在宫门外等了大半日,见举人们终于出来,佩英总算松了一口气,垫着脚尖寻找慕云歌。 在人群中,慕云歌是很好发现的,佩英见她和陈书晗携手走出来,忙小跑着上前迎接。 陈书晗在宫中独自呆了一日,虽然宫中管了饭,却没管药,柳扶风亲自来接人,很快就跟慕云歌告别,带着陈书晗先回府。慕云歌等他们走了,才登车准备回府。 “慕小姐,请留步。”刚放下车帘,忽听身后一个轻扬的嗓音叫住了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5章一见钟情 慕云歌撩起车帘,外面站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殿试时同组的袁士英。 “袁公子,有事”慕云歌微微一笑。 袁士英温吞着上前一步,一揖到底,直起腰来才道:“慕小姐,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小姐是自幼便读书的吗” “是。”慕云歌颔首,心中暗想袁士英多半是输得不服气,想上来问个究竟。 果然,袁士英再做了一个揖,又问:“小姐饱读诗书,在下佩服。小姐方才在殿上的那番言论是如何想到的” “哦,你说那个啊”慕云歌似笑非笑的转开头,看向身边的佩英:“这种简单的问题,就算是我的丫头,你问她她也能对答如流。” “真的”袁士英明显不信。 慕云歌自负的撇了撇嘴:“不信,你问她好了。” “人,仁。”袁士英半信半疑地问佩英:“姑娘,你怎么看” 佩英捂着嘴低低的笑,不知是笑眼前这个书生太酸傻,还是笑慕云歌戏耍了他一顿。不过,笑归笑,既然小姐让她答,她当然也会答:“孔子云: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纵观古今,得仁而为人者” 佩英所想跟两人都不同,开口便直接点明了“人”和“仁”的关系,之后的大片论述,全然是为一开始的观点做补充和阐述。 她侃侃而谈,言辞犀利,一席话让袁士英目瞪口呆 慕云歌果真没说错,就是她身边的丫头,都能对答如流。袁士英呆若木鸡的看着佩英,这丫头也不过十七八岁,看胸中自有丘壑,若她身份够格,能够参加科举考试,他们这些举人未必能够在朝堂上胜得过她。 如何能够不惊 如何能够不喜 袁士英定定的看着佩英,面容秀美的佩英跟凌厉的慕云歌完全不同,细看之下,谈吐间眉色飞舞,风采怡然。 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他的眼睛几乎转不动,紧紧黏在佩英身上,眸中变幻出吃惊、欣喜、痴迷的色彩。专心发表演说的佩英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慕云歌正看着从宫中出来的人们,也没发现他的异样,放任了袁士英那渐渐滋长的心动 佩英说完之后,才发现袁士英正痴痴的盯着自己,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就算比常人稳重些,总归还是羞涩。 她俏脸晕红,横了袁士英一眼,手一抖,就放下了帘子。 慕云歌的视线突然被阻断,才将视线从外面走过的举子身上收了回来。正要发问,忽见佩英红扑扑的脸,掀开帘子,瞧见袁士英一副如遭雷击的痴呆样子,眼珠一转,便有些明白过来。 她轻笑出声,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动身。 “小姐,奴婢”佩英被她取笑,羞得脸更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 慕云歌摇摇头,将话题扯开,以免佩英尴尬:“这个袁公子很是有才,这次殿试后,前三甲中一定会有他。” “小姐确定”佩英眼睛一亮:“那誉王殿下不打算收为己用吗” “魏时没有这个打算。而且,这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收服。凭着他的才学,若是那么容易被收为己用,魏善至早就巴巴的赶上去了,何苦等到现在才登门拜访”慕云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样也好,朝堂中多些白人,将来选立场的时候,也少些顾忌。” 佩英暗暗点头,回想起刚刚见到的袁士英,打心底里也不愿意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卷入这一团污垢中。 这一次的殿试魏时并没有来接,皇城门前,当着天下举子,他也不好跟慕云歌太过亲密,让别人质疑慕云歌的高中是来自他的关系。 他等在凝碧阁,等慕云歌一来,便先送上自己的礼物。 这次送的却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只是一支笔。 这支笔的笔杆是莹绿色的翡翠,只有巴掌大小,精巧非常。提笔写字时,手感极佳,笔锋顺滑,让慕云歌爱不释手。 魏时笑眯眯的解释:“想着你这次一定高中,到时候入了仕途,少不了要书写公文。女孩子的手最是金贵,寻常的笔捏久了,手腕定然酸痛,但握着这笔就不一样了。你看这里,写累了暗下,后半部分的笔杆就会缩回去,到时候你就可以用三根手指捏住笔杆,这样握在手心里,写起来也不费劲。” “殿试的结果都还没公布,你又知道了”慕云歌挑眉笑。 魏时疑惑的反问:“上次难道我猜错了” 佩英在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开玩笑:“殿下神机妙算,只差没搬个小凳子,在天桥下坐好,摆上天官卜卦几个字,就能做神算子啦” “你以为神算子是谁都能做的”魏时拍了拍慕云歌的脑袋:“神算子的标准就是天桥下那些,不是瞎眼,就是耳聋,再不济也要长得丑。”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的丫头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慕云歌窝在软榻上抱着如风,跟小狐狸亲昵的逗着玩耍。如风开心的围着她的手指打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闻言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魏时一番,便道:“你看你就可以去做神算子,你往天桥下一站,多的是找你算命的。” “有人找,我就算”魏时摇头晃脑的打趣。 慕云歌淡淡道:“也是,谅你也算不出什么来。” “哎,这话不对,至少有一件是我能算出来的。”魏时笑着往她身边的软榻一倒,伸手也陪着小狐狸玩耍。 慕云歌见他如此笃定,本是毫无兴趣,可神差鬼使的,还是忍不住回了句话:“哪一件” “就是你什么时候嫁给我”魏时说着,快速的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怕被挨打,他跑得比谁都快,人影一晃,只有余音在屋子里回荡:“好云儿,你夫君就先走了,五月十七,等你夫君花轿上门来哦。” 一屋子的丫头都闷头低笑,笑得慕云歌脸颊绯红,低声啐道:“脸皮厚,谁要嫁你” 佩英、佩莲、佩青和红衣都听见了,异口同声的回答:“小姐呀” “好啊,反了你们”慕云歌跳起来,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情不自禁的想扯开话题:“佩英,你今天要写的策论写了吗佩莲,交给你的那幅傲雪红梅图你绣好了佩青,新来的丫头交给你调教,可是什么都会了红衣” “哈哈,小姐害羞了”红衣最调皮,做了个鬼脸,往外就冲。 慕云歌没逮住她,恨恨的哼了一声,暂时饶了她,转过脸来,佩英、佩莲、佩青都还在笑。 佩英举起双手:“小姐,策论奴婢在去皇城前,就写完交给你了呀。” 佩莲则是怯怯的指了指外屋小桌的篮子,那副傲雪红梅图平铺在篮子旁边,栩栩如生。佩青则是满脸无辜:“丫头上个月就交给王婆了,如今奴婢是分管的庄子,小姐,你是不是最近太过疲倦,都忘记了” 慕云歌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将脑袋埋进了小毯子之下 丫头们也没再逗她玩,见状都悄悄交换了个颜色,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殿试的结果公布尚需时日,慕云歌和魏时都并不着急,自然也乐得看京中另外两位王爷上蹿下跳的拉拢人心。 谁在殿试上表现良好,有可能名列三甲,谁又得了武帝赏识,就算不是三甲也会高中进士这些他们可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等着结果公布的这些时日,这些举子下榻的客栈一时喧嚣,人满为患。 可这些举子也没人是傻的,如今东魏的形势渐渐明了,谁才是最有利的夺嫡人选,他们心中也有数。 自古以来的监国,无一人会被回收监国权力,魏善至虽然在武帝卧病在床时总领监国,但他的出身、污点都摆在那里,人人瞩目,武帝对他的态度也是忽远忽近,他的母妃也不得宠,如今武帝宁愿带病掌政,也不愿让他继续监国,个中深意很是值得追究。 至于魏鄞朝中突然的动荡,被血洗的都是谁的人,谁是现在最想培植人手的人,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跟了魏鄞,自然能得他信任,将来若真是魏鄞登基,自己说不准还是个首功。可这风险却也极大,一不小心,怕是要把全族都赔进去。 魏时,他是东魏久负盛名的不败战神,母妃德贵妃是宫中位份最高的皇妃,身后还有东魏如今最大的氏族裴氏撑腰,他本人也是军功赫赫,威名远播,完全非那些整日里勾心斗角的皇子可比。就冲着这个,不少人都有心想在他的麾下效力,可魏时卸甲归京,便会一改沙场上的严谨缜密,变得吊儿郎当,在武帝、文武百官跟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无意皇位的意思,就算有人想效忠,往往也感到无从下手、无从讨好 虽然大家并未明言,但面对陈王和永王的拉拢,推脱之意却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魏鄞如今最缺人,自然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能仰仗裴永图为他谋划周全。 裴永图捋着胡须,思索良久,终于有了一个算不得是好主意的主意:“殿下,南楚皇室变故,段容瑄做了南楚的皇帝,这事你是知道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6章及笄礼开始 “知道又如何”魏鄞不明白。 裴永图扯开嘴角:“魏时的破绽不多,如今让陛下相信他居心叵测,也是极难。魏善至跟殿下屡次失手,已在无形中让陛下对魏时更加坚信,尤其是上次科举舞弊事件的攀咬,让魏时化险为夷后,陛下对他已没有半点疑心。要捉住他的短处,咱们非得好好下功夫才行。” 魏鄞提起上次的事情就生气:“说到科举舞弊,你当时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这确实是我的疏漏。”裴永图低下头,眼中有一丝郁闷。 明明算好的,魏时绝无可能洗脱嫌疑,可他最后竟全身而退了 这是裴永图万万没有想到,也是他至今想不通的地方,魏时究竟做了什么也打探不到,裴永图一直不明白,这一局,他是如何输掉的。 魏鄞提起拳头,猛地一拳打在身边的柱子上:“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你突然提起南楚皇室,怕也是有些深意的吧” “是,有一点,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恐怕**不离十。”裴永图想起这事,躁动的心立即安静下来:“殿下还记得皇上亲封的三品贞淑慕云歌吗” “谁能忘得了她”魏鄞蹙眉:“她如今可是魏时手心里的宝,又是此次女子殿试的大热门,这天下还有人不知道她” “慕云歌是南宫瑾的好友,这事殿下知道。可殿下一定不知道,蔺居正能从楚国回来,慕云歌居功至伟。”裴永图的目光闪着算计:“我得到可靠消息,蔺居正回来前那段时间,曾有人在南楚与东魏的边界见过她。是她亲自去楚国将蔺居正回来的。而他们回来以后,殿下知道是谁在背后一路狂追不舍吗” “谁”魏鄞奇道。 裴永图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段容瑄。” 魏鄞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是段容瑄他追慕云歌和蔺居正干什么” “具体是为了什么,我还在查证,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跟慕云歌脱不了关系。魏时如此宝贝慕云歌,只要慕云歌出了事情,他必定方寸大乱。”裴永图沉下脸来:“只是这个慕云歌,怕也不好对付。” “我们不好对付,南楚人也对付不了她吗”魏鄞冷冷一笑。 裴永图明白他的意思,段容瑄对这两人穷追不舍,若真是为了慕云歌,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段容瑄想得到慕云歌,要么,段容瑄想毁掉慕云歌。 就两人离开南楚,段容瑄就迫不及待的登上帝位来看,他想得到慕云歌的可能最大。 两国交战在即,武帝已年老,失去了年少时的斗志,越来越想保存如今稳定的局势,并不想兵戎相见。以武帝现在的心思,也是讲和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只要段容瑄要求以慕云歌为求和的筹码,武帝一定会考虑的 裴永图抱了抱拳:“我这就传书给南楚间谍,将慕云歌的肖像送上。” “那就有劳舅舅了”魏鄞神情大悦,欣喜若狂的做了个揖。 裴永图摆摆手,快步走出,不久,一封载着慕云歌肖像的飞鸽传书便从京都出发,消失于苍茫大地。 四月的第二天,皇榜张贴于皇城之外,公布此次春试最后殿选的结果。 不出所料,袁士英高中状元,名列三甲首位。三甲之中,榜眼是另一个有名的才子孙坚,探花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走出来的举人,名叫胡适乙。除了探花,其他两人倒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所以这榜单一公布,胡适乙下榻的小客栈便成了京城最热门的香饽饽,谁都往里面挤,想看看这个胡适乙长了几只胳膊几个头,居然有如此神通。 而女子榜单无疑是最受关注的。 写在榜单之首的人名,赫然就是慕云歌,榜眼是河北人士甄宥,探花则是田忠书家的林小姐。陈书晗并未名列三甲,却也是进士的身份。 这两份榜单为何单独分裂,让大家吃了一惊,原本改革便定的是男女同榜,这下突然改了,武帝虽然解释说这次殿试优秀者良多,但仍让人揣测纷纷。 两份榜单公布之后,会进入为期三天的公示期。在公示期间,任何对榜单不满的意见都可以上书御史台,由御史台评鉴,所言有理有据,就会由御史台面呈武帝,对有意见的人选重新考核裁定。 不过,这三天公示每次春试都是摆设而已,武帝选定的人,谁敢说他有失公允大家能做文章的,左右不过是春试而已。 但今年的春试改革,跟往年阅卷方式不同,今年采取了监考与阅卷人不同、答卷用白纸糊名等一系列措施,难以作弊,自然也没有太多漏洞可抓。 是以这一年的春试水分很轻,三天公示期一过,名单上一个变动的都没有 四月初六,公示期完毕,武帝象征性的接见了一下这些新入进士,随即举行的鹿鸣宴上,武帝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激动的情绪。他撑着坐了一段时间,身体终究是疲倦,也没有留太久,便吩咐大家各自散去,由中书令拟出文书传达。 朝野内外最为激动人心的春试过去,结局令人瞠目结舌,自然不能满足人们看热闹的心里。 好在京中别的不多,热闹总少不了。 科举完毕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直被大家关注,又在这次科举中拔得头筹的昌邑侯府大小姐慕云歌的及笄礼。多年以后,这一场及笄礼仍旧被京中不少大户人家拿来作为劝导自家女儿听话上进的绝好例子,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四月的京都百花盛开,气候早暖,宜人花香染遍京城的大街小巷,闻之欲醉。 慕云歌的及笄礼可谓是多方关注,昌邑侯府里,慕之召、肖氏将慕云歌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年,对女儿的及笄礼自然格外上心,还有三天时,慕家在京都的绸缎庄、成衣店几乎都没有对外营业,全用来准备及笄礼要用的东西。生辰前一天,慕家已被丫头们打扫得一尘不染,到处张灯结彩好似过节,凝碧阁里更是被丫头们精心装扮,雍容而不失优雅,立志要在明天的及笄礼前为小姐好好争一份脸面。 整个昌邑侯府焕然一新,人也精神焕发。 慕之召和肖氏也就罢了,连云娆也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几天不断,面上的伤痕让手巧的佩青细细拾掇了一番后,也没有原先那样狰狞。 远远看去,那身姿还带着当年的七分飘逸,五官不近看,仍然透着神秘的魅惑。 妆画好,云娆坐在镜子前抚着自己的脸,久久沉默不语。 这张脸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毁掉的,按照她的医术,她本来可以完全治好不留一丝疤痕,可她心中的良人早已湮灭在这个尘世,她就算再美丽十倍,又有合用此时再见当年的容颜,可当年的人呢,若真有转世回生,他又是投身在哪家可达成了当年的夙愿,多一些自由自在 半晌,她叹了口气,伸手捞过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的银色面具,那曾是当初容子鸿常常戴着的玩意儿,她抚摸了片刻,缓缓将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银色魅惑,这面具遮住她败坏的容颜,露出美丽的半张脸庞,更添诱惑。 及笄之礼这天,云娆一出来,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在大家得知她就是那位慕云歌认作干娘的容老板时,人人震惊唏嘘,连陈夫人都忍不住打趣儿:“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容老板这些时日养得不错,这一打扮,方知容老板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可不是”谢夫人当时也是见过容老板的,赞同的点头,不经意的说:“容老板这么一打扮,可是好看极了。若不是知道容老板是干娘,一晃眼,我还差点以为她跟云歌是母女呢,这眉眼像得”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夫人这话差点把肖氏的半颗心都吓了出来,忙打岔:“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夸容老板其实长得好看,那也不用拿我家云歌来做比喻吧对了,你家书晗呢”说着,肖氏不等谢夫人反对,赶紧将话题往陈书晗身上引,看着陈夫人说:“我听说你家书晗的婚事定了” “你家云歌不也定了吗”陈夫人显然知道一些内幕,捂住嘴巴吃吃的笑。 她这般模样,谢夫人立即来了兴趣,凑过来问:“云歌是有旨意,但婚期并没说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夫人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 宋夫人、谢夫人、李夫人等一堆人便都期待起来,催着肖氏快去看看,云歌那边准备好了,就要迎人来正厅这边。 慕云歌一大早就被拎起来沐浴更衣,劈头散发的干等在房中,等着吉时到时,去往正厅受礼。 她倒也不无聊,陈书晗、南宫瑾等一干朋友都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凝碧阁中也全是京中权贵的小姐们,平日里就算达不到跟陈书晗的交情,可也是相熟的,大家说说笑笑间,眼见就要到了吉时。 肖氏领着玉珊过来凝碧阁,拉着慕云歌的手说了会儿话,确认一下慕云歌是否还记得受礼议程,以免待会儿闹出笑话来。 正说着,玉溪从外面进来,低声回道:“夫人,宫中来人了,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为小姐挽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7章及笄盛典 肖氏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陛下派来的” “是,来人是季嬷嬷,还带来了陛下御赐的象牙梳、一整套的珊瑚头饰、一整套翡翠头饰和一套金珠头饰。”玉溪伶俐的回禀:“季嬷嬷已到了正门,老爷已先去迎接,夫人也快去吧。” 肖氏神色间有些怔忪,扭头看了慕云歌一眼,慕云歌轻点了一下头颅,她叹了口气,才快步离去。 “季嬷嬷是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身份尊贵,想不到陛下竟指派了她来为云歌梳头,看来在陛下的心里,还是很看重你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陈书晗不明所以,笑着在她身边打趣。 慕云歌淡淡一笑:“可是这样一来,慕家原本请来的正宾就不能派上用场了。大长公主怕是要不高兴。” “你的及笄礼,正宾是大长公主”陈书晗讶然的瞪大眼睛。 按照大魏的风俗礼仪,武帝的姐妹称为长公主,武帝的姑姑成为大长公主,武帝的女儿称为公主。这大长公主可是武帝的姑姑,自打归宁,便很少迈出驸马府,是皇族中极难亲近的一位。慕云歌好大的面子,竟能劳动这位大长公主出门,亲自主持她的及笄礼这怕是要羡煞京中泰半的闺阁女子 不过,既然正宾是大长公主,慕家人怕是也要为难一番了 既邀请了大长公主,若因一个宫中女婢而闲置荒废,大长公主怕是要心生不满。可若让大长公主梳发,让季嬷嬷闲着,武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个问题当然不止慕云歌和肖氏想到,大家也都想到了。 好在今日怎么说也是喜事,季嬷嬷在宫中呆着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人心矛盾,深谙礼仪之道,传旨完毕后,便问起慕家的安排。 肖氏正愁着,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季嬷嬷便道:“既然正宾请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虽然不在朝,可身份比奴婢贵重得多,仍是请大长公主主持吧奴婢是陛下身边的宫婢,做一做这托盘有司的活儿,既不会打乱侯府的安排,也不会让陛下不高兴,夫人觉得如此可好” “多谢季嬷嬷”肖氏解了危急,怎会不从,忙福了福身,让丫头送上丰厚的红包谢礼。 季嬷嬷也不客气的收了,图个喜气,说些吉祥的话应应景。 肖氏引着她前往正厅,正厅里已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季嬷嬷一来,便有很多人争相让座,季嬷嬷人又谦卑,对大长公主也很是尊敬,两人便挨在一块儿叙叙旧,说说话。 很快,吉时到了 本来按照礼仪章程,慕云歌的及笄礼该是在宗庙举行,然而今日宾客太多,慕家的宗庙俨然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只能由慕之召事先沐浴斋戒,将慕家几位重要的先人从宗庙暂时接出来,安置在正厅。及笄礼便移步正厅举行,时辰一到,慕云歌不去宗庙,而是由丫头领着,前来正厅受礼。 正厅旁边是通往花园的小道,小道边有一座偏房,这偏房便算作今日及笄礼的东房。慕云歌从凝碧阁出来,佩英领着她来到东房,换好礼仪开始前应该穿好的采衣,便坐在东房等待。 吉时的钟声敲响后,所有人便都站起来,退出正厅,退到正厅旁边的小道和花园里。 季嬷嬷洗过了双手,将托盘抬好,站到正厅西侧的台阶;慕之召夫妇、云娆三人则整理衣冠,站在正厅东侧的台阶上,做好准备之后,肖氏打了个眼色给玉珊,玉珊抬了抬手,他们身后屏风隔开的乐妓便开始演乐。 乐声一起,满堂热闹,宾客们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的等待礼仪开始。 大长公主最先走出来,她作为正宾,身份尊贵不凡,是慕云歌及笄礼的挽发人,慕之召夫妇、云娆三人一同上前迎接,互相见礼后,两个女人亲自搀扶她上座。 大长公主落座后,是原本定了做托盘有司的广平侯夫人,她坐在正宾下首。两人落座后,宾客们才按照原先安排好的位次,有序入座。全场寂静无声,慕家的正厅一直落座了近千人,从屋中延伸到屋外,屋外容纳不下,幸好先前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将通往花园的墙体推了,这才让大家都落座。 宾客坐下后,作为主人的慕之召夫妇、云娆这才落座。 慕之召做了简短的讲话,感谢大家百忙中前来观礼,掌声阵阵中,他便高高兴兴的吩咐开始受礼仪式。 作为慕云歌最好的朋友,陈书晗自然做了及笄礼上的赞者。她最先出来,洗净双手后,就站在西面的台阶等待。随即,有司季嬷嬷端着及笄礼要用的东西,也站在陈书晗身边来。 慕云歌由丫头扶着,从东房里缓步走出。佩英在下台阶前放开她,她端庄自然的走到厅前,向所有的宾客行礼问安后,才转向正厅,向父母、正宾、有司行礼。 肖氏和云娆眼中含泪,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儿,心中极度感动。 肖氏抬起手,微微侧转身子拭泪,云娆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 慕云歌行礼后,便在厅前的小席子上跪坐。陈书晗从托盘中拿过象牙梳子,走到慕云歌身侧,将她一头秀发轻轻梳顺,随即,悄悄捏了捏慕云歌的手,将梳子放下,对慕云歌灿烂一笑,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大长公主起身洗手,季嬷嬷端上罗帕和发笄以及清酒一杯,大长公主用手蘸了清酒,轻点慕云歌的额头,高声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念完之后,走到慕云歌身后,拿起梳子,给慕云歌挽发加笄。 完毕之后,大长公主回到自己的位置,陈书晗再次上前,象征性的给慕云歌整理了一下头发,慕云歌便起身回到东厢房。 季嬷嬷的托盘中已换过了东西,是一套素衣襦裙。陈书晗接过托盘,陪着慕云歌回到东房,帮着她换上这一身。 慕云歌一边更衣,陈书晗一边奇怪的问:“誉王殿下怎么还没来,你及笄礼,他怎么能错过” “人来了。”慕云歌抿唇一笑,“你估计没看到,他在正厅外的那株大槐树上坐着呢” 只是人来了,为何不到正厅来慕云歌笑着摇头,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紧迫,换过了衣服,慕云歌便由陈书晗陪着出来,回到刚刚的软席前,端端正正的叩拜父母。行的并不是刚刚的福身礼,而是正规三拜九叩的大礼。 这一拜,叩谢的父母的养育之恩,慕云歌心怀感恩,自然做得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满座宾客都暗暗点头,显然对她的礼数很是满意。 慕云歌叩拜完毕后起身,便是再加及笄。大长公主净手后,将她的发笄去掉,吟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随后,她从季嬷嬷的托盘中挑了一株珊瑚发钗,给慕云歌簪好。陈书晗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从季嬷嬷手中接过第二套衣服,陪着慕云歌进东房再次换过。 这一回穿的是曲裾深衣,同样是在正厅前三拜九叩,叩谢父母、师长、家中长辈等。 她叩拜完毕,大长公主再次洗净双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去掉,一边侍弄一边含笑吟诵:“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紧接着,她从季嬷嬷的托盘中挑出珊瑚的整套发冠,帮慕云歌戴好,笑意盈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陈书晗抚了抚发冠,从季嬷嬷手中接过第三套衣服,陪着慕云歌回到东房换最后一身。 换过了这身,从今以后,慕云歌便算是成年女子。 这最后一套衣服是大袖长裙礼服,慕家精心准备的都没用上,这一身也是武帝赐下的。藕荷色的大袖长裙很衬慕云歌的肤色,配上颜色靓丽的珊瑚发冠,更显气质清新脱俗。她换完衣服,陈书晗将她的发冠扶好,将刚才去掉的发钗重新插上,整理了衣衫后,陪着她从东房出来。 慕云歌再次是三拜九叩,拜完后起身,丫头立即手脚伶俐的将软席撤走,在西侧的台阶旁边摆上宴席。 陈书晗领着慕云歌来到小宴席边,大长公主便上前来,端起酒杯,念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慕云歌接过了酒,跪着洒下一部分以敬先人,第二杯则微微抿了一小口。季嬷嬷端上饭,她也象征性的吃一口。 这时,慕之召夫妇,云娆都已上前来,等候着慕云歌一生极为重要的时刻到来。 大长公主等慕云歌咽下米饭,便又吟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子婧甫。” 慕云歌跪地上前一小步,双手接过大长公主手中的册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子婧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她双手颤抖的接过这册子,从今以后,她正式定名,得到由大长公主赐下的另一个名字:子婧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是真真正正的成年了除了可以待嫁,更可以迈步官场,手掌要权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8章求亲 大长公主定了慕云歌的小字,总算是完成了今日及笄礼的最后一道职责,她松了口气,洗尽双手,喝了暖身的茶,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慕之召夫妇、云娆三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慕云歌跪上前来,静静的聆听他们的训诫。 三人分别各自说了几句话,内容都不长,以免女儿跪地辛苦。 他们说完,慕云歌再次三拜九叩,同时恭恭敬敬的答话:“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满眼冒着星星的慕瑾然赶紧跳出来,扶着慕云歌起身,静静站立在厅前。 慕云歌走到正厅前的空地上,优雅地微提裙摆,向四周的宾客福身,这是最后的谢礼。 此时已近午时,春日的暖阳格外明媚,阳光撒在慕云歌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让人挪不开眼睛。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头上的红珊瑚熠熠生辉,却比不上她的眸子令人心醉。慕家有女初长成,就是一眼,便醉了满堂宾客。 当然,醉得七晕八素的,还是呆在大槐树上的魏时。 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厅前的可人儿,她微笑,她说话,她抬头,她福身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他如坠梦中,都让他骄傲不已,要不是为了最后的惊喜,真想现在就跳下去,在万众瞩目中给他的云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只有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慕之召待慕云歌谢过了满座宾朋,便起身作揖,在正厅前宣布:“小女云歌的及笄礼已成,慕某在此谢过诸位的捧场啦” 顿时,掌声雷动,宾客们都站起身来,连声对慕家人说恭喜。 到了这里,慕云歌的及笄礼已算是全部完成,剩下的便是宾客道贺的时间。不少夫人都会直接将礼物送给慕云歌,这也是一种向人昭示刚及笄的女儿受人欢迎的意思,更是一种暗号,意味着大家可以向她提亲。 虽然慕云歌的婚事早就定下,但借此跟未来的誉王妃拉近关系,便意味着跟誉王拉近关系,跟昌邑侯府拉近关系,没人会傻到计较一份礼物钱。 一堆人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送上自己的礼物,慕云歌含笑而立,一一谢过,让佩英登记造册。 这样热闹的场景,无疑刺痛了这厅外的另外两个人。 朱怡如默默的站在穆如烟身后,看着慕云歌被这么多人围绕着,心中极度不是滋味。 她只比慕云歌年长几个月,可她及笄的那天,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如此身份尊贵的人给她梳发髻,没有父母的宠爱,也没有这些昂贵精致的礼物,她甚至连恭喜都没有听到一句。那时候,她正在金陵的大牢里,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大牢的阴暗带不来一点及笄的欢喜,她只有墙脚里的那几只老鼠同她作伴,却还要忍受着这些丑恶下作的生灵来抢她本就吃不饱的牢饭 她什么都没有,而慕云歌什么都有 这天道真正是不公平,她好恨,恨透了这天,恨透了慕云歌 银牙几乎咬碎,脸孔扭曲而僵硬,愤恨嫉妒的眸光毫不掩饰的射向慕云歌。 慕云歌感觉到缠绕在身上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微微一笑,连头都懒得转一下。她知道这狠毒的目光只有一个人有,可她早已不感兴趣。 原因无他,朱怡如的结局,怕已是不远了,她不愿再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心力 不爽的人自然不止朱怡如一个,穆如烟也是浑身都不舒服,身后跟着朱怡如她已是万分难受,更何况还要看自己的情敌风光得意,她瞧一眼就啐一口:“不就是一个王妃吗,犯得着这么赶着去巴结” 话音未落,嗓子就是一哽,原因无他,南宫瑾站起来了。 南宫瑾一站起来,就先警告的横了她一眼,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穆如烟的身躯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立即噤声。 南宫瑾身份贵重,既是武帝的侄女,又是当朝一品武将,手掌西北重军,重重光环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正在送礼的宾客都停下动作,自觉不自觉的给南宫瑾让了一条路。 南宫瑾今日穿了一身月牙色劲装,头发束得高高的,头上的蓝宝石抹额露出三分冷意,配上她精光四射的眉眼,别有一番风味。南宫瑾素有灾星之名,民间传她能克尽身边人,如今就算传闻被证实是罪人魏无真有心相害,大家委实仍是有些忌惮她,能离五步远,绝不站到三步近。 她走到慕云歌跟前,露出真诚的笑容:“云歌,恭喜你” “郡主这么给面子,我是得恭喜自己哦”慕云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很快又端起严肃的表情,恭恭敬敬的福身见礼:“多谢郡主。” 南宫瑾这笑就怎么也忍不住,直达眼底,递上自己的礼物:“云歌你及笄,我可不好空手而来,让你笑话我没拿你当好朋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这是什么”一个小盒子,慕云歌有些吃惊。 南宫瑾傲然一笑:“这是我靖国公府独有的密令,听说是先帝赐给我爹的免死金牌。我生来刚直,身正不怕影子歪,一个免死金牌搁我手里也没什么用,我转赐给你,希望能护佑你慕府上下。这礼物虽重,你却受得起,请你务必手下,以全你对我的恩德” 满堂寂然,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慕云歌手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 那是东魏开国时,有高祖皇帝亲手刨开的玉石做成的三块免死金牌。如今辗转多年,那玉牌已有一块下落不明,另外的两块一块在裴家,一块在赵奕隆手里赵奕隆被判斩刑时,曾想用令牌来保命,可武帝火速判刑、斩首,他没来得及用上这个东西。赵氏子孙想用,漫天漫地的翻找令牌,可惜,本来收得好好的令牌突然就下落不明,只剩一个空盒子摆在那里,彻底堵死了赵家人的最后一条路。 是以,全天下人人都以为,赵家的免死金牌早已丢失,南宫瑾手里的这一块免死金牌,不是赵家的那一块,就是那一块下落不明的。 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可遇不可求,却能在紧要关头保住自己的命 所有人羡慕的目光落在小盒子上,带了十足十的羡慕,若非抢不合自己的身份,恐怕已有人压制不住自己的**扑了上来 慕云歌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连着梅少卿送给她的那一块,她手里已有两块免死金牌了 她想起武帝的行事,心中不免冷笑,若真是到了死亡关头,凭着武帝的决心,怕是免死金牌也不能带给慕家任何幸运。不过,虽然没用,但南宫瑾的这份心意她仍然十分感激。 “这礼物极其贵重,云歌多谢啦”慕云歌握紧盒子,郑重的福身道谢。 南宫瑾微笑着点了点头,忽地凑上前来:“谢我的话,婚宴上可要跟我好好的喝两杯。” 她可不是第一个提起婚事的人,这般神神秘秘的,容不得慕云歌不多想。她一愣,抓住南宫瑾问:“魏时是不是在秘密谋划什么” “额,我不知道”南宫瑾正摇头,忽地下巴一抬,看着前方笑了起来:“他来了。” 话音刚落,慕家正厅外就齐齐响起了乐声,众人回头看去,果真是魏时来了。 他今日穿了黑色蟒袍,那是郡王的正式服制,除了上朝和重大的场合,诸人很少见他如此穿着。 高冠束发,锦袍加身,他缓步轻裘,衣袂飘飘踏春而来,慕家满园的桃花艳丽,可比不上他含笑的嘴角和飞扬的神采。 万众瞩目中,他一步步走到慕云歌跟前,对她展露出自己练习了无数次的颠倒众生的笑:“云儿,两年前我就承诺了你,春暖花开时,我必上门来求娶,我做到了” 他说着,拍了拍,喝道:“进来” 音乐声更大、更近了,踏着这乐曲,两列队伍热热闹闹的进了慕家。两两一列,抬着红色的礼箱,浩浩汤汤的到了正厅。整整齐齐的队伍,进来之后自觉的站好,竟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礼箱都摆在一起,大片耀眼的红色。 “誉王殿下,你这是”慕之召携手肖氏上前,心中虽有些明白,可又觉得糊涂。 魏时行了个礼,才笑道:“侯爷,本王今日是来提亲的。这是礼单。” 他双手递上礼单,身后的林逸便开始唱礼单上的内容了:“誉王府给贵府的聘礼如下:黄金千两、白银五万;苏缎十匹、苏绣十匹、蜀绣十匹、织金提绣十匹;玉饰一套、金饰一套;迎松、桃山、行船玉件各一套” 这礼单极长,洋洋洒洒地足足念了近半个时辰,林逸才合上折子,念道:“另外,殿下另有一份馈赠,愿做与慕小姐的定情之物。” 他拍拍手掌,便有下人捧上来一个巨大的木箱。 林逸打开,只见长盒子里是一把琴。 琴是七弦琴,弦丝银白,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林逸随手拨弄,声音清越至极,好似空谷回音,格外动听。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9章抢回来 林逸介绍道:“此琴名曰冰弦,由环邱山上特有的猗桑木做成,取冰蚕丝为弦,为上古名琴。论音色,绕梁、绿绮和焦尾都要输它几分。殿下知道慕小姐喜欢音律,历时数月,专为慕小姐求得,以作定情之物。” 他说完,总算长舒了口气,退回魏时身后。 满座的宾客瞠目结舌,有懂行的不禁低喃:“就这一把冰弦,足足抵得了半座城池。殿下这份心意当真是难得啊” “是啊,有女如此,真是家门荣耀”有人附和。 陈书晗满心欢喜,握着身边林小姐的手直摇晃:“誉王殿下真的来求婚了有夫如此,将来云歌会幸福的吧” “是啊,殿下当初就在金銮殿上歃血为誓,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以后他只有云歌一个妻子,怕是要羡煞天下女子。”林小姐眼中不无羡慕,痴痴的看着魏时和慕云歌。 她前些日子也订了婚,可如今还没过门,便听说夫君身边有了三个通房,也是各种不开心又无可奈何。 陈书晗点点头,她相信魏时,更相信云歌的眼光。 面对魏时如此声势浩大的提亲,慕之召夫妇都傻眼了。 “可云歌今日才及笄,提亲是不是太早了些”肖氏讷讷的,虽然魏时趁着今日上门提亲,还是如此规模巨大的提亲,令慕家人非常有颜面,可她打心眼里是不想让慕云歌早早就嫁出去的。 魏时眉开眼笑:“不早,多等一刻我都觉得晚。” 慕之召沉吟片刻,才斟酌着说:“虽说有陛下的旨意在前,但” “我知道慕侯爷的心思。”魏时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文书,交给等在旁边的季嬷嬷:“嬷嬷,你宣旨吧。” “是,殿下。”季嬷嬷恭恭敬敬的跪着双手接过这卷文书,站起身来。 慕之召等人一听“宣旨”二字,便都明白了这卷文书是什么东西。季嬷嬷站起身来,所有人便立即跪下,等候着聆听圣旨的内容。 季嬷嬷手捧文书,先是去掉裹着文书的盒子,里面果然是明黄色的圣旨绢帛。她展开绢帛,开始念了起来:“兹诚有女,品貌柔佳,敦敏端丽,朕心甚悦,今以慕氏云歌作配誉王魏时为正妃,于五月十七完婚。钦此谢恩” 慕之召双手微颤,跟身边的肖氏对视一眼,都露出无奈之色。 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到头来,却连什么时候成婚、嫁给什么人都由不得他们 “臣领旨”皇命如天啊,慕之召就算不服,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双手捧过圣旨,还得躬身谢恩。 魏时扶起他,笑道:“侯爷请起吧。云歌托付给我,侯爷请宽心,我必不会薄待了她一分一毫” 这话慕家人都信,幸好许婚的是魏时,对他们来说,魏时可比京中绝大部分世家公子好太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尤其是云娆,她没有陪着慕云歌长大,心中的愧疚早就堆积如山,若是慕云歌将来嫁得不如意,她怕是要内疚死魏时的人品、心性、处事风格她都暗地里观察良久,也当面检验过,的确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见慕之召夫妇比她还难受,反而是云娆最先想开,宽慰的拍了拍肖氏的肩膀。 肖氏明白她的意思,用绢帛拭去眼角的泪珠,这才转悲为喜。 魏时先前受了伤,休养了这么多天,总算将养过来,慕云歌的及笄礼宴便以他为上宾,在正厅的院落一路摆往花园。 诸人散去时,已是日暮西沉,不到半日,关于慕云歌及笄礼上发生的一切便传遍了整个京都。慕氏云歌之名,继科举之后,再次响彻东魏大地。 此时离五月十七才一月有余,魏时如此隆重的提亲,让慕家人面上有光之余,也带来了另一个难题。按照规矩,慕家的陪嫁不能少于夫家提亲的彩礼,这可就为难了慕之召和肖氏。 早些时候在朝堂上,魏善至便让慕之召筹集军饷,数量巨大,令人瞠目结舌。慕家正直这种风口浪尖,委实不宜铺张浪费,这份陪嫁更不能让人觊觎甚至忌惮,可要在名目上与魏时的聘礼相匹配,只能从些虚的名头上去想。 慕之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慕家分铺的伙计在各自的地界上寻找遗落珍品,很快就给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与冰弦琴相配匹的。 那是前朝书画大家李疍的万马奔腾图,长一丈三尺,宽四尺,尺寸巨大惹人注目不说,众所周知,这个李疍素来最为钟爱的是书法,他传世的书法作品多不胜数,但画卷却极为稀少。有的传世之作,也只是画些花鸟虫鱼,很少画这种气势恢宏的巨制仅有的两幅奔马图,一幅如今收藏在南楚的皇宫,另一幅下落不明,可见是极为珍贵的 慕家这份嫁妆一入京都,便引起了京城的轰动。 从四月下旬到五月初,借故来慕家观看这副巨制奔马图的才子学士不计其数,几乎将慕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慕云歌还没嫁出去,她的嫁妆便已名扬,京都无人敢小瞧了她。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慕云歌听说,魏时是通过德贵妃拿到的这道圣旨,武帝在圣旨上用印时,脸色可难看得很。若非当着安伯侯老夫人的面儿,他骑虎难下,多半是想要推脱,将这个婚期无限延长的。 但如今既已准婚,又是当着外臣命妇下了圣旨,武帝再不高兴,这份面子也还是要给的。 四月末,宫中赐下的嫁妆便源源不断的送入了慕家,前前后后竟赏了半个库房的东西,这让慕之召既高兴,又十分担忧。他在朝中的地位随着几个皇子的落败水涨船高,俨然成为武帝身边颇受信赖的人。这次武帝重新理政时,调整了一下前些日子让魏善至弄得乌烟瘴气的朝局,很多人事的变动在明里暗里的授意中,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来。 慕之召是昌邑侯,原本就是商会统领出身,这一次证据变革,户部尚书王焕宜在跟安伯侯府的婚事中臭名远扬,被武帝厌恶,便接着科举考试的机会,武帝将王焕宜从户部尚书的座位上拉了下来。 谁人上升的问题武帝连文武百官的意思都没问,直接就点了慕之召的名。 从一个末等商户,一跃成为当朝一品大员,慕之召本人俨然已称之为东魏的一段传奇,更何况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即将成为王妃的女儿 当然,也有很多人从这一场官职的变迁中,体悟出武帝的那么一点意思来。 不少人在暗暗揣测,怕是过不了多久,东宫花落谁家,就会有明旨昭示。 不过,在这些人中,最着急的怕还是那两位身份尊贵的王爷 从慕云歌被许婚的那一日起,魏善至的心就七上八下的难以安稳,午夜梦回,往往梦到慕云歌身穿大红衣袍,坐在他的身边,他含笑挑开喜帕,她含羞抬眸看他,柔声唤道:“夫君你娶了云歌,可要一生一世待云歌好啊” 那梦境真实得让魏善至分不清东南西北,可一觉醒来,身边躺着的女人却并不是那张渴求的面孔,难免失落。 慕云歌及笄礼这一天,穆如烟和朱怡如回府后,难免言辞间提到了慕云歌及笄礼上的场景和魏时上门提亲的盛况,魏善至夜间便又再次梦到了慕云歌。 这一次的梦跟以往都不同,很长,很长,长得仿佛过了一辈子 在梦中,他梦到自己不但娶了慕云歌,两人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慕云歌给那孩子取名叫如风。他还梦到自己娶了沈静玉,梦到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可却违背了诺言,让沈静玉做了皇后,还纵容沈静玉害死了慕氏满门。梦境的最后,他站在宫墙之中,怀里抱着沈静玉,下令将慕云歌万箭穿心 这梦让魏善至心惊肉跳,醒来时,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怎么可能我若得到了慕云歌,怎舍得让别人占据了她的位置舍不得的”魏善至喃喃自语。 慕云歌最喜欢的狐狸就叫如风,而他也确实承诺过沈静玉要立她做皇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果真是一点都不假。魏善至摇摇头,暗暗嘲笑自己真是梦魇了,连这样荒唐的梦也做了 穆如烟被他惊醒,自然听到了他的话,黑暗之中,穆如烟的眼眸黑黝黝的,透着渗人的寒光:“既然舍不得,就去抢回来啊” “你懂什么”魏善至这才突然想起,今日自己是睡在了穆如烟的主院。 他今日多喝了几杯,大概是管家多事,将他扶过来的。他看看四周,不意外自己躺在小榻上,穆如烟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此时坐起来拥裘满面嘲讽的看着他。 他恼怒的起身穿衣,不愿意伺候他的女人,他本来也懒得多看一眼,还不如去朱怡如的院子里,好歹还有人伺候端茶送水,不必看人脸色,搞得自己卑贱凄惨。 穆如烟冷笑:“我是不懂你的心思,我若是你,早就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了。不管是女人,还是皇位。你以为你在这里自怜自哀,魏时就会把这些拱手让你你啊,活该只能做做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0章陈王府惊变 “抢”魏善至就知道她没什么好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说得倒容易。你要是这么能抢,当初怎么没把我四弟从慕云歌手里抢过来你现在也只能在我跟前发发怨气,看别人恩爱甜蜜,心里吃味儿了,来我这里占占口头便宜出气罢了” 穆如烟眯起眼睛,挑衅又蔑视的说:“我就算没抢到,至少还有勇气去抢。不像你一样,缩头乌龟一个,你就说一句明话,你到底敢不敢去抢” 两人在暗夜中像两只困兽,各自张着爪牙发狠,却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魏善至久久不答,黑夜中,他呼吸粗重,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穆如烟继续在一边煽风点火的讽刺他:“我就知道你不敢。你母妃是个低贱的宫女,骨子里都透着卑微胆小,你别的没学到,只学到了她那一套卑躬屈膝。不过,这也是你的一种本事,将来不管是魏时还是魏鄞登上皇位,你都可以噗通一下跪倒,膝盖软和,添他们的脚趾都顺利得多。不过,就算你肯跪舔他们的脚趾头,他们也未必能让你舔。你觊觎慕云歌的心,天下还有人不知道吗魏时会放过你吗陛下会放过你吗都不会将来魏时登上皇位,你只有死路一条不仅是你死,连同你那卑贱的母妃,也要一起去死,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想想,啧啧可怜呐,可怜” “够了”一字一句,字字诛心,本就不是很清醒的魏善至被她的话语激怒得双眼通红,低低的怒吼。 穆如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处在危险的边缘,仍是忍不住嗤笑:“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我还没说完呢” “你以为你的姬妾们有多爱你你以为自己有如今的地位,是陛下赏识你哈哈,有些话天下人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就你一个人瞒在鼓里”穆如烟捂住嘴巴,仿佛想起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你以为朱怡如是完璧之身跟了你的呵呵,且不说她亲娘在金陵时曾经把她送给两个赌鬼,就说她自己,一心一意苦恋慕云歌那个天仙一样的师父,还不得把自己送到人家床上去” “可惜人家看不上她,她走投无路,才找了你这个冤大头。你不过就是一穿破鞋的,还穿得这样快乐,我也是服了。她看中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身份而已。” “就跟陛下一样,都在利用你而已。只不过呢,陛下是利用你来制衡他看重的皇子,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朱怡如呢,她不过是想利用你来报复慕家罢了” 这些话仿佛淬了毒,一点点的渗透到魏善至的心里。 他双拳紧握,忽地连连“啊”“啊”“啊”三声长嘶,穿着中衣跳下小榻,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一把掐住了穆如烟的脖子。他双眼血红,长久以来被压抑的苦楚、失望、怨怼、嫉妒都在这一刻爆发,眼里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意识恍惚中,穆如烟的这张脸仿佛变成了朱怡如、变成了魏时、变成了武帝甚至是他小时候欺辱过他的宫婢,变成了所有他厌恶憎恨的人 穆如烟被他卡住脖子,呼吸困难,急得用手去拨他的手掌。可他的力气很大,穆如烟哪里是对手,完全掰不开。 她情急之下,一脚狠狠的踹去,顿时踹在了魏善至的命根子上。 剧痛袭来,魏善至下意识的松开手,用手捂住了痛楚,就地躬下身子。 穆如烟呆了片刻,才觉得后怕起来,再不敢跟魏善至独自呆在一起,拉开门惊慌的冲了出去。 就在她出门的当口,身子猛地撞到了一个人,抬起头来,眼前正是满脸诧异的朱怡如。 她披着头发,穿着中衣,显然是听到魏善至的吼声,匆匆赶来。 穆如烟想想刚才的事情,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却不愿在朱怡如跟前输了气场,瞪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朱怡如站在主院门口,看着穆如烟仓惶的背影,忍不住冷笑起来。 看样子,穆如烟和殿下又吵架了,只要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吵闹是免不了的,整个陈王府的人都习惯了,见怪不怪。只是以往吵完都是殿下拂袖离去,这次却是穆如烟离开,看来真是气得不轻呢 朱怡如高傲的扬了扬脑袋,完全没想过这次的诡异风波跟以往不同,如同以前一样,缓缓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魏善至跪坐在床榻前,一手扶着命根子,一手搭在床沿上,他的脑袋就埋在臂弯中,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朱怡如慢慢的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见他穿着中衣,便将搭在屏风上的袍子拿过来,给他盖上。一边盖,一边压低了声音柔媚的劝说:“殿下,夜深了,你就算跟王妃闹矛盾,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若是病了,妾身要心疼的。” “心疼”魏善至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你自己会做了寡妇,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说的什么话,妾身当然是心疼你啊”朱怡如的心一颤,意识到魏善至的不对,忙媚笑着说。 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从背后搂着魏善至的腰,胸前的柔软不断在他背上蹭着。 以往她这样做,魏善至再有十分火气,都会变成三分。 可今日的魏善至明显不好糊弄,她越是这样做,穆如烟的话便在魏善至的耳边缠绕得更紧、更清晰:“你以为朱怡如是完璧之身跟了你的呵呵,且不说她亲娘在金陵时曾经把她送给两个赌鬼,就说她自己,一心一意苦恋慕云歌那个天仙一样的师父你不过就是一穿破鞋的她看中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身份而已” 魏善至的身体微微颤抖,闷声不说话了。 朱怡如感觉到他身躯的动作,以为他冷,将他抱得更紧了几分。 魏善至低低的道:“你当然是要心疼我的,我死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可不是吗殿下,你是妾身的支柱,妾身把什么都给了你,不仰仗殿下,还能仰仗谁”朱怡如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立即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软,低声说。 魏善至一直埋在臂弯中的脑袋终于缓缓抬起,嘴角勾起笑容:“把什么都给了我好,很好” 他说着,慢悠悠的直起腰,身上的袍子立即滑落在地,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极慢、极慢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朱怡如。 夜色深深,他的目光泛着寒意,凛冽中顿时闪过刀光剑影。 朱怡如吃了一惊,被这目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悄悄往后挪,想离此时如同魔鬼一样的魏善至远一些,再远一些。 可她没有机会了。 魏善至伸手一捞,一把扯住了她的脚踝,一扯,就将她整个人扯了一个趔趄,一跟头摔在地上。头重重的撞在地板上,中衣散了,露出里面玫红色的肚兜。朱怡如的头和膝盖刺骨的疼,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他双眼血红,嘴角狰狞的笑能吃人一样,跟当初那两个欺辱她、夺去了她贞洁的可恶男人一模一样 朱怡如三魂七魄都被吓飞了,手脚并用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魏善至再一次狠狠拽倒。 这一次,他直接翻身而上,将她恶狠狠的压在身下,他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死死的扣着朱怡如的下巴,不准她乱动,不准她转开目光,血红的眸子露出嗜血而残忍的光:“你不是说,你把什么都给我吗那你还跑什么” “殿下殿下”朱怡如背脊阵阵冰凉,强烈的恐惧让她的眼泪滚滚落下,只能哀声求饶:“你怎么了求求你啊” 话音未落,双腿的骨节忽地咔哧一声脆响,剧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 是魏善至极怒之下,手中用力,生生捏碎了她的膝盖骨。朱怡如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死过去,耳边只听见魏善至的疯狂的喃喃自语:“这下子,你还跑吗” 朱怡如痛得嗓子干哑,惊恐的摇头,苍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跟鬼一样,全无往日的半分柔媚。 这样的朱怡如,越发引不起魏善至的怜惜,他只记得自己是如何的被这个女人欺骗和设计,如何戴着绿帽子满京城的招摇,别人在畏惧他的同时,指不定背地里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得如何难听 他魏善至活到这个年纪,一直被人欺辱,如今连一个女人,也敢将他玩弄在鼓掌中 有一句话,穆如烟说对了 属于他的东西,他就得抢回来,不惜一切代价的抢回来。 他站起来,推开窗户,冷风吹进来,他稍稍清醒了些,忽然对窗户外低声说:“五月十七,父皇会出宫,到誉王府参加誉王的婚礼,对不对” “是。”窗户边跟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人低声回答。 魏善至定定的看着前方,好半天才说:“让所有人入京待命,到了那一天,我要放手一搏。我不相信天命” 那人呆了一呆,便道:“是,属下遵命” 魏善至吩咐完毕,这才转身,目光落在脚下满脸错愕、恐惧、害怕的朱怡如,他的目光露出十足十的厌恶,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兄弟们近来损失惨重,又奔波辛苦,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1章身死 “殿下的意思是”窗外的影子有一瞬间的迟疑。 朱怡如长得再美丽、殿下再如何的厌恶,可她总归是陛下御赐给殿下的侧妃,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妾室。若是这样被兄弟们带走,怕是武帝跟前,殿下也不好交代的吧 魏善至哼了一声:“我自有主张。” 影子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大喜,望着地上衣衫褴褛却不减风姿的朱怡如,若隐若现的白腻肌肤在月光下好像一只招摇着让他靠近的手,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他垂涎三尺的看着这个女人,脑中不断回放往日里在王府里看到的朱怡如的样子,云鬓高堆,美艳不可方物,这样的女人,能跟她共赴巫山,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痴念,更是这王府里多少弟兄的香梦 “多谢殿下”影子爽快的应了一声,从窗外跳了进来。 魏善至站在窗户边,淡定的让开,目送影子向朱怡如走去。 影子背着光走过来,眼中的贪婪好色令人心惊,朱怡如浑身颤抖,膝盖剧痛,却仍旧是撑着想往后退,汗水伴着泪水从青苍的脸上滚落,朱怡如一边摇头一边拼命退缩,嘴里哀声哭求:“殿下,求你不要啊” 魏善至背着双手,英俊的容颜面无表情,眸色冷漠,静静的看着她挣扎求饶,一言不发。 眼见着影子一步步走近自己,朱怡如的心沉入了谷底,哀求声更凄绝了几分:“殿下,我是你的侧妃啊,你怎么能就算不为别的,你看在我腹中的骨肉情分上,也要” 影子顿住脚步,有些无措的看向魏善至,若是魏善至改变心意,他也正好适可而止。 “骨肉情分”魏善至喃喃自语,眼神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什么时候有的” “殿下,妾身本来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所以还没告诉殿下。就是上次缠绵恩爱后,妾身就有了”朱怡如明白,这次魏善至是铁了心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再不抓住,自己就会成为别人脚底下的尘埃。 她的报复,她的梦想,都将化为乌有 她眼睛亮亮的,手不自觉的抚摸小腹,那里,怀着她一生的期盼和最后的希望。这也是魏善至的第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喜欢的 魏善至低头看着她,逆着光,他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情愫:“这么说起来,有快两个月了吧” “是。”朱怡如膝盖很疼,撑着答话:“殿下,这也是你的骨肉啊” “既然是我的骨肉,我也有权处理他。”魏善至目光缓缓从她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春日里的桃花香气有些醉人,他脑海里响起了另一副面孔,嘴角的笑容便有些和暖。 他看着暗夜中的桃花,不自觉的想,如果这次的事情成功了,他便能将慕云歌从魏时身边抢回来,那时候,他会一生宠爱慕云歌,他的皇后,只能是慕云歌一人。听说慕云歌早年就发过誓言,说不愿与人共用夫君,那么自然而然也不会想养别人的孩子,在他迎娶慕云歌前,他的妻妾们绝不能有子嗣出生,不然,云歌会不高兴 慕云歌不高兴的事情,他不想去做 魏善至自己没有发觉,他的心在穆如烟淬毒的话语中,彻底的迷失了,魔症了 魏善至转身离开,再也不看身后的影子和朱怡如,寂静的寝殿里,只有他清冷的话语冷冷的传来:“你生性yin荡,这个孩子未必是我的,我魏善至不养来路不明的野种。朱氏送给弟兄们了,怎么处置,你们看着办,不必回禀我。” 朱怡如的瞳孔豁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魏善至的背影,泪如走珠一般,扑簌簌滚落。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第一次明白藏在这皮囊下的心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原来这么久以来,她所谓的幸福都是自欺欺人,都是自己骗自己的鬼话在魏善至的心里,她可有可无,甚至可以随意赏给自己的下属。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那些他曾许诺的美好,都是假的,假的 “魏善至,你好狠的心”朱怡如含着泪,彻底崩溃的哭吼。 影子听了魏善至的话,却是狂喜,忙跪地谢恩。 魏善至一走开,他便站了起来,兴奋的搓了搓手,一把就将地上的朱怡如捞了起来。 朱怡如双膝巨疼,被他这么大力的一捞,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意识朦朦胧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一双粗糙的手在她的胸前不断的拿捏,阵阵疼痛,她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 很快,身子被重重的甩在床榻上,朱怡如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王府下人齐聚的一间偏房中,平日里,这里都是魏善至手下的死士起居的地方。在她跟前,围满了神色猥琐的粗犷男人,有些她一抬眼就看见了翘起来的鼻毛,阵阵让人犯呕。 翻天覆地的恐惧淹没了朱怡如,可双膝动弹不得,她只能用手撑着想从床上爬下来,刚爬到床沿边,便被人拉了回去。 带她来的影子将魏善至的意思一说,这偏房里顿时欢声雷动,都露出兴奋的光彩。 “这娘们,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整日里颐指气使,要不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早就想拉到没人的地方去狠狠的cao她了” “可不是,细皮嫩肉的,玩起来可带劲儿了” “大家都小心些,留着多玩些时日,可别弄死了,那太没意思了。” “看着点,可别自尽死了。” “” 粗俗的话语风一般的涌入朱怡如的耳朵,最后一句,总算给她找了一条可以选择的路。她目光露出仇恨憎恶,决心在心底蔓延。 是啊,她什么都不能选择,但她还可以选择死。就这样含着怨恨死去,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可以变成厉鬼,向慕云歌寻仇,向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寻仇,让他们不得好死 她瞪着无神的眼睛,恶狠狠的伸出舌头,一口咬下。 可是,旁边早有人觉察,伸手过来,在她下巴上咔嚓一下,脸颊剧痛,咬在舌头上完全就没了力道。反而是这个绝望的举动,引来这些低俗的男人的不满,不知是谁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想死,就是跟兄弟们过不去,贱娘们,殿下让你伺候我们,你敢违抗殿下” 绝望,将她一点点淹没,朱怡如整个人被甩在床上,从侧边伸出来的手抓住她的衣衫,一拉一扯一甩,她光溜溜的身躯便彻底呈现在一众色狼跟前。 偏房中安静片刻,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伴着朱怡如模糊不清的呜咽,燃烧了男人们的最后一丝理智 这房间里的一切动静都瞒不过王府诸人,多条人影从王府的不同角落里窜出,融入了夜色,奔向不同的去处 穆如烟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终于收尾,冷笑一声,事不关己的离去。 今夜的吵闹效果明显,看样子,魏善至是打算背水一战了。这一次之后,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她吩咐身边的丫头:“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裴永图,剩下的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随着她的这一封书信的发出,陈王府的风波掀起了另一场京都巨变 朱怡如有孕在身,经不住这么多人反复蹂躏,四更时分,她流血不止的躺在偏房里,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丫头前去为她收尸时,她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男人啃咬抓挠出的各种痕迹。满屋子的**气息,满是血迹的床铺,朱怡如四肢僵硬,手指还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愕然瞪大到几乎裂开的眼角和错开的颚骨,空洞而惨烈。 丫头被她的惨状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偏房,央求着家丁帮忙,家丁也嫌弃她晦气,一卷被单,直接一裹,便抬去丢在了乱葬岗。 孤山上的恶狼多不胜数,不到半日,那尸骨便无影无踪了。 慕云歌收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向佩英确认:“你说谁死了怎么死的” “小姐,是朱怡如。”佩英语气流畅的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听说不知为何惹怒了陈王,被陈王赐给了王府里的家丁。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是被活生生的蹂躏至死的陈王好狠的心肠”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慕云歌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随即,眼眸露出几分嘲讽。 朱怡如沈静玉 她终于还是死了,死在她以为是良人的男人手里。想来,她死的时候,一定是格外的不甘心,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是变成厉鬼,也要向她慕云歌复仇呢 可惜,朱怡如活着时尚且奈何不了她慕云歌,更何况化作一抷尘土,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慕家的血海深仇,总算是得报了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一直以来压在她肩膀上的那副重担似乎被卸下了,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忽然,慕云歌的身躯重重的晃了一下,差点摔倒。红衣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才发现她面容陡然格外苍白。然而只是片刻,她就恢复了正常,面上也回复了血色。备注:沈静玉是本文最为重要的女配,所以多花了点笔墨来写她的死亡。不知道你们看得爽不爽,云歌终于报仇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2章道真先生 慕云歌自己没有发觉,还莫名其妙的看向红衣:“怎么了” “小姐没觉得不舒服”红衣纳闷的摸了摸脑袋。 慕云歌摇头,她没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只是刚才有一瞬间的走神,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好像生命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在那一瞬间错失了,抓不住,也无能为力。这感觉让她十分疲倦,索性也不站着,就扶着桌边缓缓坐下。 “后来呢”慕云歌坐下后,喝了杯热茶,整个人都有些和缓过来。 佩英担忧的看着她,看了一眼,又再看一眼,欲言又止:“小姐,你这段时间总是这样虚弱,不如写信去金陵,让梅老太医过来看看梅公子现在又不在金陵,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我知道的。”慕云歌摇头,笑她多心。 佩英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自己打听到的事情:“朱怡如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等陈王听说她死了,派人去给她收尸的时候,那尸首都让恶狼吃了个干净。” “这陈王也是奇了怪了,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怜悯,等人死了丢在乱葬岗了,才想起来要收尸”佩莲小声的嘀咕。 “陈王那哪是要给朱怡如收尸你别忘了,朱怡如再不好,那也是陛下赐给陈王的侧妃,陈王把她弄死了,当然要谨防陛下和朱家发问,要是没有尸体,交代起来就不好了。”佩青这些时日跟着佩英在学习,果然没白学,有些东西一点就透:“若有尸体在,陈王一道谕令,说她是病死的,随便编个什么传染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烧了” “佩青说得不错。”佩英点头:“陈王确然是以侧妃突患鼠疫、为避免传染为由,将朱怡如用过的东西全部烧了的。若是尸体在,多半也是这个下场。” “那陈王妃呢,她就没有什么动静”若说穆如烟会安安静静的等待风头过去,慕云歌可一点也不相信。 佩英道:“陈王妃目前是没什么动静,奴婢也打探不到陈王府去,小姐恕罪。” 慕云歌摆摆手,魏善至的陈王府有满楼的人坐镇,就算是魏时的人也要小心翼翼才能打探到消息,佩英不知道也很正常。罢了,晚些问过魏时,便什么答案都有了。 想到魏时,慕云歌自然而然的露出微笑,心中甜蜜,冲淡了刚刚升起的惆怅伤感。 她站起来,吩咐佩英:“备车,我要去誉王府。” 佩英退下前去备车,慕云歌得空吩咐佩莲照看好小狐狸,又让佩青送慕瑾然回京外大营,自己则起身去主院给肖氏和云娆请安。 两位母亲这时正在一处说话,一人怀中抱了个奶娃娃,两个小孩子咕噜噜转着眼珠,煞是可爱。慕云歌到时,正听见云娆笑着说:“云歌小时候哇,她也是喜欢这样吹泡泡,你越说她不乖,她越吹得高兴,还咧着小嘴冲你笑,再是满肚子的火气,也消了” “是啊,孩子都长得太快,一眨眼,她都那么大了。”肖氏感慨的说:“这两个小崽子估计也是,要不了多久哇,就能满地跑了。” 云娆赞同的点头,扭过头来,才发现慕云歌来了,忙招呼她过来坐。 慕云歌请了安,便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说了,肖氏点头首肯,云娆却是站了起来,说道:“我正打算回院子,你来得刚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两人一同从主院出来,云娆便问:“上次你跟魏时遇刺的事情,魏时查得怎么样了” “听说是南楚那边下的手,目的还不清楚,不外乎是忌惮魏时,想除掉他罢了。”慕云歌摇头:“南楚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魏时在,他们总是多些束手束脚,难以达到扩张的目的。” “我这里有一条消息,或许能帮得上你们。”云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递给慕云歌。 慕云歌接了过去,她便拍了拍慕云歌的手:“孩子,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以后的路比这还要凶险。母亲也有母亲的事情要做,你不要怪我。” “我怎么可能怪母亲”慕云歌暗自觉得奇怪,今日的云娆似乎有些不对,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云娆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推了推她的肩膀:“早去早回。母亲先回房歇息了。” 慕云歌握着手里的竹筒,目送她离开,才出门去往誉王府。 在马车上,她便拆开了那个竹筒。一目十行看完那封密信,慕云歌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握着手中的竹筒,她一路上都在发呆,面上阴晴不定,到了誉王府,她在丫头的引导下去往后院,还在蹙眉苦思。 冷不丁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人还没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耳边听见魏时带笑的嗓音问:“云儿今天这么乖,主动投怀送抱呀” “贫嘴”慕云歌嗔怒的瞪了一眼魏时,四周还有那多丫头婆子,他也不害臊。 这一看,慕云歌忍不住惊愕的“咦”了一声。 魏时府邸的后院里,竟然在做道场 “你这是在干什么,看风水吗”慕云歌奇奇怪怪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黄色,竟有神坛、符咒这些,还有道士在高深莫测的舞弄,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奇怪的话。 魏时忍俊不禁:“看风水小傻瓜,这位是东魏很有名望的予术师道真先生,平日里有钱也请不来的。要不是看在梅太医的面子上,他可不愿做这一场耗神耗力的法事。” “这不是朱怡如的生辰八字吗”慕云歌走近了些,赫然看到神坛上摆着的草人背后贴的黄符纸,写的是朱怡如的生辰八字。再转过去一看,只见神坛上除了这生辰八字,还有一件沾了血的衣物,似乎是一件肚兜。 魏时点点头:“听说朱怡如死前指天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所以,你要她连鬼都做不成”慕云歌眨眨眼睛,有些明白过来。 魏时握着她的手,脸色微沉,神色木然:“不是我心狠,鬼神之术,我原本是不信的。只是不知为何,我近来总做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慕云歌喃喃自语,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说起来,她最近也总梦到前世的事情,不知是什么缘故。 魏时转头看着她,握着她的五指一下变得冰冷异常,他的嗓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哽咽:“我梦见你嫁给了魏善至,而我在一边看着,无论怎么呼喊、怎么劝说你都听不见。我还看见你怀着魏善至的孩子开心甜蜜的笑,一转眼,魏善至却抱着朱怡如缠绵恩爱,商量着如何谋害你。我在梦里一遍遍的向你示警,可你却怎么也没反应。还有我还看到你去了楚国,在楚国的地界上饱受欺凌,甚至我还看到了你被魏善至那个人渣下令万箭穿心我好害怕” 一字一句,慕云歌的心渐渐沉下了谷底。 魏时自己只觉得这是一场梦,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她一个人梦到是偶然,是心病,可是两个人都梦到呢 这难道是上天在向她预示着什么 慕云歌的身子微颤,情不自禁的紧紧扣住魏时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有些许力气面对将来。 魏时抱着她,温柔而满足的叹息:“幸好,那只是梦。你有我,我是绝不会让魏善至再来伤害你一丝一毫的。” “再魏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慕云歌豁然抬头,震惊的看向魏时。 魏时一愣,这句话就这样顺口的说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冲口而出这个再字。但看慕云歌的表情,这个再字,显然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云歌有什么瞒着自己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时,道真先生手中的桃木剑隔空点了一下稻草人,搁在神坛上的血衣不知为何突然跳了起来,覆盖在草人上。道真捏起一张黄符纸晃动了一下,那符纸点燃后,往草人上丢去,整个草人就在神坛上燃烧了起来。 “可以了,将灰烬撒在活水处,就永无后患了。”道真先生做完这些,吩咐了身后的家丁,便收起桃木剑,走到魏时和慕云歌跟前来。 他做了个揖,直起腰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慕云歌身上,眸子里精光四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令他颇为忌惮,忽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扣住慕云歌的手腕。 “你干什么”魏时登时大怒,几乎是同时扣住了道真先生的手腕。 道真先生一抖手腕,竟将魏时的手弹了开去,却不加力在慕云歌的腕上,慕云歌只觉得被扣住的手腕灼热一般的疼,好像有什么滚滚顺着这个方向飞去。她一阵眩晕,立即扶住魏时的手臂,用力甩开了道真先生的手。 魏时见状,立即将慕云歌拉到身后,戒备的隔开了她和道真先生。 若非这位道真先生有些本事,他即刻叫人把道真先生丢出去,也是做得出来的 道真先生双目紧紧锁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又闭目沉思了一下,忽地回身,灼灼的看着慕云歌,问出一句除了慕云歌,谁也听不懂的话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3章以命换命 “这位小姐,你怕不是此间的人吧” 道真先生此话一出,别人听不明白,慕云歌的唇色却陡然苍白,一把抓住魏时的手臂,下意识间,心中已存了几分怯意。 魏时怒道:“道真先生,这位小姐是我的正妃,她是金陵人士,自然不是京城人。不过以后她入我魏氏一族的宗谱,必然是此间人。道真现在这样直言不讳的问女孩儿的出处,怕是有些失礼,不妥当吧” 道真先生不理会魏时,双目紧紧锁着慕云歌,眉头一时蹙起,一时又松开,手指还在轻轻点着空气,似乎在卜算什么。 好半天,他放开手指,闭目颔首:“原来如此” “道真先生”慕云歌看着眼前这个道士打扮的人,他年纪总也有五十上下,一对眸子精光四射,脸上的胡须很长,竟几乎到了腰间,奇怪的是,那胡须却是雪白,跟他的年纪完全不对等。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奇怪的气场,神秘而让人敬畏。慕云歌心中通透,从魏时的身后站出来,低声试探性的问:“道真先生看到了什么” “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道真先生看了看魏时,忽地开口。 魏时见他并无恶意,这才稍稍放松,可仍旧是拉着慕云歌,不愿她随这个摸不清深浅的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慕云歌叹了口气,握紧魏时的手,几个深呼吸,才淡淡的道:“不必借一步说话,魏时与我如同一人,先生说吧。” “这”道真先生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看见的东西太过惊愕,如果他说出来,怕是无人会信当然,除了慕云歌她自己。可那些总归来说是秘密,既是秘密,她又如何肯让人知晓,还是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人 可慕云歌神色坚决,决意不肯再度欺瞒,道真先生沉默了片刻,还是尊重她的选择:“你的来历我已看破,大仇即将得报,此间你也难以久留。何去何从,小姐可曾想过” “什么叫难以久留”慕云歌讷讷的重复。 道真先生道:“你的命数跟你的仇人紧紧相连,他们一死,你也绝无活路。小姐,你近来是否已感到精神亏损极大,睡眠不醒,神思倦怠是否有时会神志不清,像是神游一样空空荡荡,总感觉身体里流逝了生气” 他每说一句话,慕云歌的脸便白了一分。 是啊,自打入京之后,她周密布局,将仇人一一击溃,可自己也日渐感到身体大不如以前,诊脉毫无异常,连梅少卿也束手无策 尤其是今日乍然听闻朱怡如死去,她的精神更是明显变差,刚才被道真先生握住手腕,灵魂都差点被吸走一般,难受至极。 原来,她并非是病了,而是随着大事了解,她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 魏时什么都没听懂,可他听懂了一点,那就是慕云歌活不久了 他一手握着慕云歌,一手抓着道真先生,紧张的问:“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绝无活路,你说清楚” “魏时”慕云歌看着他的眼睛,眼前这个人,她多想珍惜啊,可惜,上天给她的时间不够了,她如何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他最多的爱才不至于遗憾呢她把很多秘密都告诉了魏时,唯有这一个,她不知如何开口,如何解释,想来想去,只有一句最为模糊不清,又最容易解释的话语:“你刚刚说的那个梦它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早已死去,再活一世,不过是老天怜悯她冲天的怨气和冤屈,让她手刃仇人罢了,仇人一死,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恳求老天让她留下 魏时愣愣的看着她,手里的纤纤素手虽然有些冰冷,可那是活人的温度,让他怎么能信这么荒唐的话 如果他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现在眼前的云歌又是什么 谁能告诉他,梦里凄惨死去的慕云歌,是如何活生生站在他跟前,还缩短了时光,回到了年少时 慕云歌觑着魏时的脸色,他素来聪明,果真一点就明白。她闭了闭眼睛,一直压在心上的重担稍稍松了些,却被另一个突然的打击几乎压垮。 她豁然回头,带了几分惊慌:“道真先生成宝寺的高僧曾说,我与魏时夫妻同命。我若命不久矣,他他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没有。”道真先生掐算片刻,紧紧拧着眉头:“殿下的命格早就扭转,今生不但不会夭亡,还会黄袍加身,立下丰功伟业。按理,本不该是这样的这真是奇怪。” 慕云歌听了这话,总算长长舒了口气,魏时没事就好,她的重生总算还是彻底改变了慕家和他的命运,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握紧魏时的手,感受着掌心里这人的温暖,含着眼泪微微笑了。 “没有她,纵然长命百岁,黄袍加身,丰功伟业,那又有何乐趣”魏时狠狠的拽住慕云歌即将收回去的手,决然的看着道真先生,一字一句的斩钉截铁说:“既然她命不久矣,那就把我魏时的命分给她我魏时愿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拿出来,交换她能陪我生生世世道真先生,你是世外高人,是东魏最厉害的予术师,你总有些办法和手腕,能将她留在这世间吧” “办法是有,但那很难。”道真先生被魏时这一番豪言壮语惊得几乎难以言喻,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他,衡量着他的诚意,斟酌着说。 魏时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什么办法” “南楚的巫师会养一种叫时的蛊。时蛊有凝结时间的作用,能让人保持容颜不老,最重要的是,它还能将人的灵魂困在躯壳里,无法离开,以此来达到永生的目的。”道真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说。 魏时眸中绽出喜色,慕云歌却格外清醒:“这种手段终究是逆天,必定要遭天谴” “小姐说的不错,是这个理。”道真先生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通透,赞道:“以时蛊来求得永生,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时蛊会吸食人的生气,让人形同枯槁,必须日日以血来养气换句话说,以后都必须喝人血保命。除了这个,还要忍受蜕皮、面目全非等种种恶果,可谓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世人都想长生,若非畏惧种种苦楚,南楚早已活成了千年人妖。”魏时慢慢顿悟,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道真先生仿佛知道他心头所想,想了想,便道:“还有另外一个办法,简单,一劳永逸。” “什么办法”两人同时大喜。 道真先生叹了口气:“这个办法就是以命换命可这世上,本就少有人能够为他人舍弃自己,更何况还需要三个以上的人同时舍弃生命” 言下之意,抢来的不行,必须得是自愿 “为什么要三个,我一个人分一半给她,不行吗”魏时急了。 道真先生横了他一眼:“人的寿命都有定数,是有限的,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分一半出来,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你想分,阎罗王还不肯答应呢,没听过一句古话吗阎罗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再说,你就算再长寿,又能有多少命可以分给她撑死了二十年,给她,她也活不过四十岁,你小子这般心厚,怕是不甘心吧” 一通劈头盖脸的熟络,将魏时骂得无话可说。 慕云歌握紧魏时的手,心中略一细想,其实要找三个人,很容易。魏时愿意,慕家爹娘肯定也愿意,母亲也绝不会推脱。可她好不容易重生,就是为了让他们都好好活着,又怎会愿意剥夺了他们活着的权利 她不想,也绝不愿意 慕云歌摇了摇头:“魏时,算了。就算你强行分给我,我也难以心安,不如顺其自然吧。” 魏时定定的看着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忽地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靠着慕云歌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滚落进她的衣领里,慕云歌听见耳边他喃喃自语:“云儿,我不管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只知道,我绝不会就此罢手” 一边杵着的道真先生听着这话,再看看宁愿认命也不想向人借命的慕云歌,捋着胡须看了看天,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道真先生,下人们将神坛这些都收起来,魏时和慕云歌才手牵手同去花园。 五月的誉王府像御花园一样姹紫嫣红,魏时命人在花园里摆了红木矮几和藤木椅子,还在一株参天银杏上装上了秋千,心里想着慕云歌嫁过来时,能多些玩乐的花样。花园旁边的莲池里养了锦鲤,他从佩英那里打听到慕云歌最近在研究食谱,便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挖开了养些鱼虾,种些新鲜的瓜果,方便慕云歌取用,而不必用时再去外间集市买。 两人一路来到花园,慕云歌第一眼就瞧见了秋千,双眸一亮,让魏时心中格外欢喜。 不过,正事连连,慕云歌暂时分不开身,先将怀中踹了一路的竹筒递给了魏时。 魏时展开一看,小小的信笺上,写了几句话:“段容瑄整兵十万,欲挥师东魏,另有上千密探潜入东魏,意图劫持蔺居正。个中缘由,蔺居正皆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4章到底谁倒霉 “这是什么意思”魏时指着后半部分,有些奇怪的看向慕云歌。 他知道是慕云歌去南楚将人带回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慕云歌清楚。莫非,蔺居正身上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我去问他。”慕云歌将信装回竹筒。 魏时道:“先不忙。云儿,你这份密报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留在南楚的探子也打探到了段容瑄挥兵北上的消息,可他命人潜入东魏想要劫持蔺居正,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份情报是墨门的人打听到的吗” “是。”慕云歌隐去云娆给她消息的事情,点了点头。 魏时便道:“既然是墨门给的消息,多半是真实可靠。云儿,如今东魏局势不稳,咱们不能掉以轻心。父皇得到消息,估计还要些时日,咱们都是东魏的子孙,若知道了这件事还毫无动作,任凭虎狼欺负到头上来,坐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是君子所为。” “我懂。我猜”慕云歌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笑:“你想推迟婚事,先赴边界保境安民” 魏时的心事被她点破,见她毫无羞恼之意,反而体贴的表示支持他,顿时心生感动,伸手一拉,将人直接拉到了怀里一个深吻:“云儿,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你想什么时候动身”慕云歌搂着他的腰,轻轻蹭着他的胸膛,有些眷恋这个怀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魏时搂着她:“我会让林逸和陈书艺先行一步,赶赴边界,布置军防,待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便南下。” “好。”慕云歌应了,依偎在他身边。 两人身旁便是艳丽的牡丹,魏时顺手摘了一朵,别在她的鬓发上。粉色的牡丹很衬她的容颜,春日里的太阳暖暖的照着两人,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照不宣的笑了。 当然,隐藏在笑容下的苦涩,两个人都假装不知道、看不见罢了 尤其是魏时,乍然知道那么多秘密,知道慕云歌命不久矣,知道南楚即将挥兵北上,他的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却故意藏起来不让慕云歌知道,生怕她多担心一点,就会少活一分。抱紧慕云歌,魏时看着院中的秋千,他绝不肯让那秋千无主,就算想尽办法,也要为云歌寻一条活路 就在两人相依为伴时,京中最后一场排山倒海的风波来临了。 裴永图知道了陈王府发生的一切,当即就把消息通报给了朱家。朱家人虽然不喜朱怡如,可她实实在在曾给朱家带来了荣耀,是武帝赐给陈王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朱家自然不甘心。 当然,这份不甘心究竟是真是假,魏时得到的消息是,其实是裴永图说服了朱显荣,将此人拉到了永王麾下。 既入了永王麾下,朱显荣为表示衷心,少不了要先献给永王一份见面礼。 朱显荣在裴家的帮助下,找到陈王府一个知情的家丁,当即拉着人告到了御前。 武帝初时听到这消息,摇头表示不信,还对朱显荣说:“陈王的品行才能朕也是考核过的,监国期间,文武百官信服,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背德忘义的事情来” “陛下,臣不敢说谎”朱显荣跪地哭道:“且不说臣的女儿死得冤,就说陈王监国时,也是让文武百官心寒过的。” “为何”武帝蹙起眉头,他至今还不知道魏善至监国期间发生的事情。 朱显荣哭道:“陛下久病,陈王又有心隐瞒,陛下不知监国期间发生的事情也很正常。陈王趁着监国的机会,意欲除掉昌邑侯,竟让昌邑侯去筹集军饷五百万两银子,粮食一万石,战马两万匹。昌邑侯当庭不服,他便扣下昌邑侯府通敌的帽子,逼得昌邑侯立下军令状,两个月内必须筹完,不然军法处置。” “还有这种事”武帝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了起来。 五百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两万匹战马光是听听这个数目,就知道陈王在狮子大张口,慕之召根本完不成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啊 朱显荣哭得声声凄切:“若非陛下突然临朝,昌邑侯多半便要命丧黄泉,陛下若不信老臣说的话,大可以召昌邑侯前来对质。” 武帝沉吟着,谨慎的打量着跟前的朱显荣。他哭得满面是泪,提到陈王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像是作假。看样子,陈王侧妃朱氏的死对朱家人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但对武帝来说,朱氏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轻贱至极,他关心的,是陈王对付昌邑侯的事情 昌邑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是他的聚宝盆,如今也勉强算是他的心腹,陈王要除掉昌邑侯,用意何在自不必说。 “陛下,昌邑侯求见。”武帝正入神的想着,殿外的小太监忽然上前来禀告。 武帝看了一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朱显荣,沉声道:“让他进来。” 慕之召跟着小太监进来,武帝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只见慕之召双眉紧锁,愁容满面,埋头走路时,仍在忐忑不安的搓着手。 慕之召走到殿中,撩起官袍跪地请安:“陛下,臣无能,特来谢罪” “你何罪之有”武帝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慕之召也不抬头看他,就跪在地上,瑟瑟请罪:“陈王命臣筹措军饷,臣虽费尽心力,却不能完成定额。臣想,陈王代陛下行监国权力,他的意思想必也是陛下的意思,臣有负陛下所托,只能脱帽请罪,求陛下责罚请陛下念在臣为官尚短,又兢兢业业的份上,问罪臣一人便是,饶恕臣的妻女” “你起来吧。”武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冷。 慕之召一愣,谢过了武帝,站起身来,忐忑的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武帝道:“军饷一事,你筹措了多少” “鞍山马场那边,现有马屁四千,臣变卖了部分家产,购买了两千匹战马。粮食已收购了两千石,至于军饷五百万实非小数目,臣倾尽半数家产,又说服京中商贾筹措,也不过是集到了一百万两银子。”慕之召说着再次跪地,面露愧色。 武帝点点头,赞许的夸了几句:“能在短短两个月筹措到这个份额,爱卿已是不易,朕不会怪罪于你,你且宽心吧。” “多谢陛下”慕之召大喜,悄悄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可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云歌真是料事如神,这一次,又被她算准了 当时他回府将魏善至刁难的事情跟慕云歌说了,慕云歌便给他出了主意,这两月该怎么忙碌就怎么忙碌,时候到了,便到御前把这一番话说完,武帝不但不会怪罪,陈王还会倒了大霉 今日休沐,他还在商铺中清点账目,慕云歌便让红衣过来传话,说时候到了,让他即刻收拾入宫果然,真的逃过了一劫 武帝等他起身,才道:“这段时间爱卿辛苦了,东西上交国库,朕特许爱卿多休沐几天,待云歌出嫁,再回朝不迟。齐春,朕记得前段时间北部附属辽国上供了一株百年人参,你去找出来,赐给慕卿。” 齐春领着慕之召下去,武帝的脸就垮了下来,顾不得朱显荣在场,猛地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这个逆子,真的是当朕死了不成” 朱显荣在一旁哭着,抬手抹泪时,悄悄拿眼打量武帝的神色。 “你先回去,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武帝看着他就觉得头疼,疲倦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摆了摆手。 朱显荣得了自己要的答案,不敢逼急了武帝,赶紧告退。 武帝独自坐在龙椅上,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胸中憋闷,连连咳嗽起来。等好不容易咳嗽停了,摊开捂住嘴巴的手掌,一手的温热,竟咳了血出来。他用茶水冲掉一手的血迹,在齐春进来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低声问:“齐春,陈王算计昌邑侯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陛下,是奴才疏忽,奴才也是初次听闻,”齐春早已料到有此一问,来时就好了答案:“奴才刚刚问过了昌邑侯,昌邑侯说,陈王勒令上下人等不许告诉陛下,说是让陛下安心静养” 武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信还是不信。 不过,他没有继续多问,让齐春招了中书令进来。 武帝跟中书令说了什么,齐春打听不到,也不敢多去打听,这封圣旨便成了密诏。 当天晚上,密诏由王翦揣着,悄无声息的走向了陈王府。那夜之后,陈王府大门紧闭,一干人等不得出入,已然是被软禁了。 可裴永图和魏鄞还没来得及喜悦,另一封明旨便传遍了天下。 武帝特旨昭示天下,封魏时为誉亲王,封地为江东十七郡,留居京都;封魏鄞为永亲王,封地为蜀州十一郡,待魏时婚礼过后,迁居封地,非诏不得入京。 同时,武帝公布由吏部排出来的新官录用榜单,在这份榜单上,慕云歌这个殿试女子榜状元,赫然担任的是中书令女史一职,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5章盛世婚礼 这圣旨一下,魏鄞和裴永图都傻了,想来想去,也搞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痕迹,让武帝觉察出了魏鄞的夺嫡之心。两人急得团团转,武帝俨然是确定立魏时为东宫太子,魏鄞离开京都,将永远失去夺嫡的资格 而一旦他的准王妃成为中书女史,在武帝跟前说得上话,便意味着魏时又多了一条臂膀,从此如虎添翼。 随着这两份圣旨公布天下,文武大臣们也都略微揣测到了武帝的心思,再看魏时和慕云歌,眼中就多了些了然和肯定。 武帝走的这一步,无疑让天下人议论纷纷,但最重要的是,他最终击垮了一个人的理智。 陈王府里,魏善至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对武帝的这两道圣旨已然麻木。他心中真正介怀的,是不到十天,那个看在心里眼里的人就要嫁给魏时了,从今以后,他再也难以名正言顺的将人夺过来。 唯一的机会 不管是那个皇位,还是慕云歌,他都只有一次机会了 舍弃了朱怡如来犒劳满楼的弟兄,他已绝无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酒杯砰然坠地,他决然的站起身来,身后跟着的影子立即堆着笑上前问:“殿下,是要回寝殿歇息吗” “不是。王妃呢”魏善至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穆如烟了。 影子低声道:“王妃今天一早就进了宫,说是丽妃娘娘召见。” “母妃找她能有什么话说”魏善至纳闷了起来。丽妃素来跟穆如烟不合,没理由忽然会让穆如烟进宫,说到底,怕还是为了这次的事情因为他的计谋,这些天母妃在宫中少不了要受些冷遇,他虽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影子道:“属下如今不能出入王府,并不知情。” 魏善至了然的点了点头,王府上下全被拘留在府,不得擅自走动,唯有穆如烟是外国公主,行动不受限制,又是女眷,才能奉召入宫。 穆如烟空长了一张脸,事实上并没什么头脑,他也不担心会被穆如烟算计了去。 等他将来登上皇位,这个女人,他决计不会留下,这时候又无畏的惹怒她,让她有所觉察干什么且由着她去吧 魏善至毫不在意,边走边说:“等她回来,让她约束府中上下人等,不要跟禁军起冲突。还是你的任务比较重要,现在就可以逐步让府里的弟兄逐步混出去,在京外的人手齐全后,要注意隐蔽,以便到时号令。你全权负责,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陈王府的风吹草动没有瞒过魏时的眼睛,源源不断的情报从外间流进誉王府,交到了魏时的手上。 魏时看过之后,只是冷笑了数声,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暗影臣属,剩下的由暗影来处理。 他这边忙着布置婚礼的一应事务,那边,慕云歌去了蔺家,将云娆交给她的竹筒带给了南宫瑾和蔺居正。 “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瑾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跟魏时初见时一模一样。 蔺居正沉默的低下头,并没有接她的话语。 慕云歌脑中不断回响当时救出蔺居正时,曾在巷子里见到的段容瑄的表情,那种错失了一切的表情,她至今难以忘记。当时,她以为是段容瑄对蔺居正留恋难舍,如今看来,这些表情之后,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她转到蔺居正身边,正色凝视他,直言不讳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了段容瑄的秘密或者说,你的手里,有段容瑄的什么把柄” 蔺居正一愣,抬头看向她,目光有片刻摇曳失神,无措的看向南宫瑾。 南宫瑾也瞧着他,带了几分不解和迷茫,正认真的等待他回答。 这表情无疑刺痛了蔺居正,他艰难的别开头,将脑袋垂到胸口。 好半天,才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他的把柄他最大的把柄,不外乎是个断袖而已。若说他为什么非要将我劫走,除了这个理由,怕是为了这个东西。” 他说着,微微侧身,将身上的衣衫脱了,露出光溜溜的后背。 两个女人一时脸红,可谁也不曾回避,都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后背。只见光滑的背脊上,并不是一块完整的皮肤,上面纹了一张青色的图案。图案大约一张信笺纸的大小,密密麻麻,弯弯拐拐的蔓延。 南宫瑾和慕云歌盯着看了片刻,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慕云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这这好像是一张地图” “是,这就是一张地形图,这是山脉,这是河流”南宫瑾用手指点出其中的几处,眉头顿时蹙起:“东魏似乎并没有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是地图”蔺居正听了两人的对话,慢慢拉起衣衫,面无表情的道:“当初他趁我昏迷不醒在我背上纹了这东西,对这东西像宝贝一样,不让我碰,也不让我毁,原来是一张地图。” 段容瑄如此上心,最终的答案只是一处不知是哪里的地图,这让三人都有些陷入了僵局。 蔺居正绞尽了脑汁,将当初段容瑄的话语都回忆了一遍,也没有想到答案。 无奈之下,慕云歌只得照着他背上的图案临摹了一张,带回府邸查证。临走前,她不忘敦敦告诫南宫瑾和蔺居正:“只要想起一点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段容瑄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蔺家的守卫太过松懈,南宫,你最好将人秘密接到你的府邸里,必须要尽全力保护蔺二公子。” 南宫瑾重重点头:“我省得。” 慕云歌又一一说了些布置防护,才放心的离开。 五月的京都已有夏日气象,变天堪比娃娃变脸,到了五月十四,京中已连连下了好几场雨,地面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等待着京中这场人人翘首期盼的盛世婚礼。 婚礼前三天,按照规矩,魏时不能与慕云歌见面,两人只能通过红衣来传递消息,将一切都谋划周全。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京中开始了沉浸多日的热闹。 五月十五,从金陵前来恭贺慕家嫁女的宾客都陆陆续续的入了京,还有些慕之召在外地的生意伙伴也长途跋涉,前来恭贺。这些宾客有的在京中有亲戚投靠,没亲戚的便都入住了驿馆、客栈,为保证安全,魏时特意去请旨武帝,南宫瑾大力支持,派了兵将守卫安置了宾客的驿馆、客栈,场面难免空前盛大。 这一天晚上,京都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就在这场暴雨中,京都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一场屠杀。 暴雨将所有的血迹都冲洗干净,尸体在天亮之前也消失无踪,暴雨之后,京都天气转晴,苍天终于露出了笑脸,无人知道,南楚潜入东魏的探子都在昨夜被屠杀殆尽 十六,慕家张灯结彩,红布幔将慕家打扮得格外喜气,结着大红花的嫁妆都在后院摆放,整整齐齐的占了大半个凝碧阁。慕云歌的三套嫁衣平整的摆放在闺房中,一套是武帝御赐,一套是慕家准备的,另一套是魏时送来的。 因争议不下到底穿哪一套礼服成婚,最终只能统一意见,在娘家时穿慕家准备的那一套,上了婚车,开始巡游京城时,穿武帝赐下的那一套,而在誉王府拜堂时,便穿魏时送的那一身。 新娘子三套嫁衣的辉煌,还没开始婚礼,便已经传遍了京城。 连陈书晗和特意赶来参加她婚礼的陆令萱都得到消息,在十六的晚上来了凝碧阁,陪着慕云歌渡过少女的最后一个夜晚时,特意问起了那三套嫁衣。她们一一看过后,也觉得拿不定主意,最终不得不承认,三套都穿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用慕瑾然的话来说,一生一次的婚礼,能美三次,干嘛只美一次 十七,天公作美,刚刚凌晨,天边便露出艳丽的朝霞,是个好日子。 凝碧阁里忙成了一团,佩英、佩青、佩莲、红衣、玉珊等一干丫头围着她打转,先是沐浴,再是换上第一套喜服。佩莲将她长长的头发盘起来,用上与喜服相配的头饰,佩英帮着她上妆。她皮肤好,不用厚厚的粉底也够白,只是抹了些腮红,将唇色抹得比平日里浓了些,就算完成了上妆。一切弄完之后,佩青帮她戴上与头饰相配套的耳坠,完成后将她推到镜子前,赞道:“小姐艳绝天下,是奴婢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子。” 