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年间》 正文 第一章 天罚 如果说夜晚是美丽的,那么长安城的夜晚自然要比别处美上那么几分。 入夜的长安城别有一番景致。 褪去了白日里繁华缤纷的色彩,暗淡的夜色勾勒出街市中楼檐阁台安祥的轮廓,像一幅水墨画。 却有不甘寂寞的某处巷子里,传来这个时辰才有的欢声盈语,特意选在有些偏攘却奢华宽敞的建筑,毫不吝啬地向外流露着有些迷幻的灯光 如此却不显宣嚣,反倒衬出夜的安逸 静默的街市灯红酒绿的花巷似镜的渠水还有庄严肃穆的皇宫府邸 这样的夜色虽然美丽,却也十分普通,与以往成百上千个的过去相似,但这一夜却发生了一件事,足以让后代史书铭记 南城与其它三面不同,南城外是青山延绵,所以城墙也要高出别处不少。 护城楼上燃着灯火,随着城墙分往两边延伸成两条弧形的长线。 城外的延绵山脉,此时夜浓,望眼而去所有都笼罩在一片浓墨般的夜色中。 而城墙顶连缀着的火光彷佛就是一条分隔线,将城内城外深与淡的夜色区分开。 城外恒古的夜色,那遥远彷佛另一个世界的高空,沉默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炽白明亮发光的球形状的物体。 它以极快的速度飞旋着,在它飞掠经过的轨迹下,夜空里的云雾显露出它深浅不一,奇形怪壮的姿态。 山脉葱郁的树林拂照着这不速之客带来的光茫折射出远比往日更要青翠的绿光,丛林中鸟兽被惊醒,惊恐与怒嚎声响彻不停。 只是刹那的功夫,它便从遥远天际来到长安城外。彷佛有种特定力量引导着它,或者只是恰巧的偶然,渐渐滑坠着且愈来愈低的圆形光球竟然从交错的高山峦峰间毫发无损地穿行而过,方向径直奔着长安城的中心飞掠而去。 在一瞬间它划掠过了护城楼的上空边界线,进了长安城,半空中似乎多了一轮炽白明亮的太阳,耀眼的光芒照映着周遭路道与建筑。 历经沧桑的暗灰色城墙染上了一层白霜。国道上的青砖似玉石那般隐隐发光。环城渠静淌的水波光粼粼。 虽与地面相隔颇远,但长安城内刮起一阵巨风,狂风夹杂着空气中的细小微尘,彷佛一场银色风暴,侵蚀覆盖了大街小巷 它笔直朝着皇城而去,在一座耸立着的远比其他宫殿高出数倍的塔形建筑如针形的塔尖上空骤然停留,急速沿着一个方向旋转起来。 随着它的旋转,似乎有更多光芒从中溢出,渐渐的它的体积狂涨了数倍,炽白的表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纹,然后爆裂开来,发出恐怖刺眼的光明。 绝对的光明里,没有其他事物的存在。无论是护城的禁军,朝廷的高手,还是被光惊醒的百姓。双眼能见的只是光。 良久,黑暗悄悄的回到夜的舞台,光明消失殆尽,一切恢复如常,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是那些此刻还清醒着并有幸见证了这一景观的人,此刻却显得十分紧张与恐惧,有些甚至跪倒伏在地面,嘴里喃念着恳请上天原谅恕罪的言语莫要把天罚降罪于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天问 长安的清晨也要比别处热闹些,赶早集的人们未等朝阳升起,便已经出了门,在每个初显喧嚣的市场中留下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若是往日,集市的叫卖声与议价声交替起伏中,往往话刚喊出,就便另一个声音所掩盖,很难去听见自己交流以外的人说些什么。 但今日的情形很明显不同,在有些凝重的气氛交流中,人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语气和辞措上出现一丝不敬。 因为他们言语里交流的是昨天夜里的异象。 对于这样的异象,世间将它称作天罚! 天是至高无上的,从古至今这个观点在世间所有人心中都是坚定不可动摇,哪怕是帝王之族或者对普通人来说神通广大的修行者也毫不例外。 所以它的一切变化都被认为是上天对世间的馈赠与责罚,而像昨天夜里那场对于普通人来讲终生难遇的异象,便有从远古时候就留传下来一种传说对它作出解释当某一个地方做了有违天意之事,上天便会降下灾难责罚 那照亮夜空的异光便是灾难的种子! “几十年前冀州有个地方被降了天罚!