慕云歌看着镜中人,那模样熟悉又陌生,让人恍惚。 陆令萱含着眼泪直点头,很是赞同佩青的话:“云歌,你真太美了那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怎比得上你的一半” 慕云歌淡淡一笑,娇嗔着看了她们一眼,带了几分羞涩的她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在她们没有说太多话的时间,红衣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笑道:“小姐,京中的千金们到了,来为小姐添妆啦。” 说话间,帘子撩起,一堆人蜂拥而来,顿时将慕云歌围得水泄不通,把陆令萱和陈书晗都挤了开去。凝碧阁中又是另一种热闹,人人兴高采烈,很快就等到了吉时,不知是谁嚷了一句:“誉王殿下来迎亲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6章盛世婚礼2 慕云歌是三品中书女史,又是嫁的誉王,武帝特旨,准她僭越礼制,以太子妃的礼仪出嫁。本来按照京中的礼仪,迎亲该是到了夜晚来临时,车驾才会到慕家。但以太子妃的礼仪迎娶就不一样了,太子妃是从慕家离开,是要巡游京城的,因而迎亲时间也比寻常人家出嫁要早,魏时来迎亲时,正是午时慕家排喜宴的时候。 一听说是迎亲车驾到了,整个凝碧阁都沸腾了起来,小姐们欢声尖叫:“殿下来了快,快,快准备。” 顿时,凝碧阁大门紧闭,闺房的门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锁了起来。 小姐们兴奋的笑着:“待会儿可要殿下多给几个红包,姐妹们才准放他进来呀” “可不是,没几把刷子,别想娶咱们云歌” 南宫瑾坐在一边,镇定的指挥着满屋子的小姐,俨然一派排兵布阵的样子:“书晗,令萱,你们两个守第一道门,你们柔弱,男子汉上来不敢硬闯,一定会乖乖给红包;王小姐,林小姐,你们两个胆大心细,守第二道门,魏时过了书晗她们那关,到了你们跟前,你们大可以使劲作弄他。孙小姐,卓小姐,吴小姐,你们三个守东窗下,魏时那家伙可坏了,从大门进不来,一定会想办法从窗户里偷溜,可不能让他得逞。他手下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定会兵分两路进来,谢小姐,李小姐,如意郡主,你们三个就守在西窗。红衣,佩英,佩青,你们三个领着其他小姐们,到三门去守着,记住啊,不见红包,一个小兵都不能放进来。” “领命”姑娘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学着男人的样子抱拳,各自归位。 慕云歌端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红红的苹果,还没盖盖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人都让你派出去了,你干什么” “我嘛,当然是在这里做你最后的屏障啊,”南宫瑾晃悠着手中的红盖头,难得露出畅快的笑:“有我在这里,魏时想不费吹灰之力将你娶走,那可是做梦” 垂下头,她飞扬的嘴角溢出一串嘀咕:“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想整他很久了” “”慕云歌默默无语,心中总归是甜蜜,也便由着她们胡闹。 很快,唢呐声响到了门口,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跟姑娘们的欢笑声响作了一团,南宫瑾将薄纱喜帕盖在慕云歌的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掌:“云歌,母亲很开心。你父亲若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慕云歌隔着红盖头的轻纱,仔细看着三位高堂,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涩,若非喜娘千叮咛,万嘱咐新娘子不能落泪,她真想冲进爹娘和母亲的怀中,好好哭一场。喜悦而复杂的心情让她充满矛盾,直到佩英扶着她在东房换过另一套喜服,慕瑾然牵着她的手,将她郑重交给魏时,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魏时扶着她坐上巡游的銮驾,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委屈。” 她泪眼朦胧,最终却是笑了。 銮驾巡游完毕已是一个多时辰后,等车驾到了誉王府前,傍晚已悄无声息的来临。 誉王府前铺了红地毯,从銮驾前一直延伸到正厅,慕云歌将从这里走进魏时的府邸,从此名正言顺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而在红毯尽头,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正目光复杂的盯着銮驾,早已等候了多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7章暗藏凶险 銮驾在誉王府停稳,跟慕云歌并肩而坐的魏时当先跳下车驾,伸手接过刘源递过来的弓箭,折了箭头的箭矢很快搭上弓,三箭齐发,射在车驾门到底是武帝和魏时两人。 魏时点点头,目光锁着前方,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 很快,车驾在天坛周围停下,武帝和魏时等人都下了车,武帝当先走上祭台,慕云歌和魏时携手跟着,同武帝一燃了烛火。两人一边做着祭天的程序,一边暗暗留心周围,终于在祭典完成,正要走下台阶的那一刻,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了一声:“来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8章刺杀 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个眼色,慕云歌立即脚下一滑,往魏时身边倒去。 魏时扶住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了魏时,将慕云歌夹在了魏时和红衣的中间。魏时的身边是武帝,他一手搀扶着武帝,实则是将武帝控制在自己能够保护的范围内。 两人刚做完这些小动作,天坛外的树林里顿时传来一片簌簌响动,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大片的黑影从树林中一跃而出,扑向天坛周围毫无准备的诸人。还未落地,就是一阵暗器齐发,外围的文武群臣顿时哭嚎声响了一片。 “什么人” “保护陛下” “来人,布防” 天坛周围乱成一团,南宫瑾跳出来,指挥着御林军和纪城军的人快速的向武帝靠拢,将武帝护卫在中间。武帝神色仓惶,藏身在众人的护卫中,总算镇定些,也冷静了下来,冷声道:“这些乱臣贼子,谁知道来头” “一个人都不知道吗”周围的御林军和纪城军全神戒备,压根儿腾不出时间来回答他,武帝大怒的骂了一句,环顾四周,只见只有慕云歌提着一把短短的匕首护在他身旁,魏时不知所踪,怒气更是上了三分,问道:“魏时人呢” “陛下,殿下在那边。”一个御林军抬手指了指天坛下,那里,魏时已经陷入了苦战,将所有攻向天坛的黑衣人都拦了下来。 慕云歌在旁边冷淡的回答:“殿下为了保护陛下,一个人将所有刺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这话让武帝好一番内疚,刚才那瞬间,他可是对魏时起了疑心,没想到魏时用自己的躯体,给他挡了所有的刀剑。 可真是生死关头,才知道谁是真心对待自己。武帝原本就极其宠爱魏时,此时更是巴不得将所有的爱和赞美都给他,对他的疑心一消,担忧就涌了上来,见五六个黑衣人缠着魏时,魏时不察,手上挨了一刀,顿感心疼,忙吩咐周围的人:“去两个人帮誉王殿下。” “陛下,这里不安全,请陛下移步天坛下。”刚吩咐完毕,南宫瑾便斩杀了两个靠过来的黑衣人,匆匆转头对武帝说。 武帝环顾四周,天坛四周并没有什么建筑,去哪里都躲不了。 他心中一时迷茫,这血腥厮杀的场面有些震慑住了他,年少时的热血、得不到心爱女人的悲凉、被儿子们背叛的苦楚都全部涌上了,武帝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的道:“朕哪里也不去,朕就在这里,看看到底是谁敢造反” 回答他的是一支从暗处飞过来的袖箭,南宫瑾再也顾不得什么,一刀斩断袖箭,将武帝一推,台下的刘源立即接住武帝,将人搂着往稍稍安全的地方带。 誉王殿下大婚,谁也未曾想到竟会发生这样惨烈的战事,跟来的御林军人数不多,加上誉王府邸的亲兵和南宫瑾带来的军士,总数不到三百人。好在宗室子弟大多会武,文武百官中也有不少是练家子,就算用不上大处,几个围攻一个,也总能收拾一些。很快就腾出了一片区域,由御林军将武帝护卫在中间,以地形为掩护,总算护得武帝的安全。 武帝一离开,台上顿时就只剩下慕云歌孤零零的一个,只有一个丫头陪着她。 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攻向魏时、武帝和朝中部分要员,却没一刀一剑往她身上去。 等武帝安置好想起她时,她已领着红衣去了慕之召夫妇那边,护卫爹娘母亲的安全。 武帝的眼波在场中四处寻找,最后才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她。见到她陪着慕之召和肖氏,难免有些妒忌,可这感情还没收起,目光落在肖氏身边高挑的女人身上,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子定住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带着面具的云娆看,眸中闪现出错愕、惊喜、难以置信等复杂的神色,不自觉的想推开御林军,上前看个清楚。 南宫瑾守护在武帝身边,见武帝忽然神思恍惚,要走出包围圈,紧张的一把将人抓了回来。 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当口,武帝再回头去找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时,那抹高挑的身影已经全无踪影了。 “殿下” “你,你,去帮誉王殿下,让殿下退下来歇息。” 场中异象环生,魏时一人不敌围攻,好几次陷入险境,南宫瑾立即拎出两个纪城军,让他们上去将魏时换下来。 魏时终于得了片刻喘息,定了定神,看看场中,攻来的黑衣人不足计划的一半,看来唐临沂那边已经得手,想必此时的树林里已经尸堆如山,他微微松了口气,细细数了数,死难的官员大多是魏鄞那边的人,他的人都被保护得很好,这一场苦肉计虽然血流成河,但也并非损耗极大,心中总算放了心。 他侧耳倾听,天坛外的脚步声整齐有序的奔来,算算时间,王翦带着的御林军也该赶到了 果然,来的人的确是王翦。 他护送了德贵妃回宫,在前来天坛的路上收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来,时机正好。 他和大批御林军一加入,战况立即扭转,先前冲出来的黑衣人等不到援兵,已陷入了困境,此时便越发绝望,心中藏了胆怯,剑锋杀意大减,渐渐落了下风。 “抓活的”武帝这时候不怕了,命令南宫瑾:“都给朕抓活的。” “陛下,怕是不行。”南宫瑾摇头:“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杀手,牙齿里藏了毒丸,被捕时就会咬开蜡封自尽。” 仿佛为了印证南宫瑾的话,御林军刚刚抓到几个活的,这些黑衣人面上就露出了一丝决然色彩,随即嘴唇乌黑,口中流出浓血,顷刻间气绝身亡。 魏时踢了踢其中的一个尸体,冷笑道:“以为服毒自尽,就毫无痕迹吗不可能胆敢行刺父皇,还是在我的婚礼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以为自己藏得好,可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把你们翻出来” 这话让武帝心头暖暖的,原因无他,魏时把他的安危放在了婚礼之前,对这个自私自利的老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着魏时身上的红衣黑了多块,都是血染的,不免心疼,连声唤着魏时:“时儿,到父皇这里来。好孩子,伤得重不重” “父皇,儿臣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云歌呢,怎么没跟父皇在一起”魏时眼波四处看看,假装突然发现慕云歌没在跟前。 武帝忙指着慕家方向:“云歌在昌邑侯那边。” 可定睛看去,哪里有慕云歌的身影 魏时立即慌了神,吩咐南宫瑾小心守着武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他宽慰了慕之召几句,又跟肖氏说了会儿话,便回到武帝身边,满面焦急的道:“父皇,此地不宜久留,请父皇速速回宫。昌邑侯说,云歌被黑衣人掳走了,我带着红衣立即去追南宫,父皇的安全就交给你和王翦了” 武帝一听,也急坏了:“云歌被掳走了” 魏时只点了点头,张皇的点了几个人,来不及多说,就快速的向树林里追去。 武帝见他拎着兵器追去,毫不作假,心中终归是牵挂,知道自己性命无碍,便有了多余的心思来照管别人的死活,又吩咐了两个御林军去追魏时,才让王翦护卫着回宫。 南宫瑾留下打扫战场,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摆成两排,一一列册。 魏时带着红衣去往小树林,只见满地死尸中,慕云歌坐在树干上,正晃着小腿等着他们。 她的身后,唐临沂白衣飘飘,负手而立,夜色朦胧中,他越发像出尘的谪仙,令人移不开眼睛。在两人的上方密林,还藏着若干黑影,慕云歌摆摆手,吩咐他们:“陈王府这次倾巢而出,但必定有人留守。满楼根基不弱,你们要加倍小心。” 数条影子便飞身而去,只留下虚影丛丛。 慕云歌从树上飘下来,站在一堆尸体中,她并不胆怯,提起裙摆走到魏时身边,拉着魏时检查了片刻,便道:“皮外伤,先上药吧。” 武帝点点头,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慕云歌将金疮药给他涂抹,止住了血,才道:“陛下没有怀疑吧” “没有。”魏时摇头:“不过,父皇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急。”慕云歌俏皮的一笑:“裴永图会告诉他的。” 魏时点头,见月光下她的容颜美得浑然天成,心中一荡,难免悸动,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凑过头去想要亲吻。 慕云歌微微别开头,低声道:“师兄和红衣在呢。” 红衣和唐临沂都是高手,这话自然钻入耳朵,红衣满脸通红的别开头,唐临沂则是一脸失落,垂下头不言语。 魏时嘿嘿一笑,牵着怀中人站起来,心神荡漾,他要赶着时间把正事办妥,好与慕云歌好好的恩爱才行 两人赶到皇宫时,武帝早已回去多时,更过了衣,精神稍好些,正坐在昭德殿上听裴永图和南宫瑾回禀刚刚天坛上的刺杀事件。待听南宫瑾说。这些刺客都是来自一个叫满楼的江湖帮派时,武帝的脸色格外难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记得,很多年以前,齐春曾调查过丽妃的来历,她似乎,出自江湖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9章终于得到了 武帝低头沉思,烛火忽明忽暗,他的面容越发的苍老,他闭目片刻才抬起头来问身后的齐春:“丽妃进宫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陛下,丽妃娘娘入宫快三十年了。她曾是宫婢出身,陛下忘了吗”齐春早就想到了丽妃的身份,婉转的提醒。 武帝点点头,又缓了缓,又吩咐王翦:“你去丽妃的宫里看看有没有动静。若是没有,直接去陈王府,代朕查看陈王府的近况。朕赐你金牌,必要时刻,准你便宜行事,将陈王府一干人等禁足,不得随意进出。” “臣领命”王翦得了令牌,躬身退下昭德殿。 他走后,南宫瑾才说:“陛下,这事线索不明,还是再行查看吧,若是冤枉了陈王,怕也是不好。” “不必。朕了解这个儿子,德行败坏,经不起失败,朕不过是将他软禁在府,他便怀恨在心,竟派满楼的人来行刺朕,朕还给他机会做什么”武帝的脸气成了猪肝色,重重的拍着桌子喝道:“往日里朕就是对他太过宽容,才让他这般无法无天” 南宫瑾仍觉得疑惑:“可是” 裴永图出列一步,适时的打断了她的话:“陛下,陈王谋逆,这是大罪,按理该当三司会审。” 他这话听起来是为魏善至辩护,实则是将谋逆的罪名扣死在了魏善至头上 这可真是个聪明的说法,引得南宫瑾连连侧目。 “三司会审什么”武帝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再审出什么朝廷重案,朕的朝局可就毁了”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陈王”裴永图低下头,眼珠转个不停,很快有了策略。 武帝揉着额头闭着眼睛沉思,并不着急给他答案,半晌后,他放下手,坐直了身体。这往往是武帝做出重要抉择时的习惯动作,看样子,如何处置陈王,武帝要下狠手了 果然,就听见武帝一字一句说:“魏善至谋逆,按律当诛,先暂押天牢,查实候审。齐春,将丽妃幽禁,若是查实她也参与了谋逆,即刻赐死;若是受魏善至蒙蔽,也要受诛连之过,降为庶人,贬谪出宫,永世不得入宫 齐春听到这样狠绝的圣旨,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武帝的面容布着一层乌云,他的肩膀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忙退了下去。 陈王府里,魏善至坐在月下,略带寒意的风吹打在脸上,他闭了闭眼睛,万籁俱静,连一点血腥气都闻不到。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兵,那是满楼留下给他通信的人。小兵久等不到来自天坛的消息,第几十次看了看外间,终于忍不住出声:“殿下,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快了。”魏时握紧拳头,望着毫无动静的大门,难言的紧张和激动:“再等等,一定会有消息传来的。” 他相信满楼绝不会负了他,又是出奇制胜,绝无失手的可能 话音刚落,身后的院门传来一声轻响,两人齐齐回眸,只见院门前,一个窈窕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正扶着门框冷漠而嘲弄的笑着。来人正是穆如烟,她穿着常服,梳着寻常发髻,竟是将一身王妃的着装都撤了下去。 “是你”魏善至收起所有的表情,仍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此刻她不穿王妃服制,格外识趣,倒让魏善至少了些厌恶之心。 穆如烟松开手,理了理衣衫,站直了身体。她看着魏善至,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停下:“是我,不是你满楼的人,是否很失望可惜,你永远等不到他来了,正如你永远坐不上那个位置一样你苦心孤诣谋划的谋逆行动,其实早已被大家洞悉,只有你自己蒙蔽在鼓中,一直做你的春秋大梦。” 魏善至唇色豁然苍白,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她:“你说什么” 穆如烟不但不回答他,反而还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魏善至身后的小兵被穆如烟反常的举动和惊人的话语吓得面如土色,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渴求的看向魏善至,希望得到他一句否定的答案。 恰在此时,王翦率领御林军推开了陈王府的大门 整整齐齐的步伐,御林军将枪头统一对准了他,领兵的王翦神色肃然,环顾四周,完全无视了魏善至的存在,对身后招了招手。顿时,大批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往陈王府的每个房间、角落跑去 魏善至缓缓站起身来,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失败了,前去刺杀的人尸骨不存,他最后的反扑和希望已然落空。王翦站在这里,就说明武帝什么事都没有,而王翦并未露出凶恶表象,他素来敬重魏时,没上来对自己动手,只有一种可能,魏时也没事,仍旧好好的活着 他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失败后,等着他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魏善至眸中最后一丝光热也消失无踪,手中握着的东西砰然落地,砸在他的脚上,可他一点疼都感觉不到,神色木然的跌坐回了原位 “带走”王翦瞥了他一眼,不需要证据,就冲着魏善至的表情,他便明白,武帝猜对了。 御林军押解着魏善至往天牢去,魏时和慕云歌的车辇也慢慢驶入了京城。马车一进城,立即被御林军引着去往皇宫,等着给武帝回话。这一夜的奔波劳累本就让武帝疲倦不堪,再加上刺杀惊险,两人入宫时,武帝已昏昏欲睡,强自撑着说了几句话,问过了两人的身体,便吩咐他们回府安歇。 两人从皇宫中出来,正遇到押解穆如烟的车驾。穆如烟是别国公主,魏善至谋逆,她也要受到牵连,就算最终被遣送回国,也要受些牢狱之灾。 两辆车错身而过,一辆华丽,一辆残破,仿佛预示着两个不同的命运 回到誉王府已经是半夜,天坛祭礼的意外,所有文武百官都得到了消息,各自散去。好在礼仪早已行完,喜娘等在新房之中,慕云歌回来后,便帮着她换过了新喜服,重新将盖头盖好。 魏时也更了衣,整整齐齐的来到新房,在喜娘的指引下,挑起盖头,喝了合卺酒,将两人的头发结成了辫子,最后,喜娘含着暧昧不明的笑,将一块白色的绢帕扑在红艳艳的床单上,带着一众丫头躬身退开。 魏时和慕云歌并肩坐在床前,第一次这么晚了单独呆在一起,难免有些尴尬和紧张,更何况是这样特殊的日子和气氛。 慕云歌手足无措的捏着手中的苹果,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难免有些害羞,红扑扑的脸蛋低垂,不敢抬头看魏时。 魏时只觉得怀中的人香气扑鼻,一阵悸动,心中痒痒的,不自觉的就往慕云歌身边靠。 慕云歌感觉到他的温度,微微侧头,本以为会看到坏坏的笑容,没想到入眼竟是魏时有些局促的表情,跟往日里的潇洒大不一样,傻里傻气的,顿时忍不住扑哧一笑。 “云歌”这笑容让魏时仿佛中了魔咒,浑身酥软,手已勤快的伸了过去,将人揽在了怀中。慕云歌软软的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想起他刚才受了伤,旖旎心思收敛,忙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等魏时回答,她已自顾自的扒开了魏时的外衣,查看魏时的伤势。 魏时受的都是皮外伤,她的金疮药也是极好,已经不流血了。慕云歌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忽觉身边魏时的呼吸滚烫,就在她的脸颊边。 刚一扭头,魏时铺天盖地的吻就落在她的脸上 他细细吻着慕云歌,一手却在床铺上一扫,将被子里藏着的花生、核桃扫了下去,稍稍用力,已拥着慕云歌倒了下去 这一夜注定是爱与痛的绵延,当魏时顺利进入慕云歌,也仿佛是将两人的生命连在了一起。 魏时身份特殊,先前府中也没有妾室侧妃,第二日便少了见家母的礼仪。昨夜魏时折腾了大半夜,慕云歌自然是起不来,魏时也不忍心叫醒她,早早醒来,便在床上拥着她,看她生动的睡颜。 看着看着,魏时忍不住伸手沿着她的脸庞轻轻划拉,在心底默念:“这是云儿的眼睛,这是云儿的鼻子,这是嘴巴云儿真是好看” 睡梦的慕云歌感觉到触碰,嘟了嘟嘴巴,不舒服的呢喃:“如风,别闹。” 还当他是狐狸呢 魏时只觉得格外好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亲了亲,心中满满的幸福感。他一直梦着有一天醒来,能一眼看到她躺在自己身边,能悄悄看她熟睡,偷吻她,如今这些统统都实现了,此生,除了要努力保住这份幸福,再无所求 不过,他摸摸某个硬邦邦的地方,再看看睡得沉沉的慕云歌,心,又痒了起来。 慕云歌睡梦中忽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下意识的就拽紧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是誉王妃了,才忍住没一针扎下去。睁开眼睛,魏时笑得坏坏的:“娘子,你醒了咱们来点起床活动好不好” “不好”慕云歌白了他一眼,眼波扫到被压到一边的白绢,上面点点红斑,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备注:宝贝们,给大家说声抱歉,今明两天出差,只能更新一章。周日会将落下的给大家补齐,大家周末愉快。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0章宝藏解密 魏时顺着她的眼波,自然也看到了那条白绢,他轻咳一声,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怕慕云歌尴尬,忙扯过被子将白绢盖了起来。 慕云歌见不到那个令人尴尬的东西,总算舒了口气,轻捶他的肩膀,嗔道:“还不起来午后,要入宫给德贵妃娘娘请安的。” “母妃病重,早些时候就让人来通知,晚些再入宫陪她用晚膳。”魏时笑眯眯的玩着她的手指,心情很好,先跳下来将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衣衫捡了起来,搭在床边的披风上,才唤丫头进来伺候慕云歌起身。 慕云歌拥着被子坐着,看他仍旧有些不好意思:“你还不出去我要沐浴。” “我帮你。”魏时得了甜头就卖乖,蹭上来道:“我手很轻,你一定会觉得舒服。” “不要出去出去”一屋子的丫头闷笑,慕云歌招架不住他的厚脸皮,只得板着脸凶他。 魏时哈哈一笑,凑过去亲了亲她,才闪身出了屋子,让丫头帮着慕云歌收拾。 慕云歌浑身酸软,身上点点青斑,让人遐想联翩。佩英、佩青两人低头闷笑,一边给她擦身,一边交换眼色,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喜色。慕云歌只做看不见,让她们拿着干绢布等候,自己匆匆洗了身子,用绢布擦干,佩英立即捧来今日要穿的衣服。 誉亲王妃的礼服繁复,几个丫头帮着拾掇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这一套穿上。 佩莲给她将头发全部盘上,最后带上亲王妃的发饰,佩青帮她上妆,整装完毕后,两个丫头扶着她去正厅用饭,佩英则小心的将床上染了落红的白绢布收好,放在托盘中,用红布盖上。午后给德贵妃请安时,这东西也要一并呈上的。 魏时也换过了衣服,着亲王礼服,在正厅等着她。 两人用过午膳,管家也备好了马车,送两人入宫。 德贵妃昨天勉强起身去参加魏时的婚礼,回宫之后,病势立转沉重,昨晚就昏迷不醒,到中午时分,才有了些意识。 宫婢在她耳边低声禀告:“娘娘,誉王殿下和誉王妃前来给您请安啦。” 德贵妃眯着眼睛打了个转儿,听到誉王二字,便睁开了眼。宫婢忙扶她起身,在她身后垫上厚厚的褥子,让她半靠在床榻上。旁边的宫婢忙送上温热的茶水,给德贵妃润润嘴唇,好一通忙活,德贵妃才清醒过来。 她靠着褥子喘了会儿气,对魏时和慕云歌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两人听话的靠前,慕云歌身后的佩英赶紧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德贵妃身边的嬷嬷,嬷嬷端着托盘走到床前,将落红呈给德贵妃看过。德贵妃点了点头,嬷嬷就将托盘撤了下去。 “时儿,云歌,你们以后就是夫妻了,要夫妻同心,同生死,共患难。”德贵妃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柔声说:“母妃不想不久之后,在底下就与你们重逢。” “儿臣省得。”魏时握着德贵妃有些冰冷的手,眼中已有泪花在打转。 他心中智慧,自然明白,德贵妃大限将至,已时日无多,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 德贵妃闭了闭眼睛,她气息不稳,争取时机将话都说完:“时儿,我知道你仁德,对兄弟不忍出手太狠。但是郢儿他近来做的事情已全无兄弟之情,你若顾念太多,怕是要赴母妃的后尘你们都是母妃的孩子,母妃本不该教你们手足相残,但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你争我抢的殊死争斗,母妃也不至于单纯至此。郢儿那孩子性格偏激,跟你父皇十足十的像,若说做个明君,怕是很难。母妃之所以支持你,是希望你希望你做个明君,你懂吗” “母妃,儿臣懂。”魏时连连点头,眉目间难掩伤感。 慕云歌握住他的肩膀,接着手心的力道,让魏时稳住心神,不要自乱阵脚。 德贵妃喘息了一阵,又道:“云歌是个好孩子,她聪明敦厚,是你的助力。你你可不要负了她。” “魏时不会的。”慕云歌忙道:“我也相信我的夫君。” 德贵妃便不再说话,只是喘息有些厉害。慕云歌一见她的形容,就知道她是呼吸不顺,赶紧上前一步,抬起她的身子,将她的身子放平,顺手一摸,已捏了几根银针在手心,往她的穴道刺去。 片刻之后,德贵妃的呼吸放缓,脸色总算没刚才那么吓人。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到了最后关头,稍稍清醒,便虚弱的吩咐:“青儿,去把那东西拿来。” 青儿含着眼泪想劝说,见她神色坚决,只得咬紧下唇,转身跑到内室的抽屉暗格中拿出一个小盒子,交到德贵妃手上。 “时儿,你出去。”德贵妃拿到盒子,转头却是让魏时拉开内殿。 慕云歌忙道:“娘娘,殿下与我如同一人,您不必担忧。” 德贵妃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片刻后复又睁开,拉着慕云歌的手,将盒子交到她的手上:“当年,云娆化名白九入宫时,身上带了一块玉牌,我已赐给你。她离宫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将另一块玉牌的下落也告诉了我。那玉牌藏在一品斋柜台的暗格中,我已让青儿去取了来,先前不让青儿交给你们,是因为我实在担忧,怕走漏了消息。时儿,云歌,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仔细听,全部记下来” “母妃,你说。”两人齐声答应。 德贵妃又喝了一口温水,才道:“这玉牌一共是四块,事关裴家世代相传的一个巨大秘密。很多年以前,裴家曾承袭自赵国后裔,在赵国亡国时,赵国皇族留下了一个宝藏,想要留给赵国皇族后裔复国。” “宝藏”慕云歌和魏时吓了一跳,齐声惊呼。 尤其是慕云歌,她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 宝藏,玉牌 这些消息突如其来,却触碰到慕云歌最为重要的一个秘密。算起来,加上刚刚德贵妃给的这一块玉牌,她手里已经有了四块玉牌了 “赵国以女为尊,复国宝藏由当年皇族的统军护卫掌管,这个宝藏的秘密就传给了裴家的祖母,祖母带着这个秘密迁徙到了东魏,世代传给裴氏的嫡女,到了我这一辈,我便知道了。钥匙一共是两把,一把就在四块玉牌中,除此之外,还有一把,藏在一把叫做夜紫的短刀里。”德贵妃低声道:“当年母妃一看到白九身上这东西,便知道是钥匙,所以哎” 所以,她一开始接近云娆,其实也是动机不纯。 后来,也确实如愿拿到了玉牌,还意外的知道了两块玉牌的下落,可是,等拿到这些东西,她以为并不重要的友情,已在心间深埋下了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发了芽,生了根 魏时听到紫夜二字,快速的转头,瞥了慕云歌一眼。 紫夜,曾被他当做礼物,送给了慕云歌 原来那个所谓的宝藏传说,竟是真的 德贵妃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犹自继续说:“四块玉牌保管的钥匙是放在一个盒子里的,需要用四块玉牌来开。但是,找到了钥匙,也不代表就能找到宝藏。钥匙能开启宝藏的地门,但如何找到宝藏,还要一副藏宝图。” 这太复杂了,赵国皇室为了这个宝藏,也真够下了血本的。 魏时和慕云歌听得咋舌,压下心中的震惊,努力让自己冷静。 “藏宝图在哪里”好半天,魏时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德贵妃道:“钥匙和地图由赵氏皇族的两大护卫保管,裴家保管钥匙,马家保管地图。如今辗转多年,马家早已绝后,这个地图也杳无音讯了。母妃告诉你们这些,就是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找到地图,将宝藏交给赵氏皇族的后裔。”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好像在一瞬间全部解开了。 为何裴家会有墨门的暗影,为何裴家会知道赵氏遗族的秘密,只因为裴家原本就是赵国遗族的护卫人 德贵妃说完这些,眼中已然湿润,长长舒了口气后,她定定的看着慕云歌,神思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云娆,我对不住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母妃”魏时听清了她的喃喃自语,轻轻推了推她。 德贵妃一定神,眼前的人又变成了慕云歌,她便别开了头。 慕云歌知道她吐露心中的秘密,内疚使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这人是魏时的母妃 她稍稍凑上去一步,靠在德贵妃的耳边,低声说道:“母妃,你且宽心,我娘云娆,她从未怪过你,更何况你做这些本就是为了她娘便是赵国皇族后裔慧敏公主的后人” 德贵妃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豁然睁大。 慕云歌也知道自己说出的两个秘密有多惊人,柔柔在她耳边笑道:“娘如今在宫外活得很好,昨日母妃出宫,娘还见到了母妃,让云歌好生调养母妃的病,可见她从未怪过你。娘是赵国后裔是秘密,就如同母妃是赵氏皇族的守护人也是秘密一样,她也不方便吐露。你一心为了赵国,她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德贵妃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看,眼中露出感动、欣喜的神色,忽然,她的面容一凝,嘴角忽而上扬,诡异的笑了起来。 她答应过赵皇后,临死前,会给武帝最后一击。 一个大胆而残酷的报复计划,在她心底悄然成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1章逝世 一切想要交代的东西都已妥当,德贵妃平躺着,闭了闭眼睛,仿佛在继续自己全部的力气,好半天,她才睁开眼,低声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母妃很放心。时儿,你带云歌出宫去吧,走的时候,避开御花园南边。” “那边有什么问题”魏时不明所以的问道。 德贵妃摇摇头:“前些时日那边刚死过一个宫婢,你们是新婚,冲撞了要不吉利的。” “哦哦。”魏时一听不吉利三个字,忙点头应下,又宽慰了她几句:“母妃,你也别整天忧思过多,一切都有我呢” 德贵妃叹了口气:“你去吧。” 魏时和慕云歌便告辞出来,青儿亲自领着两人离宫,到了御花园附近,果真带领他们走路途稍稍远一些的北方,而是绕过了最近的南边。三人的背影刚刚转过殿门,御花园南边便冒出来一队身影,銮驾高卧,正是武帝。 昨日回宫后,又折腾了半晚上,武帝早晨小眠片刻,险些陷入昏迷,刚刚醒来不久,就吩咐诸人抬着他移回清幽一些的暖羊阁。 他翻身之时,便瞧见了慕云歌和魏时,因为隔得远,那两人都没看见他。 武帝命内监停在树荫里,远远瞧着慕云歌,她微微侧头对魏时笑,目光、神态无一处不相似当年那人,心绪越发不稳,一股难言的焦躁隐藏其中。等两人走远了,他才抬起头来,晦暗不明的语调让齐春打了个寒颤:“齐春,你说人死了,不可能活过来的,对吧” “陛下”这个问题问倒了齐春,武帝想念白九的时候,才会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而白九两个字,在宫中是忌讳 武帝没有注意到他不安的神色,满腔的心思都放在昨天在天坛旁边匆匆一瞥的那个身影身上。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她戴上了面具,可那身影早刻在他的心底,怎么可能认错 但是,这说不通 武帝咳嗽了几声,忽然吩咐齐春:“先不去暖羊阁了。去德贵妃的宫里看看。” 这话早就在齐春的预料之中,这么多年,每次武帝想起白九,都会去德贵妃宫里,他都习惯了。吩咐起驾,他便让一个小太监当先去通报一声。 武帝却抬手制止了他:“不必去传信,就这样过去吧。” 他心中有一种直觉,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德贵妃隐瞒了什么,而她隐瞒的那部分,却是最为核心的东西。他想知道,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銮驾从御花园再次起身,无人发现,躲在廊下的一个小宫女快速的向德贵妃的宫里跑去。 “娘娘,你料得真准,陛下往咱们宫里来了。”小宫女一进宫中,便跪在德贵妃的床前小声回禀。 德贵妃的眸中露出一丝算计,点点头:“他近来浅眠,算算时辰,也该是这个点醒来。昨天的事情那么凶险,他必定心神不宁,在昭德殿睡不着,一定会回暖羊阁。魏时和云歌离开的时间正遇得到他,他只要看见云歌,就一定会想起白九,想起白九,就一定会过来。你们也都准备着吧,咱们谋划多年,这是最后一击了。” “娘娘,可是陛下还没有正式下旨,立殿下为太子,这样会不会”送完了慕云歌和魏时,快速跑回来的青儿气都没喘匀,闻言有些犹豫。 德贵妃叹道:“他已没有更好的人选,不会的。”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的小宫女回禀:“娘娘,来了。陛下正由齐总管搀扶着下车。” 德贵妃点了点头,青儿忙上前扶她半靠着起身,两人看着外面宫女的眼色,若无其事的开始聊起天来。 “青儿,昨日本宫出宫,瞧见了云歌的爹娘,这心里好不难受。”德贵妃勉强一笑:“云歌长得真像九儿,若是九儿还在,一定会喜欢她。” “娘娘,为何会突然提起白姑娘”青儿配合的问。 德贵妃便道:“想到了,就顺口一说。青儿,你相信九儿是真的死了吗” “奴婢不相信。”青儿缓了缓,斩钉截铁的回答。 德贵妃仿佛吃了一惊:“为何” “娘娘,当年白姑娘还在宫中之时,陛下待白姑娘如何,娘娘心里也清楚。至于白姑娘对陛下恕奴婢说句冒犯的话,若白姑娘对陛下真是全无情谊,又如何能在这四面高墙的皇宫里一呆就是两年若非后来发生那么多事,说不定,白姑娘根本不会离宫”青儿低声说:“说到底,还是陛下等不得。” “哎你这丫头”德贵妃低低骂了句,顿了顿,便道:“当年本宫与九儿要好,九儿曾吐露过类似的意思,只是陛下他算了,不提也罢。” “娘娘,你累了,歇息一会儿吧。”青儿见她脸色渐渐转青,知道她如今不能受累,赶紧劝说。 德贵妃摇了摇头:“这些话再不说,可能就要带到坟墓里去了。青儿,你知道吗九儿离宫的时候是何等的伤心绝望,可她的本事厉害,我不相信她会真的死了。连尸骨都没有,就说她死了,我不甘心。你说,她会不会根本没死,就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有了心尖尖上的爱人,生下了云歌” 话音刚落,外殿顿时一片大乱,隐约听见有宫女惊呼:“陛下,你怎么了” “来人啊,叫御医” 人仰马翻中,武帝的声音格外孱弱:“扶扶朕进去” 宫女不敢耽搁,搀扶着武帝进了内殿。德贵妃微微抬眼,只见武帝的面容在那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双目无神,胸前藏青色的龙袍湿了一块,嘴角犹自挂着猩红,竟是被刚刚那一番话生生呕出了血来。 他被扶到床边坐下,立即伸手紧紧拽着德贵妃的手腕,眼也不眨的追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陛下”德贵妃虚弱的咳着喘气:“陛下要问的,是指什么” “她当年随我入宫,是真的心甘情愿她亲口对你说的”武帝急急追问,被自己呛得直咳嗽。 德贵妃淡淡一笑:“是啊,她亲口说的。” 武帝顿时如遭雷击,无力的松开她的手。他肩膀倾塌下来,整个人都搭耸着,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德贵妃的话就像是毒药,半生追寻,他想要的不过是白九一人而已,可若白九真的喜欢过他,那他,到底是错失了什么 那个中秋节的夜晚又再一次在他眼前现。是他错了吗是他,亲手扼杀了他的幸福吗 武帝仓惶的抬起手,这双手,曾爱恋的抚摸过她的脸颊,也曾解开她衣襟上的盘扣,可也挽过雕弓,向她射出了死亡的箭矢 原来,他离她曾那么近过 “为什么,当年,你不肯告诉我”武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转头看向德贵妃,眸子血红,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德贵妃露出几丝惶恐:“臣妾以为陛下知道。” “朕不知道不知道”武帝见她脸色难看,错愕非常,责难的话便问不出口,改为发泄式的咆哮:“朕要是知道这些,又何必纵容母后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是,都是朕的错,九儿,朕对不住你” 武帝咆哮着喊完那句话,忽然喉头上下抽动,扑在床榻边又呕出一口血。这次之后,他双眼翻白,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德贵妃垂下的眼眸里里尽是冷意,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今日之后,后悔、内疚会将武帝彻底击垮,他终究会被自己的多疑反噬,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渣渣都不剩。 她,可以瞑目了 齐春等人将武帝张罗着抬往暖羊阁医治,青儿等几个丫头便赶紧上前来,将德贵妃平躺好。 德贵妃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躺下之后,摆了摆手,声音比刚才微弱了很多。显然为了刚刚那一场好戏,她耗费了最后的力气,她在青儿耳边低声吩咐着最后的布局:“本宫去后,你们还要在宫中多呆些时日,时儿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陛下回宫后,一定卧床不起,你便可以让时儿带着云歌前去探视,次数越多越好。” “娘娘,奴婢省得”青儿见她躺了一会儿,脸色越发难看,心中知道怕是时候到了,忙道:“殿下和誉王妃刚走不远,奴婢去让人叫他们回来,娘娘,见一面也好” “不见了。”德贵妃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最想见的人,才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缓了缓,抓紧最后的时间,将所有的话都说了:“陛下疑心很重,必定会让齐春追查白九是否还活着。他一定什么也查不到,如此一来,就会更加灰心丧气。时儿要趁机将朝政大权握在手中,将来,才能在夺嫡中立于不败之地” 青儿连连点头,只见德贵妃重重喘了几口气,握着她的手便缓缓垂落。 “娘娘” 青儿呆了片刻,终于痛哭出声。 此时,慕云歌和魏时刚刚踏进誉王府,慕云歌将玉牌交给佩英,让她跟其他的玉佩一起放好,正准备更衣,宫中的丧报便到了。魏时愣了片刻,顿时什么都顾不得,抢了匹马,就往宫里冲去备注:补更周五第二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2章朝廷论战 魏时不顾一切的狂奔入宫,留下一片乱局,自然要慕云歌来收拾。 她先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佩英、佩青和府里的大管家约束上下人等,立即准备丧事所需的白布、麻线等东西,将那些红色的布幔都撤掉,换上白事摆设。德贵妃在宫中多年,根基人脉深不可测,如今魏时又是处于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自然少不了要有很多人情上的走动,老管家是行家,慕云歌吩咐后,他便去操办了。 快速将誉王府整顿了一下,慕云歌便坐上马车,跟随魏时而去。 魏鄞有了自己的封地,大婚之后,便该前往封地,可没想到正遇到德贵妃辞世,他自然而然也走不成,丧报传到永王府,他也立即整装入宫。 兄弟两个在宫门口遇到,四目相对,眼圈都红了。 这时已没有什么夺嫡立场的问题,两人都是德贵妃的孩子,母亲离世,给了两人不小的打击。兄弟两人抱了抱彼此,拍着彼此的肩膀,眼泪滚滚就落了下来。 奔向德贵妃的寝宫中,德贵妃面容平静的躺在床榻上,床前跪了一地的丫头,整个宫殿里安静极了,让魏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刚刚他离去时,母妃还敦敦嘱咐他们要小心邪气,她还笑着跟他说话,可一转眼 魏时一步步走到床前,眼中只有那个仿佛沉睡的女人。每走一步,心就好像在滴一滴血,痛得难以自持。他走到德贵妃床边,握着还略带余温的手掌,忍了又忍的眼泪落得更急:“母妃,你怎么不等等我” 他想要的就快要拿到了,从此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德贵妃,让她再也不必在裴氏和武帝之间左右为难,再也不必为了自己提心吊胆,明明不喜欢这座皇城,仍旧要在里面困上一生一世 魏鄞跪在他身边,望着德贵妃闭目的神态,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从小,他就被养在裴氏膝下,对这个美若天仙却可望不可即的母亲只能遥遥仰望,母子之间永远无法像魏时跟德贵妃那样亲热,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做出伤害母妃的事情来。 还记得小时候,他跟魏时同在国子监里读书,德贵妃前来探望他们,亲手给他们做了点心,招呼他和魏时过去吃。魏时高高兴兴的跑过去,他却缩在先生的身后,怎么叫也不出来,勉强出来了,德贵妃含笑将他喜欢的芙蓉糕搁在他的手上,他却毫不领情的一把丢开,还趾高气扬的对德贵妃说:“你才不是我母妃,你只喜欢五哥,我才不是你的儿子” 当时,德贵妃含着眼泪说:“你也是母妃的儿子,母妃也是一样疼你的。” “你撒谎,你根本不疼我,你要是疼我,会舍得把我送人”当时他这般质问德贵妃。 德贵妃听到这句话,立马别开头,眼泪滚滚落下,止都止不住。丫头们怎么劝解也不行,年幼的他也被吓坏了,回到裴家,三舅舅听说后,还数落了他一顿。说他骄纵,不能体谅母妃的辛苦和无助,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三舅舅还说,母妃是迫不得已,陛下不会愿意裴氏有两个皇子在德贵妃膝下,让他长在宫外,是为了保全他 他听不懂,年幼的心却偏执的认定,因为母妃他才挨训,至此以后,跟德贵妃更是难以亲近 以往,这些话在他心底也是想不起来的,今日乍然见到这样温婉的母妃,竟一下子就蹦了出来。 恍惚间,魏鄞有些明白了,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想要夺嫡的意义。 他要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错,可他更想要的,是向德贵妃证明,自己就算不是她最喜欢的儿子,也一样能活得很好,能得到魏时没有得到的 他张了张嘴,不得不承认,藏在野心抱负下的卑微的愿望,不过是想德贵妃再为自己做一盘点心而已 可是,这个最为卑微的愿望,却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母妃”魏鄞再也忍不住,同魏时一起,扑在床前痛哭失声。 两位王爷嚎啕大哭,殿中苦苦压抑的气氛终于被最后点燃,顿时,呜咽声响成了一片,直冲云霄。暖羊阁那边得到消息,武帝还在昏迷不醒,齐春只得做主,先让女司过来主持大局,先行洗浴更衣,却不动德贵妃的遗体,等武帝醒后,再按品级入棺收敛。 武帝醒过来已是下半夜,乍然听闻德贵妃逝世,他呆滞的面容更是毫无生机,喃喃自语:“她也走了如今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陛下,德贵妃娘娘是一品皇妃,她的丧礼可不能太简薄了。”齐春低声提醒。 武帝闭目不语,久久不出声,齐春都以为他又昏迷过去了,忽听他说:“她跟了朕一辈子,生有两个皇子成年,将来朕的皇位不是时儿,就是郢儿取了,礼仪规格僭越礼制,也是情有可原。告诉礼部一声,按皇后之礼,安葬吧。” “是。”齐春听闻,长长舒了口气,转身下去安排。 幸好,当时他没有鲁莽,将德贵妃入棺收敛,若是入了棺再开,是要不吉利的。如今宫中邪气滋长,若真因此而惹怒圣驾,未免太过不合算。 他回头看看身后暖羊阁中面色颓然的武帝,心中已是有了主意:看样子,形势明了,该是时候择定自己的主君了 武帝既已下了口谕,以皇后礼仪安葬德贵妃,礼部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看到齐春对魏时的态度大变,便都摸出了武帝的意思,办起事情来也更踏实得多。 裴永图瞧在眼底,暗暗着急,提示了几次魏鄞,见魏鄞总提不起精神来,难免会有所微词。 德贵妃的辞世给魏鄞不小的打击,但说到底,打击最大的恐怕是魏时,裴永图是绝对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大好的机会的。魏时在灵堂前礼仪俱佳,裴永图自然也得督促着魏鄞像模像样的来,绝不能被魏时比了下去。 守灵不过三天,文武百官便都注意到了武帝如今仅剩下的这两位皇子。 裴永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魏鄞跟魏时不同,魏时善战,有不败战神的美名,这点魏鄞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裴永图也没打算拿这点跟魏时争,如今四海平和,边境虽然不稳,但总归是闹不到京都来,文武百官中仍以主和的人占多数,要得到这些主和的文武百官的支持,要从仁字上下功夫。 裴家支持魏鄞的这层羊皮纸早就捅破,裴永图四处走动,自然是为魏鄞做谋划,文武百官心知肚明,丧礼过后,竟渐渐分出党派的意思来。 此时武帝已卧床不起多日,青儿将德贵妃临终前说的话悄悄传给了魏时,魏时便日日带着慕云歌前去问安。 武帝每每见过慕云歌,脑中就会回想起当年化名白九的云娆,这心病转沉,怎么可能好得了丧礼完毕后,武帝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连政务也不想管,整个朝局一片混乱。 五月二十八,一封八百里加急奏报,终于将东魏这潭死水彻底搅乱 来自东魏南部边境的陆原郡的前线奏报,新任南楚楚皇段容瑄整兵十万,加上已有的边境驻城军,一共三十万兵马浩浩汤汤向东魏杀来,两天攻破了陆原郡的边陲重县长水,如今已整整齐齐的挥军到了陆原郡的城墙下。 郡守急报中说,陆原郡最多可以坚守十天,望京都速速来援 南楚安分了这些年,如今竟拣着了时机,向东魏发起攻势,武帝卧病在床,朝中无人主持大局,急得文武百官团团转。 不消分说,朝中文武大员自拿到奏报时,便分成了主战、主和两派。当天晚上,主战的朝臣纷纷上门拜访魏时,主和的便都齐齐去了魏鄞的府邸,誓要弄个天翻地覆的趋势。 这份急报连卧床不起的武帝都惊动了,第二天,武帝便撑起身子,勉强上朝问问百官的意见。 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团结的文武百官此时明显分裂,话没说几句,就吵成了一锅粥,将武帝的脑袋都吵炸了。 在一片混乱中,慕云歌作为新任的中书女史,就站在武帝的皇位下,一语不发的看着群臣闹翻天。魏时站在左手,他身边就是南宫瑾为首的武将,两人却都没说话,仍由部下们跟文官吵得面红耳赤。 魏时和南宫瑾沉得住气倒也说得过去,武帝并不感到惊奇,等文武百官稍稍安静下,才虚弱的问慕云歌:“誉王妃,你是中书女史,拥有议政权利,这事你如何看” 武帝发话,吵成一团的百官总算是闭了嘴,暂时休战,却仍然是气呼呼的互相瞪眼睛。 慕云歌突然被点名,凤眸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 她站出列,低声道:“陛下,朝臣们都是为了大魏好,有所分裂实属正常,请陛下不要动怒。臣才疏学浅,本不敢多言,但陛下问话,不敢不答。臣以为,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都不是要紧的。” 这话说得巧妙,以柔克刚,无声化解了朝中戾气。 百官点头,心头气小了些,对她的话倒也有了几分兴趣 备注:补更周六第二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3章钥匙 “那你以为,什么才是要紧的”武帝咳嗽了几声,探身问。 慕云歌沉吟道:“臣以为,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主战还是主和,而是时机。” “时机”这话不但武帝没明白,朝中也有很多人没懂。 慕云歌淡淡一笑:“陛下请容臣再念一边奏报奏报里说,陆原郡只能坚守十天,十天之后,生死难料。陛下再容臣给陛下算上一算。从京城到陆原郡,快马奔驰要一天一夜,若是领军行路,脚程要慢很多,这个时间要加大很多,最快也要六七天才能到吧” “若是骑兵,两天一夜可到;若是步兵,昼夜不停先行,粮草押后,也要七天才能到。”魏时在旁边补充。 慕云歌点点头:“好吧,就算七天。七天援军才到,这是顺利的情况下,但如今是五月,南下时,正逢雨季,梅雨要绵延两个月,道路湿滑,行路一定会放缓,十天能到,已是万幸。加急奏报送到京都,是提前两天发的,算算时间,只有八天。昨天到今天,朝臣争执不下,依然浪费的了一天,算起来,也不过七天时间可以救援陆原郡了” “是这么一回事。”她不说大家还不觉得,一说,便有人附和:“时间很是紧急呢” “陛下,咱们只有七天时间,若是无法救援陆原郡,那么,丢掉南边屏障是迟早的事。到那时,段容瑄占据了陆原郡,用郡城的粮食存储进行补给,便会挥兵北上。从陆原郡过来一路平川,没有天险可守,只有退到普屏郡,才有天堑能暂时抵抗。”慕云歌躬身道:“这一点,相信陛下比我更清楚吧” 武帝闻言颔首,没说话。 这些文武群臣刚刚吵闹不休,他就算没想到,也都听到了。 从陆原郡到普屏郡,两个郡城一共十几个县,若真丢掉,百姓难免深陷囫囵。 “若南楚一路势如破竹,气势上就会远远压住东魏,真要求和,咱们也处于下风。刚刚几位老臣说,求和不过是舍些财帛,可若段容瑄要的不仅仅是财帛呢”慕云歌紧紧锁住武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他要的除了财帛,还有陛下手中的玉玺呢” 这句话一出,朝臣瞬间就跪倒了一片,连连请罪。 慕之召跪在文官中,瞧瞧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云歌胆子也太大了,若是武帝因此震怒 刚想到这里,武帝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转向他:“慕卿,上次让你筹措的军饷还剩下多少” “都在国库,未曾挪动。”慕之召忙回答。 武帝点点头,沉吟片刻,目光在魏时和魏鄞身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魏时的方向:“时儿,你与南楚军方打交道多年,对他们的行兵布阵极其了解,朕想把领军南下保家卫国的重任交托给你,你可会让朕失望” “儿臣定不辱使命”魏时上前一步叩首,果断的应了下来。 直起腰来,眼角扫到南宫瑾,魏时随即又道:“父皇,南楚意图侵略东魏的消息,想来北燕一定得到了音讯。北燕人最喜欢趁虚而入,怕是会作乱。南宫在京中已有些时日,西北无人统领,儿臣实在是担心。” “你说的对。”武帝虚弱的颔首,吩咐南宫瑾:“瑾儿,你即刻整军,前往西北坐镇” “是,臣领命”南宫瑾抱拳道。 “可是陛下,若是誉王和郡主同时领兵离开京城,京中的巡卫又有谁能负责”裴永图听罢,心思一动,机会来了,他断不会有错过的道理,忙道:“巡防并非小事,若非信得过的人,怕是难以胜任。” “陛下,臣有一合适的人推荐。”南宫瑾早已料到裴永图会有这样一说,上前一步回道。 武帝示意她说,她便道:“安伯侯府的长公子陈书艺,曾是金陵纪城军统领,在巡防上的事情,想必没有人比他更熟陈书艺文武双全,关键时刻,必定能护卫陛下安全。” 武帝心中也没有更好的人选,看看裴永图,知道他所推荐的必定是魏鄞的人,刚委派了魏时南下,又把南宫瑾派去守卫西北,魏善至事件后,他对魏鄞委实有些不放心,自然不会把这么要紧的职位交给魏鄞手下的人,当即同意了南宫瑾的提议。 裴永图脸色难看,下了朝廷,跟魏时和慕云歌擦肩而过,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 魏时仍然是穿着孝衣,拉着慕云歌的手,见状忍不住叹息:“母妃刚刚离去,我真不忍心将你留在这虎狼之地。大舅舅奈何不了我,一定会拿你做文章” “裴家对这皇位有很深的执念,可你也是裴家的血脉,他为何不肯让你登基”这也是慕云歌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魏时苦笑:“大概,我没有魏鄞好驾驭吧。” 两人便不再多说,南边军情紧急,魏时领军出征,一点也不能耽误,回府之后,草草吃了顿饭,剩下的时间便挨在一起,说不尽的知心话。一整夜的缠绵恩爱,第二日天色刚刚微亮,魏时便起身去军营点兵,南下抗击外辱。 好在先前得到讯报,魏时就让林逸先行去了边界,如今虽说可以支撑十天,仗着有备而来,楚军多半要吃些苦头,他们还有时间。 武帝身子不好,这次出征草草行了祭礼,便由魏时带着去往陆原郡。 夹杂在送行的人中,慕云歌依然是最显眼的,魏时连连跟她挥手,直到走远了看不见彼此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小姐,殿下出征,咱们就在京中等着吗”回府的路上,佩英问慕云歌。 慕云歌嘴角的笑柔和而狡黠:“当然不” 让她慕云歌在京中坐等消息,提心吊胆,那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差别京中形势渐渐明了,只要裴永图和魏鄞不能有所异动,她便要放心大胆的随魏时而去 慕云歌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让宫里的人准备着吧” 佩英眼睛一亮,高兴的应了下来,等马车停在誉王府,她便跳下马车,扶着慕云歌下来,自己就折身去往皇宫角门。从角门回来,已是快要午时了,魏时不在府中,慕云歌便回慕家去看望慕家夫妇和云娆。 去了慕家,一问才知,云娆已有好些天没在慕家了。 这消息让慕云歌很是吃惊,却不好将心头的疑惑明着问,陪着肖氏说了些话,问起两个弟妹的情况,又说到慕瑾然,听说他在军营里如今很是吃香,慕云歌才放心。 要出门时,正遇到慕之召愁眉苦脸的回来。 慕之召如今做了户部尚书,两国开战,兵部拿不出钱,只得找户部要。户部也没有,总不能为了军饷,加重苛捐杂税吧是以,慕之召日愁夜愁,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真是吃喝不宁,人都掉了几斤肉。 正好慕云歌来了,父女两人说起军饷一事,慕云歌想了几条解决的办法,忽然间,有什么涌了进来,一下子点醒了慕云歌。 回到誉王府,慕云歌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柜找东西。 先是将从德贵妃手里拿到的两块玉牌拿出来,摆在床上;随即,找到跟这个玉牌同样质地的另一块,那是在去年慕之召当选商会统领时,从京都带来的盒子里放着。 慕云歌找出那个大盒子,厚实的沉水香木的底座上,搁着一个八角盒子,双层,黒木泛光,质地看起来很是坚硬。在盒子的侧面,有个小小的莲花图案。慕云歌拿起底座上一把小巧莲花挂件,拿起来合在盒子上,摁下去之后,便听到机括的声音运转起来,盒子的八面缩了回去,八瓣莲花从凹进去的地方缓缓打开,露出包裹在莲花中心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她的印鉴,是慕之召送给她的东西。 她摸着这个东西,细细摩挲,材料果真跟德贵妃给的两块是一样的,对比了一下,连大小都一样。 拿起印鉴后,慕云歌才发现那个装印鉴的盒子原来是可以移动的。她索性把莲花中心的盒子也一起拿了出来,拿在手中看,却什么异样都没有。 慕云歌摇摇头,正要放回去,忽见盒子之下,还有四个长方形的空位置,大小跟她手里的玉牌一样。 慕云歌想了想,将四块玉牌一一放进去,果真吻合。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咔哧响,只见八瓣莲花缓缓再次合拢,然后向下缩去,全部缩回了沉水香木的底座里。这时,整个盒子就成了一块厚厚的板状,在板子的中间,静静躺着一把手指长短的铜钥匙,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把圆柱形状、尾端带了个圆圈的铜制品。 慕云歌拿起圆柱形的铜制品,心念一动,将手臂上的紫夜取下来,摸到把柄的底部,果见那里有个短短的缺口,上面原本是栓着剑穗,她嫌累赘,就将剑穗取下,如今是空着的。 将这个圆柱体往空着的缺口处塞去,果然吻合,握住圆圈稍稍转动,就感觉到了卡住的机关口,再一转,整个刀柄就弹了出来。 慕云歌小心的将刀柄跟刀身分离,哐当一声轻响,从刀柄里掉出一把钥匙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4章探监 两把一模一样的铜钥匙,连花纹都如出一辙。慕云歌拿着两把钥匙反复查看,想起德贵妃说的话,心中一时怅然。 赵国皇室遗族苦心孤诣要留下宝藏复国,可如今,赵国皇族的后人又在哪里呢她是慧敏公主的血脉,虽说是赵国皇室遗族,却并非继承大统的名正言顺的子孙,真不知道自己拿了这宝藏,是对,还是不对 握着两把钥匙,慕云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钥匙单独收好,将盒子的机关还原,看着床单上排排摆开的两块免死金牌,墨门钜子令,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玉牌,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印鉴上。 摸索着南宫瑾的免死金牌,细细跟梅少卿送的免死金牌比对,她再次叹了口气,若非唐临沂通透、墨门神通广大,这个盒子,她也绝无可能打得开。 及笄礼时拿到南宫瑾送的免死金牌,当天晚上,她就将这金牌跟梅少卿送的进行了简单的对比,突然发现,两块面试金牌其实并不是一样的材质,梅少卿送的那块,摸起来手感跟她的印鉴一模一样,也跟德贵妃给她的云娆的挂件一模一样。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立即就显示出了差别来,慕云歌当时就几乎断定:梅少卿送的免死金牌、自己的印鉴还有德贵妃送的那块玉牌,这三样东西出自同一个材料 可是,东魏的传说中,高祖皇帝开山取石后,用山中的玉石做了三块免死金牌,没理由竟有假东西在里面吧 揣着疑惑,当晚,慕云歌就敲开了唐临沂的门。 问起三块免死金牌,唐临沂脸上露出好笑的神色:“高祖率军出征,一刀将拦路的石头劈为两半,取了其中的玉石,做成了免死金牌是没错。但免死金牌只有两块,哪来的三块” “那还有的一块是什么”慕云歌震惊了。 如果免死金牌一开始就只有两块,那后世的传说究竟是从哪里扭曲的、又是为了什么扭曲的 唐临沂仿佛早就知道她有此一问,笑道:“鱼目混珠而已。你知道赵国皇室遗族留下的宝藏这个传闻吧据说,开启宝藏的方法,就藏在玉牌之中。有人得到了玉牌,但是不知道如何用,为避免被抢夺,便编造了这个谎言。” 就是从及笄那天起,慕云歌便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开启宝藏的玉牌的数量了 只是知道了开启办法,得到了钥匙,藏宝图又是在哪里呢 如果有了这批宝藏,将来到赵国行事,至少也是方便得多了。 慕云歌满心愁绪,将东西都一一收好,放回抽屉的暗格里。 刚刚弄完,佩青就来禀告:“小姐,郡主来了” 慕云歌点点头,吩咐她将人带来,正好,她也有事想要问问南宫瑾。 “魏时这一走,这誉王府可就空荡荡的了,我怕你无聊,左右还能多陪你几天,索性就过来了。”南宫瑾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凝重:“你不会嫌我打扰你的好梦吧” “这说的什么话”慕云歌娇嗔着站起来,让佩莲去准备大麦茶,才迎出门来,一抬眼便瞧见南宫瑾双眼红通通的,显然刚哭过,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瑾进门坐下,闷闷的捧着手中的茶发呆,好半天才说:“昨日陛下让我回西北,我今天就去找了居正,想让他跟我一起回西北。” “蔺二公子没答应”慕云歌握着她的手,柔声揣测。 南宫瑾摇摇头:“他答应了,是陛下不答应。” 她先是说服了蔺居正,满心欢喜入宫求见武帝,将两人同回西北的事禀告了武帝。结果,武帝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当即就驳回了她的请求。 不但如此,武帝还十分震怒,指着她骂她薄幸。这些话让南宫瑾很是委屈,她有些弄不明白,她只是请求武帝让她跟蔺居正同去,为何就会被扣上薄幸的名难道过往那些血战,竟换不来武帝的网开一面 南宫瑾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仍然有些想哭,眼圈又红了。 慕云歌听她说完,立即就明白了武帝的心思,拍了拍南宫瑾的手,慕云歌轻声说:“你先别委屈,听我说。陛下之所以不放你跟蔺二公子归去,是怕你会拥兵自重。你无牵无挂,唯一的破绽就是蔺二公子,若让你心带走了,陛下就不会放心了。” “可是我从无反意啊”南宫瑾急了。 慕云歌道:“我知道你没有,其实陛下又何尝不明白呢他只是多疑,怕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让以防万一。” “陛下就不怕寒了群臣将士的心吗”南宫瑾默然片刻,才悠悠道。 慕云歌叹了口气,不知从何安慰她。南宫瑾一日居于西北统帅的位置,就一日不能跟蔺居正在一起;可此时四境不宁,南宫瑾若轻易请辞,陛下也定然不准,这可真是教人为难。 南宫瑾素来只相信慕云歌的才智,见她也叹气,顿觉绝望,握着她的手一紧:“你也没办法” “你若信得过我,就且宽心前去,我再慢慢想办法,将人给你送过去。”慕云歌想了想,又道:“蔺二公子如今已弃了轮椅,双腿基本恢复了正常,虽然不能习武,但真到了时机出去,也没什么大碍。” 南宫瑾得了她的承诺,这才稍稍感觉到放心。 如今慕云歌已换了妇人打扮,容色绝丽非常,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心中好生羡慕慕云歌和魏时,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成夫妻。 既然说到蔺居正的双腿,慕云歌难免要多嘱咐几句保养的办法,南宫瑾连连点头,末了,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慕云歌:“陈王庶人魏善至在牢中恳求人向我传讯,想要见你一面,不知你们有何渊源” 魏善至刺杀武帝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王翦查明后,查封了陈王府,武帝亲自下旨,将陈王削除皇籍,贬为庶人,一应家眷都关押在天牢里。丽妃受到牵连,已从贵妃贬黜为庶人,迁居冷宫之中。 天牢虽是刑部的机构,看守衙役和外间巡防却是纪城军的事情,所以魏善至才会想着求兵卒帮忙传信,借此通过南宫瑾达成所愿。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在南宫瑾小时候,他却着实对南宫瑾不错,南宫瑾见他如今境遇,请求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下来了。 “渊源谈不上,只不过有些旧事没有了结罢了。”慕云歌淡淡一笑:“他既要见我,我怎能不见怎么说,他也曾是我的教习先生。” 见她答应下来,南宫瑾便松了口气,缓了缓,又说:“我过几日就要离京,少不了要安排些事项,怕是迟了就没时间了。白日里,你一个亲王妃,也不好去牢里见他一个罪人,不如就今晚吧,我去安排” “好,听你的。”慕云歌笑着点了点头,佩英立即将斗篷拿来,给她罩上。 两人从慕家出发,上的南宫瑾的马车,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刑部外的一干人等都认得她,很顺利就放了行。进了天牢,里里外外都是南宫瑾的兵,就更没人问询了。 天牢大门悄悄打开,慕云歌这才从马车里下来。她蒙着面纱,罩着斗篷,谁也没瞧见她的样子。她下车后,便跟着南宫瑾进了牢里,到了关押魏善至的牢门前,南宫瑾打了个眼色,吩咐兵卒开门,便悄然退下,藏到了阴影里。 魏善至就坐在大牢的角落里,月光从窗口洒下来,依稀可以看到一点人影。 他披头散发的靠在草堆里,面容低垂,看不见脸,月光反射,手上和脚上的镣铐散着冰冷的光,那伸出的半截手腕皓白而消瘦,骨节分明。 听到响动,魏善至缓缓抬头,黑发遮挡住面庞,只有一只眼睛露出黑黢黢的光。那光却在看到慕云歌的刹那间,绽放出一丝喜悦。 他豁然站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哗啦哗啦作响,脏得已分不清颜色的囚服被拉起,露出手臂上的青紫伤痕。 “听说你要见我”慕云歌也不走进,就站在进门的地方,将斗篷的风帽取下,露出自己的脸庞。 月光明亮,她的面容在幽冷月光中越发娇媚,仿佛淬了毒,却勾魂蚀骨。 魏善至痴痴的盯着她的脸瞧,待看到她盘起的发髻,目光中恍然一阵失落,挺直的腰板瞬间就倾塌下去,仿佛被谁重重的敲了一锤子。他看着她不苟言笑的眉眼,忍不住低低喃喃自语:“你本该是我的” 慕云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刚刚魏善至起身时镣铐响动,拍起了地上的草碎,沾上了新做的襦裙。 拍完了,她才抬眼看向魏善至,嘴角的弧度忽然变得嘲讽十足:“可惜,我终于不是你的了” 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彻底改变了慕家人的命运,今生,他再也不可能得逞 魏善至听了这话,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悔恨,只觉得胸口一阵翻天倒海的难受,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他看着慕云歌,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动容的说:“我曾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娶了你,你还为我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你取名叫如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5章疯狂 慕云歌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 前世种种,她未曾忘记过 前世的恩爱缠绵,被遗弃在楚国的酸楚痛苦,回国之后的绝望无助还有那句痛彻心扉地“贱人,万箭穿心”这些往事就好像还在昨天,眼前一会儿是儿子魏如风的笑颜,一会儿是魏如风焦黑如炭的小小躯体 她目光如炬,带着彻骨的厌恨:“在梦里,你是不是为了我慕家的家产,跟沈静玉一同将我慕家满门抄斩你还下令将我的儿子挫骨扬灰,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魏善至一愣,眼眸睁得大大的,待看清月光下她入骨的痛恨和血红的双眼,这一愣就变成了深深的疑惑:“你” 慕云歌紧紧锁着他的一举一动,语气森寒,终于问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令她死不瞑目的问题:“为什么魏善至,我慕家是哪里对不起你,我慕云歌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那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话音未落,魏善至忽然像见了鬼一样的失声惊叫,指着她的手已是抖如筛糠。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魏善至被吓得连连后退,直退到墙角,拉起一阵窸窸窣窣,退无可退的魏善至惊恐的看着慕云歌,看着这个地狱归来的亡魂,胆都要破了,失控的指着慕云歌嚎叫:“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慕云歌” “我是,你看看我,不觉得很熟悉吗”慕云歌冷笑着上前一步,月光将她的脸袒露无疑。 这副神色,跟她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也跟魏善至的梦境里最后见到慕云歌的样子一模一样,魏善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强烈的惊惧之下,他双腿发软,竟站不起身来,甚至连一句吼声也发不出来。 冤魂索命 在魏善至的脑子里,此时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恍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第一次在书院见到慕云歌,她看自己的眼神;想起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的接近她,她都从不假以颜色;想起屡次在她身上下功夫,总是被她一一击败。原来,不是他魏善至太蠢,而是因为她已上过了一次当 “你应该觉得熟悉的,”慕云歌眯起眼睛,盯着他的面容:“你说,是不是” 魏善至惊怖到了极点,连连摇头,不敢接她的话。 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惑,如果那梦境是真的,自己生活的这一世又是怎么回事慕云歌是如何活过来的,还时光倒流了难道,这真是天理不容 魏善至跌坐在墙角,这张他曾无限眷恋的脸,此刻却散发出彻骨寒意,让他连眼都不敢抬,仿佛多看一眼,就有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从她身上伸出来,将他拖入无边无际的修罗地狱,从此再无活路 他想问慕云歌的话,再也不必问,他已有了答案,他惨笑着埋头问:“慕云歌,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从金陵就开始布局,步步为营,接近魏时,将权利握在手中,这份苦心和智谋,他不相信她就是为了复仇,向自己和沈静玉报复如果只是这样单纯的目的,那么,她早就达到了,沈静玉被自己赐给臣属,蹂躏至死,死后尸骨都没找到一块,而他自己也走到了绝路,武帝绝不会给他一线生机,她为何还不满意 “我要做什么”慕云歌嘴角的笑容更深、更狠:“我要这个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我要守护的东西,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答案令魏善至意外之极,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吐出豪言的女孩:“你想守护什么” “家人。”回答他的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哈,家人”魏善至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嘲讽中连害怕都忘记了,他忍不住口出恶言:“家人你难道想要的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勾引魏时,看重的不就是他的身份和他背后的裴家” 这番话也没让慕云歌有所意外,她微微一笑,知道这人永远不懂,也没必要解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所谓的胜利,而是以一种同情怜悯的表情,可怜的看着他:“魏善至,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天牢静谧,慕云歌镇定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着这张颓然惨白的脸,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长长吐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前世种种彻底烟消云散。她再也不多看魏善至一眼,转身离开。 出去天牢时,只听见身后的魏善至气喘得很快,显然心绪难平。 南宫瑾等在天牢门口,见她出来,神色不定,脚步有些许虚脱,忙上前搀扶她:“云歌,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送我回府吧。”慕云歌点头,头也有些晕。 道真先生说过,魏善至一死,她也会寿终。算算时日,武帝处理魏善至大概也就在南楚战事稳定之后,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必须要在一切完结之前,了结前世今生的牵扯 回到誉王府已是到了半夜,去见过魏善至让她神思倦怠,一上床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床前守着佩英等几个丫头。见她终于睁开眼睛,佩英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小姐,你可真是吓死奴婢们了” “我睡了很久”慕云歌动了动发酸的肩膀,骨头就是咔嚓一声响。 佩英道:“小姐睡了一夜一天,奴婢们怎么也叫不醒,找了梅老太医过来看,他又说脉象正常,让我们很是着急” 慕云歌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问道:“最近有没有陈王的消息”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佩青赞道:“还真是有一个。今天一早,从天牢里传来一个消息,陈王在天牢里,疯了” “疯了”慕云歌嘴角含笑,眼睛也眯了起来:“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 “是真的疯了。”佩英接过话头:“梅老太医亲自去看过,说他脉象紊乱,言语不清,说话没有逻辑,眼睛收放都不自然,怕是失心疯。还有,陈王在天牢里一直在说胡话,他竟敢说说” “他说了什么”慕云歌撑起身子,由得佩莲伺候更衣。 佩英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他说,小姐你是索命的冤魂,不是人” 慕云歌不置一词,佩莲听不过去,一边替慕云歌打理衣服,一边碎碎念的骂道:“说咱们小姐不是人,陈王才不是个东西呢他做出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人干得出来的” 佩青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光是想想他如何处置自己的枕边人,就觉得寒心呢” “这些话听听就算了。”慕云歌淡淡一笑:“倒是你们啊,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丫头,叫我小姐本是没错,但皇家规矩多,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咱们须得小心。以后人前人后,都该称呼王妃,以免给人找到把柄,成为攻击你们的借口。” “是,奴婢谨记”几人忙答话。 这个慕云歌不说,她们心中也清楚,慕云歌现在身份特殊,旁人拿不到魏时的短,必定会从她身上下功夫。慕云歌行事一向谨慎,最容易被拿来做文章的,自然就是她们这些丫头。 “我睡得久了些,想起来走走。”慕云歌提醒了她们,知道几个丫头一直都有分寸,便不在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便道:“我睡了一天,郡主今日可曾来过” “没有,郡主三日后出发去西北。”佩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回禀:“还有,陛下这次有意栽培新人,武举考试中的进士有十一个跟着郡主去西北前线,另外的十三个则出发去南部支援王爷。” 丫头扶着她去后花园走走,她心中就有了想法:“这些人王爷会安排好,郡主那边也会心里有数,不用咱们操心。佩英,乔凤起和佩欣那边有没有消息” 这两人一去已有几月,不知如今在赵国的情形如何,是否已有了进展 “乔公子来过信,说在赵国根基初定,很快就会达到小姐要的效果,昨日的飞鸽传书,乔公子还问起小姐,赵国那边已万事俱备,不知道穆如烟什么时候会前往楚国”如今跟赵国的联系都靠佩英在联络,慕云歌昏睡这一天一夜,故而消息知道得慢了些。 慕云歌沉吟片刻,暗自算计了一下,才说:“魏善至既然疯了,武帝暂时不会处置他,陈王妃被遣送回国是迟早的事情,大概就在这一两日了,你让乔公子和佩欣准备着吧。” “是。”佩英应下了。 两人在花园中走了几圈,慕云歌脑中不断的想起刚刚佩英说的话,不知为何,今日醒来后,南宫瑾的名字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心神不宁。 耐着性子又走了几圈,花园的风景却没有入她的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脑袋里钻出来,却怎么也抓不住。 走到第三圈,从莲池旁边绕过,她瞥见莲池里嘻戏的一对鸳鸯。忽然,慕云歌一下定住了脚步。 南宫瑾蔺居正 蔺居正 她豁然回身,脑中通透,眼睛亮晶晶的绽放出喜悦的光彩:“佩英,立即备车,咱们去拜访蔺二公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6章借刀杀人 到蔺家时,天色早已全黑。对于慕云歌这么晚还来拜访的事,蔺家人都十分意外,待听说慕云歌是来见蔺居正的,想起南宫瑾,又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可是,慕云歌忘了一件事。 蔺家二老十分歉意的告诉她,蔺居正十天前就被南宫瑾接到了府上,如今是在郡主府修养。 这个主意还是慕云歌给南宫瑾出的,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给忘记了。她暗暗笑自己傻,辞别了蔺家二老,又只身去往郡主府。 没想到马车刚刚转到朱雀街,迎面就撞上了裴永图和魏鄞。 两人刚从宫里出来,远远瞧见誉王府的车驾,便催马上前来说话。 “见过皇嫂。”魏鄞笑眯眯的,上前见了个礼,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她身边只跟了红衣和佩英两个丫头,便有些吃惊:“皇嫂这么晚了出门,怎么身边只带了这么点人如今京都不安全,魏善至的人并未完全绞杀,这帮穷凶极恶之徒,心中满怀怨气,若是知道了皇嫂单独出门,怕是要心生歹念呢。” “殿下不在府中,我一个闲得无聊,想去郡主府跟郡主说说。永王这是从宫里出来吗”慕云歌也笑着问。 魏鄞道:“父皇召我前去说话,故而晚了些。” “那我不好耽搁王爷的时间啦,王爷还是快些回府吧,省得侧妃担心。”慕云歌微微一笑,让车夫将马车催到旁边,给他们让路。 魏鄞便道:“皇嫂说得对,我这就走了,皇嫂也快些去吧,若皇兄知道你这么晚出门,也是要担忧的。” 他说着,眼睛里露出一丝危险的笑,不过藏得极好,只是一个眨眼间,便什么都没了。 慕云歌只做不懂,颔首示意,将目光转到裴永图身上,矜持的点点头,就让车夫动身。 裴永图面色肃然,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抬眼时,黑黢黢的眼珠里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走得远了,还能感觉到两道视线紧紧缠着自己,一丝也不曾放松。 马车刚转了个弯,慕云歌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看向佩英,飞快的吩咐:“你速速回府告诉唐先生,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将魏鄞传给殿下的书信拦截下来,另外,你再修书给殿下,无论他收到什么信件,如果没有我的印鉴,绝对不能相信。” 魏鄞倒是提醒了她,如今魏时身在战场,绝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和分心,否则最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王妃是怀疑永王会假传密信,以此来引诱殿下铸下大错”佩英猜测。 慕云歌点了点头,拍了拍佩英的肩膀,让马车将自己放下,送佩英回去。 这里离郡主府已经不远,身边又有红衣,她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当务之急,还是绝不能让魏时落入圈套中。 他那么在意自己的存在,一旦拿到任何关于自己的坏消息,他恐怕连临阵杀回的心都有,这对他、乃至东魏来说,都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轻则丢掉城池,重则引起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的指责愤怒,更会丢掉好不容易从武帝那里挣来的地位,为武帝所厌恶,引来杀身之祸 马车缓缓走开,红衣陪着慕云歌前往已经隐约看见屋檐的郡主府。 对于慕云歌深夜来往,南宫瑾同蔺家人一样吃惊,她引着慕云歌去后院,慕云歌便将来时遇到裴永图和魏鄞的事情说了。 末了,慕云歌拉着她的手,带了几分请求:“南宫,魏鄞提醒了我,如今满楼还有些许余党滞留在京中,佩英就这样坐着马车回去,我很不放心,你能不能让两个得力的属下护送她回去她刚走不远,该是追得上的。” “刘源。”南宫瑾立即吩咐身后的副将:“你带两个人前去。” 刘源领命,点了两个武功不错的下属,三人骑马去追誉王府的车驾。 这么一耽误,等在后院的蔺居正便寻了过来,知道是慕云歌前来,他便笑道:“誉王妃来得正好,我近来总是在想事情,有些话想对你说。” 说话间,他眼睛亮亮的,显然十分开心终于能帮得上忙。 慕云歌是女眷,南宫瑾直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闺房,三人方一坐下,蔺居正便道:“我背上的那个东西,好像是南楚的军阵图。” “你确定”这个答案跟慕云歌所想不一样,她有些吃惊。 蔺居正道:“我记得有一次跟段容瑄聊起这个问题,他曾经说过,有了这个东西,得到皇位轻而易举,他甚至可以横扫天下。” 蔺居正话音未落,慕云歌立即就明白,是蔺居正想错了。 但凡想错,总是有理由的吧 “你从没看过背上的东西,怎么就知道是军阵图”慕云歌好奇。 蔺居正想了想,说:“他曾经指着这东西在我背上四处点,一言一语都是说机关部署,如果不是军阵图,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你的这条消息太重要了。”慕云歌欣喜若狂,有了蔺居正的消息,她可以肯定,段容瑄知道这个宝藏的位置,还知道宝藏里机关重重,他甚至对这些机关还有研究。但有研究,又恰恰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对于这个宝藏,段容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谁告诉他的,告诉他的人就是解开宝藏的最后关窍。 有了这条消息,剩下的都不必再多问,慕云歌又临摹了一遍蔺居正背后的图,确保没有一丁点的错误,才从南宫瑾的府邸里出来。 她是徒步而来,南宫瑾自然不放心,派了马车护送她回去。 刚到誉王妃,便见誉王府的前厅里居然亮着灯,走过去一看,前厅里坐着的人居然是袁士英,在他身边,佩英一身血迹,正忐忑不安的张望前方。 慕云歌一回来,佩英便长长舒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迎了出来:“王妃。” 刚一开口,已是语带哽咽。 “这是怎么回事”慕云歌大惊失色,瞧见她一身血迹,忙拉着她上上下下查看。 佩英的手肘挨了一刀,鲜血濡湿了袖子,腿上也有所跌损,脚踝扭伤,难怪走动间有些奇怪。她鬓发有些散乱,显然刻意整理过,不然形容更是凄惨。 佩英本来就一直强忍着眼泪,她一张嘴,委屈害怕就再也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王妃,你总算回来了。奴婢坐马车回来,刚回到刚刚遇到永王的地方,从两边的街道上就冲出来一批黑衣人,这些人什么也不问,直接就杀了过来。王叔他他为了保护奴婢,已经丧生在他们的刀下了” “后来呢”慕云歌语气森寒,铁青着脸问。 “我来说吧,佩英姑娘受了惊吓,怕是要好好歇息。”袁士英捧着一杯热茶上前,将茶水递到她的手里,将人劝着扶回椅子上。 安置好了佩英,他才转向慕云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今日政务繁忙,袁士英一直忙碌到半夜才从内阁里出来,他在京中为官,买了府邸安家在王府街。去往王府街要经过与朱雀街相通的白水畈。就在那里,他遇到了一身血迹的佩英。佩英从朱雀街冲过来,跑得跌跌撞撞,显然遇到了什么危险。 袁士英从殿试时就对佩英抱有好感,如何能置之不理当即拦下了佩英,问起了事情经过。 佩英还没来得及详细诉说,追杀她的黑衣人解决了车夫,已经追了过来。 袁士英虽是文举出身,然而作为江东名士,他自幼也学习武艺,虽不敢说能勇冠三军,保命倒也不难。 一番殊死拼斗,最终才将追杀佩英的人一一打倒,扭送到了京兆尹府。 不过,不管他问什么,佩英都只是摇头,忍着眼泪央求他送自己回府。袁士英无奈,只得陪同佩英回来。 两人也刚坐了片刻,慕云歌便回来了。 慕云歌听完,面色已是非常难看,手藏在袖中握得咔嚓细响。 是魏善至和他的满楼,还是裴永图和魏鄞 不管是谁,胆敢伤害佩英,她就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慕云歌心中暗暗发狠,却是耐着性子对袁士英福了福身:“多谢袁大人仗义援手,佩英于我非常重要,实在感激不尽” 袁士英摆摆手,目光仍是止不住的打量佩英,十分心疼和怜惜。 慕云歌让红衣背佩英下去治疗,袁士英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佩英,她心中也就有了底。 她叹了口气,佩英跟着她总是危险,或许,袁士英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佩英虽然是我的丫头,但在我心里,她如同我的姐妹。我不想将来随便指个人,委屈了她,她的心意是我最看重的东西。你若是真喜欢她,便要想方设法打动她,佩英若是点了头,我也绝无意见。我已将她认作姐姐,论身份,她该与相配吧”慕云歌饱含深意的看着袁士英:“你以为如何” 袁士英一愣,随即满面笑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王妃” 慕云歌便不再多言,让管家送袁士英出去,自己则取往唐临沂那边,一进门,她便道:“师父,满门还有多少人留在京都我要满楼鸡犬不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7章杀机四起 “发生了什么事”唐临沂见她怒气冲冲,一进门就跟满楼过不去,难免有些吃惊,多问了几句。 慕云歌便将佩英遇刺的事情说了。 唐临沂听完,当即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关心则乱。据佩英和袁士英所说,今日围攻他们的一共有六人,可据我手里的情报,满楼如今就只剩下四个人,还是四个不成器的小角色。当时天坛围攻,他们负责跟京内传递消息,才侥幸逃得一命。他们武功都不咋滴,手上也没沾染什么人命,墨门查出来时,才没有斩草除根。就他们四个,要想刺杀佩英,委实不太可能,更别提他们如今已改邪归正,跟普通小老百姓无异。” “那就不是满楼的人了。”慕云歌眸中寒光乍现:“是魏鄞和裴永图” “你刚刚才遇到他,佩英坐你的车回来,转眼就被刺杀,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唐临沂扯动嘴角,这人即使是冷笑,也是非常好看的:“他们料到你一个弱女子,不必费什么功夫,六个人已万无一失。” 慕云歌点点头,若非自己阴差阳错,突发奇想让佩英先回来,遇险的便是自己。可也正是这样,她才觉得十分内疚。 她的身边有红衣,而当时佩英身边却谁都没有,只有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车夫 这件事,是她疏忽了,才给了魏鄞和裴永图有机可趁 唐临沂想着这两人的企图,冷笑便更深了几分:“他们倒是会算,你在这个时候遇刺,便什么都可以推给满楼,自己全身而退” 是啊,天坛一事,天下人人皆知,魏时是护卫了武帝的最得力干将,若说满楼余孽将一切罪过归咎于魏时,要刺杀他的王妃报复,谁又会怀疑呢 他们的时机选得正好,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个全 可惜,天下可没有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好处,想让她慕云歌流泪,他们就得流血。 慕云歌眸中闪出无限冷意:“裴永图最得意的,不就是他的国舅身份和世代祖宗的蒙荫若这些都没有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虫而已。宫里明日会动手,师兄,后续如何,就看你的了” “放心。”回答她的只有坚定有力的两个字。 慕云歌既已回府,托付给佩英的任务便可以自己完成,唐临沂领了命,很快安排下去,不多时回来,果真截获了魏鄞传递给魏时的书信。 火漆封底,八百里加急,信中说,慕云歌遇刺,生命垂危,望魏时速速回京,见她最后一面。落款人上,写的是慕之召的名字,甚至还有他的印鉴,做得极其逼真 慕云歌冷笑着将书信点燃,烧成灰烬,才问:“传信的人没有发觉吧” “没有,属下动手干净利落,将信换了,他都没有发觉。他还以为自己拿的是永王给的信,半点疑心都没有。”黑衣人笑嘻嘻的回禀,想起刚刚在小树林顺手摸鱼,那人还以为是撞鬼的情形,仍觉得好玩。 “那就好。”慕云歌这才露出笑容,魏时拿到那封信,就不会再相信从京中传去的任何信件了。 从唐临沂的院子出来,慕云歌总算松了口气,到了主院,便先去看了佩英。 佩英被吓得不轻,面色苍白,红衣给她清理伤口包扎,她疼得连连抽气,却至始至终没一句抱怨,还低声告诉红衣:“红衣,待会儿王妃问起伤势来,你不要告诉王妃伤得很重,免得王妃担心内疚。” “可是真的伤得不轻啊”红衣是武人,心思没她细腻,嘟着小嘴不明白。 佩英苦着脸说:“其实也没什么,王妃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就是痛一下下” 慕云歌站在屋外听着,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摸了摸怀中的金疮药,她含着眼泪笑了。 今生有佩英和佩欣,一切都足够了 她抹了抹湿润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笑着叩门。 两个丫头见她过来,果真话头一致,佩英更是忍着冷汗摇头说不疼。慕云歌也不揭穿她,让红衣拉起衣袖,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嘱咐了这些天让她好好养伤,又点了个三等丫头来伺候她,才放心的回去歇息。 她如今是朝廷官员,作息时间跟文武百官一致,卯时三刻,便都要上正大光明殿去上朝。 武帝的病一日比一日更重,这些时日也并不是日日都上朝,但文武百官依旧要入宫,得到齐春的指示,武帝不朝,才能各自回去。 昨日慕云歌昏迷不醒,恰逢武帝也身体不爽,没有临朝,今日便运气不错,武帝撑着起身,前来正大光明殿理政。 南部战事焦灼,百官也都心中忧虑,出乎意料的没有如同往日一样吵闹不休,安安静静的奏本,武帝点谁出来对答,谁就出来,答完也甚少引起争执,最多在条款、方法上有些争议,但总有人妥协。在这紧咬关头,朝政竟空前和谐起来。 眼见着又要到了下朝的时期,武帝已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百官也都松了口气。 大理寺卿宋亚明是最后一个奏本的,他来询问武帝如何处置魏善至的事情。 正在这时,一个小宫女悄悄过来,在正大光明殿后面不断的给齐春打眼色。 齐春看了看武帝,武帝眼神飘忽的在听宋亚明回禀,不知想到了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齐春认得那个小宫女,她名叫乐仪,以前是在萧贵妃身边服侍的,跟自己是老乡,萧贵妃落难后,她被发配到了慎刑司服役。自己当时心中不忍,曾悄悄告诉过她,凭着老乡的交情,他可以答应帮她一个忙。当时,乐仪拒绝了送她出宫的请求,只是说,到了需要的时候,她会找他。看样子,乐仪所说的“时候”到了。 齐春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武帝,宋亚明还在说,武帝还在发呆,显然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乐仪还在不停的招手,齐春无奈,只得躬身悄悄出去。 “哎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若让陛下瞧见你,龙颜震怒,你可就没有活路了”齐春一出殿门,就急得数落她。 乐仪给她数落得头都不敢抬,等他停了,眼泪也刷刷刷的掉:“公公,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得救救我” “救你你在慎刑司呆得好好的,陛下也忘记你了”齐春蹙眉,想不明白谁还会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奴婢下杀手。 “不是陛下,公公,不是陛下”乐仪哭着直摇头,眼泪鼻涕落得一塌糊涂。她抓着齐春的手,紧张害怕到语无伦次:“公公,你要救救我呀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宫里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是裴想要我的命” “裴你在说什么”齐春吃了一惊,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往阴影里带。 裴如今这朝廷里,他知道的姓裴的,可就只有一个人了 乐仪究竟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竟能劳动这位一品国公、当朝国舅爷对他下杀手 乐仪挣脱捂住她的手,抓着齐春的手紧得几乎扣进了他的肉里,她气喘吁吁的说着话,还在不断的向外张望:“公公,我没有胡说。我真的听到了,裴国公他跟永王殿下联合起来,想要借陈王的手除掉誉王殿下和陛下。天坛谋反一案,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却完全没有告诉陛下,才让陛下和誉王殿下一点防备都没有,深陷死地” “这这种话怎么能乱说”齐春饱受惊吓,急得几乎跳脚,围着她团团转,不断的作揖:“祖宗,我叫你祖宗你别乱说” “公公,你一定要救救我,这宫中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别的能救我的命的人了”乐仪哭着说完,突然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泪,目光露出一丝决然:“如果公公救不了我,乐仪还有最后一件事相求。” 齐春左右为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大光明殿,终于说:“什么事” “若乐仪永难睁眼,拜求公公送乐仪尸骨还乡”乐仪深深叩首,叩了三个头,竟不在求他,转身就走。 这下倒让齐春难以心安,他有心要叫住乐仪,她人却已跑远了。 齐春见她纤纤身影远去,突然生出一股浓烈的不安,对身边的两个御林军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跟着她。” 两个御林军快步去追乐仪,齐春便怅然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悄悄回到大殿里。 宋亚明已经上奏完毕,等着武帝思考给出定论,文武百官的眼睛都看着武帝,武帝却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摩挲着手里的玉玺,迟迟不发一言。 正大光明殿里安安静静,殿外任何的走动声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就在等待中,刚刚被齐春派遣出去的两个御林军原路返回,在殿外轻咳一声,请齐春出去。齐春一愣,正要举步迈出,沉思中的武帝恰在此时醒转,正听到了这一声轻咳,他看了看齐春,齐春顿时一阵紧张,小心的低下头去。 这个举动立即让武帝心中疑窦丛生,他蹙起眉头,冷声道:“什么事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御林军办事越来越没个谱儿了。让他们进来回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8章事发 一听说要御林军进来回话,齐春就有些急了,他忙道:“陛下,还未散朝,怕是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武帝咳了两声:“让他们进来。” 齐春无奈,只好走到后殿,对两个御林军招了招手:“陛下让你们两个进来回话。”等御林军走近了,他忙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回话可想清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平白丢了性命” 两个御林军一抖,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忙说:“公公放心,我等绝不会说出公公来的。” “怕是陛下听了这些话,也没心思追究公公的责任了。”其中一个小声嘀咕着,跟齐春错身而过。 两个御林军进了大殿,在殿中跪下,武帝便问:“你们两个刚才在殿外神神鬼鬼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这”两个御林军交换了一个颜色,其中口才好些的一个便道:“是这样的陛下。刚刚属下们巡防宫禁,走到正大光明殿后的储秀宫入口,便瞧见了一个小宫女摔了一跤。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怪就怪在她摔倒了并不立即站起来,而是挣扎着往宫外爬,神色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殴打她。我们吃了一惊,这深宫之中,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正大光明殿后闹事,就前去查看” “你们看到了什么”武帝的眼皮一跳,突然间,他的心有些慌乱起来。 御林军跪地道:“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属下们顿时就吓了一跳。那小宫女哪里是摔倒,分明是在逃命两个小太监拿着刀子,将她往储秀宫的偏殿里拖。储秀宫废弃多年,宫中并无贵人,只有几个宫女负责,这人真被拖去,哪里还有活命属下们见那宫女昏迷不醒,怕闹出人命,就上前去阻止了。” “不过是几个宫人的恩恩怨怨,朕还当是什么大事”武帝哼了一声,疲倦之余,又有些恼怒。 这些宫人也太大胆了一些,中宫无主,后宫中无人镇守,确实容易滋长邪念。 他暗暗思忖,看来,是该早日立下东宫太子,他的后宫虽然没有妃嫔,到时候有了太子妃,倒也可以震慑一二。 两个御林军交换了一下颜色,一个便道:“陛下,没有那样简单。属下们前去制止,那小太监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就痛下杀手,若非属下们拦得及时,那宫女就没命了。我们救下了那小宫女,还反而被威胁说,有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还有这种事”奏请完毕,还没退下的宋亚明立即吃了一惊,讶然出声。 御林军道:“他们说他们是奉了国舅爷的命令,若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就是跟国舅爷过不去” 他话音刚落,满朝所有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落在了裴永图的身上。 国舅爷这朝中被尊称为国舅爷的人,可就只有裴永图一个武帝嫔妃不盛,后宫之中位高权重的本就几人,更何况连连折损,最终安然而去的便只有德贵妃一人,也只有裴家未曾被党争牵连,裴永图这个国舅爷当得最为稳妥。 “荒唐”武帝还没说话,魏鄞就先跳了起来,指着两个御林军怒骂:“这种话你们也敢拿到父皇跟前说” 慕云歌就站在自己的位置,闻言不禁低下头,露出一丝饱含深意的笑。 魏鄞年轻,终究是性急,裴永图脸色铁青,怕是此刻心中已将魏鄞痛骂了一万遍。 本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魏鄞不说这话,满朝文武也会怀疑在这关键时刻,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是魏鄞这一开口,就什么都变了,变成了矢口否认,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随着魏鄞这一开口,武帝的脸色完全变了,他面上不再疲倦,不再愤怒,而是用一种深沉复杂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个御林军:“他们说,是国舅爷派他们来的一个小宫女,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两个军士知道,自己在朝廷上说出这么一番话,必定会掀起波澜,怎敢撒谎,忙道:“他们是这样说的,陛下,具体原因属下也不知道,得等人醒了,才能清楚。” “人呢”武帝问。 齐春刚刚已出去看了一圈,发现两个御林军是抬着人过来的,忙附耳在武帝身边说:“陛下,人在殿外。” “誉王妃,你去看看。”武帝双眸波澜不兴的从御林军身上绕开,绕过裴永图和魏鄞,落在慕云歌身上。 慕云歌福了福身,从后殿出去,很快就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乐仪。 乐仪被一件袍子裹着,就躺在正大光明殿的阶梯上,额头破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了。慕云歌上前摸了摸脉,顿时就松了口气,只是惊吓过度,没什么大碍。 她摸出腰间的银针,在乐仪的人中上不轻不重的刺了下,乐仪便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她一醒来,就抓住慕云歌的手开始掉眼泪,显然害怕至极。 慕云歌将武帝要见她的消息说了,乐仪直摇头:“不,不,奴婢身份低微,怎么能到御前去见驾这副模样,若是陛下怪罪” “不用担心,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陛下是没心情责怪你的。”慕云歌捏了捏她的手,微笑着鼓励:“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事成之后,会有人送你出宫返乡,你绝对没有危险。当然,如果你没有勇气,我也不会怪你” 乐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头:“按原计划进行,我不怕。” 她从地上爬起来,厥着腿一步步往殿内挪去。 慕云歌见状,松了一口气,跟着她也进了殿中。到了殿内,她先上前福了福身,回禀武帝:“陛下,人醒了,臣已带来了。” “宣。”回答她的只有武帝简短到冷酷的两个字。 乐仪缓步进宫,恭恭敬敬的在殿中跪下,跪在两个御林军的身边,带着哭腔道:“如意宫罪奴乐仪,叩见陛下” “抬起头来。”听见她自称是罪奴,武帝稍稍来了些兴趣,蹙起眉头细细打量。 越看,越觉得熟悉,又是萧贵妃的宫里人,武帝便知道自己是见过的。他便问:“既是如意宫里的罪人,为何还在这宫中” 这话是问齐春,齐春不敢怠慢,忙道:“陛下,她是如意宫里打杂的宫婢,事发前就调去了浣衣房,待萧贵妃东窗事发,如意宫中上下都受到牵连,她虽是打杂女婢,也追究了过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浣衣房发配到了慎刑司。” 原来是这样,武帝点了点头,随即又涌起更深的纳闷:“既然是慎刑司里服役的奴婢,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人结了仇” 这也是满朝文武的疑惑,光明正大殿里安安静静,人人都不敢说话,生怕下一刻会触碰到天大的玄机。 光明正大殿里只听见乐仪的声音:“罪奴在慎刑司服役,正好原陈王妃也被问罪,关押在慎刑司。有一天晚上,罪奴半梦半醒间,听见了陈王妃对自己身边的女婢说,国舅爷会救他们出去,这次的事情要是没有她帮忙,他们不可能那么顺利的除去陈王。