结果那地方的镇上便发生了一场杀戮,几百条人命在打斗中死亡!” “传闻以前南州降下天罚时,那里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房屋田地被冲毁殆尽,大批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以往的天罚,仅仅是照亮夜空,但昨晚的动静,可是照亮整座长安城!” “不只如此!你们知道那天罚是朝着哪儿去的吗?它朝向的!可是皇宫!” “皇宫?”听见这话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望向某个方向心里萌芽出一种想法 很快这种想法便随清晨的炊烟一样随风飘散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吹进每一个人的心中! 与民间在凝重气氛中仍旧不忘讨论相反,皇宫此时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去妄谈昨夜发生的事情 皇宫的每座宫殿前后都蒙上一层薄薄细细的粉未,在清晨朝阳清丽的光线照亮下,一闪一闪晶莹的闪烁着,看上去颇有美感 只是这样的画面对于有些人来说非但没有一丝美感,反倒觉得是无法忍受的丑陋,宫里的杂役在各个管事的带领下清扫这些粉未,只是这些憎人的东西着实过多,一时间很难清除得完,管事的担心被怪罪下来,所以连原本不用干这些粗话的婢女与侍仆都纷纷被派遣上场齐参与。 如果此时可以发表什么言谈或者情绪的话,这些努力干活的人们想必也难免会与常人一样去讨论交流这场传说中的天罚!若是平时在这皇宫小声谈话尚可,只要不过于大声引来罪责就行!但早些时候突然鱼跃进很多披盔戴甲,威风凛凛的军兵,他们也不说什么,就依次排在道两旁,大有风吹不动,雨下不避之势沉默地站着 如此不知是受军兵影响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杂役与临时凑起来的杂役显得很安静沉默,皇宫各处只有打扫清洗簌簌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从清晨延持到日落,再从夜幕降临,华光初显,一直到第二天黎明破晓第一束朝阳光出现在皇宫东面最高一座大殿的檐顶上时,还如阴霾笼罩一样不曾退散! 此时那些的杂役已经退下,簌簌的打扫声音也随之消失。 换回来的却是皇宫里各处的清新洁净更胜之前! 但同时,少了这些杂役与他们清洗打扫带来的动静,也让安静更上一层楼!诺大的皇宫,此时针落可闻! 而当这样的安静延续到了朝会上,则变得有些压抑! 宣朝殿里,皇帝坐在那张雕刻繁复精美c象征权利的龙椅上,年轻的脸上隐隐有些倦色,他不时转动着眼睛往大殿内不同的方向瞥去,重复了无数次后他微阖起双眼,抬起手轻抚额头,似是厌烦,因为他无论看往哪处,都只能看到一幅同样的情形毕恭毕敬地站着却又沉默不言的官员! 在他身旁一侧,早有太监呈上了镇抚司与长安城府衙昨日一整天搜寻到的情报关于百姓对前夜那场传说中天罚的看法,还有以此衍生出的各种遥言! 整整写满了十几本奏折,皇帝只看了一本的几页后便不再翻看,因为那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却又出奇一致! 五花八门指的是那些对天罚衍生出的猜测遥言。 出奇一致的却是他们对于天罚说法的深信不疑! 殿门口的阳光渐盛,早朝开始时只是些的清光,现在已渐渐变成金黄色向着大殿里延伸,照到某处柱子上的琉璃装饰,刺眼的光芒四射 皇帝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看着那刺眼的金光,发出一声无人能觉察到的细小微叹他知道,所有大臣们都默不作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也不敢去评价前夜那场传闻里的天罚,而只有等龙椅上的他开口之后,那些官员准备好的奉承或者什么良计妙策才会悉数开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 “只怕今天朕会让你们没机会说什么了!”他在心中暗道,然后敛起有些倦色的神情,眼神扫过大殿里诸位大臣。 “朕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但朕认为,天罚只是传言,并无依据,况且昨夜长安城并无死伤,也无毁损,也就是一场异象罢了,何来灾祸一说?遥言,不理会便是!” 皇帝开口说道,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落入众大臣耳中自有一份威严。 大殿内一阵骚动,诸大臣颇感意外,侧动着脖劲,相互投去眼神或者小声议论着,脸上挂着各样的神色对于天罚,诸位大臣信其有者占多,少数就算不信,也难免会随大势而沉默。 然而不管信与否,他们都认为哪怕皇帝心中是不愿相信,也会默认天罚之说,然后想些对策安抚民心。 因为天底下大都数人对天罚一说深信不疑去否定大多数人的想法,往往是最遭糕的方法了! 可让诸位大臣没想到的是皇帝断然一言就否定了,似乎连想安抚一下民心的打算也没有!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殿的最后方传来。 “陛下,此言不妥!” 大殿内霎时平静,那些议论着的小声言语未来得及落下,便彷彿被风吹走一样消失无踪。 一名发须皆白老者从人群后方走上前,他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绣着复杂图案的青衫。 文武百官看着老者,神色皆凛。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色却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想会有老者会做出这番言行。 “陛下,您之前所言,并不妥当!”人群前方,青衫老者再次重复道。 “有何不妥当?”皇帝平静地说道。 “天意,不可违!”青衫老者合手一揖,高声道。 “做为天子,陛下应当更明白顺天而行这句话,更何况天下人都深信不疑的事情,陛下如此含糊作答难以让人信服!” 皇帝平静地注视了老者片刻,然后一眼扫过沉默中的满朝文武,目光彷彿审视,用平静却彷彿质问一般的语气说道。 “想必诸位中,与我族中长老看法一样的,有不少吧” 诸位大臣闻言依旧保持着沉默,但有不少官员偷偷地翻动着眼珠子左顾右盼,似乎想看一看别的同僚有何反应。 皇帝微微扶直了身子,本就位处高处的他彷彿俯视一样向着青衫老者问道。 “那你说朕应当如何?” “举行祭天大典,求上天赦罪!”青衫老者低着头,沉着腰说道,显得很尊敬与谦卑。 诸位大臣不可置信般地一愣,霎时大殿里响起一阵呼吸繁乱的声音,有些官员甚至已经被冒出的冷汗浸湿了官服 他们以为老者最多劝一劝皇帝默认同天罚一说,然后颁达些安抚民心之举!却不想老者却不单只想让他默认这一说法,还想让他担起引致天罚的所有罪责! 皇帝皱起眉头,脸上泛起怒色。 古老今来祭天谢罪的帝皇,都是在家国王朝生死存亡之际,为了安抚民心平息民怨,以帝皇之身揽下某一段时期发生祸事灾难的罪责 这些帝皇中,有的确实是某些祸难的始恿者与创造者,也有些只是为了安稳时局民心而做迫于无奈之举。 但无疑有一点没有一位帝皇愿意担上罪名,因为所有做出这等举措的人在后世的史书上,都难有好评价! “祭天!你可清楚,若是这样做,朕在天下人心中会怎样?”皇帝冷冷地说道,他扬起手,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一声嗡震响带着宽大袖袍的拂动声,却即刻被他盛怒的另一个声音掩盖住。 “若以朕的名义去祭天,天下人会认为,是朕招来了天罚,就算朕再如何励精图勉,为民造福,朕在天下人心中,也不过是位昏君!” 他双目炯炯地盯着青衫老者,问道。 “还是说,你认为,朕就是昏君?” “陛下是明君!”青衫老者缓缓拜倒,行了一个大礼。 “但为了天下苍生不敌!为了大轩王朝永续!还要委屈陛下!” 老者叩跪而言,神情姿态挑不出一丝不敬。 却又那么地不敬! “你们也这么认为吗?”皇帝看向诸位大臣,说道。 “臣不敢”众官皆惊,一阵簌簌的衣袂摩擦声,纷纷跪落拜倒。 尚且未让皇帝信服天罚这一说法,便就让他揽起这招来天罚的罪,这话也便只是青衫老人敢讲!而其他大臣,只怕连听的勇气都没有! 一位站在最前方,至始而终都保持着平静的老官员却并没有与其他人一般跪下,他朝前走了几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转过头看了一眼青衫老者,然后说道。 “老夫也认为,有必要做些举措安抚民心,但力度也要把持好,否则适得其反!祭天此举过激了!” “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民心,不然等到流言四起,有人此做祟,那为时便晚!”青衫老者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老官员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的声音打断。 “够了!”皇帝挥了挥手,示老官员退下,然后看着青衫老者,神情严肃认真。 “如果朕不愿意呢?” “那老朽便一直长跪于此!”青衫老者肃然应道。 “你威胁朕?” “不敢!只是为了东方先祖留下的江山,为了民心不乱,哪怕陛下治我个不敬之罪,老朽我也不得退让!” 老者说道,在说到东方二个字时,他语气有些顿凝沉重,彷彿是在刻意彰显提醒这两个字的重要性一般。 皇帝听完后,炯炯的眼神刹那淡然了下来,他眼帘微合,显得有些无奈! 整座大殿又陷入了沉静。 但并没有持续太久,皇帝便打破了它。 “太祖建朝用了多久?”他突然说道,此时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了几丝坚毅。 “陛下为何如此问?”青衫老者抬起头来,疑惑道。 “五年!五年的时间,太祖南征北伐,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家!”皇帝彷彿自言自语,他目光扫过每一位文武百官,最后落在青衫老者身上。 “既然如此,就五年时间吧!”皇帝神色异常认真! “朕认为那是异象,但诸位认为其是天罚,那么便立一个五年之期!五年内,但凡大轩国内发生灾难,朕便认可天罚一说,亲自祭天谢罪,如若不然那便只是异象,谁再议论此事,朕必深究!” 话音落下,文武大臣神色皆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所听,心想纵然陛下你万分不愿意承认天罚,也不用出此对策呀! 用五年之期去判断否定有无天罚,言辞里还颇有些与天下人对赌之意,这做法实在不像是一国之君的举措! 就连青衫老者也不例外,他也料不到,皇帝会出此策。 好几名官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记!”皇帝肃然喊道。 一旁的太监慌忙地跪下,拿起纸笔,竖起耳朵神色紧张,生怕会遗漏下皇帝将要说出的每一个字。 “昨夜天降异象,有传言此乃天罚,但此异象并未带来死伤,亦无造成损毁,故朕认为此并非天罚,奈何朕所言,无法令天下万民信服,思虑再三,朕愿退让一步以五年为期,五年内若有灾难,那便应验天罚一说,朕会亲自向天谢罪!而若反之,则朕无罪,国无罪,若再有人拿天罚一说蛊惑人心,朕必严加重责!那场异象估且将它称作天问!即日起,改元,天问!” 大殿内传荡着皇帝振声有力的声音,所有官员早在震惊中忘记了掩饰自己错愕的表情。 皇帝拂了拂袖,有些疲惫地说道:“退朝吧!” 转过头他看着青衫老者,说道。 “至于长老你,要退要跪,请随意!” 说完他竟未等所有人做出反应便从龙椅上行落了下来,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从惊慌措乱撇往两旁的文武百官中央直走出大殿。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殿内的视线中,青衫老者才站了起来,不与年龄相符的清亮眼神里透出一丝寒意! 他拂了拂袖,不理会几名带着茫然神色走到他身旁的官员,朝着大殿外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江尾镇 大轩朝洪启年间,长安夜降异象传闻天罚,流言四起,民心不安! 大轩皇帝君临,一封诏书却让所有人大为震撼! 诏书以最快的速度在大轩朝的国境里传开,所到之处,沸沸扬扬!人们无不震惊不已,瞠目结舌。纵观历史,皇帝这样的做法也是闻所未闻,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这么做如同儿戏一样但或许是因为这样,关于天罚传言的本身不再那么的引人关注,一场流言的危机便以这样的方式暂时得到了缓解。 