罪奴当时就被吓醒了,不敢动弹,她们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旁若无人的说起了陈王谋逆一事,原来陈王谋逆前,陈王妃曾经派人给国舅爷报了信” “怎么可能” “胡说,陈王谋逆,国舅爷怎么可能知道” “说起来,誉王大婚那天,裴家好像没有人跟着去天坛呢” “” 武帝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放在龙椅上的双手紧紧抓着龙头,显然在竭力的忍耐什么。 慕云歌低声嘀咕,摧毁了他最后一点防线:“陈王妃给国舅爷报信,那为什么我们还会遇刺了呢” 短短一句话,就像毒液一下注入了武帝的内心。是啊,既然裴永图已经得到了消息,说陈王要谋反,密告的人还是陈王妃,显然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既然不是空穴来风,作为两朝元老,裴永图当然会有所警觉。就算不敢立即上陈王府上拿人,至少也会有所防范和准备,给自己一些示警。然而,什么都没有,自己糊里糊涂的前往天坛,顺理成章的在天坛遇险,时儿被刺杀,险些丧命 究竟是陈王要谋反,还是有人在纵容陈王谋反 就算陈王这次得手,也只是暂时性的,陈王能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给的监国名义,必定有人能站出来,以各种理由攻击陈王,最终将他的胜利变成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而这个人,就是裴永图 当朝国舅,一品皇亲,手掌大权的裴永图 武帝的面色变了又变,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这一场谋逆背后,还藏着另一个儿子的包天祸心 武帝什么也没说,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抬手一一指过殿上的魏鄞和文武百官,慢慢的一字一句说道:“你你们” 话没说完,他的胸口一阵钝痛,好像有什么从他胸膛细细碾过,又有什么从胸膛里骤然迸发,呼吸也难以自持。他猝然收手捂住胸口,身子一晃,重重跌回龙椅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9章掌控 武帝重重坐回龙椅上,捂着胸口几声猛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最后一下用力的咳嗽,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胸口的那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觉得口中一阵腥热,摊开手掌,一手的殷红。 “陛下” “来人,快传御医” “去,快去太医院” 所有人猝不及防,武帝自己也没来得及隐藏,那一手的鲜血就这样赤果果的暴露在所有人跟前。长期以来,大家都知道武帝身体不好,但在武帝跟前,大家仍装得很像,装作他的身体养养就会好的样子,借此来安抚武帝的恐慌。可是这一刻,所有人的伪装和美梦,一切都被无情的击碎了 一阵人仰马翻中,整个正大光明殿乱成一团,人人失色,都忙着顾忌武帝,再也没人过问跪地的乐仪和那两个御林军。 三人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局势,然而,最终只等来齐春的指示,御林军听从齐春吩咐,将人暂时带离了正大光明殿。 武帝吐了那一口血,开始那一瞬间的轻松很快被另一种感觉替代。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前一阵阵发黑,朝臣们关心的围上来的脸庞在他眼前一直打转,看不真切,抓不住。他伸出手去,想拉住离他最近的人,然而怎么也无能无力。 从未有过的绝望淹没了武帝,他努力伸出手,终于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掌。 不知道是谁,也看不清是谁,武帝只能用尽了全力吩咐:“立即召誉王回京,立即” 这声音纵然虚弱,可被他抓住手掌的人却听清楚了。 安伯侯重重点头:“陛下放心” “陛下,陛下”谁在耳边呼唤他,他已经听不清楚了,武帝松开安伯侯的手,用力睁大了已然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终于不甘心的缓缓垂倒在龙椅上。那双眼睛缓缓闭上,唯有紧咬的牙关,证明他昏迷前的愤怒。 这一日朝堂巨变,轩然大波几乎淹没了整个光明正大殿。 武帝被御林军抬到昭德殿去安置,魏鄞和裴永图自己都还不清不楚,这殿中最大的便只有慕云歌一人。她是亲王妃,也是三品中书女史,更是武帝亲封的贞淑,重重身份下,谁也不敢盖过她的风头,都眼睁睁的等着她,盼着她拿一个主意。 这一刻,没人想到她是一介女流,都只记得她在殿试时的那份睿智。 慕云歌在这样的目光中缓步站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吩咐:“王大统领,立即派两个人去梅家,请梅老太医立即入宫,前来为陛下诊脉。” “是。”王翦抱拳应声,转身就出了殿门。 王翦是一品军将,御林军和禁军两军统领,职位犹在慕云歌之上,他如此爽快的听候吩咐,难免会让人震惊且心生怯意。 这一下,整个殿中的混乱几乎在一瞬间就凝滞了,大家好像有了主心骨,都安静下来,静候吩咐。 慕云歌站在光明正大殿的台阶上,背后,就是那把被无数人惦记着的龙椅,她背对着龙椅,冷声说着自己的计划:“齐公公,立即封锁四门,严禁任何人出入,敬告六宫诸人,不得将陛下病重的消息透露出去,任何场合不准议论此事,以免他国细作探听到确实消息,趁虚而入,对东魏不利。” “奴才领命”齐春答应着,躬身退下去安排,完毕才去昭德殿伺候武帝。 王翦和齐春走了,两件要事尘埃落定,慕云歌继续点兵:“大理寺卿宋亚明宋大人、六部尚书。” “臣在。”所有被她点到名的人不自觉都俯首称臣。 “陛下卧床养病期间,定不能早朝,尔等要恪尽职守,攘外安内,不让陛下分心。外事,南部有誉王殿下坐镇,北部有南宫郡主领兵,你们要尽力配合,保证我东魏不受战火绵延;内,要民心安稳,四境安宁,决不让民怨民怒成鼎沸之态。做得到吗”慕云歌冷声喝道。 她挺直着腰板站在台阶上,这一瞬间,娇弱的身躯仿佛散发出无尽的光芒,明明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弱女子,却有种所向披靡的气势 这种气势,见惯了风雨的朝臣们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那位十五岁披甲上阵、戴孝出征的领兵女将南宫瑾 “中书令”吩咐完了六部和大理寺,慕云歌的目光转向中书令。 中书令忙站出来,听候吩咐。 慕云歌继续说:“陛下养病期间,中书拟定诏书,若需用印,可由六部联名,齐总管备案后,暂借玉玺应急。另外,请中书大人立即拟旨,昭示天下,来年开春时,陛下将在官宦人家中开始选秀女,充实后宫。” “这是为何”有人不懂。 慕云歌是女子,这一点不好解释,好在袁士英就在台阶下,顺势便解了她的尴尬:“这份旨意不是宣给东魏人看的,而是宣给南楚、北燕和西赵看的,告诉他们,陛下身体仍很好。现在到明年开春还很早,到时候再以战事刚刚结束,应该休养生息为由,取消选秀的决定就可以了,不会对百姓造成多大的困扰。” 袁士英如此解释,所有朝臣便都明白了,长舒了一口气。 中书令领了命,很快下去准备拟旨的事情。 “今日散朝后,我希望各位大人对殿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各种缘由,想必不用我再多啰嗦,各位大人比我更清楚利害关系。”慕云歌一一吩咐完毕,最后才说道:“东魏能否渡过这次难关,就拜托各位了” 她深深福了福身,立即,一大片的朝臣就跪倒在地,对着昭德殿的方向叩头。 从宫中出来,已是过了午时,这一日的跌宕起伏,让慕云歌疲倦至极。在午门外,慕之召特意拦住她,关心的问起她近来的身体。 慕云歌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推说是没睡好,免得慕之召担忧。 慕之召临上车时,忽地又回头,蹙着眉头叹了口气:“可惜,你母亲近来不在府中,否则可以让她过来给你瞧瞧。她医术不错,你虽是郎中,偶尔也总有力所不及的地方吧” “母亲还没回府”慕云歌闻言吃惊不小。 上次回府时,肖氏就说云娆不在府中,她也没多想,没想到云娆离开了这么多天,竟还没回慕家 “你母亲总有很多要忙的,我也不好过问。”慕之召摇摇头:“倒是你,难得母子相聚,你要多关心你母亲。” “云歌省得。”慕云歌被慕之召数落得好一阵惭愧,低下头去不敢看慕之召的眼睛。 好不容易送走了慕之召,她才登上誉王府的马车,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过问唐临沂关于云娆的消息。 唐临沂左右为难,被她问得急了,才支支吾吾的说:“师父不让我告诉你的。她去了宫里。” “母亲进了宫为什么”慕云歌吃惊不小,几乎是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的,母亲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干什么陛下如今已是魔怔,若是见到了母亲,指不定还怎么犯病呢,到时候真做出什么事来,可让我如何是好” 越说越急,心中被焦躁和委屈填满,几乎落泪。 唐临沂有些慌神,叹了口气,上前轻轻顺了顺她的发,低声说:“师父做事一向有分寸,你别担心。我想,她入宫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墨门那边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吗”慕云歌睁着朦胧的泪眼,紧张的问:“宫里也有墨门的人,不可能没有音讯的。” “师父入宫时传回过消息,后来就没了。”唐临沂不善于撒谎,何况这人是慕云歌,只得实话实说:“我猜,师父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在干什么,所以才这样处心积虑,我们也不要去破坏师父的事情。” 慕云歌蹙眉急道:“可是,这样一来” 唐临沂摆摆手,定了定神,才说:“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天下百姓的心,陛下这次病倒,怕是短时间内好不了,如今裴永图和魏鄞都落了马,整个朝局还是掌控在你的手中最好,墨门是否需要复出,还看你的决定。” “我知道。”慕云歌叹了口气:“魏时那边我也委实不放心,这些都压在我心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师兄,我只相信你一个,你让墨门的高手潜入军中,保护魏时吧。” 唐临沂重重点头,嘴角的笑容苦涩,眼中却露出暖意。 得不到她又如何,总归她心里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她不相信任何人,却独独相信他。这封厚意,他是绝不会辜负的 得了唐临沂承诺,慕云歌心头的重负稍稍纾解了一些,说起云娆,又不免猜测纷纷。 然而,云娆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将答案送到了他们跟前。 这天晚上,誉王府的后门被人敲响,管家婆子开门时,夜深风高,府外等着的人轻纱罩面,却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0章传国玉玺 院门打开,院外站了个谁也想不到的人。这人被婆子一路引着到了主院,到了里屋,她才掀开从头罩到脚的斗篷,露出真容来。 “青儿,怎么是你”慕云歌吃了一惊,这大晚上的,青儿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青儿福了福身:“王妃,青儿奉命来见,为王妃送上这个东西。” “是什么”慕云歌看着她手里的盒子,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盒子并不大,比合拢的双掌大一些。青儿托在掌心,四方的盒子,材料泛着冷光,倒映着五指的形状。 青儿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起身,将盒子放在桌上,顺手就打开了盖子。 烛火通明,盒子里明黄色的内衬让屋子里的诸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被明黄色内衬包裹着的,是一方羊脂玉的印鉴。印鉴上是张牙舞爪的飞龙图形,龙的四个爪子抓着下面的长方体,很是形象。 所有人的人看到这个东西,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东西慕云歌曾经见过,就在昭德殿里存放,由武帝亲自保管。 在东魏,它有另一个动听到人人觊觎的名字,叫传国玉玺 “玉玺你从哪里得来的”慕云歌握着传国玉玺,内心已是震骇到说不出来。 青儿也不瞒她,直言不讳的解释:“是白姑娘让奴婢送来的。这些时日,白姑娘一直在宫中生活,她想了个法子拿到了这枚玉玺,让奴婢务必要把这玉玺送到王妃的手里,日后,王妃有用得到的地方” 慕云歌知道,云娆曾在大魏的皇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在江湖上的化名就是叫白九,是以一听白姑娘三个字,她就知道,青儿是奉了云娆的命前来的。 母亲入了宫,没跟墨门的人联系,想来定是找了当年旧人,才在宫中安稳下来。 如今武帝病重,后宫戒备森严,如此剑拔弩张之际,母亲又是如何把青儿送出来的送出了人不要紧,还把传国玉玺这样重要的东西也偷了出来,若是武帝发现玉玺不见了,那必定又是另一场浩劫。再则,云娆是怎么笃定自己日后用得着 “青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宫的”慕云歌盯着青儿的眼睛,眸中散步出犀利的光芒。 她的目光太慑人,青儿不自觉的低下头去:“青儿是从密道出来的。这条密道从角门下的四方殿偏殿里的橱柜后进入,连通城南的破庙,十分隐秘。白姑娘带着奴婢走过一次,所以奴婢记得。” “你既然知道密道,之前为什么不离开皇宫”说话的是佩英,她秀美凝成一团,非常不明白。 青儿沉默了一下,终于抬头:“白姑娘当年在宫中对奴婢恩重如山,没有给白姑娘报仇雪恨,奴婢是不会离开的” “皇后已死,陛下也是垂死挣扎,你可以离开了。你若想走,我即刻安排人送你出城。”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澈如水。 青儿再次福了福身,神色却是坚决:“如今白姑娘一人在宫中,那是个虎狼之地,奴婢不能让她一个人犯险。奴婢不才,这些年在宫中也有些根基,若奴婢不帮她,她自己是完不成那些事的。奴婢还是要回去,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 这话说得很是掷地有声,其中暗藏的勇气更是令人折服,慕云歌退后一步,撩起衣摆,缓缓跪倒:“我不能时时入宫,母亲她就拜托你了” “王妃”青儿整个人都被她这一个举动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王妃,你折煞奴婢了” 佩英扶起慕云歌,佩莲也赶紧将青儿从地上拉起来,佩英低声劝说:“王妃,容夫人在宫中也没人认得她,出不了什么乱子。眼下倒是你,一举一动都须得小心,别落下什么把柄才好呢” 慕云歌含泪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扭头看向青儿:“你若选择回宫,还是按照原路返回,要小心。” “是。”青儿将斗篷重新戴好,从侧门离开慕家,原路折回皇宫。 青儿走后,慕云歌立即让佩英将玉玺收了起来,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自己则坐在书桌前,给魏时传了一封书信。 本来按照计划,揭发魏鄞和裴永图的事情后,她便要南下跟魏时汇合,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武帝经不住如此巨大的刺激,突然昏迷不醒,将全盘计划都打乱。不过,好在武帝病倒前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让安伯侯速速召回魏时,快马传书,明日晚上,圣旨就会到魏时的手里。三日后,魏时一定能回京,届时,便是收拾魏鄞和裴永图的最佳良机。 信鸽带着她的密信飞往南边,剩下的就是无边的安静。习惯了魏时在身边,还真有些不适应这种独处的时刻。 慕云歌百无聊赖,将自己学的轻功练了几遍,又写了几份奏章,终于收笔。 佩英也正好来催促她:“王妃,明日南宫将军要出发前往西北,早些歇息,才好精神抖擞的去送行啊” “南宫此行多半不顺利。”慕云歌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通,陛下怎么会决定让南宫瑾押送穆如烟回国” 就在决定让南宫瑾回西北镇守边防的第二天,武帝就下了旨意,让南宫瑾押送穆如烟回国。到了西北后,再转由先锋官张琳遣送,明上是说南宫瑾和穆如烟都是女子,路上不显得唐突;暗地里的深意,大家也是纷纷揣测:出了西北往西走四十里,越过国界,那时已是踏入赵国的土地上,就算出了什么事,东魏也没有太大责任,图的是两国省心。 只是,南宫瑾素来跟穆如烟不合,让她押送,穆如烟难免要吃很多苦头,武帝此举究竟是怕穆如烟有失,还是怕她毫发无损,还真是不好说 正因为如此,不但慕云歌不明白,满朝文武也是满心疑惑 然而,无论再怎么猜测,第二日一早,朝廷上下只要是有职位在身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来到了城门,前来送别南宫瑾。 南宫瑾穿着白色战袍,头发用冠玉束好,英姿勃发,手中紫色长枪透着慑人冷光,枪头微微转动,带出无尽杀意,令人不敢逼视。 如今武帝重病不起,魏鄞获罪,身份职位都是慕云歌最大,她又是南宫瑾最好的朋友,自然跟南宫瑾一排并肩而行。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提起蔺居正,南宫瑾忍不住叹气,眉眼间却没了前些天的焦灼。 她如今也平静下来了,能坦然的面对这个结果。不仅如此,她心中更是存着希望,如今武帝病倒,慕云歌虽是女流,实则已是朝廷上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她既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当然会帮自己圆梦 “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要多保重。”慕云歌拉着南宫瑾的手,叮嘱了又叮嘱。 南宫瑾笑着摇头,笑她是个操心命:“我一身武艺,倒没什么可以担忧的,倒是你在这京都才叫人不放心呢。” “如今朝局渐渐趋于安稳,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慕云歌宽慰她:“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中书女史,也是亲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人敢在我身上动手脚”唯一一个动手脚的人,也被她除掉了。 这话倒说得是,南宫瑾露出轻松的笑:“有的啊,誉王殿下” 说着,她甚至还眨了眨眼睛,一脸打趣的探问:“说起来,等我下次回京,怕是要做干娘了吧” “好啊,你也跟令萱书晗学坏了”慕云歌顿时满脸通红,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忍不住伸手哈她的腰,南宫瑾怕痒,连连躲闪,可文武百官在身后看着,也不敢动作太大,给她挠得痒了也只能憋着,样子好不好笑,慕云歌这才收手,笑骂:“等你成了亲,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跟蔺二公子分别多年,怕是到时候要天天黏在一起,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吧” “要你管”南宫瑾嘻嘻一笑,眼见着城门已在身后,她便停住身子,收了笑容,正儿八经的嘱咐:“云歌,我的身家性命,可就托付于你了望你切勿大意” “放心。”慕云歌点了点头,捏了捏她的手掌,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南宫瑾就不再跟慕云歌多说,她转身面对着文武百官,抱了个拳,利落的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朗声说道:“各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南宫此去西北,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两个月便回,相见既是有期,各位就不必多送了。” 所有武将也都紧随她的步伐,翻身上马,骑兵也都就位,她带来的不到一千军将整整齐齐的列队身后,将穆如烟的马车围在中间,等候出发的命令。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太阳在东方散发炽热的光线,行军不宜多耽搁,诸人纷纷拱手道别。 蔺居正没来送行,想来两人并不想在此上演郎情妾意的苦情戏,昨夜就说尽了道别的话。 南宫瑾坐在马上,马鞭在空气中三声闷扣,响亮的出发指令就远远传到了队尾。顿时,马儿长嘶,车队缓缓离开了京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1章魏时回京 南宫瑾北去的车队缓缓离开京城,带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在诸人期盼的目光中,渐渐消失在扬起的尘沙里。 官道上再也看不见她们,文武百官也渐渐散去,慕云歌是最后走的,转身之际,便在城门上看到了几乎凝固的人。蔺居正站在城门的隐蔽处,目不转睛的看着军队走远。他站得高,比众人也看得远,还能依稀看到走在山中官道上的军士们,那身影早已模糊成一团,可白衣的人儿还是似乎比别人更醒目,让他舍不得转开眼睛。 慕云歌叹了口气,知道蔺居正是悄悄来的,便登上城门,走到他身边,低声劝道:“虽是夏日,但城门高,多少还是有些风的,你刚刚好转,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我想送送她。”蔺居正淡淡的说:“这点风,不碍事的。” 当初他也曾在马背上纵横驰骋,就算比不得南宫瑾武艺高强,也有一身强筋健骨的本事。想不到三年后的今日,竟担心一点风吹就卧床不起,难免悲凉,不愿再提。 慕云歌便也无言,两人在城门上站了片刻,连山间官道上的影子也看不清楚了,两人才转身下城楼。 蔺居正站得太久,刚刚痊愈的双腿有些僵硬,摇了摇,扶着城墙站稳,回头无奈的对慕云歌笑了笑,弯下腰去揉了揉寒冷的双腿,才重新开始走动。 慕云歌也不催他,更不伸手搀扶,给予他男人最重要的尊严,放慢了脚步陪着他走下城墙。蔺居正走得满头大汗,想来上去时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等双腿站在正常的土地上,他才苦笑着对慕云歌说:“劳你久等啦。” “只是片刻而已,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慕云歌笑道:“你如今恢复得很好,等南宫回京时,说不定你已能来去自如。” “是啊。”蔺居正应付的点了点头,不愿多说,转移了话题:“誉王殿下快要回京了,他一回来,这京都怕是要翻天。” “怕不是翻天,而是要变天。”柳扶风和陈书晗竟也没走,两人早就瞧见了城楼上的慕云歌蔺居正,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们,听到两人谈话,柳扶风自然而然的接了口:“陛下病重,虽然如今大家都在避讳这个问题,但谁也无法否认,陛下仙去是迟早的事情,那把龙椅轮到谁来坐,未来的天就是谁来主宰” “柳公子觉得,那位置将轮到谁”蔺居正嘴角维扬,笑着看向柳扶风。 柳扶风看了看陈书晗,耸了耸肩:“你知道的,书晗的立场就代表了我的立场。” 言下之意,他是站在誉王这边的。 慕云歌闻言,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柳老爷现在贵为三公,他的支持格外重要,魏时有了这个助力,登上那个位置指日可待。 算算日子,怕是魏时回京后,立储君的旨意也会下来 男人们在一边说话,陈书晗便过来挽住慕云歌的手,不住口的夸她:“那日在殿上,你可真是厉害,比那些平日里装腔作势,到了关键时刻只会一团乱的伪君子强太多了。云歌,你简直简直” 殿试之后,陈书晗虽并未在三甲行列,却是女进士,她的出身地位都摆在那里,武帝给她的官职虽然不如三甲,却是个清闲的史官,也能上大殿听政。 武帝突发重病呕血昏迷时,她也在殿上,正瞧见了慕云歌气势如虹的那一幕。 她想找一个词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却觉得被什么堵着,那个词到了嘴边,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扶风分神听着呢,听到后,忍不住嘴边携笑,善意的提醒:“无与伦比” “对,对”他果真是懂陈书晗,一猜就中,陈书晗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云歌,你简直是我的榜样” 做了陈书晗的榜样的慕云歌却并未露出太多喜色,被陈书晗一提醒,她倒是有些别的忧虑,不知多疑的武帝醒来,知道了殿上的情形,可会怪她自作主张,从而猜测魏时的野心 真是猜什么什么准,送完了南宫瑾的第三天一早,慕云歌刚刚起身收拾完毕,便接到了齐春的传信:武帝醒了,要见她。 慕云歌不敢耽误,算算日子,魏时最迟晚些就会入京,她倒也沉得住气,让佩英收拾好自己,就登车入宫。马车一路去往昭德殿,沿途没有任何停留和检查,御林军和禁军、纪城军全部认得那是誉王妃的车驾,乖乖放行。毫无耽搁,到了昭德殿,也不过半个时辰。 慕云歌在殿外请安,很快就听见武帝在里面虚弱的说:“请誉王妃进来。” “宣誉王妃”齐春宣传旨意。末了,等慕云歌走近,便悄悄在她耳边说:“陛下没有怪罪,不必担忧。” 慕云歌心中就有了底,快步走到殿中,很自觉的叩首请罪,俯首在地,声音颤抖而惶恐:“臣慕云歌参见陛下臣惶恐,请陛下容臣请罪” “朕都知道了,不怪你。”武帝半靠在床榻上,盖着的薄被露出他的手,青筋爆出,指节发白,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度的虚弱。他闭着眼睛,微微喘了口气,才睁开眼睛继续说:“当时要是没有你,肯定乱成了一锅粥,消息若是走漏了,北燕和南楚都会蠢蠢欲动,你做得很好,朕很是欣慰。” “多谢陛下”慕云歌诚惶诚恐的又叩了个头,才道:“不过,臣终归是越权,陛下虽然宽容,还是稍事惩罚,以免文武百官认为陛下有失偏颇。” 武帝本是板着脸,此时才露出一丝笑意,虚虚抬了抬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大家都懂。 武帝让慕云歌起身,齐春忙去搬来软垫,在床前安置好,让慕云歌坐下。慕云歌坐定后,武帝便问起魏时的行军情况。 慕云歌装作一概不知,武帝也不恼,转而问了齐春。 齐春便道:“陛下,几天前你让安伯侯传信召誉王殿下回京,算算日子,殿下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去南边才几天,怕是南楚那边的战事不能一时片刻就了结,时儿有没有修书回来,将南楚战事回禀”武帝关心的问起这件事,末了,又说:“若是时儿人手不够,不能轻易脱身。” “殿下来过信,说已让副将提前去了南楚,加紧布防。兵部和户部那边也配合着大司马行事,粮草昨天到了南楚陆原郡,这下子,陆原郡再多撑十天没有问题”齐春一一汇报:“陛下在信中还问起陛下的身体,嘱咐誉王妃要时时入宫为陛下调养。” “时儿有心了。”武帝听得连连点头,大是高兴,动作幅度大了些,便捂着嘴巴剧烈咳嗽。 慕云歌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为他顺气,等武帝缓了过来,才重新退下。 武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一些,仔细瞧着这张脸,面上露出一丝困惑,蹙眉问道:“云歌先前是不是有入宫朕昏迷之中,好像见到你了。” 慕云歌还没说话,齐春便道:“陛下,你大概梦靥了,誉王妃虽然天天入宫,但陛下先前昏睡着,王妃便只在殿外请安。” 武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笃定的说:“不会,朕亲眼见到的” 慕云歌顿时就知道,云娆的传国玉玺是从哪里得到的了。大概齐春休憩时,云娆悄悄来过,在昏迷不醒的武帝嘴里套出了话,拿到了传国玉玺。不过,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她们本就长得极像,武帝不知道云娆还活着,自然会认为来的人是慕云歌。 慕云歌垂下眼眸,一瞬间的安宁镇定,她随即抬眼,嘴角带着柔和宽容的笑,从他手掌中柔软却不容拒绝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陛下,你累了,不如再歇一会儿吧” 武帝怅然若失的看着她收回去的手,心中竟有了些许恼怒,一种暴虐的敌视在胸腔滋长,他复又紧紧握住慕云歌本欲抽回去的手掌:“朕不累,云歌,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关心我” 慕云歌眸中闪过强烈的愤怒,侧头看去,齐春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这边,她便稍稍靠近了一些,手中已握着一根银针。 她一边靠近武帝,一边说话,手中的银针却在慢慢的接近他:“臣是陛下的子民,更是陛下的儿媳,自然是关心陛下的。” 快了银针离武帝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扎在武帝的腰窝上 就在这时,守在殿外的御林军忽然满面喜色的进来,跪在地上请奏:“陛下,誉王殿下回京了,正在午门外请见。” 慕云歌豁然收回手中的银针,飞快的别入腰间,手上稍稍用力,一下就挣脱了武帝虚软的钳制。她十分自然的站起来,惊喜的看向御林军:“殿下已经入京了吗他还好吗” “殿下昼夜奔波,面有倦色,身体无恙。”御林军回答了他,转向武帝,等他给一个答案。 武帝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半天,才怅然的叹了口气,吩咐御林军:“宣誉王入宫。”说完,又看向齐春,想了想,便道:“宣中书令到昭德殿来,带上皇帛,朕有旨意要宣”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2章要云歌还是皇位 齐春愣了愣,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武帝说的是何意,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慕云歌,躬身退下。 慕云歌的心也是砰砰直跳,就是这样一句话,她便知道,在武帝的心目中,终于还是选定了魏时。 很快,魏时跟着御林军进了昭德殿,他身上还穿着铠甲,显然是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他风尘仆仆,下巴上的胡渣围了一圈,看起来比平日里更稳重一些。他风尘仆仆,一进来就带来一股热气,撩起衣摆跪下,朗声道:“儿臣奉召回京,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儿,上前来”武帝咳嗽了两声,对魏时招了招手。 魏时刚才在殿外就听到了武帝问慕云歌的话,听了武帝的吩咐,低垂的眉眼闪过一抹淡淡的戾气,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 走到武帝的榻前,武帝示意他坐下,这才含笑问:“来得这么快,可是收到圣旨,就昼夜不停的赶路” “父皇传召,儿臣不敢不来。”魏时低声回答:“不过南部军情紧急,儿臣出发前,已将军政暂交副将林逸主管,未曾请示父皇,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不会怪你。”武帝摆摆手,靠着床榻轻轻踹了会儿气。 魏时见状,便上前来替他顺气。 武帝喘息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间,问:“中书令怎么还没来” “云歌再让人去催。”慕云歌低声说:“父皇稍等片刻吧。”当着魏时,君臣之礼便不必提起,慕云歌自觉的改了称呼,也算是提醒武帝自己如今的身份。 武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亲自去催。” 慕云歌有些许愣怔,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武帝这是有意要支开她。她便福了福身,躬身从侧殿退下,前去催促中书令。 慕云歌一离开,武帝就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魏时,看着这个他最喜欢、却从未想过要让他继承皇位的儿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到底是他小看了魏时呢,还是魏时演技太好,彻底将他骗过去了呢这些时日病重,他远离朝政,心中渐渐通明起来。 皇子们一个个折损,到了最后,竟只有魏时一枝独秀,若说是偶然,武帝也是夺嫡之争中走出来的,他决计不相信 唯一的答案,就在他心里盘桓。可他惊恐的发现,到了现在,他竟已经别无选择 作为一个皇帝,一国之主,他如今却是被自己的儿子架空了,甚至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他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就算是对自己曾经最信任的齐春,他也不能 这是何等的悲哀 武帝轻轻叹了口气,他是绝不肯认输的,就算身处劣势,他也有办法摆脱别人的控制。谁也休想将他握在鼓掌之中,休想 武帝对魏时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魏时疑惑的照办,伸出自己的手,被武帝一把握住。武帝紧紧钳住魏时的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边,四目相对,一个双目清澈,一个眼中带毒,武帝一字一句的开口:“时儿,你老老实实告诉父皇,你从未肖想过那个至尊之位吗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哐当一声轻响,有什么在这大殿里悄悄碎裂,许是哪个宫女惊慌间,失手弄出了响动。 魏时看着眼前年迈的父皇,看着这张曾是他最为敬仰的脸庞,心中只有无尽的怅然和失落。 德贵妃故去时,他曾强烈的恨过,恨过薄情寡义的武帝,可是轮到武帝卧床不起,战事爆发,他心中的那点恨意,渐渐转为了平淡。 如今再看着这张脸,敬仰不在,厌恨也不在,在武帝跟前,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只是一个对父亲失望透。 武帝叹了口气,说道:“是,你知道。父皇这一生最爱慕的女人,是她父皇当年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曾巡游天下,在京外遇到的她,后来父皇带她入宫,可是后来,她也离开了。时儿,你是很喜欢云歌,是不是” “是,儿臣此生只要她一个”魏时斩钉截铁的说。 “好”武帝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霍然抬头,盯着魏时的眼睛:“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是要皇位,还是要云歌” “父皇”这句问话无疑让魏时感到震惊,他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病榻上卧倒的武帝:“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帝冷笑:“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古时,汉武帝选择储君,左右徘徊,最终选定了刘弗陵,就赐死了他的母亲;如今朕既选定了你,你母妃并不在世,若要你无牵无挂,不受外戚专权的隐患,朕只能赐死慕云歌。是要皇位,还是要慕云歌,你选吧这个选择是有些艰难,朕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来考虑”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的扫了扫后殿,他知道,此刻慕云歌一定就在那里,正亲耳听着魏时的答案。 但魏时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沉默选择的时间越久,殿外的慕云歌便越会心如死灰。 武帝嘴角的冷笑邪恶而冰冷,魏时骗了他,就算是父子,他的帝王之尊也不容许被挑衅,此生,谁也休想戏耍他。今日之后,就算魏时得到了皇位,得到了慕云歌,他们也休想如同以前一样,举案齐眉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武帝不信,他只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至尊权力的诱惑 魏时退开一步,缓缓摇头,他看着床榻上的苍老老人,目光失望而淡然:“我说过,我只要云歌一个。” 听到这句话,殿外的慕云歌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含着眼泪笑了。 她就知道,不管面对什么诱惑,魏时的心,是不会改变的,不会 “他既不会放弃云歌,也不会放弃皇位”就在满殿安静中,本是低眉敛首站在慕云歌身后的宫婢忽地冷声说着,站出来喝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3章立储 她缓步走出来,走到殿中龙床能看到的位置,星眸如水,冷意四射,缓缓抬起的面庞陌生,可神态却让人似曾相识。 几乎是一瞬间,慕云歌便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云娆 魏时察言观色,也很快明白这人的来历。他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听了云娆的话,立即看向慕云歌,等待她给自己一个提示,慕云歌点了点头,魏时的心中就有了底气,他从床榻前退后一步,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云娆。 云娆一步步上前,紧紧盯着武帝的眼睛,心中不断闪过很多旧事。 她想起当年二八年华嫁给唐叶时,在红盖头挑起的瞬间见到的容颜,那是年轻时的武帝,那时候的武帝还没有现在这么浓重的戾气和猜忌之心,满眼都是失去的难过;她想起儿子故去,多年后的重逢,在金陵的街头,两人擦肩而过,武帝惊喜的面容;也想起那个满月夜,他的野心终于暴露出来,想起他毫无人性的威胁、追杀 她还想起了德贵妃,想起那个在宫中耗费了所有年华的女子,想起德贵妃曾用那么羡慕的目光看过自己,想起她曾答应过德贵妃,终有一天会实现德贵妃的愿望,带德贵妃离宫,可那个女子却过早的夭亡在这深深宫廷,折损在眼前这人的手里 她还想起容子鸿和慕云歌,一个是她深爱的丈夫,一个是她心爱的孩子,却都因为这个男人,父子分离、母子不得相认 容子鸿 只要提起这三个字,云娆的心就是一阵阵抽痛,眯起的眼睛便盛满了刻骨的仇恨 当年若非武帝紧追不舍,她本不会遇见容子鸿,可也是因为武帝的紧追不舍,才会暴露容子鸿的别宫,最终让容子鸿所有的秘密暴露在野心勃勃的穆家人眼前,失去了最后的庇佑 云娆站在离床榻最近的位置,望着垂垂老矣的男人,心中的痛快之意渐渐涌了上来。 “中书令,你为何入殿”紧随着慕云歌而来的中书令被突然点明,清冷的嗓音带着熟悉,让武帝眸中的疑惑更重。 中书令一愣,此刻才觉得往日熟悉的婢女有些许不对,一边忙着对婢女打手势让她过来,一边低声回禀:“陛下,臣奉召而来,听候陛下吩咐。” 云娆完全无视他的手势,不等武帝说话,又道:“陛下叫你来,是为拟旨而来。请你即刻拟写一道圣旨,册立魏时为储君,择日入主东宫” “这”中书令吃了一惊,对这等胆大妄为的话显然有些接受不了。 他看向武帝,指望着床榻上的君王能给一个准话。一个宫婢为何越权,他悄悄扫了一眼魏时和慕云歌,再看看默默不言语的齐春,便什么都知道了。这道圣旨拟还是不拟,武帝首肯还是不首肯,怕都只是形式而已了,如今这满朝上下,还有谁敢于誉王殿下争辉 武帝也是被这样的话震惊了,他张了张嘴,正想反驳,忽然,藏在心头的那点熟悉感蓦然放大,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武帝一下子坐了起来,颤颤抖抖的指着云娆:“你是你” “中书令,你还不快去”云娆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没有回答武帝,还是重新吩咐中书令。 中书令这次可再也不敢小看云娆,一个宫婢打扮的女人说话,誉王殿下、誉王妃、齐大总管乃至陛下都无人反驳,这人怕也不是普通宫女。他再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躬身退到昭德殿后,开始拟写诏书。 中书令一走,云娆这才转头,看向魏时和慕云歌和齐春:“你们三个也退到殿外。” 魏时和慕云歌对视一眼,慕云歌轻轻一扯魏时,两人手牵手离开了昭德殿。 两人一走,齐春顿时露出犹豫的神色,不知自己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继续留着,承受云娆杀人一样的眼刀。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躬身退下,紧随魏时和慕云歌离开。 云娆做这些事,武帝的眼睛一直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瞧,见她支退了所有人,他便吃力的撑着坐得更高了一些,微微喘了会儿气,待气息平顺了一些,他便对云娆招了招手:“你,过来到朕的身边来。” 云娆依言走到他身边,却并未坐下。 “把面具拿下来。”武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她的脸,脑中闪过当年她的音容笑貌,闪过那日魏时大婚时,天坛下惊鸿一瞥的身影,他便猜到云娆是易了容的。 云娆抬手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勾起邪恶而刻薄的笑容:“陛下以为,这张面具之下,还是当年人人贪图的秀美面容吗陛下不怕看了会觉得失望” “拿下来”武帝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愠怒:“朕让你拿下来” 云娆定定的看着他,笑意更深,缓缓抬手绕到耳朵后,从面上撕下来一层皮。 这层皮还没撕完全,耳边便传来武帝一声细长的抽气,同时,他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好像见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眼前的这张脸没有当年一丝半缕的美艳,有的,只是从额头一直到下巴的烧伤,狰狞可怖,许是长久不曾见光的缘故,透着苍白和毫无生气,乍然一看,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连眼神都是恶毒的 这人,哪里是记忆中那个留存了半身的影子 武帝失声尖叫,声音几乎穿透了整个昭德殿:“你不是她,你不是白九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怎么,一别多年,陛下竟已不认识我了吗”云娆随手将撕下来的面具丢在脚边,嘴角的笑容更是邪恶,她的声音也空洞得不带一丝生气:“当年,你我在金陵街头重逢,我救了你,你许我容身之所,我不相信你全忘记了。你若真忘记了,又怎么会对我的女儿念念不忘,即使她如今已是你的儿媳” 嫉妒的恐惧和震惊一点点从心底蔓延,武帝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冷言冷语完全正确,是他从不肯吐露的秘密 可是,心里的人是为何变成了这样 他不明白,但理智还是抓住了最关键的几个字,他睁大眼睛,眼前的面容虽然狰狞,可细细看去,没毁掉的那半边脸果然是曾经熟悉的容颜。他满脑子都是她最后那一句话:“你的女儿云歌是你的女儿” “是,她叫云歌,你如此聪明,难道就没觉察到什么吗”云娆拍了拍衣袖,刚刚端着笔墨纸砚,她的袖子上有些许墨迹:“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姓白,更不叫白九,我的真名叫云娆。漫步云端的云,妖娆多姿的娆” 她慢悠悠的坐下,在武帝伸手够不到的地方,用最轻松的语气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年拜你所赐,我从九摇山落下离滔江,可惜,上天不想让我就这样冤枉的送了命,所以,我得救了。他救了我,我便以身相许,后来,我们就有了云歌。算起来,已是十七年过去了,云歌一转眼间也已及笄,日子过得可真快。最难得的是,她得你疼爱,从一个低贱的商女,一步步成为如今的誉王妃,将来,她还会做太子妃、皇后,你说,我是否该感激你呢” “不可能不可能”嫉妒、恐慌、失落、委屈武帝的心里一瞬间就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填满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挥舞着手臂愤怒的嚷嚷:“朕不信你骗朕,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你当年你明明是喜欢朕的” 云娆看着他憋红到紫的脸,可怜可悲的啧啧叹息着摇头,她低低的说:“喜欢,也可以变成不喜欢。当年赵皇后不也是极其的喜欢你吗” 可是后来呢,她跟季如甫偷情,还生下了三皇子,给武帝带了个天大的绿帽子 这无疑是武帝心底最隐秘的伤,不能碰触,他本就在极端激动之中,乍然受到这样的刺激,压根儿承受不住。 武帝的身躯狠狠的一晃,随即重重的跌回靠垫上,侧头就喷出了一口血。 “这就承受不了了”云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说了另一句更为打击武帝的话:“其实你身边原本是有视你如命的人的,可是你彻底伤了她的心。德贵妃,多傻啊,当年在我耳边一次次说你的好,只希望能达成你的心愿。可是最后,她也变了,你对她而言不再重要,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了,所以,她可以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一直隐瞒不说,让你苦苦寻觅、暗自神伤了快二十年” “德贵妃裴卿雅”武帝愣愣的听完,重锤一下下的砸着床榻,低声咆哮出声:“她竟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朕” 云娆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她含笑着、欣赏一般的看着武帝的狼狈,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男人露出落水狗一样的姿态,想起地下的亡魂,报复的快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为何入宫来”武帝发泄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重新闪出希望的光彩。 云娆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微笑着给予武帝最后一击:“因为我想亲手夺走你最看重的皇位,然后,亲眼看你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4章驾崩 云娆说完,终于直起腰来,她不再看瘫倒在床榻上连连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而憋得脸都成了绛紫色的武帝,她缓缓转身,走到中书令拟旨的外殿前,低声问:“圣旨拟写好了吗” “已拟好,只等陛下用印,便可公告天下。”中书令也是宫中多年的老人了,当年那桩秘事,他清楚得很,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是什么身份,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宫婢,毕恭毕敬的回答。 云娆对他伸出手:“拿来。” 中书令不敢怠慢,躬身双手捧上拟写好的圣旨,递交给云娆。 云娆托着圣旨,在空荡荡的殿中走动,脚步声在昭德殿里回想,带着诡异的空洞和无边死气,让人不寒而栗。 武帝浑身发抖,看着她一步步走到殿外,吩咐了慕云歌几句。慕云歌一愣,随即转身离开了昭德殿。云娆就站在殿门口,抬眼仰望高高的苍穹天幕,神色复杂,目光悠远,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武帝久等不到她回转,撑着身子看去,能看见她的侧影,那一身的疏离淡漠,没有损伤的半张脸正对着他,激起了武帝心中所有的情绪。 他不甘心,不甘心 辛苦追寻半生,细细一数,他除了皇位,竟什么都失去了 可是到了最后,连他最宝贵的皇位,也似乎岌岌可危 不,皇位不能丢失,那是他曾用自己的爱情换来的,那是他用自己母妃的血肉换来的,那是他用无数的兄弟的血换来的他曾踩着尸骨登上帝位,为了这个至尊宝座,他残害手足、陷害忠良,更是帮着他国改朝换代,怎么甘心就此放弃 王翦,对,王翦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见到了王翦,凭着王翦的忠心不二,他一定能够夺回皇宫的掌控权,夺回朝政的所有权 武帝心里想着,再也不敢耽搁,吃力的撑着坐起来,将自己的双腿抬着,一步步从床上挪到了地下。他不敢弄出声响,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终于从床榻上站到了坚实的地板上。 就这么一折腾,武帝已累得连连喘息,可他强自忍耐着,扶着床帏,慢慢移步到书桌边,扶着书桌,一步步吃力的往殿外挪。 短短几步路,武帝走得满头大汗,足足一炷香时间,却不过是从床榻上移动到了书桌边缘。 绝望慢慢将武帝淹没,随着在殿外响起的马蹄声和齐春的惊呼:“誉王妃回来了”武帝的心,彻底死了 他扶着书桌的手一阵颤抖,立足不稳,一下子扑倒在书桌上,将桌边摆放着笔墨纸砚弄得一团糟,昭德殿也被这一声巨大的响动惊破了这滩死水。 云娆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将魏时、慕云歌和齐春叫了进来,带着三人重回昭德殿。 魏时和慕云歌一进来,便被武帝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 此时的武帝没有平日里的半分威严样子,满身邋遢,明黄色的亵衣被墨水染得一团团的黑,手上也是黑黢黢的。桌上的毛笔被他碰翻,有两支就掉落在他的裆部,点出尴尬的缩在。这些时日武帝病着,没有清理胡须,此时一寸左右的胡须也沾了墨水,染得面上黑了一团,滑稽而可笑。 魏时内心一阵挣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上前去搀扶武帝。 没想到武帝毫不领情,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将魏时推得一个趔趄:“孽子,你就巴不得朕死,滚,滚开” 他越说越觉得生气,抬手指着慕云歌、云娆、齐春等人,手指一一划过她们的面容:“朕告诉你们,你们不会如愿的,朕绝不会在诏书上用印的” “我也从未指望过你会用印。”云娆淡淡的笑着,对慕云歌伸出了手:“取玉玺来。” 慕云歌看了一眼武帝,将抱在怀中的木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玺,交到了云娆的手上。 这下子,魏时固然是吃惊不小,武帝更是惊怒交加。他撑着书桌两次想站起来,却没成功,反而跌得很重。武帝也就不再强行挣扎着站起来,他竟跪在地上,沿着冰冷的地板,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书桌后的巨大橱柜边,这才抓着橱柜爬起来,半撑着打开了橱柜里的暗格。那是他安置传国玉玺的地方,多年不变,也无人知晓。可是,暗格打开,里面却是空荡荡的,玉玺不见了 他愣愣的回身,盯着云娆托在掌中的玉玺,盯着她扫开狼藉的书桌,将中书令拟写好的圣旨摊开,用提笔端端正正的写上他的名字。 当年花前月下,为了讨得美人欢心,他曾手把手教过云娆写自己特有的字体,云娆练得很好,尤其是他的名字,能写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武帝绝望的看着云娆吹干字迹,最后小心翼翼的印上玉玺,将玉玺交给齐春和中书令,眼神坚决坦荡的说:“接下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是。”中书令接过用了印的圣旨,不敢多看武帝一眼,躬身退下。 一出大殿,他立即悄悄抹了一把汗。今日他撞见了如今宫廷隐秘,身家性命该如何保全,便看他如何做了。为了妻小,除了闭嘴不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中书令转了转眼睛,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这种事躲也躲不开,魏时既已得了天下,正是他向魏时示好的良机,能否成为开国功臣,就看这事能否功德圆满了 中书令想着,跟身边的齐春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点头。 大事办妥,云娆也总算松了口气。 她走到橱柜边的武帝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下腰,附耳过去,亲身说:“其实当年你若非那么心急,这个皇位也迟早是你的。” 武帝恍惚的抬眼,瞧着这张一半绝美,一半狰狞的面容,迟钝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云娆微微一笑,将武帝送入无边的地狱:“凭着我墨门墨主的身份,你要的天下,唾手可得可惜,你为了皇位放弃了我” 她说完,站起身来,缓缓走开。 武帝瞳孔放大,眼前一片昏黑,心口绞痛难以自持,却凭着感觉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妄图留住云娆的脚步。云娆却弯下腰,伸手在他的肘尖抚了抚,他手臂一阵酸麻,终于无力的放了手。 空荡荡的昭德殿内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武帝眯起眼睛,逆着光,只瞧见云娆高挑的背影,一点点晃出了他的世界。 时光好像倒回了二十几年前,初遇云娆的少年时代,那时候他还没登基,跟当时尚且是护卫的王翦的父亲同到江湖上游历,正遇到江湖第一美人比武招亲。最终他虽然没赢了比试,却在比武中取下了美人的方巾,那一眼,就将他的魂魄吸了去。 此后死缠烂打,一年时间,两人虽未曾明说,可谁都懂彼此的心意的。 情场得意,战场也得意,就在那一年,他逐步得到先皇的重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步步成为王爷、亲王。他不甘心放弃对那个位置的追寻,便舍了云娆,娶了赵皇后,得到了赵家的支持,又娶了裴家大小姐,成功夺得了皇位。 可不久,他就听说了江湖上的消息,云娆同意下嫁一个镖师,婚礼就在后日举行。 仓促出宫,却在她的住所扑了个空,直到婚礼之上才见到人,那是她大红喜袍加身,刚行完了礼,做了唐夫人。 再之后,再见云娆是好些年后,她跟唐叶分道扬镳,唯一的儿子也夭亡,在江湖上四处飘荡。他微服私访遇险,正好被她所救,就随着他回了皇宫。那些日子像做梦一样,他日日活在虚幻中,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满心满眼的想留住云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墨门 那个天下传闻中无所不能的组织,那个皇室诸人人人求而不得的神秘助力,原来离自己那么近过,近到只要他放下执念,就能同时将爱情和皇位握在手中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武帝重重舒出一口气,身子软软的顺着橱柜滑倒,眼皮不甘心的慢慢阖上。等梅老太医入宫来给他诊脉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不知何时被搬回龙榻上,气息微弱的人儿。武帝已不能言语,胸口剧烈的起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 立储君的圣旨一夜间风一般从京城传遍东魏,人人只当武帝是受了魏鄞和裴永图的刺激才突然恶化,以至弥留,加上先前武帝就病体缠绵,武帝病危的消息传出时,倒也无人感到意外。 到第三天时,武帝已是到了最后的时刻,魏时夫妇、文武百官都整齐的守候在龙床前,等死神最后的通牒。 整整三天,武帝一直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到了第三天的子时,他忽然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喊了一句什么,眼光落在慕云歌身上,竟对慕云歌招了招手。 慕云歌走到他的床前,他目光柔和的说:“九儿,我好像吃你做的焦糖软糕,好久没吃到了”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大概此时他也没有真正的清醒,而是陷在年少的梦境里,将慕云歌当成了云娆。 武帝说完这一句话,瞧着慕云歌笑了片刻,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已是涣散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5章封妃 武帝的瞳孔涣散,紧握着慕云歌的手无力的松开,缓缓垂倒在床榻上。 魏时愣了片刻,一个箭步扑过来,握着武帝的手顿时就是一紧,他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瞬间,魏时的表情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竟一步也动弹不得。 得知德贵妃的病源自于武帝亲手喂下的剧毒时,他怨过武帝;得知武帝觊觎着慕云歌,他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在一次次的朝政更迭中,武帝一次次让他的失望加剧,直到德贵妃死的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怨恨 可是再怎么怨恨,武帝也终究宠了他多年,那藏在龙争虎斗下的父子情谊,是他们谁也不能骗谁的东西 这一刻,武帝离开人世,再深的怨恨,也消了 齐春瞧见魏时的表情,立即上前一步,将手搁在武帝的鼻子下,那里已空荡荡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梅老太医上前来摸了摸脉搏,在满朝文武的目光中,他沉痛而凝重的点了点头。 齐春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转身面对文武百官,细长的嗓音顿时响彻了整个昭德殿:“陛下驾崩” 随即,一声声内监的嗓音从整个昭德殿蔓延到整个皇宫,再由皇宫外的侍卫传递,很快就响遍了京城:“陛下驾崩陛下驾崩” 皇宫之中敲响大丧之音,沉闷的钟声一声声传递开来,整个京都的人都听到了。忙碌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儿,看向皇宫的方向;那些弥留在风月场所的人将酒杯搁下,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表情各异的看向皇宫,看向整个东魏最高权力的所在,所有人都知道,属于武帝的朝代在今日永远翻了过去 丧报往东魏的每一个角落传递时,京中也陷入了另一番忙碌之中。 武帝驾崩,留下一地的烂摊子等着东宫太子来收拾,这无疑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自东魏开国以来,没有哪一朝的东宫太子在册立三天就做了储君,也没有哪一朝的太子,在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是披甲上阵,御驾亲征 南楚那边不断传来战报,林逸等人暂时坚守住了南边的防线,段容瑄没有制造出缝隙,短暂的进入了休整。然而东魏人还没有松一口气,来自南宫瑾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就抵达了京都。北燕慕容凯整军三十万,已从北燕出发,预计十天内会抵达两国交界涂达郡。西北军现有驻军二十万,但粮草尚缺,南宫瑾上书请求朝廷增派粮草支援。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封奏报的效果无异于当初那份南部边境的求救书,立即引起了满朝上下的恐慌。 武帝的丧礼才进行了三天,魏时便在这样的情形下,手扶棺椁,灵前登基,穿上了龙袍。 战事危急,魏时下令无论是葬礼还是新皇的登基礼仪都一切从简,于是由礼部策划,六月二十八,武帝入陵后,新皇便前往天坛举行登基大典 六部上下准备了几天,一切妥当,便开始进入了章程。 整个朝廷都忙碌非常,魏时整日里忙着跟朝廷重臣们商议军务、政务,武帝丧礼的事情基本都丢给了慕云歌。 这个时候,满朝文武的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年仅十五岁的慕云歌展现出了远远超于年龄的魄力和手腕,强力约束后宫诸人,保证后宫一切井然有序;同时,更是将武帝的丧礼办得像模像样,就算一切从简,该有的礼仪也一样不少。最重要的是,魏时难以在灵前尽孝,慕云歌便完全承担起魏时的孝道,跪经、守灵样样恪尽职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来,整个丧礼下来,她消瘦了一圈,但诸人看见她时,都毕恭毕敬的行礼,完全没有一点轻视。 六月二十八,满朝上下全部着素服,从昭德殿排成两行,恭送武帝的棺椁从昭德殿出来。 魏时的车驾走在最前面,他和慕云歌一身缟素,文武百官随行,护送着武帝的棺椁从皇宫出发,前往鞍山的甫陵下葬。到了下午,甫陵的石门砰然落下,工匠们用灌了铁水的灰浆封死,所有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先帝入陵,接下来就是令人紧张期待的新皇登基。 送葬的车驾沿途返回,去往京郊的天坛,由魏时祭天地,司仪念诵立储的诏书和礼部拟出的登基檄文。檄文明令昭示天下,从这一刻起,魏时便正式为帝。 慕云歌跪在文武百官的前列,仰视着天坛上身穿缟素的魏时,他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挺拔,素来神采飞扬而玩世不恭的脸庞肃穆,带着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气势。 他,变得好厉害 厉害到让人看着他,再也不会想起他曾是什么样的性情,只记得这一刻他的庄严肃穆,和从今以后都将笼罩在他身上的、万人膜拜的尊贵 慕云歌双目含泪,无比激动的看着魏时,看着这个陪伴了她的重生,一步步助她复仇、立家的男人,难以抑制的情愫在心底疯狂的滋生,燃烧在她的心头,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就那么直直的、不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倾泻出来。 魏时祭完天地,第一个回头看的人也是她,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只有真挚的深情。 魏时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两人同上天坛,放下象征着帝王之礼完成的最后一柱、也是最重要的一柱香 慕云歌手指轻颤,交握着魏时的手,看着身边人噙着的微笑,激动喜悦的同时,也蔓延出无限的苦涩。 这个人这样好,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她的失落没有逃过魏时的眼睛,魏时并未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用力的紧了紧,还是那句他说了无数遍的话:“别怕,一切有我” 祭天大典之后,便是回到皇宫昭德殿,等待着第二天的文武朝见和封妃大典。 文武百官为了武帝的丧礼劳累了数日,这一夜过得极为平静,很多人早早就睡下,补上这么多天以来为武帝守陵落下的瞌睡。 然而也有人睡不着。 慕云歌和魏时自不必说,两年多的处心积虑,日日夜夜熬着心血的算计,总算等来了对大家有利的结果。武帝丧礼,大家都要守孝三年,但暗夜之中的情情爱爱也无人瞧见,魏时和慕云歌分开了也有二十天,但两人拥抱在一起,竟没有一点欢爱的兴致,只是紧紧的拥抱着,无声胜有声,就连亲吻都显得多余。 但还有人同样睡不着。 永王府里,魏鄞的包袱早已收拾妥当,原本按照武帝的遗旨,他是要被遣送到封地的,可从魏时大婚,到武帝突然驾崩,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变故,他也一日日的推迟了行程,迟迟没有离京。 武帝驾崩前的几天,满朝文武都知道是魏鄞和裴永图惹毛了武帝,虽然武帝没有来得及处置这两人,但结果不言而喻。 魏时被立为东宫太子,魏鄞便知道自己对那个皇位再无指望,心灰意冷的魏鄞不敢再挣扎。他了解这个哥哥,表面看起来是一团面,好拿捏,容易算计,其实,他不过是伪装成石头的面团,戳上去,戳伤的只能是自己。 这个皇位,他不敢再争了,也怕是惹恼了魏时,自己落得跟魏无真、魏权一样的下场 是以,武帝还没有入陵,魏鄞就自请离京,在甫陵为武帝守孝三年。魏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请求,也算是全了兄弟两人的最后一点血肉情谊。 裴永图参加了武帝的丧礼,也参加了魏时的登基仪式,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过头。 他位高权重了一辈子,但临到老了,竟在这么一个后生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在百官面前丢脸丢到了坟墓里。他败了,彻底败给了魏时,他也明白,凭着他和魏时的关系,陪着他和德贵妃的关系,魏时再也没有用他的理由,他的官路走到了尽头 裴永图的睡不着显得理所当然,但天牢之中的魏善至早已疯狂,他的睡不着就让人有些纳闷。 武帝的丧钟传遍了皇宫,魏善至自然也听到了。浑浊的瞳孔仿佛被这一声大丧之音刺激,有那么片刻的清澈,可是很快就被更为混沌的色彩取代了。 这之后的日子,他没有一天是睡着的,到了魏时登基,魏善至更是整夜睁眼到了天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处在疯狂状态中。只是到了第二天一早,魏时缓缓走上正大光明殿的宝座时,牢头发现他靠在天牢的墙壁上,乱发遮住了脸庞,不知何时已咽了气。 魏善至死得悄无声息,就如同他来时一样,无人知晓。 就在牢头用一卷破席将魏善至裹着抬出天牢,一封白纸写着他的死音上报刑部时,魏时已身穿黑色衮服,头戴玉冕,缓缓登上了皇位。满朝文武的注目下,慕云歌身穿正宫服制,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得魏时特赦,免跪听封。 封妃的檄文也在此时在整个正大光明殿里回响:“正妃慕氏,毓生名阀,协辅中闺,温惠宅心,端良著德,凛芳规于图史、夙夜维勤;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朕心甚悦,进封尔为中宫皇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6章苦别离 随着这份檄文一起由内监宣读的,还有另一封特赦诏书。 在这份诏书中,魏时赋给了慕云歌种种特权,包括统领内宫、免跪、上朝参政议政等该有的和从未有的权利。 同这道特殊诏书一同颁发给慕云歌的,除了凤印,还有给慕家的殊荣。 慕之召本就是昌邑侯,此爵位抬升至一品国公,改为平国公,慕氏一族永世承袭爵位;慕瑾然为平国公世子;肖氏本是名门之后,抬升为一品诰命夫人,特赐封号“宛”,称为宛夫人;慕云歌尚且还在襁褓中的两个弟妹慕远桓、慕远星也都得到了赏赐,林林总总,慕氏一门贵极一时 这封诏书是魏时登基以来颁发的第一道诏令,它无疑告诉天下人,魏时身边的那个女人,俨然与新皇同为一人 东魏没有哪朝哪代有皇后在皇帝还在时亲自上朝参政议政,魏时许给慕云歌的,都一一做到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东魏的朝廷掀开了全新的篇章,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在多年以后,成为东魏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魏时的第二道檄文,是关于战争的。他在新朝的第一天,同意了南宫瑾的请求,粮饷一事交由慕之召和大司马来督促,择日送往西北。 同时,南楚战报抵达京城,段容瑄短暂休整了几天之后,再次向陆原郡进军。林逸打算放弃陆原郡的郡县陆原,转而投兵退守粮草重镇南宁,以险要的天堑为壁垒,以守为攻,等待反扑的时机。 魏时同意了林逸的请求后,便在朝廷上宣布,不日,他将御驾亲征,南下跟南楚虎狼之师较量。 这话立即掀起了满朝文武的担忧,反对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这时候,慕云歌再次展现了她不亚于男子的魄力,在朝廷上,她身穿凤袍,舌战群儒,力争亲征,终于替魏时拿下了出战的机会。 这之后,便是亲征的后续事务商定。 魏时离开后,谁来镇守京都,维持京都的稳定和安全谁来做好后勤保障才最为稳妥横亘在国内的不安迷漫,谁来负责安抚 朝上文武百官吵成一团,闹闹哄哄中,躁之意充斥其中,暴虐渐渐滋生,便有恶言相向。 “裴国公。”魏时听了大半日,等大家都吵闹得差不多了,才缓缓抬手示意大臣们安静,压下躁的情绪,目光落在裴永图身上:“你是三朝元老,对此有何看法” 裴永图仍局文官之首,魏时登基后,并未立即将他拉下一品朝臣的宝座,迟迟没有下达的处置让裴永图位置尴尬,日日见着魏时,便日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不免心生绝望。朝臣们吵闹不休,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此时突然被魏时点名,裴永图不免有些愕然。他抬起头,迅速苍老的容颜有片刻茫然,抱着玉笏侧身出列时,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不过,他尚且还能压下心中的惊讶,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把柄落在魏时的手里,成为他发作的由头。 若论对朝廷事务的掌控了解,满朝文武无人能出其右。裴永图贵为国公,身居要职,多年从政,对朝廷的弊端无所不知;用人之道、人员调配无一不晓,是真正可堪大用的人才。在裴永图年轻时,他也曾在朝堂上大展拳脚,让群臣信服。武帝当政这么多年来,武帝猜忌心重,朝廷人心躁,却仍能保持着基本的平衡,让四方不敢轻易来犯,裴永图居功至伟。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刚刚那场辩论中没有自己的看法 既然魏时问起,他便将刚才听政时满腔的话语倾倒了出来:“臣以为,若论到对南楚军队的了解,整个东魏都没有人比得上陛下。陛下御驾亲征,总共有四点好处。” “哪四点”魏时含笑反问。 裴永图便说:“其一,陛下知己知彼,又多年领军,经验丰富,若御驾亲征,我军将有三成胜算;其二,段容瑄御驾亲征,楚军气势本已强盛,压过我们一头,如果陛下也亲自出征,无疑对魏军是莫大的鼓舞,如此气势方可相当,我军又多了三成胜算;其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以往战事不利,不乏小人弄权之故,陛下亲征,弄权之人必不敢擅动,如此一来,胜算又多了三成;其四,新朝刚定,正是人心不稳之时,陛下此举虽有些冒险,但国难当头,为君者应敢为天下先,走在士卒前头,方有同仇敌忾之凝聚。如此一来,我军胜算又多了三分。以十二分的胜算,对阵一拨长途跋涉的奔波之师,何愁敌军不平强敌不灭陛下所问朝廷事务如何,在臣看来,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我等上下齐心,文武共济,又有何事办不成” 一席话,说得满朝沸腾,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点头,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魏时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大家都热烈的看着他,他便拉着慕云歌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一把抽出了龙椅旁边悬挂的佩剑。 剑锋指向天穹,魏时掷地有声的做出最后的决定:“朕决定御驾亲征,南下抗击楚国,若不破敌,有如此木” 说着,手腕微微一抖,佩剑飞出,径直穿过正大光明殿,一剑将殿前的素旗旗杆砍成了两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跪下,心悦诚服的跪在他的脚下,眼神热烈的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 慕云歌跟他并肩站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袖,也狂热的看着魏时。 魏时捏了捏她的手,两人相似一笑,便听魏时继续说:“朕御驾亲征,皇后全权主持京中事务。裴国公,平国公,王翦,你们三人要全力辅佐,决不允许出一点纰漏” 裴永图乍然听到这样的安排,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没有领旨谢恩,反而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陛下的意思是” 魏时站在正大光明殿的大殿上,特意拉着慕云歌走下龙椅,走到他跟前,忽然,两人一同深深的行了一个礼,直起腰来,魏时才说:“裴国公,你是朕的舅舅,朝廷事务上,朕相信你的能力和水准。这次事关朕的天下,唯有拜托你啦” “臣,愧不敢当”裴永图受宠若惊,皇帝和皇后亲自给他行礼,他唯有以更大的礼还回,撩起衣摆,双膝跪地,额头贴地,深深的叩了一个头:“臣,领旨” 魏时的这一个决定,立即又掀起了另一波巨浪。 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胸襟和坦诚,魏时不知道,他和慕云歌这一个不算隆重的礼,就在两人弯腰之时,一下子就镇住了满朝文武忐忑的心绪,多少在党争中或左或右的朝廷重臣也是从这一刻起,知道了魏时的与众不同,知道了在其位谋其政,无形中掐断了所有人或惴惴不安、或阿谀奉承、或迷茫的心思。 老臣们心中安稳,新臣们满怀期待,东魏正值国难当头,却人人如逢甘露,豁然新生 既已决定御驾亲征,自然不能再有所延后,朝廷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很快如春风一样传遍了天下。 七月中旬,京都进入一年中最为闷热的时期,然而天气再热,也比不上人们心头燃烧的血气。 天坛上歃血为誓后,魏时紧紧握着慕云歌的手,当着群臣的面,他紧紧抱着慕云歌不愿撒手,毫不掩饰一分一毫自己对怀中人的宠爱。 “云歌,我本该带着你同去,但京中不稳,我需要你坐镇。”魏时在她耳边歉疚的说着,亲吻她的耳垂:“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慕云歌摇头,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别无所求我不管多久,都会等着你的” 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现在,轮到他需要自己,她又如何会为了小我弃他于不顾国家,国家,没了国,哪来的家只是,她唯一怕的是自己已等不久,只求魏时能早些回来 魏时重重点头,没有过多的承诺,他低声说:“等我回来时,我会给你带礼物的。你想要什么” “听说陆原郡有很多石笋,非常漂亮,你凯旋而归时,为我寻一株吧。”慕云歌不忍拂了他的意,笑着说。 魏时便像得了圣令一下,暗暗记在了心头。 大军开拔陆原郡,剩下的便是京都一座空城。慕云歌坐守京都,仍旧是日日上朝听政,同魏时在京都时并无不同。只是到了夜间,她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拆看魏时的信件。 这些信件的内容有时琐碎,有时惊险,但每日一封不曾间断过,每次慕云歌拿到这些信件,都能感觉到心头的甜蜜激动,但更深的是越来越深的苦涩和内疚。 魏时一去将近三个月,捷报连连传入京都,可慕云歌的回信却越来越简要。 自打魏善至死亡,这些时日以来,慕云歌总是时时感到精神匮乏,强自撑着上完朝,回到中宫就有好几次昏迷不醒。到了第三个月,有时甚至会昏迷到第二天,只能由佩英传信朝臣,今日免朝。 慕云歌隐约猜到,心里最不愿面对的结局,怕是已经近了 备注:补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7章云歌病重 慕云歌不敢让魏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在战场上,最受不得一点担惊受怕,容易分心,而战场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风险,她可冒不起,也不敢轻易尝试。 为了不让魏时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虚弱,慕云歌便捡着神智清醒、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时候多写几封回信,都交给佩英保管。如果哪一日她昏迷过去,没来得及看信回信,佩英便按照编号一封封的发出去。 这个办法自然是好,魏时似乎也被骗了过去,每次的来信中仍是兴致勃勃的跟她分享战事中的苦乐,分享他在京中遇到的奇闻趣事,还在每封信中,满怀喜悦的展望着两人以后的日子。 只是,魏时好像在京中还长了一双眼睛,就算看不见人,也能感觉到什么,来的信件越写越厚,未来的规划越来越具体 慕云歌身居皇宫,慕之召夫妇和云娆都不能时时见着她的面儿,慕之召虽然能见到,每次见面,慕云歌却藏得很好,没给他瞧出一点异样来。 但时日久了,就算慕之召的反应再慢,他也觉察出一点不对来。 这日慕云歌又没早朝,慕之召便悄悄托了人去打听。后宫诸人人人都得了慕云歌的吩咐,不准乱说话,自然没人敢告诉他真想。这让慕之召心中更是生疑,离开皇宫后,回到慕家,他特意跟肖氏说了今日里云歌的异样,肖氏挂心女儿,当即就跟云娆一同结伴入宫,去请见慕云歌。 肖氏和云娆亲自来,点名要见佩英和佩莲,两个丫头不敢撒谎,心中又委实担忧慕云歌,便将肖氏和云娆安排在侧殿中,隔了一道屏风,丫头两人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皇后娘娘总这样昏迷不醒,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们还是请梅老太医来看看吧”佩英对两位夫人挤了挤眼睛,一张嘴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屏风后的肖氏和云娆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十指交握,俱皆感到对方手指冰冷。 佩莲忙说:“不行,不能请梅老太医。皇后娘娘说了,梅老太医跟国公爷和宛夫人太熟,若梅老太医知道了,国公爷和宛夫人也会知道。宛夫人知道了,容夫人也会知道,皇后娘娘可不想让几位长辈操心。” “不但不让长辈们操心,也不让陛下操心。”佩英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下去,皇后娘娘是熬不住的。她从昨天午后一直昏睡到现在,滴水不进,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呀。” “我们做奴婢的也没别的法子可想,皇后娘娘总说自己就是郎中,不碍事,可若真不碍事,娘娘的脸色怎么会越来越苍白”佩莲说着说着,心里伤心,竟哭了起来:“以前,娘娘可是从来不用那些厚重的胭脂水粉的,可现在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脸上的腮红可是越抹越厚了,就为了让脸色看起来好一点” 这些话像刺一样,狠狠扎进肖氏和云娆的心里,四目相对,极为相似的眼眸同时滚落出泪珠。 云娆几乎是忍不住冲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佩英和佩莲不敢答话,佩英低着头,假装没看到两人,仍是自顾自的说:“自打进了十月,皇后娘娘的身体就没好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娘娘谁也不肯说。” “也不知道陛下回来时,娘娘是否还有个人样”佩莲叹了口气,饱含深意的看了看两位夫人,跟佩英手牵手,往主殿去了。 肖氏和云娆呆若木鸡的立在偏殿中,两人都被这突然的消息打倒了一样,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蓦然,肖氏别开头,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眼泪走珠一般滚滚落下,迅速将她的手绢打得湿透。她扛不住这样突然的打击,扶在软榻上的小几上,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云娆呆滞的看着主殿,目光忧伤而苦痛,彻骨的难过渐渐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淹没。她本是刚强的女子,可自打容子鸿死后,她便四处飘零,九死一生生下慕云歌,为了保护这个唯一的女儿,不得不将她托付给别人养大,好不容易能母女相认,云歌又这般孝顺可爱,乍然听闻她年仅十五岁,便已重病缠身,如何能承受得住 她一步步挪到肖氏身边,张了张嘴,想宽慰肖氏几句,自己的喉头却也像被什么封住了一样,酸涩胀痛,什么也说不出来。 脸颊冰冷,原来她的眼泪落得并不比肖氏少。 两人在偏殿相顾无言,主殿中昏睡的慕云歌却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两人的哭声,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中宫并不奢华却几乎跟凝碧阁一模一样的布置,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失口唤了声:“佩英,娘呢” “娘娘,宛夫人和容夫人来了,正在殿外请见。”佩英眼圈通红,她刚告诉了两位夫人,自己也哭了一场,没来得及遮掩。 好在慕云歌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听了她的话,慕云歌有一瞬间的恐慌:“娘和母亲来了快,快扶我起来,给我梳妆。” “娘娘,怕是来不及了。两位夫人已等了许久,再等,怕是要起疑心的。”佩英连忙劝阻:“让奴婢给你上些胭脂,若两位夫人问起,娘娘就说刚睡醒吧。我们刚刚也是这样回的两位夫人。” 慕云歌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道:“让佩莲先去伺候着,可别露了破绽。” 佩莲含着眼泪应了声“是”,躬身退下,去往偏殿。 肖氏和云娆听说慕云歌醒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被更大的不安环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满心满眼都是疑惑,却都不约而同的不提,云娆说:“咱们也稍做准备吧。云歌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平白多些忧思,咱们就只好当做不知道,让她宽心。” “是。”肖氏哽咽着附和:“佩莲,去取些冰水来。” 佩莲抹了把眼泪,取了冷水来,用手绢打湿拧干,给两人敷在眼睛上。片刻之后,两人随着她一同去往主殿。 慕云歌已收拾妥当,脸上化了妆容,气色仍旧有些蔫蔫的。肖氏和云娆看着她强自撑起的精神,心疼难言,只得狠了狠心,装作不知道。 三人如同跟往常一样叙家常,云娆便趁慕云歌不经意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细细摸了摸脉。慕云歌若有所查,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病是摸不出来的,抵抗反而会让云娆生疑,便按捺住挣脱的本能,由着云娆去。 好一会儿,云娆才收回手,眉头微蹙,既没有松了口气,也没表现出太多惊讶。 两人见慕云歌神色疲倦,都没能多说几句,不到一个时辰,肖氏就以怕两个弟妹顽皮,丫头们看不住为由,从宫中告辞出来。 慕云歌也已是冷汗连连,几乎将后背打湿,哪敢劝她们多呆,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让佩英送两位夫人出宫。 一离开皇宫,见着慕之召在宫外等候的身影,肖氏顿觉崩溃,扑到慕之召怀中紧紧拽着他的衣带,已是泣不成声。慕之召大惊失色,顾得满大街诧异的目光,将人打横抱起送进马车,才柔声问随后上车的云娆:“怎么了,是不是云歌” “云歌的情况不太好。”云娆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摸了慕云歌的脉搏,看似正常的脉象实则暗藏虚,后续无力,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生机。她觉得诧异,不知道女儿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百分百诊不出来病情但同时,云娆也明白了慕云歌为何如此坦然的让自己诊脉,慕云歌的脉象是虚,但她大可以推脱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没什么要紧,而这也是最让人放心的言语。 女儿为了瞒住她们,可畏是煞费苦心呢 云娆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欣慰的微笑,还是该彻底的痛哭,才能一解胸中的烦闷。 她把自己关在屋中好些天,反反复复的琢磨,终于想起了一个人。云娆不敢再久留,当即收拾妥当,车马南下,去找那个如今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人。 就在云娆南去寻人时,东魏的另一场惊变骤然发生了 魏时御驾亲征,留下慕云歌一个在人看来是弱智女流的少年皇后坐守京都,虽然有裴永图、慕之召和王翦帮扶,难免有人心生侥幸。 魏云逸携带妻子陆令萱返回淮南,继承爵位后,他的两个哥哥仍旧是留守京都。武帝驾崩后,新皇登基,朝廷中对这两人的注视自然要稍逊一筹,没有以往那么严格。魏云逸的两个哥哥自以为机会到来,在冬月的第一天晚上,竟擅自杀了淮南王府的驻兵统领,从淮南王府逃了出去,下落不明。 两人不知道,就在两人从京城淮南王府的密道进入,从城北的郊外的一户农家钻出时,农家旁边的小院里,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瞧着他们。 他们还没有抵达淮南地界,便东窗事发,一封封记载着两人的逃跑路线的密报接连送入皇宫,送到慕云歌的桌上。 慕云歌正从一场昏睡中醒转,快速了一番密报,随即提笔回信,让送信的人继续追踪,不但不要惊扰,还要确保他们安全抵达淮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8章大胜 传信的人显然不懂慕云歌的心思,却一直习惯了照办她的旨意,很快,一队人马随着那两个男人往淮南去,暗地里护送两人。 终于等到淮南地界的传信,说两位质子已成功到了淮南地界,慕云歌便直接修书一份,送给了魏云逸。在信中,慕云歌直言不讳的告诉魏云逸,他的两个哥哥从京中逃脱,望他抓捕后送回京都。 魏云逸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他很快明白了慕云歌的意思,在淮南投入了另一场战斗。 单凭两个在京中无权无势的质子,如何能杀死淮南王府的守卫,在这么多眼线的监控下,挖通一条穿城而过的密道,这是一个谜团。若说两人有这个本事,慕云歌是绝不相信的。这只能说明,有人趁虚而入,妄图在东魏将本就不清浊的水搅得更浑 这个人,不是南楚的段容瑄,就是北燕的慕容凯 慕云歌不想费这份心血在两个质子身上,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魏云逸。两个质子回到淮南,最危险的不是魏时,而是他这个现任的淮南王爷。 魏云逸也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很快摸清了两位哥哥的出逃路线和方法,摸清了在逃跑的过程中,都有什么人做了他们的外援。然后,他逐个盘查击破,顺藤摸瓜,很快就掌握了两个哥哥的基本人脉和现有的利器。 面对杂乱纷呈的线报,魏云逸耗费三天,终于在其中找到了真正的幕后主宰。 就在魏时大婚时,曾有一批人潜入京都,妄图掳走蔺居正。然而有部分人却在还没入京前,就消失无踪,虽然被墨门注意到,却没被魏时的暗影所觉察。所以在魏时的大清洗活动中,这些人侥幸存活了下来,后来才陆陆续续的来到京中。也有一部分聪明人学到了经验,就藏身在乡野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动手。 然而,蔺居正被严密防守起来,郡主府密不透风,这些人连蔺居正的衣角都摸不到,段容瑄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他的打算,不外乎是让淮南不安宁,让慕云歌分心无力对付京中的探子,加之如今南宫瑾也不在郡主府,蔺居正由王翦保护,王翦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从南宫瑾手中抢人不容易,从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抢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惜,段容瑄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他如今最大的对手不是南宫瑾,不是蔺居正,不是魏时,而是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年轻皇后 慕云歌打段容瑄的这一记耳光可谓是十分响亮,令段容瑄措手不及。 魏云逸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段容瑄,想在东魏兴风作浪,还得看他魏云逸答不答应。 从京都逃脱的两个质子在淮南地界呆了不到三天,就被魏云逸的人抓住,严密看管起来。随着两个质子前来的南楚探子被一一斩杀,随即,魏云逸就以通敌叛国为名,问罪了两个哥哥,迅速稳定了淮南的局势。 东魏战事不断,唯有淮南一方多年太平,百姓们最为痛恨的也就是这些个世子的争权夺利,魏云逸掌政将近一年,一年来,他不断推行对百姓有利的地方政策,更是上书朝廷,取消了原本夹杂在人户头上的户税,淮南的百姓对他的带领满怀希望,对蓄意破坏的人如何能善罢甘休判处两个通敌的质子的决断一改再改,最终以斩首示众告一段落,平复了淮南人心。 此时正是东魏最需要淮南的时候,魏云逸跟慕云歌有约定在先,一旦她需要淮南,淮南必须跃马站前,不得迟疑。 十一月下旬,魏时守住了陆原郡,连着几场胜利,将南楚的军队逼到了两国交界的雪峰山。 在雪峰山,魏时亲自带兵銮战三天三夜,终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屠杀了南楚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无疑是南楚的精锐部队,段容瑄气得在中军大营中接连跳脚,更是点兵挑将,亲自率领另外的十万大军趁热追击,将雪峰山团团围住,时不时进行小规模的进攻,扬言就算生生饿不死魏时,也要累死他 东魏的军队被困在雪峰山的山谷里,整整三天,血战力竭的军队只能就地休整,等待着来自后方的救援。 然而,离魏时最近的林逸统领的军队赶到雪峰山最快也要五天,要抗住八天的寒冷和饥饿,对所有人的体力无疑是一场考验。连魏时自己都有些拿不准,暗下决心,如果两天后救援还没到,就带领部队立即突围。 藏在军中的墨门的高手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天机营和太虚观的机关、阵法高手联合起来,用山中的木头、巨石在全军四方布阵,魏时便利用阵法的玄妙,诱敌深入、逐个击破,三天以来,竟又让段容瑄折损了一万多兵马。 段容瑄不敢贸然进攻,只能截断魏军的水源,将雪峰山死死围住,若非南方地界冬日也有雨,树木潮湿,他竟想在林中放火,让魏军闷死在山谷里。 魏军一陷入魏军,墨门奕剑阁的刺客纷纷出动,往往趁着夜深人静时,潜入南楚的军中,杀了南楚两名大将后,便开始在军中制造恐慌。到了第二天晚上,南楚的士兵都提心吊胆,害怕魏军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同时,这些身手高绝的奕剑剑客们更是从山谷中逃出,或往京都传信,或往淮南求援,根本困不住。 这一次,不必慕云歌下令,魏云逸一收到墨门的求援,知道魏时被困在雪峰山,立即点兵,集结了淮南地界上的两万人马,轻骑快马南下,绕过陆原郡,用最快的速度奔赴南楚大营。 一天半的时间,这群疯狂的士兵用不可能的速度奇袭了南楚大营,让这座几乎是空城的大营沦为平地 在这场奇袭中,段容瑄的粮草全部被淮南军搬走,拿不走的就烧掉,漫天的火光中,段容瑄还没回过神来,魏时便开始带着军队突袭。 从南楚大营杀过来的淮南军立即喝魏时的军队里外包抄,墨门的人便混入南楚的军队中,四处散播南楚大营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南楚军士人心惶惶,顿时溃不成军,不但没有拦下魏时,反而被魏军横冲直撞,近九万的士兵死伤过半,连段容瑄自己的头盔也在战斗中遗落。无奈之下,段容瑄只能下令退回楚国地界。 魏时率领的军队得到补给,都是沙场汉子,受了这么多天的闷气,人人心中都憋着火,短暂休整后,几位将军请命趁胜追击,魏时当即准了。 这一场耗时将近半个月的战役,最终以魏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入楚国平河郡,占领了平河郡而告终。 后来史官写史,对这一场战斗多有着墨,称之为“雪峰之战”。 雪峰之战是东魏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一场战斗,它鼓舞了自二月以来,东魏军面对南楚军时长久以来颓废的军心,东魏士兵自此扬眉吐气,杀意满满,彻底扭转了东魏本是必败的局势。 此战之后,东魏士兵信心倍增,在魏时的率领下,一路向南逼近。 南楚军心溃散,军中对段容瑄的暴杀政策多有怨言,加上行军时间渐渐拖长,身边手足不断成为脚下的骸骨,士兵们回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再也拿不动手中的刀剑。 到了十二月中,整个大地都进入寒冷的时节,南楚军已接连损失了不少城池,平河郡、卢溵郡、九岭郡三郡四十一县全部并入东魏地界,从此成为东魏的土地。 到了九岭郡,魏时便勒令军队穷寇莫追,留在九岭郡休整。 魏军一入城中,将士就互相约束,不准骚扰当地百姓,不准抢夺金银钱财,博得了好名声。 在卢溵郡时,正遇卢溵郡蝗灾迷漫,百姓颗粒无收,原先卢溵郡郡守老爷守着四座大粮仓,竟不准百姓取用一丝一毫,全部留作军需。魏时拿下卢溵郡,眼见当地百姓饿殍满地,立即组织魏军维持秩序,开仓放粮,广施救济,将卢溵郡囤积的粮食全部发放到灾民的手中。 百姓是最容易安抚的,他们虽有国家的概念,然而在生死关头,谁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就愿意支持谁。 魏军的这一举动立即一传十、十传百的在南楚传开,从段容瑄手中拿下的三个郡出乎意料的安稳,并无一点百姓起义暴动的现象发生。 九岭郡有三条大河穿过,年年夏天都要发生洪涝,到了冬汛时期,也都全靠运气化险为夷。 魏时见这地方平坦,气候温和,便动了将这里永久纳入东魏版图的心思。既然要这个地方,就要对这个地方负责,趁着大军还在此地停留,魏时便下令数十万士兵们将平日的演兵活动改为开凿活动。九岭郡的百姓自然是感激于心,竟不用官府组织,不少青年壮丁自发的扛着锄头、铲子,来帮东魏士兵的忙。 历时大半个月,魏军在九岭郡修了九条沟渠,疏通河流,方便了这一郡城的百姓灌溉,躲开洪涝天灾。 此时已是一年的最后一月,跟慕云歌分开已久,南楚军队的精锐也被消灭殆尽,魏时便着手准备班师回朝。备注:补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9章传书 魏时动了班师回朝的心事,远在京都的慕云歌仿佛有所感知,接连几日竟没有再发作,让佩英等几个丫头放心了不少。 这一日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也不像平日那么虚假,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佩英替慕云歌搬了张太师椅,让她坐在中宫后院里的木兰树边晒晒太阳,慕云歌便靠在太师椅上,一边翻看朝廷的奏报,一边拿了个绣梆子慢悠悠的刺绣。 佩英端上昨日里沈纯慧送来的就柚子红茶,见她刺绣,立即紧张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将柚子红茶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忙小跑着过来,柔声劝道:“娘娘,你这才好些,就不要做这些伤眼睛的活儿了吧” “陛下拿下了卢溵郡,怕是要班师回朝了,我想在他回来时,给他准备一点礼物。”慕云歌淡淡的笑:“他不喜欢内廷司做的那些龙纹,我想给他绣一个秀雅些的荷包。” 去年她为魏时求得的平安符,魏时一直都有佩戴在身上,他原来的荷包也是慕云歌绣的,都摸索得纹路晦暗了,慕云歌每次看到他舍不得丢,就觉得甜蜜而心酸。 算算日子,她或许在这个世上停留的时间不长了,再不趁着现在做一些给他,他怕是要用到破烂。以前倒没什么,如今魏时已是帝王之尊,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看着,纵然他心里不介意,慕云歌也不想让天下人笑话他。 佩英猜到慕云歌的心思,只觉得脖子被什么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敢再劝她,含着眼泪在旁边看着。 慕云歌埋头绣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将绣梆子放下,拿起折子翻看起来。 最上面的一封便是魏云逸写来的,他处置了两位兄长后,挥军南下支援魏时,未曾得到京中的同意,心里很是不安,回到淮南后,便上书请罪。 慕云歌淡淡一笑,提笔正要写回复,从奏章里忽然又掉出一封信件来,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是陆令萱的笔迹。她在信中说,一别多日,很是想念她和慕家二老,想择日入京探望她们,只是如今她身份特殊,是一方诸侯的正妻,不能擅自行动,向慕云歌请旨,希望慕云歌能同意她入京。 “淮南王妃真是有心了。”佩英也看到了那封信,很是感概的叹了口气:“当初滴水之恩,她竟当成一生的恩典来铭记,如此品行,真是让人敬服。” “令萱她也很不容易,对她而言,经过陆家那场寡淡的亲情,她也该是看透了,谁是真正对她好,她心知肚明。”慕云歌轻笑着将这封信放在手边,提笔先回复陆令萱,一边写才一边说:“若当初陆家人知道她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怕是怎么也不肯跟她撕破脸皮的。凭着令萱重情重义的性子,多了陆家,反而是累赘。”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陆令萱跟魏云逸的感情是否还顺利 她记得陆令萱一开始嫁给魏云逸为妾的时候,是不乐意的;就算后来武帝赐婚,作为正妻迎娶,陆令萱也并未表现出多少喜悦。魏云逸伤陆令萱太深,令萱的性子素来是宁折不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绕过心头的这一道坎在淮南的地界上,除了令萱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写完了给陆令萱的回信,慕云歌将信交给佩英装好,随即批复了魏云逸的请罪折子,嘱咐两份回复一道发往淮南王府。 做完这点事,她已是精神匮乏,有些气力不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陆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想到陆令萱让慕云歌心绪难平,忍不住关心起陆家来。 佩英低声回道:“先帝还在时,陆家涉及到党争,在三皇子东窗事发时便被诛连,陆老爷被剥夺了官爵,贬为庶人,陆家的几位少爷也被终身禁止参加科举考试。陆家在金陵门楣扫地,又总时时被人嘲笑陆老爷不识明珠,对嫡女有所亏欠,陆老爷扛不住这样的打击,便搬离了金陵,上次收到的线报说,陆家现在在永安县暂居。” “永安啊”慕云歌似笑非笑的扯动嘴角,不无讽刺的说:“看样子,陆老爷还是打算去投靠这个曾被他抛弃的女儿了。” 从永安到淮南,最快不过一个多时辰的马车,陆老爷此举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佩英亦是冷笑着回了一句:“陆家人也真够不要脸的。听说陆老爷从金陵搬走的时候,将陆家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连王妃的母亲留给王妃的祖屋也卖了,得来的银钱全部由陆老爷亲自保管,他后来娶进门的继室想要用银子,还得看他的脸色。陆老爷还放出话来,说王妃养他是天经地义的,若是王妃不同意,他就带着人大闹淮南王府。” “如今的陆家,哪还有当初的半分奢华和阔气”慕云歌懒懒的伸了个腰,不以为意的说。 正因为再也不阔气,陆老爷也拿不准陆令萱到底还认不认他们,便不敢像当年一样行事做派。只是脾气倒是没改,还一样的自私,没把陆令萱当人看 如今的陆令萱并非当初他膝下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弱女子,她是淮南王妃,是当今皇后的义姐,是一品国公和一品诰命夫人的义女,重重光环下的陆令萱是令人仰视的女子,更别提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淮南王爷。那是一方诸侯,二十年隐忍终于得偿夙愿的深沉男人,陆老爷若真敢闹上淮南王府,他的结局倒很是让慕云歌期待。 两人说了会儿话,院中渐渐起了风,佩英不敢让慕云歌在院中多呆,苦劝她回宫。 慕云歌拗不过佩英,便起身回殿内歇息。 但如今东魏四面楚歌,没有哪一日是能真正安稳的。 刚刚躺下,西赵的飞鸽传书就送达了皇宫,是乔凤起的来信。 穆如烟回到赵国后,并不得赵国皇室的宠爱,日日郁郁寡欢,近来,北燕向赵国求婚,想结秦晋之好,赵国齐皇后便有意将她嫁给北燕慕容凯的第三个皇子为妻。 穆如烟心中很是不满,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过了,反而激怒了齐皇后,让齐皇后更想早些甩掉她这个麻烦精。穆如烟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远没有在魏国的威风,巨大的落差让她的心比以前更扭曲,已暴虐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乔凤起在赵国秘密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后,便设计跟穆如烟巧遇,穆如烟一眼就认出了他,知道他是名满天下的“再世诸葛”,便央着他为自己出个主意。 乔凤起自然是推脱不答应,穆如烟下了狠手,抓了佩欣来威胁乔凤起,乔凤起才委委屈屈的做了她的幕僚。 好在穆如烟虽然凶残暴虐,却不是蠢人,知道这样的办法留不住乔凤起,得了他的承诺后,就立即转了态度,学着刘备三顾茅庐,又是负荆请罪,又是程门立雪的,还将佩欣恭恭敬敬的送回,才让乔凤起从勉为其难到踏踏实实的答应帮她。 乔凤起取了名字的谐音,化名为乔奉祈,既做了穆如烟的幕僚,自然要先做出些事情来立功。 第一件事,也是最为首要的一件事,就是保住穆如烟在国内的地位。 乔凤起编写了一手儿歌,专门让人在市井间传唱,大意是说穆如烟十四岁离开西赵,为东魏和西赵的和平做出了巨大的发展,如今终于得回赵国,未曾得一日安宁,又要被送去北燕,只因皇后偏爱幼女,让长女活得像水上萍 歌谣平平无奇,但经过有心人的煽动,立即在市井间掀起了风波。 西赵很多人不知穆如烟在东魏的德行,只当大公主为了国家牺牲很多,理该是留在京中享福,不该被再次送去和亲,朝廷如此决定,实在有失公允。 同时,北燕那边也得到消息,知道穆如烟曾是东魏陈王的正妃,因为陈王谋逆才被遣送回国,慕容凯当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东魏人的妻子,当即修书否决了齐皇后的提议,点名要别求娶别的公主。 这事解决得简单而漂亮,从这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便开始注意到穆如烟这个曾经为质的公主,朝臣们也有人提议,理当安抚大公主,给予赏赐和封号,给予她为国家牺牲该有的殊荣。 这一仗,穆如烟赢得很轻松 穆如烟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得到这样强大的幕僚,心中喜不自禁,从此以后,几乎是对乔凤起的谏言百依百顺。在乔凤起的挑拨下,从未有过夺嫡之心的穆如烟果真开始策划,如何从自己的兄长手中抢夺那个至尊之位 她甚至计划好了,等她登上皇位,就有了足够跟魏时匹敌的实力和地位,到那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魏时提要求,补回她曾失去的一切,而那时候,魏时必不会再视她如无物了 顺风顺水的穆如烟不知道,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宿敌,远在东魏的慕云歌做嫁衣 乔凤起在给慕云歌的飞鸽传书中,将近期内在赵国的战果汇报了一遍,在传书的最后,他才委婉的问起,慕云歌准备何时动身去往赵国,了解容子鸿的事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0章梅少卿回京 何时才能动身前往西赵,了结父亲的事情 慕云歌对此也没有个确数,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就算魏时此时班师回朝,等她一切安顿好,去往赵国也尚需时日,就是不知道了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撑住 她心中满是忐忑,提起笔来,亦不敢给乔凤起准确的答案,只好模糊的说,让他尽全力安排,务必要让事情没有一点漏洞,届时,她会争取早日达到西赵,将容子鸿的冤屈公布天下,为父亲沉冤昭雪。 好在上天也没有太过为难慕云歌,两天后,魏时在九岭郡接受了段容瑄的请和书。 段容瑄耗时一年,不但没有带走蔺居正,也没有侵占东魏寸土,反而折损了自己的城池。在请和书中,作为败军请和,他不得不将魏时占领的三座郡城全部割让,承认这三座城池是魏国的合理土地。另外还有白银偿还,具体数额也给了出来,显然,这场战争深受伤害的不仅是魏国,南楚也损耗极多,再也拖不起。 魏时受了请和书,在九岭郡又停留了两天,便班师回朝。 东魏的军队离开九岭郡时,沿途的百姓立地欢送,对这位年轻的帝王怀抱着无限的敬仰和期待。从没有哪一朝哪一国的百姓在换了个国家后,能如此欣然快乐的接受,并令周边故国的百姓感到羡慕。 民间有歌谣传唱当时的盛景:“魏时到,小儿笑;粮仓开,沟渠绕;百姓好,日子妙,阎王见状气跳脚,空把小鬼叫” 魏时在民间的声望一时无二,自此,他彻底坐稳了这把龙椅,成为人人敬重并给与深厚期许的君王。 东魏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到京都,自然又是满朝欢庆的喜事,文武群臣欢天喜地,唯有慕云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在临去前再见深爱的男人,能依偎在他的怀中,触摸到他的温度;难过的是,不管怎么努力,身子还是在不受控制的虚弱,这副样子总归会被魏时见到,而她害怕看到魏时心疼的表情,害怕看到魏时隐忍的眼泪 就在这时,一别多月的梅少卿终于回京了 他在武帝还在时便奉旨前去治疗鼠疫,本以为三月就能回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鼠疫之后不到半个月,又爆发了天花。梅少卿一直耽搁,竟拖到十二月下旬才回京。 佩英得到他回京的消息,早早就等在了城门下,梅少卿的马车刚刚进城,谁也没来得及见,就被佩英拦下了。 见是她,梅少卿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佩英说:“梅公子,请速速随我进宫,我家娘娘想见你一面,有要事相求。” 她语气凝重,说着说着,竟已经掉下眼泪来。 梅少卿给她吓得,不敢耽搁,忙随她入宫。进宫的路上问起何事,佩英只是摇头,说不清楚,只是告诉他,慕云歌病了,近来身体很是糟糕,希望他能想想办法,帮一帮慕云歌渡过这次的难关。 “病了”梅少卿一听这话,心都揪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佩英哭道:“娘娘自打进了十月,身子就不太好,一开始总是时不时的昏迷,现在,一天中倒有大部分时间昏睡着,难得清醒。娘娘不愿让长辈们知道,所以不让梅老太医诊脉,真正病情如何,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只信得过公子,请公子一定要救救娘娘” 梅少卿讷讷的听着,只觉得魂魄在空气中飘荡,怎么也找不到落脚点,一股无声的恐慌顿时就罩住了他:“她病得这样重,早前怎么不让人通知我” “娘娘说,公子在抗击疫情,不能有片刻操心分神,否则容易被疾病趁虚而入,嘱咐奴婢等公子回京时再来”佩英抽泣着将慕云歌的原话转达。 梅少卿脸上闪过一抹沉痛之色,云歌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挂念着他的安危。可是他呢,接受不了云歌嫁给魏时的事情,远避京城不愿回来,拖了又拖,怕是生生错过了云歌的病的最佳治疗时期 若云歌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往后的半生,他又如何过得下去 梅少卿紧紧抱着怀中的药箱子,指节泛白,无声的看向皇宫的方向。那里,他心尖尖上的人正在生死边缘打滚,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能为慕云歌做什么 马车快速驶入皇宫,带着梅少卿奔向中宫。佩英出宫时,慕云歌正在昏睡中,此时也没有醒来。佩英领着人到了榻前,挑起帘子,梅少卿就瞧见了此刻的慕云歌,立即惊得手中的药箱子砰然坠地。 慕云歌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的沉睡着,苍白的面容毫无生气,连唇都是黯淡的。她跟自己离开京都时比起来,消瘦了很多,柔弱得让人怜惜而无措。 梅少卿跌坐在床榻边,颤抖的伸出手去,连握了两次,才抓住了慕云歌的手腕。伸出手指来把脉,那手也颤抖得不成样子。 慕云歌的手腕冰冷,浑然不似活人该有的温度,这让梅少卿更是心疼难当,别开头,眼中竟湿润起来。他匆匆借故摸索了一下眼睛,擦去眼角的水迹,不让人看到,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细细把了脉,那脉象比上次云娆摸脉时更虚了三分不止,竟几乎摸不到脉搏。 梅少卿从未看过这样古怪的脉搏,就算是将死之人,那跳动也能感觉得到,可是手指下的脉搏却让人感觉不到 他诊脉的时间越长,越是恐慌,心好像被什么攫住了,一碰,就是几乎将人撕裂了的疼。 他是那样专注,连慕云歌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知道。 随着慕云歌醒来,梅少卿终于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紧闭的嘴角瞬间勾起一丝喜悦的笑,睁开眼睛,正对上慕云歌含笑惊喜的目光:“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到。”梅少卿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像哭:“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我不是病了,而是大限将到。”慕云歌半坐在床上,轻轻的说:“道真先生说过,我与陈王、沈静玉命中有斩不断的纠葛,他们两个一死,我也命不久矣。师兄,我请你来,并不是要你想办法医治我,而是想求你,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这种话梅少卿从未听过,乍然听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几乎是立即跳了起来:“什么道真先生,那些阴阳鬼气的话也是能信的吗云歌,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治好你的。你还那么年轻” “师兄,道真先生是予术师,予术师是什么样的存在,相信师兄比我更清楚。”慕云歌打断他,停了停,才说:“我已到了最后关头,时间不多,求师兄帮我完成心愿。” 梅少卿定定的瞧着她的面容,目光摇曳,有些承受不住,好久好久,他才妥协一般的问:“陛下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吗” “他还不知道。”慕云歌摇摇头,随即又补充:“可他终归会知道的。” 魏时只知道魏善至和沈静玉死后,她也命不久矣,但道真先生没有给两人准数,这个命不久矣,到底是多少时日。这些日子,她努力营造着自己还不错的样子,成功在人前瞒过了所有人,魏时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早就在南楚呆不住了,不会拖到现在才班师回朝。 这话梅少卿深以为然,凭着魏时的聪敏,他只要见到慕云歌,立即就会觉察到慕云歌的不对,届时,就没什么能瞒得住他的。 梅少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彻底妥协:“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师兄,我想要一副药,能激发人全部的生气和力量,能让我维持正常人的生活。”慕云歌知道他会答应,但亲耳听到,还是常常舒了一口气。她含着眼泪,心中非常感激梅少卿:“我知道瞒不住魏时,也没打算继续瞒他,他回了京都,我便再无后顾之忧。师兄,我要去一趟赵国,没有你,我真的没有信心能撑到那一天” “去赵国,你去赵国干什么”梅少卿一听就急了:“穆如烟刚刚回国,在她的国家,你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行,太危险了,你绝对不能去更不能用这样糟糕的身体去” 她闭了闭眼睛,自己的身世迟早是要公布天下的,到那时候,梅少卿也会知道。 他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若这个时候还瞒着他,将来梅少卿得知,必定会黯然心伤。她给不了他男女之间的爱情,但两人兄妹情谊犹存,她做不到百分百的狠心。 慕云歌重新睁开眼睛,握着梅少卿的手,低声说出了惊人的真相:“所以,我需要师兄你帮忙。师兄,我不得不去赵国,为了我的亲生父母,只有回到赵国,我才能替我父亲沉冤昭雪,洗掉他身上永远的污名” 梅少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愣了愣,心中回荡着慕云歌这一句“我的亲生父母”,下意识的问:“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赵国前朝皇帝,容修烨,子子鸿,他便是我的父亲。”虽然简短,却掷地有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1章班师回朝 “赵国前朝皇帝,容修烨,字子鸿,他便是我的父亲。”虽然简短,却掷地有声。 慕云歌说着,压在心头的那一块巨石仿佛也轻了一点,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父亲身上背负着莫大的冤屈,穆氏一门都是窃国者,我若不能为生父沉冤昭雪,九泉之下,我也难以瞑目。” 梅少卿脑中回荡出这些年来听过的关于赵国前朝的话,对于容修烨,第一个反应是“暴君”。无论过去多少年,怕是世人都难以改变对容修烨的认知,乍然听说这人身上还有冤屈,他便不明白了,摇了摇头,劝说:“云歌,你确定吗容氏的江山都亡了多少年了,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他的后代” 他记得,容修烨被从皇位上拉下来的时候,可是满族倾覆,后宫之中,别说是有名分的,就是没有名分的,只要跟他有所接触,都被穆氏一门屠戮殆尽,图的便是斩草除根。 既是如此,云歌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对他这样的说话有些不高兴。云娆说出那些真相后,她心中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事后也有所查证,墨门给出的答案的确如同云娆所说,她才坚定了替生父洗刷冤屈的决心。 天下人对容修烨根深蒂固的仇恨和敌视,岂是她说冤就冤的 要平复一桩陈年旧案本就不易,更何况这桩案子,还是百姓心目中最难以接受的痛楚 正因前途艰险,慕云歌才迫切需要梅少卿的帮忙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梅少卿,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相信我爹娘不会骗我,我相信我的生母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师兄,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我帮你”梅少卿定定的瞧着她片刻,终于狠下心来,重重点了点头。 慕云歌要做的事情,就算是魏时也未必能够阻止,他若不答应,慕云歌肯定要自己想别的路子,到时候便多了几分凶险 这句话比他以往说过的任何承诺都要动听,慕云歌忍不住两眼潮湿,哽咽着握住他的手:“师兄,谢谢你” 梅少卿见她比以前还要消瘦的容颜带着真诚的笑意,绝美娇弱,心中悸动怜惜:“你若真想谢我,就要努力好起来。予术师虽然是东魏的传奇,却未必真是百分百的准确,你跟魏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轻易放弃了彼此” 既然提到了魏时,梅少卿便问起身后的佩英:“陛下班师回朝,什么时候才到” “算算日子,新年肯定能到。”佩英笑道:“陛下先前传信,说是不会错过跟娘娘共渡的第一个年头。” 梅少卿对魏时的脾性了如指掌,他既然说年前能到,那就一定能到。等魏时回了京都,大概有些事情也比较容易完成,慕云歌也不用操那么多心,对她的身体将养是有好处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调理慕云歌的病,起码,要拖到自己想出办法来的时候。 既然拿定了注意,梅少卿很快就从皇宫离开,回梅家去钻研医术。 佩英亲自送了他出宫,梅少卿嘱咐了一些照料中该当注意的事项,这才放心离宫。 佩英站在午门前,目送梅少卿的马车咕噜噜远去,心中很是怅然。 今日不知明日事,当年在金陵初遇慕云歌的时候,她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东魏最为权威的土地上,会弃了那身粗麻衣衫,穿上当年做梦也想拥有的锦缎棉帛。慕云歌当了皇后,她胸中所学便也有了用处,如今已是侍从女官,帮着慕云歌处理朝政,统领后宫。当初对她颐指气使的朝廷权贵,如今谁看见她不是低眉敛首、恭敬问安 而这些,都是慕云歌给她的 佩英不敢想象,那个如繁星皎月般美好的女子,竟会这样年轻就要离开人间 不知不觉中,她从午门走到御花园侧殿,四下安静,越发让人心中伤感茫然,天边孤月清冷的光辉洒落,让佩英竟有些无所适从。 转过御花园北殿,便是当年太皇太后年轻烧香的佛堂,佩英不自觉的转了脚步,走到佛堂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打理佛堂的丫头认得她,不敢惊扰,福了福身,乖乖的退了下去。 佩英走到殿中供奉的观音菩萨前,六尺高的神灵巨像带着庄严肃穆,仿佛能直视人心,让人灵魂颤抖。佩英在座前点燃了三柱香,放在香炉之中,这才在蒲团上跪下,虔诚的叩了三个头,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娘娘半生坎坷,已是不易,求您怜悯她的苦楚,佑她平安喜乐娘娘若真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佩英愿用余生寿命,换娘娘一生平安,与陛下两情相守” 两行清泪挂在她的腮边,佩英闭着眼睛,再次拜倒在佛前。 她没有看到,佛堂后面,一双浑浊的老眼听到最后几句话,蓦然绽放出闪亮的光彩 魏时果然是信守承诺的人,他答应慕云歌年前一定会回来,果真赶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抵达了京都。 陛下御驾亲征,凯旋而归,安定了南部边境,自然是朝廷上下皆大欢喜的事情。腊月二十八,王师还有几十里路才到京都,早早的,文武百官便自发排成两行,等候在城门外。 百姓们听说御驾将到,激动非常,又挂念军中的亲人,便纷纷随同等候。 慕云歌自己服了些提精气神的药,这一日也跟着朝臣们一同等候。裴永图、慕之召等苦劝了几次,让她先回宫歇着,她只是摇头魏时回来时,她想第一眼就瞧见;如果魏时看到她等在这里,也会高兴的 人们从早晨等到下午,太阳已开始向西倾斜,耳边才听到王师铿锵有力的步伐。 慕云歌精神一震,佩英立即扶着她从銮驾上下来,为她整理衣冠,等候魏时的部队还朝。 先锋部队开路,白色战袍在风中飞扬,林逸轻骑奔来,到了銮驾前,他翻身下马,双手捧上一个小盒子:“陛下在南楚意外得到一块墨石,亲手为娘娘雕琢了这支发簪。陛下说,一别多月,让娘娘在京中孤单一人,借此聊表歉意。” “陛下呢”慕云歌踮着脚向他的背后张望。 林逸道:“陛下押军后行,一炷香准到。” 慕云歌便接过他手中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纯黑色的簪子,簪子尾端镶嵌了一颗上好的羊脂玉,黑白映衬,格外别致,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费了心血的。 慕云歌想到魏时在军中清苦繁忙,还有心思来为自己做这些细小玩意,心中便暖暖的。 摸了摸怀中的东西,她不禁露出微笑,她也有礼物要给魏时呢 林逸说一炷香准到,果真便是一炷香,诸人就看到了銮驾上。魏时从前是不喜欢坐马车的,他喜欢骑马,来去自如,可自打做了皇帝,便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意妄为,出行为了帝王的威仪,只能乘坐厚重的马车。这样也好,在如此浩荡的队伍中,慕云歌才能一眼就认出他在哪里。 御驾在城门停稳,魏时身穿黄袍,头戴玉冕,扶着内监的手下了马车。 双脚还没落在地上,魏时的眼睛就长在了慕云歌身上。 近来慕云歌气色不好,今日出行,便选了颜色鲜艳的服饰。佩青给她上了妆,自然看起来格外娇艳。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成婚不到两月,魏时就御驾亲征,乍然见到对方,爱意顿时就蔓延了全身,当着所有人,魏时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恨不能把她揉进身子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抱着慕云歌,魏时立即就发现了怀里的人消瘦了不止三分,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松开手,讨好一样的将佩英捧着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簪给慕云歌簪上,才笑着问:“喜不喜欢” “喜欢。”慕云歌看着他的音容笑貌,只要是他给的,怎么样的东西她都是喜欢的。 她说着,忙将贴身放着的荷包拿出来递给魏时,眸子亮晶晶的:“这是我给你做的。” 魏时摸索着荷包,针脚细密,绣工一流,是慕云歌的手艺,他难掩兴奋,忙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拿出里面的护身符放进去,将新的荷包挂在自己腰间,慕云歌伸手去接他换下来的旧荷包,他忙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个也留着,以后换着戴。” 慕云歌笑着摇头,他立即将人揽了过去,不等她多说,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慕云歌便不再多说,同他一起站定,陪着他朝见文武百官。 魏时走到裴永图跟前,双手扶起这位已年过半百的老人,笑着说:“朕不在这些天,辛苦裴国公啦。” 裴永图被他温和的语气弄得受宠若惊,站起身来时,苍老的面上也有了几分动容。 这些日子他尽心竭力辅佐慕云歌,朝臣们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回到了从前,这让裴永图找回了还没参与党争前的日子,那种热血满腔的快乐。他对魏时和慕云歌的感激也空前强烈,感激他们没有问罪他问罪裴家,保住了裴家的殊荣 为了回报魏时,魏时扶起他时,裴永图低声说:“陛下托臣查的事情,臣已查清了,人找到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2章寻人 “稍候细谈。”魏时瞥了一眼慕云歌,捏了捏老人的手,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裴永图立即会意,躬身退下,不再提及这事。 同裴永图站在一起的,自然是平国公慕之召。这是当朝唯一的国舅爷,地位身份不同凡响,又如此受先皇和陛下的重视,细数整个朝堂,竟无一人能与今时今日的慕之召争锋。见着他如今一品朝服加身,诸人遥想当年他初入京都参选商会统领时的情景,不禁纷纷感叹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一个最末流的商户,会变成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呢 也有朝臣不禁暗自担忧,生怕慕家会变成第二个赵家,然而这些时日以来,慕家除了魏时登基时有过封赏,再之后便再无动静;朝堂之上,慕之召谨言慎行,更是低调,让人揪不出一点错处,渐渐的安了朝臣们的心。就连他的夫人肖氏也不再四处走动,大多数时候都安居家中,减少了与权贵们的往来;慕瑾然在军中也是个韬光养晦的主儿,西北战事一出,他便自请跟着南宫瑾去西北,不留给别人阿谀奉承的机会。 魏时与慕之召并肩而行,问起今年各地的收成、军粮等诸多琐事,慕之召都对答如流,让魏时十分满意。 说到西北军需,慕之召便说:“臣奉命督办,已全部办妥,九月时,西北军需已送达西北,交到了郡主手里。” 魏时点点头,北燕慕容凯本就是趁着南楚跟东魏交战,想浑水摸鱼,在西北一线上用兵很少,来了几次硬碰硬,都被南宫瑾挡了回去,还损失惨重,慕容凯的领军将领拓跋仪不敢冒进,如今都屯兵在西北一线,数十万大军的吃用都是一笔巨额开销,时日一久,拓跋仪便萌生了退却之意,屡屡上书慕容凯,请求回朝。 只是慕容凯本就是野心勃勃的君主,如此天赐良机,怎肯轻易放弃 他一边联系西赵,替自己的皇子求娶西赵公主,妄图将这个一直以来都跟东魏结盟的国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一边在国内推行军政,拼命从百姓手中压榨军资,扩充军需。 到十月时,慕容凯已集齐了足够大军吃喝一年的粮草,下令拓跋仪结束对峙,向东魏发起进攻。 拓跋仪拿到慕容凯的圣旨,不敢怠慢,可南宫瑾在西北盘桓如龙踞险川,锐不可当,拓跋仪没办法,索性绕西北,从北边边境辽州进攻。 南宫瑾立即整军五万,命刘源北上抗击外辱。刘源北去,身边围绕的大多是新臣,南宫瑾不放心,将自己的军师蒋益华拨给刘源,以防刘源冒进。刘源是带少年营的,他要北上,那般少年军士纷纷请命,随他北去。南宫瑾思来想去,只点了陈书文、林明同让刘源带去,最被看好的慕瑾然却被留了下来。 慕瑾然自然不服,可他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孩,十一岁的他从师第一高手唐临沂两年多,在军中磨练也有将近两年,慕云歌又亲自教导他国政军法,他稚嫩的外表下有着跟年龄完全不同的早熟和聪慧。 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地位特殊,不能轻易有所损伤,否则必给慕云歌带来麻烦,虽然不服,倒也没有反对。 只是在大营前跟自己的两个好友陈书文、林明同道别时,想到好朋友们都上了战场,他在这军营里孤单一个,还要被人保护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陈书文比他年长几岁,今年已经十四岁,身强体壮,不像一般人家十四岁的孩子;林明同今年十三岁,生得比他们两个都文弱,看起来反而比慕瑾然还小。他武艺不怎样,不过师从蒋益华,他师父知道这个小家伙胸中自有丘壑,带他虽说是历练,实则也是有商有量的意思。 林明同知道慕瑾然的满腔愁绪,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用沮丧,郡主这边目前虽然没有仗可打,但也未必就是一直太平。” 他饱读诗书,师父蒋益华多年从军,对整个军政非常了解,林明同耳熟目染,也明白不少其中的弯弯拐拐,靠近慕瑾然,低声说:“依我看,郡主这边的局势也不见得能安稳多少。慕容凯如今在跟西赵拉关系,西赵的齐皇后是慕容凯的表妹,慕容凯又许以重利,看如今西赵按兵不动的意思,就有些想要策反的征兆。你看着吧,西赵安分不了几天,一旦穆如烟拿下了西赵的朝政,她第一个要动的便是郡主。” 慕瑾然深以为然,他记得穆如烟跟南宫瑾的仇恨,非一朝一夕就能冰消瓦解,加上穆如烟厌恨慕云歌,若那个狠毒的女人掌政,自然就会选择跟姐姐的敌人结盟。 陈书文头脑比两人简单一些,觉得很是奇怪:“就为了个男人,女人们竟然连国家都不顾了吗我觉得不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慕瑾然摇摇头:“你说的这话不对,你看我姐姐,郡主,淮南王妃她们哪一个是罔顾国本的人说到底,还是穆如烟自己的品行问题。” 林明同笑道:“所以啊,你明白穆如烟的野心,就当知道,你留在西北,实则是大有用途。瑾然,下次在京都见到你,怕你已是军功累累的少年将军了” “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定数,不提也罢。你们随军出征,要保护好自己,我希望咱们京中再聚时,你们没缺胳膊少腿,天下人人都已知道你们的威名”慕瑾然哈哈大笑,搂着两个小伙伴的肩膀,三人握拳约定:“光宗耀祖,戮力同心破敌保家,扬我国威” 三人这番豪言壮语旁人不知道,南宫瑾却是知道的,她在给慕云歌的信中略有提及,慕云歌便跟慕之召说了。 这番话让慕之召感到十分骄傲,他的儿子不依靠他这个光芒万丈的爹和尊贵非凡的姐姐,立志要打出一片天下,他自然是十分赞同的,在督促西北军需时,想到儿子的安危和抱负,自然要上心得多。 此时魏时问起,他想起慕瑾然,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点表情的变化全落在魏时眼里,用脚趾头也知道,慕之召是关心慕瑾然,不禁也笑道:“瑾然在军中历练也有些日子了,南宫的奏章里总夸奖他,你放心吧。” “多谢陛下关心”慕之召满怀喜悦,看了看魏时身边跟着的慕云歌,刚刚升起的热情就有些回落。 他靠近了魏时一些,低声问他:“陛下初回京都,还请多多照看娘娘,她近来不太好。” 不太好三个轻描淡写的字,却让魏时心中一颤。 刚刚从銮驾下来,他就发现了慕云歌的消瘦,看到她脸上涂抹的脂粉,便猜到前些天从京都发去的密信并非虚言。只是,云歌一直不提,显然是要让他宽心,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背地里却想尽了法子。 他捏了捏慕之召的手,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放心。” 慕云歌低垂眉眼,有些走神,两人的对话听得不太真切,也只当他们是在聊军务,趁机稍稍歇息,以免太过倦怠让魏时看出来。 回到皇宫,魏时见她已是累得睁不开眼睛,便遣散了文武百官,将班师回朝的庆功宴改在第二天晚上,自己抱着慕云歌去中宫歇息。 慕云歌在他怀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不多时就沉沉睡去。魏时这才松了口气,一直堆着的笑也彻底垮了下来,吩咐佩英将裴永图留下,自己安置好了慕云歌,连衣衫都来不及换,立即奔往英乙殿会见裴永图。 一见面,魏时就直奔主题:“人找到了在哪里” “前些日子,探子得知他在南楚出现,似乎是去了一趟南疆十万大山,不知是去干什么。隔了大半个月,他才重新出现在南楚卢溵郡。不过,他一到卢溵郡,就被人拦住了。劫持他的人比我们的人还厉害,臣无能,跟丢了”裴永图说着抹了一把汗,对自己这个外甥感到格外抱歉。 魏时满脸失落,揉着眉心叹了口气,低声重复了一遍:“跟丢了是什么人,在南楚还有这样的手段” “臣让人查证过,并非南楚皇室做的手脚,也不是南楚的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裴永图躬身回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魏时,才说:“探子说,那些人可能是咱们东魏过去的。” 魏时一愣,眸子豁然睁大,闪出一丝亮光来。 东魏过去的,又势力庞大深不可测,能躲开裴永图的探子,还有本事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南楚的地界上 墨门 魏时脑中只想到这一个词,立即就站了起来。他有些兴奋而紧张的抓着裴永图,颤声问:“一直寄居在慕府的容夫人,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容夫人冬月时去了成宝寺,说是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祈福,至今还在成宝寺中。”裴永图想了想,才问:“会是容夫人吗” 魏时瞬间笑了出来。 关心慕云歌的生死的人,可不止是他一个,云娆现在的心情也多半焦躁至极。以她的行事作风,是多半等不及别人的消息,只有自己出马,她才真正信得过。看样子,道真先生此时多半已到了京城 备注:十七明天出发去哈尔滨,东北的妹纸们,有缘说不定会遇见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3章年宴 能在东魏掀起风浪,从裴永图手中劫持道真先生的人,除了云娆不做第二人选。她找道真先生做什么,若说不是为了慕云歌,恐怕也没什么人相信吧 云娆是怎么知道道真先生的事情的,是否又知道了慕云歌现在的情形,魏时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才不相信是慕云歌告诉云娆的 揣着满心的疑惑,魏时吩咐裴永图:“道真先生现在就在东魏,不必再费力寻找了。这段时间国内不太平,你抓紧时间把派出去的人手都收回来,尤其是京都,给朕挨个查,一定要把这些明里暗里的细作统统剪除” “是。”裴永图应了声,等了一会儿,见魏时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告退出来。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多看了魏时几眼,确定他的确没有别的话要说,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大殿。 他至今还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逃过了一劫,还得到了掌握京卫军的特权。纵然早就心存感激,心中认定了魏时是个仁德的君主,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如坠梦中。 走到宫门时,慕之召还没走,正站在那儿同慕云歌的婢女佩青说话,见到站在大殿门口怅然若失的看着魏时离开的方向,忙吩咐了佩青几句,走上前问裴永图:“陛下还未回中宫,仍旧在殿中吧” “已经回去了,皇后娘娘凤体不虞,陛下委实挂心,吩咐了我几句,就匆匆离开了。”裴永图说着,眉头不由紧紧蹙起:“平国公等在这里,是要见陛下吗若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国公大可不必去了,陛下早已经知道了。” “陛下知道”慕之召吃了一惊:“既然陛下知道,在城门前为何又会刻意避开皇后娘娘,绝口不提此事” “国公糊涂了不成”裴永图浅笑着拍了拍慕之召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皇后娘娘怕陛下分心,在战事中从不提起自己的病情;陛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不戳破这层皮,难道不也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宽心吗其实,早在月前,陛下就知道了,他特意传信给我,让我四处寻觅良医奇人,只求能治愈皇后娘娘。” “难怪裴国公前些日子总是往外跑,原来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慕之召总算是想通了,点了点头,随即,心中难免又是一紧:“那可找到了” “这”裴永图感到有些为难,魏时没说准他透露,他也不方便说,却不忍拂了慕之召对女儿的关心爱护之情,顾左右而言他:“不瞒平国公,我虽是一品朝臣,但你也知道,我以前并非是扶持陛下的。陛下虽然把这么要紧的事情交给我去办,说起来,我往往还拿不准陛下的意思,无从揣测。就像这事,我至今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裴永图不说,慕之召心中反而有了数。 按照魏时的性子,若是没找到人,他定然要掀得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翻出来。可如今一回到京都,就如此安宁,那只有一个可能。 陛下肯定是找到了要找的人,至少,已经有音讯了 慕之召愣了一下,心中松了口气,抿唇一笑,笑声爽朗而利落:“裴国公说我糊涂,其实裴国公你才是真糊涂呢咱们陛下的心思其实最简单不过,不外乎实干两个字,就好比人间路走过,那些坎坎坷坷之后,大约会有一段平坦无碍,一眼看得到头,让人觉得清楚明白。陛下想什么,在慕某看来不必揣测,只看天下人希望得到什么,百姓盼望拥有什么,就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了。当然,陛下也有些小性子,咱们只要明白他的底线,不去跨越那个禁区,就算是勤勤恳恳了,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这些,就不再看裴永图,做了个揖,走过去跟佩青说了几句,就径直出宫去了 裴永图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长久以来如坠迷雾的心终于拨开烟云,从所未有的通透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中宫,裴永图突然悟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裴永图大步流星走出皇宫,当夜,裴永图彻夜不眠,将朝廷弊端、对应的改革政策一一阐述,历时三天三夜,终成数万字奏章上交魏时。 魏时以裴永图的谏言为蓝本,择优选取,挑选当前最为迫切又具备可行性的政策作为实行范本,推行行政,几年时间,将东魏从长久的混乱泥淖中拯救出来,使得全国的气象由此焕然一新,一跃成为第一强国。当然,那是后话。 此时的魏时,满腔心思都缠绕在慕云歌身上。盘问了裴永图后,他便去了中宫。 慕云歌早就歇下了,见他进来,披着中衣坐起来,在床榻上支起下巴含笑看着魏时。见他进来,身后的内监抬着一个大盒子,不免心生好奇,指着巨大的木盒问:“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沉呢” 内监退下,魏时将慕云歌从床上抱起,径直抱到大盒子前,示意佩英打开盒子。 佩英吃吃笑着,上前打开木盒,赶紧小跑着退下。 木盒子里是一块做成盆景的奇石,形状如笋,嶙峋怪状,格外别致,慕云歌不由吃惊:“这就是南楚那边的石笋” “是呀”魏时笑着点头:“我在九岭郡修建沟渠的时候,发现那边的山中有一个溶洞,士兵进去看过,说非常美丽,从中搬了一块出来给我瞧。我觉得不错,就让工匠做成了盆景,想起离京时你说想看,就让人一路带了回来。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他亲自带来的,怎能不喜欢慕云歌点头,又觉得有些奇怪:“这石头挺好看的,佩英为何像见了鬼一样,跑得那么快” “你现在哪里”魏时无奈了。 慕云歌无所觉察:“我在自己宫里啊。” “那我在哪里”魏时开始循循善诱。 慕云歌白了他一眼:“你也在我宫里呀。” “所以,确切来说,此时你是在我的怀里。”魏时说着,将人抱回了床榻上,这么一折腾,慕云歌中衣松散,露出隐隐约约的白皙皮肤,格外诱人。魏时呼吸粗糙起来,整个人将慕云歌压住,一手拉着她的手,滑下了某个不能说的地方,他坏坏的笑:“你在我怀里,这里又太想你,不肯听我使唤,你说她敢看接下来的事情吗” “哎呀”慕云歌惊叫一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缩回手,轻捶魏时的胸怀:“起来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魏时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含糊不清的低喃:“待会儿再说。” 他的吻如同他的人,热情洋溢,缠绵不休,慕云歌给他吻得晕头转向,浑身发软,不由自主搂紧了怀里的人。 衣衫滚落,两人很快就陷入了粉红色的仙境里 算起来,两人自从五月十七成亲,魏时七月离京,相处不过短短一个多月。魏时等了慕云歌多年,早就饥渴难耐,此时终于将梦中人抱在怀里,哪里忍得住若不是顾忌慕云歌身体不好,他真想就这样死在她的身体里。他卖力的将人送到云端,亲吻着她的面颊,陶瓷娃娃的肌肤让他留恋,更不忍让她就此离去。 没得到之前不忍,得到之后,又如何能放手 看着慕云歌昏睡过去的容颜,魏时暗暗发誓,就算是要逆天改命,他也一定要将云歌留下来 魏时的回归无疑给了混乱的朝廷信心,他在南楚战事中的胜利,又鼓舞了北线作战的士兵们,东魏人数十年来第一次感到振奋。这一年的新年,虽是大孝在身,东魏上下仍是选择了低调的欢庆。 往年武帝在时,年宴无疑是最为热闹的宫廷宴会,绵延餐桌要从正大光明殿一直蔓延到乾德殿,文武百官都携带家眷参加,皇后也在后宫之中设宴,宴请朝中命妇和后宫有分位的妃嫔。 今年大丧,一切从简,魏时又只有慕云歌一位妻子,登基第一年不宜太过张扬,加上今年实行女子科举,男女之间的避嫌不必再像往年那么泾渭分明,两人便决定,年宴时,文武百官携家眷参加,可陪同家眷入席,不再分男宾女宾。除夕也是团圆守岁的日子,能跟家人一道用餐,百官也高兴,倒也没人反对。 除夕年宴,到了下午,便有官员携带家眷陆陆续续的入宫,女眷都到中宫给慕云歌请安,陪着他说话,男宾则取正大光明殿参见魏时。 到了年宴的钟声敲响,慕云歌才带领着女眷们过来,跟百官一同入座开宴。 “还撑得住吗”魏时见慕云歌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担心,握着她的手低声问:“人多容易累,昨夜那么折腾,你若是撑不住,可要早些告诉我,我让丫头们送你回去歇息。” “没事。”慕云歌动身过来之前,已服了自己研制的药丸,就是现在有些头晕,撑到守岁也该没有问题。她摇了摇头,暗暗捏着自己的衣袖,不想让魏时发现。 魏时也不揭穿她,只是整个宴席期间,几乎都不劳动她做任何事,连她敬文武百官的酒,也为她挡了。 然而无论再努力,再小心翼翼的维护,到了宴席结束时,慕云歌刚刚站起来,还是当着魏时的面,彻底昏了过去。 备注:飞了6小时终于抵达了哈尔滨,好冷啊。。不过,作为南方人见到那么多雪啊冰啊,好激动有木有假期因为在外地,更新只能尽量保持两更,如有减少,请大家见谅新的一年,祝大家开心快乐,万事如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4章真相 慕云歌当着魏时的面,彻底晕了过去。文武百官尚且还在朝堂,她这一倒,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魏时早就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刚刚虚晃一下,魏时便立即起身,堪堪将人搂在怀里。在旁人看来,就是慕云歌脚下一不稳,跌倒在魏时的怀中,无人发现她刚刚的异样。满朝文章中,怕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 魏时将慕云歌打横抱起,从正大光明殿离开,径直就回了内宫。 佩英应变也快,两人一走,立即站在大殿中央,福了福身,便道:“各位大人,陛下和娘娘还有要事,已先行一步。各位大人尽可在此饮宴,宫门会在子时才会关闭,各位大人在子时前出宫即可。” 慕之召和肖氏手牵手上前一步,走到佩英身边,肖氏悄悄拽了拽佩英的衣角,示意她去往旁边说话。 佩英随着两人走到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肖氏便问:“刚才可是云歌的病发作” 佩英凝重的点了点头,肖氏的身子便是一晃,慕之召扶住了她,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握住了佩英的手:“佩英,你老实告诉我,云歌是不是病得很重有多重她她到底还有多少时日好活” “夫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佩英不敢说。 慕之召知道其中缘故,拽了拽肖氏的手:“清婉,你别担心,云歌不糊有事的,陛下已找到了良医。” “云娆这些时日都不在慕家,她是不是也知道云歌病得很重”肖氏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也瞒着我,是不是” “清婉,我”慕之召拉住她的手想要解释,却被肖氏好不容易的甩开。她是真的生气了,母子连心,慕云歌在那边垂死挣扎,可人人都骗她,云歌无碍,上次同云娆一起入宫,云娆把了脉后,出宫也只是说,云歌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两个丫头说云歌瞒了大家她的病,原来,她们都瞒着她的,一定不止那些,还有云歌的病期。 肖氏情绪激动,若非是当着诸臣,只怕素来温婉稳重的宛夫人会当众拿慕之召来撒气。 好在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忍住对慕之召兴师问罪的冲动,她问佩英:“殿下已寻到了良医,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也派遣了人到处去寻人,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是真的。”佩英心中不忍,点了点头。 肖氏这一次明显没有那么好糊弄,佩英哪怕神色间一点勉强,都被她看在眼里。瞬间,肖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站稳,站稳后,她推开慕之召,直直的盯着佩英瞧:“你说,云歌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上次梅公子说,短则一个月,多则不超过三个月。”佩英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更受不了压在心上的担子,终于哭出声来。 肖氏面如纸色,喃喃自语:“一个月三个月我的云歌” 慕之召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慕云歌病情的确切结论,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人跌坐回自己的座位,抱住脑袋,完全不能言语。 大殿中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停止了议论和饮宴,吃惊的看向他们,交头接耳中,好像在刺探他们在说什么。 佩英如今身份贵重,她的一滴眼泪,都让人猜测纷纷,让大家很不安。 就在这时,一条纤弱的身影从正大光明殿后转了进来,她身穿华服,容姿绝妙,只是脸上的半幅面具泛着冷意。 这朝中如今又有谁不认得容夫人云娆一进门,便有不少人起身跟她招呼。 云娆脸上含着笑,一一朝大家见礼,并为慕家人解围,笑着说肖氏和慕之召:“瞧你们两个,一点小事也能为难佩英。陛下疼惜皇后娘娘,久别相聚,自然想跟皇后娘娘多聚聚,咱们过些日子再来请见,也就是了。” 听了这话,不安的人们才稍稍松了口气,知道原是平国公请见皇后娘娘,被陛下拦了下来。 佩英曾是慕家的丫头,面对两位旧主,仍然是没有招架的气魄,被两人追问了几句,就委屈得红了眼圈。 夫人们纷纷笑了起来,上前来挽住肖氏的手,劝道:“宛夫人不必伤心,明日命妇们都要到中宫朝拜,到时候一定能见到娘娘的。” “这是皇后娘娘离家过的第一个年,难怪宛夫人觉得不适应。”有人自觉体贴,将心比心,自己女儿出嫁的第一年,她也是这样百般煎熬的:“想念皇后娘娘,也是实属正常。只是今夜是除夕,哭泣是不吉祥的。” “多谢几位夫人”肖氏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止住自己的哭声,顺势下了台阶。 这一场风波最算平息,诸人纷纷回到座位上,又是举杯欢庆的热闹。 云娆坐在肖氏身边,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你知道了” “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她为何会病得那么重”肖氏忙问。 云娆压下她的问话,举杯敬了过来敬酒的夫人,等那位夫人走后,才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先别问,回府之后我告诉你。” 说起来,这事少了肖氏和慕之召,怕是办不成。 肖氏见她神色镇定,显然已经胸有成竹,她知道这人胸中是有丘壑才学,总算稍稍安心了些。这一场宴席,肖氏吃得格外煎熬,几乎是每一刻都在数着渡过。好不容易熬到大家离开正大光明殿,要各自回府了,她才终于舒了口气。 一上慕家的马车,肖氏可就等不及了,她目光灼灼带着几分紧张:“你是不是找到了良医” “我没有找良医,云歌的病,怕是郎中治不好的。”云娆摇了摇头:“在东魏,有一种叫予术师的人存在,这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传说予术师来自异界,能通天地,传人甚少。”肖氏叹了口气:“你找到了予术师” “东魏有一个极其有名望的予术师,叫做道真先生。”云娆说着,目光忽现一丝激动:“很多年前,道真先生曾跟我有过旧交,我亲眼见过他起死回生,将坟墓中的人重新拖回这个世上。我把过云歌的脉后,立即觉得,云歌这病蹊跷,后来又潜入宫中悄悄把了脉,这之后,我立即笃定,怕是只有非医的途径才能解决。” “怎么个蹊跷法”肖氏不懂。 云娆道:“当时我把了云歌的脉,她的脉搏很是微弱,但是奇怪的是,在云歌不清醒的时候,我摸不到她的脉搏。一醒来,脉搏就重新跳动,仿佛云歌这具躯体,只有在她能动的时候才能动,其他时候就像死人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可能”肖氏立即惊呼:“云歌明明好好的” 能吃能喝,还会在她跟前撒娇耍赖,怎么会像死人一样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去找了道真先生,他曾见过云歌,一定了解。”云娆叹着气,面上现出几丝痛苦难过:“道真先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但他告诉了我一个法子,只有这个法子能救云歌” “什么法子”这次是慕之召急急的追问。 他听了半天,早就心急如焚,若非两个女人说话他不好插嘴,早就出声打断了。 云娆的目光从两人身上一一划过,最终化为坚定:“道真先生说,慧极易夭,云歌命里缺寿如果要让她好好活在这世上,只有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那把我的命换给云歌”肖氏沉默了一下,想到尚还年幼的两个孩子,她有一丝不舍,可很快,眼前闪过一幕幕过往情形。想起慕云歌抓着她的手笑,想着那个年幼坚强的孩子总是时刻站在自己身前,张开稚嫩的双手保护自己,这一刻,没有亲生养女的差别,她有的只是对慕云歌即将离去的痛苦,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 “不行,要以命换命,也是用我的换”慕之召心中一紧,赶紧打断肖氏,望着爱妻,他急急的说:“换我的,孩子们离不开你” 他心中另有想法,就算他此刻失去,慕家也已光宗耀祖,以后有云歌撑着慕家,瑾然长大了也定是个可靠的人,肖氏不会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而若是肖氏离去,怕是孩子们第一个就会受不了,而他亦无法忍受此生没有肖氏的痛楚寂寞 “不,不,换我的”肖氏惊恐的摇头,连声说着,赶紧去握云娆,面带了几分祈求:“要换就换我的道真先生在哪里” 云娆淡淡一笑:“你们两个不必再争,以命换命不是那么回事。” 当初她听到以命换命时,早就想也不想的说,要把自己的命换给云歌,可道真先生哈哈大笑,笑她的单纯和傻气 云娆将道真先生的原话说给两人听:“所谓以命换命,换的是人的寿命,是将你们的命跟云歌共享,分她一些。启动阵法需要至少三个人,最多七个人,如此才能成事。所以你们不用争,我想过了,我们三个人都给予云歌分一些,就可保她性命。” “我们能分多少给云歌”肖氏和慕之召对视一眼,忙问。 云娆的心一阵抽痛:“道真先生说,换命本就是逆天,我们每个人最多可以分五年寿命给云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5章逆天之术 “五年”肖氏低低的重复,说话间,心中惨痛几乎不能呼吸。 三个人,也就是最多十五年 她的孩子啊,就算得到她们十五年的性命,也只能活到三十一岁吗 肖氏无法承受这个结果,伏在慕之召的怀中大哭起来。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全世界都黑暗了下去。 云娆扶住她的肩膀,眼圈也红了,满是无奈苦涩,她有些难受的说:“我问过佩英了,她说,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云歌的命,若是让她给予云歌五年的命,她一定是肯的,这样算起来,给云歌续命二十年,就没有问题了。” 慕之召和肖氏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那道真先生什么时候开坛做法” “明日吧。”云娆蹙起眉头,不知为何,道真先生被自己藏起来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近来有不少人在四处打探他的下落,目的不知,这让云娆觉得很不安。 听到这个消息,慕之召夫妇才稍稍心安,不知不觉中,三人早已手指紧握,仿佛能在对方坚定的力度里,寻找到一点安慰。 马车悠悠驶入平国公府邸,慕之召跳下马车,扶着肖氏下来,三人并肩往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商量一些续命要做的事情。 刚到主院,却见玉珊面色凝重的上前来禀告:“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已等了好久” “谁”一听是宫里来了人,慕之召等人的第一反应是慕云歌醒了,派人来告诉他们。 玉珊道:“是和顺公公。” 慕之召和肖氏立即对望一眼,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说起和顺公公,整个京都里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原本是魏时的府邸里一个小管事,魏时做了皇帝后,身边无人伺候,又不想沿用武帝身边最为得宠的齐春,一时难免有些苦恼。这个小管事听说后,二话不说就净身入了宫,做了魏时身边的内监。 他原本就颇得魏时信任,此时自残入宫,魏时对他更是和软,和顺公公入宫后,跟着齐春学了一个多月,算是齐春的徒弟,不久,魏时就抬他做了内监总管,让他奉养齐春,齐春退居宫廷,颐养天年。有这重重关系,和顺公公仍是不骄不躁,出事谨慎,一来二去,说话也有了分量,朝中原本有些嘲笑之声,现在也都消了,提起这个名字,大多数人便存了几分敬畏。但凡他说的话,在很多人看来,也就是魏时的意思 因此,他来平国公府,传的必定是魏时的旨意。 慕之召携着肖氏、云娆进了主屋,和顺公公正坐在侧椅上喝茶,见他们来了,忙将茶水放下,上前行了个礼,笑道:“国公爷和夫人总算回来了。陛下怕是在宫里已经等急了” 云娆为了方便说话,是让车夫绕了一圈,才从宫里回到的平国公府,是以和顺公公比他们晚一步从宫中出发,竟先将近两柱香到了慕家。 慕之召听了这话,忙上前陪着笑脸,做了个揖,塞了一锭银子到和顺公公的手中,道:“内人身子不舒服,马车走得慢了些,有劳公公久等。不知陛下突然召我等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奴才可不知道。”离开打点传旨的公公是例行,和顺公公也不推脱,收下了银子,但还是摇了摇头:“陛下特意吩咐,让奴才一接到三位,就要立即进宫。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只约莫猜测,大概是跟皇后娘娘有关” 现在,慕之召夫妇和云娆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只要一听到慕云歌三个字,三人都会立起耳朵。 三人几乎是立即点头:“既然陛下在等着,那有劳公公领路,我们即刻动身” 马车来时是慢悠悠的,去时车轮滚滚,不到一炷香就到了皇宫。 和顺公公带着他们往中宫赶,到了宫门口,红衣早就等着了,直接带着人就去了。 三人进了主殿,见到大殿中坐着的人,云娆惊得嘴都合不拢,抑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道真先生” 端端正正坐在主殿之中的人身穿素服,头发盘着发髻,清爽非常,纵然面容已有风霜痕迹,给人的感觉却是年轻而轻松的。他微微一笑间,仿佛有种牵动人心的力量,三人焦灼的心就在刹那间安宁下来。 道真先生示意云娆坐下,才道:“是陛下派人去接我过来的。” 他说话间,慕之召和肖氏一直在悄悄打量他,见眼前的人仿佛带着仙气,对云娆的话又信了三分。 肖氏张了张嘴,有心要问道真先生,能不能多给慕云歌分些寿命,却在要问的刹那间,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她怕问过之后,得到令自己害怕的答案,也怕会为难了道真先生 就在肖氏忐忑不安时,主殿后的寝殿里传来脚步声,佩青撩起帘子,魏时从帘子后转出脸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许久不见的梅少卿。 梅少卿垂着头有些丧气不安的跟着魏时,时不时抬眼偷看魏时一眼,看见魏时紧绷的嘴角和毫无表情的眼珠,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头垂得更低了 没办法,心虚啊 今日慕云歌在年宴上昏倒,梅少卿看得可是清清楚楚,他估摸着魏时送慕云歌回了中宫后,是要再去正大光明殿给百官一个交代的,是以跟着魏时到了中宫后,他就守在偏殿,等着魏时离开。魏时果真放下慕云歌就转身出去了,梅少卿还以为他回了正大光明殿,从偏殿中溜出来给慕云歌诊脉,刚准备喂她吃一颗自己刚研制出来的新药,魏时就突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寝殿,瞧见了自己喂药的那一幕。 魏时手上端着一手绢的白雪,原来刚才他抱着慕云歌离开正大光明殿时,在转弯的地方没有注意,让慕云歌的脚趾在殿上的柱子上磕了一下。冬天皮肤脆弱,一点磕碰就让慕云歌的脚趾发红,魏时怕明天会淤青,刚刚离开中宫,是特意到殿后的草地里包些雪来给慕云歌冰敷,压根不是去正大光明殿。 梅少卿满脸尴尬,见魏时面皮跳了跳,忙站起来解释:“陛下,臣” “你喂她吃的是什么有没有效果”魏时摆摆手打断梅少卿,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梅少卿这时只求魏时不要误会自己是对慕云歌旧情难忘,有不轨之心,哪里还会顾得了什么,脱口就说:“不是,这时激发人生气的药丸,娘娘让臣研制后,这是第一次服用,臣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云歌让你弄的”魏时眯起眼睛:“还是激发人生气的药她要这东西做什么” 一连串的逼问,直问得梅少卿慌了手脚。他不善于在这位帝王,也是自己的好友跟前撒谎,当即就实话实说了。 不过,梅少卿究竟是被逼不过才说的,还是自己心甘情愿想让魏时知道的,答案怕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本以为魏时听了会大怒,没想到他竟只是淡淡一笑:“她至少怕自己没有时间,活不到那个时候罢了。过了今夜,她不会再需要这些东西” 这之后,魏时让梅少卿放下药,随着自己出来。梅少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灰溜溜的出来了,没想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此时已多了四个人。梅少卿认得慕家夫妇和云娆,一一作揖,到了道真先生前,他一愣,随即就是吃惊:“老头,你怎么混到皇宫里来了” 这话让慕家夫妇和云娆很是吃惊,魏时却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他可是记得梅老太医跟道真先生很熟、很熟的 道真先生乐呵呵的看着梅少卿,一张嘴就说:“怎么样,小子,当初老头我断言你的桃花劫迈不过去,注定要跟你抢不过的人抢媳妇,你不相信我,现在可是信了” 梅少卿一听这话,立即就是大怒:“你管我信不信你说,你是不是在背后诅咒我来着” “自己没本事,能怪得谁”道真先生笑出声来,捋着胡须一脸不屑。 梅少卿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少卿,不得对道真先生无礼”魏时低喝了一声,对道真先生拱了拱手:“梅少卿一贯如此,请先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要如何才能救云歌” “他就一骗吃骗喝的老头,赖在我家地窖喝酒的家伙,能救皇后吗”梅少卿表示怀疑。 道真先生哼了一声,被梅少卿这样蔑视,他显然很不爽,别开头假装愠怒道:“说我没本事,你这个失恋了只会哭鼻子的人更没本事好了,我懒得跟你争。陛下,我当初就说过了,要救皇后娘娘,除了以命换命、借他人寿命,没有别的法子。你们现在有五个人,每人分她五年,也有二十五年了” 说话间,他点了点慕家夫妇、云娆、佩英和魏时,蹙起眉头,又道:“换命之术本是逆天,除了人,我还需要三样东西。你得去找。这三样东西分别是十年夜明砂,百年何首乌和千年岩髓精。夜明砂、何首乌都好找,只是这千年的岩髓精,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能不能得到,只能看缘分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6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岩髓精是个什么东西”慕之召连听都没有听过。 道真先生笑眯眯的说:“岩髓精生于天地之间,乃是集天地精华而生、受千年灵脉孕育而成的宝物。在南方的悬崖峭壁、古洞奇观之中,多有孕育岩髓精的载体存在。这宝物集聚在岩石之中,日积月累,慢慢从水滴变成胶状物,有异香” “岩石之中这八荒**里岩石那么多,哪种岩石才有”梅少卿没时间听他扯这一套玄乎乎的理论,忍不住打断他。 道真先生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性急南方的石笋中会有。” 一听石笋二字,魏时眉头忍不住一跳,目光扫向寝殿之中,那里,他从南楚带回来送给慕云歌的石笋还摆在橱柜中,它会不会有岩髓精 魏时立即问:“南方的石笋中都有吗还是要什么样的石笋才有” “见过玉石没有南方的石笋中,有些外面跟玉很像,一层层如同玉石裹住,格外美丽的石笋中,多半存有岩髓精。用烛光一照,有岩髓精的石笋就会变成透明的,中间的岩髓精就会显现出来。”道真先生笑眯眯的解释,拍了拍魏时的肩膀:“年轻人,快去找吧。” 他的手一搭上去,魏时身后的丫头们都饱受惊吓,如今还敢对魏时拍肩膀的,怕是只有道真先生一个了 但魏时素来不介意这些,他听了道真先生的话,脸上绽出喜色,立即吩咐人小心翼翼的将橱柜里的石笋抬了出来。 道真先生瞧见石笋,眼睛一亮,不等魏时吩咐,立即点了烛火,吩咐人紧闭门窗,用黑布罩着石笋观看。片刻后,他撩起黑布,指着魏时笑出声来:“小家伙也是个福人啊,这里面还真有岩髓精你去哪儿找到的” 魏时笑道:“朕御驾亲征前,曾说要给云歌带礼物,云歌说,她想要南方的石笋做个摆件,朕在南楚打仗时,一日士兵偶遇溶洞,寻得这个,我觉得很好看,就给云歌带了回来” 道真道:“看样子,云歌是个有后福的人啊” 说话间,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 这人比人啊就是气死人,想他一把年纪还在南楚的山中转悠,就是为了找一滴这东西来入药,没想到三年来,一直空手而归。魏时和慕云歌这一对小夫妻,妻子无心插柳,丈夫殷勤浇灌,没想到还真给他们种出了宝物来。 岩髓精已有,夜明砂和何首乌都不是什么事,何首乌在皇宫的仓库中有很多,魏时命和顺公公去挑最好的;又让王翦快马出京,去孤山的蝙蝠洞里挖那些年代久远的夜明砂,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准备了。 东西都弄好,所有人目光灼灼,都盯着道真先生看:“先生,接下来,就请你开坛做法吧” 道真先生这时才面色凝重起来,望着面前摆放整齐的三样东西,心情难免有些不好。 一半是酸溜溜的嫉妒,一半却是有些为难。 说实话,一开始他愿意说这个方法给魏时听,是笃定他们的条件不够的,就算真有人肯为他人舍了性命,那三样东西也够为难很多人了 道真先生骑虎难下,说道:“开坛做法倒是不忙,我有两个要求,你们得答应我。” “别说是两个,就是二十个,朕也一定答应你”魏时忙说。 道真先生听了这话,顿时又喜笑颜开:“我不要二十个,就两个好了。第一,逆天本是禁术,我今日试用,若是为人所知,必定引起一场浩劫不说,我本人也是麻烦不断,出了这个殿门,任何人不得提起此事,只当你们的皇后娘娘是重病了一场,现在好了。第二,那个岩髓精能不能分我三滴这石笋中的岩髓精很多,你们用不完的。” “好”魏时满口答应:“岩髓精在开坛做法后还剩,有多少先生拿多少” “这东西能延年益寿,你不想留着”道真先生得了这话,简直是要笑开花儿来,怕魏时反悔,忍不住追问。 魏时坚决的摇头:“没有云歌,寿命再长也没用” 道真先生这才真信了他是愿意把这些都送给自己,心情大好,当即撬开石笋,用一个琉璃小瓶接住石笋中缓缓流出来的浓稠液体,怕谁给他抢了去,就径直揣在了怀里,转身去配需要的其他物品。 中宫之中,人人紧张万分,就在这时,内监忽然禀告说,陆令萱来了,在宫外求见。跟她一起的,还有蔺家二公子,也一道请见魏时。 大家面面相觑,慕之召和肖氏听到陆令萱的名字,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喜悦,陆令萱一去多月,他们收了人家做义女,心中也很是挂心,乍然在这团圆日子里知道她来了,喜不自禁之余,又担心她一人在皇城外会受伤。 “宣她们到中宫来。”魏时蹙起眉头,陆令萱深夜来见慕云歌说得过去,蔺居正来干什么今年南宫瑾在西北军中,是没有在皇宫里过年的呀 一炷香后,王翦护送陆令萱和蔺居正来了,一进门,王翦便率先禀告:“陛下,臣奉命去城外取夜明砂时,曾见城门外有一辆马车徘徊不定,跟侍卫交谈,认出是淮南王妃的车驾,因时间匆忙,臣只好先送夜明砂回来。臣在宫中问过佩英姑娘,姑娘说,王妃先前请旨来见,臣便立即出城去迎了她来。我们在来的路上,正遇到蔺居正蔺二公子,说是有要事想要见陛下,臣就一起带了来。未及请示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他说话间,陆令萱和蔺居正都恭恭敬敬的跪着,生怕惹怒了魏时。 魏时才没心情听这些呢,摆摆手,让他们站起来,直接就问蔺居正:“你有什么事身体刚好,这大晚上风寒露重的,怎么能到处跑呢” 蔺居正道:“回禀陛下,臣想请旨,前去西北参军。” 今夜除夕,他刚好收到了南宫瑾的来信,南宫瑾在心中说,西北战事胶着,她很是想念蔺居正。蔺居正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思来想去,唯有求魏时放他西北行。 “不是朕不允许你去,而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你不能去冒险。”魏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段容瑄野心勃勃,就等着你离开皇城,他好找机会下手呢” “他要的无非是那张地图”蔺居正冷冷一笑,正要说话,道真先生洗净了你双手,从偏殿过来了。 魏时忙打断他:“待会儿再说。”话音未落,人已匆匆离去。 魏时领着大家进了内殿,留下蔺居正和陆令萱大眼瞪小眼,两人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 只是,两人一见到床榻上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慕云歌,这份吃惊却是几乎让他们崩溃。尤其是陆令萱,一别数月,她哪里想到再见好友,她竟已到了弥留之际。陆令萱捂住嘴巴,眼泪刷刷就下来了。 其他人也是在不自觉中,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怜惜而心碎的看向床榻上的人。 道真先生上前一步,捂住慕云歌的手腕把了把脉,很快放开她,掰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便说:“小姑娘人小,胆子倒不小,连损耗生命,催发生气的药也敢用。本来还有一个月的命,生生给她用得只剩半个时辰了。” 他站起来,双手一摊:“这下子,我也没办法了。你们抓紧时间跟她话别吧。” 诸人听了这话,不免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肖氏第一个哭出声来。 魏时也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中亦是湿润了。 在所有人中,他期待最深,结果也是失望最终。道真先生的话无疑判了慕云歌死刑,想到此后半生,得了天下失去了她,自己要在那个孤寡的位置上渡过大半辈子,魏时顿觉了无生趣,握着慕云歌的手,眼中一片茫然。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两人在金陵城初遇,她在夜色中美丽惊艳了他的时光,机智折服了他的心扉;想起她总是时而狡猾,时而温暖的笑,想起出征前,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眼中露出依恋的神色 小狐狸如风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盘在慕云歌的手边,仿佛听懂了道真先生的话,它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慕云歌的手腕,好像在呼唤她快点醒来 陆令萱和蔺居正是第一次知道慕云歌病重,两人拉住哭个不停的佩英,连连追问。 人都将要走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佩英哭得稀里哗啦,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陆令萱听到后来,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想起自己走时那个神采奕奕的人跟眼前这张苍白无光的脸,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崩塌,将她的手指都打湿了。 她奔到肖氏身边,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伤心欲绝。 云娆搂紧她们两个,三个女人都哭成了一团。 那边,慕之召呆若木鸡的站在床榻边,跟同样面如死灰的梅少卿各自看着自己的衣摆发呆,眼泪滚滚落,咬紧了唇畔不愿多说一个字。 所有人中,只有道真先生最镇定,捋着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的笑,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先死,怎能后生备注: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这几天落下的会给大家补上。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7章离去 道真先生说慕云歌只有半个时辰好活了,让大家抓紧时间跟她话别,所言果然不虚。 众人泪落纷纷时,本该是昏迷不醒的慕云歌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时,苍白的面容有些许的呆滞,目光所及,自己是身在熟悉的宫中。刚刚伸出手,已被身边的魏时一把握住,魏时亲吻她的手指,眼睛通红:“云歌,你感觉怎样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点什么你最喜欢吃瓜子脆饼,我让丫头们做了,端过来吃一点吗” “云歌”肖氏、云娆和陆令萱三人互相依靠着,站在魏时身后探身问:“要不要坐起来” 慕云歌浑身无力,连手指头都提不起来。她见了这众星捧月的气势,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这些时日以来,等不了梅少卿研制的药,她自己一直在用自己做的补气的药丸。但凡是药,总是有些副作用的,虽然在百官和魏时跟前成功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可闲暇下来,自己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苦撑着,再撑一下,就这样,她逼着自己挺过了一天又一天。可刚刚的昏迷让她明白,这已是死神下的最后通牒了。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云娆的嘱托,想起从未谋面的父亲,她难免有几分不甘。 尤其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指尖冰冷的温度让她颤抖,她能够想象,自己的离去会给正春风得意的魏时多么惨重的打击 可她已经山穷水尽,毫无办法了,再多的不甘和抱歉,怕也只能就这样了 慕云歌睁开眼睛,这一刻,她双眸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她目光闪过魏时,坚定的说:“魏时,你带他们出去,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们说。” “所有人都出去吗”魏时鼻头酸楚,哽声问。 慕云歌点了点头:“对,包括你,也出去吧。” 魏时定定的看着她,她目光有哀求,有恳请,但是没有退步。这就是慕云歌,她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发生了什么,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魏时站起来,领着这殿中的所有人离开,留下小狐狸在她跟前守护。 “令萱,你留下。”就在所有人都将退出寝殿时,慕云歌闭了闭眼睛,积攒了所有的力量一般,清晰的说:“令萱,你到我身边来。” 陆令萱立即哭着点了点头,大步跨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我在呢,云歌。” “令萱,我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你跟魏云逸将来是要如何的走法”慕云歌吐字清晰,虽然虚弱,却说得很快:“当初跟他有过约定,你若不愿,他不能强求。如今先皇已经故去,他的赐婚可以用些手腕废止,你若执意要走” “云歌,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就留在淮南了。”陆令萱哭着打断她,语带哀求:“云歌,你不要操心我们了,好好把身体养好,你跟陛下还有一辈子呢。” “我自己知道没有了。”慕云歌淡淡一笑,魏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都装作不记得而已,她握紧陆令萱的手,单薄的笑意微微敛了起来:“你既然决定跟着魏云逸,那也很好。不过,令萱,魏云逸的为人我并不放心,但我是信得过你的,我马上会离去,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东魏百年来,一直处在四面楚歌中,每朝每代的帝王都假装不知道,营造出国泰民安的盛景,让百姓们安心。就好比看似坚固的堤坝,沙土之中,早已是虫洞昭昭。魏时有心要填补,如今也补了不少,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东魏的堤坝在魏时手里会真正固若金汤。只有一个,他现在不敢去补” “淮南”陆令萱低低自语,忽然明白了慕云歌的意思,她眉目中闪过一抹挣扎和纠结,很快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定能说服云逸,绝不谋反。” 陆令萱素来一诺千金,而她在魏云逸心中的分量,恐怕只有她自己不明白。 得了她的应诺,至少魏时这一生,是不必再担心魏云逸会拥兵自重了 慕云歌看着昔日的好友,心中有些许内疚辛酸,她长舒一口气,用最真诚的语气说:“令萱,你要过得幸福,才不至于辜负了自己” 陆令萱点了点头,知道她时日不多,不敢多耽误,问了她的意思,出殿外去唤慕之召夫妇进去。 魏时耳力极好,在殿外听得明明白白,听着她一言一语,仍在为自己谋划思虑,心中痛极,更是泪落如珠,别开头俯首在殿外的柱子上,才忍住不去听那些令人心碎的言语。 慕云歌叫了慕之召夫妇进去,夫妻两人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听她说话:“爹,娘,瑾然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在郡主身边,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慕之召心口酸涩,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怜惜至极:“云歌,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爹帮你转达。” “我要说的,瑾然都知道。”肖氏的眼泪打在慕云歌的手腕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的心滚烫,看着肖氏和慕之召的面庞,她真心的笑出来:“爹,娘,云歌好幸福,这辈子能够做爹和娘的孩子。”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他们待她全无半点亏待,如何能不幸 “爹娘有你这个孩子,也觉得很幸福。”肖氏几乎泣不成声。 几人低低说了几句,肖氏想起云娆,知道她等得焦急,虽然舍不得,也只能拉着慕之召出来,哭着目送云娆进去。 云娆比肖氏镇定,她历经坎坷,心志坚定,早年丧子,妙龄丧夫,种种磨难让她面上不露一丝情绪,除了眼圈微红,她甚至是微笑着走进寝殿,如同往日里的探视一样。 “母亲。”慕云歌唤她走近,才一脸歉意的说:“云歌答应要替父亲洗雪冤屈,云歌做不到了” “没有关系,你没有完成的,母亲会继续去做。”云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露出怅然,叹了口气:“到了那边,你会见到你父亲。他是母亲见过的世上最英俊的男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你长得像我,只有鼻子像你父亲,他若见了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过不了多久,她处理了所有事情,会来跟他们团聚,届时,容子鸿不知会有多开心 “我也一定会很喜欢父亲。”慕云歌怕她伤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喜悦一点,仿佛死亡并不是一件难过的事情:“我都没有见过他呢” 云娆别开头,一滴泪飞快隐没在衣衫上,她再转过头来时,仍旧是跟刚才一样的神情:“以后,就可以常常见到他了。” 云娆之后,慕云歌意外的喊了蔺居正进去,她只有两句话要告诉蔺居正:“南宫等了你多年,你要好好待她。段容瑄总是觊觎你背上的地图,找个众人瞩目的情形,毁了吧。你没了地图,段容瑄如今自顾不暇,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魏时跟先皇不同,他不会用你来威胁谁,你跟南宫团聚是迟早的事情。” 蔺居正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不再多耽误她的时间,躬身退下。 魏时是最后一个进殿的,慕云歌说了许久的话,已累得气都喘不上来。 他忙将人扶起来,半靠在床榻上,慕云歌却拽着他的手,含笑着撒娇:“我不想躺着,我要你抱着。” “好,我抱着。”魏时哪会不依,将她整个抱起,搂在自己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笑道:“我也觉得我怀里暖和,你要不要多呆几十年,别那么着急走” 说着说着,两大滴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在慕云歌的头发里。 慕云歌只做不知道,低声笑着说:“你的身边有很多人,父亲身边却谁都没有,我打算去陪陪父亲,你不要吃醋。” “可我舍不得。”魏时哽咽着呐呐自语。 慕云歌微微抬起头,她耳朵已经有些嗡嗡作响,听不清他的话,表情困惑:“你说什么” 魏时忙笑道:“我说,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走之后,我会再找别人,让身边整日里热热闹闹的,分不出一丝神来想你。” 慕云歌只是笑,他若真能如此,倒让自己省心了。 魏时这人啊,看着什么都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最重情谊。就单看他拖着不肯处置魏鄞,最后只是打发他去守皇陵就能看得出来,情之一事,在他心里比很多东西都重要。自己离去后,魏时多半日日寡欢。她最担忧的,是魏时不肯再娶妻选妃,让后宫闲置,自此皇室绝后,文武百官提心吊胆 但这些,劝是无用的,只盼着将来能有人让魏时抒怀,再露笑脸。 慕云歌想到这些,心中酸酸的,她既盼着魏时能开心,又不想自己退出魏时的心,想在魏时的心底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这人啊,总是贪心,自己也不例外。 眼前一阵阵晕黑,魏时的脸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胸口紧紧绷着,她呼吸渐渐困难,如同前世离去时一样,她便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拼着最后的力气,她叹息一声,留下几个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8章威胁道真 拼着最后的力气,慕云歌叹息一声,留下几个字:“魏时,你就当我只是睡着了吧” 说话间,慕云歌眼皮搭耸,再也没有知觉。跟魏时交握的双手,不知为何会突然冰凉下去,连一丝余温也没有,仿佛早已失去多时 魏时颤抖的伸出手,将指尖搁在慕云歌的鼻子下,果然,那里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呆了呆,才轻轻将慕云歌抱起,放在床榻上。做完这些,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跌坐在床边,望着慕云歌的容颜,心中一片茫然。许久,不知何时抖成一片的手指才慢悠悠的抬起,细细抚摸身边的人儿。 她说:“魏时,你就当我只是睡着了吧” 她的话他总是听的,她说只是睡着了,那他就当她真的是睡着了。他的动作要轻一点,再轻一点,云歌有起床气,睡得不好时,总是有些晕乎乎的,不想跟人说话。若是惹恼了她,她不高兴,就再也不醒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思绪在脑中一转,人突然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完全抓不到一丝边际。 他低低亲吻慕云歌的侧脸,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是真正的痛痛到了极致,大约是连眼泪也没有的。心都被她带走了,还能感觉到什么还用什么来痛 魏时捧住脑袋,痴痴的、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时光好像凝固在了这屋子里,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人来把他们分开,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党争,也没有烦人的战事,有是只有他和云歌。他真想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走开,不移动,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似乎一直看着,她会再次睁开眼睛。 寝殿内,佩英等一群丫头都已哭成一片,外面诸人听到哭声,便都明白了什么。 肖氏扑在慕之召的怀里,瞬间哭成了泪人。云娆靠着殿外的柱子,沉默片刻,忽地转向了外殿一言不发,自顾自在那里倒弄着手里的岩髓精的道真先生。 她红着眼圈,在道真先生身边坐下,好像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内心的波动平缓。 道真先生看了她一眼,见她憋得眼睛红通通的,微微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想哭就哭呗,瞧你这个样子,看着真难看。” “道真,你不是说,我女儿有法子可以救吗”云娆深吸一口气,转头盯着他,目光带了几分警告:“我看你这副模样,倒一点也没把我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 “谁让你当初不嫁我,非要嫁他”道真先生撇了撇嘴:“你若嫁了我,她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女儿要死,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是吗”云娆盯着他的眼睛,这人年轻时就贫惯了,老了别人敬他本事高深,尊称一声先生,可这贫嘴的毛病却改不了,明明没有一颗尘俗之心,也偏做怨妇姿态,她心中本就难过,被他一激,顿时不顾一切起来:“我若嫁你,你就救云歌” 道真先生愣了愣,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玉瓶的盖子盖好,面露惊喜:“真嫁” “看来你还真是有法子救云歌”前任墨门钜子令哪里有那么好糊弄,他一句话,立时被云娆抓住了破绽。 她一下子跳起来,一边说着话,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伸一缩,道真先生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已空空如也。 云娆摇晃着手中的玉瓶,本是哀恸的面容散发出三分狐狸的狡猾,七分算计:“你在十万大山里找了三年,就是找岩髓精入药,以成大道仙途的,是吧” “祖宗,还给我”道真先生眼珠子都随着岩髓精转啊转,急得脸色都变了。 云娆哼了一声:“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现在救云歌,岩髓精救完人剩多少你都拿走。要么”云娆扒开药瓶子,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角,冷声说:“要么,我一口喝个干干净净,我女儿死了,你也别想有好处” “你喝,你喝,那么多分量,你喝了也是死”道真先生气得原地跳脚。 云娆豁出去了,他分明有法子能救人,却不肯救,她生气了,怒喝:“死就死,反正容子鸿死了,现在云歌也死了,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说话间,手腕微抬,就将岩髓精往嘴巴里倒去。 道真先生一看她来真的,这下是真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迭声说:“停停停祖宗,我怕了你了。我救,我救还不成吗你给我留点儿” 云娆这才得意的放下手腕,将瓶盖子塞了回去,也不肯还给他,径直揣在了怀里:“救完人再给你。” 道真先生真是拿她没辙儿,气得吹胡子瞪眼,恨恨的看着她将瓶子放在怀里,眼珠子都差点都要跟着那瓶子去了她怀里,瓶子没影儿了,才不甘心的说:“我真是烦死你们这些个心眼儿多的人了。一个你,一个梅长林,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就知道整日里麻烦我麻烦我我一个半神仙,是让你们这样欺负的吗” 听他点名骂到自己的爹,梅少卿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有些敬佩的看向云娆。 这个女人,真不愧是云歌的娘,云歌的聪敏多半是承袭于她,这份镇定、机敏,已非常人能及 云娆却不管道真先生说什么,上前去拍了拍肖氏和慕之召、陆令萱等人,喜道:“别哭了,道真先生有法子可以救” 几人立即大喜,一下就蜂拥而上,将道真先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下诸人转悲为喜,自然击掌欢庆,争相上前去求证道真先生的法子。 反而是寝殿里的魏时,慕云歌一闭上眼睛,他整个灵魂都被带走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对外面的一切竟完全不知 道真先生捋着胡须,高深莫测的指了指里面:“你们啊就是性急,我刚才话都没说完呢” “云歌有救”梅少卿和陆令萱、蔺居正是不知道以命换命的做法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道真先生的法子。 道真先生笑道:“你们皇后娘娘命中注定跟其他人牵扯不断,跟她有命契的人死了,她当然也活不了。所以啊,她一定要死一次,只有彻底断气了,那个以血为引的命契才会自动解除。这时再分她寿命,她才能真正活过来,否则,无论分多少,还是一样会死。反正都是死,干嘛不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可是你刚才说,你也没办法”梅少卿被这言论绕得几乎傻了。 什么命契,什么分她寿命,什么一样会死,他一句也没听懂 陆令萱也没懂,但她会问,肖氏低低一解释,她就明白了。 陆令萱心中激荡,想起慕云歌对自己的恩情,满腔热血都涌上头顶,她毫不犹豫的挺身说:“以命换命,也算我一个,我也要分寿命给云歌,让她多活几年” 道真先生瞪了梅少卿一眼:“她不死,我当然没办法啊。”说完,又转头看向陆令萱,掐指算了算,笑道:“你寿命很长,分她一些也不亏,好,也算你一个。如此说来,咱们可就有六个人了。” 慕之召夫妇、云娆、佩英和魏时,算起来,果真是有了六个,每人分五年,也有三十年了 几人粗略一算,都喜不自禁。 就在这时,旁边的梅少卿和蔺居正异口同声的说:“也算我一个”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道真先生也转过脸来,他从梅长林的嘴巴里听过一些梅少卿苦恋慕云歌的事情,对梅少卿做出这个决定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反而是蔺居正,让他摸不着头脑:“你又是为何愿意” “没有皇后娘娘,我回不了东魏。南宫若是知道她病危如此,而我能伸以援手却无动于衷,也是会怪我的。”蔺居正做了个揖,坦荡的回话。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魏时贵为东魏皇帝,都肯为慕云歌折寿,他便对慕云歌的承诺多了几分信心。他心中略有些不知该说是自私还是宏博的想法,希望慕云歌能多活些日子,有她在,自己和南宫瑾的婚事无忧不说,魏时也总不至于荒唐,东魏的未来总算是有了盼头 八个人了 道真先生面露为难,开启阵法只需要七个人,天机玄妙,凡胎**,最多只能承受三十五年性命,这多出的五年,如何瞒天过海的为慕云歌续上呢 道真先生领着大家进了寝殿,魏时还处于神游状态,对进来的诸人不闻不问。 佩英忙上前,低声说:“陛下,道真先生来了,让他先看看皇后娘娘吧,许是有法子,可以救人呢” 法子 魏时极其僵硬的从沉思中醒过来,将脸转向道真先生。那张脸上,完全不见平日里一点笑意,仿佛也跟着慕云歌一同死去了 忽然,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双眸乍然点亮,露出萤火微光:“有法子可救” 道真先生轻轻撩起慕云歌的眼皮,见她瞳孔已经涣散,全身冰冷,果真断气,便点了点头:“已经死了不过,一会儿会活过来的。” 说话间,他对云娆伸出手去,带了几分兴奋的说:“快,把岩髓精还给我,有大用场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帮慕云歌多续一些命,又不会违反天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9章禁术 道真先生心里有了主意,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为自己这个绝妙的法子而自豪。 他上前一步,拍拍魏时的肩膀:“好了,哭也哭够了,现在让我来看看。” 魏时站起身,目光仍旧有些摇曳,不知身在何处。不过,他显然还是听懂了道真先生的话,给道真先生让出了一个位置。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离开过慕云歌的脸。 道真先生看过了慕云歌现在的状态,又点了点屋子里的人,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仍然是觉得肉痛。他拿着玉瓶子,一咬牙,一狠心,终于说:“八个就八个吧不过待会儿,所有人要听我指挥。” 大家都答应下来,道真先生示意魏时抱好慕云歌,从寝殿内走出,穿过中宫,来到较为偏僻幽静一些的北殿。 道真先生指挥着丫头们,很快在北殿搭起一座教坛,将北殿里的小榻搬了出来,安置在北殿的空地上。他弄完了这些,吩咐魏时将慕云歌放在小榻,头朝北,脚朝南安置好,在慕云歌的周围摆上烛台,一根麻线栓住慕云歌的左手小指,绕过头发,缠上右手。 魏时直到此时此刻,才真的信了道真先生是真的有办法,暗淡的眸子被烛火也点燃了,他握住慕云歌的手,紧张而激动的连连亲吻她。 “云歌,你会好的,你一定会醒来”她没有欺骗自己,只是短暂的睡了 这一刻,他心存感激,对今日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暗怀感恩。四十年,虽然不长,但他能偷得四十年,足够了 到那时,岁月斑驳,他会用尽全力,将一切安顿好,随她而去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都会陪着他,绝不松开她的手。 一生怎够他要云歌的生生世世 道真先生知道此刻大家的感觉,最珍贵的就是失而复得的,今日之后,他敢保证魏时绝不会再计较他那一点小谎言。他等大家稍稍平复了一些,才说:“既然如此,我就开始设法了。开坛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神坛一步,陛下,你最好提前布防,三天之内,不理朝政,不见百官,不受朝见。我要绝对的清净“ 这个好办,魏时当即吩咐王翦,将中宫上下围起,又让佩莲、佩青两人负责三天中的宫禁示意,和顺公公负责三天内的对外示意。 办妥这些,整个中宫已然成铁桶一座,谁也进不来。 道真先生检查了一番,总算满意,正式走到安置慕云歌的小榻前,指挥自愿献出寿命的八个人围拢坐好。 按照血缘亲近关系,云娆是这次换命的重头戏,她最靠近慕云歌。其次是魏时,他是慕云歌的夫君,两人早就合二为一,真正牵连深厚。然后便是肖氏和慕之召。紧邻肖氏的是陆令萱和佩英,梅少卿和蔺居正则靠着慕之召。八人盘膝坐下,正好是一个圈,将慕云歌安睡的小榻包围在中间。 道真先生等大家都就坐,立即兴奋的摩拳擦掌,生为一个予术师,有生之年能操纵以命换命这样的大术法,他还真有些跃跃欲试 他将慕云歌右手上捆绑的麻线拉起,长长的线,粗糙的质感,他小心翼翼的将麻线捆绑到云娆的右手小指,依次是魏时的右手,然后逐一捆绑到肖氏等人的右手小指上。麻线饶了一圈,最后回到慕云歌的左手边,跟她左手小指上的线头结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圆圈。 魏时轻轻抖动右手的麻线,这根线,将他和慕云歌捆绑在一起,仿佛生命也捆绑在了一起,前所未有的心安。 直到这一刻,魏时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在恐惧着,害怕着会失去慕云歌 他嘴角微勾,抬起左手握住慕云歌冰冷的手,暖暖笑意肆无忌惮的绽开 他身边的云娆也很是喜悦,这个坚强到极点的女人此刻卸下了一切防备,抚摸心爱女儿的脸庞,眸光点点,已是汪洋一片。 她很喜悦,容子鸿唯一的血脉,终于能够保住了 道真先生准备就绪,走到设在小榻前面的神坛上,那里摆着的只有他早些时候要的夜明砂,何首乌,岩髓精,还有几个铜钱,几根狗尾巴草,一叠白纸和半碗朱砂而已。他拿起铜钱握在掌中,闭了闭眼睛,口中默念,很快,躁的心就安宁了下来。 他摊开手掌,铜钱在手中打转,他默念了几句,忽然往神坛上一丢。 说来也怪,明明神坛上什么都没有,那八枚铜钱竟直挺挺的立着,并不倒下。 道真先生见状,便笑道:“天命可喜,看来,皇后娘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说完,他拿起狗尾巴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指围绕,狗尾巴草已拼成了一个人形。道真先生拿着这草走到慕云歌身边,将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将狗尾巴草扎成的小人放在她的手里,让慕云歌握好。 其他人都睁眼看着,带着欣喜和期盼,煎熬又幸福的等待着 道真先生做好这些,转头见他们都在眼巴巴的看着,立即绷起脸,凝重的吼了一嗓子:“还看什么,都给我闭上眼睛” 大家都是一呆,随即,魏时第一个不情不愿的闭上了眼睛,只是仍不肯松开握着慕云歌的手。 道真先生这才满意,他走到神坛边,拿起一张白纸,用朱砂写上慕云歌确切的生辰八字,然后,将白纸折叠成一颗心的模样,将折叠好的白纸搁在慕云歌的眉心。 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在何首乌上同样写好慕云歌的生辰八字,在花盆的土壤里放下夜明砂,最后,将何首乌放到花盆里,搁在慕云歌的脚边,才回到神坛边。 肉痛了再肉痛,道真先生拿起桌上的小玉瓶,用小筷子挑起一滴,走到云娆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张嘴。” 云娆依言张开嘴巴,道真先生手腕一抖,将一滴岩髓精滴到了云娆的嘴巴里:“咽下去。” 岩髓精冰凉,质感如水,却带了股异象,没等他说,云娆就下意识的吞了。 道真先生撇了撇嘴:“鬼丫头,倒也知道什么是宝物。”岩髓精啊,一滴就能为凡人延年益寿,真是便宜他们了。 说归说,手下不停,很快,魏时等都吃了一滴岩髓精。 道真先生喂完蔺居正,回到慕云歌身边,掰开她的嘴巴,也往她的嘴里滴了一滴。随后,他将瓶子收到怀里,看看分量,还剩不少,他立即露出了一丝笑容。还好还好,入药是够了,恐怕还能弄出点极品来,想想,道真先生就觉得满足,做起事情来也更有精神 佩青端来温水,道真先生便就着铜盆洗净了双手,用绢布擦干,在神坛后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模糊不清的言辞不断从他嘴角涌出,魏时等人竖起耳朵听,却什么也听不懂,只能焦灼的等待着。 大家都闭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好久,好久,直到排在第一个的云娆讶异的惊呼一声:“嗯” 随着她的这一声惊呼,她感觉到自己捆绑着麻线的右手小指被一股力量牵动,轻缓的抖了一下。然后,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这一根麻线,缓缓的离开了自己。 佩青等一帮守在外间的丫头们趴着脑袋,从大殿后的窗户里偷偷张望,清晰的看见,月光之下,那根系着云娆和慕云歌的麻线,正是一阵阵的散发出银色如月光般的光辉 随即,魏时也感觉到了手指被牵动,他的那根麻线,也亮了起来 渐渐的,所有人手中的麻线都点亮了,光芒重新汇集到慕云歌的左手,顺着左手的线涌上头也来怪,慕云歌仍旧是沉睡不醒,但大家分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属于活人的气息。 魏时伸手一探,在那只皓白而消瘦的手腕上,他分明感觉到了久违的脉搏跳动 补更12月31日第二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0章忘川水 指下的脉搏跳动很是轻缓,可是一起一伏,都能感觉到。 回想起回京这两天,他总是一直在担心担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慕云歌就会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夜里睡着,他也总是会醒来,醒来之后,一定要把手放在慕云歌的鼻子下,确定她还在呼吸,自己才能睡着。各种煎熬苦楚,总算是熬到了头 魏时含着眼泪笑了,失而复得,让他更加坚信,没有慕云歌,他压根儿等不到明天的太阳 道真先生解开缠绕大家的麻线,所有人都扑在慕云歌的小榻边,争先恐后的去确定她是否真的活了过来。 随后,大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几个女人捂住嘴巴,一扭头就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男人们稍稍沉稳一些,却也不自觉的伸手握着彼此的手,感觉着从对方掌心传递过来的力量,泪中带笑,纷纷祝贺。 道真先生收起神坛上的东西,见状也跟着笑了,眉眼弯弯的道真先生看起来颇有仙气,经过这一场以命换命,东魏权利巅峰的人们谁又会不对他另眼相看道真先生咳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哭泣拥抱,扭头敬重的看向他。 道真先生将慕云歌脚边的何首乌连盆端起,交到魏时手上:“从今以后,这盆何首乌是你们皇后娘娘的生气,务必要小心照看。我看这殿后有一株大槐树,就在槐树附近种下这块何首乌,找专人照看,绝不能让它枯萎死掉。” 魏时知道这东西的要紧,将东西紧紧抱在怀中,才畅快的笑出声来:“先生放心,这东西朕会当成她的命来看护。” 道真先生嘿嘿一笑,瞧见了刚刚魏时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意外的顺眼。 他拍拍魏时的肩膀:“也不用小心看护,它能活四十年。时时去浇点水,就没事了。” 魏时点了点头,心中却不愿意如此冒险,嘴上答应了,一转身,就命令和顺公公:“去御花园里找最好的花匠,从今以后,专门留在中宫打点这何首乌。” 道真先生知道劝不动他,也懒得劝,自顾自的转身,将慕云歌捧在手心里的狗尾巴草也取了下来,交给梅少卿:“这狗尾巴草交给你,和着糯米,用无根之水蒸一碗糯米饭给她吃下。记住,不要让烟火走到了饭里,否则就不灵了。” 梅少卿是医者,对如何做到这一点最是精通,他这人倒也选得合适。 只要是能救慕云歌的命,梅少卿哪里会嫌辛苦,接了狗尾巴草,转身就跑了,看方向,是去了中宫的小厨房。 云娆和慕之召夫妇、陆令萱围着慕云歌,云娆谨慎,想起当初道真先生说的话,又觉得有些后怕担心:“道真,你不是说,阵法只要七个人,每个人最多只能过五年的寿命给云歌吗我们可是有八个人,不要紧吗” “天命自有定数,当然要紧”道真先生忍不住瞪眼,哼哼了两声:“你以为我折腾这些是白折腾的吗我告诉你们,大家的寿命可都是有命轨,哦,就是你们说的生死簿,在生死簿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谁多了少了,上面知道得一清二楚。咱们以命换命,所以是逆天之术,目的就是为了瞒天过海。一个人突然少了几年寿命,生死簿上就会有反应,更何况你们这么多人一下子少了寿命,那就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事情。” “那现在呢”云娆不耐烦听他那些大道理,可也耐着性子听了,好不容易等他停下,忙问。 道真先生得意的笑了:“所以啊,我就想了个法子。岩髓精这东西是无上神物,三天前,你们每个人喝了一滴岩髓精,算起来,大概会增加几年的寿命。而寿命也不是一下子就会延长的,在这个期限内,正好换命给你们皇后娘娘。这样,生死簿上还来不及完全反应出来时,寿命的增加和减少已经彻底完成,等延长寿命的时限一到,咱们的逆天之法也已经做完,而在生死簿上,什么都没改变,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就好像从杯子里倒水,一边倒水进去,一边将水倒出来,只要两边均衡,杯子里的水还是一样多的。”慕之召听明白了,给肖氏打了个比方解释。 道真先生笑道:“就是这个理儿。”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最重要的是,慕云歌已彻底死过一次,她的命轨已经停止转动,再也不会为神为鬼所注意。 其实,有这样瞒天过海的法子,他完全可以为慕云歌多换一些命,但道真先生不想如实告诉他们。若超过限制,他们其中必有夭折,而他也会背负上因果,最终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他跟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说过话,听过她对以命换命的做法的态度,明白她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若是有人要因此丧命,她也未必会愿意这样做。有些事情,不提,反而对大家而言更为轻松。 所有人得了他肯定的答案,知道慕云歌从此是真的活过来了,都喜极而泣。 魏时将何首乌交给和顺公公,抱着慕云歌回到主殿中,听着怀里的人细细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的心脏在跳动,幸福得难以言表。 道真先生随着魏时到了内殿,等他安置好慕云歌,心中有些话想单独跟他明说。 “道真先生不方便告诉外人”魏时很是通透,一下就看破了道真先生的疑惑。 道真先生点了点头:“是。陛下可知,以命换命是逆天禁术,一旦流传出去,便会给两位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而我,也会受到惩罚。” “你想让朕做什么”魏时心口一紧。 道真先生摇了摇头:“我是修行之人,杀戮的事情也做不出来,这里有忘川水,喝过之后,前尘尽忘,你让这些天在场的人喝下,我便不再追究。自此,我会离开东魏,永不回转。另外,在东魏国土上,散布着很多像我这样的修行之人,望你善待他们。” 魏时握紧瓶中的忘川水,缓缓点了点头。 道真先生这才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外殿,那里,累了几天的人们都已经入梦,在快乐幸福的梦中等待慕云歌醒来。 他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云娆,不管她信与不信,有些东西深埋在心间。 魏时注意到他的眼波,低声问:“先生这就要走了吗不跟他们道别吗” “相见就是有缘,但分别必定无缘。既然无缘,不必徒增烦恼了。”道真先生收起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带的,除了怀里的岩髓精,他本就两手空空。 魏时亲自送他离宫,望着道真先生在黑夜中渐渐消失,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总算缓缓坠地。他的云歌,他留下了,今夜道真先生告诉他的所有话,他都会深埋在心底,永不向外人提起。 那些沉重的包袱,就由他一个人来背负吧 这一生,他只要他的小坏蛋快乐、平安,其他的,不重要 魏时转身回中宫,握紧手中的忘川水,眸光渐渐凝重,到了宫门前,他终于做了最重要的决定。 “去煮些梅子甜汤来。”一进宫门,魏时便吩咐佩青:“让御膳房的人多做一些,朕要宴请中宫上下所有人等。” 佩青应了,转身去了御膳房。 和顺公公将何首乌端到花房,让花房里手艺最好的工匠照管好,洗净了双手回到中宫,魏时便又让他出宫一趟,去传信裴永图,召唤他即刻进宫。 等裴永图从宫外回来时,魏时刚从御膳房出来,宫婢们端着梅子甜汤跟在他身后,往中宫正殿走去。 将沉睡的人们一一唤醒,魏时将这些天知道慕云歌病重的人都一一叫到了殿内。好在慕云歌先前就做了保密工作,倒也不算很多,中宫的大殿内坐满时,就没有别人再来了。 魏时吩咐宫婢们将甜汤送到大家手上,自己也端了一碗,才说:“这些时日大家辛苦,如今皇后娘娘转危为安,朕心甚慰。如此喜事本该饮酒,可大家损耗已是极多,道真先生嘱咐过,这段时间内要忌酒,只能作罢。朕命御膳房做了甜汤,大家以此饮品代替,共贺娘娘重获新生朕先干为敬” 说完,他抬起手腕,将碗中甜汤一饮而尽。 他说话间,裴永图一直在觑着他的眼色,他进宫时就觉得忐忑不安,生怕这是一场鸿门宴。毕竟,对于这件事,他知道得太多 看到魏时喝光了碗中的甜汤,将空碗亮给大家看,魏时身边的慕之召、肖氏云娆等人都毫不起疑的喝了这碗甜汤,裴永图才放下了心,也将这汤喝了。 放下碗,甜甜酸酸的梅子汤在嘴里回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才松了口气。 同他一样,这宫中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魏时无缘无故赐下汤药,她们都会心生恐惧不安,可又不得不照办。然而,喝下之后,大家都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 诸人喝了甜汤,魏时也没闲心多说,只说新年期间不理朝政,这些天守着慕云歌的宫女内监都休沐五天,让大家各自歇息,便进去看慕云歌了。人们从宫中散去,一觉醒来,关于皇后娘娘生病的事情,竟完全没了印象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1章醒转 道真先生给的忘川水分量把握得很好,魏时将整瓶忘川水倒在甜汤之中,均匀散布出去,大家忘记的东西就很是有限。忘川水不比绝情蛊,能让人忘记想被忘记的那一部分。忘川水药效非凡,喝过之后,如同酒醉,这些人昏睡了三四天,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过去这七八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们只记得魏时回了京都,年宴之上,他们喝得多了些,醉了,仅此而已。 那三天之中,中宫发生的事情无外人知晓,对外,魏时说是大家在中宫为皇后祈福,谁又敢怀疑呢面对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谁又会想到要质疑他说的话呢 魏时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在赐下甜汤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想好了,谎言亦说得非常圆满。 他专门翻看了慕云歌的毒经,从中找出调配最易醉人的酒的古方,研制出了千日醉。他便告诉诸人,中宫祈福后,大家在中宫多喝了几杯,婢女失误,弄错了烈酒千日醉,误将千日醉端上了酒桌,才让大家大醉了几天。 魏时解释这些事,调侃着说:“虽是无心之失,倒也有趣。大家平日里都难得睡个好觉,朕都不嫌你们叨扰了中宫之地,你们也就不要多想啦” 为了加重可信度,他更是将千日醉用在林逸身上,喝下一杯千日醉的林逸一觉就睡了三天,这下,连慕之召等人都相信,自己是喝多了,烈酒醇香,难免有些刺激,过去的事情总会慢慢想起。 缜密的云娆和裴永图虽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但一个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宫宴上,魏时赐酒的事情也是确有其事,加上他从裴家被再次召唤进宫时走得仓促,未曾告诉家人,竟完全找不到一点可疑的痕迹,时间久了,魏时对他一如从前,疑心自然就没了。 而云娆呢,她记得云歌患了重病,却不记得道真先生来过皇宫这些事情,一醒来,就满心满眼的想去皇宫探病。 到了皇宫,得知慕云歌已经无碍,再加上魏时特准,让她到中宫探病,亲眼见了慕云歌,把了脉,发现仍然睡着的慕云歌脉象沉稳有力,确实无碍,整个人都安心了。她知道魏时素来有能耐,梅少卿又回来了,自然而然把功劳都推给了这两人,最要紧的,是慕云歌没事就好,别的,跟容子鸿平反冤屈无关,她就不再多想 只要瞒过了这两人,糊弄梅少卿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魏时只说,他从南楚带回来的石笋里面有天材地宝,给慕云歌喝了之后,她就奇迹般的好了,又将岩髓精存在过的石笋壳子给梅少卿看过,梅少卿闻到那股奇香,立即就信了这个说法。 慕云歌是在以命换命完成后的第二天下午醒来的。 睁开眼睛,正是冬日太阳最好的时刻。丝丝阳光从纱窗里投进来,照耀在床帏上。床帏四角吊着的香囊是佩英做的,里面装的是她喜欢的金银花干花。床帏外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她最喜欢的一套砚屏 魏时从旁边探过头来,英俊的容颜上带着比阳光更明媚的笑容:“醒了” 连问候,也像是平平常常的唠叨,透着亲切自然,让她听不出一丝藏在声音下的恐惧。 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忍不住低喃:“地狱里,怎么会有魏时” “小傻瓜,”魏时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还赖着不肯起来吗都日过三竿了” 慕云歌给他捏得脸颊生疼,一下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听过很多关于死亡的传闻,自己前世也死过,死后,人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呼吸,一切都是虚空一样。 所以她还会疼,是因为自己没有死 思及此,慕云歌只觉得震惊非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双手触碰到上好的锦缎被面,柔软的触感,证明了她确实还活着。 慕云歌有片刻的呆滞,随即,她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了身边魏时的怀里。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魏时知道,此刻她的心中一定也有很多感想,有很多的话想对自己说。温香软玉抱在怀里,那些让人内疚不安的事情,都值得了魏时顺着她的头发:“你睡了那么久,梅少卿说,不能一下子那么剧烈的动作,否则容易伤到筋骨。” 听着这些温软的话,慕云歌心中的酸楚乍然迸发,她抱住魏时的脖子,生平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大哭出声 魏时搂紧她,这一刻,才觉得心疼至极,他的眼窝也跟着湿润了:“云歌,我说过,一切有我,你不要担心的。” “你你是不是分了寿命给我”慕云歌猛地推开他,望着他暖意洋洋的眼眸,忽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你真的分了寿命给我你走,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云歌”魏时知道她突然变脸是为了什么,倔强的小坏蛋,从来都不肯欠谁的人情,更何况自己是她心尖尖上的爱人,她不愿自己为了她,将一切都丢下。他复又抱着慕云歌,含笑着用最自然、简直毫无破绽的语气说:“我没有分寿命给你。还记得我从南楚带回来的石笋吗道真先生看过之后,说里面藏有天材地宝岩髓精,人服用之后,能起死回生。你会活过来,不是我分了寿命给你” 慕云歌不相信,环顾四周,果然,橱柜上没有看到石笋,她立即问:“石笋呢” “梅少卿觉得神奇,把那东西拿去研究了。”魏时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看,连老天都在帮你” “那道真先生呢”慕云歌不追问到底,就觉得不甘心,不放心。 魏时道:“道真先生已经离开东魏了。他救活了你,说是泄露了天机,有违天道,要苦修抵消由此犯下的罪孽。云歌,我打算在东魏给他立一座庙堂,就修在孤山之上,让他受人间香火,算是答谢他救活你的恩情” 慕云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说话时,完全跟平日没什么不同,看不出一点谎言的痕迹。 岩髓精石笋 慕云歌深谙医道,在很多传世的药典医书之中,也有过关于天材地宝救活死人的传说。最著名的便是四百年前,前朝蒲云皇后难产死后的第二天,被异人用成了人形的人参炼制成仙丹救活的事迹。 笑意一点点迷漫到眼底,慕云歌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抓着魏时的衣领:“我真的死而复生了,魏时,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们还有长长的几十年要走”魏时连连点头,怜惜的拥她入怀。 在慕云歌没看到的眸光深处,有什么东西渐渐被黝黑的瞳孔掩藏了 慕云歌素来聪明,心中有疑惑,自然是要向身边人打探消息。然而,中宫内的所有人都将以命换命的事情忘了,连云娆、肖氏、慕之召,甚至是陆令萱都忘记了她曾死去,众口一词中,慕云歌自己也糊涂了。 魏时解释说,那段时间她病得糊涂,怕是幻觉,说到后面,慕云歌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真的跟大家道别了,还是意识模糊做了一场迷梦。 但这些,真的不再重要了 握着魏时的手,感受着身边人的心跳,慕云歌笑了,活着真的很好,以后的时光,她绝不会轻易辜负了 这一场为朝中少数人所知的风暴,终于在道真先生交给魏时的那瓶忘川水中消弭于无形。慕云歌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到了元宵那日,已恢复得跟从前没什么不同。 小年夜,因是大丧守孝,过得格外朴素。往年由皇家举办的灯会也没有继续,整个东魏都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这样也好,多年不曾跟家人团聚的官员、士卒们纷纷回家,跟家里人团圆,吃着元宵,说说话,反而感觉比往年温馨。 皇宫里的小年夜也是冷清的,吃了简单的晚宴,魏时和慕云歌便遣散了丫头们,两人手牵手在皇宫内漫步,说不完的知心话。 闹到很晚,等歇下时,子时已经过去了 正月十六,百官恢复上朝。搁置了一整个新年的政务排山倒海般涌来,奏章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几乎将正大光明殿的案桌都摆满了。 两人挑了最为紧要的在朝廷上讨论,听政到正午时,那一堆奏章里也不过解决了不到十分之一。 散朝之后,魏时几乎累瘫,不断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佩英担心慕云歌的身体,在旁边低声劝道:“一会儿旱灾一会儿军情的,都是些费神的事情。娘娘,你刚刚好转,不能累着了,先回宫歇息吧” “走吧,我陪你回去。”在慕云歌跟前,魏时是没什么架子的,搂住慕云歌,直接就将人抱了起来:“累了半天,早该歇息了。这会儿赶去睡个午觉,正好。” 慕云歌点点头,听了半早上,她还真是有些累了。 两人回到中宫,魏时亲自给慕云歌宽下外袍,扶着她躺好,自己也缩进了被窝里。 可惜,两人最终也没有如愿,将睡未睡之际,来自西赵的飞鸽传书也到了。乔凤起传回最新奏报,西赵事宜有了最新的进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2章西赵谜局 就在慕云歌卷入死亡的阴影中时,西赵那边的皇室可谓是异彩纷呈,一幕接一幕的好戏,直让西赵人晃花了眼睛。 西赵如今的皇太子是穆如烟的兄长穆青睿,他曾来东魏求娶过慕云歌,可惜最终被武帝拒绝,还一手促成了慕云歌和魏时的婚事。武帝为了留下慕云歌,将赵妍嫁给了穆青睿,可惜后来赵家在夺嫡争斗中站错了阵营,赵妍也被穆青睿厌弃,生生在和亲路上死于非命。 这种种因果,当时慕云歌等人都是清楚的,西赵迎亲使者那边也多有耳闻。本来也没什么,赵妍已死去多时,这事早就被历史湮灭,不被人们记起。 皇太子春风得意,谁又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在他的铁蹄下毫无还手之力呢 可是,乔凤起记得,不但记得,他还加以利用 从冬月起,乔凤起就在谋划这件事。他先是利用密探在东宫之中,穆青睿寝殿外的隐秘花丛里,种下了能引人致幻的曼陀罗。利用曼陀罗特有的毒性,配上同样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魅影迷药,接连多日,穆青睿夜晚睡觉时,总是被梦中一头一脸血、眼神可怖幽怨的赵妍吓醒,尖叫声传出去很远,几乎达到了东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人多嘴杂,东宫里有鬼的传闻不胫而走,闹得人心惶惶,连穆青睿这个不信邪的人,也在夜里清醒时,遇到了两次赵妍的魂魄。 一次,赵妍就站在他寝殿外的竹林里,穿着一身鲜艳的红嫁衣,先是笑着看他,可是笑着笑着,那张娇媚的面容变了,变得狰狞极了,眼窝里全是血,嘴唇红艳艳的,好似吃人。她的头发突然生长,缭乱的黑发在就散在她的身边,像黑色的漩涡 还有一次,是在穆青睿的床榻前,她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是穿着红嫁衣,用空洞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两次惊吓,穆青睿情急之下,都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死命的攻击赵妍。可是,那人仿佛是虚无的,任凭他怎么砍,就是不会受伤,就是纹丝不动。 饶是穆青睿再不信鬼神,这样的情况,也不得不心生忌惮。 夜里,穆青睿难以成眠,白天又神思恍惚,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连齐皇后都看出了他的不对。东宫之中,便有下人要为穆青睿分忧,将一个擅长驱鬼的巫师介绍给了穆青睿。穆青睿跟他聊了几句,那巫师又露了一手,当场让赵妍的“鬼魂”现出了原形,仓促逃离寝殿。这让穆青睿心中的敬仰连绵不绝,当即就留下了巫师,好吃好喝伺候着,只等良辰吉日一到,就做法开坛驱鬼。 巫师到后,穆青睿着实心安了几天,连着几夜都没在梦到过赵妍,也没在白天看见那个影子。 终于,等到腊月初六,这位神秘的巫师说,今日阳时,阴气最衰弱,适合开坛做法。穆青睿大喜,当夜,整个东宫的人忙忙碌碌,准备着开坛做法。 那巫师也真有些本事,很快,就将整个东宫主殿弄得烟雾飘渺,神神秘秘的,他在主殿内不断晃动,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在东宫主殿的烟雾竟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烟云散去,人脸也明确起来,赫然正是赵妍 当时殿中不乏当初前去迎亲、陪同穆青睿出使东魏的侍卫,一瞧见这张脸,就有好些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晕死过去。 可是,这还没完呢,这一番驱鬼,鬼是没了,但赵妍的鬼魂在散去前,却说出了令人极度震惊的话。 在赵妍的鬼魂口中,穆青睿在东魏与西赵的陈王侧妃朱氏勾结,强暴了赵妍,后又不肯娶她,武帝施压,他才勉为其难。这之后,他又看上了慕云歌,将没有娶到慕云歌的一腔愤怒都撒在自己的身上,趁着赵家没落,穆青睿更是杀人灭口 赵妍是否颠倒黑白自不用说,但西赵诸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加上穆青睿在恐惧愤怒中,竟完全忘记了要反驳,只连声说求她放过自己,更是坐实了这一番话 就在东宫驱鬼落幕后不久,赵妍的话就传遍了整个西赵皇都。 赵皇也听了这些话,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齐皇后也是差点晕倒,连坐都坐不稳。 要知道,在西赵人的心目中,女人的地位很高,强暴女人,那是罪不容诛的大罪过。更何况,穆青睿贵为一国皇太子,却在另一个国家,做出这种德行有失的恶事来,彻底丢了西赵人的脸,就算赵皇全力镇压,西赵的国人怎么也无法谅解。 再加上西赵国内,本身就存在着几个皇帝、公主争宠的事情,这事被一提再提,简直无法压下去。 到了腊月中,已是闹到人仰马翻的程度。 穆青睿虽然有皇后撑腰,但论起实力来,他成为东宫太子的时日尚短,在朝中的根基并不稳固,一再被掀动,竟有些岌岌可危。 狗急跳墙的穆青睿慌了神,若非齐皇后压着,怕是要做出更有失分寸的事来。饶是如此,他整日里闭门不出,麻烦却还是不断涌来。一会儿是手下的官员出了风月绯闻,一会儿是得力干将背上了人命官司,不出半月,他竟折损了大半羽翼 西赵国内夺嫡的几个皇子公主见皇太子麻烦不断,当然是暗自偷笑,可惜,他们也没笑多久,很快就腾不开手来了。 到了除夕那夜,西赵皇帝在皇城最高的广源殿上与百姓们同庆新年,竟被藏在人群里的刺客行刺,虽然赵皇伤势不重,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谁能装得风平浪静呢 赵皇下令严查,这一番彻查,到了最后,竟又牵扯出两个皇子来。 赵皇动怒,一气之下,将两个皇子都发贬为了庶人,发配流放。到了小年夜时,西赵的皇室里,就只有穆青睿、穆如烟和宁王穆青笠、永惠公主穆如云四人了 人少了,收拾起来也方便,乔凤起打算加把力,趁热将穆青睿拉下马来。他在信中说,宁王穆青笠、永惠公主穆如云虽然都聪明,但手中并无王牌,心有余而力不足,用来做挡箭牌最合适不过。 最后,他告诉慕云歌:“西赵的局已经布好,网已张开,鸟儿已进网,原先的计划略有变动,请主上在东魏静观其变,时机成熟时,自然会有人前来迎主上归国。” 这话虽然玄妙,但在慕云歌和魏时的眼里,还真没有乔凤起做不到的。 看样子,他在西赵这段时间又有了更完美的计划,他们,拭目以待 乔凤起也没有让两人等太急,到了正月末,所谓的计划就已经开始收网了。 跟东魏当初夺嫡之争拉开序幕时一样,穆青睿连连倒了大霉,穆如烟在乔凤起的怂恿下,继续加大力度打压穆青睿。 西赵民风淳朴,百姓生产之余,闲暇时光喜欢聚在一起喝酒吃肉顺便赌点小钱,从王公贵族到平头百姓无一例外。穆青睿更是此道的行家,他生来就有赌博的天分,玩六博、骰子、马吊等,都样样精通。赌博给人带了很多好处,对穆青睿而言,除了好玩,最要紧的是,通过赌博,他聚拢了极多的钱财。 东宫的主簿在西赵皇都开设了多家赌场,在赌场之中,数目巨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有人一夜之间就输掉了万贯家财,也有人一夜暴富,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 穆青睿有时也会来赌场里玩几局,算是撑场面,也是过过瘾。 正月末,暴风骤雨几乎将穆青睿淹没,心情的烦闷的穆青睿在侍妾的陪同下,去自己开的赌坊里溜达。没想到就是这一天,赌坊里来了个嚣张的赌徒,穆青睿到赌坊时,这个消瘦的年轻人赢的钱财已堆积如山,将他身后的空地堆得不留一丝空地,围观的人们就靠着墙壁站着,起着哄,顺便趁他不注意,悄悄将自己脚边散落的银票收到怀里。 赌坊里一片混乱,老板镇不住场子,只得像主簿求救。 主簿也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这人就要把整座赌坊都赢走了,正好穆青睿来了,当即恳请穆青睿出面收拾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挫挫他的锐气。 穆青睿对自己的赌术是相当自信的,自然满口答应,可坐上赌桌,就由不得他了。 那个嚣张的赌徒只愿意跟穆青睿赌三把。可是,他把赌注压得很大,将自己身后的金山银山都押上,跟穆青睿赌第一局;之后,按照数目翻一倍。 穆青睿理所当然觉得自己不会输,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第一局,对手选了自己拿手的六博,这个穆青睿也相当厉害,两人算是旗鼓相当,对手想得焦头烂额,最终才勉强赢了。 穆青睿只当他是侥幸,气闷之余,激起了愤懑之心,第二局就选了自己玩得最好的马吊。结果,对手苦思良久,两人从傍晚直打到子时,终于在无数的平局中,赌徒险险胜了。赌到这里,赌金已经巨额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主簿略一盘算,这两局下来,穆青睿这五年来赚取的钱财几乎已经赔进去了半数,额头直冒冷汗,赶紧劝穆青睿罢手。 可心高气傲的穆青睿哪里会听他的劝,仍是执着的开了第三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3章前朝旧人 赌到第三局,赌坊之中的围观党们已经是疯狂了。 如此巨额的赌注,开国以来为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是骇人听闻。更何况,参与这场赌博的人,还是个身份地位如此举足若轻的皇太子 一传十,十传百,等第三局正式开局时,整个西赵皇都里有名或是无名,贵族或是百姓都纷纷涌入这间赌坊,将赌坊围得水泄不通,就为了看这一场盛世豪赌。 穆青睿眼圈发红,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眸子染上了嗜血的绿光。他不想承认自己遇到了对手,可他知道,如果今夜连输给这个人,赌坊保不住不说,自己一世英名也随之化为乌有,从今以后,这赌坊的权威将不复存在,大家再也不会以为他是不可挑战的,更要多生许多事端 陷入恐慌中的穆青睿没有想到真正可怕的后果,如果他会算术,他就会知道,这第三局其实是他根本赌不起的 赌局一开,再无回头之路 这一局,他们选择玩最简单的一种,丢骰子,走棋。一人丢一次,谁先走到棋子的终点,谁就获得最后的胜利。 整个赌坊安安静静,甚至在两人丢骰子的时候,也无人呐喊助威。 一次次的丢骰子,骰子在上好的玉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动声,每一次丢出去,就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而随着一次次丢骰子,穆青睿额头上的冷汗已几乎将自己的头发打湿,反而是那个陌生的赌徒,他一脸轻松,随手丢出骰子,每一次都能准确的绕过停走的棋子,或是跳过自杀的险境,转眼间,就已接近了终点,而那时,穆青睿的棋子尚且还在离终点七八步的位置 绝望染上穆青睿的心头,面如死灰的他跌坐在椅子中,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接受不了狂傲的赌徒嘴里吐出来的话:“我赢了多少谁能给我一个准数” 有从头到尾都在围观的赌徒立即报数:“第一局的赌金是四百万银子,加上十二个地契,七十四件玉器,四万两黄金。第一局赢了翻倍,那就是八百万两银子,二十四个地契,一百四十八件玉器,八万两黄金啦,第三局再赢了” “说个总数就行。”赌徒不耐烦听那么长的话。 这人立即兴奋的说:“总共是一千六百万白银,十六万两黄金,四十八座庄园还有两百九十六件玉器。零零碎碎的铜板这些就不算啦。” 赌徒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很好,这许多人都是证人,相信皇太子不会抵赖吧数目不小,相信皇太子虽然身为贵人,也一时半会儿筹措不出来,请皇太子这就写个欠条给我,我也心安些。” “写写写” “对,说得对,否则皇权滔天,这笔钱可就要不到啦。” 话语一出,很多人赞同。穆青睿骑虎难下,只得强忍着怒意和恨意写了欠条,并画下了押。不过,他很快也想好了对策,眸光一闪,心中已有了主意,倒也无所畏惧,赌徒要求他用印,他也毫不犹豫的用了。 穆青睿输了三局,在赌坊混不下去,只能带着自己的侍妾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给了主簿一个颇有深意的眼色。主簿会意的点了点头,穆青睿以为万事大吉,这就放心了。 可到了晚间,主簿一身伤的来回禀,他们没有除掉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武功着实不低,这些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还给他溜得没了影子,欠条也没拿回来。 穆青睿这时才发觉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那压在他肩膀的担子,瞬间就变成了真正的山。 堂堂一国皇太子,竟欠下如此巨额的赌债,赌徒被追杀,隔夜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东宫大门上用火漆写了欠债还钱的大字,闹得是满城皆知。穆青睿没办法,钱还不上,面对赵皇的逼问,只能实话实说。 赵皇极度震怒,指着他的鼻梁骨就痛骂,足足痛骂了他近三个时辰,才将他关在宫中,暂时避祸。 对外,赵皇自然要给穆青睿找个台阶下,就谎称是主簿跟外人联合起来,要害皇太子,让皇太子中了奸人的诡计,一刀就剁了主簿。 这个小主簿却也不算省油的灯,他虽然死了,可他活着时对身边的人多有照拂,竟还有一个至交好友出来替他打抱不平。这个至交好友乃是西赵一位名士,多年前,他曾是前朝皇帝的少傅,才学名满天下。 他出来打抱不平,矛头就直指赵皇,说赵皇是一个不仁君主,嫁祸无辜,包藏祸心,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别人的死活。为了增加可信度,这位前朝少傅便端出了前朝的事情来举证,说赵皇是如何操纵容子鸿,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番言论骇人听闻,直指天子,本不该为人们相信,可说的人不凡,又言之凿凿,人们仿佛透过一扇密封已久的门,看到了一些本该被永远藏起来的真相 一时之间,赵国上下议论纷纷,穆青睿的巨额赌债被人们遗忘了,大家都在细说,这位前朝少傅说的秘事,究竟是真是假。 赵皇从未想过,不过是赐死了一个主簿,竟惹出这么多闹心事来。 从前的事情如何,别人不知道,他还有不知道的所谓做贼心虚,本以为是秘密的事情突然暴露在日光下,如何能不恐慌 惊慌的赵皇从未想过,竟还有这样一个余孽存活于世,一怒之下,当即就下令以前朝余孽、谋逆之罪抓捕这位前朝少傅。少傅牙尖嘴利,一番口舌功夫,赵皇这举动就变成了杀人灭口。赵皇此举不妥当,可他已经顾不得了,将人投入天牢,当夜就赐了毒酒。 可是,重重守卫的天牢并非固若金汤,人不但没灭口,还让人给劫走了 劫走少傅的人,自然是乔凤起和赵国的墨门,他们将人悄无声息的劫走,连夜就送出了赵国皇都,送往东魏。 东魏,唐临沂接手了这个重要的筹码,立即妥善安置,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加以重用。 在墨门的隐秘基地,云娆带着慕云歌,见到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见到慕云歌的第一眼,这位少傅就红了眼圈,哽咽着上前,细细看了几眼慕云歌后,才注意到慕云歌身边高挑的云娆。忽然,他所有的表情都如同凝固了一般,再三确认,最终是带着疑惑和几分不敢置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位夫人,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夫人名讳” “陈少傅,一别多年,你可安好”云娆露出一个微笑:“你没有看错,我确是当年陛下的身边人。” “你你不是死了吗就死在那场大火里”陈少傅吃惊的瞪大眼睛,浑浊老眼中已是泪如雨下。 云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将面具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渐渐苦涩:“跟陈少傅一样,我也没有死。子鸿他在最后拼了全力护住了我,将我送出了皇宫,虽然穆舒志最终还是有所觉察,可我活了下来。这脸,那把火,是我自己放的。” 陈少傅随着她的手,自然也看到了面具下狰狞的烧伤痕迹。他吃惊的捂住嘴巴,眼泪落得更急了,他曾在赵国的皇宫里见过这位夫人的真面目,绝世美貌令人心驰神摇。 可现在,这张脸上,只有半边旧日的痕迹了 “必珠夫人”陈少傅撩起衣摆,深深跪地叩首:“老臣见过必珠夫人见过少主” 不用谁说,他已猜到云娆身边的年轻姑娘定是容子鸿的遗孤。年龄对得上,最重要的是,那张脸上,有容子鸿的影子,更是跟云娆年轻时一模一样。 狡兔三窟,年轻时的云娆行走江湖,化名如云,可最出名的三个,无异于当年在江湖上和东魏皇宫里用的旧名白九,在即吴山的别院中用的陈娆,以及后来入宫陪伴容子鸿后,冒用的她人姓名必珠。 时至今日,乍然听到旧名必珠,云娆目光有一瞬间的摇曳。 她微微弯腰,伸手扶起眼前的老人,低声叹了口气:“陈少傅不必多礼,我虽是陛下的身边人,却从未得到过晋封,云歌,她也不是什么少主。” “不,在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老臣心里,必珠夫人就是陛下唯一的皇后。必珠夫人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敢对陛下好,让陛下开开心心的离去,我们心里很是感激。老臣知道夫人对陛下的情谊,若说这位姑娘不是陛下的血脉,老臣绝不相信。”陈少傅只是叩头,不肯起身。 云娆知道他的倔脾气,便不再相扶,等他行了礼起身,才重新戴上面具,低声说:“陈少傅,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夫人请讲。”陈少傅对她很是尊敬,恭恭敬敬的一副聆听姿态。 云娆拉过慕云歌,眼中露出几分疼惜,想起容子鸿,时隔多年,仍觉得眼中酸涩:“云歌确实是子鸿的血脉。陈少傅,你此番脱险,全靠云歌筹谋。不瞒少傅,我们母女两人打算回到西赵,不惜一切代价,为子鸿平反冤屈。我要让全天下人人都知道穆舒志的真面目,还子鸿该有的声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4章长风郡主 “可是,这很难。”陈少傅被这样的豪言壮语震惊,愕然瞪大了眼睛。 他身在赵国多年,深深了解穆舒志这人的本性,穆舒志是绝对不容忍任何人触及他的逆鳞的。容子鸿以及容子鸿身后那个可怜的女人,都是他心底最深的忌讳。要平反容子鸿的冤屈,谈何容易 云娆没说话,慕云歌却是挺直了身,咬牙道:“比起父亲的冤屈,这点难,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陈少傅张了张嘴,忍不住劝道:“可是在大家的心目中,陛下是罪有应得,就算此番有我开了先例,怕也是难如登天。少主是陛下唯一的血脉,老臣希望少主不要去冒险,不管怎么说,不能让陛下绝后呀” 云娆摇了摇头,她有很多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慕云歌直直看着陈少傅的眼睛,冷声说:“陈少傅就这样断定,我斗不过穆舒志” “论起对穆舒志的了解,少主怕是不及老臣的。”陈少傅说着叹了口气:“老臣活了大半辈子,就只见过他,能活得这样无耻、狡猾又会伪装,若用奸佞二字形容他,尚且还算是客气。这人,根本是豺狼虎豹” “再是豺狼虎豹,如今也老了,老了,利爪会磨损,牙齿会松弛,再也休想纵横往来”慕云歌挑起嘴角,眼中露出几分嗜血的绿光。 西赵的谜局,就好像是将东魏的夺嫡之路再走一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为的不是养她的慕家,而是生她的容子鸿这一次,她为的不是权不是利,而是为了逝者的声名 慕云歌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一切摊开,让陈少傅明明白白。这人是有用,但在平冤的路上,他已垂垂老矣,身体、能力都大不如前,并不能一直相随,而只能在关键时刻,作为击倒穆舒志的终极利器。 慕云歌福了福身,温声说:“请陈少傅不必担忧,我绝不会冒险。我今日来这里,除了见一见父亲的老师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少主这个求字,真是折煞老臣了少主请说便是。”陈少傅惶恐,差点又要跪下。 慕云歌拦住他,微微一笑:“我想知道,当年旧事的知情人,如今都还有谁在世” “这个”陈少傅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细细一想,才说:“当年陛下病情加重,穆舒志怕他撑不过让位的那一天,就决定策动兵变。老臣得到消息比较晚,想入宫时,皇宫已经被穆舒志控制了起来。听说那一场政变中,穆舒志杀了好多人,从陛下身边的宫女,到陛下的先生们无一幸免。” “那就是没人活下来了”慕云歌垂眸喃喃自语。 陈少傅听到了,叹了口气,才说:“并非没人活下来,而是活下来的人,知道的都不多。不过,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谁”慕云歌心中很是诧异,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还可能有例外。 陈少傅的眼中露出几丝追忆,缓缓说:“她是当年太后身边的掌政,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也是目睹了穆舒志所有阴谋的人。不知少主有没有听过,当年赵国颇负盛名的长风郡主” “长风郡主出身皇家宗室璃王府,性格乖张,不为宗室所容,年少时候就被逐出了府门。后来,璃王府得罪了另一个宗室皇亲,遭来灭门之祸。长风郡主以女子之身,披荆斩棘,用时三个月,终于为整个璃王府报仇雪恨,手刃仇人。也是在这场复仇中,长风郡主得罪了文皇帝,被衙役拘捕,贬为官奴。” “先太后,也就是我的祖母是官家小姐,无意中路过关押罪奴的使役坊,见长风郡主被人欺凌,于是将她赎了出来,从此以后,长风郡主就跟随了祖母。祖母嫁到宫中后,长风郡主也随着祖母入了宫。祖父为人持心公正,为长风郡主平反了冤屈。” “洗了冤情的长风郡主已年过三十,生无可恋,便自愿留在了宫里,做了祖母宫中的掌政。”这一段历史,慕云歌打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穆舒志多次设计想要除掉长风郡主,可一直不能如愿。直到他策动政变,太后在显仁宫里自缢身亡,显仁宫被流箭引燃,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一切都化为乌有,包括长风郡主。” 陈少傅点了点头,听到后来,又摇了摇鬓发花白的脑袋:“长风郡主没有死,她从宫中密道离开了皇宫。显仁宫里的那一把火,就是她自己放的。” “原来如此,你解开了我这么多年来心中最大的疑惑。”云娆在一边听了半晌,忽然出声说:“子鸿的遗骸在梧桐树上悬挂了几天,尸臭难闻,没有人愿意为他收敛。我悄悄潜入皇宫,偷走了子鸿的遗骸,想起子鸿的母亲也是可怜,便去了显仁宫。显仁宫完全是一座废墟,我在废墟里翻找,找到了两具尸骨。但这两具尸骨,手骨都是齐全的。” 众所周知,当年长风郡主为璃王府血洗仇人满门时,左手小指曾被利剑削断,所以,长风郡主是只有九根手指的。 当时,云娆就怀疑过,长风郡主根本没有死 云娆揣着巨大的疑惑离宫时,带走了容子鸿的遗骸。想了想,将容子鸿母亲的遗骸留在了显仁宫,带走了另一具尸体的一根手骨。这就是为何这么多年来,穆舒志从未怀疑过,长风郡主没有死的原因 这之后,云娆百般寻找,可是,再也没有找到长风郡主 慕云歌立即就懂了,可很快,她又不明白了:“祖母被穆舒志囚禁多年,身边只有一个长风郡主为伴,如果真是化为乌有,该当有两具尸骨。如果那具尸体不是长风郡主,又是谁” 这问题同样是云娆想不明白的事情。 当年穆舒志囚禁太后,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实,太后的身边只有一个长风郡主为伴,宫显仁宫旁边的三座宫室,都一律不让住人,可谓是真真正正在的将太后彻底孤立起来,只有在固定的日子里,才放容子鸿入显仁宫来看望母后。 后宫之中,所有宫女内监得到训示,一律不准靠近显仁宫,更不准跟显仁宫里的人说话。 有宫女犯过忌讳,被穆舒志生生杖毙,杀一儆百之后,无一人再敢违逆穆舒志的意思。换言之,在那样的情形下,显仁宫根本不会有宫女路过,就不会给长风郡主提供替身的可能 如此,就剩下一个解释了 替代长风郡主死在显仁宫里的人,根本是自愿去替长风郡主送死的。 “这其中有什么理由,值得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如此牺牲”云娆显然和慕云歌想到一块儿去了,她蹙起眉头,清冷面具看起来带了几分冷漠:“看来,只有找到长风郡主,才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两人凝声讨论,一边的陈少傅插不上话,急得团团转,几次出声想打断她们都没成功。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沉默,陈少傅才说出了两人一直想听的话:“长风郡主还活着,当年,就是她通知我赶快离开皇都的。听说,当时朝中知道内情的几位大人都收到了她的消息,只是,除了我,他们都不肯离开。” “少傅”云娆眉间染上喜悦之色。 她知道这位陈少傅的为人,文人的倔脾气让他们宁死不屈,除非,他还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少傅见她神色,就知道她从未将自己的人格看低,老态龙钟的面上露出一丝轻松,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跪倒:“老臣多谢夫人的信任和宽宥,老臣离开皇都之时,确实是受了长风郡主所托,要做一件事。郡主交给老臣一本太后的手记,她则带着太后的血书,我们兵分两路各自逃亡,只求有一天,能让这个秘密重见天日。” “手册呢”慕云歌一喜,忙问。 陈少傅道:“手记我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少主需要,我这就回赵国去取。” 慕云歌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手记安全,在哪里无所谓。她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陈少傅且在此间安心休养。就当我跟母亲从未来过这里,你也不是赵国前朝余孽,好好颐养天年吧。等大局安定时,自有用得着少傅的地方。” 心头大事尘埃落定,云娆和陈少傅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慕云歌嘱咐唐临沂:“师兄,西赵的人有些奇书,我怕他们找到这里来,务必要保护好陈少傅的安全,玩玩大意不得。” “我省得。”唐临沂知道对她们母女而言,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为容子鸿沉冤昭雪,哪里会不上心 唐临沂亲自送她们母女离开,神态恭敬,在一旁看着的陈少傅眉头蹙起,眸中却带了几分欣喜的笑容。等云娆和慕云歌离开,他才笑着问身边这位在他看来格外有本事的唐临沂:“这位小哥,我有个问题有些唐突,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想问,少主是做什么的”唐临沂微微一笑。 一个立志要替父亲洗雪冤屈的少女,若没有撑得住的身份背景,怕是以卵击石,陈少傅不得不担心。 陈少傅点头,唐临沂又是一笑:“少主,她是东魏的皇后娘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5章书晗要出嫁 短短的几个字,听在陈少傅的耳朵里,简直是天籁之音。 东魏的皇后娘娘 他身在赵国时,就曾经听过这位传奇的女子。商女之身,靠着无双的计谋,多次躲开明刀暗箭,一步步成为三品贞淑、誉王妃、太子妃,乃至魏时登基,做了东魏的皇后,今年,她刚刚年满十五,虚岁十六 陈少傅呆呆的站在院中,已是石化。好久好久,他才意识到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想到东魏的局势,再联系起赵国发生的事情,陈少傅不蠢,他隐约的明白,这一次,怕是真的能为容子鸿正名 他的眼圈通红,缓缓跪倒在地,对着东魏皇宫的方向深深叩首,模糊不清的低喃:“苍天有眼啊,陛下” 瞬间,陈少傅想起了很多。在西赵国内时,乍然听闻好友身死,他是何等的悲愤欲绝,可是碍于身份,他不能表达出任何的不满。那天晚上,穆如烟带着一个年轻人找上了门来,他跟那位年轻人谈过之后,被这位年轻人一点点说服,将当年旧事摊开人前。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位年轻人说的一句话。 他说:“主簿冤死,既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是啊,陈少傅明白,只要穆舒志在位一天,他教养出来的穆家子嗣在位一天,西赵国内就不会安宁。因为他们从不真心为百姓考虑,满脑子都是如何用最安逸的办法生活,又能将自己从权利中得到的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先生是前朝太傅,想来是最了解亡国之君容修烨的为人的。世人人人厌弃容修烨,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可今时不同往日,在我这里,他就算死了,也是一把杀人的剑。”那个年轻人如此说,可面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同情和惋惜。 当时,陈少傅想不明白,他觉得那人如霁风朗月,是个心志清高的有为之士,为何这样一个好男儿,竟会跟穆如烟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同流合污 可是今夜,见过了慕云歌,知道了慕云歌的身份和她所谋划的事情,陈少傅的脑袋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谁说站在如今赵国皇室身边的人,就一定是帮着赵国皇室做事的呢如果,他只是隐藏得最深,最终刺破真相的那把利剑呢 思及此,陈少傅只想仰天大笑三声,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浑浊的老眼蓦然绽放出精光,嘴角也露出了几十年来不曾有过的畅快笑意。 他要好好活着,等着看穆舒志这个窃国者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慕云歌回到东魏皇宫时,魏时正在中宫批阅奏章。近来南部军情平和,段容瑄吃了大亏,呈上了降表,割让城池,终于让南线安宁下来。魏时在新得的三个郡县修建的沟渠也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当地郡守组织兵丁将几条沟渠连同起来,正式从离滔江里引水,虽然还没到播种的时节,百姓们已高兴得合不拢嘴,兴高采烈的在捣腾自己的土地了。 南部一片欣欣向荣,局势让魏时很是高兴,他采纳了慕之召关于税务改革的相关政策,在三个郡县开始试行,一推出就得到了百姓的拥护,南部算是一步步稳定了下来。 只是西北一线,如今却是状况频出。 慕容凯在段容瑄失败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卷土重来。他的统军主帅拓跋仪领军从北部进攻,刘源挥师北上前去支援,算起来也有好些日子了。这些时日来,京中不太安宁,北部的战事却从未停止过。 双方有胜有败,耗损很大,都出现了焦躁不安的情绪。 刘源心中明白,这场国战已转入了对峙的阶段,一边安稳住自己手下的兵,一边时刻提防对方,另一边则是向魏时上表,征求他同意就地征粮,以减轻军需消耗。 慕云歌回来时,魏时正蹙眉苦思,翻来覆去的查看这一份上表,显然难以拿定主意。见她回来,他将手中的奏章暂时放下,对她招了招手,拉着人坐在自己腿上,搂着纤瘦的腰,才笑着问:“可见到了人” “见到了。”慕云歌点了点头:“陈少傅答应听我差遣。” 魏时点了点头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能搞得定。”随即,他又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怎么不高兴可是见到了人,想起了什么事情,心中伤感” 他简直是慕云歌肚子里的蛔虫,一猜一个准儿,慕云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语气清淡:“父亲,他活得很可怜。” 慕云歌每次听到关于容子鸿的事情,都觉得后背透着一丝丝的凉意,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打心底生出来的同情和怜悯,让她不敢多加联想父亲的遭遇,一想,心就如同冻住了,什么情绪都混杂凝固在那里,碰也不能碰,吐一口气,也泛着疼 “他有你这样好的女儿,将来,咱们一定能还他清白和公道,恶人也必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魏时宽慰着她,心中已开始算计起来,怎么做,才能将计划实施得完美。 慕云歌在他的肩膀上趴了一会儿,才直起腰来。她一边揉着魏时的肩膀,一边纳闷的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那魏时的表情,应该是件棘手的事情。 魏时便将刘源的上表摊开给慕云歌看,慕云歌读完之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瞧着桌面说:“就地征粮,的确是能减轻军需消耗,省去很多麻烦。可这样一来,也容易出乱子。征粮以多少为最佳是以郡城为一个起征点,还是以一个县城为起征点征粮的价格多少为宜这些都是关系百姓存亡的大事,若是处理不好,可比打一场仗更费功夫。” “可不就是”魏时也叹了口气:“所以我才犹豫不定。” 慕云歌看向他,眸中带了几分笑意:“那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下午就已经找了岳父大人来商量过,他觉得,战乱时期该当有所变动,就地征粮的建议是非常值得考虑的。征粮以三股中取一股为宜,根据当年年产量,再有所变动。就拿今年来说,北地大丰收,征粮时,可以县城为起征点,但总征收量不超过郡城年产量的三股其一。”魏时扛不住美人在怀的诱惑,亲了亲她,又再亲一亲,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放下折子将人抱起,边走边说:“征粮价格为市价,每升略高一些,既不会造成国库巨大的亏损,也不会让百姓不安。好啦,总说这些个事情没意思,咱们来点有意思的。” “什么”慕云歌被他抱着,凭着感觉是去往寝殿,忙微微挣扎想要下来,出言提醒他:“魏时,你还有奏章没写看完呢” “晚上再看”魏时嘴角的笑更深,两人双双滚落在宽大的床榻上。 慕云歌被他压着,殿外的宫女在抿着嘴巴偷偷笑,就有些羞恼:“征粮的事情,还等你拿主意呢” “明天再议”魏时一挥手,将床帏放了下来 **苦短,总有那么多的事情等待着第二天的来临。魏时是个勤勉的帝王,登基这些时日来,从未耽误过上朝。彻夜缠绵加上天气仍然是寒冷,慕云歌第二天懒得起身,直接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起身时,便接到佩英禀告,陆令萱来了。 “快让王妃进来”慕云歌醒后,陆令萱几乎日日都入宫来陪伴她,两人每天都要说上一会儿的话,否则就觉得缺了什么。 陆令萱一进门,便捂住嘴巴吃吃的笑,笑容颇有些不言而喻的深意。 慕云歌满脸通红,板着脸端起中宫的架子咳嗽了几声,见陆令萱果真严肃起来,又觉得好笑,绷不住笑出声来。 慕云歌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宫女,所以两人独自相处时,没有那么多的拘谨。慕云歌主动挽着陆令萱的手,两人同去御花园喂锦鲤,顺便说些体己话。 “过完了正月,书晗的婚期就要到了。”陆令萱将一小撮鱼食搁在手心里,再一颗颗的拿起来,丢到池塘里,嘴角挂着愉快的笑容:“听说这些时日,她已经向你请旨休沐,专心准备婚事了。陈夫人很高兴,飞鸽传书去了北方,问陈书文是否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 年前的时候,陈书晗和柳扶风的婚事就已经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二月十九,在东魏的传说中,这一天也是观音菩萨的生辰。陈家人和柳家人定在这一日,都希望借此向菩萨祈福,保佑这两个自小就病痛缠身的孩子能够一生平安、快乐。 陆令萱本该过完了年就回淮南,可因为陈书晗的婚礼,慕云歌便完全无视这些日子来自淮南的一封封“王妃安”的催促,坚决留她多呆些时日,等参加完了婚礼,再回淮南不迟。 提到陈书晗的婚礼,慕云歌的兴奋不比陆令萱少。 前世这位好友的照拂让她没齿难忘,今生,她竭尽全力,终于改变了陈书晗的命运。 这一世的陈书晗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她跟柳扶风相依相守,再也不会有前世的厄运。柳扶风对陈书晗的好,捧在手心怕飞,含在嘴里怕化,谁又瞧不出来呢 慕云歌的笑容也飞扬起来,书晗的婚礼,该是京城开春后数一数二的热闹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6章佩英伤心 两人在池塘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见着下朝时间已经快到了,陆令萱便起身告辞。 刚刚送走陆令萱,佩英就急匆匆的从殿外走来,到了慕云歌身边,附耳过去低声说:“娘娘,蔺二公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一听是蔺居正,慕云歌有一瞬间的惊讶无措,她答应过南宫瑾,一定会照看好蔺居正的。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生死边缘滚过,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是她不能面对的了 佩英瞅了她一眼,见她稳得住,心中也安稳下来,回道:“刚刚从宫外传回来的消息,昨天晚上,蔺二公子受邀去乐禾坊为青禾姑娘的新曲填词,没想到乐禾坊走了水,火势从小厨房一直蔓延到青禾姑娘的楼阁,等两人发现时,已经非常危险了。蔺二公子不顾危险救了青禾姑娘出来,自己却被大火烧伤了” “伤势如何当时有多少人看见”慕云歌眯起眼睛,心中突然有些异样。 这也太凑巧了,或许,并不是一个意外。 佩英说:“蔺二公子伤得不轻,因为是从火场里滚出来的,他的衣服着了火,身上很多地方都惨不忍睹。尤其是后背右肩到腰窝那一片,已经没有一寸好肉了。当时正是乐禾坊里最热闹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 “伤在后背很多人看见”慕云歌喃喃自语,双眸绽放出精光,心中已飞快的算计起来。 看样子,蔺居正还是想到了解决段容瑄的追踪的办法 慕云歌知道是蔺居正有意为之,心就放了下来,当即说:“你派人告诉蔺居正一声,先养养伤,我过些时候会送伤药过去,等他伤好,就可以去西北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依然会派人护送,请他不必多心。” “是。”佩英说着,又道:“娘娘,蔺二公子的伤好之后,背后的图该是不在了吧” “若是还在,哪还值得他这般不要命”慕云歌淡淡一笑,“为了跟南宫瑾团圆,彻底摆脱段容瑄,他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可不就是”佩英光是遥想当时的情形,就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蔺二公子也真是下得去手,烧伤,可是比削一层皮更是痛苦十倍啊听说他的后背现在焦黑一片,衣服都连着肉呢”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好了,你去送些药过去,今夜就不用回宫了。”慕云歌说着,抬眸看向她,眼中露出几丝暖意:“整个新年你都在照料我,没有好好跟朋友们聚聚,也该是轻松轻松了。” 佩英笑道:“娘娘说哪里的话,照顾娘娘,本来就是奴婢的本分啊。” “你虽然是我的奴婢,可我打心里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妹,跟佩英一样的姐妹。”慕云歌打趣的挤挤眼睛:“我可不认为,我那几十两银子,能买得这样一个体贴、漂亮又可爱的奴婢,这分明是上天赐给我作伴的。” 佩英瞧见她的笑脸,也跟着娇嗔的低笑:“娘娘这样喜欢奴婢,让佩欣听见,她怕是要吃醋的。” “佩欣啊,可惜,她现在是看不到了”慕云歌吐了吐舌头。 佩欣远在赵国,陪着乔凤起在为了她的大业努力,哪里会看得到自己跟佩英的亲密无间。但就算佩欣看到了,相信佩欣也不会真的吃醋。佩欣那丫头啊,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看到有人真心为自己好,她比谁都高兴 慕云歌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几分想念,佩欣来信总说自己很好,但慕云歌知道,有一段时间,她一直受到穆如烟的打压,想来日子并不如她所说的那样好过。 傻丫头,都离自己远远的了,还整天想着自己 提起佩欣,佩英也是非常想念。分别也有快一年了,佩英自打进了慕家,就一直是佩欣跟她作伴的。佩欣没有架子,恩怨分明,快言快语,她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圆脸的姑娘。她想念佩欣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想念她嘻嘻闹闹的追着自己嚷着掐腰的简单快乐,原来不知不觉中,正如同慕云歌所说,她也把慕云歌和佩欣当成了妹妹一样来爱护。 佩英脸上带着伤感,叹了口气:“佩欣有了乔公子,有了好的归宿,我真是为她高兴,就算是想念,也不敢轻易告诉她,生怕她听了会有负担。” “是啊,佩欣的归宿,我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乔凤起。”慕云歌想起这件事,就觉得不可思议。 前世的乔凤起在她心中高不可攀,带着傲人的神秘,一步步将他们慕家推入无尽的深渊,说起来,他也算是沈静玉的帮凶。可她能分得清善恶,明白人心,说到底,乔凤起也不过是被沈静玉利用了而已,罪魁祸首仍旧是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她从未迁怒过乔凤起。所以,今世的乔凤起才能活在她身边,让她那么真实的接触、了解,在慢慢的交往中,两人渐渐成为朋友、兄妹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将佩欣许配给乔凤起时,她并没有半分的犹豫。 反而,慕云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前世没有保护好佩欣,让她有那般结局,亦是她不能释怀的心结。 说到佩欣的婚事,慕云歌不自觉的抬头,看向身边的佩英。 闭了闭眼睛,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当初在南楚那个拼死保护她的瘦弱佩英,跟眼前这个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怜惜的佩英重叠起来。不知为什么,她只要一看到佩英、梅少卿、陆令萱和蔺居正,心中就会有莫名的牵动。 慕云歌不知道,道真先生也没说的是,以命换命,能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更为亲近,毕竟,那种生命互相融合的感觉,是怎么也不能割舍的 她只是心中有个奇怪的错觉,慕云歌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次自己能够醒来,能够活下去,似乎,也有佩英的功劳 “佩英,你觉得袁士英这人怎样”慕云歌想了想,含笑问。 佩英立即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待瞧见她脸上温柔的微笑,视线跟慕云歌好像看穿一切的目光相遇,立即埋下头去,脸红得像染了厚厚一层胭脂:“袁士英端雅亲厚,是个性情中人,跟朝中很多酸腐公子都不太一样。” “我也是这样觉得。”慕云歌笑了起来:“说实话,我打算给他介绍一位我心目中的好姑娘,人品,家世,才学都不错,定与他极为相配。” 佩英本是害羞的听着,乍然听到后面这一句,脸刷的变得雪白。 人品、家世、才学都不错的好姑娘,定然不是她了她只是一个婢女,如今慕云歌抬举,也只是做了个小官,没有显赫的背景,论才学,也万万及不上朝中几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的心,在这一刻碎了 慕云歌见了瞬间雪白的面容,心中有了底气,她也不急着点破,只是笑道:“快去送药吧,今晚好好聚聚,不要急着回宫。” 佩英神思恍惚的应了,拿着伤药出了宫门,送到蔺居正的府上。 以往出宫,她总是要找些理由跟借口,跟袁士英见上一面的。袁士英体贴,得知她要出宫,早早就等在门口,个中深意两人都心照不宣。 可是今天,佩英没有心思,甚至是有些害怕见到袁士英。 送完了药,从蔺家出来,佩英远远就看见了停在街口的袁家马车。可她没有如同以往一样走近,而是站在蔺家的门口看了两眼,很快就低下头,匆匆钻进了人流之中。 袁士英坐在车夫的位置等她,看见她过来,立即跳下了马车,可一眨眼,人竟已掉头走了。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忙吩咐车夫一声,快步追了上去。哪知道佩英走得飞快,埋着头好像身后有要命的事情,加上人多,袁士英竟一直追了两条街,才在佩英即将转进朱雀街的平国公府时,堪堪将人拦了下来。 “佩英,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吗”袁士英跑得气喘吁吁,握着佩英的手臂有些委屈的问。 佩英低着头,别开身体想要挣脱:“你放开我。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府了。” “你不回宫”袁士英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平国公府,心中有些震动,立即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是不是皇后娘娘” “不关娘娘的事情”佩英听不得别人说慕云歌一句不好,更听不得慕云歌被冤枉,赶紧转身解释:“今天娘娘让我休沐,是我自己想回平国公府看看昔日的姐妹们罢了,你不许说娘娘的不是” “好好好,我不说。”袁士英忙哄道。 他在心中暗暗咋舌,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简单,好像哪里都是她的眼线,想想那个刚年满十五的小女子,他还真是有些不敢在背后非议,怕一个不小心就传进了宫里。让皇后娘娘听到了顶多一笑,但让陛下听了,陛下那般宠爱皇后,怕是自己要悄悄退一层皮的 他说着话,专注的看着佩英,立即发现了她的异样。佩英眼圈红红的,腮上还挂着两行水渍,一声惊呼控制不出的溢出了唇畔:“你怎么哭了佩英,到底出了什么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7章作弄 此时的朱雀街上人来人往,很多人趁着劳作的闲暇时间,带着孩子在街上散步,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争着要一个老大叔背着的冰糖葫芦。夫妻两含着笑看着,丈夫小跑着上前去买了几串,孩子们一人一串,连妻子也有一串冰糖葫芦。 妻子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将冰糖葫芦递到丈夫的嘴边。丈夫也吃了一个,夸张的竖起了大拇指。 一家人笑哈哈的远去,勾起了佩英心中的无限深思。眼泪落得更急,她用力一甩,挣脱了袁士英,哭道:“我没事我要进去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进去”袁士英拗不过她,见她眼圈通红,脸上哭得一片狼藉,心中怜惜非常,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人拉到了转角偏僻些的街道,从怀里掏出素绢,轻轻给她擦脸。 他待自己这样好,佩英越发难过,袁士英怎么也抹不掉她的眼泪,情急之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佩英,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伤心了吗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是不要再哭了。这么冷的天,眼泪打湿脸,被风一吹,很容易着凉的。” 佩英抓着他的衣襟,所有情绪在他的怀里骤然崩溃,她放声哭了出来:“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我生来没有显赫的家世,只是一个奴婢,所以,我永远也不能嫁给你。” 除非,她甘愿做他的妾室 可是,再怎么隐瞒,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喜欢袁士英的事实。做他的妾室,跪在另一个女人的脚下,跟别人分享心爱的人,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想要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像陛下和娘娘那样,得到天下人的祝福。 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再强一点,这样,就不会看着他娶别人了。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娘娘既然提起,这事定然是在年前就有了主意的,告诉她一声,不过是不想看她伤心难过罢了 佩英想着,平添了一层伤心难过,哽声说:“你走吧,我们没有缘分。” 袁士英一愣,忽然意识到佩英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他就僵在了原地,他重新握住佩英刚刚挣脱的手,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皇后娘娘那里,有了什么决定” 慕云歌肯定是不会对佩英说什么她家世不好不能嫁给自己这些话,那么,就是只有一个可能了。他将要娶,或者说,将要被娶一个家世好的女人为妻 佩英本是自己别扭,没想到会被他一语中的,脸上没来得及藏好自己的情绪,露出了几分惊讶。 袁士英立即明白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佩英,看着这个他打第一眼起,就觉得再也忘不掉的姑娘。一时间,他什么都忘记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皇宫里的那个人,是随时可以把自己掐死的权威,他只想冲到皇宫,大声告诉他们,他袁士英不想娶什么世家小姐,不想娶什么声势显赫之人,他,只想要佩英一个,即使她只是一个在大家看来格外卑贱的婢女 袁士英也真是这样做了 细心抹干净佩英的脸,匆匆将人送到平国公府,他连马车都没坐,就这样一路跑着去了皇宫,急急求见慕云歌。 王翦代为通传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片刻也不敢耽误,也是跑着入内通禀内务总管瑞公公的。 瑞公公见堂堂大统领都急成这样,自然也以为是要命的事,比这两人跑得还快,膝盖和软,一下就跪在了中宫殿外:“启禀皇后娘娘,王大统领传报,袁士英袁大人有重要事情,在常和殿外求见娘娘” 慕云歌当场就乐了:“瑞公公,你跑得满头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要塌下来了呢。” 慕云歌在自己的宫里很少端皇后娘娘的架子,瑞公公平日里也是习惯了她的玩笑的,知道她并非怪罪,忙说:“娘娘有所不知,王大统领都是跑着来的,奴才哪敢耽误啊,就算跑断了腿,也得为他通传啊。” “对某些人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事情”慕云歌抿嘴一笑,在主殿坐下,夸赞了瑞公公几句,才说:“宣袁士英来吧。” 按照道理来说,外男非皇帝宣召不得入内宫,但魏时知道慕云歌墨门事务繁多,为方便她,许了她特权,可随时宣召任何人入宫觐见。这确实给慕云歌少了很多麻烦,至少唐临沂来回禀一些事情时,再也不必经过魏时那么折腾。在这一点上,他充分尊重慕云歌,也是极度信任她,让慕云歌很是感激。 很快,袁士英跟在瑞公公身后,脚步匆匆的入了中宫。 一进宫门,跪下问安后,他抬起头来,迫不及待的问:“臣有一事不明,想向娘娘求证。” “何事”慕云歌装傻充愣,端着笑脸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袁士英被她的笑容弄得忐忑不安之余,难免敢怒不敢言,他冷静了一下,决定用比较婉转巧妙的说辞来点醒慕云歌:“近来臣听闻,娘娘有意为臣赐婚,不知娘娘看中哪一家的姑娘娘娘身子不好,像臣这样的小事,就不必惊动娘娘了吧” “袁大人,你受陛下器重,是陛下最为看中的首辅,你的婚事,怎么能是小事呢”慕云歌笑得格外淡定:“你放心,本宫为你选的正妻,一定是能跟你相配的窈窕淑女,绝不会委屈了袁大人” “娘娘,臣已有意中人”袁士英膝行一步,叩首恳求:“请娘娘收回成命。” “真的”慕云歌垂下眼帘,守住眼底的笑意。 袁士英以为有了一丝转机,忙道:“是,臣早已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那她呢她也说非君不嫁了吗”慕云歌冷哼一声,故意板起脸来。 “这”袁士英给她问得一愣,随即很快释然的说:“她虽然没有说非臣不嫁,但臣心里知道,她是喜欢臣的,若是不能嫁给臣,她亦会伤心求娘娘成全。” “既然没说,那就未必是真的两心相悦。既然如此,袁大人又何苦执着你放心,本宫为你选的正妻,你见过之后,绝对是合意的。”慕云歌松了口气,复又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好啦,本宫困了,你且下去吧。迟则三五日,早则明日,赐婚的圣旨就会传到袁府。袁大人,你是知道抗旨的后果的,所以,别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娘娘”袁士英见她如此坚持,顿时心如死灰,哀声恳切。 慕云歌放下手,边往内殿走,便吩咐佩莲:“袁大人是外臣,本宫不方便多见,你送她出宫去吧” 佩莲应了声,走到袁士英身边,抿着嘴偷笑了一下,想起慕云歌的吩咐,又忙换上同情:“袁大人,请” 袁士英在地上伏了片刻,听见慕云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一颗心简直如风中的芭蕉叶,被残酷的暴雨打得稀里哗啦,耳边听见佩莲的声音,顺着她的手臂站起身来,浑浑噩噩不知出宫的路。 直到看到午门,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拦下转身要走的佩莲:“佩莲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娘娘中意的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佩莲才不会说呢,一脸为难内疚。 袁士英顿感失望,最后一点希望也失去了。他本来想着,若是知道了是哪家的小姐,他立即就登门,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说服了那位小姐另寻两人,不要嫁给只,哪怕哪怕是赔上他现在的名声,往自己脸上抹黑呢,他也是不怕的 可是,没有办法,慕云歌竟瞒得这样好,连是谁都不透露给丫头们听。 这一夜,对袁士英和佩英来说百般煎熬。佩英在平国公府里跟玉珊哭了半个晚上,天蒙蒙亮时才睡着。袁士英更惨一些,用了大半个晚上走访在宫里当差的诸位大人,连御林军也不放过,绕着弯子探口风,一副誓要问出许给他的是何家小姐的势头。折腾了大晚上,什么也没问到,拖着一身疲倦回到袁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佩英泪落如珠的脸,哪里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上朝,袁士英是顶着黄黑的眼圈进的正大光明殿。 魏时在慕云歌那里就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了他的样子,心中好笑,忍不住打趣:“袁大人,虽然**苦短,但也要懂得节制才是。” “看袁大人的样子,想来昨夜十分**啊” “大人身体没恢复,还继续上朝,真是我辈的典范啊。” 袁士英是新贵大臣,气质文雅,在朝臣中还是很得人心的。他被皇帝取笑,又是这样暧昧不清的言语,大家都适度配合的笑起来,一时间,打趣声不断,人人脸上都是难得轻松的笑容。在一片笑声中,袁士英肌肉僵硬的绷着,苦着脸难过至极,站在大殿之中一言不发,任由那些善意或嫉妒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不知道,在宫门之外的平国公府,正发生着令他和佩英完全意想不到的转折,一个足够让两人惊喜、意外的转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8章圣旨 佩英跟玉珊哭了半个晚上,天蒙蒙亮才睡着。不过,她也没有睡多久,慕云歌虽然准许她不必连夜入宫,可也没说今日不用进宫伺候,她虽然难过,心里想着自己出了宫,慕云歌身边就跟着佩莲和佩青,两人虽然都机灵,但很多事情还是处理得不够灵活,怕是慕云歌会烦心,便起身拾掇了一番,准备离开平国公府。 玉珊伺候肖氏起了床用了早膳,回房见她已经起身,忙问:“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 “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佩英摇了摇头,固执的要走:“我还是回宫好了。” 玉珊笑道:“也没有那么急。刚刚我去伺候夫人,她说宫里来人传了话,娘娘让你在府中歇息,晚上再回去不迟。” “娘娘说的”佩英半信半疑,但玉珊从不说谎,她只能跟着玉珊,重新回到玉珊的屋子里坐下。 玉珊拉着她的手,低声笑道:“你啊,虽然一心为了娘娘,但有时候未免会被眼前的困境迷惑,不能很好的体察娘娘的意思。你哭了这么久,可想通了没有” 佩英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其实我知道,娘娘心里是很看重我的,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明明知道我对袁大人的心意,怎么还会为袁大人许了婚但我转念一想,其实我除了跟着娘娘,读了两年书,不管说家世、样貌还是才学,的确都很普通,若我嫁给了袁大人,怕以后也会被人看轻。” 玉珊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你啊,其实还是没想明白,心中有些怪娘娘,是不是” “我不敢。”佩英仿佛被谁看穿了心底的秘密,惊慌得跳起来,矢口否认。 “是不敢,不是没有。”玉珊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直。我跟你明说了吧,娘娘不愿你这样嫁给袁大人,是有深意的。” “什么深意”佩英歪着脑袋,眼中带了几分考究。 玉珊没有再多说,给她倒了一杯水,才说:“你没有睡好,脑子还是不太清醒,喝杯水,再去歇一会儿吧。我会跟夫人提一提你的婚事,夫人若是入宫去劝说,该是有转机的,你不用多心。” “不用了。”佩英道:“玉珊姐姐,不要惊动夫人,我会处理好的。” “也好,那就睡一会儿吧。”玉珊微微一笑,低声说着,看了看外面:“我得去忙了,夫人刚刚用了早膳,在陪小少爷和二小姐玩耍,孩子们该是玩累了。” 她说着,匆匆打起帘子离开。佩英没办法,只好又重新躺倒床上。说来也奇怪,跟玉珊敞开心扉聊了几句,心思反而有些通透起来。 慕云歌赐婚袁士英,究竟有何深意莫非,袁公子心中另有所爱,而自己只是他的掩护,用来接近皇权,博得陛下和娘娘的喜爱娘娘素来聪慧,多半是觉察到了袁公子的心思,才会保护自己不佩英连连摇头,她相信袁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难道,压根就没有什么赐婚,一切都是娘娘在试探自己和袁公子吗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婚事,其实并非毫无转机 佩英想到这里,心情一扫低落,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想通了,就更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在屋子里走动,瞧见铜镜里自己残落的容颜,怕待会儿袁士英下朝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要担心,忙用玉珊的胭脂水粉细心装扮了一番。 刚拾掇好自己不久,玉溪的脚步声就在屋外传来,她撩起帘子问:“佩英,起来了吗” 说话间瞧见佩英在给玉珊收拾床榻,忙一把拽住她,笑道:“不要忙碌这些个琐事,快去,快去,娘娘派人来叫你了。” “谁来了”佩英吃了一惊,她出宫早是轻车熟路,哪里会劳动慕云歌派人来接 玉溪笑道:“是娘娘身边的瑞公公。” 一听是瑞公公来了,佩英不敢耽误,忙随着玉溪前去前厅,准备回宫。刚到前厅,便瞧见护送瑞公公来的,是王翦的一个得力手下,瑞公公坐在厅中,正陪着肖氏说话,并无任何催促之意。 见佩英进门,瑞公公立即眉开眼笑:“说曹操,曹操到。既然正主儿来了,夫人,请恕奴才失礼啦。” “公公请”肖氏对他十分客气。 瑞公公走到厅中,佩英才发现他书中竟还带了一卷明黄色的文书。那自然是圣旨啦,原来是瑞公公来宣传圣旨,顺便接走她。只是不知这次陛下又给了平国公府什么样的恩典说起来,大少爷的年纪虽然还小,但若说个娃娃亲,两人一同长大,也比将来直接定亲成婚要好得多 哪知道瑞公公摊开圣旨,随即转向她:“佩英接旨” 佩英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身边的玉溪忙提醒她:“佩英,跪下” 佩英如梦初醒,忙躬身跪好,肖氏等人也都跪了下来,听候瑞公公宣读圣旨。 那圣旨洋洋洒洒拟了很长,等瑞公公宣读完毕,佩英整个人都傻掉了。若非礼仪不允许,怕会对陛下和皇后娘娘有所亵渎,她此刻真想抬手,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再揉揉自己的耳朵,以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刚刚那圣旨说了什么 说了佩英多次旧主有功,特准回复本名王瑜英,赐官邸一座,宫外任职。陛下为示宠爱,加封她为五品散君。不仅如此,圣旨之中,还特意强调了一个佩英不为人知的身份她的母亲曾是当朝一品大司马柳大人的庶妹,王家曾是金陵一户显贵人家,只因收到文字狱牵连,才没落至此。 这无疑是抬高了自己的身份,佩英哪里会不明白,所谓庶妹妹、没落的说辞,压根就是托词,她自打出生,就没一顿不饿肚子的 家中父亲虽然认得很多字,也存了不少书,可显贵人家也亏得皇后娘娘能想得出来金陵哪有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显贵人家呀 接了圣旨,佩英便有些茫然了。她惴惴不安的接受诸人的道喜,最后无措的跟随瑞公公去看过了自己的新府邸,要随瑞公公回宫时,却又遭到了言辞拒绝:“娘娘说,从姑娘接了圣旨开始,便算是宫外的人,不用再跟我回宫啦。” 这下,佩英自己也有些惊着了:“娘娘是不要我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若是因为袁大人的事情,我一定改” “姑娘就安心去吧。”瑞公公意味不明的笑着:“姑娘的运气,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 说着,瑞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跟着护送的侍卫同回了宫中,将她一人独自留在了府邸。 掌家是这两年跟着慕云歌做惯了的,佩英来到新府邸,倒也没有那么慌张,见过了这院子的管事后,她便等在正厅,一一见过家仆们。心中烦乱,出来时也并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打赏的银子什么的都没有,只是匆匆一见,便算了事。 就在这时,门口的下人通传:“散君,柳大人来了。” 佩英心中好奇,这个柳大人是否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位柳大人,便让下人带了柳大人过来,哪知道一见面,她就先吃了一惊:“柳大人真的是你” 这位柳大人就是柳扶风的父亲,他一见到佩英,立即热泪盈眶,迎上前来:“瑜英,我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妹妹的女儿” “怎么回事”佩英莫名其妙:“大人,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虽然刚刚接了旨意,旨意中明文昭告她跟大司马府上是亲戚,可佩英自己是打心底不相信的,又怎么会想到柳大人一张嘴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大人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几乎泣不成声。他身后扶着他的便是即将要成婚的京中一号名人柳扶风,见状忙将柳大人扶着坐下,叹了口气,对佩英说:“小姐切莫惊慌。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柳大人家中有兄妹三人,柳大人和兄弟都是嫡出,只有一个庶出妹妹。这位庶出妹妹性格倔强,当年看上了金陵一个显贵人家的公子,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公子。当时闹得僵硬,她嫁出去后,一次也没回过京都。后来,那户人家受文字狱牵连,庶妹和她的夫君也不知所踪。柳大人兄妹三人感情好,妹妹离开后多方打听,辗转得知庶妹生下孩子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而那个孩子跟妹夫,却从此不知所踪。他们找了多年,寻了这些年来,两人音讯全无,只能作罢。 没想到就在天子脚下,日日相见的姑娘,竟是自己的亲外甥 柳扶风说起佩英出生的时间,她父亲的一些特征,虽然跟佩英记忆里的模样不太吻合,但也有太多相似之处。 最终,柳扶风拿出了柳家子女人人都有的特殊玉佩,佩英想起曾在爹的手里见过,才是真的信了原来那份圣旨并不是子虚乌有。 顿时,佩英和柳大人哭成了一团。一个想到自己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一个想到自己苦寻多年的妹妹骨血还活在时间,都是又激动,又辛酸。 几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下朝后的袁士英接到旨意,也不顾一切的冲了来。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袁士英身后仿佛长着眼睛,第二道圣旨循着他的足迹,竟找到了佩英的府邸上来 补更11第二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9章圣旨赐婚 袁士英下朝后不久,就得知佩英被皇后娘娘打发出宫,到现在也没有回宫,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他心中很是担心,连回府换过衣服都来不及,立即奔赴到慕家去打探消息。玉珊仿佛早就料到他回来一样,专门等在门口,将早上宫里来人传旨的事情说了一遍。 得知佩英有了自己的府邸,恢复了自己的本名,袁士英当然是喜不自禁。 有了这些身份,就代表着从今以后,佩英是自由人,是跟她们一样的平头百姓。婚嫁一事上,她没有父母,就只需要自己点头,或者是摇头,再也不必担心旁人左右她、替她做决定 他心中开心,一扫昨夜阴霾,赶到佩英的府邸来恭贺。 两人刚刚见面,宫里宣旨的内监就到了,他没想到宫里人来得这么快,心中又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不自信,害怕佩英突然得了这样的待遇,是慕云歌要为她指婚。想到中宫皇后把自己和佩英分开,袁士英是没敢往自己身上想的,他只是害怕极了,害怕自己这边被迫去娶什么世家小姐,那边,佩英就被慕云歌嫁给了别人 两人战战兢兢的跪下,不自觉的已是双手紧握,一手的冷汗。 内监淡然的打开圣旨,开始宣读,大意是说,柳大人的外甥女才貌出众,可堪为袁士英的良配,特赐许婚。 袁士英听得云里雾里,等内监宣读完毕,整个人都懵了。 内监连连催促:“袁大人,陛下厚爱,特许婚约,快谢恩啊” 他没明白其中的关窍,赌气而隐忍的握着拳头,挣扎了好一番,也不愿接过那份圣旨。佩英聪明,但情之所至,难免有些糊涂,含着眼泪低声说:“你接旨吧,我不会怪你的。” 所有人中,只有柳大人和柳扶风旁观者清,见状不免会心一笑。 柳扶风打趣的说:“袁大人,你再不接旨,将来可不要后悔呀我的这个表妹,那可真是玲珑心肠,惹人怜惜呢” “大人”袁士英转过头,恳求一般的看向柳大人:“你若帮我这一次,我定” 待看到柳大人脸上生动的笑意,袁士英忽然愣住了。脑中闪过刚刚玉珊说的话:“皇后娘娘特旨加赐,帮佩英找回了她的亲戚,如今佩英分了府邸,当然不用回宫了。她现在在皇后娘娘御赐的府邸呢”他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挑起眉头:“柳大人,你来这里,莫非不是为了公事” “不是。”柳大人干脆的笑道。 袁士英一喜,几乎跳了起来:“据在下所知,柳大人你只有一个弟弟,是没有外甥女的” “现在有了。”柳扶风对着佩英努了努嘴:“瑜英,就是我的表妹。” 一直僵硬的佩英也有些明白过来,终于想通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她双眼乍然绽放出光彩,跟袁士英对视一眼,握着对方的手抖了抖,都是一紧。 内监等得不耐烦,又催促了一遍:“袁大人,你到底接不接圣旨,不接,奴才可要收回去了” “臣跪谢皇恩”袁士英哪里会不接,忙噗通一声跪倒,双手抬高,隆重而快速的接了圣旨。那架势,生怕旁边有人跟自己抢了去。 内监走后,柳大人和柳扶风也是心情大好,柳大人看向佩英,眼中带泪,劝道:“孩子,陛下和皇后娘娘为你赐婚,可你总不能从自己的府邸出嫁吧不如去柳府,你若信得过舅舅,你的婚事让舅舅来操办吧” “好,瑜英听舅舅的”佩英哪会不肯,她如今什么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真真正正的亲人 她看向袁士英,这一刻,心中对慕云歌的感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她真想此刻就见到慕云歌,用语言无法言表她的激动,只想深深跪倒在她脚边,告诉她,自己所有的心思和情绪,告诉她,遇见她,是自己一生的幸运 若没有当年慕云歌街头的解围,没有慕云歌这些年来的栽培和鼓励,或许,她王瑜英早就被哪个富贵人家买了去,或是一辈子碌碌无为,或是因几分姿色被家中的老爷公子看上,沦为妾室,又或者,就被随随便便指给了家中的奴仆 在这巨大的喜悦前,佩英和袁士英哪里还会计较昨天慕云歌的试探和欺骗 他们经过了这一场,只是更加坚定,若没有了对方,自己绝对不会过得开心,也更加坚定了要彼此相守一生的想法 佩英随着柳大人回柳家居住,跟袁士英的婚事定了下来,柳家算是彻底的忙碌了起来。 儿子要成婚,外甥女要嫁人,柳大人每次想到这两件美事,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干起活儿来也是精神百倍,逢人恭贺,笑颜逐开。他的快乐也感染了朝中的气氛,本是战事连连,可朝堂上的气氛却日渐喜气。 似乎大家的信心和快乐也影响了北方的军民,就在二月十五,离柳扶风和陈书晗的婚事还有四天时,北方的捷报连传,更添了三分喜气。 刘源率三千兵马在嘉兰关设伏击,偷袭了拓跋仪的粮草押送部队,抢走了拓跋仪这次的上万石粮草。拓跋仪震怒,策划偷袭东魏后方,又遭到火箭埋伏,损兵折将,狼狈逃回了嘉兰关外的大营。 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这两场胜利,谋划者,竟然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林明同,这个在慕云歌的前世中崭露头角的天才少年,依然在这一世的战场上,表现出了自己独有的天分 战报传回京都,魏时第一时间拿着这份捷报找到了慕云歌,哈哈大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让陈书文把他带去了,林明同这个小子也太厉害了,他竟料得这样准,把拓跋仪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 魏时自问就是自己也不能完全做到,怕是南宫瑾这个在西北战场上呆了几年的人,在做这样的决定前,也要先犹豫一会儿 大魏有此人才,他就再也不为战事担惊受怕了 “可是带得值得”慕云歌笑了:“看你的样子,是带得值得了。” 今日她醒来之后又觉得昏昏沉沉,一个回笼觉睡到了晌午,没想到一醒来,就得到了这样的问题。她心中料想是林明同立了功劳,也是倍感荣誉。 魏时最见不得她这个可爱的模样,捏了捏脸蛋,手感甚好,忍不住一亲再亲,慕云歌给他作弄得脸蛋痒痒,一巴掌拂过,魏时连抓住了,凑到唇边:“哎呀,难得云歌投怀送抱,为夫不能拒绝,是不是” “朝政呢”慕云歌撇了撇嘴,北部大胜是喜事,拓跋仪军粮紧张,怕是短时间内不敢妄动,想来这段时间,魏时是要闲下来了。 魏时笑道:“朝政嘛,有裴国公和平国公,我也是偷偷闲,决定决定大事就行了。” “那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慕云歌给他逗乐了。 魏时将人搂得紧紧的:“大事小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昏君”对着这样一个老滑头,慕云歌真是无话可说,满心的甜蜜都化作绕指柔,搂着他的腰,跟他咬耳朵:“我跟你说,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过不了多久,朝臣们就会担心他们的陛下会成为夏桀商纣那样的君主,就会逼着你开宫纳妃,取一堆妃子,生一堆孩子。到时候,你再说什么金銮殿前的滴血立誓,他们可不会听的。” “他们不会。”魏时笑道:“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听。也因为” 说话间,他的手放在慕云歌的肚子上,笑得越发不怀好意:“咱们会有孩子的” 他都计划好了,明年就争取造个人出来,江山后继有人,朝臣们说起话来,他也能堵得住他们的嘴。 慕云歌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孩子两个字,让她眉眼低垂,脸上刹那间血色全无。 如风 不管再怎么否认,她想念自己的那个孩子,如风在她肚子里十个月,生活在她膝下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如风生动的表情,他的哭声、笑脸,过了这么久,偶尔梦见,依然痛彻心扉。她想要回如风,可又害怕自己太过贪心。偶尔也会想,如果如风不是他的孩子,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是那般下场 “这么了”魏时觉察到她突然的情绪变化,坐直了身体,轻声问。 慕云歌摇摇头,忽然抱住他的腰:“魏时,我们会有孩子的,对吧” “对,如果有了孩子,那个孩子,就叫如风吧。”魏时抚摸她的头发,脑中涌起难掩的情愫,他知道云歌是为了什么伤怀,那种痛苦,他在梦里也感同身受。他只希望,哪怕是能减轻她的一点点愧疚和伤痛,他也愿意去做 慕云歌埋首在他怀中,好半天不应声,魏时以为她几乎睡着了,才感觉到她坚决的摇头,她的声音飘渺有几分不真实:“不,如果有了孩子,你来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如风就让他彻底过去吧,我想放手了。” 若不放手,她就真的是太贪心了,也劳累了魏时。 魏时愣愣的听着,许久,才将她抱得更紧,低声说了一个字:“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0章书艺的秘密 二月十九,沉浸了一年多的京城之中,再度陷入热闹。 当朝一品大臣柳大人要娶儿媳妇,安伯侯要嫁女儿,新娘子还是当朝皇后的结拜姐妹,亲哥哥是如今京中赤手可热的纪城军统领陈书艺,弟弟又是年纪轻轻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的少年小将,光是这重重头衔,就足够让满京城的人好奇窥视了。再加上陈书晗先前跟王家的婚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糊涂的王毅阳为了个抛弃他的表妹,将这大好的千金小姐搁在一边,如今陈小姐嫁得如意郎君,便都对王家人是冷嘲热讽,来看婚事的,除了祝福,也是等着看王家人后悔的精彩表情。 在这样满堂喝彩的情形下,柳扶风这个新郎官本该显得淡入烟尘,不为人注意。可相反的,柳扶风早年身子有恙,养在医馆中做学徒,他生来性子温厚,救过的人也是不计其数,他成婚,那些无权无势又没钱的老百姓难免想要祝贺,算上人头凑个热闹,柳家竟是围得水泄不通,柳大人做主,后殿宴请亲贵朋友,就在柳府大门前开流水席,宴请前来祝贺儿子的百姓们。 消息一出,自然是让百姓们拍手欢庆,刚过晌午,新娘子还没进门,柳家已是热闹得隔了好几条街就能听到人声。 安伯侯府内,慕云歌早早就出了宫来到了这里,抛去那些繁文缛节,她只是陈书晗的一个朋友,前来为她添妆。 陆令萱也在,三人趁着那些未出阁的伙伴们还没到,先关起房门来说说话。 “云歌,我好紧张。”私底下,陈书晗对慕云歌的态度并未有多少改变,仍旧是选择了直呼其名。她拉着慕云歌的手,有些忐忑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说我今天的妆容,会不会太过浓艳了” “这样才好,喜气”慕云歌笑着整了整她有些散乱的鬓角:“不要担心,你绝对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是啊,书晗,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要是柳公子瞧见了,怕是连眼睛都要移不开。”陆令萱也笑了起来:“咱们书晗本来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稍稍一打扮,真是明艳照人” 陈书晗转头看了看铜镜之中的容颜,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脸庞,她还是觉得唇色太红了,不过慕云歌和陆令萱说她美,她自然也是肯信的,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是好不害臊。云歌就不说了,令萱你出嫁的时候,也是狠狠美了两次的” 陆令萱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她微微一笑:“你可不要羡慕我,我嫁了两次,差点折腾得累死。” 慕云歌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她跟魏云逸的心结从未解开,不过,这是两人的事情,她是插不上手的,只能搂住她的肩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开开玩笑:“令萱,书晗可没有羡慕你,她嫁的,那可是现在全京城里最赤手可热的公子哥。没听过一句话吗嫁人何从去柳府柳扶风。柳公子啊,那可是红透了半边天呢。” “夸张。”陈书晗嗔笑:“这话是你编的吧” “这可不是云歌编的。”陆令萱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日,我到锦绣庄去给你挑缎子,亲耳听见那些个小姐这么说的。” 后来,陆令萱入宫,说起陈书晗的婚事,才拿的这句话跟慕云歌打趣儿:“你说她们整日里惦记着柳公子,能:“娘娘,虽然今日府中很安全,但闲杂人等过多,怕会对娘娘有所冲撞,由臣送娘娘去柳府吧。” “好。”慕云歌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陈书艺护送她登上马车,自己则亲自为她驾车。 两人一时无话,到了柳府门前,慕云歌从马车上下来,目光跟陈书艺对视,柔柔一笑,忽地说了一番话:“今日这情形,倒让我想起在金陵的时候,那次除夕夜,瑾然走丢了,魏时帮着找到,却不能相送。那日也是你送我和瑾然到家的。”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陈书艺看着眼前这张脸,目光有些许怔忪。 慕云歌点了点头:“是啊,恍如隔世。不过,我总记得你当初的帮扶,虽然陈夫人错点鸳鸯谱,你我之间难免有些尴尬,但我想,真正的感激,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表达的。” 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留下一句话,便在佩青的搀扶下进了柳府:“你喜欢的那个女子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你们也未必不可能。择个日子,把她送到宫里来,由我来安排吧。就算是我跟魏时,答谢你的一点心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1章婚事意外 陈书艺看着慕云歌携带婢女离开的身影,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表情也有了一丝裂缝。 他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竟还是被她觉察到了 自己的亲事就算有魏时和慕云歌相帮,也未必能够成,因为真正的心结,根本不在爹和那位所谓的娘身上,他从未介意过绿芮的身世,真正介意的人,其实是绿芮。不过若是要解开绿芮的心结,还真是非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可。 他低下头,目光有些许摇曳,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回陈府的路上,他仔仔细细的想过,不管怎样,一定要想办法将绿芮带到娘娘跟前。 慕云歌到了柳府,果真在柳家的正厅瞧见了魏云逸。陆令萱陪在他身边,他一手揽着陆令萱,眼睛时不时的看看外面,素来傲慢的面庞早已不复当初的骄奢,剩下的只有稳重和让人瞧着就放心的沉寂。魏时和慕云歌还没来,这厅中就数他身份最高,柳大人自然得陪着说话,不过看样子,魏云逸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拉着陆令萱的手不放开,偶尔回头会问她几句,不过,一报还一报,他没理柳大人,陆令萱显然也没怎么理他 “噗嗤” 见此情形,慕云歌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跟身后的佩青打趣:“难怪说令萱跟魏云逸是绝配呢,两人这申请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佩青也觉得有趣,跟着笑了:“王爷着紧王妃,难免无暇分心。” 她们一进门,立即有下人通报皇后娘娘驾到。柳大人顿时欣喜若狂,跟魏云逸告了声罪,带着夫人、两个儿子迎上前来。 魏云逸也赶紧带着陆令萱上前来见礼,慕云歌瞥见柳扶风一身红衣,满面喜色,当即颔首笑道:“柳二公子怎么还在这里,本宫刚从陈府过来,陈家那边都准备好了。柳二公子快动身去迎亲吧,莫要错过了吉时。” “是。”柳扶风一听迎亲儿子,顿时春风满面:“娘娘说得极是。” “皇后娘娘请上座”柳大人一边顺着她的意,催促柳扶风赶紧去迎亲,一边引着慕云歌坐到主位上。随即,柳大人又问:“娘娘能亲自来,真是柳府莫大的荣幸。平国公和容夫人、宛夫人也来了,皇后娘娘可要见见” “也好。”慕云歌淡淡一笑:“有劳柳大人费心。” 柳大人大喜,忙将她引到后院安静些的院落,前去请平国公和两位夫人来相见。 自从慕云歌痊愈,虽然三人也常入宫探望,但总归有宫规摆在那里,并非日日都能见到。如今战事不宁,除了慕之召每日上朝能看见女儿,宛夫人肖氏和容夫人云娆已经有好些天没看到人,一见面,肖氏和云娆立即就笑了起来:“娘娘” “娘,母亲”慕云歌赶紧扶住她们,嗔笑:“在宫外干嘛那么多礼” 肖氏和云娆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三人挨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健将过去,耳边听到迎亲的礼炮响起,知道是柳扶风迎亲回来了,慕云歌便笑着看向肖氏:“娘,怕是书晗的车驾到了。爹肯定已到了门口去观礼” “说得是。”肖氏点头,蹙眉道:“云歌,陛下还没来,你且在这里歇一会儿,娘先去了。” 慕云歌也是存了支开她的意思,当即答应下来,又留云娆陪自己说话。 肖氏的身影在大门口不见了身影,云娆就说:“云歌,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母亲说嘛” “母亲,你可有长风郡主的消息”慕云歌眉头紧蹙:“墨门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打探到她的下落,云歌知道母亲在江湖上人脉甚广,若是墨门有所遗漏,说不定江湖上会有音讯传来。” “我懂你的意思。”云娆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不过,长风郡主能从宫城中逃脱还没人觉察,这份能耐也并非平庸,要想在茫茫江湖找到她,谈何容易怕是没有确凿些的线索,多半只能是徒劳无功。” “这里有一条,兴许母亲用得到。”慕云歌说着,将一直放在腰间的小竹筒取出来,推到云娆跟前。 云娆接了过去,却不忙着看,她将竹筒搁在怀里,低低一笑:“若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两人相携起身,慕云歌浑若无事的笑着对等候在门口的婢女说:“想来前厅正是热闹时,我们也去看看吧。” “是的呢,嫁女儿我是嫁过了,这娶媳妇儿嘛,还是第一次见。现在也熟悉熟悉,等将来瑾然娶妻的时候,咱们就不容易出岔子啦。”云娆低声笑着对慕云歌说:“娘娘,你小心一些,小道上有露水,有些滑呢。” 两人携手来到前厅,正是陈书晗的花轿刚刚落稳,柳扶风扶着陈书晗跨火盆,他跟魏时一样,生怕火盆里的炭火引燃喜袍,陈书晗刚刚抬起脚要迈步,他竟一把就将陈书晗抱了起来,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过了火盆,柳扶风将人放下,脸不红气不喘:“还有什么要跨的” “没有了。”陈书晗努力憋着笑,低声说:“该去正厅了。” 柳扶风大喜,喜娘递过来喜帕,他不想牵着,直接就将喜帕裹在两人的手臂上,伸手牵着陈书晗,往正厅里走去。 满堂宾客哄然大笑:“柳二公子心疼新媳妇呢” “抱着走,抱着走”很多人起哄,哈哈笑着闹成了一团。 柳扶风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真想弯腰将人抱进去,可一想到陈书晗面皮薄,定然受不住这样的哄笑,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牵着手,笑眯眯的对着大家挥了挥。 魏时的时间掐得很好,新娘子刚刚到,他的銮驾也到了。 他在侍卫的拥护下进门,眼见着大家都要跪倒,立即摆手道:“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自己则是走到慕云歌身边,压低了声音问:“累了吗离结束还有好一会儿,要不要歇一会儿” 他在宫中就听到传信,丫头说慕云歌一整天都没歇息,大病初愈,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慕云歌摇头,陪着他坐上主位,柳大人和柳夫人、安伯侯和陈夫人在两人左右坐下,司仪这才开始让两位新人行礼。 这一夜自然极是热闹,柳家的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无人注意到摆在柳家大门前的流水席上,一男一女正面色阴暗的坐着,狠狠的盯着正厅里行礼的新人,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恶毒。 “就是他们吗”男人生得很高大,面容长得并不英俊,加上细长的眉眼,无端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女人长得却很是水灵,抬起眼来,柔弱无辜,竟是一个旧相识,当初王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准儿媳紫玉 紫玉的眼睛眯成一团,带着无尽的冷意:“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做成了王家的儿媳妇,王家也不会失势,我也用不着跟着王毅阳出走,还落得如今这样地步。这一切,都是陈书晗害的” 正厅之中,柳扶风挑起了陈书晗的盖头,烛光掩映,陈书晗的面容本就娇俏,如今更增光辉,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男人瞧得目不转睛,阴鸷的面容染上色眯眯的淫光:“瞧模样是长得不错,你确定,她很好拿捏” “陈家是一方名门,你此时进去捅出这么一大个马蜂窝,陈家人碍于脸面,肯定不敢声张。你放心,我敢打赌,今天你就算带不走陈书晗,也绝对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他们这些富贵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啦。”紫玉煽风点火,垂下的眸子藏着刻薄和算计,没有真正告诉男人事情。 男人听了,垂涎三尺的看着陈书晗咽了咽口水,却又转过头来,伸手捏了捏紫玉的下巴,贼笑道:“宝贝儿,你说什么是什么。你可不要忘记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报仇雪恨” “知道了,答应你的我不会忘记。”紫玉不耐烦跟他虚以委蛇,但现在她有求于人,只得露出几分笑意。 男人这才满意,笑着搓着手站起身来,往正厅走去。 正厅之中,慕云歌和魏时坐在主坐,正对着屋外的流水宴席。两人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了一抹不善的光,下意识的搜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一身素衣的年轻女人。 “是紫玉。”两人对视一眼,慕云歌立即有了决断。 魏时冷笑道:“她竟还有胆子来京城,也真是个有本事的。” 紫玉跟王毅阳私奔后,卷着王毅阳的财产跑了,如今又跑回来京城,还跑到书晗的婚礼上来,这各种深意不用两人多想,都觉得没什么好心。 慕云歌立即对身后的佩青招了招手:“佩青,立即去找陈书艺,让他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个紫玉跟她身边那个猥琐的男人弄走。记住,不准他们招摇到书晗跟前 佩青应了一声,不敢耽误,忙小跑着去找陈书艺。 不多时,陈书艺就带着人来了,看着去往正厅的男人,陈书艺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双手一扭,将人拖到了角落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2章装鬼 就在陈书艺前去带走那个猥琐男人和紫玉时,行礼完毕,刚刚直起腰来的陈书晗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握着柳扶风的手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柳府门前的某一处。而在那里,一直藏身于人群之中的一个青年男人忽地快步上前,拽着目瞪口呆的紫玉,转身就走 那身形,依稀竟然是本该远在北方战场上的王毅阳 王毅阳投笔从戎,如今跟随刘源在北方战场上跟拓跋仪厮杀,上次传回来的捷报上还说,拓跋仪偷袭东魏大营没有成功,很大部分的功劳就是王毅阳等人死死坚守,才保住了大营拖至刘源等人回来。 但是,就算屡立战功,私自逃离战场,那也是死罪啊 饶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魏时和慕云歌的眼睛,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王毅阳,魏时跟慕云歌对视一眼,低声说:“他也来了,看来陈大小姐这婚礼可真是够热闹的。” “少说风凉话。”慕云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三人入京咱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若说没人帮他们,你信吗” “我不信。”魏时扯开嘴角笑了。 可是怪就怪在,段容瑄的探子来得那样隐秘,还是让两人得了消息,可是这三人来得如此明目张胆,风声却一点都没露。看来这背后的高人,还是自己身边的呢 思及此,慕云歌也笑了:“我也不信。不过,人家突然抛出这么一块饵,咱们若是不上钩,是不是对不起这块肉” “咱们不仅要上钩,还要紧紧咬住这块饵。”魏时低笑一声,跟她咬了咬耳朵:“你说,咱们这会儿冲出去,会不会让这厅中的人以为天要塌下来了满场混乱中,侍卫又离得远,我跟你要是谁出了点什么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吧” 慕云歌笑道:“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我真想看看这场好戏,这些人要怎么唱下去。不过”魏时见她凑得这么近,小巧耳朵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忍不住亲了亲:“今日是陈大小姐的婚事,柳家和陈家盼了这么久的好日子,可不能让这些个虾兵蟹将搅和了。” 他说着,侧头吩咐身后跟着的王翦:“传朕的命令,把人都控制好了,回宫之后,咱们慢慢跟他们玩儿。” 王翦应了一声,垂头闷笑,跟随者陈书艺的步子去了。 好在陈书晗眼神并不如他们敏锐,柳扶风武艺一般,也没看清楚人。他扶住陈书晗,诧异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到了王毅阳。”陈书晗并不瞒他,说完之后,诧异的摇头浅笑:“算了,就算真是王毅阳又怎样,没来由的坏了大家的心情,也教人看笑话。” 柳扶风扶住她,微微一笑:“他也没恶意,估计只是想看着你出嫁。嫁给我” 他很理解王毅阳的心情,任谁丢弃了的珍宝让别人捧在掌中,这心里也不是滋味,非要亲眼瞧着这珍宝彻底跟自己没了关系,才觉得死心。他有时候会想起王毅阳,想,如果是他错失了书晗,怕是比王毅阳还要舍不得。 陈书晗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对方的暖意直达心底。 她笑了起来,明艳的妆容比不上她眼中的色彩:“那就让他看着吧,我有你,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柳扶风忍不住扶住她的手,将人揽得更紧 从柳家的府邸出来,魏时遣散了大部分的侍卫,让銮驾先行回宫。自己则带着慕云歌,前往关押紫玉、那个猥琐男人和王毅阳的地方。 王翦和陈书艺奉命去拿人,拿了人之后,碍于不能带去柳家,更不能带回陈府,两人一时都有些茫然。几经商议,王翦决定暂且带他们回统领府。反正也离得近,魏时要传唤人,送起来也方便 魏时一进门,王翦和陈书艺立即迎了上去:“陛下,现在就提审吗” “朕不审,让娘娘来审吧。”魏时笑着看向慕云歌:“娘娘近来闲得无聊,这种事情,就当是个乐子,给娘娘赏玩一二好了。” 慕云歌也不推辞,拍着手笑道:“既然给我审,你可别插手。王翦,将跟紫玉一块儿来的那个男人带到偏殿来。” 王翦垂着头抿嘴笑,他也听说过慕云歌的威名,这个男人落在皇后娘娘手里,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很快被王翦带到了偏殿,偏殿里黑黢黢的,一片安静,他进了殿里,王翦转身就出去了,反手就关上了房门,留他一个人关在那里。男人顿时无所适从,忙恐慌的回身追随王翦而去,可房门紧锁,他根本拉不开,只能泄气一般的缩在门下。 就是男人四处寻找别的出路时,另一侧的殿门嘎吱一声轻响,脚步声响了起来。 一片黢黑中乍然听到这种声音,男人几乎吓了个半死,一下子跳了起来,躲在偏殿的柱子后。 脚步声很轻,从偏殿后门慢悠悠的传来,传到中间就没了声息。 男人屏息等了一会儿,仍然是听不到声息,忙伸出头来悄悄瞧上一眼,可是殿中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人影。 这下子,男人心中吃惊更甚,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从柱子后爬出来,战战兢兢的观察着殿中的情形。他心中很奇怪,明明听到了开门声听到了脚步声,怎么会什么声息都没了莫非来的是那种东西 思及此,男人几乎吓出翔来,整个人都懵了,疑神疑鬼的心一起,忍不住就回头往后看。 哪知道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柱子后,赫然站着一位紫色衣衫的姑娘。这姑娘长发及腰,无风自动,眸光直直的盯着他,似乎带着无尽的冷意。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偏殿中传来,几乎穿透了整个统领府。 男人尖叫之后,只觉得浑身发软,两眼翻白,彻底昏了过去。 慕云歌见状扑哧一笑,上前踢了踢他的肩膀,拍了拍手。百影无踪这套轻功最好用的地方莫过于行走无声,用来装鬼那可真是无上神器 魏时也跟了偏殿,见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童心大起,也学着慕云歌的样子踢了两脚,才笑着对慕云歌说:“便宜这蠢货了,就这么点事就吓成这样了。接下来怎么办”说到最后一句,人已贴得紧紧的。 慕云歌搭着他的肩膀,吐了吐舌头:“接下来,到你上了啊。” 魏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点了点头,慕云歌便出去了。 魏时看着脚边的男人,踢了他一脚,男人闷哼一声,睫毛颤动,很快就醒转。在他睁眼的刹那间,魏时飞身而上,跃到了屋梁上。 男人又见到一道影子晃过,待去寻人时,又是什么也没有。他的胆子都差点裂了,人在恐惧之下,越是控制不住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明明知道最好的做法是不要去找,可仍然是忍不住去寻找,抬头望屋顶上瞧去。 魏时就在这时从屋顶上飘下来,他用了些巧劲,手下银针钉入柱子里,从柱子踩下,在男人看来,他就是漂在半空中的。 魏时的脸就停在男人跟前两尺的地方,跟男人四目相对,他用了些内力,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大,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男人愣了片刻,这一次连惊吼声都发不出,喉咙里咕嘟咕嘟直响,双眼翻白,又一次昏了过去。 门外等候的慕云歌和王翦噗嗤笑出声来,慕云歌进去,跟魏时对调。她摸出刚刚在殿外调配的药粉,用银针沾了,一针在男人的人中上,药粉顺着针进入**,一部分被他吸入了鼻腔,不多时,男人就醒了过来。 慕云歌轻笑着直起腰,坐在了偏殿的小榻上,王翦按照她的吩咐,在她身后的窗户外点了一盏烛火。 男人从昏迷中醒转,一睁眼,瞧见的便是一个紫衣的姑娘坐在窗户边,仿佛浑身透着光,低垂的脑袋被头发半遮着,那露出的眉眼似乎也透着恶毒和不甘。 男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几乎是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夺门而出。 然而,房门本来就是锁着的,他根本打不开。他立即换了个方向,往另一边的侧门跑去,然而,那明明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就是怎么也走不到门边。 他自己不知道,他吸入鼻腔和身体里的,是慕云歌精心调配的致幻药,此时此刻在慕云歌等人看来,他不过是在原地转圈而已。这一招还是慕云歌从乔凤起整治西赵皇室中学到的,穆青睿的东宫整日里闹鬼,就是用的这种药 男人转了几圈,终于崩溃,一膝盖跪倒在地,就哭天抢地起来:“求你,求你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啊,你都死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死”终于转入了正题,慕云歌正色坐好,让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男人只是干嚎着连连叩头:“你也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你什么时候进来不好,偏偏要在那种时候那些话,也是你能听的吗你听了就听了,非要拿这些话来要挟我,要我分你银钱。你说,这怎么能怪我” “那些话就那么要紧,值得你对我下次狠手”慕云歌铁青着脸问。 男人更是连哭都忘了:“如烟公主说了,那些事情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也会性命不保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3章使坏 男人说着,更是吓得抖成一团,仿佛提起那个人,比眼前的这个鬼更可怕三分:“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所以当然还是你先死,我才活得了你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我买来的妾室,你整日里跟紫玉争宠,我还想靠着她的钱呢,要不讨好着她一点,我从哪儿去弄钱碧玉啊,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别再缠着我啦” “她能有多少钱”慕云歌淡淡的问。 当初王毅阳跟紫玉相约私奔,在紫玉的怂恿下,卷走了王家不少家产。王大人在朝为官多年,逃过了党争,却没有逃过贿赂,这些年来积蓄的家产还真是不菲。 王毅阳卷着那么一大笔钱带着紫玉去往颍州,紫玉经不住长途跋涉,孩子没了,眼见着王毅阳的懦弱,起了退却的心,恰好勾搭上眼前这位莫立平莫公子,一个是颍州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最擅长的就是甜言蜜语,一个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女子,两人一拍即合,随即谋划找山贼劫持王毅阳,抢夺他的钱财。 计划很成功,王毅阳被胡刀砍伤,刀伤还沾染了剧毒,仓惶逃回了京都,留下紫玉和这个莫立平整日里厮混。 紫玉心眼多,在她看来,这个莫立平蠢透了,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住,骗得这人帮她夺得了王毅阳的钱财。 她将这笔钱牢牢掌握在手中,不给莫立平沾染一点。原本莫立平有些家底倒也不怕,可天有不测风云,前不久,莫立平那个富商爹出海遇到海啸,尸骨无存。偌大的家产落在这么个花花公子的手中,转眼就败了个精光。 莫立平整日里甜言蜜语哄着紫玉,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哪里还敢用自己的妾室来恶心紫玉 最重要的是,通过紫玉,他认识了那个叫穆如烟的公主,穆如烟许诺他们两个,只要在陈书晗成婚的这天来搅和一场,她保证两人全身而退不说,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当时,莫立平和紫玉都是蠢蠢欲动,本来还没做决定,可那个叫碧玉的妾室恰好又偷听到了他和穆如烟的对话,无奈之下,莫立平就亲手勒死了碧玉,将尸体埋在了荒郊野外。穆如烟便拿着这件事来要挟他,他只好答应了这件事 不过,明面上来说,为了哄骗紫玉,他依然是张嘴闭嘴为了紫玉才这么做的,这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他本以为那个穆如烟给自己的是机会,没想到到了京都才发现,这分明是一条不归路啊 行动还没开始一步呢,他就自己先倒了霉 听到慕云歌问话,莫立平简直是悔不当初:“那个王毅阳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好几万两银子,这些时日用得不多,最少还有这个数。” 说着,他抬起手掌,比了五根手指头。 慕云歌冷冷一笑,莫立平见状,更是恐惧,见缝插针的说:“碧玉啊,你要是在下面缺钱,就只管去找她啊,她有的是钱你找我,我也是穷鬼一个啊。” “如烟公主为何要搅乱陈书晗的婚礼”慕云歌冷声说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慕云歌想不明白这个,穆如烟都离开东魏了,陈书晗和陈家更是从未得罪过她,她为何要处处争对书晗 还有,那个紫玉如今有了钱,为什么不安稳过日子,偏要跑来京都趟这浑水 这也未免太过奇怪 莫立平想了想,摇了摇头:“碧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你就去找那个紫玉啊如烟公主是她介绍我认识的,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心里的那些个钩钩拐拐” 慕云歌听了这话,便知道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她轻叩窗扉,窗户外的王翦吹灭了烛火,偏殿又是一片黑暗。她悄无声息的从偏殿中出来,莫立平只瞧见一道影子飘走,顿时松了一口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娘娘真是好手段。”王翦感到由衷的佩服。 刚刚他和陈书艺带着人过来时,也曾尝试过从他嘴巴里问话,可这人的嘴硬得跟死鸭子一样,根本撬不开。 可是慕云歌呢,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这人的嘴里套出了这一切是穆如烟主使的 慕云歌轻笑着牵着魏时送过来的手,扭头吩咐他:“把紫玉送到正厅去。这个审完了,暂且关押在这里,等一会儿事情完了,你就放走。他走到哪里,跟什么人见面,你把跟他见面的人抓起来,该杀的杀,这事儿就算完了。” 她和魏时先走一步,两人手牵手同去正厅,正襟危坐,等候陈书艺将紫玉带过来。 对付紫玉这种脸皮厚、胆子大的,用装鬼这一招,那是行不通的。这种人只怕死,唯一能震慑她的,怕也就只有能一语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皇权了 很快,紫玉被陈书艺扭着手臂,送到了统领府的正厅。 她一到正厅,下意识就抬头看向高高在坐的那两位,眼睛落在慕云歌身上,就先抖了一抖。再看到魏时,整个人又是一颤。膝盖一软,不等魏时喝问,她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问安:“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胆”问安话音刚落,魏时脸色登时大变:“你祝朕万岁,却只说娘娘千岁,你这是诅咒娘娘要先离朕而去说,你是何居心” 帝王之怒,岂是紫玉这种见识的小女子所能承受的 紫玉哗然落泪,头叩得砰砰响:“陛下饶命,民女不是那个意思,民女绝对不敢诅咒皇后娘娘” “你在陈大小姐的婚礼上是要搞什么鬼”魏时眯起眼睛,将自己浑身的杀意都暴露出来。 紫玉不是什么硬骨头,就这么来一下,她已经是软了,忙不迭就什么都招了:“不是民女想要这么干的,是陈王妃不是,如烟公主” “如烟公主”慕云歌一声冷笑:“穆如烟背叛陈王,早已倒向自己的国家,被遣送回了西赵。你如此惦记着她的身份,莫非是她的同谋” “民女不敢民女冤枉”紫玉被慕云歌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浑身直冒冷汗,吓得面无人色:“就算给民女十个胆子,民女也不敢投敌叛国。是穆如烟拿住了民女的把柄,她威胁民女说,如果民女不来帮忙,她就把民女的下落透露给王家的人。要是让王家人知道我在哪里,他们会杀了我的” 不单单是为了她哄骗王毅阳跟她私奔,更因为她毁了王毅阳的一条手臂,王家人早就恨她入骨 要是自己落在王家人手里,那可才是真正的绝无活路 紫玉光是想想这个场景,就觉得十分可怕,整个人都要哆嗦,这才怂恿莫立平打着为自己报仇的名义,前来让陈书晗膈应。 慕云歌只想知道为什么:“搅乱陈小姐的婚礼,于她有何好处” “穆如烟说,陈大小姐有哮喘的毛病,若是婚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多半”说着,紫玉悄悄抬眼瞅了一下慕云歌,见她神色平静,才敢接着说下去:“多半是要一命呜呼。皇后娘娘跟陈大小姐那样要好,她奈何不了皇后娘娘,还奈何不了陈大小姐吗陈大小姐要是没了,皇后娘娘这心怕是要痛死” 如果紫玉说什么是为了替自己报仇,慕云歌不信;如果说穆如烟是为了搅乱东魏的朝局,慕云歌更不信。但如果是为了让自己难过,这的确是穆如烟的风格。 “到了西赵这些时日,看样子,她还没长进。”慕云歌嗤笑一声:“就这点出息,还整日做什么女帝的梦” 她居高临下仿佛看可怜虫一样的看着紫玉:“她许给你荣华富贵,你还真就信了。就你这种平凡的长相和愚蠢的头脑,死了也是活该。” 魏时立即在旁边见缝插针的建议:“把她交给王毅阳吧,让他来处置,算是朕对他的惩罚。” 慕云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毅阳恶心紫玉都来不及,送这么一个人给他,怕是这一路他都要心塞到底。 慕云歌眼中闪过跟魏时一样的狡猾:这下子,看他王毅阳还敢不敢私自离军 王毅阳奉命来见时,整个人羞愧得低下头去。慕云歌看了他两眼,对这个抛弃了书晗的人始终喜欢不起来,当即只是淡淡的说:“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轻易饶过了你这种目无军纪的行为吗” “因为书晗”王毅阳沉默了一下,才说。 慕云歌深深看他一眼:“如果你当时没将那个紫玉拖走,今日,我保管叫你人头落地。” 王毅阳低垂着头,闻言只是叹气。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糊涂,可他就是想见到今日的书晗,发了疯一样的想见到她穿嫁衣的样子,即使不是嫁给他,他也很想见上哪怕一眼他不顾一切的赶来,躲在角落里瞧着她,就觉得安心。他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庆幸的想,若非他恰巧赶来,书晗一生一世最为重要的日子难免会出现不美好的记忆,就算是因此犯了军规,他也认了。 紫玉 一想到这个几次三番想要让陈书晗痛苦甚至是要陈书晗命的人时,王毅阳摸着自己仍旧犯疼的手臂,眸中闪过深沉的厉色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4章削藩 “你猜,紫玉在王毅阳的手中,能活多少日子”魏时和慕云歌并肩而立,看着王毅阳押送着紫玉离开京都,忍不住笑嘻嘻的问。 慕云歌勾起嘴角:“怕是一年半载死不了的。” 王毅阳是个男人,一个前世敢杀妻表忠心的男人,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良善之辈就算今生因为自己的重生,因为书晗,他多少有些改变,但这改变又能改变多少呢 慕云歌不相信,面对一个给自己戴了这么大一:“臣有错在先,无话可说,随娘娘处置吧。” 魏云逸说着话,脑袋仍然是伸长了往内殿张望。陈书晗的婚礼过后,陆令萱对他私自入京的事情格外生气,回了中宫,竟不再搭理他,这几天,他一次也没见到人。 “打我板子,罢我军权,你看着选吧。”慕云歌见他这模样,忍不住乐了。 魏云逸将目光收了回来,思考了一下,面色凝重淡定的说:“如果没有第三选择的话,就是臣必须要两者选一了。打板子臣好歹也是一方之主,这被女人打板子的事情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慕云歌闻言不住颔首:“本宫也觉得打板子不妥。打板子就免了吧,太轻,至于罢免兵权,本宫觉得可以考虑” “那你还是打我板子吧。”魏云逸立即诚诚恳恳的说。 此时,后殿之内,传来一声脆响,估计是陆令萱在后殿听得紧张,失手碰了什么东西。 魏云逸一听到这响动,立即眉开眼笑,屁股离开了坐垫,半抻着腰,几乎就要站起来往里面走。 慕云歌摇摇头,见他心不在焉,心中难免暗爽:“本宫倒是有个绝好的注意,淮南王想不想听” “皇后娘娘请说。”魏云逸轻咳一声,忙将眼神收回来。 慕云歌知道这人跟魏时一样难对付,但此刻他心神不定,反而是个良机,笑着说:“本宫与王妃十分投缘,想留她在这中宫多住些日子。什么时候等淮南王想好了怎么做个王爷,怎么不违反朝廷的法令和军纪,本宫才能信得过王爷,才敢把好友交到王爷的手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魏云逸顿时泄气,坐回原位,沉默了一下,越发诚恳的抬头看着慕云歌:“皇后娘娘,不如你跟陛下提提建议,还是削了臣的军权吧” 慕云歌懒得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状似无心的感叹:“这天儿可真是好,本宫约了王妃去御花园赏花,就不陪王爷在这里唠嗑了。” 说着,她真转身就走,留给魏云逸一个高挑的背影。 魏云逸急了,追着她而去,却被佩青和佩莲联手拦了下来。屏风后两个女人挽着手离开了,他看着其中那抹高挑的背影,真是想得念得双目泛红,可惜,碍于宫规,不敢追过去,只能又气又无奈的跺脚。 不过,他留心想了想刚刚慕云歌的那句话,心中却一下子通透起来。 联系起近来魏时一直在做的打算,他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原来今日来这里,慕云歌是敲打他来着。 陆令萱自打跟了他起,就没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瞧着两人是日渐富贵,可其中的凶险,怕是除了他和陆令萱无人得知。那种半夜睡着了都得惊醒几次,只是为了确定对方还活着的感觉,他永生难忘,更何况陆令萱呢 经过了这么多,他早就确定了自己此生非陆令萱不可,可陆令萱呢,她真的愿意陪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吗 而作为一个男人,刀头舔血不是本事,日日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更不是所谓的出息 令萱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稳。若舍了那个王位,能换得她就此打开心结,陪着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值得 魏云逸回眸看向正大光明殿的方向,那里坐着的那个人,跟武帝完全不同。魏时比之武帝,更有谋略和胆气,若论隐忍功夫,他自问及不上魏时,要真斗起来,他必定斗不过魏时。 削藩,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是迟早的事情,何不早日让出这位置,交出手中的权利,谋得对自己最有利的形势呢自己此时主动退出,对魏时而言,无异于卖给他天大的人情,让他在南征北战中腾出手来提防自己。于国家而言,也是真正正正的爱国,是百姓也会交口称赞的深明大义 相信以魏时的为人,他自请削藩,上交兵权,魏时将他留在京都,必定不会亏待了他 思及此,魏云逸的心通透了,望着相携而去的女子,心中再一次叹了口气。 墨门的钜子令啊,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这份谋略和聪慧,朝中一半的官员都必须折服在她膝下。瞧瞧,她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只抬出一个陆令萱,就能令自己束手。 她的心机可谓无双,真是把自己算得那样准,算定自己明明知道她不会对陆令萱有哪怕一点不利,自己也不会轻举妄动,乖乖进了她的套子里;算定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令萱也会替她制衡自己,最终仍旧是自己妥协。 聪明得可怕,也聪明得令人敬畏,输在这样的人手中,魏云逸不后悔 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皇宫,回到京都的淮南王府,当即埋头苦思,拟写了长长一封奏表,恳请削藩。 仿佛慕云歌和魏时早就知道了他的决定,就在魏云逸递上削藩请表时,朝中以慕之召、裴永图两大国公为代表,半数官员都联名上书,希望魏时撤销藩王称号。 魏时收下了朝臣们的折子,没有当庭否决,也没有当庭同意。 但大家都知道,这次是真的有戏了 果然,就在魏云逸递上折子的第五天,魏时昭告天下,同意了削藩。 其实削不削藩,东魏也就淮南王一个藩王,魏云逸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话说。 很快,淮南地界撤销藩王封地的划分,纳入东魏国税的征收地。淮南地界改为淮南郡,郡之下的县城一切照旧,并不改变。原来淮南拥兵自立,如今淮南王都没了,淮南军队自然要整改。撤销淮南军的称号,将一部分淮南军化整为零改为纪城军,大部分的淮南军则分散并入东魏不同的郡城,还有一部分,则北上支援刘源。 至于魏云逸 魏时并没有撤销藩王称号后,就将他闲置以达到彻底制衡的目的。 相反的,魏云逸依旧是王爷,只不过改了封号,从淮南王变成了昭王,留居京都,原本属于南宫瑾统管的京外大营,则交给了他来统率 补更12.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5章和好 比起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的淮南来说,京都自然是缺少属于自己的银库的。再加上在自己的封地上,怎么着都比京都要安稳自由。 但淮南有一万点好处,都比不上在京都的那一点儿好。 在京都,天不高,皇帝不远,他再也不用承受那些无所谓的猜忌和忌惮。因为在天子脚下,魏时远比自己强大得多,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魏时都能掌握着自己的一切。如此一来,魏时不会担心自己糊弄了他,担心他有反意,于皇帝而言,只要他安心,自己的脑袋就会妥妥的安在自己的脖子上 最重要的是,京都里有慕云歌,陆令萱那颗被自己伤透了的心才会慢慢抚平伤痛,重新接受自己 不过,不管魏云逸怎么看得开,交出了军权,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看着在自己手中壮大的淮南军被化整为零的分割出去,魏云逸说不痛心,那肯定是假的。都是自己的心血,怎么可能不在意 好在慕云歌也贴心,魏时削藩的旨意传遍天下,魏云逸的淮南王印玺上交到皇宫,慕云歌就放了陆令萱出宫,让他们夫妻团聚。魏云逸见到陆令萱,自然是心中欢喜,难得的是,陆令萱从马车上下来时,竟对他展露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魏云逸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自己都忘记了,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陆令萱这样轻松而放肆的笑容,没看到她眼角微勾的妩媚。秋水一般的眸色往他身上一瞟,魏云逸身子就先软了半边,该硬的地方差点就硬了起来。 按捺住冲动扶着陆令萱下来,紧紧握着柔若无骨的手,魏云逸的心差点就飞走了。 嘴角裂开大大的笑,一进后院,魏云逸就一把搂住陆令萱的腰,劈头盖脸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存着偷袭的意思,本打算浅尝辄止,止止痒就行,想来陆令萱也不会让他近身。谁知道今天的陆令萱格外反常,非但没有推开她,甚至还主动搂住了他的腰。 魏云逸一愣,顿时欣喜若狂,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齿交接,一路从主院正厅往寝室移动。魏云逸等不及,将人抱起狂奔而去,双双跌落在大床上。 这一番你情我愿的缠绵,个中乐趣自不必说,等停下来时,魏云逸气喘如牛,陆令萱窝在他怀里,同样是喘息不定。两人手足交缠,陆令萱长长的黑发几乎跟魏云逸的融为一体。 激情后的陆令萱垂着头,盯着那些头发沉默不语。 “怎么了”一见她的神情,魏云逸就是一颤,生怕刚刚只是自己做了场梦,醒来之后,陆令萱又要抽身离去。 陆令萱抬起眼眸:“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结发。” 魏云逸瞧着怀中人眸中若隐若现的惘然和失落,望着她微微扬起的脸庞,蔓延在心底的疼,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撕成了两半。 他紧紧将人搂在怀中,叹了口气,清凉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氤氲水汽弥漫:“令萱,你不要在离开我了。不管是赌气也好,闹别扭也好,还是只是想念你的朋友们,你都不要再离开我了。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求你原谅我。以后以后我绝对不会负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早已是他结发的妻,从她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心底把她珍藏。 这珍宝曾险些碎了,那是给他的惩罚,他怎敢再来一次 当初,知道他的决定时,那人问过他:“论长相,她及不上我;论作用,我是陛下赐给你的,我能帮你活下来;论性情,我对你百依百顺,而她呢,藏在这副温婉面容下的不过是一颗骄纵傲慢的心。如此,你为何还要选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哪里比不上 魏云逸噗嗤一声就笑了:“你纵然有千般好,那你也有一点不好。她纵然有万般不是,也有一点是你远远及不上的。” “哪一点”不明就里的发问。 魏云逸敛了笑意,垂下的眉眼荡漾出一片温柔辞色:“她是陆令萱。” 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铛。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光是念着那两个字,仿佛就有无尽的甜蜜从心底涌出来,一时间唇齿留香,不能忘怀。这样的女子,岂是一句值不值得可以比拟的 心动则神动,魏云逸问出这句话时,神色间难免有些不自信,生怕得到陆令萱否定的回答。 然而这一次,陆令萱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她才慢慢将自己的头靠在魏云逸的胸膛上,低声说:“云逸,我不喜欢你做世子的那些日子,也不喜欢你做什么淮南王。只要看到你身穿王袍,我总是会想起你对我不好的那些日子。” 这一声“云逸”让魏云逸的躯体微微颤动,不自觉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相识那么久,同榻而眠也不是一次两次,可她即使是在床上最为动情的时候,也不曾喊过他的名字。 “以后不会了。”魏云逸低低的说。 陆令萱将手搭在他的十指上,有些恍惚的说:“我知道的。” “这么说,你是打算原谅我了”魏云逸听了这话,几乎是欣喜若狂,真想一下子跳起来,抱着好转上几圈。 陆令萱轻勾嘴角,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坦然:“其实,我早就在心里原谅你了。如果我没有原谅你,先帝赐婚时,我就会服下当初云歌送给我的假死药,从此离开京都,过我岁月静好的日子。再不济,在淮南时,我也有好几次可以离开你,甚至是在京城之中,我若想走,谁又会拦着我呢”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一次次的选择了留下,留在这等着 直到魏云逸上交奏章,自请削藩留京时,阴霾了很久的心终于放晴了,一下子轻松了。 陆令萱这时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她不是不爱魏云逸,只是害怕爱上他会走向她不想去过的生活。那种日夜战栗的生活,曾是她屈居陆家时感受到了极点的痛楚。 可是,她终于还是爱上了,她如今只是庆幸,自己爱上的人,有勇气和胆识,敢于舍弃了原本所拥有的,许她真正的岁月静好。 一切,都值得了 陆令萱将自己整个都贴在魏云逸的胸膛,声音闷闷又羞涩:“云逸,我永不会离开你。” 魏云逸的呼吸一滞,整个寝室中立即安静了下来,唯有搁在梳妆台上的沙漏,沙拉的滑动仿佛永恒的时光,一丝丝滑动出岁月的痕迹。 回应陆令萱的,是魏云逸再一次的热情。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中,什么话都不必再说,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令萱,君子一诺,虽死不悔。” 就在魏云逸和陆令萱修成正果时,深深宫廷里,又上演了另一出开年好戏。 在陈书晗的婚礼上,王翦捉拿了前来捣乱的莫立平,很快又将人放了。莫立平没了紫玉,顿时像丧家之犬一样,走哪都遭人欺凌。气不过的莫立平苦寻紫玉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就转而去找了穆如烟的麻烦。 当初让紫玉前来捣乱时,穆如烟留下信物,让两人有困难就到京中好字金铺去找掌柜的。也亏得这个线索,莫立平走投无路时,第一个就想到了这掌柜。 他找了个人不多不少的时候登门,将自己手中的信物一亮,掌柜的就知道了他所为何来。 掌柜将莫立平请到了屋内说话,莫立平将自己的来意说了,掌柜的立即摇头:“不行,你既然答应了公主要替她办事,那就只有等事成了,才能领取你的酬劳。如今陈小姐已经顺利嫁入了柳家,你什么都没办成,还想要钱简直是做梦” 莫立平一听就火冒三丈,跟掌柜的争执下,气不过的莫立平竟上前揪住掌柜的,好一顿乱揍。 等莫立平终于停手,掌柜的也是哭爹喊娘,连连求饶。莫立平问起穆如烟在哪里,掌柜的也就实话实说了:“公主在西赵,前些日子过来处理点事情,也只是个意外罢了。” “西赵”莫立平怒了:“你糊弄你大爷呢吧处理什么事情,需要她一个公主亲自出马,跑到颍州那种破地方去” “我也不知道呀,我只听说,公主是前来找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傲气得很,就是公主亲自上门来请,她也未必肯去。公主来了几次,都扑了个空,公主说,那人是有意这样做的。”掌柜的捂住肿胀的眼睛,疼得抽气:“公子,小人就是一个下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呀,若非公主在这里盘桓了些时日,知道你们要来,吩咐小人等着,小人压根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连说带求,好不容易才将莫立平这尊大佛骗着离开了好字金铺。 莫立平走时,满面怒容,一副要算账的模样,却在出门时,顺走了好字金铺上摆着的两件首饰。 莫立平没心也没胆气去找穆如烟算账,来这金铺不过是为了讹诈些钱财,他才懒得关心其他的。所以,他没有看到随后发生在金铺的一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6章宫闱秘史 莫立平他前脚刚走,这个金铺的掌柜的后脚就被两个黑衣人客客气气的“请”进了皇宫,送到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跟前 掌柜认得慕云歌,她还是慕家小姐的时候,掌柜的就曾见过她,如今见她一身华服,不等慕云歌发问,掌柜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就什么都说了。魏时下朝来见此情形,忍不住会心一笑,等人走后跟慕云歌打趣:“云儿越发有本事,我看你可以去管管刑部。那些个顽固犯在你跟前,多半说不上两句话就什么都招了。” 慕云歌横了他一眼:“你是让我去跟安伯侯抢饭碗” 魏时听了,搂着慕云歌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亲着她的脸蛋说:“安伯侯若是知道你要到刑部去,多半赶紧就让了位,哪里用得着你抢” 玩笑归玩笑,面对刚刚听到的那些真话,魏时还是态度很认真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穆如烟亲自来颍州,咱们可半点都没得到消息,看样子,她在西赵的势力果真日将强大了起来。”慕云歌紧抿嘴角:“她瞒着天下人到颍州去,要找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 “我也算是服了她。”魏时想起掌柜说的话,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整日里忙着算计她们赵国那一班人马还不够,到了颍州,偶然遇到紫玉,竟还想得起要算计你来。就她这小肚鸡肠的肚量,能成大事才是奇了怪了。” 慕云歌不说话,正因为看中穆如烟成不了事,乔凤起才会到她身边去,借穆如烟的手搅弄风云。 再看看如今西赵的形势,赵皇藏在温和面容下的险恶用心,如今已被赵国有觉察力的有识之士率先觉察。再加上早前乔凤起就埋下的伏笔,如今西赵国内怨怼之声一片,已是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 穆舒志以为那些真相会随着容子鸿的离去而彻底被淹没,如今乍然被翻到台面上来,这些年的骄奢淫逸早让他没了当年的气度,已是有些慌了神。 面对百姓的怀疑和困惑,穆舒志不但没有做出一副明君的形容来,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和理解,反而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和紧绷状态。但凡是西赵国内,谁敢轻易提起前朝旧事,转眼就会人头落地,朝中一片惶惶不安,民间百姓也更添了几分恐惧。 然而这种事,却是越想控制压抑越引人遐想,到了三月初时,西赵国内已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前朝末代皇帝的事情,诸多本不该为人们所觉察到的线索,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条理清晰的流入民间,为人所知。 粗略整理一下,不外乎是阐述关于前朝容修烨的“暴虐”的几大疑点: 第一,好色乃是男人本性,更是昏君的标准配置,为何容修烨这个暴君在位那么多年,竟一次也没有广开后宫,甄选妃嫔 第二,容修烨最为百姓痛恨的,便是肆无忌惮的骄奢淫逸。他发动了两次战争,长达四年,期间为了战事,不断加重徭役赋税,让百姓苦不堪言;除此之外,他还在西赵皇宫中修了两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座是后来用来金屋藏娇的榕园馆,一座纯粹是为了满足他夜间看星星的喜好的观星楼。 榕园馆中五步镶嵌一颗明珠,十步安置一块美玉,可谓是一座真真正正的“金屋”。除了珠宝这些,容修烨特意命人不愿千里从东魏运来数十棵大榕树,将这宫殿修得宛如仙境。别的不说,就是运送这些榕树的钱财就不计其数。 观星台倒是就地取材,但一座看星星的阁楼而已,竟修了将近八丈,当年为了修成这座楼台,不知多少百姓或是累死,或是被滚石砸死,埋骨在这楼台之下 这也是前朝颠覆的起因,至今仍然有不少人提起这事,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包括前朝一些旧臣们仔细一想,有了陈少傅的那点苗头,他们也回顾出那么一点不是滋味来。 说是容修烨下的命令,可是,无论是修造榕园馆,还是建造观星楼,文武百官都未曾在大殿上参与商议这件事,容修烨连面都不露,只不过是一纸诏书就定下来了。说起来,容修烨是有权下诏书不假,但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玉玺,那可是在当时还是摄政王的穆舒志手里保管着的呢 所以,当年那些天怒人怨的圣旨究竟是谁下的,还真有些说不准 再加上那两次战争,作为一个帝王,但凡**出发,都是要祭祀天地的,但互相当年的那两场战事,容修烨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祭天,是摄政王穆舒志代行;送别,是摄政王穆舒志代行;就连后来军队战败,也依然是摄政王穆舒志代帝王迎接 第三,容修烨既为暴君,众叛亲离,为何当时灭国之时,除了外围群臣,皇宫之内的所有内监宫婢竟全都要陪着他赴死 当年那架势,可不像是什么衷心的奴婢为了主子宁死不屈,反而是像是杀人灭口。可若是杀人灭口,那就说明,这些内监宫婢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杀了他们,才能保证秘密不泄露 这让人们忍不住去问,什么样的秘密,才值得新皇不惜血流成河也要后宫大换血 有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内监宫婢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前朝皇帝容修烨和太后,这些人知道的秘密,无非是两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分量,十之**还跟新皇有关,才值得新皇下此狠手。有人想起穆舒志的出身和他跟前朝太后的纠葛,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最后一个疑点,也是让赵国人想不通的一个原因了。 既然容修烨是暴君,他身边的三师为何从不肯轻易离弃他为什么容修烨赴死时,德高望重的三师竟有两位陪他同死 一个暴君,就算三师愚忠,也必然是多加劝慰,结局必然是容修烨跟他们翻脸,如同夏桀商纣一样将这些忠良大臣全部弄死。然而帝师从未不和,以当年穆舒志所谓的贤明,就算三师不死,穆舒志也一定会许以高位,决不至于一死殉葬。 这根本就说不通 回想当年的事情,便有人回过味儿来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几个字顿时在大家心中明镜一样的现,就什么都明了了。 舆论一旦抬头,再想压制,未免就是痴人说梦。 民间不乏能人异士,更有多少人,有亲眷冤死在皇宫中。他们蛰伏已久,等待的正是这样一个契机,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穆舒志自己也没有想到,陈少傅的事情不过是雷声,真正的暴风雨这才刚刚开始 穆如烟到潜伏到东魏颍州来找人,找的何人,为的何事,很快,慕云歌和魏时便有了答案。 乔凤起飞鸽传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在他的策动下,陈少傅的事情十分成功,借着陈少傅,穆如烟扳倒了自己的皇兄。从此以后,穆如烟对他的信任达到了顶峰,为了那个位置,这个狠辣的公主展现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几乎是对乔凤起百依百顺,很多事情也逐步交给了他去做。 深宫之中,齐皇后见儿子靠不住,女儿渐渐得势,为了齐家的利益,彻底倒向了穆如烟这边。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齐皇后告诉了穆如烟一个能一次扳倒另外的夺嫡者的办法。 这个办法利用的,是一件宫闱秘史。 这些年穆舒志的心底藏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神秘的女人。这个女人,齐皇后没有真正见过,只偶尔穆舒志喝醉了,会低低喊那个女人的小名:“轻歌。”这个轻歌能耐很大,活着时,就被穆舒志藏得很好,齐皇后隐约猜到,当年,穆舒志是将那个女人藏在了皇宫。后来前朝没了,宫婢们在混乱中死了很多,似乎那个女人也就此香消玉损。这女人死了很多年,每次穆舒志提起来仍然黯然神伤,几天几夜都不想进后宫。 齐皇后给穆如烟出的主意,就是让穆如烟找一个跟这个女人相似的人,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送到皇宫里来。只要这人得了势,操纵穆舒志,达到夺嫡的目的就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个办法让穆如烟很是动心,于是,她回到府中跟乔凤起商量。 乔凤起眉眼低垂,很快就同意了,还将找人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穆如烟通过齐皇后偷到一幅这位名叫轻歌的女子的画像,对着画像开始满天下的找人。最终,乔凤起在东魏的颍州找到了一个叫如序的女子,乍然一看,跟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 穆如烟之所以会乔装来东魏,是同乔凤起一块儿来接人的 只不过,中途她私自出去溜达了一圈,意外撞见了紫玉,想起这个女子曾是陈书晗的情敌,心中一时上心,才出了这么个阴险的主意 乔凤起在信中为没有及时阻拦穆如烟而道歉。佩欣知道了这件事,将他狠狠的责骂了一顿,他心中十分内疚。幸好得知没有造成恶劣影响,陈书晗的婚礼没有被破坏,他和佩欣才稍稍感到释怀。 当然,他也在信中说了那个叫如序的女子的来历,以及他如何找到的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7章各自如愿 若说起这位跟轻歌长得相似的女子,却是大有来历。 不过,在说起她的来历之前,还得先问问“轻歌”是何许人也。 西赵有名门望族傅氏,傅家有一个女儿,大名傅采衣,小名唤作轻歌。傅采衣年方十六就名动京师,引得世家子弟纷纷求娶。当时,西赵还是容氏当家,这位貌美无双的傅家女最终还是嫁入了宫廷,成为了一朝皇后。 可惜,她这个皇后做得不长久,不过九年,就升级成了太后。 没错,她就是容修烨的母亲,慕云歌的奶奶 穆舒志跟傅采衣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傅家跟穆家本是结了姻缘的。可是后来,因旁生枝节,阴差阳错,傅采衣便嫁入了皇家。 穆舒志苦恋傅采衣,由爱生恨,渐渐的有些混乱而变态。控制了容修烨后,穆舒志虐待傅采衣多年,终于在容修烨死后,傅采衣承受不住打击,一根白绫挂死在了宫中。那之后,穆舒志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如今十数年过去,岁月痕迹在宫廷之中越来越淡,曾经傅采衣存在的足迹完全消弭,就连她居住过的宫殿,也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灭了他所有的念想。 绝望的穆舒志已是毫无退路,甚至连一个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些年为了隐瞒他对傅采衣做的那些事,对外,他是声称迷恋上了一位宫女,仅此而已 傅采衣的小名轻歌本就不为人知,虽名动天下,却自小养在深闺,加上穆舒志多年的隐瞒,就连齐皇后都不知道丈夫的秘密。就算拿到了轻歌的肖像,她这个从未被穆舒志带去参拜过傅采衣的人,也没认出轻歌就是那位太后来。 如果她知道,她绝不敢让自己的女儿去寻找这样一个人 这位轻歌如此迷雾重重,跟她相似的如序,就更能勾起人的兴趣了。 傅采衣是傅家的大女儿,她有一个妹妹,嫁给了西赵世家白家的大公子。这位妹妹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又嫁给了地方豪族周家。傅家世代出美人,傅采衣是这一代中最为拔尖的;傅家基因好,白氏遗传了一半,跟傅采衣外貌就有几分相似,自然美丽不可方物。在周家,白氏生下一个女儿,女儿周岁时,容家的天下就被人推翻了。这个女儿连名字都没有,转眼间就沦为了阶下囚。 后来容家被灭族,跟傅家有牵连的人等大多也被诛杀,周家也难以幸免,从处里郡押送入京,等待裁决。可是途中出了些许意外,那个小婴儿在一场混乱中不知所踪。 因是白氏一直抱在怀里,人丢了许久,押送的士卒都没有发现。等发现少了一个时,白氏又哭又闹,士卒更不肯麻烦,料想一个小孩子丢失在半路这许久,早就冻死了,也没放在心上。加上担心少人上面怪罪,索性将名字从周家族谱里划去了。 其实,这个孩子并非丢失,而是被人救走了。 就走她的人是谁,乔凤起暗暗猜测是一位跟周家有关的高人,慕云歌和魏时却认为,多半是长风郡主。 只因为前面提到了一句,白氏长得很像傅采衣。 慕云歌暗暗揣测,长风郡主离开皇宫之后,定然是回去打探过京都的情形,发现穆舒志性格扭曲,心中就存了刺杀的想法。 但她是熟面孔,混入宫中不现实,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代为行刺。什么人最合适当然是跟傅采衣长得相似的白氏,穆舒志只要见到白氏,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白氏都有可能得手 可惜,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导致长风郡主没有带走白氏,反而是救了一个孩子,从此消失无踪。 而这个孩子被人救走之后,就离开了西赵的国境,来到了东魏颍州。在这里,女孩被秘密养大,接受着常人难以接受的痛苦训练。她一天天长大,眉眼张开,果真跟当年旧人相似。在加上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气质,乍然间让人难辨真伪,仿佛时光倒流,傅采衣真正重活到了世间,成为活生生的人 就在乔凤起得了穆如烟的命令,要寻找一位跟傅采衣相似的人时,乔凤起接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里是一副人物肖像,跟他手中的那副几乎一模一样。下面是一个地址。乔凤起按照地址寻到东魏,见着了真人,果真是十分相似。 不等他将来历说明,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却自请跟他同去京都,为周白两家几百口人报仇雪恨。她不肯说为何自己会知道那么多,不过神色是百分百坚决。 乔凤起追查给他密信的人,依稀猜测,这位神秘人就是当年就走周氏遗孤的人。 然而后面的线索是断的,他毫无办法。 他跟周如序商议,做戏要做全,索性就邀请穆如烟来颍州,看看如序是否够格。穆如烟一见之下,果然是十分满意,当即将人带回了京都。 按照乔凤起的建议,人一时并不忙着献给赵皇,先留在公主府中调教数日。大约半个月后,乔凤起策划好一切,周如序会被正式抬入宫中。 在最后,乔凤起信心十足的告诉慕云歌,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西赵的国内会陷入一片混乱。 慕云歌将这封信对折,就着炭盆少了个干净,望着那一撮灰烬发了会儿呆,才抬起头对魏时说:“你说,穆如烟给了我这么大一个耳光,我该如何回敬她,才不失为一国之后” “你回敬她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难道还不够吗”魏时一听就笑了:“我瞧着那个周如序,一定是被豺狼养大的,乔凤起说她本事不小,我倒是真有些好奇,她都有什么本事,能否在西赵皇宫掀起风浪来。” “我也拭目以待。”慕云歌笑了。 被长风郡主养大的人,会是良善之辈她不相信 长风郡主其人,本就是在大风浪里滚过,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周如序只要有她一点手段,报复如今骄傲自满的穆家人,足够了 这一下,她倒不用急着去西赵,相信乔凤起和周如序会给她把路都铺平了,等她去往赵国时,怕是赵国已要改朝换代了。 魏时闷声笑了,他相信乔凤起的能耐,也相信慕云歌不会看错人。他目光落在案牍上,那里一堆奏章,都是事关北方战事的,那才是他现在需要解决的燃眉之急。 削了藩,魏云逸这个淮南王变成了昭王,魏时收回了淮南军的统领权,又将护卫京都安全的重任交到了魏云逸手中。京外大营从此归魏云逸统管,魏云逸一番整顿,魏时又全力支持,立见奇效,京中护卫焕然一新。 值此全民共进之际,养了这些日子,烧伤痊愈了的蔺居正再也坐不住,请旨去了西北。 魏时自然是答应了,临行前,蔺居正入宫来见慕云歌,问问她可要给南宫瑾带话。 慕云歌微微一笑,将一个密封的锦囊递到了蔺居正的手中:“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务必亲手送到南宫将军手中。” 蔺居正领了命,离宫之后,一颗心雀跃非常,纵马西去。 他彻夜不眠,只盼着早日见到南宫瑾,在马上奔驰了三天两夜,终于到了西北前线。 京都传来的消息缓慢,南宫瑾并未得知他来,乍然在军中看到蔺居正,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中,才肯信了自己的眼睛。 主帅营帐中一番耳鬓厮磨,两人共同拆开慕云歌送来的东西,那却是一封指点迷津的信。在信中,慕云歌告诉南宫瑾和蔺居正,武帝临去前,并未有任何诏书圣旨将他先前给两人赐婚的旨意作废,赐婚还在,那婚约还是作数的。她暗示蔺居正,如今的魏时不同于先帝,只管协心同力安定好西北边疆,功成回国,魏时定会做主给两人完婚。 她的承诺素来可信,南宫瑾和蔺居正自然欣喜非常。 人逢喜事精神爽,隔了不久,南宫瑾的实战经验加上蔺居正当年的游历经验,两人研制了一个奇谋,立即上书京都,询问魏时的意见。 魏时看完了奏章,几乎是欣喜若狂,连连拍着桌面,称两人是奇才。 魏时同意了南宫瑾的上书,快马传入西北,南宫瑾和蔺居正就着手准备了。 四月,江南开始进入春雨时节时,南宫瑾率领镇守西北的十万大军,打开了关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了北燕的扈汉城,将原先的被动防守,改为主动进攻。为了配合南宫瑾这边的攻势,刘源在北部战线也开始了主动进攻,牢牢将拓跋仪的大军拖在北方,一步也挪动不得。眼见扈汉城危急,拓跋仪引兵救不得,只能眼睁睁瞧着偌大一座城镇失守,被东魏军队所占领。 南宫瑾占领了扈汉城,却没有因此停住,只留下一小部队看守,带着大军稍做休整,又攻向了哈尔汗城。 哈尔汉城守军不到五千,哪里挡得住十万大军的奇袭,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东魏军队占领。 南宫瑾和蔺居正疯了一般,带领大军横冲直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连拿下来北燕西北一脚的七座大城。如此形势让人始料不及,慕容凯被逼急,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8章北燕国灭 西北一线的失守,让慕容凯震怒非常,面对南宫瑾的挑衅,他选择了反扑。然而用兵的地方却不是西北一线,而是集中兵力,让拓跋仪攻打刘源镇守的北部,妄图从北方打开一个缺口,进到关内来。 刘源带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死守,有胜有败,先前拿下的城池也最终被拓跋仪拿了回去。被拓跋仪步步逼退的刘源慌不择路,在奔波了一天后,选择了坚守关内的最后一个屏障,也是北燕的南部的名城乌鲁木。 乌鲁木有天堑可守,易守难攻,当初攻破这座城池,全靠墨门的精英鼎力相助,从内里打开了城门。 刘源的军队驻扎在此,粮草准备充足,生生将拓跋仪的三十万大军挡在了门外。 慕容凯的策略不起作用,北方对峙不下,西北一线上,南宫瑾连连攻城略地,直插北燕的腹地。 奔波了一个多月,东魏军队疲倦不堪,南宫瑾下令在最新攻下的斡尔吉安休整。斡尔吉安城上,东魏的龙旗缓缓飘荡,仿佛向北燕人招摇着东魏的强大。 慕容凯得了喘息之机,却不安分,拓跋仪的三十万大军分不开身,他竟又将国内仅有的不到十五万的兵马整合起来,从王都牟叶出发,御驾亲征,自己领兵南下奇袭斡尔吉安城。他先命人用毒药污染斡尔吉安城水源的源头,让东魏军队得不到补给。随即,他命十五万大军将斡尔吉安城团团围住,想将东魏军队困在沙漠之中,生生渴死。 斡尔吉安城被困七天,城中因中毒而死的百姓尸体都开始发臭了,也不见城墙上的龙旗倒下。 慕容凯这才觉得不对,命探子趁夜潜入斡尔吉安城查看究竟。 探子悄然上了城门,那城门上,四下空无一人,只有龙旗飘飘,竟是连驻守的人都没有一个。探子在城中四下查探,才发现斡尔吉安城除了一些幸存的百姓,俨然已是一座空城,哪里有东魏军队的影子 南宫瑾可是有十万大军啊,一夜之间,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慕容凯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回了京都 就在探子打开斡尔吉安城的城门,慕容凯率领军队入驻城池时,围困乌鲁木的拓跋仪传回了最新战报拓跋仪的三十万大军,没了 拓跋仪的战报先行一步前往慕容凯的军中求援,他自己也很快在属下的保护下,从乌鲁木逃到了斡尔吉安城。 君臣见面,只见这位老将头发灰白,满面尘土血污,身上也平添了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护送他的人比他更惨,几乎倒地不起,存活下来的人都好不狼狈。 一见面,拓跋仪就脱帽跪下请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些天,拓跋仪将乌鲁木围困,日日苦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一开始,是东魏的军队仗着有天堑可守,利用地形地貌跟拓跋仪打回击战;后来拓跋仪掌握了刘源的行军规律,反客为主,让刘源也吃了个不小的亏后,刘源紧闭城门,闭门自守。拓跋仪七天之内强攻了五次,有两次被东魏的连弩逼退,一次是被火油弄得手足无措只能撤兵,另外两次是实打实的血战。算起来,就是这些天的较量,东魏损失了一万多人,拓跋仪也折损了好几万人手。 如此一来,刘源那边的人马越来越少,拓跋仪却是信心倍增,昨天早上,他趁着东魏军来不及休整时强攻乌鲁木,瞅着主帅所在的北门死命狠攻,果真打开了一个缺口 如此天赐良机,拓跋仪怎会放过,立即率兵杀进了乌鲁木城。 先锋部队一万人先进的乌鲁木,将东魏军杀得退到了城中腹地,拓跋仪确认安全,这才领着大军开向乌鲁木。 谁知就在他们的大军进来快三分之一的时候,本是狼狈逃窜的刘源忽然出现,身后是整整齐齐不见一点慌乱的东魏大军。两军主帅冷冷对峙中,从街道两边传来阵阵火雷闷响,先进城的先锋部队顿时鬼哭狼嚎,被火雷炸得血肉横飞,眨眼间就尸横遍野。 拓跋仪这才知道中计,忙下令撤退,谁知身后的城门忽地被关上,生生将前锋部队和主力部队隔开了 最可怕的是,拓跋仪被属下们护送着好不容易冲出乌鲁木的城门,就听见大部队的背后传来惨叫声。同时,后方尘土飞扬,人头攒动中,南宫瑾的帅旗出现,竟是南宫瑾带着她本该在斡尔吉安城的十万大军杀了过来 饶是拓跋仪是沙场上多年的老将,见此情形也有些傻眼。 他本以为刘源这里满打满算不过七八万人马,不足以跟自己的二十多万大军抗衡,这才肆无忌惮,可如果加上南宫瑾这十万人,这乌鲁木里就有了将近二十万大军。加上自己刚刚受挫,战斗力最好的先锋部队全军覆没,主力部队刚刚被隔断,士气大减,根本不是血气旺盛、犹如修罗临世的东魏军的对手 这场厮杀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东魏军势如破竹,在敌人面前横冲直撞,里外夹击。 拓跋仪眼见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撤退,退往乌鲁木外的合合伊城。 然而南宫瑾和刘源一路追击,硬生生逼得拓跋仪转了方向,不得不舍了合合伊城,转投比较远的斡尔吉安城。 三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慕容凯气得当庭就吐了血 事已至此,急红了眼睛的慕容凯立即整兵,要追击乌鲁木的南宫瑾和刘源,誓要灭了东魏军,以报此仇。 可南宫瑾好像预料到了他会做怎样的决定一般,不等慕容凯前来,南宫瑾和刘源就舍了乌鲁木,用绝无可能的速度和毅力,不顾疲惫,攻下了乌鲁木和斡尔吉安城之间的另一座要塞不思。 慕容凯立即率兵攻打不思,这一次,南宫瑾的帅旗飘扬在不思城墙上,慕容凯再不上当,不做围城决定,立即攻打不思。 但南宫瑾是真的在城内,这又是一场异常煎熬的守卫战。北燕军如潮水一般涌来,似乎永远也杀不完,等天暗了又亮时,城楼下已是一片尸堆如山。 南宫瑾在不思坚守了三天,等到第三天日落时,慕容凯的军师终于发现了不对。 那个汉人军师在主帅帐篷中不断走动,忽地摇头大吼:“不对,不对,为什么只有南宫瑾的龙旗,没有看到刘源的蓝旗刘源不在不思城,他去了哪里” 回答这个汉人军师的,是来自王都牟叶的加急奏报,牟叶被东魏军队偷袭,已失守 已失守三个字落入这位军师眼中,他瞳孔猛地一缩,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握不住,任由那张纸缓缓落地。他仰头看着帐顶,忽地长叹了一口气:“北燕大势已去,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都牟叶如今是空城一座,牟叶失守,刘源径直杀入皇城之中,将慕容凯的一应亲族全部俘获,太后、皇后,还有慕容凯的几个皇子公主,全部落入了刘源的手中。 慕容凯得知牟叶危急,哪里还坐得住,压根顾不得不思,顾不得抓南宫瑾,立即带着剩下的军队抽身离去。 三天强攻,北燕皇城军损失惨重,这般疲于奔命赶回救援牟叶,自然是徒劳无功。在去牟叶的途中,途径加蓝山,慕容凯更是遭到一支神秘军队的埋伏,随他同去的六万大军死伤无数,而他本人也被一箭射落马下 加蓝山上,魏字旗无所不在,令人窒息。半山腰上,戎装的魏云逸英气逼人,双目绽出杀意,令人肝胆欲裂。 他身边站着个简装打扮的女子,此时正张弓搭箭,冷峭面容上唇线紧抿,一松手,慕容凯身边就有一个亲卫应声倒下想来刚刚将慕容凯射下马去的,也正是这个年轻女子 北燕也有弓箭手,弯弓搭箭要以牙还牙,射向女子的箭却被魏云逸面无表情的一一斩落。 加蓝山的这一场伏击顺利完工,打扫战场时,自然也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北燕君主慕容凯一块儿打扫了。待魏云逸故意放出去的救兵搬来拓跋仪时,不思里的南宫瑾也接到了消息,尾随而至,左右夹击中,拓跋仪不但没能救出他的主君,还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两个多月间,风云突变,北燕亡国亡得如此迅速,亡得如此无力。南宫瑾和魏云逸等人俘获了北燕皇族,七月,大军班师回朝,押解着这帮俘虏回了京师 慕云歌摇晃着手中的奏报,笑眯眯的跟魏时打趣:“当初令萱要跟魏云逸出征,你我打的那个赌,如今可还作数” “什么赌,我忘了。”魏时赶紧腆着脸去搂她的腰,一脸无赖。 慕云歌就气乐了:“你赌令萱会被魏云逸藏在安逸小院中等到凯旋,我赌令萱会陪着魏云逸上阵杀敌,怎么,你又想赖账” 魏时顿时很委屈:“不要用又这个字,又,表明是再一次,我总共也就赖了这么一回呀” 他也不想赖账,当初随口打的赌,输赢本无所谓,要的是个情趣。可只要一想到慕云歌那个谪仙一般的师兄,他就满心满眼的不舒服,巴不得将人撵得远远的,哪里还会肯如约放云歌跟他同去西赵 今天是两章一起更。不是一章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9章一统之势 “帝王一诺,重如千钧。”慕云歌瞪他,“你毁一次约,可比别人毁十次还可恨。” “好吧。”魏时显然特别为难,两手一摊,又是无辜的一声叹息:“虽然是我毁约在先,但你也不能欺负我呀当初打赌时,你也没说是要自己跑到西赵去嘛。” 慕云歌狡猾的笑了。 当时打赌,就是看准了魏时绝对不肯放她一人去西赵,可如今魏时是东魏的帝王,要是随意走出国门,未免风险太大。这个险,她可冒不起,只能绕着弯子诓了魏时一次。至于为什么点了要唐临沂随行,一来,唐临沂武功高,二来,他对西赵比对东魏还熟悉,其实是最合适的人。 魏时对她这样的笑容最没有抵抗力,吭吭哧哧了一阵子,慕云歌又是亲又是摸的,很快就沦陷在温柔乡里。 七月,押解北燕俘虏的东魏大军班师回朝,北征大军也来到了皇城之中,帝后亲自相迎,百姓们夹道欢呼,一时传为美谈。 北燕建国两百余年,这些年来不断骚扰东魏和西赵,西赵用了多位公主,勉强求得近年来的安宁。东魏帝王子嗣向来不盛,为了西赵联姻便损失了不少公主,对北燕自然也没那个耐心,这么多年来,两国在邦交上的持续恶化,是必定要见血才会罢休的。两国打了这么几百年的仗,输赢胜负都是起起落落,东魏危急的时候,曾让北燕人欺负到了家门口来,东魏的明帝还曾被北燕人俘虏,无数后妃更是被北燕士兵染指,传为东魏奇耻大辱;北燕艰难时,也曾被东魏人踩着门槛叫嚣 累世血海深仇,没想到终有一天,还是东魏占了上风,一举灭了北燕,为后代子孙永绝后患 当魏时从南宫瑾手中接过北燕的皇玺时,所有东魏人都不由自主地俯首称臣,吃过苦头的老人们眼泪汪汪,年轻人们遥想这场伟大的胜利,也是包含泪花,欢呼声一阵阵想起,经久不绝。 魏时在皇城上痛斥北燕人的数十罪状,一改往日里他宽宥的作风,当着满街百姓的面,将北燕郡王慕容凯,慕容凯的几个儿子和一些比较重要的亲族、这些年来侵略过东魏的将领一一斩杀,皇家女眷则关入了教坊司,等候发落。 满朝拍手称快,直到人群散去,仍有人三三两两的结成伴,兴奋的讨论着今日的凯旋。 当夜,魏时赐宴北征军士,并论功行赏,而这份赏赐名单,更是让所有人跌破眼球。 南宫瑾已是郡主之尊,一品将军,赏无可赏,除了更多的金银玉帛,多加一些虚衔,也没什么可以赐予的。 刘源如今是南宫瑾的副将,这次迎击北燕人,他独自领军,展现出了自己绝无仅有的军事能力,魏时提升了他的军衔,封他为骁骑将军,官至一品。刘源如今未曾成家立业,魏时在魏家宗室里挑了个郡主,赐给他做了将军夫人。 刘源苦恋南宫瑾多年,突然被赐婚,顿时接受不了,待要推脱,魏时的话已出口,只能接旨。 他捧着圣旨苦笑,身边的南宫瑾却极为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魏家宗室规矩最多,是个女儿都让他们养得一板一眼,忒没有意思。也就我这位明月妹妹个性还算与我相投,陛下将她许婚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欺负了她” 刘源见她神采奕奕的面庞仿佛透着无尽光彩,只得咬咬牙,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除了赏赐了刘源和南宫瑾,魏时还特意将蔺居正点了出来,单独赏赐。蔺居正跟随南宫瑾身边南征北战,出谋划策,这次南宫瑾奇迹般的破了北燕,他居功至伟。 蔺居正一不要金银玉帛,二不要高官厚禄,三不要良田美宅,只求魏时下旨,让他和南宫瑾完婚。 魏时不是武帝,不想用蔺居正制衡南宫瑾,当即让钦天监翻了良成吉日,亲自敲定了中秋佳节作为婚期,准许两人完婚。南宫瑾没有父母,早年她被诬陷为扫把星命格时,父家亲友弃她如敝屣,她如今只认母亲一脉的亲族。魏时特旨准许她从宫中出嫁,一应婚礼事宜,由慕云歌来为她操办。 蔺居正和南宫瑾这一对苦命鸳鸯,到此事方修成正果,不可谓不欣喜,答谢皇恩浩荡时,也答得格外响亮。 魏云逸此时统领京都大营,领昭王头衔,已经无可封赏,慕云歌做主,赏赐了他新的府邸。 魏云逸自然领情,在那座府邸里住着,陆令萱难免会想起以前的旧事,心结难解。可若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也不敢擅自搬走,如今名正言顺,哪里会不开心 倒亏了有些正义的大臣,觉得慕云歌赏赐忒小气了些,暗暗嘀咕 魏时抿唇而笑,握着慕云歌的手,也承了她的人情。若非慕云歌出来做这个小人,他堂堂一个皇帝,还真不敢就赏一座府邸,不然满朝文武怕是要开始揣测他的意图,以为他跟昭王不和,无端生出一堆是非来。 陆令萱这次也在战场上立了功劳,慕容凯就是她擒获的,她用事实证明在碧凌书院开设的骑射课不是白学的,也向天下人证明了女子并非只是男人掌中的玩物,男人的附属品,给她们权利和武器,一样可以纵横天下。 给陆令萱的赏赐就比魏云逸的丰厚得多,魏时提拔她为卫将军,战时领兵,非战时便是昭王妃;金银玉帛更是不计其数,让人眼馋。 除了他们这几位,魏时又特意奖赏了几位这次北征中冒出来的新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成年将士,另有三位少年,也得了不菲的奖赏。 天才少年林明同被封为安北将军,从四品,而他今年还不曾及冠,东魏开国两百多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除了林明同,身强力壮的陈书文也破格提拔成了奋武将军,最小的慕瑾然今年才十三岁,也被破格封了建威将军。虽然三人目前有了官阶,手中并无实权,但仅是这些虚衔,也足以震慑朝野。 此时朝中已有不少人得知了三人在战场上的功劳,对这个封赏倒也没什么异议,只是隐隐觉察出魏时提拔那么多少年将军,背后的意图直指南楚,看样子,跟南楚的殊死决战是少不了的了 及至这场封赏落幕,有眼界的人已经看出来,慕家在东魏的朝廷上已经一枝独秀,无人可与之争辉。 商贾之家,如今出了一个帝王独宠的皇后,一个平国公,一个宛夫人,一个四品少年将军,一个三品女将,同时也是手握军权的昭王的正妃;安伯侯府如今圣眷正浓,可平国公府跟安伯侯府是世家,子女亦多有交好;南宫郡主是皇后的好友,全然当慕家是半个娘家 这重重关系下,就算是想往后宫塞人的朝廷官员,在提建议之前,也不免想摸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后宫安宁,前朝稳定,东魏一片欣欣向荣,而西赵却开始了持续的暴风骤雨。 周如序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教,在六月时,被穆如烟献给了赵皇。乔凤起亲自设计了似曾相识的偶遇,加上那张脸,赵皇当场就被周如序迷得七晕八素,连夜就将她带进了皇宫。 这半个月的时间,乔凤起亲自教导周如序宫心计,周如序聪明非常,很快融会贯通,将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炉火纯青。入宫半个月,她一次都不曾侍寝,赵皇就被她骗得团团转,几乎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七月初,周如序已经成了西赵的皇贵妃,她召见了穆如烟几次,说喜欢这个张扬的公主,不出三天,赵皇就抬升了穆如烟的品格,封她为荣德公主,执掌朝务,位同女相。 这当然是乔凤起跟周如序设定好的。所谓荣德公主,就跟东宫太子差不多,差就差那么一个封号而已 穆如烟得了这么实在的权利,真是喜出望外,越发听从乔凤起的谏言,格外照应宫里的周如序。 可是,周如序如今这般得宠,又不服从齐皇后的安排,已经威胁到了齐皇后的地位,她有些后悔将这么一个危险品放在了自己身边。周如序看似在宫中毫无人脉,可她有赵皇的恩宠,就比什么都厉害,明里暗里不少人都倒向了她那边。齐皇后这时才觉得着急,不跟穆如烟商量,就在宫中对周如序动了手。 周如序本就不是善类,小小反击了一下,齐皇后就倒了霉,被赵皇关了禁闭,夺了管制权。 到八月时,周如序俨然成了赵国皇宫里最大的赢家,统管六宫。 穆如烟成了掌政公主,手握大权,面对生母的请求,乔凤起煽动下,她只记得起在东魏时,她是如何被自己的母妃算计和抛弃,哪里会管生母的死活 不过,有个道理是很直白的,唇亡齿寒,齐皇后没了,她这个掌政公主的位子压根坐不稳 赵皇厌弃齐皇后,独宠周如序,却没爱屋及乌,喜欢她这个掌政公主。周如序不过叹息了一句说穆如烟对她不敬,赵皇就渐渐冷落了穆如烟,废了她这个掌政公主。赵皇手里已无什么合适的人,无奈之下,转而扶持永惠公主穆如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0章子嗣 气怒之下的穆如烟犹自对周如序心存侥幸,立即联合自己所有的力量攻击永惠公主。永惠公主得到了实权,哪里会任人宰割,她多年来一直在赵国经营,手中也有不少人脉,不然在穆青睿的打压下不可能还能保全自己。永惠公主一反击,穆如烟顿时就手忙脚乱,两方力量纠结不前,加上周如序自己搅弄风云,整个赵国的朝局已然出现了裂隙,掩盖在和平下的乱局已经开始渐渐暴露了出来 八月中旬,东魏的帝都热闹非凡,因为东魏第一女将南宫瑾要出嫁了了 南宫瑾的婚事历经风波,前前后后波折了五年,才终于跟蔺居正修成正果。她如今已是二十岁的人,在东魏,二十岁出嫁的姑娘虽然不算老姑娘,但也绝对是寥寥。好在国人都知道南宫瑾在战场上厮杀,力保东魏国泰民安,对她心存敬意,倒也无人敢侮辱轻视了她。 蔺家人失而复得儿子,如今又娶得如此令人敬重的儿媳妇儿,蔺家人门楣增光,刚进八月就喜笑颜开,好不容易盼到了中秋佳节,早就幸福的忙碌起来。 在一片人仰马翻中,反而是南宫瑾这个新娘子无所事事。 魏时为显恩德,准许南宫瑾从宫里出嫁,慕云歌操办她的婚事,一应事务都由内宫负责。内廷司连喜服都给她准备好了,她压根儿就没可忙的,整日里串串门子,等着新婚。 慕云歌忙得焦头烂额,见到她如此优哉游哉,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大呼不公平:“为什么你成婚,忙碌的反而是我” “谁让你是皇后娘娘,是我的表嫂呢”南宫瑾心情大好,搂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你不为我操心,别人会说你不尽责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魏时才是一头的”慕云歌气呼呼的指着她,手都有些颤抖:“你们两个就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个,说,是不是出征之前,你们就设好了圈套来诓我啊” “我哪有”南宫瑾冤死了,双手发誓:“绝对没有此事,不信,你问蔺居正啊,我出征的时候,陛下可是就跟我说了一句早日得胜归来,仅此而已。” 慕云歌勉强信了,见南宫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想法,她搂住南宫瑾的腰,坏笑着说:“我如此为你忙碌,怎么着你跟蔺居正也得答谢我。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该认我做干娘” “我也看出来了,你跟魏时才是夫妻,你们才是一头的。”南宫瑾瞪大眼睛,咬牙恨声说:“你们夫妻两坑我跟居正不够,还想把我儿子也坑进去,将来你儿子铁定又要来坑我儿子,我天岂不是子子孙孙都要被你们坑了进去” 慕云歌笑了:“你是朝廷栋梁,蔺居正也是朝廷栋梁,不仰仗你们仰仗谁呢” 她眉眼落在南宫瑾的肚子上,神色略微有一瞬间的讶异。说到孩子,南宫瑾竟然不否认,她心中乍然晃过什么东西,被她一把抓住。 慕云歌顿了顿,忽然说:“伸手来,我把把脉。” “不要。”一向爽朗的南宫瑾不知为何会突然扭捏,将自己的手都背到了身后去,就是不肯伸出来。 慕云歌更是坐实了心中的想法,她笑着靠近南宫瑾,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一脸揶揄和好奇:“说说嘛,什么时候的事情告没告诉蔺居正你不要告诉我,他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呀” 南宫瑾沉默不语,向来厚如城墙的面庞竟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你真没告诉他”慕云歌肯定了,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高兴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他” 南宫瑾抿嘴低笑:“我打算等他掀开盖头的时候再告诉他。” “那也不是最好的时机。”慕云歌呆了一呆,突然恶作剧一般的凑到南宫瑾耳边,低声说:“等他扒你喜服的时候,你再说好了。你猜那时候,蔺居正是惊呢,还是喜呢” 南宫瑾预想了一下到时候的情形,一本正经的说:“估计会生气。” 两人对视片刻,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知道了这么一个重大的秘密,慕云歌心中立即就圆满了很多。再看南宫瑾优哉游哉,也觉得平衡了。忙碌起来时,也懒得再去跟南宫瑾哭累,她一心要给南宫瑾一个美好的婚礼,尽心尽力,内廷司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准备完全。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远方的亲人也赶了回来,打算合家团圆,也顺便看场热闹。 蔺家娶媳妇,郡主要成婚,两大府邸的婚约如同四月里的那一场盛世婚礼一样吸引着大家。 早上开始,皇宫里就忙碌了起来。 南宫从宫里出嫁,她是公主的后代,算半个皇家人,她出嫁也需祭祀天地和祖宗,是以十五这天早上,盛装打扮的南宫瑾随着帝后前往天坛祭天后,回到了皇家祭祖,然后,她在中宫等候蔺家的车驾来迎亲。到了傍晚,蔺居正亲自来接新娘,魏时和慕云歌送南宫瑾上了蔺家的花轿,御驾随后也去往蔺家。 南宫瑾将手交到蔺居正的手中,抬眸看向对方时,立即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这一场热闹从上午持续到了晚上,夜晚,帝都燃放起庆祝的礼炮,百姓们也开始放烟花,普天同庆中好似都在为南宫瑾和蔺居正祝福 三天后,南宫瑾三朝回门,一进中宫,慕云歌就挺直了腰板八卦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是惊喜还是生气呀” “我能说都有吗”南宫瑾绷不住,噗嗤笑了。 中宫外,蔺居正翘首以待,正眼巴巴的望着里屋,那表情紧张至极。 慕云歌探头看了一下,立即肯定的说:“我觉得你现在绝对是蔺家的焦点。这出门三步有人看的感觉好不好” 南宫瑾托着腮,认真想了想,摇头:“不太好。” 殿外,蔺居正虽然看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见南宫瑾摇头,蔺居正整个人都是担心的,忙伸长了脑袋张望。魏时下朝回来瞧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也跟着上前看了下,瞧见两个女人在殿中闷头偷乐,他满脸糊涂,不过好在他跟慕云歌算得上心意相通,略一细想,将人叫到了中宫偏殿说话去了。 慕云歌跟南宫瑾一直说话到正午,留两人用过了午膳,才让丫头们送他们出宫。 两人走后,慕云歌将南宫瑾的事情跟魏时一说,魏时就笑了:“蔺居正闷声不响的,倒赶在了咱们几个的前头。” 说起来也是,慕云歌的几个好友中,陆令萱成婚最早,可她跟魏云逸至今仍是无子;陈书晗出嫁四个月,至今也没好消息传来。反而是刚刚成婚的南宫瑾,竟是奉子成婚,岂不是让魏时羡慕嫉妒恨 他靠近慕云歌,抬手抚摸她的小腹,坏笑着将人抱了起来:“今儿早上听柳大人说,陈大小姐刚刚诊出了喜脉。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得加把力,才跟得上大家的节奏” “什么书晗也有了身孕”慕云歌震惊了。 上次陈书晗入宫时,也没听她提起过,怎么这悄无声息的就有了 魏时肯定的点了点头:“柳大人说的。昨天陈书晗忽然晕倒在书房,吓坏了蔺家人,连夜找了梅少卿来看。梅少卿看过后就直说恭喜,大家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不过陈书晗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梅少卿已经给了药方,让柳家人好好调养,小心照看。你不要担心。” 慕云歌不是担心,她是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事给弄懵了。 说话间,魏时已经抱着她来到了寝室,等慕云歌回过神来,人已经贴了上来 南宫瑾有了身孕,陈书晗也怀上了,不但魏时着急,肖氏和云娆自己也有些着急了,消息爆出来后,两人就相约入宫,婉转的提到了皇子的问题。 “娘母亲”慕云歌被两位联手的逼问弄得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只得推脱:“女儿刚大病初愈,太医们说,现在这身体不适合身孕的。” “细细算算,你跟陛下成婚也有一年多了,就算聚少离多,这半年多来,陛下一直在京都,后宫之中也从未去别处留宿,怎么就没动静莫非是陛下”云娆胆子大,在江湖上混过的,没肖氏那么多扭扭捏捏,直接就问了。 慕云歌满脸通红:“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这些日子朝务繁忙,又加上边境不宁,其实是没怎么在后宫你呆着的。” “眼见着她们后成婚的都有了,我跟你母亲难免担心。”肖氏叹了口气:“陛下重诺,虽不肯开纳后宫,可你一日无子,大臣们就总不放心。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可怎么办才好孩子,子嗣的事情耽误不得啊” 慕云歌只得道:“云歌省得的。我也正努力呢。” “是吗”肖氏和云娆将信将疑,不过,最终她们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聊了些别的,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但说到底,肖氏和云娆仍旧是操心的。这边刚消停了不到两日,隔了几天,梅少卿就被平国公拜托着入宫来请脉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1章一统 梅少卿被请到宫中,不等慕云歌发问,自己就先大倒苦水,什么都说了:“师妹啊,你说这叫个什么事我这活得也不容易,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吗” “我又没怎么着你。”慕云歌奇了怪了:“说到底,你也不是我请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梅少卿怒了:“你跟魏时要是努力点造人,哪还有我的事情”他每次进宫来,这心里就跟堵了个疙瘩一样,郁闷得难受至极,偏生还不能说出来。否则,那就是对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慕云歌听了这话,顿时就沉默下来,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一说有就有的” “但不努力是绝对没有的。”梅少卿立即接了口去。 慕云歌就懒得跟他争辩,依着慕家人的意思,乖乖的让梅少卿把了脉。她自己就是个郎中,又不是要绝情弃爱,没来由的怎么会跟子嗣过不去自己把了脉,也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问题,魏时也没有问题,问题大概就是缘分未到。 梅少卿把了脉,也没什么药方子可开,骂骂咧咧一阵子,见慕云歌始终态度不冷不热,只好讷讷的出宫去了。 不过,他入宫的事情是瞒不过魏时的,梅少卿前脚刚走,魏时后脚就来了。 一进门,他就笑道:“梅少卿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少来,你还能不知道”慕云歌气急。 魏时忙小跑着过来将人搂紧了,柔声宽慰:“他也是无奈,你别跟他置气,大不了,我们再多努力些。” 魏时果真是说到做到,当天夜里,两人就努力到了天蒙蒙亮。 理所当然的,魏时上朝晚了。 满朝文武在正大光明殿外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来了魏时。一夜没睡好做体力劳动,魏时明显有些憔悴,听朝政也没什么精神。好在近来是没什么事的,也用不着他决断。他乐呵呵的听了办早上大臣们争议,眼睛偶尔打个架,大家都装作没看见。 直到快要散朝时,刑部侍郎张泽远才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北燕女眷长期关押,也不是个办法,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决议” “这有什么为难的”魏时奇了怪了。 如何处置这些女眷,一向是有专人负责的,何须请旨到他跟前 魏时眯起眼睛,他记得这个张泽远,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大儒,也就是慕云歌的祖父肖远道的嫡系门生,当年因为肖远道的事情得罪了先帝,才从一品大员落到了刑部侍郎的地位,说起才学来,这人在如今朝廷一代中不逞多让。 他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又是什么特别为难的 张泽远拿着玉笏弯了弯腰,直起腰来说:“先前,北燕人为了向西赵求和联盟,曾让他们的皇子娶了西赵的公主。这事,陛下是知道的吧” “那位西赵的公主也在女眷之中”魏时来了点兴趣。 他有些明白过来,张泽远并非是要问他如何处置这些北燕皇族的女眷,实际是要用这件事,探探他对西赵的态度。 如果他说放这位西赵公主归国,大家也就懂了他的心思,自己的心思也会安定下来。如果他说不放大概东魏又要再起一场硝烟,大家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不然,说不定什么战事一起,又是军饷什么的压在肩头,难啊 张泽远道:“臣近来掌管刑部大牢,整日里听这些个女眷在那里哼哼,心中着实没有法子,又不敢私自做主,只能恳请陛下拿个主意。” 这些女眷换了地方关押,如今正是关押在刑部,难免张泽远会头疼。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处置过皇族女眷,按照惯例,这些深宫女子来了异国,大多是会被赐给一些有功的将士的。不过,自打成祖年间发生过的一件大事后,内廷女眷就很少被赐下了,大多是变卖为奴。 成祖年间,东魏军队打下了原本跻身在北燕和东魏之间的小国夫夷国,将夫夷国中的皇族女眷全部带回帝都。夫夷族中擅长出美貌女子,成祖将这些美貌的皇族女子赐给了手下的军将,其中夫夷的一位公主,被赐给了当时领军的将军唐逸。后来,这位异族公主手段高超,竟成功策反了唐逸,险些葬送了整个东魏的江山,虽然后来有裴家平叛,终于保得东魏安宁,可在那一场内斗中,东魏着实损耗过多,至今依然谈而色变。 魏时听了张泽远的话,微微一笑,看向身边同样昏昏欲睡的慕云歌:“你觉得呢” “该赐的还是赐人了吧。”慕云歌淡淡的说:“难道你还怕她们能反得了这世上,可没几个夫夷国,更没几个韩茹蓁。” 韩茹蓁正是当年那位公主的名字。 魏时低低一笑:“你说得是。” 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臣属,魏时脸上的笑容一敛,对张泽远道:“你提起此事,朕倒也要上心些。你把西赵的那个和亲公主单独关押,其他的人,也要照顾好。” 张泽远也是官场上跌打滚爬好多年的老狐狸了,很滑很油腻,弄明白了魏时的意思,得令退到自己的队列里。 隔了几日,江东天降祥瑞,竟从南山之中刨出一块玉来,玉中隐约带了“一统”二字。江东太守啧啧称奇,赶着巴结魏时,就让人不远千里将这块奇玉送到了京都来。 魏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看过,龙颜大悦,重赏了江东太守自不必说,竟还要为了这块奇玉,于三日后举办宫宴,让满朝文武都入宫来。 他这一手倒让很多人都看不懂了。 陈书晗挺着个肚子入宫来看慕云歌,蹙起好看的眉头,低声问:“你说陛下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块玉而已,值得让他大费周章吗 慕云歌微微一笑:“你都看出来了,难道满朝文武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一个月前,陛下曾让他的亲卫快马轻骑去了一趟江东,回来之后,对去江东要办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可不是陛下的作风。哪里那么赶巧,江东就有祥瑞降世我刚在大殿上看过那块所谓的祥瑞,那一统二字,是让人做出来的,并非天生的。” 联系起来,她就什么都懂了,魏时想要一统天下,已经是等不及了。 刚刚拿下了北燕,他不肯再等,如今南楚内乱不宁,又刚刚大伤和气,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原来是这样。”陈书晗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要打仗了,看来,朝中又要繁忙起来。” 慕云歌也摸了摸她的肚子,好笑的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了,就算再怎么打仗,你劳累不到你头上去。我就不说了,你家那位夫君,怕是让人吃个饭都嫌弃筷子沉了些,亲自喂的吧” 陈书晗身体不好,哮喘的毛病搁在那里,她一有身孕,真是把柳家人都紧张坏了,一个个担心得差不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轮流看着她。柳扶风更是怜惜她怀孕辛苦,平日里看个账本什么的都是不许的。慕云歌还真没说错,随着陈书晗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现如今,柳扶风吃饭都不让她自己动手,非要喂到嘴边去。 “旁人说是幸福,我倒是羡慕郡主那样的。”陈书晗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甜蜜的笑了。 跟她同期有孕的南宫瑾相比起来就自由多了,蔺家人也疼惜这位郡主娘娘,更疼惜她肚子里得来不易的蔺居正的孩子,把她也是好好捧在手心里。 不过,南宫瑾是将门虎女,没陈书晗柔弱,又是身份尊贵的郡主,行动上比陈书晗自由了百倍。偶尔得了空子,还能跟自己的夫君对拆几招蔺居正的腿疾天气变化仍会疼痛,梅少卿嘱咐他多些活动,南宫瑾便自告奋勇的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两人经常拿一根竹子,在院子里对拆。 慕云歌笑话陈书晗:“担心这些是没用的,你啊,还是赶紧将身体调养好才行。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趟,可大意不得。” “我有你,有梅公子照看,不会出问题的。”陈书晗仰起面庞露出灿烂明媚的笑。 三天后,魏时安排的宫宴如期召开。因是宫宴,大家也都明白这次是为了什么,旨意上也没说女眷要来,满朝文武很识趣的只身入宫,齐齐就坐。 魏时和慕云歌并肩而来,坐下之后,就吩咐宫人将奇玉摆在自己身边,随即聊了些话,就问大家:“此次天降祥瑞,主我东魏能有一统天下的时日,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心决断,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裴永图老狐狸立即响应,跪下就磕头三呼万岁。 慕之召动作也不满,膝盖一软,也跟着跪倒,同呼:“既然上天示意,我东魏铁骑定能成事,我等决意拥护陛下,虽死不悔” “一统天下,虽死不悔” 得,两个顶梁柱都这么说了,这些个底下的还有什么意见,一瞬间,就跪倒了一片,只看见黑压压的一堆脑袋不断起伏。 慕云歌和魏时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一统不一统的,倒也不急。”魏时抿唇笑道:“咱们东魏北征大军辛苦,刚从北边回来,歇歇也好。来人,将北燕皇族的女眷带上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2章段容瑄 北征大军都在这宫宴之上,听了魏时这话,大多都摩肩接踵,有些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 魏时也是常年在军中跌打滚爬的男人,明白这些人所想。 被带上来的北燕皇族大多是年轻女眷,年老些的不是死在了来东魏的路上,就是被发配到了粗使杂役之处,跟北燕慕容凯关系亲近的那些,则是被砍了脑袋。留下的这些女眷无关痛痒,又年轻貌美,不用来笼络人心都对不起人。 魏时将这些女眷一一赐给北征大军,唯独留下了西赵的那位公主。 他看了看垂首一旁不言不语的蔺居正,蔺居正身边坐着的人正是南宫瑾,南宫瑾见状,会意一笑,出列道:“陛下,臣记得俘获的北燕女眷中,有一位特别貌美。臣刚刚看了一下,陛下似乎还未曾赐给旁人吧” “是。”魏时颔首。 在一旁的魏云逸听了这话,立即跟同样立了军功的陆令萱咬耳朵:“看样子,南宫瑾是要做这个冤大头,把这个西赵公主拎回家了。” “不会。”陆令萱看他一眼,目光深处带出一股冷峭:“蔺居正不是好这一口的人,将来出了点什么事,传出去,也没人会信。” 果然,就听南宫瑾便道:“臣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说不得的”魏时非常配合,引着南宫瑾说话。 陆令萱听到这里,面上依旧是不动如水,不过还是跟魏云逸说了句话:“看样子,咱们昭王府邸里以后又要多一个人了。” “什么”魏云逸脸色大变:“不会吧,陛下真要把人塞给我” 那边,南宫瑾已是徐徐开口:“这位西赵公主穆氏身份尴尬,若是随随便便许了人,怕是不妥。陛下早已滴血立誓,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自然不好毁了自己的誓言,虽说对西赵不起,怕也只能是对他们不起了。否则,天下人难免要耻笑陛下言而无信不说,更要说陛下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却偏偏纳了个北燕人的妻子为妾,实在没有颜面。可西赵公主就算和了亲,那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随便许了人也是不利于两国邦交,送回去更是没面子。依臣看,不如将她赐给朝中地位非同小可之人,想来,西赵人也无话可说。” “蔺二公子贵为郡马,身份确实非同小可”魏云逸听了这话,立即阴测测的说。 南宫瑾还不及开口,蔺大公子蔺居图已是出声打断了他:“郡主身怀六甲,郡马自然要全心全意照应,这时给郡马送枕边人,天下人会说陛下绝情寡义的。不妥,不妥” 南宫瑾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蔺大人所言甚是。依臣看,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昭王更身份贵重的了。” “陛下,臣刚娶妻,这就纳妾,是不是有点扫了平国公府的颜面啊”魏云逸大声反对。 平国公慕之召忙站起来摆手:“一国公主,北燕皇族,如今只是个妾室,这点颜面能扫得到哪里去”说着话,他含笑对陆令萱挤了挤眼睛。 陆令萱这才站起来,不顾魏云逸阻拦,就越众而出,笑道:“陛下,郡主和平国公说得是。妾身嫁与昭王多年,如今仍无所出,若能求得这位公主与昭王为妾,来日生下一男半女,也是美事一桩。恳求陛下成全” 魏云逸还要再说,抬眼看去,慕云歌正微微对他摇头,剩下的话就只要咽了下去。 魏时面上含笑,当即将这位西赵公主赐给了魏云逸。 魏云逸领了旨,可整个宫宴都不高兴起来,宴席散后,还拂了陆令萱前来挽他的手,扭头就走。 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跟来,魏云逸走了几步,觉得有些怪异,一回头,就瞧见陆令萱站在宫门口,面容低垂,几滴晶莹的水光快速坠落在她脚下。 魏云逸已许久不曾见她落泪,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快步绕回来,将人搂在怀中,喉头有些酸涩:“我我只是不想带个人回来呕你而已,我应承过你的,此生只你一个。” “可她不一样。”陆令萱摇头:“陛下想要对西赵用兵,除了你,他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若不答应,那就是抗旨了。” 她闷声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生气,并不单单是我做主给你纳妾,更要紧的是,我早就知道了,却还蒙着你。” “是啊,慕云歌就那么要紧,值得你这样帮她”魏云逸恼恨的出声。 却听陆令萱说:“要紧她就像你那些军中的兄弟,对我而言,她是我的手足,没有云歌就没有今天的我。” 她曾说过,有朝一日,只要慕云歌需要,她愿以性命回报。别说今日只是要为魏云逸纳个无关紧要的妾室,就是让她让出王妃的位置,她也是肯的更别提这件事后,除了慕云歌的恩情,还有魏时的旨意,为了魏云逸,她也不能不做。 魏云逸沉默了一会儿,气头消了,心中也通透起来。明白她的好意,他不由将人搂紧:“既然要做戏,多半是要做全套,接下来的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陆令萱仰起头,含着泪,忽而露出一个明媚张扬的笑:“你的心在我这里,她还能翻得了天去” 魏云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搂着她就是吧唧重重的一口。 回到府中,西赵公主穆氏已经送到了淮南王府,魏云逸象征性的去了一看,当夜依然是宿在主院之中。 京都自此又再一次风平浪静,直到一件令人的事情传来,才让京都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 本是安居京都的蔺居正,竟然在天子脚下被人掳走了 掳走他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南楚的天子段容瑄。原来,蔺居正跟南宫瑾成婚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虽然慢了些,可还是传到了段容瑄的耳朵里。十月初,段容瑄乔装易容到了东魏,直奔京都而来,蔺家没有防范,蔺居正自己也疏忽大意了,将慕云歌的嘱咐望之脑后,擦黑时独自一人出门给南宫瑾买枣糕,就被段容瑄轻而易举的带走了。 南宫瑾此时已有快五个月的身孕,小腹隆起,久等蔺居正不见回来,心知有异,立即让身边的婢女去寻人。 婢女寻到蔺家门外,就在府门外不远的小道上瞧见了滚落满地的枣糕,立即回府报告给了南宫瑾。 南宫瑾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将满头珠翠一扯,头发一束,拎了长枪就出了蔺家。 这个婢女是慕云歌赐给南宫瑾的,一看这情形,急得没办法,一边让人去禀告了蔺家二老和大公子,一边却想起慕云歌嘱咐过,如果遇到紧要的事情,可前往慕家去找唐临沂,当即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去慕家找唐临沂报信。 唐临沂得了音讯,立即派了墨门的精英去追踪,自己则是追着南宫瑾而去。 这边刚找到南宫瑾,探子也来回报,此时已是城门紧闭,段容瑄掳走了人,一时出不去城,暂时藏身于城东的一座小院里。 南宫瑾立即就拎着长枪去了那小院,唐临沂赶紧让人回禀魏时,自己则追着南宫瑾前去。如今南宫瑾挺着个大肚子,委实让人放心不下。他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对南宫瑾也是十分敬重,自然要护她周全。 南宫瑾比唐临沂想的还要硬朗,到了那小院前,也不着急行动,仔仔细细的排查了一番,发现院中只有十来个侍卫,心中就放了一半的心。 她要闯进去,唐临沂忙一把拦住:“不要急,等御林军到了再说。” 南宫瑾探身看了一眼,院门紧闭,隐约有说话声,蔺居正每次回话声音都很洪亮,显然,他在担心自己会闯入,这些高声的话语都是为了提点她,自己很好,不要贸然。 南宫瑾想到这里,眼圈红了,蔺居正知道她一定会找来,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找过来,这样说话久了,嗓子想必不好受,已经有些沙哑了。 南宫瑾闭目忍住泪水,点了点头,两人就藏身在这座小院旁边的院子,好半天,才终于等待了御林军。带头的人是王翦,意外的是,陈书艺也带着纪城军来了,几人一回合,王翦指挥作战,御林军和纪城军立即悄无声息的将院子包围了,南宫瑾才上前一脚踢开了院门。 院门乍然有这么大的动静,立即惊动了院中放哨的人,连带着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风声,双双抢出来。 蔺居正乍然看到火光中南宫瑾的脸,大喜之余,看到她手中的长枪,又露出担心的神色。 他身边站着段容瑄,段容瑄面色凝重,一手抓着蔺居正的咽喉,一手握着一把短刀,堪堪比在蔺居正的脖子上,正满脸警惕的看着院落里的人,牙关紧咬,眸子深处却露出一丝懊悔和焦虑来。这一次,是他大意了 就在御林军跟纪城军对视的时候,身后的小巷子里,又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一群人,人群将院子包围得更紧了三分,才有序的让出一条路来。 黑色之中,魏时和慕云歌携手缓缓走来,一步步走进了院子。 段容瑄在看到魏时的时候,俊容露出一丝不甘,却在看到慕云歌的刹那间,眼中精光大盛,杀意蔓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3章唐临沂中计 “是你”段容瑄手中的刀仍旧是抵在蔺居正的脖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慕云歌看。 他记得这人,当时,就是她用了巧妙的办法,将蔺居正从自己手中劫走,然后安然无恙的送出了城的。探子送来的画报虽然很逼真,才让他一眼就认出了真人,可饶是如此,见了本人,他却觉得那画笔虽好,却没把这人的相貌画得跟本人一样灵动。 段容瑄想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嗓子。 就是这个美貌女子,才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气怒的段容瑄未曾想到,他如今是在东魏的国界上,而自己的身边,只有不到二十人的亲卫队 慕云歌淡淡一笑:“楚皇真是好胆量,竟敢就这样来我东魏。” 段容瑄一愣,随即脸色就变了。 他本以为自己此行万无一失,不想还是露出了破绽,魏时和慕云歌很快能寻到这里,看样子,自己的行踪多半已经泄露。 “你是想问,自己是如何露出破绽的”魏时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朕承认,在劫走蔺居正前,你确实是隐藏得很完美。不过,你若是带着蔺居正强行冲出帝都,朕便拿你无计可施,可惜,你不该藏身在这陋巷之中。” 魏时手掌暗影多年,若论对天下的控制,自问还不能做到,但要掌握小小一座帝都的一举一动,那还是易如反掌。 所以,一拿到唐临沂的密保,魏时就翻出了段容瑄的藏身之所,才这么快的赶了过来。 “你就不怕我手下的刀一下拿不稳,切断了他的脖子”段容瑄沉默了一下,忽地扬起手中的刀,往深里划了一下。 南宫瑾呼吸停滞,看着蔺居正脖子上的浅浅红痕,眼睛瞬间就红了:“段容瑄,你若敢伤他性命,我就要你活着走不出这京城。” “那也好,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段容瑄嘿嘿冷笑,忽而凑到蔺居正身边,咬着他的耳朵问:“你说,是不是” 蔺居正身子不可自已的僵硬颤抖,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只听耳边段容瑄的话仍旧是一字一句的传来,带着冷漠的挑衅和无尽寒意:“我若有你陪着赴死,倒也不算寂寞。你知道的,从我第一次在南楚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巴不得日日都能看见你。把你困在卢溵郡的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想想那时候,你站不起来,要大小解都是我抱你去的。就是洗澡,也是我一寸寸的给你洗遍的” “别说了”蔺居正面容清白,哽声打断了他:“别说了” “怎么,不想听”段容瑄报复的看着南宫瑾,毫不意外看到她惨白的面容,声音却没停:“你不想听,我偏要说。咱们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时候你大伤初愈,来求我放你回东魏,我说不行,说东魏人当你死了,你的未婚妻嫁了别人,你伤心极了,喝得酩酊大醉” “不管过去发生什么,并非是我自愿,你心里很清楚。”蔺居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心中死灰一片,语气却镇定了。 这段过往,他一直不敢坦白于人前,更不敢坦白的告诉南宫瑾。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瑾儿,终于还是知道了 死,他并不害怕,可这世上远比有死更让人难过的事情段容瑄想让他生不如死,以此报复他毫不留恋的回国,刚刚在屋子里,他就说过了。 这一刻,蔺居正知道他是为什么来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不带着自己离开京都,而是要等在这座小院中束手就擒。 今日段容瑄来这里,并不单单是要泄愤,更是要借此良机,用过去的事情来羞辱自己,羞辱南宫瑾,羞辱他的妻子,毁灭东魏人心中拥护的战神,羞辱整个东魏的朝廷,羞辱魏时看呐,你们东魏人敬重的儒将,不过是我段容瑄的胯下之臣 段容瑄如此疯狂,看样子,南楚的局势比蔺居正所知道的还要糟糕,所以,段容瑄才会孤掷一注。 蔺居正想到这里,自嘲的裂开嘴角,看样子,没了那副地图,段容瑄再大的野心,也不够是纸上谈兵,连他的国家,他也拾掇不了。 南宫瑾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枪,夜色之下,那双手在颤抖,发白的指节,几乎将长枪捏弯的力道。她死死的盯着段容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手中的短刀,段容瑄那些带着毒一样的话语,她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只不过,段容瑄说一句,那唇色就白一分 待看到蔺居正嘴角嘲讽的笑,那仿佛豁出去了的表情,让南宫瑾心底一紧,眼睛更红了。 魏时和慕云歌是知道蔺居正的事情的,两人俱都沉默,明白不能让段容瑄继续说下去,否则,明日就会传遍这件事,到了那时,才是真正无法收场。 慕云歌给唐临沂使了个眼色,他顿时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出这院子,从院子后绕开, 段容瑄的身边围满了人,都是亲卫,看样子,他们也不打算束手就擒。魏时蹙眉略一细想,今日,段容瑄死不得,至少不能死在东魏。魏时也明白了段容瑄打的算盘,知道自己杀不得他,他才敢这样明目张胆。 段容瑄的话还在继续,低低的,渗入蔺居正的心里:“这就怕了不敢让她知道你是多么不堪你在我身下呻吟的时候,可是**得很呢。” 蔺居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救过我的命,让我能够活着回来见到瑾儿,我很感激。” 说着,他深深看了一眼段容瑄,神色平静:“但是,我首先是东魏人。今夜不管你如何挣扎,你终究是不能安然归去的。你来,不就是想问我,我背上的那图有没有备份没有,我肯定的告诉你,一张我也不曾让人临摹过。你断了这个念想吧” 他说话间,段容瑄也是白了脸,几乎扭曲的面容怒喝着将手又进了一步:“谁准你毁了蔺居正,你是不是坚信我不敢杀你” 蔺居正笑而不语,却是一低头,将自己的脖子往他的刀上凑去 一直盯着他的南宫瑾一声尖叫,挺着大肚子,她行动有所不便,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段容瑄大惊失色,一边快速的往回撤刀,险险比过蔺居正的脑袋,一边吩咐身后的亲卫:“把这个女的拿下,有了她,咱们定能顺利出京。” 亲卫得了吩咐,知道生死攸关,当即上前夹攻南宫瑾。 “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陈书晗和王翦看不过眼,都跳了出来,“我来会会你。” 两人一人从一边杀出,立即就减轻了南宫瑾的压力。她捂住肚子,面色有一瞬间的痛苦,却很快挺直了腰板,仍旧是直挺挺的盯着蔺居正瞧,目光哀伤而担忧。 这样一来,场中情形混乱,倒也无人去管旁边站着的魏时和慕云歌。两人瞧见段容瑄眼光不断往慕云歌身上瞟,不出所料,两个杀向南宫瑾的侍卫在半道上刀锋一闪,却是劈向了魏时。魏时往旁边一晃,这一招却是虚招,两个亲卫已扑向了慕云歌。 王翦、陈书艺和南宫瑾等人同时失声吼叫,魏时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果然,扑向慕云歌的那两个人在堪堪接触到慕云歌时,身形一顿,随即萎靡下来,软软倒地。 而慕云歌只是裙摆轻移,挪了一个位置而已。 这场中很多高手,竟无人看到她是如何腾挪过去的,王翦性子直,忍不住咦了一声。 段容瑄也有几分惊奇,正要说话,忽见前方站着的慕云歌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他心中立即涌起一股怪异而危险的感觉,同时,头顶上寒风一起,一条影子从头顶扑了下来。他还不及判断,本是手中物的蔺居正猛然撞了他的腰窝,段容瑄痛得低下头去,影子如影随形,他只得就势一扑,堪堪躲过了影子凌厉的一掌。 可是这样一来,蔺居正也摆脱了他的钳制,跳到了南宫瑾身边。 南宫瑾气喘吁吁,长枪支地,显然累极了。 蔺居正将人扶着,南宫瑾几乎是瘫软在他怀里,挺着肚子一头的汗。蔺居正顿时大为心疼,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喉头却是哽咽了:“瑾儿,你你可会怪我” 南宫瑾摇了摇头,睁眼看去,扑下来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武功最好的唐临沂。 他这一下猝不及防,段容瑄身边的侍卫都来不及调整反映,眼睁睁的看着唐临沂将段容瑄提了起来,跃上了屋顶。 院中侍卫呼唤纷纷,都要追着唐临沂上房子,可王翦和陈书晗哪里会如他们的意,紧追不舍,这些武功不错的亲卫渐渐落了下风。 眼见这位南楚皇帝就要落入东魏人的手中,魏时和慕云歌都安下心来时,变故又起 夜色浓厚,掩盖着所有的行踪和诡计。 被人抓在手中的段容瑄不怒不慌,目光诡异的盯着院中的蔺居正,忽地一声冷笑。 只见段容瑄身体猛地往后一缩,不知做了什么,唐临沂闷哼一声,用力将段容瑄一推,将人从屋顶上推了下来,而他自己捂着左边小腹,唇色蓦然发白,虚晃了一下,一个倒栽葱从屋顶上栽了下来 补更昨天一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4章危急 王翦和陈书艺见唐临沂突然糟了暗算,都叫了一声不好,两人眼神交汇,陈书艺上前缠住围攻王翦的黑衣人,王翦狂奔过去,堪堪在唐临沂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将人托了一托。 唐临沂被他这样一阻拦,下坠的势头稍稍缓了缓,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手护着脑袋就地滚开,才免遭脑袋着地当场猝死的厄运。 慕云歌整个人都吓蒙了,几步奔上前来,查看唐临沂的伤势。只见唐临沂嘴唇乌青,手捂在腹部,已然昏迷不醒。腹部流出来的鲜血,却是青绿色的,显然刚刚段容瑄伤他的刀子上是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的 她登时大怒,仿佛灵魂被什么掏空了一样,抱着唐临沂的手都在颤抖。 片刻,她忽然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来,将自己腰间藏着的解毒丸倒出两颗来,一颗喂到唐临沂的嘴巴里,一颗碾碎了直接洒在唐临沂腹部的伤口上。 唐临沂倒下之前,用力将段容瑄推下了屋顶。段容瑄是会武的,这一下也没指望能伤得了他,只不过是让段容瑄猝不及防,落入离他最近的魏时的手里罢了。魏时武功极好,就算段容瑄会武功,也未必能够逃得了。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段容瑄的本事 段容瑄身体未曾落地,就在半空中转了个身,硬生生将摔落的方向改向了自己这一方。 他的身体刚刚落地,两个亲卫立即上前来,将他夹在中间,以防被魏时抢攻。 段容瑄用手指吹出一声清脆的哨音,顿时,从黑暗里又窜出几条影子来,其中两条影子一左一右的驾着他,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杀无赦” 魏时目光中的寒意大盛,警告的瞪了一眼王翦:“速去追他若脱逃,提头来见” 王翦神色一凛,快速的抱了下拳,身形一闪,已经带着数十条影子追了去。陈书艺知道那句“杀无赦”指的是谁,当即下手毫不容情,手下的纪城军也配合着他,弓弩齐齐对准了被段容瑄留下的亲卫。 慕云歌将唐临沂的上半身抱起,凤眸闪烁着无尽冷意:“邱仓” “属下在。”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闪进院落中,跪在她的脚边听候吩咐。 “让所有墨子立即出动,不论何时何地发现段容瑄,立即抓获,从他身上搜出解药。”慕云歌心中慌乱,脑袋却有条不紊的下达着指令:“让冰心堂的素心用最快的速度入京” “是”影子应了,又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中。 魏时最见不得她伤心,上前来将人抱了抱,又俯身查看了一番唐临沂的伤势,顿时,他也抽了一口凉气。 慕云歌研究毒经多年,对解毒的造诣非同凡响,她研制的那颗解毒丸能解百毒,喂下后一小会儿的功夫,再烈的毒都会被克制住。 可唐临沂服了解毒丸,还用了两颗,至今仍不见好转。段容瑄这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慕云歌听到魏时这一口冷气,意识反而稍稍清醒了一些,她抬起眼睛,低低的问魏时:“段容瑄这次入京,看样子并非单单是为了蔺居正,他一定还有别的企图。” “暗影已经去查了。”魏时眸色渐冷,忽地哼了一声:“林逸办事不利,指使唐先生重伤,这次的事情完了,让他自己去领罚。” 身后的影子不敢吭声,接了命令,悄无声息的退走。 蔺居正和南宫瑾已被刚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眼见着唐临沂从屋顶上坠落重伤,段容瑄又摆脱大家的控制脱逃,两人就吓出了一手的冷汗。两人对视一眼,忙快速上前,蔺居正见唐临沂的白衣上全是青绿色的毒血,狰狞的伤口就横在腰窝子到肚脐的位置,南宫瑾捂着嘴巴,几乎不能言语。 唐临沂在军中时,跟她多有接触,军人情感让她对这位谪仙一般的男子十分敬重。 此刻见唐临沂命悬一线,南宫瑾嗓音都抖了:“他他还有救吗” “我不知道。”慕云歌呐呐的说,眼睛从魏时身上移开,复又落在唐临沂的脸上。 墨门中医术最好的冰心堂堂主素心很快就会入京,大约明天正午,就能看到她人。她来了,如果能解开此毒,唐临沂就有救;如果素心也束手无策,那就代表着,唐临沂真的回天乏术 至于派人去找段容瑄拿解药,慕云歌心里清楚,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段容瑄竟然敢当枪匹马来东魏,定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否则他不会从围攻之下逃脱。他如何来的,将要去哪里,他都掩藏得那样好,连自己的佩刀上也都淬毒了,这毒自己都解不开,就证明段容瑄是存了必得的准备,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解药 这一次,只盼着师兄能够撑住 就算寻不到解药,就算她的解毒丸不起作用,也一定要撑到她和素心找到解药的那一天 一行人兴致冲冲的来,垮着脸急忙忙的回去,去时,多了个昏迷不醒的唐临沂入宫。 慕云歌将唐临沂安置在中宫偏殿,立即召梅少卿入宫。梅少卿很快就到了中宫,瞧见偏殿里的人,惊得嘴巴都能塞下鸭蛋。 慕云歌忧心忡忡的看着唐临沂,魏时站在偏殿门口,脸色难看极了。 梅少卿蹭到魏时身边,小声的问:“怎么回事唐临沂武功那么高,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伤他的是什么人” “段容瑄。”魏时简短的说:“唐临沂是被暗算的。刀上有毒。” “你还废什么话”慕云歌听见梅少卿说话,知道他来了,却迟迟不过去,忍不住怒了。 梅少卿耸耸肩膀,忙小跑着过去,着手清理唐临沂的伤口。 慕云歌在一边站着,红衣眼圈红红,想哭又怕惹慕云歌不高兴,憋得小脸青紫,等梅少卿处理好了,直起腰来洗手,才问:“唐大哥中的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饶是梅少卿在江湖上游历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毒。 他也束手无策,接下来,大家能做的只有等。 慕云歌恨声说:“若师兄真的救不回来,我非把段容瑄碎尸万段不可” 魏时听了这话,身子下意识的一僵,悠悠叹了口气。 这难捱的一夜过得极慢,天亮时,出去追人的王翦带着御林军无功而返,陈书艺也带着他的纪城军两手空空的回来。暗影那边传回来消息,段容瑄到了城门附近,突然消失无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墨门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到了正午,冰心堂的素心到了。 素心是个年轻漂亮的高挑女子,身穿一声绯红色罗裙,背着药箱入宫,箱子还没放下,人已是满脸急切的追问红衣:“他人呢就在宫里吗伤在哪里有没有见骨” “素心姑娘,你不要问了,看看就知道了。”红衣给她问得无奈,只能回答:“这毒厉害,门主没有办法,只能靠着素心姑娘救命了。” 素心眼圈不可觉察的红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偏殿,殿中只有慕云歌带着两个丫头在,两个丫头忙着将窗户打开通风,慕云歌则是用银针在轻刺唐临沂的人中,试图唤回他的意识。见素心过来,她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让开。 素心顾不得跟她寒暄,将药箱放在床榻前,探了探脉搏,又掀开衣服看了伤口。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好半晌后,才撤了手,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杯子,从一个玉瓶中倒了些透明的液体放在杯中,用银针挑了些凝固的血液,搁进液体里,轻轻搅动。 瞬间,银针也黑了,那血块融合到了液体中,不多时,就形成了几颗小小的晶体。 素心挑起其中的一颗,放在烛火上焚烧,空气中一股刺鼻的呛人味道,她细细闻过,才说:“这是南楚皇室特有的毒药,叫做焚心。只有通过焚烧,才能让这个毒药完形毕露,非常完美的制作。我曾在师父的手札里见过这毒药的记载,否则也分辨不出来。” “能解吗”慕云歌现在只关心这个。 素心面露悲戚:“师父的手札里说,此毒制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人命,是没有解药的。” 一听这话,慕云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握着唐临沂的手一下子就抖了起来。 她摇头,目光混乱而迷茫:“不,我不相信。” 素心闭了闭眼睛,眼泪滚滚落下,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她的神色无疑是默认了这件事的不可能,绝望渐渐笼罩上慕云歌的心口,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有些不稳起来。 魏时正好下朝进来,瞧见偏殿中几个女人都哭成一团,心中一紧,还以为是唐临沂已经撒手人寰,忙上前查看。他从未见过素心,一猜就知道这是谁,见她都露出这样的神色,便知道唐临沂无救了。 他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慕云歌,只是蹲下身,紧紧将人搂在怀里,自责的说:“都怪我,若不是我大意,他也不会” “不,师兄不会有事的”慕云歌抬起迷蒙的眼睛:“去寻段容瑄的人不是还没有回来吗等他们回来,说不定会有转机” “云儿”魏时心疼至极,亲吻她的额头:“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抓到段容瑄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5章交换条件 慕云歌忽而又清楚了,摇头哭道:“抓到了段容瑄又能怎样,素心说,这是没有解药的。” 魏时默然,一咬牙,才说:“没有解药,不代表没有解毒的法子。我发个皇榜,总有人知道解毒的法子吧” 慕云歌心中一时没了主意,睁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魏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你放心吧。” 他素来承诺都会做到,慕云歌听得这话,确实安定了不少,也不再哭了,抹干了眼泪站起身来:“好,我一定想办法拖到想出解毒的法子来。” “我跟门主一起想。”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素心说完,也擦干了眼泪,同慕云歌双手紧握,那双手,竟在几不可察的颤抖着。 魏时转身离去,慕云歌已恢复了镇定,她指挥着偏殿中的诸人:“佩青,你派两个得心应手的丫头来偏殿照顾唐先生。红衣,你即刻出宫,前往墨门总部,一旦那边有了段容瑄的消息,立即进宫来禀告我知晓。佩莲,你现在去太医院,将梅少卿给我叫来。对了,叫梅少卿来时,把太医院的医药书籍也搬来。素心,你立即处理唐临沂的伤,控制毒性不要蔓延到心口。” “门主,怕是要施针。”素心抿紧了唇:“针灸之术,我师妹素瑶比较擅长。” “我来。”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已是下了决心:“你且先处理伤口吧。” 大家各自行动起来,很快,梅少卿带着一棒子太医,搬着太医院那些书籍,浩浩汤汤的来了中宫偏殿。 梅少卿跑得气喘吁吁:“皇后娘娘,可是要从古书典籍中翻查那毒叫什么” “那毒叫焚心。”慕云歌吩咐他:“你带着大伙儿查查古书典籍,里面有没有关于焚心的记载。” 梅少卿点了点头,指挥着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将典籍放在小几上,佩莲忙给大家搬来蒲团,大家就几个人围着桌子,立即开始翻看。 素心帮唐临沂处理了伤口,那伤口泛白,非常可怖,显然焚心这毒还带着克制伤口自行愈合的药性,肉片分散,完全不能合拢。她见唐临沂的伤势如此严重,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慕云歌催促后,方让开位置,洗净了双手,加入到翻查大军中。 慕云歌自己也洗净了双手,将银针拿出来,唐临沂上身**,方便她查找穴道,刷刷几道银光一闪,接连数针已经刺进了唐临沂身上的穴道中。 慕云歌全神贯注的施针,一点也不敢马虎,一套针法用完,已是满头大汗。 终于等到将银针拔除,她几乎累瘫了,整个人散在床榻边上。 云娆从红衣那里得到消息,也进宫来了,看见她如此辛苦,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慕云歌摆摆手:“母亲,我没事。”说话间深深呼吸了几口,竟然转身投入到查找大军的队伍里了。 云娆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唐临沂和慕云歌的情谊非同寻常,在慕云歌最需要人帮扶的时候,唐临沂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云歌的身边,昨夜,他也是慕云歌叫人请来的,结果落得如此重伤,也难怪云歌心里难受 她能帮的不多,当即,也加入到了查找的阵营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傍晚时分,红衣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娘娘,有消息了。” 慕云歌从古书典籍中抬起头,惊喜的问:“抓到段容瑄了” “是,他昨夜没有出城,而是趁乱躲入了巷子里,到了城西民巷中躲藏。那院子好深,也亏得咱们的人机警,顺藤摸瓜,才找到了他。”红衣兴奋得手舞足蹈:“兄弟们将段容瑄关押在据点里,问娘娘的意思,是要带进宫里,还是” “不,我出宫去。”慕云歌大喜,却没有乱了方寸,站起身来说:“你给皇上带个话,我晚些就回来。” 佩青忙道:“还是奴婢去吧,红衣跟着娘娘,保护娘娘。” 当即,慕云歌带着云娆和红衣,立即出宫前往墨门在东魏京都的一个秘密据点。这据点隐秘非常,竟是修在乐禾坊的后院里。 慕云歌身穿斗篷,避人耳目,进了这后院,红衣立即将后院的门帘放了下来。 墨子们都等在房间里,她一来,都纷纷行礼问安。云娆是墨门上一任的钜子令,又是慕云歌的母亲,墨子们倒也不避讳她,问道:“门主是要在这里见段容瑄,还是去看押他的地方。” “去看押的地方。”慕云歌绝对不允许他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当即,邱仓打开密室,引着慕云歌下了地道,这地道七拐八拐,转了不知多少个弯,总算是到了一间房子里。段容瑄没有被捆着,但仍然是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想来该是被人点了穴道。 “哈,是你。”段容瑄见来的人慕云歌,有些意外,很快就笑了出来:“看来,那个来抓我的家伙快死了。真真是可惜,我还以为那种情况下,会是魏时出手呢。” “杀鸡焉用牛刀,抓你,不必魏时出手。”慕云歌轻蔑的看着他,挑起嘴角:“甚至不用别人,只要一个蔺居正,你就会自投罗网。” “卑鄙你们东魏人一贯是这样卑鄙的吗”段容瑄轻叱一声,眼中露出深深的嘲讽。 这一刻,慕云歌反而有些佩服他了。 不管他来京都是有什么样的目的,敢孤军深入,就凭着这一份勇气,倒也当得起一声君子。可惜,他的立场选错了,他把对手也看轻了 慕云歌笑了:“东魏是礼仪之邦,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卑鄙小人,何须君子”说话间,她的神色一冷:“焚心的解药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回你的南楚;不交,他受一分苦,我还你十分;他若活不了,我要你南楚举国上下都来陪葬” “就凭你”段容瑄冷笑。 慕云歌静静的看着他:“就凭我。” 不知为什么,段容瑄竟不敢去瞧她的眼神,那眸子分明平静无波,可是黑色的瞳孔一片漆黑,却让段容瑄的后背泛起冷意,忍不住颤抖。 他想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此刻心中的害怕,一张嘴,才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再厉害又怎样,不过是一个女子 好半天,他才找到安慰自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谲诈,他笑了:“就凭你,不过是在床上取悦男人的工具罢了,还真太把自己当回事” “啪”地一声脆响,慕云歌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揉了揉手腕,她浑若无事的说:“瞧着你长得还像个人,怎么满嘴喷粪” 段容瑄完全没料到她竟会不顾身份跟自己动手,一时就给打蒙了。 顿时,屋子里的墨子们笑成了一团,瞧着段容瑄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邱仓走过来,在慕云歌耳边低声说:“我们绑了段容瑄过来时,发现他身上撒了追踪用的奢靡香。不过门主放心,我们也在他身上撒了克制追踪的药粉,那些人根本找不到这里来。段容瑄还不知道,估计正等着他属下找过来将我们一锅端呢。” 慕云歌心中就有了底,她嗤笑一声,看向段容瑄,索性跟他挑开了说:“段容瑄,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松。” “哦”段容瑄来了兴趣,他完全不信慕云歌这个小姑娘会看破他的意图。 慕云歌淡淡笑着:“你敢当枪匹马来东魏,不就是料定东魏人不能拿你怎样吗我猜,你是带着你南楚有名的十八星宿来了吧听说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你到现在还如此镇定,不就是料定不管你被谁绑了,他们都有本事将人平安带回去吗可惜,就算是鼻子最灵的猎犬,现在也嗅不出你的味道来。” “我死了,对你来说也没有好处。”段容瑄仍是笑着的:“皇后娘娘,何不回你的娘家看看你那可爱的弟弟妹妹呢” 慕云歌听闻这话,心口剧烈一跳,立即转身看向邱仓,她给邱仓使了个眼色,邱仓立即会意的退下,离开了这暗室。 段容瑄面不改色的说:“皇后娘娘知道我要什么,我也知道皇后娘娘想要什么,不如,我们来交换” “换什么”慕云歌静静的看着他。 段容瑄笑道:“你给我地图,我放你那宝贝弟弟慕远桓;你把蔺居正交给我,我放你可爱的妹妹慕远星。” 慕云歌不说话,只定定的瞧着段容瑄,似乎要从这张完美无瑕的笑容后,看到他真实的意图,看穿他的想法一般。段容瑄也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糊弄,从刚刚那一巴掌,他就明白了。 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让慕云歌相信,她最大的把柄就在自己手中。 “你那弟弟妹妹宿在主院中,两个大丫头带着的。要支开她们实在是太容易了,两个孩子长得可真可爱,一个像爹,一个像娘,粉雕玉琢的,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段容瑄看向慕云歌,维扬的下巴有种得意:“就是脖子太软,总觉得稍稍哪怕用上一点点的力气,也会不小心将那脖子捏断了。” 慕云歌一言不发的听着,手却在袖中渐渐握成了拳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6章用刑 云娆在慕家居住多月,慕远桓、慕远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从只会哇哇的哭闹,到现在会走会喊“爹,娘”,即使叫的不是她,她也能到那份浓浓的喜悦慕云歌成长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陪着,现在,她只能在两个孩子身上,寻找一点当年慕云歌长大的感觉。 乍然听闻两个孩子都被段容瑄抓了,云娆的心猛地一揪,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她一步上前,目光狠狠的瞪着段容瑄,眸中露出冷厉的色泽:“你抓了慕远桓和慕远星” “说什么抓,那么难听。”段容瑄无所谓的低笑:“就是请两位小孩子到我段容瑄的别院里去做做客。” “人在哪里”云娆怒气勃发的一把抓住段容瑄的衣领,将段容瑄从地上提了起来。 “等我见到了地图和蔺居正再说吧。”段容瑄抿嘴,绕开了话题。 云娆一张脸憋得青红紫绿,若不是慕云歌拦着,就要抬脚踹去。好不容易拉住了,她却是一甩手,猛地掉头离开了。 慕云歌看着段容瑄露出胜利的表情,她亦冷冷一笑,扭头对云娆说:“母亲,你且在这里看着他。南楚皇帝是个硬骨头,看样子,他是想试试东魏的刑罚。” “皇后娘娘”段容瑄听她竟吩咐对自己用刑,俊容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他便笃定的笑开了:“皇后娘娘,你恐怕不清楚,我若有一寸损伤,怕是你那弟弟妹妹就要退一层皮;我若是伤筋断骨,你那弟弟妹妹估计骨头要一寸寸的断掉。我若是死了别说是弟弟妹妹,你们整个慕家怕是都要给我陪葬” “母亲,交给你了。”慕云歌看都不看他,径直就走了。 云娆接过段容瑄的话:“你放心,我们东魏的刑罚文雅得很,保证你痛得死去活来,也不见一个伤口一滴血。” 她给身边的两个墨子打了个眼色,两人立即上前,二话不说,脱去了段容瑄的鞋袜。 云娆冷笑着拔下自己束发的簪子,轻轻一拨,细长的发簪从中抽开,里面原来还藏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她拿着银针走到段容瑄身边,针尖快速的刺进了段容瑄的脚底板。 一股剧痛直钻后背,段容瑄饶是咬紧了牙关,仍是控制不住的痛叫了一声。他眼前金星乱舞,恨不能即刻就昏死过去,好忘却这钻心的痛楚。可不知为何,意识在这样的情形下,连每个毛孔都是清醒的,别说是昏死过去,就是缓一下也不能。 好不容易挨到云娆将银针从他的脚板底下拔除,段容瑄已浑身汗湿,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可奇怪的是,如此剧痛,他脚上就留下一个细细的针眼,连血迹也没半点,若说他是受了刑,还真是看不出来 云娆嘿嘿直笑:“南楚的皇帝,这只是最基本的一种,你还要不要试试别的” “最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段容瑄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痛得脸色青白,几乎无法呼吸。 云娆挑了挑眉:“看来,你还想试试别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些淡绿色的胶状物,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粉末。云娆轻笑一声,上前抓过段容瑄的手,旁边的墨子递过来一把匕首,她用匕首在段容瑄的手心架了个十指刀口,轻轻抖开白色粉末,在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段容瑄只觉得一股辛辣直钻手心,顿时,手心就痒了起来。 不等他伸手去挠,云娆用绿色胶装的液体在他手心中抹了抹,再用手绢擦干血迹,只见刚刚被划破的手心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痒,钻心的痒 这痒几乎让段容瑄难以忍受,他浑身本就无力,一挣脱了云娆的束缚,他就立即用另一只去抓挠手心。那痒却像是隔着一层皮,怎么也挠不到,止不住。不知不觉中,段容瑄已经用上了力气,将自己的手心都挠破了皮。 云娆只是笑着看,等他破了皮,再抹上一层绿色膏药,手心再一次复原如初。 如此几次,段容瑄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情愿忍受刚刚那种剧痛,也不愿承受这种若有若无的瘙痒。不到一炷香,他就嚷嚷开了:“你给我一个痛快如此折磨,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云娆轻笑:“别忘了,我是你嘴里的毒妇。” 她说着话,将刚刚划开段容瑄手心的匕首搁在他脚边,嗤笑一声:“你是英雄好汉,你就用这刀削断你的手掌吧” “你”段容瑄恨恨的盯着她:“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你定教你生不如死。” 云娆但笑不语。 段容瑄始终没用云娆丢给他的刀隔断自己的手,又钻心的痒了一阵,他终于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云娆身边的墨子低笑:“皇室中人总是格外娇贵,才这么两下就昏死过去了。上次抓到的南楚的探子,可是硬生生扛过了四种刑罚,才人事不省的。” “也不是所有皇室中人都那样”云娆听了这话,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低喃:“子鸿也是皇室中人,可他在穆舒志的大牢里,把穆舒志的十八种酷刑都尝了个遍,也什么都没说。他们都说,子鸿是硬骨头” 那时候,穆舒志逼问容子鸿她们母子的下落,可是容子鸿以病弱之躯,硬是死咬住了牙关什么也不说,让穆舒志毫无办法。 不多时,刚刚离开的慕云歌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邱仓。 两人一进来,慕云歌便对云娆点了点头:“桓儿和星儿都不见了,母亲急疯了,问了玉珊和玉溪,两人就是一转身的功夫,人就没了。” “找到他们藏孩子的地方了吗”云娆说。 慕云歌说:“他既然要地图和蔺居正来换桓儿和星儿,哪里会那么容易给我们找到” “这只老狐狸”云娆咬牙切齿的盯着昏迷不醒的段容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要地图,我就给他地图”慕云歌眼神有一瞬间的狠戾,她走上前去,喂段容瑄吃了颗褐色的药丸子,那药丸入口即化,慕云歌轻轻一拍他的下巴,眼见段容瑄将药丸吞了下去,这才让人弄醒他。 段容瑄睁开眼睛,见慕云歌已经回来了,苍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他看清了眼前的人,顿时就露出了笑容:“怎么,证实了我所言非虚” “我给你地图,蔺居正也在来的路上。”慕云歌深深吸了口气:“我弟弟妹妹呢” 段容瑄正色道:“见到了地图和蔺居正,我自然会交还你弟弟妹妹。” 慕云歌便不再多言,挥挥手,让墨子们带着他,一行人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很快,来到了乐禾坊的后院。 段容瑄刚刚在密室里被云娆整得死去活来,可惜,那剧痛过去后,他依然是神色如常,至少看起来是如常,除了脚步有些趔趄,他几乎能自己站稳。两个墨子拽着他的胳膊,驾着他离开乐禾坊的后院,七拐八拐,折身进了一间小院。 蔺居正果然已经等在了这里,见他们进来,他起身迎了出来。 “地图带来了没有”慕云歌径直问。 蔺居正点了点头:“带来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纸交到段容瑄的手上。段容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地图时,手指轻佻的在蔺居正的手心划过,捏了捏他的手指。 蔺居正仿佛被烫伤一般的跳开,只听见他说:“我早说过,你只能是我的。” “地图给你,人也在这里,我弟弟妹妹呢”慕云歌怒了。 段容瑄将地图折叠好放在怀中,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立时,又窜出来几条影子,当先的两条影子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奶娃,正是粉雕玉琢的慕远桓和慕远星。 “桓儿星儿” “弟弟妹妹” 云娆和慕云歌两人见到孩子,立即关心的上前一步,想要前去抢夺。 段容瑄撑着走到影子身边,伸手抚摸慕远桓的脖子,扭头对慕云歌笑:“慕家真是惯常出美人,这孩子长得极好。” “拿开你的脏手”慕云歌睚眦欲裂。 慕远桓和慕远星都好似睡着了一样,对此毫无反应,不过慕远星比慕远桓好动,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长姐的嗓音,便有些清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循着声音来源扭过头,果真见到慕云歌,小孩子立即就张牙舞爪的想要扑过来。 她一动,身边的黑衣人立即就换了个姿势抱她,以防她摔倒,更防她挣脱。 慕远星被禁锢,立即就回头去看抱她的讨厌鬼,见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小嘴一扁,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黑衣人对付大人有的是招,可对付这么个奶娃娃,就有些束手无策。慕远星不断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根本没法抱。再加上这是主子要用来换地图和蔺居正的,他也不能伤,顿时就有些为难。 掐在这时,两个黑衣人身后跟着的其他影子中忽地窜出来两人,一个闪扑,虚影一晃,两个黑衣人只觉得手中一空,回过神来,手中的慕远桓和慕远星已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7章报复 定睛看去,从那些影子里突然钻出来的两个人,一个身材颀长,正是魏时。另一个个子高挑窈窕,却是个女子,竟是当初被魏时派去南楚捣乱的红绡 魏时手中抱着的孩子正是兴奋得哇哇大叫的慕远星,而红绡怀里安静伸了个懒腰,悠悠醒来的孩子自然是慕远桓。 慕远桓和慕远星经常被肖氏带入宫中,魏时又是个会哄人的,慕远星跟他也很是亲近,此时被魏时从黑衣人手中抢了回来,慕远星还以为魏时是在跟她玩耍,高兴得咿呀哇呀的乱叫,小手小脚咯噔跳跃,十分开心。 “小兔崽子,命都差点没了,还笑”慕云歌从魏时手中接过慕远星,见她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一时欢心一时后怕,捏着她的小鼻子笑骂。 慕远星咯咯笑着咬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掌抱在自己怀里玩,惹得慕云歌一阵心软。 慕远桓醒过来后,发现抱着自己的是红绡,红绡虽然很美,这怀抱多少男人渴求,可慕远桓还是个小朋友呢,一见是陌生人,扁了扁嘴,却没哭出来。 他包着两包子眼泪,可怜巴巴的在院落中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看到慕云歌本就张嘴想哭,可慕远星指着他咯咯笑,小家伙就硬气了起来,终于还是没哭。别开头,看到慕云歌身边跟着的云娆,委屈顿时就涌了上来,忙张开小手小脚,向云娆扑了过去。 云娆忙心疼的抱了他,他紧紧搂着云娆的脖子,这才扁着嘴巴落泪。 慕远桓和慕远星落入魏时和红绡的手里,段容瑄失去了最后的王牌,场中的形势就紧张了起来。 他带来东魏的十八星宿在昨夜的混战中折损了三人,此时仍然有十五个人围在他身边,他们都知道东魏人中,魏时和这个红衣女子身手不凡,慕云歌那边那些民众打扮的百姓,也个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大家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下了决心,不管怎样,一定要先护着主上冲出重围,逃离这里 “今日,我不杀你。”魏时领着他的暗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从容中带着无限的威压:“我放你回你的南楚,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皇上,放不得”陈书艺和林逸赶紧劝阻。 魏时摇头冷笑:“此时杀他,简直是拉低我的格调,是侮辱我魏时的能耐。” 言辞之间,对段容瑄格外不屑。 慕云歌轻笑一声,抱着慕远星走出来,看向段容瑄的目光带着几分蔑视:“你输了。” “你早就知道你弟弟妹妹在我手里”段容瑄目光一缩,看了她半晌,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本来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慕云歌眯起眼睛:“你敢带走他们,就该知道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不知道,你的人带着我弟弟妹妹离开慕家时,就有人盯着他们了,如果他们稍稍有异动,哪怕只是伤到了他们一根手指,你的人早已经性命不保。” “所以,你将计就计,引得全部人马都到了才动手。”段容瑄愣了愣,忽而笑了:“你刚刚出去也不是求证我的话,而是为了布下这个局,等我钻进圈套。” 慕云歌不言语,默认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魏时道:“段容瑄,交出解药,你就可以走了。” “我若不交呢”段容瑄沉默片刻,才问。 魏时给红绡使了个眼色,红绡点了点头,手在袖中微微一扬,刚刚还站在段容瑄身边抱着慕远星的黑衣人“啊”的一声,倒地不起。他的脖子上,一点血红浸透皮肤,显然是中了毒针。 魏时含笑而立:“你若不交,你可以回去,你带来的人,怕是连尸骨都不会剩下一块。” 段容瑄下意识就要摇头,可刚动了动脖子,刚才抱着慕远桓的黑衣人同样一声闷哼,倒地不起。 “你只有十五个人,可要想清楚了。”慕云歌捂住慕远星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残酷极了:“你多犹豫一下,就少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她话音刚落,红绡又发了一针,离段容瑄最近的亲卫又躺下了一个。 这下子,不容段容瑄不信,他脸色大骇,没想到这最后出现的女子竟是这样难缠,又手段毒辣,只听魏时一人的话,远远比其他人更难缠。 就这么沉默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两人倒下。 这十八星宿是南楚皇室所养,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朝廷培养起这些人可是下了大力气的,如今来一趟东魏,立即就折损了七人,段容瑄的心好像在滴血,哪里还敢犹豫,看了一眼蔺居正,咬牙说:“焚心无药可解,但以人血为引,可以将毒药引导到手腕,只要有一个内力高深的人辅助运功,中毒的人自行疗伤,就没大碍了。” 红绡在他说完前,又灭掉了他的一个亲卫,这才悠然退回魏时身后。 慕云歌得了解毒的法子,立即吩咐红衣:“你速速入宫,将解毒的法子告诉素心姑娘。”吩咐完,她才扭头看向段容瑄:“还得劳你在这里等一下,如果唐先生醒来,你可以走。如果他长睡不醒” “我怕也是难回南楚了”段容瑄叹了口气,认命的接下了话。 好在这次段容瑄是真的识趣,并没有说谎,红衣快马入宫,将解毒的法子告诉素心。素心依言用人血为引,很快就将所有的毒集中到唐临沂的手腕上。 素心是医者,武功不怎样,可红衣和梅少卿的武功却是很不错的,当即,红衣和梅少卿辅助唐临沂疗伤,将毒素都逼了出来。唐临沂吐出一口黑血,果真醒了过来,喊了一声:“段容瑄好卑鄙,竟用毒药伤我” 就这一句话,让素心喜极而泣,情不自禁的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 红衣等唐临沂醒了,才飞马原路返回,将消息传递给慕云歌。此时天空已是鱼肚白,大家僵持了一整夜,都疲惫万分。 尤其是段容瑄,他在云娆手里栽了大跟头,神色萎靡而无可奈何。好不容易等到消息传来,魏时放他和他手下剩下的十个亲卫离去,刚一上马,他就彻底昏了过去。 好在他人还没完全糊涂,昏倒之前,还不忘吩咐一句:“迟则生变,要快些离开” 这些南楚人的车马离开,魏时和慕云歌才长长松了口气。这漫长的两夜,几乎让慕云歌虚脱,整个人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慕远星玩闹了一会儿,在她怀里睡着了,魏时见她辛苦,早就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慕远桓则是由邱仓抱着,正睡得甜甜的。 慕云歌和云娆先送两个小家伙回慕家,慕云歌再同魏时回宫中。唐临沂伤太重,暂时不能移动,只能在偏殿修养。 魏时明显有些吃醋,却不能说什么,憋得好不难受。 好在慕云歌识趣,不等他说什么,自己就卷了铺盖去了他的戎戈殿。魏时立即大喜,将人连着铺盖搂着,双双滚上了大床 一番纠缠后,慕云歌依在魏时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就这样放段容瑄回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胆敢伤我师兄,还抓我两个弟妹,我想想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难受得很” “我已许诺”魏时有些为难。 慕云歌就笑道:“我知道你为难,所以我刚刚没说话。不过,东魏皇帝不报复他,不代表墨门也会无动于衷吧。墨门要做什么,你可是拦不住的” 魏时抿唇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亲了亲她:“你想做什么就做。其实” “其实什么”慕云歌眨巴着亮亮的眼睛,兴致勃勃的问。 魏时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其实我巴不得一刀捅死了他,一了百了。这样不用打仗,再用些手段,要把整个南楚控在掌中,简直是易如反掌。云歌,我想统一四国,结束战乱的心思已不是一朝一夕。” “我懂。”慕云歌搂着他的肩膀,凤眸闪过算计,心中已计较了起来。 段容瑄这次真是提到了铁板而不自知,他入东魏抢人,算计墨门钜子令,种种恶魔般的行径,已然让墨子们丢尽了脸。 墨门的报复是疯狂而狠辣的。 墨子们遵守魏时跟段容瑄的约定,容这些人活着离开了东魏的土地。一出卢溵郡,段容瑄的护卫队就遭到大规模的追击,段容瑄在自己的国土上,眨眼间就损失掉了大部分精锐,十八星宿仅仅剩下运气不错、恰巧避开的两人。 而段容瑄自己,他浑然不知自己在东魏时就被慕云歌灌了点料,那料药性奇特,并不会立即发作,碰上酒之后,才会从肠胃里挥发出来。 十一月,段容瑄在宫宴之上听闻自己派去打探蔺居正消息的探子还没出南楚的国土,就被高人斩杀殆尽,而他身怀六甲的萧妃产下一子就血崩而亡,当场就呕出了一口鲜血,人事不省。 这之后,段容瑄的身体每况愈下,才两个月时间,就已经卧床不起。 南楚的太医束手无策,只能不停的搪塞。 可南楚终究并非净土,段容瑄这个皇位本就来得意外,他的几位兄长都不服气,趁着他病重,又再掀波澜。 段容瑄无奈,尚在病榻之上,便咬牙早早的立了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他没有想到,这封诏书,竟是他最后的绝笔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8章惊变 十二月,段容瑄的第一个孩子刚刚满月,段容瑄就立下诏书,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立储的诏书刚刚传达到各地,立即就惹恼了他的兄弟们。原南楚七王隐忍多年,如今总算沉得住气了一把,他暗暗布军,趁着段容瑄病重无力掌控朝局,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彻底将段容瑄架空。 这之后,七王严锁宫禁,剪除段容瑄的党羽,让段容瑄成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君王。七王隔断了段容瑄的医药,段容瑄本就中毒,再被他灌下些毒药,在腊八那一天,段容瑄睁了三天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 至死,他都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败了 可段容瑄的不甘并未引起七王的警觉,碍于舆论,他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只得听从谋士的建议,扶持段容瑄唯一的儿子做了皇帝。 一个连翻身都不会孩子,怎么可能做皇帝 于是,七王顺理成章的做了南楚的摄政王,总理南楚一切事务自此,人人都知道,南楚已是七王的天下 两个月时间,南楚风云起伏,让人跌破眼球。多少人唏嘘且叹息,可不管怎样,南楚的内乱加上长达多年的战争消耗,已经让国家处于崩溃边缘。富饶的土地,缺乏明主的统治,依然渐渐走向了倾覆的末路。 而跟南楚一般境地的,还有西赵。自打周如序进了后宫,西赵也是一片混乱,国内民怨鼎沸,几个皇子公主闹成一团,几乎不得安宁。 到了十二月,在乔凤起的策划下,穆如烟再次占据了上风,重新夺回了掌握权。 掐在这时,几经起伏的齐皇后意外落水,冬日水冷,深宫女子身娇体弱,齐皇后便一病不起,苦熬了一个多月,便撒手人寰了。 齐皇后的死简直是便宜了周如序,穆舒志心中喜欢她喜欢到了极点,不顾朝臣们的反对,坚决立她为后。 这便惹恼了齐家,哪有皇后故去未曾出丧,就闹着要立新后的周如序在后宫内有些手段,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只略略叹了口气,穆舒志就过意不去,还是坚定的下了诏书,立周如序为皇后。 齐家人心中不服,便认定齐皇后落水的事情另有玄机,是有人蓄意的。 周如序这个皇后还没有册封,齐家立即就展开了调查。没想到这次的调查竟步了当初穆青睿的后尘,层层追问之下,竟再次牵扯出前朝旧事。 原来,推齐皇后落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御前服侍容修烨的一个宫婢,她在宫中久了,眼见年岁渐渐大了,再也没法替容修烨复仇,情急之下,本着杀一个是一个的心,这才下了狠手。 恼怒的齐家人没想到,皇后落水的事情竟跟周如序一点关系都没有,严加拷问那个宫婢,妄图将这污水泼到周如序身上。然而,这一拷问,宫婢就吐露出了容修烨含冤而死的实情,并说出前朝太后的悲惨遭遇。 齐皇后的父亲齐涵轩已年近七十,也曾深深爱慕过先太后傅采衣,当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跟傅采衣擦肩而过。 他之所以扶持穆舒志登基,其中一个非常隐秘的原因就是穆舒志答应过他,一旦推翻容家的天下,会放傅采衣跟他归去。但后来傅采衣在宫中自裁,齐涵轩恼恨穆舒志言而无信,便远离了朝堂。 乍然听闻傅采衣死亡的背后,竟藏着这么一段惊天秘事,当天晚上,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晚,无人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早早的,齐涵轩便将齐家的子孙都叫了过来。 等齐家的子孙从祖父的书房出来时,个个脸上义愤填膺,几乎想要杀人 齐家人掌握了穆舒志这样大的把柄,自然要多加利用。齐涵轩要为傅采衣洗雪冤屈,自然就要想办法将穆舒志的阴谋公布天下。 齐涵轩不知道,就在他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深宫中的周如序也动手了。 她将能让人产生风寒病症的药粉放在给穆舒志喝的银耳汤中,穆舒志喝下后的第二天,就一病不起。 齐涵轩得了天赐良机,立即联合当年旧臣,将齐皇后死亡的内幕公布天下。先前就有陈少傅喊冤在前,现在又有元老齐涵轩为容修烨喊冤,当即满朝哗然。 等穆舒志昏昏沉沉有所好转时,朝野内外已是一片鼎沸之声。 乔凤起便劝说穆如烟顺应时势,加入到齐家的阵营,寻求齐家的支持。穆如烟信以为真,全力支持齐家挖开当年旧案的真面目。 在风雨飘摇中,新年到了。 除夕这一夜,按照往年的惯例,朝臣们是要入宫恭贺皇帝和皇后新年吉祥的,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夜宴,穆舒志没等到吉祥恭贺,他撑着病体主持宫宴,却只等来了齐涵轩的逼问。 在这次的年宴上,齐涵轩咄咄逼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把穆舒志逼到了绝境,失控的穆舒志仿佛被人解开了陈年已久的伤疤,疤痕之下,依然鲜血淋漓,痛不可挡。而一向温婉的周如序也在这次年宴上彻底变了脸,同齐涵轩一道逼问,直指当年旧事的真相。 穆舒志走投无路,失口之下,喊了一句:“他抢朕的采衣,就是该死,该死”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就容易得多。 穆舒志跌坐在龙椅上,老泪纵横,恨恨的拍着龙头数落:“采衣本来是朕的,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怎么会他该死,他的儿子也该死。难道,朕杀他们还杀错了吗” “采衣是你的”齐涵轩冷笑:“她是跟你有婚约不假,但你曾几何时将她放在心上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权势,亲手将她推到了容胡陵的身边等她真心实意喜欢上了容胡陵,你又幡然悔悟,求她跟你复合。天下间哪有这样好的事情,人的感情一旦失去了,就再也要不回来” 说到后面一句,他不由想起自己,难免心生戚戚。 穆舒志哈哈朗笑,目光却怆然:“你有什么资格说朕当初,你要不是顾忌你们齐家抛弃她,她早就同你远走高飞了” 这话仿佛一块巨石砸在齐涵轩的心头,他脸色刷然变白,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里。 齐涵轩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不言语。 乔凤起冷眼旁观整个年宴,如此纷乱的情形不出他的意料,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绝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在这里崩溃。 他嘿嘿冷笑,站出来说:“想不到容氏江山,竟覆灭在儿女情长手里” “儿女情长”周如序很是配合的扯开嘴角:“若是儿女情长,何来血迹斑斑” 乔凤起笑着说:“儿女情长,不过是为掩盖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罢了。你若真的只是为了傅氏,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臣听闻傅氏年少时便性子刚烈,你若当真爱她,怎不知一旦容家倾覆,她定然会殉国你既知道她会死,再说什么夺得江山是为了傅氏,不是可笑吗她不过区区一个女子,竟成了你谋逆叛国的挡箭牌,真正是可悲可叹” “你是谁”穆舒志这才注意到乔凤起,老眼微眯,露出几分探究。 乔凤起作为穆如烟的谋士,从未进宫面圣,也不曾随同穆如烟参加过任何聚会,今日是第一次在群臣跟前露脸,难怪穆舒志不认识。 乔凤起笑而不答,只是继续说:“傅氏可怜,却可怜不过被你蒙在鼓里的朝臣百姓皇帝陛下,这么多年,你夜里可曾睡得安稳更深露重时,那些昔日的故人可曾入梦” 穆舒志“啊”的一声惨叫,跌坐在龙椅上,已是满头骇然。 这一声尖叫后,他两眼翻白,呼吸急促,很快就昏死过去。 好好一场年宴,最终这般冷淡收场,穆舒志被仓惶抬回后宫,后宫诸事,暂交周如序总管。 周如序谨遵乔凤起吩咐,宫门紧闭,严格控制一切奏章送入宫中。如今穆如烟是掌政公主,朝政自然而然的交给了她。 穆如烟第一次独立一人运用朝政大权,喜不自禁,在乔凤起的帮助下办了两件安稳民心的大事后,自觉自己已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政公主,被她手下的丫头煽动,竟瞒着乔凤起,休书一封前往东魏,向魏时表达了联姻的想法。 乔凤起得到信报,装模作样的当着下人的面连骂了几声:“糊涂糊涂” 一转身,他却抿唇笑了出来,长长舒了口气。 东魏,魏时和慕云歌拿到那封联姻信时,已快到元宵节了,两人相识一笑,魏时便将这封联姻信公开了,并将自己的回复公布天下。 穆如烟被魏时如此明目张胆的拒绝,恼羞成怒,气得在公主府中差点杀人。 她没有想到,就是这封信,彻底毁了她的帝王之路 齐涵轩在朝廷上痛骂她的糊涂,言明这样的公主不够资格当西赵的当家人,周如序彻底掌握了西赵最为切实的权利,在周如序的支持下,在西赵根基不深、又狂悖无道的穆如烟很快就丢失了掌政公主的权责,被软禁在了她自己的公主府中。 风云突变,就在这时,慕云歌和云娆整理行囊,决定亲自西去,入西赵皇宫中去会一会杀父仇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9章故人相聚 正月末,慕云歌和云娆收拾行囊,西去赵国。 因唐临沂重伤未愈,此次去西赵,慕云歌并未带他同行。段容瑄的毒十分歹毒,若非唐临沂内功强劲,只怕已是废人一个。素心说,唐临沂要恢复怕是要养大半年,慕云歌便强行命令邱仓护送唐临沂随素心到江南去修养,年前他们就动身,如今已去了快两个月了。 听闻慕云歌要去西赵,唐临沂自然非常担忧,修书过来说要跟去,慕云歌拒绝后,他便直接修书去了西赵那边的墨门总部,让墨子们务必保护好慕云歌。 慕云歌执掌钜子令以来,只东魏的墨子们见过她,她算是赵国一脉,墨门总部的人却从未与她谋面,这次她去西赵,除了要去见穆舒志,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跟总部的墨子们多些沟通。总部墨子们知道两位钜子令要回国,格外欢欣鼓舞,立即派了人来,迎接两位钜子令。 慕云歌要去赵国,魏时难免郁郁寡欢,沉闷的看着她收拾东西,俊容皱成了一团。 “好啦,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我就回来了。”慕云歌见他失落,忙小跑着窝进他的怀里,亲了又亲:“你要乖乖看家,知道不” “没你的地方就没家。”魏时扁了扁嘴。 慕云歌笑道:“不然,我把你打包带走” “这个可以有”魏时眼睛亮了。 慕云歌给他逗弄得咯咯直笑,好半天才直起腰来说:“傻瓜,你要是走了,东魏的朝政怎么办” 魏时顿时就蔫了。 到了出发那一天,云娆早早等在宫门口,慕云歌身穿平头百姓的素衣罗裙,随云娆登车。因是去赵国,不方便招人耳目,慕云歌便只带了红衣一个护身。云娆自己武功就极好,倒不用人护卫,不过唐临沂放心不下,驱使了墨子来保护。那壮实的青年唤作马开德,扮作了驾车的车夫,忙忙碌碌的帮慕云歌拿了行礼,又安排行程等,伶俐非常。 魏时亲送慕云歌出宫,等她上了马车撩起车帘,便握着她的手笑道:“在西赵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叫夫君救我,我定来相救。” “好。”慕云歌知道他说笑,却郑重其事的应了下来。 魏时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 他又吩咐了红衣一些出外行走的注意事项,这才放下车帘,垂首站在一边,目送她们离开。 云娆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见魏时笑眯眯的,并无一点离别的伤感,难免诧异,看了一眼慕云歌,才笑道:“陛下倒很放心我们去西赵,他就不怕你一去不回” “母亲,你是哪国人”慕云歌微微一笑,忽然问。 云娆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按理来说,我是慧敏公主的遗孤,该是赵国人。可我自小在东魏长大,你的外祖父是东魏人,我也算留着东魏的血。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是西赵人,还是东魏人。” 慕云歌看着魏时渐渐变小的身影,满眼的幸福:“我在西赵出生,却在东魏长大。如母亲所说,我本该是西赵人,可在我心底,因为有爹娘、瑾然、桓儿和星儿的存在,我觉得在东魏才有家。如今母亲也在东魏,我便认定了自己是东魏人。” “所以,你不会不回家。”云娆抿唇,想来魏时也是这样的心思。 从东魏到西赵快马奔驰也就几天的功夫,可两人坐的是马车,来回路途难免要慢一些。 不过,生父的大仇即将得报,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走了一日,云娆就提议换快马。慕云歌身体弱一些,但想到穆舒志如今的情形不太好,两人要是去得晚了,他已撒手人寰,没来由的便宜了他,也就强自撑着快马赶路。 二月初三,几人便到了西赵的皇都。 一进城,就有墨子等候在城门处,将几人带到一间整洁优雅的小院里。 当初西赵使团去西赵求亲时,多有人见过慕云歌的真面目,虽然时过两年,难保不会被认出来,墨子中擅长易容术的便为她轻掩了容颜。 经过易容修饰,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总算稍稍敛去了些,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慕云歌跟宫里的人接洽后,初四晚上,云娆、慕云歌主仆三人就从侧门入宫了。周如序身穿斗篷,亲自在侧门迎接她们,领着她们去往周如序居住的宣云宫。 一路走,周如序的目光就一直在云娆脸上打转,几次欲言又止。 “长风郡主呢”云娆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又转过了一个路口,才出言问。 周如序脚步一顿,愣了愣,才说:“师父如今也在宫中,必珠夫人要见见吗” “如果方便的话。”云娆遥想故人,抬起眼来,眸中露出几分伤感。算算时间,她已经十七年没有见过长风郡主了。不知道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如今是还保持着当年的风采,还是已然鬓发雪白 周如序只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不忍对她呼喝,她明明是淡淡的说话,却让人无法拒绝。 周如序轻声应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脚步一错,她领着云娆和慕云歌三人折身去偏殿。 穿过宣云宫的偏殿,那所掩映在重重宫门后竟还有一件屋子,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座灵牌。云娆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灵牌上,眼圈瞬间就红了。 原来,这里是一座小型的灵堂,供奉的正是容子鸿的父母以及容子鸿本人。 “母亲”慕云歌扶住云娆的手,不自觉的,声音也哽咽了。 就在这时,屋子的帘子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她盘着头发,一张鹅蛋脸上已满是岁月的痕迹,素衣简约,却透着不凡的品位。她站在那里,快六十的人了,腰板挺得直直的,仿佛一座山。 她的目光落在云娆和慕云歌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略一点头:“你们来了。” “是。”云娆点了点头:“时候到了,我要来看他如今的下场。” “那就一起吧。”长风郡主显然不愿多说,看向周如序,目光便柔软了很多:“序儿,你带路吧。” 周如序福了福身,替她挑起帘子,等几人出了房间,才最后出门。 慕云歌知道长风郡主的风格,她年少时就陪在傅采衣身边,唯傅采衣的命令是从,对别人,那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当年云娆在后宫之中生活,同傅采衣的宫室也就两个宫殿,每每遇到,她也最多是点一点头。知道她脾气清冷,慕云歌也懒得去自讨没趣,没话找话的跟她拉近乎了。 五人默默走着,慕云歌不理她,她却瞧了一眼慕云歌,很快又再看一眼,才问:“这是子鸿的血脉” 云娆道:“是,她叫云歌。” “嗯。”长风郡主居然扯着面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娆,眸色中带了几分赞许:“为了子鸿的血脉,你不惜把自己的脸也毁了,我很敬重你。可惜采衣去得早,没法亲眼见她一面了。” 既然提到了容子鸿,云娆这心怎么也定不下来,勉强一笑,不再言语。 好在这段路本就很短,周如序推开宫门,只见主殿中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宫女守在穆舒志跟前。 周如序早就遣散了丫头们,无人在殿,几人便径直走近了寝殿中。 穆舒志躺在床榻上,早就听到宫门响动,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进来,勉强撑起身子,一边查看一边咳嗽着问:“序儿,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周如序应了声,留下四人在后面,自己则先一步进来,将穆舒志扶坐起来:“陛下,有几个故人想来看看你,我已准了。这就让她们进来吗” “故人”穆舒志蹙起眉头,显然想不明白,这时候会有什么故人来。 不过,他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前些时日周如序在年宴上的表现,她竟帮着外人对付自己,想来这个故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如今缠绵病榻,知道周如序倒也不敢真对他动手,一时并不害怕。这些天,他对周如序的态度没什么不同,可是心中早已被疑惑填满了。他很肯定,周如序背后有一个高人在操纵这一切,只是这人是谁,他无从知晓或许,这个所谓的故人,能解开他心中最大的谜团。 穆舒志沉下眉眼:“既然是故人,那就叫过来吧。” 寝室外,长风郡主、云娆和慕云歌三人并肩,已从他捡不到的角度里,看到了穆舒志如今的形容。 穆舒志已是满头银丝的老人,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说话间,不断在喘气,给人一种随时就会撒手人寰的错觉。他精神气儿不好,半靠在床榻上,脸上是将死之人才有的灰白。 周如序得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转头对殿外的几人喊道:“陛下准了。” 长风郡主嘿嘿冷笑,就算穆舒志不准,今夜也由不得他 她当先迈步出来,往床榻边走去。 云娆的目光一直锁着穆舒志,那其中翻涌的刻骨的仇恨,压根藏不住也无须藏,就这么直勾勾的走了出去。 慕云歌走在最后,她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只是在想起父亲的遭遇时,凤眸中才会有憎恶一闪而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0章复仇 穆舒志首先看到的是长风郡主。 他自然是认得当年名满京都的长风郡主,记得那个总是跟在傅采衣身后的潇洒女子,虽然她已垂垂老矣,他还是惊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不过,他坐起也就是片刻的事情,他很快又跌回床上,只是,他的脸色变了。 周如序背后是什么人,穆舒志想过很多人,设想过无数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长风郡主。 既然打头的是长风郡主,后面戴着面具的人是谁,答案也呼之欲出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 穆舒志嘿嘿冷笑:“长风郡主,必珠夫人,哈哈,都到齐了。” “你倒还没有老糊涂。”长风郡主表情木然,径直走到他的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穆舒志盯着她:“不外乎是来看朕死没死” 云娆轻笑一声,接过了话头:“你虽然还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自作孽,不可活,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朕死了,容子鸿也回不来,你得意什么”穆舒志看向她,这一刻,他显得有些平静:“说到底,朕才是赢的那一个。朕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而他们呢,早就成了朕脚下的尘土,连尸骨都没一具。剩下你们这些女人,除了来看朕死没死,你们还能做什么” 云娆看向他:“不要口口声声朕,你不过是个窃国者罢了。” 忽而,她挑眉笑了起来:“你说你赢了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慕云歌适时走上前来,卸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真容来。 穆舒志也曾见过云娆的脸,对那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印象深刻,乍然见到慕云歌的容颜,心底转过万千结,很快就明白了云娆话的真意。 容子鸿竟然有后代 这年头在心里一转,就再也停不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压着,重重的,喘不过气来。 穆舒志脸色刷然变白,看着眼前这三个女人,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低估了这两个女人的能耐他错失了一个傅采衣,没想到,竟错失了那么多的可能;他就算错了一步,让长风郡主假死脱逃,让云娆逃出生天,竟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 在穆舒志打量慕云歌的同时,慕云歌也在打量他。 眼前这个人就是杀父仇人,若没有穆舒志,容子鸿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母亲也绝不会毁容。而她,会成为西赵的公主,承欢父母膝下,绝没有后来这些事。 可若没有这个人她又怎会遇到魏时 她眸中闪过的神采,在这一刻忽然没有那么坚定,她只想拿回父亲该得的东西,为父亲正名,她已经厌倦了杀戮,这一次后,她绝不想再涉入这些险恶纷争。 但要为父亲正名,穆舒志就必须死 慕云歌扯动嘴角,低声说:“我爹的尸骨就算化为尘土,也绝对比你干净得多。我爹是死了,可他还有我。而你不必等到死,你的子女就会先下地狱。” “你敢”穆舒志眼角不断跳动,牙关紧咬,几乎是蹦出来的几个字。 慕云歌笑道:“我为什么不敢你可以自己掂量掂量,你的孩子现在还有几个。那已经没了的,难道会是自己想死的吗” 刹那间,一切涌上心头,穆舒志终于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绝望的指着慕云歌,手指一一从云娆、长风郡主、周如序等人的脸上滑过,睁大的眼睛写满愤怒、厌憎、痛恨、后悔等等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作零星的几个字,从他的唇畔间溢出:“是是你,你们” 慕云歌的笑容仿佛淬着毒:“穆如烟自掘坟墓,已然半个身子入了土尤不自知;而你的永惠公主穆如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更别提那个懦夫宁王穆青笠,拍死他,甚至不需要我动手。” “不可能”穆舒志气急,胡乱的挥着自己的手嚷开了:“如烟和穆青笠就算了,那是两个有头无脑的家伙。可是如云,朕的如云,你们休想动得了她” “穆如云,你的永惠公主,生母只是个嫔,连妃都不是,可她因为眉眼间有些像我的祖母,就受你百般宠爱。明明是个庶出,却被你过继给了齐皇后,做了名正言顺的嫡次女。原先是一品长平公主,可后来为了不让北燕人娶到她,你给她改了封号永惠,让你的庶女冒充是她,嫁到了北燕去。”慕云歌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面上含着讽刺奚落:“你留她在国内,明着是享清福,实则是为了时时能看到那张容颜,以解相思之苦。后来,你找到了周如序如序跟我的祖母更为相似,又是你能得到的人,所以,你就忘了一切,把你的女儿也抛弃了就凭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也不甚了解,你却能断定她就会存活,可笑” 穆舒志眼中这才流露出一丝恐惧,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最为年轻的女子,才是自己和子女们最大的威胁 “不,不”穆舒志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不能自己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慕云歌淡淡笑着,将怀里准备好的帛书拿出来,低声给他念道:“永惠公主狂悖妄为,违逆君意,多行不义,累罪数十如下朕有感于天威,理应顺应民心天道,削其爵位,贬为庶人,再行问罪” 穆舒志听着这段檄文,气得手不住的颤抖,想捞起耳边的枕头砸慕云歌,可惜,他在病中多时,手上无力,瓷枕头都拿不起来,哪里能砸人 他只得瘫倒在床榻上,用手拽着床帏上的流苏,断断续续的喘气:“朕绝不会用印的你休想害朕的如云” “我也没指望你用印。”慕云歌将手中的诏书交给周如序,眼神略过这位美女,美女便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捧着圣旨下去了。 不多时,用了印的诏书就回到了慕云歌手上。 慕云歌将诏书在穆舒志眼前展开,在穆舒志愕然恐惧的目光中,诏书又给了周如序,周如序含笑转身,让内监宣旨去了。 “如序”眼见着周如序转身,穆舒志的心仿佛被血淋漓的撕开,痛到了极点,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不要去,那是朕最爱的孩子” “你不是说,你最爱的是我和我腹中的骨肉吗”周如序捧着圣旨回身,面上是柔软的笑容,眼波如水一般。这表情是长风郡主专门让她练习和模仿的,跟当年的傅采衣一模一样,穆舒志就是被这笑容迷花了眼睛,周如序静静的笑着:“我要为我的孩子铺路,除掉所有的阻碍,陛下,你不该阻拦我,也不会阻拦我的,对不对” “骨肉”穆舒志尾音颤抖。 周如序但笑不语,转身走了。 穆舒志愣了片刻,忽而看着长风郡主等人,疯狂的大笑起来:“她是你们的人,如今却怀了朕的骨肉,你们是杀她还是不杀” “谁说她怀的是你的骨肉”长风郡主眼神阴险,勾起的嘴角极尽蔑视。 慕云歌也笑了:“周如序,她姓周,你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想想当初你为了我的祖母杀了多少人,多一个周家,怕你是不会记得了。你杀她满门,她若会委身于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不可能我们明明”穆舒志愣了愣,失神怒吼。 长风郡主冷哼一声:“又有哪一次,你是清醒的不要做你的美梦了,那是迷梦散,我特意为了此事研制的,服下之后,所想如同真实,绝不会有一丝破绽。” 穆舒志定定的瞧着她,片刻之后,猛地侧身,伏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肩膀不停的抽动,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等缓下来时,床榻前已有了一小滩颜色并不鲜明的血迹 穆舒志眼前发黑,只觉得难以平静,喘息不停。 两柱香后,周如序回到殿中,对自己的师父和云娆等人福了福身,严肃的说:“禁军动作很快,已查封了永惠公主府,将穆如云打进了天牢。” “已经解决了一个。”慕云歌淡淡的说:“穆如烟呢” “昨天已经解决了。”周如序低笑一声:“她私自写信向东魏求和,已然触犯国律。我只是略略授意了一下刑部,他们就以此为由,将穆如烟暂时收押了。至于穆青笠,他做王爷本就不干净,手下把柄一大堆,只需要随便选一个,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一言一语,只听得穆舒志两眼发黑,口吐鲜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慕云歌和云娆从西赵的皇宫里出来时,已是第二天了,清冷的街道上空无一日,母女两人时十指紧扣,全凭彼此的暖意,保全内心那一点的安宁。 从皇宫出来,一直压在云娆心头的那块石头稍稍减轻了一些,可是,也是在这里,让她想起了很多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往事。 她的心,纷乱如麻。 云娆的沉默让慕云歌也安静下来,母女两人回到下榻的院落,只见小院的门敞开着,似乎有什么人来过。慕云歌一愣,拉住走神的云娆,自己则小心的上千查看。跨进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青衣身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1章孤墓 青衣身影颀长,穿的是时下西赵最为流行的款式,背对着她们,一头黑发用玉冠束好,随风微动,英姿缭绕。 慕云歌愣了愣,鼻头忽然酸软,眼圈就红了。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已冲向了那个身影。 那人仿佛有所觉察,负手转身,慕云歌这一冲,更像是扑在他的怀里,且还是撞了个满怀。 魏时笑眯眯的顺势抱了她,眼神带着喜悦:“才几天不见,云儿突然变得热情了很多啊,为夫甚是喜悦,简直是受宠若惊。” “你怎么来了”慕云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才觉得自打入了西赵就一直悬着的心安稳下来,噗通一下落在了胸膛里。尤其是进了西赵的皇宫后,好像有什么堵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甚至是有些恐惧。 魏时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笑:“想你,所以我就来了。” “真好。”慕云歌紧紧抱着他的腰,喃喃自语。 于是魏时嘴角的弧度更深更大了些,他知道,怀里的小狐狸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也是很想他的。 云娆跟着进了院子,发现魏时来了,也有一瞬间的愣怔,不过,谁没有青春年少过谁年轻的时候不是疯狂的她笑了笑,转身带着红衣和马开德进了屋子里。 魏时和慕云歌很是腻歪了一会儿,明明才分开几天,可真是说不尽的知心话,诉不完的相思意,两人手牵手,不知不觉中从院子里晃了出去,溜达上了西赵的大街。 慕云歌对魏时这一来就找得到路的天分感到吃惊,一问之下,反而被魏时笑话了:“小傻瓜,人人都叫我做战神,哪知道做战神的辛苦我十五岁前,其实是很少在京都的,西赵,北燕,南楚,我都亲自去过。有时候,我也是一个俗人,为了不辜负人们的期待,为了那一个虚名,就得舍了自己。” 慕云歌牵着他的手一紧:“你去过很多地方” “很多。”魏时点了点头:“在西赵京都算是不错的,十六岁那年,我在南楚去查访,糟了贼匪,马没了,身上的银子也不多,是靠着两条腿,翻了几座山,徒步走了几百里路,才到了一个边陲小镇。那时候,说来你怕是不信,我连衣服都破得不成样子,要是让咱们东魏的女子看到,怕就再也没人爱慕我啦。” 慕云歌听得心中伤感,不想见他失落,忙娇嗔着打岔:“你已经有了我,还想要谁爱慕啊” “我错了。”魏时忙认真的检讨,可怜巴巴的装无辜。 慕云歌跟他生不起气来,复又挽着他的手,一同漫步在早上的皇都。 走了一段路,慕云歌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时,并未跟云娆说一声,此时不是在东魏,她怕云娆担心,忙扯住魏时:“糟了,忘记跟母亲说咱们出门了,待会儿找不到我们,她怕是要着急。” 魏时笑道:“岳母大人聪明绝才对。” 他自幼享尽荣华富贵,可也受尽猜忌折磨,人人只看到他的风光,没从未见过他风花雪月后的落寞。人前,笑容成了他最完美的伪装,可夜深人静时,摸摸脸上僵硬的肌肉,恨不能一睡不醒,那种小心翼翼的活着,为了保护母妃和自己费尽心血的感觉,真的很苦。 后来,他遇到了慕云歌,遇到了另一个跟他一样,在默默撑起别人的人生的傻瓜,就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撑。 他是她的伙伴,她更是他的支柱 现在想想,夺嫡那段时间的艰难和隐藏背后的杀机,仍令他觉得心寒,若没有慕云歌,他未必能撑得到最后。 慕云歌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送给他。 唇畔交接,暖流缓缓走遍了两人的身体。魏时抱起慕云歌,走到避风的山隘,抖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放在披风上,随即,自己也覆了上去。 慕云歌身子微颤,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相知相爱,拥抱着彼此的身体,那种从心底蔓延的激动和欣喜。 魏时的吻是熟练而迷人的,引导着她坠进欢愉的深渊,不知不觉中,衣衫渐退,两人早已分不清彼此 从即吴山上下来时,两人又绕回了那座别院,在院中盘桓了一会儿,昔日父亲的物品不是粉碎殆尽,就是被这些年偷偷上山的猎人拿走,空落落的。两人寻了大半日,最后才在最里面的卧室里找到一块破碎的铜镜。 当慕云歌将这块铜镜交给云娆时,她捧着早已裂开,连个完整的人像都显示不全的铜镜潸然泪下,一转身,便是压抑了多年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慕云歌才刚起身,云娆就肿着一双眼睛来找她,犹豫了片刻,才说:“云歌,母亲不回东魏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2章刺客 云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低垂不敢看她,显然心中很是犹豫。 慕云歌一愣,随即便感觉一腔苦涩填满了自己的心房。她忽然就明白了云娆为何不愿去东魏穆舒志命不久矣,父亲的冤屈昭雪指日可待,而自己身边也有了良人,再也不会孤单,更不会被人欺凌,可是,父亲一个人在西赵难免孤单,他连坟墓都没有留下一座,只剩下那间破败的小院 “母亲,我还会再见到你吗”慕云歌湿着眼眶,哽声问。 云娆抬手抚摸她的脸庞,这一副花容月貌,她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她不后悔。 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去即吴山,旧院还在,院子前的枇杷树比当年更繁盛了很多,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树下等她,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枇杷树下读书,再也不会有个人在枇杷树下问她:“闲庭信步,坐看花谢花开,愿否” 云娆一夜未回,靠在庭前的枇杷树下坐了一夜,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可她一点都没觉得冷,仿佛有谁为她遮着风、挡着雪 她想,或许子鸿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世间,他一直等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她怎可辜负 云娆含泪点了点头:“会的,我想你的时候,会去东魏看你。” 这已是她最后的承诺,慕云歌知道,以云娆的性格,她既选择避世不出,大概就再也不会离开即吴山了。 慕云歌忍不住扑到云娆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云娆,可她不敢哭,不敢让自己的眼泪造成母亲更多的愧疚。她能做的,就是抱着云娆,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脊,柔声说:“母亲不能来也没关系,我来看父亲和母亲也是一样的。” 云娆的马车渐渐远去,慕云歌的眼泪才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 魏时搂着她,安静的目送云娆消失在天边,没有太多安慰的话,他能说的只有那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此间事了,送走了云娆,慕云歌抽空去见了乔凤起和佩欣。已嫁为人妇的佩欣盘起了头发,圆圆的脸庞少了些调皮,多了几分沉稳的味道,她如今和乔母一起经营着乔凤起的酒楼,是皇都里最受欢迎的老板娘。 慕云歌看着佩欣左右奔波,将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禁叹了口气,跟魏时感叹:“看到佩欣如今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是啊。”魏时同样也是一腔感叹:“想不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八面玲珑的精明掌柜” 两人说话间,乔凤起已从乔宅过来了。穆如烟倒台后,周如序扶持乔凤起做了西赵的国师,他如今可谓是权倾朝野。不过,乔凤起为人亲和,在朝中无论有多大的权势,下了朝,便跟平头百姓一般无二。加上佩欣开了这家“国师楼”,满朝都知道国师的夫人在经商,她的态度就是乔凤起的态度,国人知道他并不歧视商户,也就意味着取消等级划分指日可待,对他更加亲近了几分。 他从街头走到国师楼,不少百姓都在跟他打招呼,一片其乐融融。 魏时笑道:“看来,乔凤起在西赵的名望很高。” “嗯。”慕云歌淡淡一笑。 前世的乔凤起是东魏的国师,这一世的乔凤起是西赵的国师,看来转来转去,他依然是脱不掉国师的命。 乔凤起上了楼,小二立即引着他上了二楼雅间,乔凤起连连致歉,慕云歌不喜几人之间的生疏,笑着岔开了话题:“国师楼这名字一定是佩欣取的吧。” “醒目明了。”乔凤起抿唇一笑。 魏时乐了:“确实是佩欣的风格。” 正指挥着小二上菜的佩欣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捂着脸躲到乔凤起的身后去。 好不容易将人拽了出来,她却又开始了忙前忙后的对慕云歌献殷勤。太久没见到慕云歌,没有慕云歌的允许,她也不能轻易回到东魏,好不容易盼到慕云歌来,那种激动可想而知。乔凤起等她转了几圈,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按坐在凳子上,笑道:“好啦,云歌难得来一次,你陪她好好说说话,别忙了。” 佩欣这才坐下,不好意思的看着慕云歌:“还有小姐喜欢的糯米糖藕没上呢。” “我去。”乔凤起认命的扶额,按住又要起身的佩欣,跑了这么多趟,也该是累了。 看着乔凤起转身而去,那执笔成书的手端着菜盘,慕云歌和魏时对视一眼,都宽慰的笑了。 午饭过后,乔凤起跟慕云歌、魏时闭门密谈了一下午,等从雅间出来时,回国的马车早已等在国师楼楼下。 乔凤起夫妻亲自送他们出城,佩欣又哭成了泪人,拉着慕云歌的手问:“小姐,下月佩英成亲,奴婢想去看” “好啦,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慕云歌笑着伸手擦干她的眼泪:“也不要自称奴婢,你早已不是我的丫头,你可是乔夫人呢,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你看看周围的百姓,都想跳出来揍我了。” 佩欣转哭为笑:“小姐,你又逗我。” 慕云歌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离国已久,很想念家乡,去看佩英成婚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慕云歌假装不知道,点了点头:“想来,你就来吧。” 说完,她看向乔凤起,略略使了个眼色,乔凤起会意,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 这样的分别已不是第一次,但佩欣仍旧哭得死去活来,乔凤起无从安慰,只得将人抱得好好的。夫妻两人手牵手目送慕云歌和魏时走远,春雪又落了,漫天大雪里,那辆马车终于缓缓消失在了视线里。 两人都没看到,城门南角,两个罩着黑衣的人影藏在城墙后,目光阴狠的看着远去的马车。 “查清楚了吗他们就带了两个侍卫” “都查清楚了。慕云歌带着的是那个叫红衣的婢女,魏皇谁也没带,是一个人来的。” “好,这一次,咱们赌上全部的人马,一定要报了此仇,哪怕是死”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回到一座森严的高墙角落里,那高墙上赫然挂着两个字:“天牢。” 慕云歌来时匆匆忙忙,去时有魏时相伴,反而走得轻松惬意,两个人边走边玩,将近十天,才走到两国边境。离西北军镇守的城池还有几十里的距离,魏时忽然兴起,说北面的菩萨山上有座菩萨庙,很是灵验,两国的百姓逢年过节都会来此祭拜,于是两人便兴冲冲的登山。 菩萨庙里供奉的是观世音,慕云歌俏脸微红,忽然明白魏时是过来求子,娇嗔着横了他一眼。 不过,话是这么说,拜菩萨的时候,慕云歌的诚心可不比魏时少。 拜过了菩萨,庙里的主持说侧殿旁边的寒梅开得正好,推荐他们去游玩。两人到了侧殿,果见大片寒梅怒放,景致不凡,最妙的是,从这里能够刚好看到作为西赵和东魏交界线的寒池,碧绿一滩,恍若天泉。 两人正看得出神,忽觉身后梅林里有响动声,那步调却不像是正常的走动。 魏时的手下意识的搂紧了慕云歌的腰,闻到声响,立即往左边闪动,这才回头看去。 只见从梅林深处,不知何时涌出来了一群民众打扮的人,只不过人人手中都拿着刀剑,证明他们并非是寻常百姓。 魏时冷笑一声:“宵小之徒,总算原形毕露了” “杀” 这些人压根不多说,直接就冲了上来,一上手就是杀招。 魏时抱着慕云歌左右躲闪,难免有些吃力,他便将慕云歌放下来,一晃手,一柄短刀就握在了手上。武器在手,魏时也不是凡类,转眼间就击杀了好几个。他不担心慕云歌,慕云歌的百影无踪已到了一定境界,这些黑衣人压根拿她没办法。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批人武功都只是中上,却似乎总是杀不尽,死了一批,又来了一批,魏时渐渐力竭,跟慕云歌汇合时,低声说:“我真不该撇下马开德和红衣带你上来,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身手,怕不是东魏的人。”慕云歌冷声说:“咱们出东魏的事情十分隐秘,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绝非是我东魏人,看样子,是西赵派来的杀手。”魏时扯开嘴角:“乔凤起和周如序也并非完全控制了西赵,还是有漏网之鱼。” 说话间,他又砍杀了一个冲上来的死士,抬手在嘴边吹了个哨子。他体力消耗太多,不再斩杀死士,只是左右闪躲。 然而,最先过来的并不是魏时的暗影,居然是乔凤起派来的人 这些前来相助的人一上来就立即清理那些死士,好半天,才终于将这些人团团围住。这一批比那些刺客人多得太多,几乎是对方的两倍,不过,他们也并不生擒,直接就下了死手。 等人都躺下了,领头的人才跪在慕云歌跟前,愧疚的回禀:“我等一时失查,才让主上限于死境,属下们死罪,愿意受罚” 说罢,齐刷刷的捧上了自己手中的兵刃。 “这都是谁的人”慕云歌见此阵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忙跳开一步,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3章子嗣 领头人惭愧的低下头,好半天才吭哧出声:“是穆如烟的人。” “她不是在天牢里吗”慕云歌奇了怪了。 领头人道:“十多天前,主上离开皇都时,穆如烟曾经从天牢潜逃过一次。她做掌政公主时,培植过一些心腹,这些人胆大妄为,对穆如烟还抱有幻想,便想趁着丞相和皇后不查,夺回国事的掌控权。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 “穆如烟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西赵的”魏时好奇的是这个。 领头人说:“是国师楼的店小二,他曾受过穆如烟婢女的恩惠,所以才” 话已至此,慕云歌和魏时就懂了,敢情是在国师楼时被人认了出来,而那个店小二又告知了穆如烟。魏时公开穆如烟的联姻信,致使穆如烟一败涂地,她便记恨在了心上,如今对魏时再也没了念想,便存了报仇雪恨的心思,不管不顾之下,一心只要魏时和慕云歌死 领头人垂下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恍然,这一次是他们的失误,要不是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还得回到魏时和慕云歌离开皇都时说起。 乔凤起和佩欣送走了两人,相扶着回到国师楼,一夜无事,直到第二天早上,乔凤起去上朝,路上遇到刑部尚书,听了刑部尚书的一句话,他才猛然觉察出不对。 刑部尚书说:“国师,你府上那个小伙计,怎么跟穆如烟的府邸扯上了关系” “哪个伙计”乔凤起心中生疑,忙问。 佩欣开国师楼时,伙计都是他挑选的,都选的是那些甚是清白,跟任何达官贵人都没关系的人平头百姓,他仔细调查过,绝无可能出错,如果突然跟穆如烟扯上关系,那这个伙计自然就不是平庸之辈。 能瞒过他的耳目,怕来者不善呢 刑部尚书笑道:“还能是哪个,就是常跟在夫人身后的那个,姓吴” “他去天牢干什么”乔凤起也跟着堆起笑脸,只是眼中殊无笑意。 刑部尚书笑道:“我也是下面的衙役报上来才知道的。衙役说,他是去看望他的表妹他那个表妹啊,也真是倒了霉了,小时候家里穷,就卖到了伢婆子那里,穆如烟回来后,就将她买了过来,这好日子是一天没过,眼见着又要下黄泉了” “原是如此。”乔凤起眯起眼睛,心中已飞快的计较起来,拍了拍刑部尚书的肩膀,不紧不慢的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过,秦大人,穆如烟是重犯,按律是不准探视的,她手下的人虽然还未定罪,但大家都知道她们犯下的罪行也不少,有些规矩还是不能轻易破坏。” 一席话,说得刑部尚书战战兢兢,乔凤起才笑着说:“这次的事情就不追究了,晚些我亲自去一趟天牢,看看你们天牢的格局和排班,若有漏洞,秦大人好好弥补就行。” 刑部尚书自然是千恩万谢,到了下朝时,果真领着乔凤起去看了天牢。 乔凤起巡到穆如烟的门外,穆如烟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桀骜,但乔凤起却发现她凌乱的眼眸藏着一丝慌乱。 昨天慕云歌和魏时来过国师楼,晚上店小二就来看望穆如烟,若说是巧合,打死他都是不信的。 乔凤起给狱卒打了个眼色,狱卒便赶了穆如烟起来。 她一起身,她跟丫头用身体藏起来的一个洞就露了出来。 乔凤起拿话一激,穆如烟就什么都说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想杀他们这对奸夫淫妇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你只管派人去,还能赶得上给他们收尸。” 乔凤起当然不敢耽误,立即命自己手下的人快马加鞭追赶。好不容追到了边界,寻到马车,却又发现人上了这菩萨庙,只好再次追来,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没让穆如烟得手。 慕云歌和魏时郑重道了谢,慕云歌嘱咐领头人带几句话回去给乔凤起,两人这便携手下山。 领头人问道:“主上,穆如烟要如何处置” “让国师看着办就好。”慕云歌淡淡一笑,她不愿为这种人操心。 领头人得了话,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护送两人下山。 红衣和马开德这才知道了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又惊又怒,这之后的路程,说什么也不愿再让两人单独行动。不但如此,还快马加鞭返回东魏。 当慕云歌和魏时携手入宫,马开德随即赶着马车离去,那双狭长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凶光。 马车一路往西北去,半个月后,西赵那边传回来消息,穆如烟死了。 风光半生,嚣张一时的穆如烟死时,不过一床破席,被两个衙役抬出了天牢,更别提被抬出去时,那些下作的衙役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羞辱。关于她的死因,天牢衙门闪烁其词,只说是天气寒冷,穆如烟身娇肉贵受不得冻,着了风寒,没想到一场高烧,就让她没了呼吸,彻底闭上了眼睛。 但乔凤起传回来的密信却说,穆如烟是被人杀死的。 杀她的人是谁,乔凤起隐约猜测是墨门的人,而杀她的手段,也确是墨门的风格。 “就这么让她死了,还真是便宜了她。”魏时放下书信,微微嗤笑。 慕云歌将信对折,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才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是自找的。不管是我墨门的人找她复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也是,何必为了她费心”魏时将一本折子拿了过来,递给她:“这是蔺大人和柳大人的折子。你看看。” 慕云歌接过来,原来这折子是以蔺大人和柳大人的名义上书,实则是两家的两位夫人写的折子。 南宫瑾和陈书晗都有了近八个月的身孕,两位夫人虽然都请了京中最有经验的产婆候着,可心中还是没底。南宫瑾身份尊贵自不必说,陈书晗又自小体弱,两家人都不敢冒险,故而上书慕云歌,请求慕云歌从太医院调配两位有经验的太医,随时请诊,待生产之时,再请太医于产房外保驾护航,以求安心。 慕云歌自然是准许的,当即批了奏章,让太医院擅长助产的两位太医前去蔺家和柳家。 魏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她忙完了,才撑着下巴说:“一转眼,瑾儿和陈小姐都要生产了。” “嗯。”慕云歌撇了撇嘴,这两个倒赶在了她前面。 魏时就嬉皮笑脸的蹭了过来,伸手抚摸着她的肚子,自言自语的说:“宝宝啊宝宝,你到底还在谁家当祖宗啊爹娘想你呢。” “胡闹。”慕云歌扑哧一笑,拍开了他的手。 她眼珠一转:“说不定,他在来的路上呢。” 魏时满脸喜色,立即将她扑倒:“那我要给他送辆马车,让他来得快些。” 这之后,魏时造人的激情又更浓了些,每日准时晚膳后,拉着慕云歌溜达两圈皇宫,看一会儿奏章,就开始转战温柔乡。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在魏时如此孜孜不倦的狂补下,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三月初,天下大势已定时,魏家的喜事也终于定了。 梅少卿将手从慕云歌的腕上拿下来,心中略微有些苦涩,不过还是为她高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是”魏时顿时眉开眼笑。 梅少卿点了点头:“娘娘已有两月身孕。” “两个月”魏时一愣,随即搂住了慕云歌,狂亲了两下,低声跟她咬耳朵:“是在即吴山上的那次” 慕云歌红着脸垂下头,用手指捏了捏他的手,冲梅少卿使了个眼色。 魏时会意,赶紧打发了梅少卿,这才搂住慕云歌,好一番疯狂的热吻。他实在是太开心了,恨不能跟全世界分享这个消息,好让人们知道他的喜悦。他在殿中疯狂的转动,恨不能把最好的都捧到慕云歌跟前。 慕云歌却红了眼眶,这个孩子来了,她自然是高兴,可想到前世的那个孩子,想到爹娘,高兴中难免、有几分心酸。 不过,慕云歌有孕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播开了,阖宫欢庆是少不了的,慕家人听说后,肖氏专门进了宫,前来向她问安祝贺后,又挨着她说了一个多时辰有孕要注意的事项,这才放心离开了皇宫。 只是,她走是走,回到慕家后,立即就吩咐慕家锦绣庄准备各色各样的新衣,连孩子的都做好了,第二天就送到了宫里来。 慕云歌对着这些东西自然是哭笑不得,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厢里,陆令萱、陈书晗、南宫瑾都听说了,三人结伴也到宫里来看她。 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连坐下都要人扶着,却围着慕云歌说个叽叽喳喳不停,全然一副母性,让陆令萱好一阵闷笑。 “希望云歌这一胎是个皇子。”陈书晗说到后来,忽然这么说。 “为何”慕云歌奇了怪了。 南宫瑾替她说了:“如果云歌这一胎是个皇子,书晗就可以把她女儿嫁给你儿子了呀” “书晗怀的是个女儿,那你呢”慕云歌眨巴着凤眸,觉得很是奇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公子见到我们就说他要得个千金了,喜笑颜开,满京城还有人不知道吗”南宫瑾抿嘴嗤笑:“至于我家嘛,当然是要个儿子。我跟居正说好了,第一胎若是男孩儿,就过继南宫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4章喊冤 南宫家子嗣单薄,到了南宫瑾这一代,就剩下她一个血脉,若不能跟她为姓,南宫家就算是绝后了。也亏得蔺居正跟她夫妻同心,否则,前靖国公在泉下有知,还不得哭死。 陈书晗满脸通红,却笑着问陆令萱:“你还笑我们,且不说你自己” “我有什么可说的”陆令萱闷笑。 陈书晗用手肘拐了拐她:“听说,昭王爷最近可是活络得很,遇到个人,没事就问如何讨女人欢心。还说不是你给他脸色看” “这可冤枉令萱了。”这事慕云歌清楚,因为昭王爷第一个来问的人就是她,她抿嘴浅笑:“昭王爷问如何讨女人欢心,可是为了他府邸里那个新得的妾室。这个主意,还是令萱给他出的,目的嘛” 陆令萱沉默不语,说到那个妾室,其实就是当初她在御前为魏云逸求来的西赵公主。做戏要做全套,为了表现得魏云逸对妾室很上心,只得装无知四处营造关怀的形势。 明明是自己出的主意,可看着魏云逸真的去做了,又觉得心头发酸,怎么想怎么难受。 最要命的是,她性子好强,要在魏云逸跟前服软说自己不愿,这话又怎么都说不出来。魏云逸呢,这次也是真的生气了,存了心跟她斗到底,竟问得格外卖力。 陈书晗和南宫瑾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层缘由,见陆令萱脸黑得难看,都悄悄的笑了起来。 陆令萱见大家都在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笑什么” “笑你啊。”陈书晗搂着她的腰:“你没闻到这宫殿里好大一股酸味吗” “没有。”陆令萱瞪她。 正说着,正殿已经下了朝,魏时带着魏云逸、柳扶风和蔺居正过来,见几人正谈笑风生,都不好意思打扰,退到殿外的梅林里闲聊。他们既然来接人,慕云歌倒也不好久留几个朋友,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让她们走了。 慕云歌有了身孕,魏时是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都给她捧过来,不忍她操心,有求必应,不等她问,就将朝事捡要紧的说了。 西赵那边经过这么久的酝酿,一切已到了最后关头。 就在几天前,乔凤起发动了最后一次策划。穆舒志病情日渐加重,早已无法起身,他的子嗣都已凋零,只剩下一个穆青笠还在天牢中等待处决。如今周如序身怀有孕,满朝文武都看着她会生个皇子还是公主。 若是皇子,则以后大权必定落在周如序手上,她垂帘听政,必将西赵控在掌心。 若是公主,周如序夺嫡的筹码少了几分,但也紧紧是少了几分,她若一心让自己的女儿当这个皇帝,谁又敢多说什么 几天前,西赵的朝廷上,诸臣又一次为了储君的事情闹翻了天,最后,在乔凤起的提议下,决定问天卜卦。 西赵迷信神灵,将皇嗣的问题拿来卜卦,也不是第一次,是以满朝文武都能接受,连带着平头百姓,也多有跟着去凑热闹的。整个祭天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热热闹闹的好似赶集一般,都注目着祭司,等待最后的结果。 没想到这一次的祭祀还没完,祭台上就来了一个人长风郡主 长风郡主身穿缟素,披头散发,手捧状书,一步三叩首的进了祭天台。她一进来,朝堂上稍稍上了年纪的官员就认出了她,纷纷惊呼:“这不是长风郡主吗” “长风郡主不是死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有当年多多少少受过长风郡主恩惠的人,忙上前着急的询问:“郡主,你是怎么来皇宫的怎么还敢来不怕被杀头吗” “我既然敢来,当然是不怕。”长风郡主手捧状书,径直走到祭天台的台阶上,一手握着剑,一手抖开状书,看也不看,径直开始念道:“前朝长风郡主,今日冒死上台,乃是为了鸣冤。我主容修烨含冤而死,背负累世污名,委实不公。长风在此,哪怕拼上一死,也要将我主的冤屈一一公诸于世,皇天在上,请受长风三拜,准我喊冤” “长风一告皇帝穆舒志,欺名盗世之徒,居心叵测之辈,行摄政之名,行夺权之实,囚禁先太后,掌控我主容修烨,以我主性命,胁迫太后委身,此为一恨也” “长风二告穆舒志,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修摘星楼,侵北燕、东魏,致使民不聊生,种种罪行,数不胜数,却以暴虐之名,嫁祸我主容修烨,让我主沦为千古暴君,为百姓厌弃。可怜我主一心为民,苦思救国良策,反遭百姓厌弃,此为二恨也” “长风三告穆舒志,挟天子以令诸侯犹不足也,我主幼子之身,方始八岁,乃被穆舒志喂以剧毒,时时发作,保守折磨,日日呕血;穆舒志勒令宫人,我主毒发之时,不得近身,不准施救,任凭我主苟延残喘,寡情薄意,心思歹毒,此为三恨也” “长风四告穆舒志,虚伪小人,窃取国本,残害我主血脉,致使皇室正统凋零,流落民间,不得绵延。此为四恨也” “长风五告穆舒志” 林林总总,长风郡主跪在祭天台上,一共数落了穆舒志的九条大罪,包括胁迫太后委身、囚禁容修烨、窃取国本、虐待百姓等诸多罪状。 满朝文武已是听得呆了,就连围观的百姓也都瞠目结舌。不过,先前乔凤起刻意营造的气氛使然,西赵人对容修烨的事情已有了不少深思,长风郡主当年在朝野内外威望不低,她既张嘴,很多东西就串联了起来,人们跟之前陈少傅等人的口供一对,那隐藏在黑手下的面纱,一下子就被揭开了。 这真相赤果果、血淋淋,比人们猜测的不知残忍了多少倍,尤其是将太后当做私人禁脔,简直是骇人听闻,又让人想象无限 乔凤起的手下早已在人群中潜伏,此时正是最佳良机,他们高深喊着:“容修烨无罪,穆舒志该死” “窃国者” “窃国者滚出赵国滚出赵国” “冤啊”一声声呐喊声中,长风郡主跪倒在祭天台上,将状书丢在祭坛中点燃,仿佛上达了天听一把,她最终凄厉的疾呼顺着风传出去老远,闻之让人泪下 恰在这时,本是晴朗的天空一声闷雷,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大片的黑云,眨眼间就笼罩了整个皇都。百姓们惊恐的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云层让人喘不过气来,冷风从四处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长风郡主跪在祭天台上,这时才站了起来,她举剑疾呼:“上天示警,理应昭雪我主冤屈,还我主清白” 仿佛为了响应她的召唤,话音刚落,闪电划过,瓢泼大雨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周围的文武百官愣了愣,惶恐的百姓们也愣了愣,随即,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对着祭天台,对着长风郡主跪了下去。 春雨来得急,去得却慢,这一场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皇都便传遍了上天显灵,为容修烨喊冤的奇谭。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周如序和乔凤起两人做主,草拟了一封以穆舒志的名义写的罪已诏,在这份诏书中,穆舒志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种种大罪,并将这一场登基定位为阴谋篡国,表示愿意退位,还容氏皇位。 这些年,在穆家的统治下,西赵的百姓过得亦十分贫苦,乍然听闻皇帝的种种劣迹,不免将一腔绝望愤怒都发泄在了穆舒志的希望,自然而然的,也希望有一位贤德的君主,前来统治自己的国家,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就在这时,长风郡主的那一句:“致使皇室正统凋零,流落民间,不得绵延。”成为西赵百姓最后的寄托。 谁是容修烨的遗孤 他是否有能力将国家治理好 这两个问题成为萦绕在百姓心头最大的疑惑和期待。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已悄然回国的陈少傅出来了,揭露了容修烨的血脉最后的流落之所。 乔凤起亲自领着文武百官登门,拜问当年容修烨的三师,仅存的陈少傅,究竟先皇将自己的孩子藏在了哪里。 陈少傅捋着胡须,眼中闪着狡黠,故弄玄虚的摇头说:“先皇虽蒙难,却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送了出去。那孩子算算年纪,也有十七岁了。老夫得上天眷顾,有幸见过一次,她已长成了俏姑娘,如今也贵不可言” “她在哪里”大家关心的问。 陈少傅便说:“公主如今在东魏,她已成婚,怕是暂且归不了国。至于她有没有能力治理好西赵,怕是大家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知道答案,不必再问老夫了。” “她是谁”乔凤起含笑问。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慕云歌的名字正式在西赵的朝堂上闪耀。 陈少傅看着他,两人对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陈少傅便笑了:“她的名字,如今叫做慕云歌。当年必珠夫人逃出西赵,为了躲避穆舒志的追杀,将公主交给了东魏金陵富商慕之召收养。后来,几经起伏,公主嫁给了东魏五皇子魏时为妻,如今已是东魏的皇后娘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5章不战而降 “啊”的一声,满座哗然。 四年时间,魏时和慕云歌的名字早就在这片大陆赫赫闻名。谁不知道东魏的战神魏时谁又会不知道那位传奇的平民皇后 诸人回想起听过的关于慕云歌的传说,都有些震惊了。 十三岁主动退婚渣男,十四岁成为三品贞淑,十五岁嫁给魏时,十六岁成为皇后。这几年她经营慕家生意,首创帮工参与分红法,让百姓直接得利的做法,更是被人们交口称赞。而最让人心驰神往的,无异于当年在东魏皇宫中,六位佳人斗法的故事。她凭借着那一曲十面埋伏拿下桂冠,穆青睿和使者们回国后多有渲染,谁又能记不住这个名字呢 这些如果顶多称她为才女的话,那么,她问鼎东魏科举考试的女状元,一场论证让当今第一才子袁士英心悦诚服;做了东魏的皇后近两年,陪同魏时上朝听政、参政议政,魏时出征南楚期间,全凭她一己之力,掌控东魏的朝政不知混乱,这些又算什么 乍然听说,慕云歌还有这样一层身份,那份欣喜可想而知 立即,就有人主张立即迎回慕云歌,在西赵继承皇位。 陈少傅淡淡一笑:“迎回公主的事情倒也不急。如今国内形势不稳,公主就算归国,短时间内也不能让朝廷上下安稳,反而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风险。穆氏一族的余党还在朝中一日,公主就不能回来。这是为了公主的安危,也是为了西赵国本的安危。” “陈少傅说得极是。”诸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说完,目光一致都落在乔凤起身上,他是国师,是当今朝廷上最大的官,这种事情还得他来定夺。 “清除穆氏余党,查明罪行,于菜市口问斩,以安民心。”乔凤起斩钉截铁的说:“待大局已定,再迎回公主” 顿时,小院中欢声雷动,朝臣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兴奋的拥着乔凤起和陈少傅,前往金銮殿。 此时,周如序已等在殿中,大业已成,她也该功臣身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出饮毒自尽,乔凤起亲自让人收敛了她的事故,安然送出皇宫,交给了长风郡主。然而来接人的并不是长风郡主本人,而是一个江湖打扮的英俊剑客,他带了周如序,对乔凤起抱了抱拳,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西赵。 慕云歌看完这场跌宕起伏的西赵变故,总算长长松了口气。 魏时抱着她的腰,一双手搁在她的肚子上,才问:“要尽快去西赵吗” “不急。”慕云歌笑着说:“西赵现在有乔凤起和陈少傅,出不了什么乱子。等等吧,合适的时机到了,再去,才显得出我的价值。” “你要的时机,可是这样的”魏时眯着眼睛亲她,一手从案牍上抽了一本奏章出来。 那奏章上写的却是南楚的事情。 原来,就在西赵风起云涌之时,南楚也并未安宁,七王做了南楚的摄政王,却没能抵挡住段容瑄那些坚实的拥护党的批判,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七王在南楚大开杀戒,朝廷上大幅度的换血,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剩下的人为了自保,只能在朝廷上闭了嘴,不过,这些人明着不敢说,背地里却也起了恨意。 当年段容瑄还是九王的时候,他的府邸里有个掌使,很得段容瑄喜欢,后来段容瑄做了皇帝,这名掌使也跟着节节高升,做到了郡守一职。 段容瑄被害死后,这名掌使决心为段容瑄复仇。他是武人头脑,没什么心思,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杀。 还别说,许是七王注定气数将尽,还真让这掌使得手了。 七王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去南楚一处叫“霓裳坊”的楼子里,他在那楼子里有个美艳绝伦的相好,这事不知怎的就被这名掌使知道了,掌使潜伏在霓裳坊里,七王来找自己的相好时,醉倒在楼子里,这掌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杀了,连脑袋都割了下来,次日一早,就挂在了皇宫的正门上。 七王一死,南楚最后的主心骨就没了,如今可谓是一片混乱。 “几天前,我已派遣了使者入南楚,估计就是这几天,会有消息传来。”魏时轻声笑着:“到那时,正是我挥师南下,将南楚纳入我东魏版图的时候” “使者会在南楚出问题”慕云歌狡黠的一笑。 魏时捏了捏她的鼻子,默认了她的话。 果然,两人要的契机并没有等太久,五天后,一封来自南楚的快马急报送到了魏时手中。 去往南楚的使团在南楚境内被南楚的马贼洗劫一空,负责出使的林逸受了些伤,逃回了卢溵郡。林逸修书给南楚郡守,对方却认为并无马贼,是东魏人栽赃陷害,林逸顿时大怒,不等魏时批复,领着卢溵郡驻守的五万大军,就向南楚的白河郡杀了过去。 那白河郡守也不是白痴,当即率众反抗,这下好了,越闹越大,很快就整成了国与国的斗争。 魏时以南楚傲慢无礼,纵容马贼杀害东魏使者,又见死不救为由,时隔一年后,再次挥师南楚。 然而这一次,南楚再也没了可以领军的段容瑄,当年那些能与魏时抗衡的将领,又被七王杀了个干净,这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攻破了两座郡城。一个月后,林逸奇行军,已兵临南楚都城。 南楚皇室吓破了胆子,害怕东魏人打进来,再也没有存活的可能。 满朝文武和仅剩的宗室一商议,都望下那个才刚学会翻身的孩子,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许久,才有皇室宗亲一咬牙,弱弱的建议:“要不我们降了吧” 四月末,江南梅雨来时,南楚皇室捧上降表,送上玉玺,正式向东魏投降 自此,南楚全部并入东魏版图,魏时将南楚的所有郡县重新划分,再加上东魏的版图,将所有郡县全部重新调整,去郡,改称为州。南楚化为七州,原东魏化为九州,东魏十六州已基本确定。相应调整后,州下一级称为县,县下一级为镇,镇下一级设村,以二十户为一村,从此,东魏确定了稳定的户籍制度和地方行政制度,全国统一。为方便管理,减少货币不同导致的贸易不顺,魏时在全国颁布新的货币,实行统一货币政策。 如此一改,国内局势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立即稳定下来,原先富饶的南楚并入东魏,东魏国力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这些固然让人可喜,更令人高兴的是,四月二十八日,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南宫瑾生下了她和蔺居正的第一个孩子。 这孩子生来就有七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蔺家人高兴非常,遵照夫妻两人的意见,这第一个孩子便随了南宫瑾的姓。不过名字要等到满月时才能定,便起了个乳名,唤作小胖儿。 陈书晗挺着大肚子前去恭贺南宫瑾一举得男,没想到刚回到柳家,肚子就痛了起来。 四月三十日,陈书晗历经千辛万苦,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此时,慕云歌已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小腹隆起,得了这喜讯,高兴得在中宫又哭又笑。 她要出宫,魏时便紧张至极,只得陪同她一同前去恭贺。五月一日,南宫瑾家的小胖儿洗三朝,便是魏时亲自参与的,洗完之后的小胖儿还有些红,魏时抱起他,他极为不给面子,在魏时的手上撒了一泡尿。 蔺家人吓坏了,那小胖儿却乐了,蹬着小腿儿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魏时哭笑不得,将人还给南宫瑾抱着,便道:“果真有他母亲的风范,将来必是我东魏一员虎将” 蔺家人见他并未生气,才战战兢兢的应承。 随后去看陈书晗家的小子,他们家的孩子乳名唤作愿儿,柳扶风抱着孩子笑嘻嘻的解释:“书晗怀着愿儿时,大家都以为是女孩儿,故而娶的是女孩的乳名。没想到竟然是个带把的,我想换一个,书晗说,好歹都是愿望,便不换了。等孩子满月时定名,名字中带个望字,正好凑成了圆满的愿望。” “愿儿不错,很像书晗温婉的脾性。”慕云歌赞了几句,进屋去看陈书晗了。 陈书晗昏睡了一整天,此刻精神头还不错,看来这些时日的调养让她逃过了生死关,见慕云歌近来,她忙招呼慕云歌坐。 “看你面无血色,这次也真是危险。”慕云歌笑道:“可知道当初劝你的用意了”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依然高兴。”陈书晗笑着说:“等我养好了身体,还要再要一个女儿。到时候,你可要帮着我说服扶风。他昨天在产房陪着我,见了生孩子的惨状,说死也不让我生第二胎了。” 慕云歌一手扶额,彻底无语了。 东魏喜事一件接一件,等蔺家和柳家的孩子满月时,压解南楚皇室的车驾也进了京了。 押送的人自然是林逸,一路上,他都按照魏时的指示,好吃好喝的对待着这些南楚的皇亲,尤其是那个刚学会翻身的楚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6章形势 这些当然是做给人看的,南楚如今尚需要稳定,自然逃不了要安定人心。 魏时亲自到城门口接见的南楚皇室,接过亲王捧上来的玉玺,他便挥了挥手,和顺公公立即捧上圣旨,开始宣读。 在这份圣旨中,魏时封楚皇段国翰这个幼子为黎王,封地设在原先的淮南二州,食万户,黎王居京都府邸,永享太平。原先南楚皇室的头衔大多不便,也留居京都,在原先武帝安置富商的朱雀街那一片住宅中划分了不少给各府,就此安定下来。 既无杀戮,也不流血,南楚的亡国比之北燕,真是亡得平静而仁慈。 但震慑人心的效果嘛,反而比杀尽北燕皇族更强烈了不止三分 自此,天下四国已有四分之三归于东魏,南楚的强大,已不是弱小的西赵所能比拟的。人人都知道,再也没什么能够阻拦魏时一统天下的脚步。东魏朝中已有眼界超群的官员,在暗暗思忖着一旦魏时一同,国号该改为什么 七月,该来的还是来了。 昭王府中,陆令萱诊出了喜脉,魏云逸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哪知此时,魏云逸宠爱的妾室、西赵公主妒忌王妃,竟对王妃下了毒手,意图毒杀陆令萱。 陆令萱是什么人 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义姐,平国公的义女,虽都带了个义字,但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实则是跟亲的没什么两样。除却这两个身份,陆令萱是先帝圣旨赐婚给魏云逸的正妃,她的闺中好友是掌军三十万的南宫瑾 这一下,这位冒名服了魏时,魏时答应,待慕云歌生子之后,会让人护送她回赵国。 他还表示,慕云歌永远是自己的皇后娘娘 西赵使臣团喜不自禁,在东魏走访了一些人,乔凤起带着一部分先回国做准备,留下长风郡主和陈少傅,等待慕云歌归国。 尘埃落定,所有人都长呼了一口气。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转而落在了慕云歌的肚子上。她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已经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十一月十七,这一天早上起来,东魏下了最大的一场雪。慕云歌兴致很高,非要拉着魏时去玩雪,好不容易将人劝阻了,她又突发奇想,说想叫慕瑾然入宫来一趟。慕瑾然如今已十三岁,身子长开了,常年在军营打滚,个子极高,只是皮肤怎么也晒不黑,看起来格外俊秀,假以时日,必定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 随着他长大,肖氏和慕之召就琢磨着,要给慕瑾然定一门亲事,慕云歌也上心,世家门阀揣摩她的心意,送上不少自家适龄的女子给她参考挑选。 慕云歌看了几个觉得还不错,便叫慕瑾然,哪知道话还没说上几句,肚子就一下子痛了起来 零下六度,没空调没暖气,感觉手指要断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7章小时候 一开始,肚子只是隐隐约约的不舒服,让慕云歌很是难受,下意识的握住了慕瑾然的手。 慕瑾然早就知道长姐即将临盆,见了这情况,虽然吓了一跳,倒也不是很慌张,忙扶住她问:“可是痛得厉害我这就叫太医进来” 慕云歌点了头,他就风一样的跑出去了。 慕云歌临盆将近,太医院的太医都侯着呢,此时一传唤,立即就过来了。梅少卿第一个到,打头看了一下,便吩咐宫里准备好东西。 佩莲忙着去准备,佩青已经是掌宫,伶俐的让人去通知魏时,还叫人去把肖氏也接了来。 魏时听说慕云歌肚子痛,忙丢下朝臣往中宫跑。 好一阵人仰马翻,等魏时到时,慕云歌已开始了阵痛。 她自己就是大夫,前世也生过孩子,自然知道,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可半点都急不得。阵痛一开始,便要配合着产婆,该休息休息,该用力用力。 不过,理论学得再好,经验缺少也是废的。等真正的痛开始时,那些个注意事项就忘了个精光。 魏时在外间听得她痛呼,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恰在这时,一阵剧痛,几乎将慕云歌撕裂。 恍然间,魏时的脸在她眼前闪过,被她一把抓住。心中安稳了一下,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事情反而模糊了。中宫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帐的将她抱着走后门离开了小院。 后院,送她们来的车夫已等在了那里,等她们上了马车,甩鞭就走。 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迁徙,慕云歌不哭不闹,只是看着身后的院子,唯一的玩伴就一个人站在窗户边,沉默的看着她们走远。 那身影,如今已模糊成了一个点,若非今日今时,怕是永生都不会再想起。 剧痛之中,慕云歌看向不知何时进了产房的魏时,嘴角似笑非笑,扬声说:“裴时亏你想得出来” 因为疼痛,这笑容有些扭曲,有些渗人,魏时一愣,久远的回忆被拨动,一下子就让他愣住了。 “云云丫头”魏时磕磕巴巴,好像埋在心底的秘密被窥视,一下子慌了手脚。 这本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他当年生死边缘打滚,才换得的一点温馨。之所以不愿跟人分享,不过是不愿那一份真诚染上猜忌。他自问对慕云歌坦诚相待,唯有这一件事,碍于重重担忧,一直不能说出口。 当初听到慕云歌的身世时,他便隐隐约约的猜到,当年救他性命的小丫头就是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可彼时慕云歌服食了忘川水,将一切都忘了,若是说出来,且不说无凭无据,就算有凭有据,也不过多添几分伤感。 是以,魏时便将这个秘密吞到了肚子里,偶尔回忆,想起自己跟慕云歌也算两小无猜,还能偷乐一下。 一阵剧痛袭来,慕云歌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恨恨的吐出几个字:“等生完孩子,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8章得子 魏时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生气,立即喜笑颜开:“慢慢算,慢慢算,咱们两个谁跟谁啊,算一辈子都可以” 这时候,他贫嘴的毛病又冒出来了,慕云歌哭笑不得,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觉得这张脸怎么也看不够,这个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握紧他的手,剩下又是一阵要命的痛,她不觉稍稍用了些力掐住魏时,断断续续的说:“那好,我先记着了。” 忽然,慕云歌浑身觉得一轻,婴孩的啼哭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屋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恭贺之声,慕云歌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听见肖氏在她耳畔喜悦的说:“云歌,是个皇子。”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满屋子的人跪成一片,产婆将婴儿洗干净了,用早就准备好的锦被包好,送到魏时的怀里。 魏时就喜滋滋的抱了,看了一眼,忙讨好的将孩子抱到慕云歌眼前:“云儿,你快看,长得可像你了” “嗯。”慕云歌抿唇一笑,虚弱极了。 新生儿压根儿看不出像谁,但慕云歌看见孩子,又觉得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满满的力气,抬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面庞,触手暖暖的、软软的,哇哇的哭着,哭声响亮,可见孩子身体很棒。她一直担心自己身子不好,怕孩子发育不好,此时见着了便觉得安心,躺回床上,魏时刚接过孩子,一转头,她竟已睡着了。 慕云歌这一觉睡了一整天,等醒来时,肖氏已经回去了,孩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睡着,魏时让人搬了个软榻,就在她身前睡着。 在魏时身后的案牍上,一排排的奏章有叠着的,有摊开的,显然昨夜他是将公务都搬到床榻前,一边陪着慕云歌,一边审阅。 慕云歌看了看他,再看看孩子,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幸福,让她难以言语。 孩子也睡了很久,跟她一前一后醒来,他饿了,张嘴哇哇哇的哭,魏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抱起了孩子,轻轻摇了摇,正要迈步到殿外去喊奶娘,一低头,才发现慕云歌醒了,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魏时就止住了脚步,将人喊了进来。 奶娘就住在偏殿后的厢房,一听传唤,立即就进来了。 其实按照东魏皇室的惯例,新生儿在生母身前是不会呆太久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奶娘和宫婢照看。 不过,这是魏时和慕云歌的第一个孩子,别说慕云歌舍不得,魏时也是越看越爱,哪里舍得跟孩子分开今日上朝时,满朝文武恭贺陛下得了皇长子,魏时那满脸的笑容,可说是几乎开了花。 奶娘喂了奶,将孩子交给慕云歌,慕云歌伸手就抱了过去,动作娴熟自然。 奶娘不禁笑道:“瞧娘娘这姿势,可不像是第一次生孩子,娘娘你看,小皇子舒服得都笑了。” 慕云歌心口一沉,魏时已笑出了声:“娘娘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不过,她的弟弟妹妹都是她抱大的,哪能难得了她” “是。”奶娘附和的笑着,佩青便带着她下去了。 慕云歌的心情给奶娘的两句话弄得有些不舒服,抱着孩子沉默下来。 魏时自然而然的坐在她身边,将大人孩子一起搂在了怀里:“昨天你一直睡着,孩子还没定名字呢” “不是要满月才取吗”慕云歌噗嗤一笑:“南宫瑾的小胖儿满月的时候,我看了全过程,小胖儿抓了周,蔺居正就将先前取好的名字一个个念给他听,直到小胖儿听笑了,才定做南宫邑。我还以为” “那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皇家是不一样的。”魏时笑着给她解释。 按照东魏皇室的规定,皇子公主出生时,三朝过后,就要定名,将名字载入玉牒之中。故而皇子一出生,就会由内廷司拟定一些好听的名字,然后再由皇帝挑选。 内廷司在慕云歌怀着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按照男孩女孩的性别不同拟定了不少名字,魏时看了,圈出了一些,只等慕云歌醒来,再一起决定。 当即,佩青将内廷司拟定的名字拿上来,竟有半册子,两人一一看过去,只觉得这个不错,那个也好听,竟是越看越觉得乱,反而更加难以拿主意。最后,两人决定提前效仿抓周,将孩子的名字念给孩子听,哪个他笑了,就是哪个。 可是,小屁孩压根儿不配合,念了几个不但不笑,反而小胳膊小腿一伸,睡着了 魏时和慕云歌对视一眼,也都乐了。 名字自然是没定成,每次想要让小家伙选名字,他总能在关键时刻睡着,让他爹娘操碎了心。 到了皇长子洗三朝的时候,小家伙总算赏了一次脸,魏时念了第一个名字,他就笑了。 于是,皇长子按照字辈,正式定名魏文祈。 魏时喜不自禁,洗完三朝,便在朝廷上颁发了旨意,为了皇长子大赦天下。这是开国以来的第一道大赦令,除了谋逆不赦、杀人不赦、奸淫不赦等三不赦外,其余量刑特赦。旨意一层层颁发,普天同庆。 “会不会太隆重了些”中宫,慕云歌抱着魏文祈,有些忧心忡忡的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还真是担心。 魏时笑道:“这算什么隆重,将来孩子登基时,不是更隆重吗” 慕云歌淡淡一笑,总算点了头:“也是。” 魏时便不说破,道真先生说过,慕云歌有四十年寿命,他们夫妻同体,算起来,他也还有四十年。但他并不打算一直做皇帝,让他们的宝贝魏文祈做一辈子的太子,他已经计划好了,等魏文祈十五岁,就将国政都交给他学着打理,然后,文祈成年后,他便带着云歌去做潇洒的太上皇,好好度过他们仅剩的余生 当然,在那之前,他会为孩子把一切障碍都扫清 当务之急,最大的障碍便是西赵了。 慕云歌生子,一举得男,魏文祈既是皇长子,又是皇嫡子,而且将来恐怕也不会有庶子,天下谁人不知,这太子之位必定是魏文祈的,慕云歌的分量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重。 刚出月子,西赵使团便接连催促,要接她到西赵去登基。 十二月末,东魏漫天大雪,这一场大雪停后,东魏已是满目茫茫。 慕云歌的车驾从东魏离开,缓缓去往西赵。她刚出月子,车厢里弄得暖暖的,四个丫头贴身照顾,长风郡主一路随行,魏时更是派了几个得力的助手护送,确保她万无一失。 这之后,慕云歌回到西赵,在乔凤起的主持下,很快在西赵登基。 西赵迎来了历史上的第八位女皇,西赵民众免受战火荼毒,一时间,举国上下可谓是欢声雷动。 慕云歌登基后,改西赵国号为永乐,这一年便成为永乐元年。 永乐元年正月,乔凤起推行行政,慕云歌大力支持,自此,西赵效仿东魏,开始试行开科考试选拔人才。原先西赵试行中正制,平民百姓要想进入仕途,没有贵族的推荐可不行。开科考试便意味着平民百姓也可以凭借实力进入官途,这对西赵暗暗羡慕东魏的士子们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每逢新政必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作为过渡,慕云歌并未完全取消中正制,在开科考试之外,允许贵族子弟通过每年的乡试免试,直接参加春试。 如此一来,贵族的抵触便没有那么深,一时之间,上下都是一片赞誉。 慕云歌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重修容家祠堂,亲上即吴山迎回父亲的尸骨。 不过,父亲一生做皇帝都做得不开心,容家带给他的不是荣耀,而是无尽的痛处。 慕云歌私心里想着,或许父亲并不愿意葬在寝陵之中,他更愿意葬在即吴山上,陪伴着母亲渡过这一生。 但在即吴山上,没想到云娆竟同意了为容修烨迁葬。 云娆说:“子鸿一生无依无靠,可他支撑他一直活着的信念,便是傅太后和先皇,他想替父辈守好这万里河山。如今,他苦心谋划,总算没有辜负他们,死后自然也有面目到黄泉下与傅太后和先皇相见。再则子鸿死状极惨,死后理应安眠,即吴山再好,我终不能一直守护在他跟前,与其等我死后让他的尸骨被野兽扒出,四处零落,还不如归葬皇陵,求得永世安宁。大不了大不了,我舍弃即吴山,永入皇陵,陪他到地老天荒吧。” 反正以后也是要合葬的,一次开陵,何必那么麻烦 慕云歌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但云娆神色坚决,此事绝无回转余地,只得答应下来。 迁葬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需钦天监看好期程,才能动棺。趁着这个时间,云娆快马回了一趟东魏,去见了见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子。 孩子显然很喜欢云娆,一赖在她怀中,就怎么也不肯下来。 等云娆要离开东魏时,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了。魏文祈在魏时怀中一直哭,那哭声让她的心都碎了。可是她还是一狠心,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到了西赵的第二天,正是宣帝入庆陵之时,云娆便盛装入陵,一路扶灵进了庆陵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9章并肩 巨大的封石轰隆落下,云娆的身影也终于隐没在了尘埃之后,再也无法看见。 慕云歌几乎哭倒,一转身扑进了魏时怀里。 云娆回了东魏,说起自己的打算,魏时便有些放心不下慕云歌,乔装跟了过来。他扮作护卫慕云歌的禁军一员,实则是陪着慕云歌送葬,也幸好他来了,否则此时,慕云歌又何来宽慰的胸膛 宣帝的遗骸入庆陵,总算是了却了慕云歌心头大事,但云娆的离去,反而让她伤心难过了一场。 算算日子,在西赵耽搁已有两个月,一应事务安排妥当,慕云歌便准备回西赵去看看魏文祈。 此事一提出,慕云歌本担心朝臣们会反对,但出乎意料的,竟是一件大家都非常支持的事情。慕云歌转念一想,自己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她久去不归,魏时难免会以此为借口,到时候刚刚和缓的局势又会再起波澜。 再则,她虽是西赵的女皇,可在所有人看来,西赵的这个女皇不过是为了局势需要迎回来的,真正的实权则是控制在乔凤起手中,慕云歌的地位不过类同傀儡。 这般朝臣若是知道,这个看似傀儡的女皇,才是乔凤起背后真正的高人,不知会不会惊掉了大牙 回国之期一定,剩下的就再无阻碍,慕云歌很快准备好,同魏时回到东魏。 离开东魏不过两个多月,可心情已完全不同,除了日夜悬心魏文祈以外,还更多了几分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感概。 小孩子都像是被风吹大的,两三天就一个样子似的,三个多月的魏文祈比离开时大了很多,被奶娘抱在怀里,一听到慕云歌的声音,便忽然哭了起来,奶娘怎么也哄不住,慕云歌刚一伸手过去将他接在怀里,小家伙立即就收了声,笑得嘴都合不拢。 “大皇子想娘娘了,他能听出娘娘的声音来。”奶娘笑着说。 魏时便有些吃醋的掐着魏文祈的脸蛋:“小家伙,只记得你亲娘,不记得你亲爹了” 魏文祈也能听出他的声音,小嘴一咧,冲着魏时乐得口水都出来了。 魏时的心顿时就被融化了,拥着母子两人,哪里还计较得来自己那点酸溜溜的情绪 慕云歌回京的事情很快传开,她如今身份不同,西赵的女皇,那可是能与魏时比肩的人物了。她往魏时身边一坐,满朝文武就觉得她跟魏时格外匹配,私底下谁不说魏时可谓伯乐,慧眼识得千里马从前那些对皇后临朝颇有微词的人,此时再看她,竟觉得理所当然了。 四月一到,慕云歌便到了生日,值此良机,魏时便接受了满朝文武的建议,举办宫宴为慕云歌庆祝生辰。 这一日,朝廷官员带着女眷们入宫,因女皇当政,东魏也取消了原先男女分席的划分,要的便是上下同心,共贺生辰。 “令萱”慕云歌看见魏云逸扶着陆令萱进来,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只见陆令萱腹部已隆起,怀胎至少已有六七个月,行走间有些不方便,魏云逸怕她摔倒,用手虚虚附在她的背后,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周围的贵妇们都抿嘴偷笑。 魏时笑道:“就是上次,魏云逸领回去的那个公主想伤害陆令萱,让魏云逸知道了,他怎么也不肯再配合。后来,陆令萱就带了他去成宝寺,听说两人是去拜佛了,不过我得到的消息是,两人悄悄求子去了。回来后不久,陆令萱就有了。” 陆令萱今年已二十一岁,在东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难怪两人会有些着急。 宫宴中途,慕云歌便叫了陆令萱过来,说到孩子,陆令萱就笑得很是甜蜜:“梅公子说,腹中是双生胎,生的时候怕会很辛苦,所以让我多动动,吃的也要克制,在精不在多,怕孩子长得太过,到时候母子都送了命,就不好了。” 慕云歌一听,很是惊喜:“竟是双生子” “梅公子是这样说的。”陆令萱含蓄的笑。 梅少卿说的,那八成是错不了。慕云歌记得肖氏生慕远桓和慕远星时的辛苦,女子生产本凶险,更何况还是一次生两个,散了宫宴,慕云歌便传旨太医院,挑了两个太医常驻昭王府照应,又让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前去,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陆令萱家的双生子瓜熟蒂落之时,已到了京中最炎热的季节。 陆令萱是慕云歌的义姐,是慕之召收养的义女,她生产对慕家来说也是大事一件。 昭王府刚传信过来,慕家人就全都赶过去了,慕云歌和魏时也从宫里前往昭王府,等候着那令人心醉的啼哭。 魏云逸在产房外怎么也坐不住,丫头婆子一大堆拦着,不让他进产房,说是不吉利,把魏云逸气得差点把他们都撵了出去。还是后来魏时到了,笑着说生孩子是喜事,百无禁忌,魏云逸才得了特赦一般,摆脱了那些婆子的阻拦,冲到了产房里。 听不见里面的陆令萱说了什么,魏云逸进去后,里面的痛呼声就小了很多。 从半夜三更一直熬到天色大亮,总算听到了孩子的啼哭,不久,婆子抱着洗干净的孩子出来,是个漂亮的小郡主。 肖氏母性大发,将孩子抱在怀里,喜得连连掉泪。 慕之召也笑着说:“老天有眼,令萱可算是熬出头了。” 第二个小家伙出世时,跟自己的姐姐只隔了一炷香,他比姐姐健壮得多,蹬着胳膊小腿儿的,很是有力。慕之召抱了孩子,眉开眼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加上魏云逸出来,竟请他为孩子赐名,他更是激动,吭哧了半天,思来想去,最终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诗句,为魏云逸的长女定名为魏文霜;又取“天白颢颢”为意,为魏云逸的大公子定名为魏文颢,期盼孩子一身正气,犹如皓月星辰般闪耀,将来成为东魏的的是什么”慕云歌、陈书晗、南宫瑾三个大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幻听了。 南宫邑怕人没听清似的,又再吐了一句:“偏心” 更让人跌掉下巴的是,在三个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魏文祈已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小胳膊小腿往南宫邑身上一搭,竟回了一句:“乖”然后搂着南宫邑,吧唧一口,将三个大人完全震成了傻瓜。 南宫瑾家的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爹,不是喊娘,居然是数落魏文祈偏心。而魏文祈更是惊人,小小年纪,便将自己爹的那身本事学了个十足十 慕云歌呆了一呆,等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狂吼:“魏时,教坏了我儿子,我要你好看” 正文完结,有些没解开的结会在番外中阐述,因本书后续重生之异能王妃会延续本书的一些人物,所以,有些结在本书不会解开,作为重生之异能王妃的伏笔。番外会涉及人物魏云逸、柳扶风、容子鸿、乔凤起等,当然,几个孩子也少不了的哦 当然,新书开文后,期待再次见到大家的身影哦~~ 本书全文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0章魏云逸·活着 什么是活着 对于别人来说,活着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点滴小事,再多,谈谈情,说说爱,平平淡淡,一生就过去了。 可对魏云逸来说,活着,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 复杂到,必须用全部的身心和精力来为活着做准备。 因为他是一个质子 质子,是皇帝权衡地方、制约地方的筹码,是在别人的世界卑微求活的可怜生物,是生死均不由自己掌控、与自己无关的傀儡。那些锦衣玉食、富贵逍遥与质子无关,人人钦羡的尊贵更是镜花水月,压根儿摸不到边。 从魏云逸懂事起,他就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是淮南王的第三个儿子,大哥、二哥相继被送往京都,一去不回。 六岁时,父王将他抱坐在膝头,含泪抚摸他的头发,一口接一口的叹气:“逸儿,父王真的没有办法了。” 年少的他自此知道,京都,是一个虎狼之地。 母妃那时候还在,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总是抱着他泪落千行,每每哭过,看着他的眼神都是痛苦的。 有一次,奶娘说漏了嘴,他便知道了,原来,下一个入京都的,就是他自己。 就是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父王为何不肯再要孩子,没有人承受得了将孩子一个接一个送走从此不知道死活的打击。父王只有三个孩子,就忍受了三次撕心裂肺的痛,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将他的心活活攒在了手里,随时会捏碎,父王只能选择小心翼翼。 父王和母妃送自己离开的那天,淮南下了一场大雪,前所未有的大雪几乎将通往京都的路覆盖,车辙一动就陷下去半个轮子。 饶是如此,前来宣旨的内监还是一个劲儿的催促动身,口口声声说陛下想云逸,接去京都过年就让他回来。 父王面无表情的应着,一手扶住母妃的腰,一手抱着他,趁着内监不备,低声在他耳边说:“云逸,父王无能,护不住你。从今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万万不要让人设计了你去。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不要相信任何人” “哥哥们呢”魏云逸似懂非懂。 父王一咬牙,面露痛色:“也不能信任何人都不信” 他点了点头,父王又说:“云逸,你两位兄长在那边活得很苦,你将来也是一样,却不要念及手足之情,就有所犹豫。父王盼着你回来,但你要明白,你回到淮南的时候,就是父王离世之时。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多悲伤、多痛恨,都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再图别的。” 说罢,父王将他一送,送到了出发的马车上。 他离开淮南的那一天,大雪纷飞,内监怕冷,不准他掀开帘子看父王和母妃最后一眼。 可是他知道,母妃哭晕了,因为身后传来父王惊痛的喊声,传来王府上下的慌乱声。这场景似曾相识,大哥二哥离开王府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母妃。 来到京都两年后,淮南传来了淮南王妃病逝的消息。 八岁的他听了这个消息,跑到两位哥哥那里去哭,但两位哥哥有些厌恶的推开他,嫌弃他耽误了他们打马球的时间。他看着两个哥哥远去的背影,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冒了出来京都的可怕,大概并不是豺狼虎豹,而是繁华沁透人心,富贵凉薄了人情 但正是这样的薄情寡义,皇帝听到后,竟还专门派人来宽慰了他的两个哥哥,而他这个伤心人,则是被冷落在一边。 从那一刻开始,他找到了在京都生存的路。 放肆自己的欲念,纵容本性的嚣张,让狂暴、无良、凶恶充斥着自己,对皇帝来说目的就达到了,而他也真正安全了。 八岁的孩子,心机已颇为深沉,在人前抛弃自己的善念,充分展示自己的恶意,这些对他来说已不困难。别人都说这个孩子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从此破罐子破摔,对他这些疯狂的行为颇多微词,可他却从武帝越发纵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选择的路并非死路。 果然,武帝越来越信任他,在严格看管两个哥哥的同时,却给了他更多的自由。 后来,武帝甚至让他入了国子监,跟随皇子们一起读书。 他并不喜欢国子监,可是他知道,国子监里的先生是全天下最好的,只有努力学,才能在将来求得一丝生机。不止是国子监,任何武帝让他去的地方,他都会去,去了必好好学。 但是,他的努力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还要装出各种满不在乎,做样子给人看。 国子监十年,转眼,他已长成了清秀少年,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骑射剑术,没有哪一样比几个皇子差。但他从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本领,在人后也不会轻易显露。同样的,经过十年刻意养成,京中谁人提起他魏三公子,都要面露怯色,骂一句“狂悖之徒”,私底下咬牙切齿,巴不得他早点死成一堆白骨。 到了他满十八岁这一年,武帝已几乎忽略了他的威胁,甚至在开心时,还会准他外出游玩。 恰在这时,魏时要南下寻一个故人,武帝不放心,让他陪同,他便应了。 魏时要寻的这个故人,只知道一个小名“云丫头”,姓什么、叫什么,全然一片空白。唯一的线索,就是魏时自己画的一副小像,但那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时隔多年,如何能够找到 对此,魏云逸嗤之以鼻,但能走出京都这做牢笼,莫说只是南下,就是走遍天涯,他也会去。 两人两马从京都出发,沿着南方一路走走停停,大半个月后,竟只离开了京都外的安阳城二十里。这狗爬的速度,却让两人甘之如醴。 两个月后,两人到了襄州。过了襄州,东北走是扬州方向,往东南走是淮南方向,他心中有一种冲动,想即刻就飞到淮南去,见一见久别的父王。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当魏时问起他是否要分开时,他斩钉截铁的说:“陛下命我保护你,你往哪,我就往哪。” 魏时当时就笑了:“你可知我为何同意你跟来” “多谢殿下美意。”魏云逸抿唇一笑:“但淮南之地对我来说,如同他乡,去与不去没什么差别。” 可真的只是他乡而已吗 他记得淮南漫山遍野的野雏菊,闻一闻,芳香扑鼻;记得淮南红艳艳的大橘子,咬一口,唇齿留香;记得母妃的笑,灿若星辰,而父亲的肩膀,伟岸宽厚 魏时不再与他争执,仍旧是带着他去了扬州。 在扬州盘桓了数日,这一日,魏时忽然问他:“云逸,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不想让人找到她,你会把她藏在哪里”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他想了想,低声说道。 当然,这句话是他对魏时的试探,他想知道这个传说中并无夺嫡之心的皇子到底是在笼络自己,还是真的与世无争,而答案回京之后就会知道。 魏时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办法。” 于是,魏时突发奇想,折道去了金陵。 金陵,素来有东魏东方明珠的称号,是东魏东部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站在金陵城防下,便看见期间人影穿梭,格外热闹。到了这里,跟之前一样,魏时自去寻人,他也去找自己的乐子,半个月后,两人再在同样的地方汇合。 素衣白马,缓带轻裘,他牵着马漫步在街头,看着寻常百姓小吵小闹的平凡,由衷感到羡慕。 他从来不委屈自己,住的是最好的客栈,吃用也无一不是最精致的。一进客栈,问的也是全城最好玩的所在。 店小二推荐的是淮河两岸的大众娱乐场所,魏云逸便也去了。 淮河上的妞儿水灵,清酒**,直玩闹到入夜,才打道回客栈。轻风一吹,酒意就去了三分,他信步游走,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不知不觉的,脚步拐了拐,竟转到了一所高墙下。 应该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隔着雕花围栏,里面幽深的竹园有灯光若隐若现,愉快的笑声不断传来,清脆少女的天天嗓音在高墙后响起:“快点快点,不要让我娘看见了,咱们悄悄玩一会儿就回去。” “小姐,还是明天再来吧,工匠说,这秋千的铁钉刚刚打进去不久,吃得不够紧,等大杏树多长些时日才不容易松动。要是松动了,会摔下来的。”跟着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要是掉下来摔疼了小姐,夫人要责罚奴婢的。” 他微微一笑,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性子竟这般野,半夜三更就起来玩秋千。 不自觉的,他踮起脚尖,通过菱形的雕花镂空,看向了院子里。 竹园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杏树,枝繁叶茂,极为喜人。一根粗壮的枝桠向院中延伸,婢女口中的秋千就安在这枝桠上。 秋千上,一个绿色的身影正兴奋的握着秋千的两根绳子,眼眸亮晶晶的催促婢女:“快点,快点推。” 婢女哭丧着一张脸,一边回头看,一边小心翼翼的推她。 魏云逸来了兴趣,仗着武功好,翻身上了围墙,踩着竹竿跃上了杏树,近距离看热闹。 没想到刚刚坐好,秋千上的少女如有所觉,忽地抬头,视线跟他撞了个正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1章魏云逸·少女 那双眸子带着灵动,像夜晚星空,明媚非常。他只看了一眼,不自觉的便觉得自惭形秽,忍不住别开了头。 不过,以防少女突然尖叫,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摸在了腰间,那里一直藏着防身用的暗器。 哪知道少女只扫了他一眼,随即就继续笑着转开了头,并吩咐自己的婢女:“去给我端新买的蜜桃来。要去核,切成小块小块的,我不好咬。再那些山楂过来,去山楂核的时候小心些,可不要弄破了。” 婢女很是犹豫:“可是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外面可就是街口了。” “怕什么”少女俏脸一变,随即笑得更是张扬:“这里可是金陵,有爹爹这个按提巡抚使在,谁敢来招惹我” 魏云逸不禁抿唇一笑,倒是个聪明机变的丫头,知道身处危机中,要先将自己的王牌亮出来,还知道不能冒失,先把丫头支走。 “也是。”婢女很是赞同的笑了:“那奴婢去了。” 婢女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后,少女依然若无其事的晃荡着自己的秋千。不过,她的节奏越来越慢,终于完全停了下来,抬头冷冷的看向魏云逸:“出来吧,她已经走了,我不会喊人来抓你的。” “不怕我是坏人”看着这双纯净的眼睛,魏云逸竟生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少女歪着脖子:“怕,但你要杀我,刚才就可以。你不动手,就是不想杀我。说吧,你为什么闯到我陆家来又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魏云逸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这面具很是精巧,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看出他易了容,不枉自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的确有几分眼力。 魏云逸放下手,瞧见她有些僵硬的身躯,不自觉的就想笑。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秋千上,开始推她,一边推一边说:“我在院外听到你的笑声,想进来看看,这就来了。这秋千是新做的,怕是飞不高。不然,你可以站在秋千上,我推你看看外面的街道,你就信了我了吧” “有什么飞不高的,你推”少女也真是胆子大,一下子就站在了秋千上,挑衅的看着他。 这性子,真不像千金小姐,有趣 魏云逸抿唇笑了笑,手上用力,将她推了起来,弧度渐渐变大,少女抓着秋千绳子的手越发的紧,却兴奋的欢呼:“哇,真的能看到。推高一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我就可以看到淮河了” 魏云逸依言加了些力,少女几乎荡到了半空中,身子九十度倾斜起来。 她犹不满足,连声催促魏云逸再快一些,魏云逸有些担忧,虽然加了力,手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果然,就在少女荡到半空中的位置时,新装上去的秋千承受不住来回的冲击,钉在树中的钉子松动了,啪地一下,左边的钉子退了出来,一边的绳索猛地甩飞。半空中的少女一声惊叫,握着仅剩的那半边绳子,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可巨大的惯性压根儿不由她控制,只见她猛地被摔上了半空,眼见就要摔到了外面的街道,摔个尸骨碎裂。 魏云逸脚尖轻点,猛地飞身而出,踏着杏树青竹直起追赶,终于在少女堪堪飞过墙头的刹那间,将人一把抱住 两人落在墙头,少女脸色煞白,惊魂不定,手脚酸软,差点站立不稳。 魏云逸瞧她刚刚嚣张,此刻又可怜,不觉便多了几分疼惜,将人抱了下来,放在秋千旁边。 “你”少女呆了呆,忽地满面通红,讷讷的看向他。 魏云逸挑眉一笑:“我救了你的命,可是要以身相许” 少女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婢女的脚步声。被故意派去做慢工细活的婢女总算回来,魏云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不等少女开口,倏忽间就窜上了杏树,消失在竹林后。 再走到雕花镂空里凝望时,耳边听见一声:“哎呀,小姐,你耳朵怎么流血了”随即,少女就被婢女拖走了。 想来刚刚从秋千上摔落时,被反弹的绳索弹了一下,少女身娇体贵,顿时就破了皮。 他站在那里,等着少女回头张望时,最后再说一句话。可不知怎的,那少女竟跟了婢女转身离去,连头都没回。他在那里站了一炷香,眼见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开始变得更长,终于摇摇头,暗笑自己傻,转身走开。 这是他第一次犯痴,第一次有所期待,可结局呢 他甚至还来不及问少女的名字 半个月后,他跟魏时汇合。魏时满面失落,看样子是没寻到自己要找的人,而他也出乎意料的没了来时的兴致。 这一次南方旅途,等回到京都后,留在记忆里的东西就只有漫山遍野自在的野花,和那双清澈的眸子。 时光辗转,岁月单薄,转眼,他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的婚事特殊,不能由父母来操办,全靠上位者高兴与否。 好在武帝对他还算好,及冠之后,就赐给了他两个美人,当做侍妾先养着,等将来生下一男半女,再扶坐侧妃。他自此算是知道,魏时并没有夺嫡之心,看样子,魏时一直没有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报给武帝,才没有减损武帝对自己的信任。 他喜笑颜开的谢恩,领着两个美人招摇大摆的回府,却在回到淮南王府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大半夜。 最难消受美人恩,更何况这两个美人还是武帝的耳目呢 三更过后,他推开了后院的门,直接上了两位美人的床榻。为了活着,他什么都肯做,别说只是区区睡两个美人 美人要留,但不能留两个,魏云逸思来想去,便用了些巧计挑拨她们,两人果然反目,不多久,其中一个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叫曹曼丽的。 但是,多年以后,魏云逸一直在后悔当时怎会一时手软,没把她解决了,以至于招来无穷祸患。 曹曼丽很懂事,听说是世家庶女,虽比不得嫡女会掌家,但投机取巧卖卖乖却做得极好。给她一个眼色,她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过,为了做做样子,有时候,他还是会对她怒吼、发火,但曹曼丽从来不会告诉武帝。 渐渐的,他就明白,曹曼丽喜欢自己。 间谍成了自己的眼线,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每逢府里有逢场作戏的新人入府,他象征性的宠一宠,剩下的,曹曼丽就帮他解决了。 那几年,虽然从淮南王府抬出去的尸体多得数不清,可他却过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人一旦松懈,就会比眼前的美丽迷惑。 三年后,他再次听到金陵两个字,是在一封媒妁之言中。那封来自金陵的媒妁之言中说,金陵按提巡抚使家有位千金,生得貌美如花,性情端庄大方,堪为他的良配,陆家不求风光大嫁,陆小姐愿跟随左右,哪怕只是一名妾室这桩金玉良缘百年难遇,询问他是否应允,如若应允,随时可将小姐送来。 金玉良缘 有意思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嫁给个草莽匹夫,也比嫁给自己这个虐待狂要好得多别说是妾室,就是他想明媒正娶谁为正室,那家人都得哭着上吊 忽然,他摸着下巴又笑了。 看样子,他其实过得还不错,这个按提巡抚使家的千金小姐,过的才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好一个千金小姐,竟轮到给人做妾不说,家里人还巴不得尽早送走她。这样的人啊,若非是长得奇丑给人蒙羞,要不就是不招娘家人待见。 记忆深处一双清亮的眸子乍然涌上心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个人 如果是他点了点头,看来是后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随笔一挥,在媒妁之言上写了一个“可”字。 消息传到曹曼丽的耳朵里,曹曼丽只是一哂,在她眼中,这府邸里又要准备棺木了。 但魏云逸的心是真正的动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同意了迎娶,就真的开始做准备迎娶。无论是聘礼还是迎亲,都按照的是娶妻的规模。或许是私心里,仍旧是觉得对方是千金小姐,不管如何落魄,都不能委屈了她。 这之后,就是短暂又漫长的等待。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个月,看他却感觉自己等这一天等了好些年。这一日,王府里的管事送信回来,说姨娘的车驾在今天傍晚到,一早起来,他就有些坐不住。在书房里提笔写字,可那字不成样子,纸团丢得满地都是。 曹曼丽中途给他送来银耳粥,眼波在扫到地上的纸团时,忽地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拾掇完毕,才忍不住出声说:“公子,你很是喜欢这位还没进门的姨娘吗” 他的心一颤,停住笔,眉间是刻意装出的傲慢:“为何这样说” “姨娘还没进门,公子就这般紧张,不是喜欢是什么”曹曼丽低低的说。 魏云逸将毛笔丢尽笔筒,直起腰来道:“这你可就错了。不过一个妾室,哪值得我紧张她啊,唯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得连狗都不如,我真想看看她到底长了什么丑样子罢了。”说着,他走进曹曼丽,将人蛮狠的揽进怀中,坏笑着将手探进了衣服里:“我紧不紧张,你哪天给我生个孩子,你就知道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1章魏云逸·球场 曹曼丽自然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他不会让这个皇家的间谍诞下自己的血脉,如果有必要,是要连人一起断掉的。孩子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却有些期待那个有着晶莹眸色的女孩子来孕育自己的血脉。 傍晚时分,鞭炮声响,妾室的花轿从侧门进了淮南王府。 喜娘请他过去,他正要行动,忽地想起曹曼丽的话,脚步就硬生生停住,折道去了曹曼丽的院落。曹曼丽显得很惊喜,而他则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这是陆令萱嫁给他的第一夜。 他躺在曹曼丽的床上,主院那边的烛火一直亮着,一直亮到后半夜才熄灭。他知道,是喜娘领着她去自己的院子了,没有女主人的主院妾室只能呆一夜,若他不同房,这一夜也是不能呆的。他不知道她离去时是什么表情,那张记忆中生活的脸是否有所改变。他在这偏院中睡卧难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忙起身离去。 走时经过安置陆令萱的春华苑,那里的房门紧闭,他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垫着脚尖张望了一下。 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一转身,迎面却撞进一个高挑而纤弱的身影。 一身水绿色长裙,发鬓高挽,仪容非凡。她正站在围墙边,诧异的看着他,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左右,却找不到一个询问的人,不由有几分犹豫,到底是要走近还是装作不明所以的走开。 他微微一笑,记忆中那张鲜活的容颜刹那间变得真实。 他没有过多为难她,对她招了招手,笑道:“住的地方还习惯吗” “多谢夫君挂念,一切都好。”她愣了愣,随即勾起嘴角微笑,弧度不多不少,仿佛早就对镜练习了千百遍:“妾身习惯” 倒是聪明,瞬间就反应出他是谁。 她的机敏端庄让他有一丝的无所适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点了点头,几乎算是落荒而逃:“习惯就好。府里只有一个姨娘在管事,需要什么,找她去说就行。” “是。”错身而过时,听见她柔柔的应了一声。 既见了人,说了话,这迟了一夜的圆房却无论是如何也不愿再等了。 当夜,他宿在了春华苑中。 夜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才发现她身边竟连个丫头都没有,他立即就想起了管事打听到的消息。世事沧桑,原来在他遇到陆令萱的第二年,陆夫人就病了。开始时时断时续,到了今年,终于撒手人寰。家里妾室得宠,几乎将她整得死去活来,她一个嫡小姐出嫁,娘家竟未曾给她准备陪嫁丫头,听说若非迫于形势,怕是连嫁妆都没有的。 没来由的,心底就多了几分疼惜,他没舍得让她更衣,没舍得使唤她提鞋倒水,而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办了。 她一直低眉顺眼的坐在床帏边,身穿中衣,垂下的长睫毛遮住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红烛吹灭,他进入她时,才发现她竟哭了。 他吻她的泪珠,她微微颤抖,死死忍住泪意,扯出一个苦涩又勉强的笑容:“有些疼。现在没事了。” 他没有揭穿陆令萱的谎言,从她身体中退出,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强硬,不让她听出其中的颤动:“害怕那就睡吧。身子都破了,这帕子可以交差了。” 说完,当真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搂着她闭目睡去。 身边的人一直在抖,抖了很久,直到他声线越发的平息,才终于轻手轻脚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最后才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榻。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始终没睡着,连带着他也一夜难安。 他不是朝臣,偶尔才去上一次朝,以示自己对武帝的尊敬。 今日本不到他上朝的日子,但为了不让陆令萱尴尬,他还是早早起了身,自己穿戴整齐,离开了春华苑。 等到下朝时,武帝留他下棋,他却又想起了那个坐在床边瑟瑟发抖的身影,第一次推掉了。 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进了淮南王府,却不敢立即去春华苑,以免叫曹曼丽看出破绽来,他折身去了书房,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才让丫头去把陆令萱叫来。 陆令萱跟在丫头身后来了,温顺的问安,不用他吩咐,自动就挽起了袖子磨墨。。 袖口一抬,露出一双皓白的手腕,纤细非常,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他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瞪向丫头:“你是干什么吃的” 丫头一愣,忙小跑着将她换了下去:“姨娘,奴婢来就好。” 他眼尖,看到丫头说这话时,分明瞪了她一眼,大约是在怪她害自己被责罚了吧而她呢,被责骂了也好,被维护了也罢,始终低眉顺眼的,一言不发的退到一边,等候他的吩咐,仿佛一具听话的人偶。 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嚣张有活力的丫头 大约陆家的那一巴掌,还是打得太狠了,伤了根本,伤了元气 突如其来的烦躁,他将手中的笔一丢,大步拽着她就走:“大好时光,写什么没用的诗词歌赋美人在怀,不如逍遥自在” 她顺从的跟着他,他走得极快,难为她也跟得上。 但去哪里呢 他想了想,带着她上马,飞马去往京外大营。他有几个要好的世家子弟,如今都在京外大营中训练新兵,前几日曾约他一道打马球。正好,带她去见识见识,兴许能找回一点她当初的活泼。 那些世家子弟虽出身不差,论性子,都不是什么好鸟。大伙儿见他带了女伴来,知道他前些时日纳了个妾室,忍不住调笑起来。 “这又是哪个楼子里的小模样倒也不差” “邱兄此言差矣,就这气度,楼子里可教不出来。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吧怎的就配给了你,糟蹋了,糟蹋了” 他斜眼看去,陆令萱的脸色刷地就变作了雪白。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胡说什么,她是金陵按提巡抚使家的千金小姐” “得了吧,千金小姐哈,千金小姐会给你做妾”那个邱兄嘻嘻笑着打断他:“不过你说是,我就当她是吧。说真的,那些深闺千金小姐玩起来可无趣得很,还真不如楼子里的姑娘有点味道,在床上够泼辣,那滋味,啧啧” “行了,少喷几口粪,也不怕得罪人。”邱兄旁边的公子见势头不对,忙拐了拐手打断邱兄,打了个圆场:“开始打球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他冷哼了一声,心中犹自不舒服,转过头,声音稍稍放柔了些:“你去那边树荫下,太阳晒不着,凉快一些。” “夫君这边少了一个人,不如让妾身着话,眼神却不自觉的总在瞅她,没来由的让他好一阵心烦,便冷了脸:“待会儿跟着我,不许乱跑马球可是不长眼睛的” 她没有答话,却提了缰绳,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魏云逸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开球的锣声响了,他领着她满场绕圈,寻找合适的时机进宫。 有人把球传给了他,他来不及跟陆令萱说话,周围已有人包抄过来,忙引球离开。就是这么一刹那,陆令萱就被分开了。 他顿住马忙四处寻找,定睛在人中发现了她好好的骑在马上,骑术不弱,总算放了心,放开手脚玩了起来。 原来,她不但骑术很好,竟连马球也打得不赖,中途进攻了几次,几乎无人能拦得下来。 打到中场,几个男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还未到下半场,几个男人都对他说,下次再打,让他记得把人带来。 “下次,还在的话再说吧。”他抿紧了唇不答。 大伙儿都知道这个还在的话是什么意思,男人们推了推他:“你啊,悠着点吧,背着这么多人命在身上,要是惹怒了陛下,小心你那条小命呀。” 他们说着话时,陆令萱仍旧是骑在马上,目光飘忽的看着远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鬃毛。 下半场开始后,她依旧是专心打球,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果然,中途他将马球传给陆令萱,看她带球往对方阵营里跑,对方四个人包抄过来她也不躲时,他忽然明白了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竟是想自尽 这种情形,要是从马背上倒栽下来,怕是被乱马踩踏,瞬间就成了尸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2章魏云逸·心意 想明白了这事,一股怒火就心底弥漫开来。 他怒喝一声:“陆令萱,你找死是不是”手中的缰绳却一下子就勒紧了,强硬的调转马头,往她的方向冲过来。 陆令萱的马儿直接往人堆里冲去,横冲直撞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眼尖的看到那只马腿正在流血,陆令萱束发的簪子已不知去向,想来是她用簪子刺痛了马儿,这是存了必死之心了,被马儿践踏而死,亏她想得出来 他用力抽着马屁股,马儿吃痛,向陆令萱的方向冲去,终于在陆令萱冲进马群之前,将她的马儿拦了下来。 狂奔的马儿压根拉不住,他使命拽着缰绳,手心火辣辣的痛,一直跑到球场边缘,终于停稳。 陆令萱脸色苍白,垂下头看着他的手心,讷讷不言语。 他没时间去探究她的想法了,余怒未消,马鞭指着她,嘴里发狠:“要死给我死远点,别死在我跟前” 说完,他纵马离去,可走了几步,忽而又回头补了一句:“给我在这里站着,再敢乱来,别怪我魏云逸不拿你当人。” “是。”他以为她不会答话,却听见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带了几分自嘲:“你当我是人,我便暂且当自己是人吧。” 他的心猛地一颤,竟再也没了打马球的兴致。 折身拉了她,发狠发狂的将人抱在怀中,深吸了一口气:“不打了,我们回府。” 刚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们没看到陆令萱的马儿的状态,只当是马儿失控差点引发血案,此刻见陆令萱脸色苍白,魏云逸又神色不安,只当是美人吓着了,魏云逸忙着献殷勤安抚,忙都围过来劝说:“看来是吓着了,云逸还是先带她回府去吧,找个郎中开些安神药,别落下了什么病来。” “嗯。”他不知为何心情极为糟糕,胡乱的点了点头,这就回府了。 晚些,曹曼丽便听说了陆令萱在球场上被惊吓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魏云逸有些许宠爱陆令萱,她便给陆令萱送了些安神药。 他听说后,当即赶到了陆令萱的房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碗药打翻了。 回来将自己的衣袖一闻,便知汤中下了不少藏红花,陆令萱若真喝下去,怕是从此与子嗣再也无缘。 他冷了脸,再一次对曹曼丽起了杀意。 但他压住了,对他而言,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回淮南。上次父王秘密来信说,父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怕是熬不到他回淮南的时候了。他心中很是着急,若是现在露了痕迹,怕是也命不久矣。 陆令萱 他重重叹气,他拿她没有办法 心底有个声音说,正确的做法是疏远她,将她闲置在这空空的淮南王府;或者,就直接宠个够,假借人手,送她去阎罗王那里,也好过多受苦楚。 可另一个声音总是在这些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斩钉截铁的否认了。 他舍不得,总是想时时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总是想牵着那双手不放开;总是想在院中为她按一架秋千,在夜晚时推她越过高墙,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像自由一样;总是忍不住幻想,有朝一日她会有孩子,那个孩子长得像他,又像她 他想,自己真是梦靥了 就在一日日的犹豫中,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双日渐黯淡的眸子复又多了些许光亮。大约是那日球场之后,在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就会如此。 对于这种目光爱慕他的神色,他真的太熟悉了。 他窃喜着,徘徊着,渐渐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有时候,他会把陆令萱召到自己身边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让她静静的坐在书房里读他的书,让他偶尔抬头时能看见,他就觉得开心。有时候,他会让陆令萱奉茶,她泡的茶总是带着一点幽香,不冷不热,非常趁他的心意。有时候,他会半夜里突然很想念她的容颜,就忍不住甩开曹曼丽或是什么新人,跑到她的院落中。她若没睡,他就会冲进去抱着她,她若睡了,他就站在窗户边,轻推窗户看她一眼。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在别人看来,陆令萱冷淡无趣,尽管低眉顺眼骨子里是大家闺秀的傲气,她那令人八卦非常的身份也常被丫头们拿来诟病。 他知道她在淮南王府也过得并不好,连丫头都敢挑衅她,她手臂上的淤青从来没少过,更别提背上那些被曹曼丽弄出来的鞭伤。 她一直在默默忍耐着,仿佛一座压抑的火山,喷发过后就沉寂下来。 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魏无真来他的府邸上做客,两人在席间饮宴,说到雅宴不可无乐,陪着的曹曼丽便说:“不如把萱妹妹叫来吧,听说萱妹妹未出嫁前,是金陵有名的才女,歌舞琴艺都不凡呢” “哦你府上还有这样的妙人”魏无真来了兴致。 他心口一沉,怀中的曹曼丽如同长了刺,让他浑身难受,但魏无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仿佛在试探他的心意一般。他只好保持着拥人入怀的姿势,用最自然不过的语气说:“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扫地出门的嫡女,沦落给我玩耍的妾室,哪是什么妙人既然你们觉得无趣,就让她过来好了。” 丫头去找人,他握着酒杯,酒水清澈,好似能映出她的表情一样,他再也笑不出来。 陆令萱来了,跟在丫头身后,怀抱着自己的七弦琴,进来之后福了福身,坐好,开始抚琴。 琴声悠远,令人心驰神摇,曹曼丽犹不满意:“光有琴声有什么趣味,不如边弹边唱” 她听了这话,唇上血色全无,抬头看向他。 那眼神透着一股期盼,她在无声的恳求自己,她并非卖唱的艺人,本不该用来虞人。她有自己的自尊,此刻,她只希望自己给予她尊严。 可是他不能。 若是他点头,她没有的只是尊严;可一旦他点头,她丢掉的只会是性命 他心口苦涩,微微颔首:“唱吧。” 她眼中的光彩轰然碎裂,紧咬下唇,定定的看着他。几个呼吸后,她转开了目光,他才觉得自己后背僵直,原来自己一直在恐惧。 陆令萱的歌喉很好,清润的嗓音并不婉转,但她唱的曲儿也都带着几分杀伐刚气,并不俗套。一曲唱完,魏无真还鼓了掌,跟他讨要:“既然是你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不如送给了我。我府邸里正缺一个这样的。” 直觉告诉他要点头,可脖子僵硬,这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虽然可有可无,可好歹也是八抬大轿弄到府里来的,陛下也是知道的,还说总得有个人管管我,若是送了你,我怕我跟陛下交代不了。” “不就一个妾室,府邸里少的妾室还少了吗”曹曼丽含笑半真半假的说:“再说,陛下日理万机,哪还记得你府邸里进了个妾室这件事” “陛下不记得归不记得,就怕哪天想起来,那更麻烦了。”他坚持的看着陆令萱,手中的杯子却越握越紧。 好在魏无真并非真的要跟他要,他不同意,也就微微一笑,略过了去。 但曹曼丽却从这件事上,看到了他被藏得很好的真心。 隔了一日,曹曼丽趁着自己出府,邀请陆令萱去后花园里赏花,期间两人一同用了点心。他听说后,忙去陆令萱的院子里看人,人却安然无恙。他稍稍放了心,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疏忽,差点要了陆令萱的命。 那日的点心中,曹曼丽用了些巧妙招数,给陆令萱服下了剧毒蚀骨。 这毒发作很慢,服下后七天才会毒发,毒发前毫无预兆,让人防不胜防。 陆令萱毒发那一日,他正好在场,而且是一个尴尬的在场。 陆令萱不知怎的触动了他书房的机关,看到了他父王秘密写给他的几封信。 这些东西若是送到武帝跟前,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它们太重要了,重要到关系淮南王府上上下下的性命。他看着那张脸,扬起的手心握着毒匕首,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陆令萱睁大眸子看着他,缓缓将东西放回去,退回自己的位置,整理了一下衣裙,笑了笑,开始翻看书籍。可是还没翻两页,他便亲眼见到她前一刻还在温柔浅笑,下一刻骤然白了脸色,捂着胸口摔在地上。他忙上前去搀扶,手刚刚碰到陆令萱,她就惨叫了一声,碰一下,就疼一下。不多时,她已是汗如雨下,昏迷不醒。 他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冲的冲到曹曼丽的院子,却在开门的刹那间定住了脚步。 他不能去质问,甚至要装作毫不觉察 他握着拳头,深深的呼吸,再深深的吐息,好不容易平静了自己,再悄无声息的离去。 他亲自给陆令萱诊脉,又去查了典籍,知道她是中了蚀骨剧毒。没有曹曼丽的解药,他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帮她减轻一点痛苦。 那一日,陆令萱在他跟前再一次毒发,他便用低低的声音喃喃自语:“听说用地根索和曼陀罗合用,可以止痛。” 但后一句他没说。两者合用,可以止痛,但以毒攻毒,长久服用,她此生便不能再说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3章魏云逸·相思 在陆令萱看来,他舍不得杀陆令萱,却用药毒哑了她。怕是他自己也是那样认为的,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终于在曹曼丽传出有身孕的消息后,眼中的亮光完全熄灭,连一点余温都再也看不见。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爱恨决然,他爱透了,也恨透了 可他百口莫辩。 曹曼丽绝不可能有孕,在曹曼丽来淮南王府不久,他就用药让她永不可能生育,这个所谓的孩子来得蹊跷突然,似乎只为了一个目的。 果然,不到半个月,曹曼丽就假装被陆令萱推倒,摔了个流产。 女人心计是他无法理解的,可他相信那个目光伸出埋藏着清高傲慢的女子,是绝对不可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算计另一个人的。曹曼丽跑到他跟前来哭诉,他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既然流产,为何不见一丝恐慌伤心你真该照照镜子,跟你比起来,陆令萱更像是流产的那一个。” 曹曼丽愣在那里,片刻后,收起了眼泪冷冷一笑:“不错,我就是陷害的她。” “为什么”他低声的问:“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跟她何关” 曹曼丽定定的瞧着他,忽而哈哈大笑:“跟她何关魏云逸,你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为了什么欺骗陛下,我又是为了什么陷害她,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他在心底说,可是你要的我给不了,也不会给。 曹曼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从我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天起,我就背叛了陛下,他要我做的,我一件都没有做。我知道你很多秘密,你跟淮南王秘密通信,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整日里想回淮南,我也明白得很。你说,我若是将这些都告诉了陛下,你还活得了吗你心尖尖上的陆令萱还活得了吗” 他本是平静的听着,听到后来,心中涌现出陆令萱惨白消瘦的容颜,一股难言的怒气蓦然涌上来。 他声色黯哑:“你现在也可以去告诉陛下,但你要知道,我若要死,你,你曹家满门,通通都是我的垫背。你既然做了我的妾室,这分量你就自己掂量掂量” 他不想再看这张容颜,转身就走,吩咐府内的人不准曹曼丽离开屋子一步,对外,就说她小产后身子虚弱,不能主理事务。他趁机将所有家事都交给了陆令萱,她是陆家嫡女,学习掌家是嫡女自小的功课,她必做得很好。 他命人搜了曹曼丽的屋子,想要找出蚀骨的解药,但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找到。 曹曼丽看着他暴怒的脸,撕破了皮的冷笑:“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你就算此刻杀了我,她也死定了。” 他拂袖离去。 陆令萱接管了淮南王府后,身子却没好转,一日比一日消瘦。她虽然不必再忍受那锥心刺骨的痛,可长期服用那药,清润的嗓子渐渐消失了,慢慢沙哑下去,直到有一天他问话,她已不再开口,而是用点头摇头比划来回答。 午夜梦回,他看着枕边的容颜,心痛难忍,好几次几乎落泪。 他喜欢她,从前不太愿意承认,可现在越发的明白,他喜欢她,自从第一眼在陆家后院瞧见她荡秋千,那纯粹到不染一点杂质尘埃的笑容,那清澈透明的眼神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底。他喜欢看她笑,大笑、微笑、趾高气扬的冷笑,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喜欢得不得了。他更害怕她哭,不管是悄悄躲在角落里落泪,还是在他怀中大哭,都会让他心神俱碎 他像着迷一样,偏偏不能表现出一丝半点,只能在心底无声的恐惧着,害怕某一日醒来,她已不在身边了。 他贵为淮南王世子,虽然如今是个质子,可身份依然尊贵,但在陆令萱的眼里,他怕比不过路边的乞丐了。 至少别人未曾伤过她的心。 渐渐的,这种恐惧无声蔓延,越演愈烈。他出游时必须要带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视线里,心才会安稳。如果不能带着,中途也要有人告诉他,她在府中,他才会觉得系着自己的那一根线松了些许。 她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偶尔要说什么,便会让他派过去照顾她的丫头来禀告。 她也不再在月下歌唱舞蹈,弹一下琴,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会很快收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垂下眼不再看他。 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跑到她的院子里呆坐,她出来时,他哑声问了句:“真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吗” 她眸色黯然,看了他一眼,竟转身就走,连敷衍都没了。 他知道自己触动了她的逆鳞,这一刻,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冲上去死死将人抱在怀中,不容她挣扎。她自然是不会纵容自己的举动的,可他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再也等不了了。蛮横的将人抱进屋子里,撕扯间衣衫渐退,他急切的进入,热情的渴求,屋外的玉兰花影摇曳,投下一地剪影。 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觉她早就泪流满面。 她抖着手在随身携带的白纸上,颤抖的写了一句话:“魏云逸,你无耻” “令萱”他苦涩极了,抱紧她:“不要恨我了,我真的没有办法” “放我走吧。”她哭泣着请求,字迹都被眼泪打湿了。 他定定的瞧着,好半晌才复又抱着她,轻声说:“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不要离开我。令萱,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珍贵的就是你。” 炭笔从她手中滑落,她滚下两行泪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如何哄她高兴,从前,他也未曾哄过任何女孩子开心,这一次真的没法子可想,求到了魏时的跟前。 魏时好一顿嘲笑,末了,才说:“魏三公子也有今天,着实可笑。这样吧,鞍山秋狝时,你把她也带上吧。我记得,你那个心头肉有一个好友,正是慕之召的女儿,我父皇亲封的三品贞淑,女孩子见见面,所谓心结怕就不存在了。” 他听了这就上了心,回到府邸里,将鞍山秋狝的事情跟他一说,她果真绽放出了久违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那一刻,他喜得差点蹦上了天。 绝口不提他已回绝过不去鞍山秋狝又反悔说要去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他们比别人晚了几天,幸好他得宠,在行宫有自己的宫殿,不必跟人去抢角落。 可他刚转身走开,丫头就匆匆来禀告说,姨娘要离开,怎么也拦不住。 他急了,腾的就冲了回去。 到了宫殿门口,果见她拉着人要走,他忙上前阻拦。她顿住脚步,目光无奈地指了指旁边的宫殿和身边的人,他才注意到,原来陆令萱身边还跟了个千金小姐。 这位慕云歌并非平凡人,墨门钜子令,身负奇才,能解奇毒。她许了他两样事情,都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回淮南,治好陆令萱,对他来说,只要这两件事情都做到了,此生再也无憾。不管为了这两个目的,他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慕云歌说到做到,但对他来说,鞍山最让人意外的,并不是这些 陛下突然赐婚给他,将陆令萱作为正妻许配给了他。那一刻,他顾不得武帝探究的目光,顾不得所有人思索的表情,他只是想看着她,盼着她接旨,点头,同时,又担忧着她不肯,会惹怒了陛下。他甚至想好了,一旦陆令萱想抗旨,他就跳出来告诉陛下,宁可说是他看不上她,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然后她做了,他便觉得世界都亮了起来。 等待娶她的这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是煎熬又幸福的。 煎熬的是日子还有多少多少天,静下心来细想,武帝突然赐婚,其实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怕是父王那边,已经出了些状况,最难过的莫过于父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武帝需要扶持新的人选来稳定淮南。他一个暴虐质子,妻子娘家并不得事,自然是作为扶持的最好人选。他既怕父王突然暴毙,又怕武帝突然反悔,可谓日夜难安。 幸福的是,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她,再也不必顾忌旁人的目光,给她一个风光隆重的婚礼。 上一次,他没能看到她身穿嫁衣的样子,也有些不敢去想她穿嫣红色嫁衣的屈辱。所以这一次,他想把最好最好的都捧到她的跟前来。 至于其他的 他暂且没有去想。他有的是时间,只要她在,他可以慢慢将她的心再一次捂热。 终于等到那一天,他从昌邑侯府迎娶陆令萱,扶着她的手上花轿时,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可她没有回避。他欣喜若狂,那一天,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入了夜,他按照喜娘的吩咐挑起红盖头,瞧见她精致的妆容,也第一次看见了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这些时日以来,她第一次对他微笑,且是这样的日子,他几乎难以置信,好似身在梦中。 她没有说话,在纸上轻轻写下了一行字:“但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他毫不犹豫的接了话头,握着她的手:“令萱,我们一起回淮南吧淮南的红橘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4章柳扶风·恩赐 他生在二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可对他而言,二月是一个灾难。他是早产儿,母亲在怀他时情绪太过激动,他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格外孱弱。再加上母亲难产,好不容易才母子两人从鬼门关回来。他度过了这一劫,却生得比旁人孱弱,一到了二月,闻着花香,他就浑身难受,轻了,也不过是浑身长点点,重了,便是呼吸困难。 柳家人人都以为他养不大,唯有父母始终不肯放弃,细心呵护他,直到他长到了五岁,终于摆脱了整日的温床,可以出屋活动。 小时候,他最羡慕的不是旁人的锦衣玉食,而是窗户外那些孩子们的笑声为了能常常听见,五岁后,他身子稍稍强壮了些,他便跟父母祈求,说想去外面走走。 母亲忍着眼泪,千叮呤万嘱咐,将他裹得厚厚的,才由父亲牵着出去。 这些年,他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一走到医馆门口,闻着药香,便由衷感到恐惧。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小声说:“爹,我是不是要吃一辈子药” “我儿不会的。”父亲微笑着抚摸他的脑袋:“我儿是最坚强的孩子,那些难吃的药打不倒我儿,是不是” 他蔫蔫的:“可是娘说,我要是不乖乖吃药,就会死。死,就像是爷爷那样,躺在棺材里,再也看不到爹和娘了。” “你知道就好。”父亲叹了口气:“可是孩子,咱们终究不能活在恐惧中,要学着去克服自己的恐惧。你怕吃药,可若有一天,你总是与药为伍,还会害怕它们吗” 父亲并非说说玩,这一次上街,父亲便拉着自己走遍了大街小巷,终于寻到了一家医馆。掌柜的认得父亲,他也认得这个和蔼的小老头,从小,他吃的药都是掌柜的开的,并不陌生。父亲说,从今以后,他便在这家医馆里做学徒。 他怕药,可是喜欢出门,两相取舍,还是来了医馆。 掌柜的将他安排在前台,跟着伙计从抓药开始学起。每一种药,都有一种名字,一种属性,跟别的药全然不同。渐渐的,他就有些入迷了,喜欢上了在医馆里呆着的感觉。 后来,掌柜的想让他学医,他却只对药感兴趣了。 他在医馆的抓药铺子里呆了十五年,每一天,都很专心的看着药方,研药、抓药、包药、送药,风雨无阻,谁也扰乱不了。 直到这一天。 “小哥,劳烦你帮我照这个方子抓三副药。”他正忙碌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言软语。 这嗓音并不娇柔,但格外清脆,一听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却少了些京中千金小姐们的蛮横无力,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舒坦。 他不禁抬头,扫了一眼柜台前的人。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裹了一身厚厚的裘袍,露出尖尖的下巴,鼻子冻得有些发红,眼睛却很亮、很干净。 他接过姑娘递过来的药方,只看了一眼,便照方抓药。以往他抓药总是格外利索,今日却不知怎的,一点也不想快,慢悠悠的捏了称头,将药包好,递给了她时,听见她软软的道谢,才明白自己竟莫名其妙的对人家姑娘有了好感。 父亲教过他如何对抗病魔,却没教过他,如果喜欢一个姑娘,该怎么去搭话。 他看着那娉婷袅娜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便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她点亮了。 他从不走神,但今日,自打见过了那人,便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下一个来抓药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女人有了身孕,缠着男人娇柔的撒娇,男人怕她累着,一个劲的催促他快些。 人生如戏,就在他正暗暗后悔没找人打听个姓名时,那姑娘又去而复返了。 见着她,他本能的一喜,看着她被人欺负,更是同仇敌忾的怒了 原来,那来抓药的男女并非夫妻,他心仪的姑娘,才是那个男人正牌的妻子未婚,听到未婚两个字,他心头暗喜了一下。但一想到她柔善被人欺负到如此境地,又觉得格外不忍,在心底将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痛骂了一遍。 她强装着不伤心,可却在那一对男女离开后忍不住崩溃。 他瞧着那张苍白的小脸,没来由得,也觉得自己不舒服。递药给她时,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是他谨守礼仪唯一能做的。 他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快速的低下了头去,刹那间的娇羞直叫他着迷。 他终于知道了她是谁,原来,她是安伯侯府的大小姐,闺名书晗二字。 书晗这两个字光是在唇齿间流动,都仿佛带着甜蜜。这一夜,他辗转难眠,脑中不断回响她的样子,她的声音,疯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一夜未睡,第二日,他起晚了,索性也不去药铺了,穿了平日里难得穿一次的衣袍,就信步闲庭的把街头当做自家后院,其实,他只是期待着,想看看能不能在人山人海中遇到她。如果遇到了呢他告诉自己,那就当做是他跟她上天注定的缘,她过得不好,他就要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来,绝不让她明珠暗投。 姻缘天定,他信 在人群中里再次看到她时,他几乎不敢相信,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他跟着她转了个弯,跟着她一同进了锦荣堂医馆,听见她低声的问伙计一些药理上的问题,知道她是为弟弟买药,他就笑了。药理上的事情他懂,正好可以以此作为切入点。 笑意还没入眼底,疏忽就冻结了。 昨天那个惹人厌的王毅阳和紫玉又进来了这锦荣堂。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陈书晗,她根本没注意到来人,正专心的听伙计说煎药要注意的事情和一些饮食上的禁忌。他想出声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书晗忽然回头,视线跟那对男女就撞了个正着。 他看见她柔弱的身躯微微一晃,扶住了自己的弟弟,心也跟着一颤,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 果然,那个紫玉忍不住对她发难了。 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她却偏偏要说是陈书晗推倒的,王毅阳和王母都跟着帮腔,一致指责陈书晗心肠狠毒。 可是,明明受伤的是陈书晗,委屈的是陈书晗,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他再也看不下去,推开人群上前将陈书晗扶了起来,轻轻一碰,就知道她的脚踝错位了,已经肿了起来,他想给她矫正,却见她痛得脸色发白,这手便下不去,只恨不能替她疼。 好在后来,陈书晗那个身份不凡的朋友跟着魏时来了医馆,在慕云歌的犀利辩护下,王家人吃了大亏,竟又想诅咒陈书晗,往她身上泼污水。 原来,他们这样对陈书晗,竟是嫌弃她身体有疾,想活活呕死她,以便妾室扶正。 真是歹毒心肠 他义愤填膺,突然涌上来一股豪情和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只要侯爷能将小姐许配给在下,就算陈小姐的身体再差十倍,我也不会嫌弃她我会疼惜她,比所有人都疼她”说着,他转向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夫人、王毅阳:“只有傻瓜,还会放着美玉不要,偏选块黑心石头吧” 他没去想那么多,只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上天怜惜好人,所以也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扶住她,她没有推开;他邀请她同出游,她点了头。 他像做梦一样的回到家中,心神不定,神似不宁,母亲关怀的问起是为了什么事,他便说了:“母亲,我喜欢一个女子。” “这是好事。”母亲笑着说:“可我看你有些为难。” “她刚退了婚。”他说着,仔细看着母亲的脸色。 母亲一愣,复又笑道:“退婚不退婚的倒也不打紧,皇上亲自册封的三品贞淑慕小姐,听说在金陵时也是退过婚的,如今可不还是活得很好,还被赐婚给了誉王殿下只要人品端正,爹娘都是明白人,不会为难你们的。是哪家的小姐” 他放了心,好生感激父母,笑出声来:“她叫陈书晗,是安伯侯府的大小姐。” 说完,将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了母亲听。 母亲听后,眼圈都红了:“陈大小姐也是可怜,她跟你一样,生来就身子不好,难免被人轻视。这些个混账啊” 感叹了一番,母亲便起身离开了。不多时回转,已是面带喜色:“巧了。你爹说,他很是中意陈小姐,可惜人原已订婚,只能无奈放弃。如今王家不珍惜,可见上天是乐意让她做咱们柳家的媳妇的。” 他喜笑颜开,当夜就催促着父母请了媒婆,第二日就上门说亲去了。 出乎意料,安伯侯府那边当即点了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如坠梦中,整日里有些担忧,会不会真的是做梦,一觉醒来,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新婚之夜,他挑起红盖头,红烛下她俏媚如花,抬头微微一笑,柔声喊了一句:“扶风” 这声调跟当初相识时一般无二,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柔,就是简单的两个字,勾动他满腔爱恋,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他受尽半生苦楚,只是上天苦心安排,要让他在那样的场合、那样的情景遇见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5章蔺居正·三打 他从没有讨厌哪个女子,像讨厌南宫瑾一样。 第一次见面,她一拳打掉了自己的鼻子,让自己成为了满圈的笑话。第二次见面,她一脚将他踹下马去,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第三次见面第三次,是他自己认输的,没办法,不能不认,那可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 要问具体细节,还得从头说起。 他在蔺家排行第二,兄长性格文雅比他坐得住,所以,兄长习文,他便习武。但他总觉得动刀动枪是粗人做的事情,内心里格外羡慕古人诗香雅韵的高洁,一边敷衍着父亲,一边悄悄跟着大哥读书。 许是偷着藏着的格外不容易,到了后来,他的才学反而比正儿八经学文的兄长要胜出很多,而他正儿八经该学的武功,却成了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遇到个一流高手,就会被打得满地找呀。 其实,也不必一流高手,靖国公府上的大小姐,他就打不过。 这话是父亲说的,他听了格外不屑:“就一个黄毛丫头,将门虎女又怎样,能有多大能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父亲哼哼:“迟早教你撞上了,才知道厉害。” 他摆摆头,京都那么大,哪那么容易就撞上了有那闲工夫担忧这些,还不如约上三五个朋友,好好出去踏春赏花。 四月里骑着马儿,同朋友们一道赋诗饮酒,看着田野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们玩开了,很快就彼此开起了玩笑。素来放荡的胡公子指着路边一户农家的小姑娘笑道:“蔺兄,你看那姑娘卷起裤腿在田间收麦子,虽不是肤如凝脂,倒也有些让人羡慕的青春年少,配蔺兄倒是有些奥妙。蔺兄才高八斗,不如赋诗一首,赠与佳人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呢。” “有何不可”他微笑,略一沉吟,脱口而出:“今野其殊,麦穗田田。伊人脱簪,盈盈尔笑。我诚不敏,愿为” 诗未吟完,猛觉眼前一道暗影滑过,鼻梁一阵剧痛,猝不及防未曾握紧缰绳,砰地摔下了马去。 顾不得起身,一抹,手中已是一片殷红。 同行的人纷纷都跳下马来,或是扶他,或是质问:“什么人这么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忽地,这质问声一蔫,哑了。 他眼前进行乱舞,好不容易才能看见东西,摸着火辣辣的鼻梁骨,一股怒气上涌,他不算彻底的读书人,气质是温润,脾气也不错,但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揍了一拳,圣人也有三分火气,他站起身,沉声喝道:“敢问是哪里得罪了阁下,为何要对在下下此狠手” “登徒浪子,本姑娘揍你是救你”高高在马上坐着的身影纤细,他好不容易才看清,便有清脆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揍他时那么大的力气,连脸带人一同从马上摔了,这怎么会是个女的 他定睛看去,马上的女子身量纤纤,一袭火红色劲装,手上用绑带缠得紧紧的,倒是英姿飒爽,少了些闺中女儿的娇柔。再看那张脸,明眸透着精光,一眼能瞧透人心般,有些让人心头发毛。 长得是好看,但此刻就算她长成了天仙,怕也难以消他火气:“你说谁是登徒浪子” “就算这里是乡野,乡间女子听不懂你言辞间的轻薄,你的言行也终是不检点。她露胳膊还是露腿,是笑还是哭,干你何事”女子冷冷一笑:“你若不服,尽管告到京兆府尹那儿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说着,眼波严厉的从诸人身上扫过,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他给骂懵了,等反应过来,人都去得老远,这肚子火只能憋着了:“这姑娘是谁,你们可认识” 他料想他们是有人认得的,不然刚刚见到人时,会那么大的反应。 旁边人忙打圆场的笑着赔礼:“她是靖国公府上唯一的千金,身份贵重,又是南宫瑾唯一的独苗,自小,靖国公便是将她当做男儿来养的,性格嘛,难免暴躁些。蔺兄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那又上好的金疮药,敷一层,明日准好。” 他便愣了,原来,刚刚那姑娘就是父亲口中他迟早要吃的“亏”。 他给气笑了,果然是有些厉害,刚刚她出拳,他竟毫无觉察 这个亏,还真得吃。 因南宫瑾搅乱,这场踏春游不下去了。因是胡公子建议来这边,如今出了这事,胡公子自觉对不住他,将他带回了府上疗伤。他在胡家呆了一天,第二天从胡家出门时,鼻梁骨上依然是一层淤青。 他摸着鼻子疼得龇牙咧嘴,骑着自己的马,总觉得满街都在打量,好不丢人。 走在街上,怎么都不自在,心思也有些不在行走上。身后有人惊叫,他也没听见,等觉得不对回头时,只觉得背上一疼,已被人一脚从马背上踹了下来,屁股着地,摔着了尾椎,又痛得眼泪花花乱转。 满街哄堂大笑,指着他戳戳点点。 他捂着屁股又觉得不雅,忍着痛起身,看向罪魁祸首:“你干什么”待看清她的容颜,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是你” 南宫瑾淡然的拍了拍裤脚,冷哼了一声:“我跟阁下认识吗何必大呼小叫。” “不认识你踹我干什么”蔺居正恼了。 “你这癖好也真够特别的,专往臭水坑里凑。”她挑眉傲然嗤笑:“早知道你有这癖好,我也懒得摔了点心将你踹下来,让你连人带马进坑里游泳,倒也是不错。” 他一愣,忙回头看前面的路,原来这里的地下泄洪管道正在重建,堆积了不少石头不说,有些排泄水满了上来,将挖开的坑淹没,味道并不好闻不说,若是栽进去,怕是要摔昏迷不醒。如此看来,她此举倒是好意了,就是言辞未免太不客气了点 他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谢,她已领着丫头离去了。 救命之恩比天高,他便不好意思计较南宫瑾揍他的那一拳,只不过,想起这个人,心头总觉得怪怪的,连门也不想出,跟朋友出去也没了心思,窝在府邸里不知想什么好。 到了五月端午这天,他正在练字,忽然,书童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说:“公子,不好了,如意小姐被逼着在府门前设了擂台,要比武招亲。” 如意是跟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妹妹,她亲娘早亡,继母总想着要用她来笼络富贵,是以一直要给她招各种亲,每每不能得偿心愿,竟想出了比武招亲的法子来,待人赢了比试,继母再怂恿人去参加六月的武举,便是个便宜的富贵姑爷了。 如意叫了他多年哥哥,这事他便不能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人抢了过来才行。 “走。”他把手中的笔一丢,提起衣摆就走。 到了如意家门口,果真搭了高台,如意被推着坐在高台上,人头攒动,看热闹的多,台上也打得热火朝天。他瞥了一眼,在比武的两个汉子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言行鄙陋,让人颇多厌恶,如意的表情都要哭了,被继母瞪着,一时作声不得。 他起了侠义心肠,不等那两人下来,就飞身上去,一人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如意见他来了,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握着拳头比了个十分感激的动作。他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忽觉得耳边一阵劲风袭来,忙侧头避开。定睛一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身量高挑,但十分纤细,胸前略有起伏,眉清目秀隐隐约约透着熟悉。 他不禁笑了,两人见招拆招之际,在她耳边挑衅:“你以为脱了女装,就没人认得你了吗” “废话,要打就打,不打就下去。”南宫瑾不耐烦的轻喝。 他噗嗤一笑:“下去就下去。” 他倒要看看,今日南宫瑾要如何下得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 台下的人见他直截了当的认了输,都哄笑一声,笑他懦弱。如意也投来一抹伤心的眼神,他忙举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意这才勉强露出了笑容。台上的南宫瑾冷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一张俏脸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很快就有人上台去挑战南宫瑾了,南宫瑾武学世家出身,身手不弱,打了半个时辰,无一人是她对手。 如意的继母见她身手如此了得,身上的衣料装饰无一不名贵,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宣布她成了自己的东床快婿。南宫瑾听了这话,果真一惊,忙探头张望台下的字,看到比武招亲几个字,立即晕了一晕。 他笑了,她果然是路过,看到自己在台上,定以为是打架,才出手相助的。 真是傻 南宫瑾手足无措,似乎明白自己闯祸了,忙跟自己的丫头打眼色,让她想个法子。丫头哪里有办法,急得都要哭了,最终,南宫瑾求助的眼神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本想让她多熬一会儿,却见她眸中一抹仓皇时,蓦然心软,走上前去拱了拱手:“戚夫人,这位是如意的好友,不忍见如意明珠暗投,故而男装来救场。如意冰雪聪明,将来何愁嫁不到称心的夫君你若此刻将如意嫁给市井匹夫,将来才是真的后悔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7章蔺居正·野心 他说着,凑到如意继母的耳边悄声将南宫瑾的身份一说,那继母顿时两眼放光,喜不自禁攀着了靖国公府上的亲,何愁女儿嫁不掉他再略说了几句,便当众宣布已有了快婿,让大伙都散去了,可两人的婚事却绝口不提。 如此一来,可谓是皆大欢喜。 如意的继母留南宫瑾用饭,她哪敢多呆,当即就推辞了。继母又忙让如意送送蔺居正和南宫瑾,如意满面喜色,哪有不允的道理 当即三人出门,沿着朱雀街走到朱雀台,登上了朱雀台。 如意见他和南宫瑾并肩而行,不知怎的有些许不高兴,挤到他身边来,拉着他的胳膊跟他道谢:“居正哥哥,幸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她准把我随便嫁了。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那长相品行,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以貌取人了”他见身边的南宫瑾脸色一沉,显然对如意的言辞有些窝火,忙低声打断。 如意一愣,顿觉委屈:“我” “算了。”他看着她,心中再有气,也没法撒,只是摇摇头道:“今天之后,她不会再忙着把你嫁掉了。你在家里放聪明些,婚事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吧。你先回去,你是来送我们的,不宜出门太久,别没来由得又惹得她不高兴。” 如意紧咬下唇,眼泪盈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先行下了朱雀台。 南宫瑾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如意,嘴角的笑容有些清冷:“你的情妹子舍不得你,你竟也不送她回府” “她是我邻家小妹。”他没来由的有些恼了:“什么情妹妹,你一个女孩子,怎的说话如此难听。” 南宫瑾诧异:“你们文人不都嫌弃武人说话难听吗我就一武人,难听些有什么” 他给她说得无言以对,半晌作声不得。 南宫瑾也不理他,径直转了头,看向朱雀台下、城门之外的乡间路,他眼尖的发现,这条路正是当日他跟朋友踏青的那一条路,原来从这里看过去,能清楚的看见那边的情形。想来当初南宫瑾在这里站着,还以为他们在调戏良家女子,才起了侠义心肠,冲过去救人来着。 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女孩子,他见过的京中闺秀都太斯文、太娇柔,需要小心呵护着,还总是无病呻吟,可她呢 她可真是太不同了 像繁花炫目,像碧水清澈,像云朵纯洁,像清风自由 他就这样望着这张坚毅的容颜,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深深的笑容。 “你到底在看什么”忽而,一直看着前方的南宫瑾恼怒的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他噗嗤一笑,爽快的承认了:“看你呀。” 若是京中女子,听了这话多半要娇羞的低下头,闹个满脸通红。可南宫瑾太不一样了,她挑起嘴角:“怎么,刚刚输得不服气,想再打一次” “想。”他笑眯眯的:“但既然要比,咱们就得有个赌注,才有些意思不是” “什么赌注”南宫瑾一脸志在必得。 他轻笑:“你赢了,我娶你;我赢了,你嫁我。” “好”南宫瑾满口答应。 话音脱口而出,他立即笑开了,往后退了一步,不等南宫瑾反应过来,直接就开打了。南宫瑾本还没听明白他的话,他来得如此之快,只得先接招。蔺居正聪明,武功没好好学,却也并非弱到了极点,跟她打了一会儿,虽然是被揍的多,可也偶尔能还一下。南宫瑾打得高兴,最后一次将他揍趴下时,得意洋洋的对他乐:“现在服气了吧” “服气。”他肿着眼睛微笑:“娶你就娶你,隔日,我就上门提亲。” 她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好半天,才转过他刚刚的话来。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娶我我可是京中出了名的扫把星” “巧得很。”他笑道:“我出生时,有高僧断言我是福贵星转世,福大命大,谁都克不了。” 她松开手,看了他一眼,又再看一眼,最终摇头:“所以说你们文人就是心眼坏,弯弯绕绕的,总是挖坑给人跳。我可不喜欢你。” 说着,竟掉头离去了。 他的心一沉,她从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微香袭来,中人欲醉,他才发现原来她耳根已经红了。忽而又欢呼雀跃起来,原来,她也并非是刚硬的石头嘛,虽然嘴硬了一点,但也不是真的就做了男儿。 他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嚎:“南宫瑾,我愿赌服输,一定会娶你的” 她已经下了一半的台阶,闻言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让我非嫁不可好啦” 他扬了扬手:“一言为定。” 当日,他鼻青脸肿的回到蔺家,自然是引起了一片惊慌,母亲和父亲都着急的追问是谁又打了他,他笑笑,解释说是误会,末了,就问:“爹,你可知道靖国公府邸上那个唯一的女儿” “你是说南宫瑾”父亲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莫不是给她打了瞧这形容还是没打过,是吧” 他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父亲又笑道:“这个亏可是吃得值” “值。”他想起那个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乐了:“爹,我喜欢她,我想娶她为妻。” 父亲和母亲一愣,双双交换了一个颜色,好半天,都露出几分喜色来。他已及冠,可是性子一直不曾收敛,先前二老要给他说亲,都给他推了,如今他自己说有了心尖尖上的人,两人可算是放了心这不,还有救是不 只是,南宫瑾身份尊贵,这婚,能求得到吗 父亲犯了难,但想着是儿子的心愿,怎么着也要试试才行,第二日,就找了人去南宫瑾打听打听口风,一说,媒人便笑道:“蔺大人不必操心,靖国公现在指不定比大人还头疼呢他们家那个掌心宝你也知道,性子傲,脾气大,谁都受不了不说,还传了个扫把星的名声,刚许配给了人,未婚夫转眼就死了,如今可没人敢提亲。眼见着南宫小姐要及笄了,靖国公和夫人可是日愁夜愁,昨日还托人问老身,要是有合适的公子,别忘了给南宫家介绍。” 父亲大喜,当即上门拜见靖国公,靖国公是听过蔺居正的名头的,知道是京中有名的四才子,品行不差,当即准了这门婚事。 两位老夫同请入宫,恳请陛下赐婚。陛下倒也爽快,当即就下了旨意。 他听了圣旨,喜上眉梢,这下,她可真是非嫁他不可了 他捧着圣旨,正要去找南宫瑾让她兑现承诺,她已拿着圣旨先来了。进门时两人撞了个正着,她脸色难看极了,他以为她要发难,准备好了要负荆请罪,就见她将自己推下台阶,自己则站得高高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势更足了,才说:“蔺居正,当真要娶我” “圣旨都下了,还能悔婚”他笑。 她挑起下巴:“你只要说不是真心要娶,悔婚什么的,我自然会到皇舅舅跟前去说的。” 他脸色微冷,眯起眼睛:“你希望我悔婚” 她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 他眼尖的看出了她的犹豫,有犹豫,就说明她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讨厌自己,仍有很大的转机。他仰起脸笑开,轻轻浅浅的吐出两个字:“偏不” 南宫瑾差点抓狂,伸手要去拽他的衣领,他已先一步上前,跟她几乎贴在了一起:“喜不喜欢,试过才知道,是不是” “怎么试”南宫瑾冲口而出。试衣服试鞋子她试过,没听说情爱还能试一试的。 怎么试从彼此了解开始。 从饮食起居,到习惯爱好,到讨厌的事情讨厌的人,两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细细的聊了一次。等到太阳落山时,南宫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你除了武功差些,别的也都还好。好啦,我可要回家去了,明天你来接我。” 他顿时大喜,约定了明天,倒也不急于一时。这一夜,他怎么也睡不好,满心都想着如何让她高兴。 第二日去靖国公府上接人,她比昨天要多给了几分笑脸,他立即就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游山玩水,南宫瑾素来觉得没劲;诗词歌赋吧,她又不太喜欢,他思来想去,这么野的性子,就得来些有意思的。 于是两人任性的什么也不带,他揣着五千两银子,就这样带着南宫瑾去了遥城。 遥城在东魏跟北燕交界的地方,民风淳朴,因是互通之地,贸易往来频繁,非常热闹。两人快马奔驰了三天才到,一进城门,南宫瑾就兴奋了。 她迫不及待的牵着他进城,一路惊呼到底,看什么都新奇。 遇到人家卖艺的,她就托着下巴蹲在街边看得认真,非常配合的鼓掌,大声叫好。遇到卖西北特有的馕馍馍的,她捧着一个慢悠悠的啃,不停的点头竖起大拇指,弄得卖馕的大爷眉开眼笑,又多送了一个给她。 他乐了,敢情这丫头平日里都是装的啊 他摸着下巴想,他一定要把她养得更野一点才行,那样,谁都对她敬而远之,她便不是别人的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8章蔺居正·诺言 可是,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他思来想去,也就一个字:宠 给她极致的宠,宠得她无法无天,谁也受不了,又有谁会来抢呢 他看着蹲在街边使劲鼓掌的她,眯着眼睛险恶的笑了。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就是实施起来有些难度,但他蔺居正别的没有,就是耐心好。从遥城到京都,他充分挖掘出南宫瑾所有被隐藏压抑的少女心和顽皮性,半个月后回到京都,她已几乎成了个野丫头。 他教她学会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捞鱼儿,光着脚丫子在河边玩石头打水漂;教会了她如何逛窑子进赌场拆穿老千;她跟着他,走遍了京都所有不被深闺女子多看一眼的角落 没多久,靖国公家的女儿不同凡响的事迹就传遍了京都。 骂名自然是有,但南宫瑾并不在乎,她身份高贵,傲慢些,旁人也能理解。那些在看着她闪光的身份、漂亮的脸庞蠢蠢欲动的心,就在或亲眼目睹、或道听途说中碎成了玻璃渣子。 内疚么,当然是有的。 这事他做得有些自私,只能尽力弥补南宫瑾。 得了她的心,就要百十倍的宠。他给予她在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尊重和纵容,给予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她生气,他让着;她郁闷,他哄着;她高兴,他乐着。她在京外大营练武,他就在太阳下晒一整天陪着,有时候还上场让她揍个开心;她闯了祸被靖国公责罚,他站出身来帮腔:“关系很大。如今东魏看似太平,实则是危机四伏。南楚近年来跟东魏磨擦不断,楚皇又野心勃勃,开战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东魏朝堂上,可堪大用的将领也就你爹一人。他常年驻军京城,可是西北军的统帅,西北无战事,陛下必定会将你爹南调。你爹上了战场,你会闲得住你爹在西北一线上无往不利,可南方地形复杂不比北方,他未必会撑得住。所以,我想先去南楚走一趟,至少,我要摸清了那边的一些情况,将来两军对阵,你跟你爹才不会吃亏。” 南宫瑾沉默片刻,家国大义她自然明白,蔺居正要离开她去南楚游历,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东魏,于情与理她都不能阻拦。 她终于点头:“要去多久” “赶在你及笄之前,我一定回来。”他捏着她的脸蛋亲了亲:“你放心,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我走到美丽的地方,看到美丽的风景,也一定给你记着。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分享。” 这之后,是依依不舍的送别。 自打两人相识,他从未离开她超过十天,这次要去得久,怎么着也得留些念想。 他哄着她换下劲装,穿上他为她添买的新衣裙。她个子高,他选的紫色很衬她的皮肤,将她一身桀骜稍稍遮掩些,变得飞扬而明亮,又多了些闺中女子的柔婉。她浑身不自在,却在见着他喜悦的笑容时,忽的脸红了。 她靠在梅树下,他执笔做画,将她这一刻的美貌记录。 许是要分别,这一次,南宫瑾格外配合,直挺挺的站了近一个时辰,一动也没动,就含着笑瞧着他。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可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中甜蜜非常,下笔也透着灵气。等画卷铺成,画上的人明眸大眼,盈盈含笑,跃然纸上。他画之前是说要送南宫瑾的,画成之后,却舍不得了,他想留在身边,带到天涯海角去,不管他在哪里,都能看见她。 他推说画得太丑,死活不给南宫瑾。 她有些生气的闷闷回府,可到了家门口,忽然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他在南宫瑾的眸中看到强烈的不安,她拥抱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居正,你说的,我及笄之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平安二字,她咬得很重、很重。 他蓦然辛酸,重重点头:“放心,我一定回来。就算是爬,我也一定爬回来” 这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 他收拾行囊,从京都离开时,京中下了新年的第一场大雪。南宫瑾在朱雀台上一直挥手,直到那身影缩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为止,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抚摸着荷包里他重新画好的肖像,他笑了。 最终,他没舍得带走那幅画,生怕旅途有所磨损,重又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携带着。这幅画陪着他从东魏一直走到南楚,走遍南楚多少大山丽水,每次到一个新地方,他就拿着肖像自言自语,仿佛她就在身边陪着。 他答应她要回来跟她分享旅途旧事,每到一个地方,就手书当地的地形、风情等,日积月累,竟也有了厚厚的一本。 每次摩挲着这些东西,都觉得满心满眼的甜蜜。 直到遇到段容瑄。 在丽水边上,他巧遇了荷包被盗贼换走的段容瑄,他起了侠义心肠,帮段容瑄付了一次饭钱,两人越聊越投机,便结伴而行。他在写给南宫瑾的信中将这些趣事也说了,信末说:再过一个月,他就回京,很是期待跟她的相见。 他含笑写信时,段容瑄就坐在他身边,瞧见他一脸笑意,多嘴的问了句是写给谁,他当段容瑄是友,便将南宫瑾的小像掏出来给段容瑄看。 段容瑄看后,什么也没说,将小像还给他后,说是出去饮酒,便很久没回来。 他没放在心上,直到两人要分别时,才听段容瑄说:“我从未去过东魏,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你要娶妻,我说什么也要去亲自见见弟媳。” 他很是高兴,这边带了段容瑄回国。这一路上,他兴奋极了,跟段容瑄分享他的心情,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他就觉得幸福。他握着南宫瑾的小像一直不肯撒手,连睡着了都在笑。 眼见着时间来不及赶上南宫瑾的及笄,他急了,不停的催促,生怕错过了及笄礼。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南宫瑾及笄这天到了京都地界。 这几天,段容瑄的脸色都有些阴郁,他以为是到了陌生地界的缘故,未曾多想。 看到京城外的孤山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喜悦,在马车上撑着身子向外张望,就在这时,忽听段容瑄冷声说:“你就这么想回京都,见到你说的南宫瑾你若是从此回不去呢” 他一愣,还未曾回答,忽觉得一股异香扑鼻,手足酸软。 恰在这时,车夫惊叫一声,从前门摔了下去,而马车不受控制,直往山路旁边的悬崖冲去。他目睹这一切,惊得满目骇然,一手紧紧的拽着送给南宫瑾的礼物在南楚一个奇货商人那里淘来的银丝软甲,一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试图抓住车内的栏杆。马车顺着山坡滚落,天旋地转中,他的脑袋不知被什么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9章蔺居正·情殇 醒来时,外面一片寂静,偶尔听得几声低沉的人声,似乎是在议论什么: “今儿大夫来过,说公子的腿怕是再也好不了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噤声,你还要不要命了王爷吩咐过,不准将这个消息说给公子听,要是让公子知道了。怕是不得了。” “哪用得着那么小声公子这会儿还没醒呢。” 他眨眨眼,只觉得痛苦难当,下肢钝痛非常,可是不知为何,却一点也不能挪动。他半撑着起身,满头冷汗,依然不能让哪怕一个脚趾头动一下。他刹那间明白,自己的腿毁了 “哎呀,公子醒了”正努力尝试时,刚刚门口议论的那两个丫头忽然走了进来,见他半撑着在床上坐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她们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端端正正的走过来福了福身,其中一个将他按坐在床榻上,喜道:“先生重伤未愈,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的好,等大夫来看过,才能” “我睡了多久”他匆忙的打断。 丫头笑道:“公子这次受伤极重,已睡了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那岂不是瑾儿的及笄礼都错过了 他一愣,随即伸手到腰间去摸那个从不离身的荷包,想要拿出小像看一眼。触手摸到温软的锦缎,他又是一愣,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张了张嘴,正要问丫头,自己的随身物品都到哪里去了,耳边便传来一个冷淡的嗓音:“你是在找南宫瑾的画像不用找了,我已经丢了。” 他顿觉愤怒,抬头看去,只见房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身穿华服,神色有些奇怪,那张脸却是熟悉的。 他蓦然想起在马车里的那一幕,一股无言的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抬起眼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段兄,你我相识以来,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要如此对我” “没有。”段容瑄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他:“可我就是不喜欢看着你跟南宫瑾团圆。” “为什么”所有的情绪都哽在喉间,只剩这么一句。 段容瑄低声说:“你知道的。” 他给这四个字难住了,脑中转了好大的圈,才慢慢有些回味过来。他懂了段容瑄的心思,但永不可能回应段容瑄。在京都之中,尚且还有人等着他回去,而他也答应过她,就算是爬,他也一定爬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回去,”段容瑄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诡异的冲他笑:“可是你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他不懂。 段容瑄一字一句的说:“因为在东魏人眼里,蔺家二公子早已经坠崖而亡,尸骨无存你那可爱的未婚妻,在得知你的死讯的时候,就一把剑抹了脖子了。” 他浑身都在颤抖,半是恐惧,半是震惊:“你撒谎我明明没有死” “是啊,你明明没死,可是有什么关系你的马车坠崖了,散成了碎片。你的随身物品全部遗落在谷底,包括你们蔺家传男不传女的玉佩,也断成了两截。还有你那些视若珍宝的手札,还有你的血,我刻意留下的野狼的毛发、足印,就算看不到尸体,他们也会相信,你是给野狼吃了,永远也回不来了。”段容瑄的一言一语都仿佛淬着毒:“而且,就算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南宫瑾死了,靖国公恨你入骨,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他几乎奔溃,瞪大眼睛,已是红了眼眶。 段容瑄轻笑:“那你就看着吧。” 这之后,每隔几天,丫头们就会将东魏近期的事情告诉她。南宫瑾死了,靖国公上了战场,战死沙场,长公主郁郁寡欢,重病在床,林林总总,全是关于南宫家的。 当然,也有蔺家的。 他的父亲做了大官,哥哥也入了仕途,他的坟墓修在京中,不过南宫家坚决不同意,没跟南宫瑾合葬在一处。 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一个字也不信。他在努力的修养自己的身体,他要想办法回到东魏去,他绝不能老死在南楚 这一日,他机会来了。看管照顾他的两个丫头一不留神,他便坐着轮椅走出了院子。但他没有走太远,还未出巷子,段容瑄就带着人追来了。也是在这一天,他终于知道了段容瑄的身份,知道了原来从一开始,段容瑄就是刻意接近自己的。他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怎的就信了这人的鬼话,还让他一路同行 但段容瑄越是如此紧张,他心中反而越发清晰,段容瑄在撒谎 瑾儿一定没死,只要走出门,一定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他从此沉默不语,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养伤,等到腿上的伤口不那么痛苦,虽不能下地行走,却不至于动一步就痛得满头冷汗时,他也终于从段容瑄的嘴巴里听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那天晚上,段容瑄进屋来,垂首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的知道她的消息她不过是一个负心人罢了。你的死讯传回京都不久,东魏的皇帝为了安抚南宫家,将她赐婚给了别人。就在七天前,她风光大嫁,迎亲的队伍十里长街浩浩汤汤,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她不会的。”他低声说。 他了解南宫瑾的脾气,他的丫头个性刚烈,绝不会负了他。 段容瑄继续说:“我之所以骗你,便是不想让你伤心。你折损了自己的身体,没来由的让我操心,这又是何苦你若不信,等你养好了伤,我带你回东魏去看一看。” 他的眉眼忽而一跳,一个大胆的主意漫上心头。 东魏,他一定要回去,但绝不会让段容瑄带着回去。段容瑄领着他看的,还会是真相吗这人,可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接近他的 既然决定了,就要去做,他如今是笼中鸟,可没什么再害怕失去的。他豁出去了,就算是舍了尊严身躯又如何,那些,怎比得过心头那人的分量 这一夜,他忍着痛楚,将自己彻底送了出去。 第二天醒来,浑身都是痛的,但他不后悔。这一夜换来了段容瑄的信任,他不再像看守犯人一样的看守他,准许他能在屋子里自由活动。他也不客气,得了空闲,就让服侍他的婢女玲珑推着她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趁着这个机会,如果小院外有路人,段容瑄也不再,他会趁机打听一些南宫瑾的事情。 玲珑虽说是段容瑄派来的,但他一个情场老手,怎不知女人心思。她对自己有情,就算那情浅,只要有一丝愧疚怜悯,他便能从这些路人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一些南宫瑾的消息。 他知道南宫瑾没成婚,她上了战场,成了西北军的统帅。 他知道靖国公夫妇去世了,她已成了靖国公府的当家人。 他知道东魏人人将她当做灾星,无人敢娶,她年岁大了,难免被人嘲弄 听到喜讯,他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听到她受了委屈,他一连几天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听到她受了伤,他又开始想尽办法琢磨医书,要寻一些好药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背地里做的,绝不能让段容瑄知道的。 好在段容瑄并不常常在这里,他是九皇子,要回京都,再从京都过来,往返总会有时间给他做这些。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来说服玲珑和两个婢女帮他隐瞒着这些卑微的心愿,总算能在这一方小院中求得片刻安宁。 三年时间,他不断的尝试各种办法,想将自己的腿治好,想逃出这座小院,可是毫无办法。 尤其是段容瑄在他背上刺了东西后,更不容许他走出这院子半步,时日长了,再是坚定的心,也有些绝望起来。 日子静了下来,就总是想胡思乱想,他越发清瘦,有时候玲珑瞧着他,也会忍不住落泪叹息。 直到这一天。 京中出了些许变故,段容瑄要回京一段时间,他便趁着这段时间多方打听南宫瑾的消息,没想到,一个无意路过的皮货商人透露给了他惊天的秘密。 他听着南宫瑾受到的那些对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时冷又已是热,恨不能立即飞到南宫瑾的身边,将他的小丫头紧紧搂在怀里。胸中好像憋了一口气,想大声呐喊,向全天下宣告:他的小丫头不是灾星,他也绝不是南宫瑾克的,他的丫头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最好的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冷笑:她是最好的又如何,她遭遇这些不公的待遇时,你又是在哪里你又为何不能陪着她 所有的愤怒都在刹那间被泯灭,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年来第一次痛哭失声。 几天后,本该还要停留半个月的段容瑄的回来了,一进屋子里就冷嘲热讽,可他不在乎了,他提不起力气去敷衍段容瑄,求得片刻的生存。 他在屋子里想事情正想得入神,忽听屋外一阵赛一阵急促的喊声,原来是失火了,他这才觉得周围滚烫。不过他并不想动,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烧吧,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最好,这样活着不能陪着她,死了总可以了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