与长安城相隔遥远的江州,这一封诏书到达时,已经过了三日,其实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江州的百姓至今都不为所知,所以当这封诏书连同事情的原委在江州传开时,整个江州的百姓,显得更为惊讶。 几乎和天下所有百姓一样,江州的人民无不对皇帝的做法感觉荒谬。 冷言冷语的背后不少老一辈人又开始怀念起先帝的恩德来,比起先帝,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一直被天下人数落得体无完肤。 其实归根到底并不是皇帝昏庸,而是先帝也便是现在皇帝的父亲太过于优秀,甚至不少人将先帝称作千古一明君,这足以看出他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 若是非要说先帝有哪一点不足,那便是他太过于早逝了,以至于现任皇帝十岁便开始登基执政 幼帝登基时根本稳不住人心也稳不住大轩朝内的各方势力,受此影响那一段时间大轩朝时局颇为动荡,而发生在那时候的两件事情时至今日都还在人们的脑海中记忆尤新。 一件是冀州的匪乱,第二件是大轩朝五位异姓王爷之一的赵王造反! 好在这些事情都在有惊无险里度过,岁月年长,皇帝长大后,政局也渐渐恢复平稳。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并没有忘记对先帝的思念,反倒让这种思念像陈年的老酒一样变得更加浓厚。 特别是对于江州的百姓来讲! 江州近海,地处偏南,它境内有着着大轩国最大的一条江流,由北往南贯穿整个江州,汇入大海。 有传说大江里居住着传说里的龙,因此这条大江,被称作龙江,龙江又分有好多些支流,这些支流几乎遍布了整个江州,因为,这儿被被称作千江之州,故名江州。 在龙江的支流中的又一处小支流,由于这条江流并没什么特别,故一直没有名称,这条没有名称流经过的一个小镇,因为这个小镇是这条江流未端的最后一个小称,所以称做江尾镇。 依照规定皇帝的诏告要贴在所有人群聚居的地方,但江尾镇两面环山,中间横穿着那条无名冮流,地势险要交通不便!所以那份诏书,迟迟等到它下达江州的第三天,也就是皇帝诏告全天下的第六天,才由县衙里下来两名官差,贴在了江尾镇的公示榜处。 一经贴出,这份诏告便在江尾镇引起了不少人的聚集围观。 同样的心里情绪,千篇一幅的冷嘲热讽犹如重演一样发生在小镇里有些老旧的公示榜前。不一样的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粗言秽语去形容那位他们认为昏庸的皇帝。 可惜再粗秽犀利的讽刺与数落,也不可能无视着遥远距离传入皇帝的耳朵里。 所以一阵喧哗过后,那些围观在公示榜前七嘴八舌的人们纷纷退散,买菜的妇人,下棋的老头,还有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嚼舌根的老太婆纷纷准备回去到他们该在的地方去。 这时候一阵叫嚷声让准备离开的人们又顿足留步,转头查看。 叫嚷声音是两个男子发出的,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他们两人年龄相彷,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两人一瘦一胖,瘦的那人长得高些,留着短发,一双三角眼阴狠狠地盯着胖的那人。 胖的那人留着半长头发,却不像寻常人一样扎起,而是任由它披散在肩,他一幅浓眉大眼,瞪起眼来颇有一番气势,却似乎在这场争执里落了下风。 “撞到我你还有理了?”胖子怒声道。 “路是你家的?我要走这边,谁叫你拦到我?”瘦那人反驳道这。 “先来后到,你不懂吗?我先走的这边,你应该让我走过去先!”胖子说道。 “平时我就这样走,也没撞到过别人,今天撞到你这也没办法,要怪,就怪你长得胖!”瘦那人冷笑一声道。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胖子皱起眉头,说道。 “是又怎样,死胖子!”瘦那人挑起嘴角,轻蔑说道。 一阵唇枪舌战后,胖子憋得满脸通红,而瘦那人却嚣焰更盛,脸上挂着的讥笑愈发强烈。 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很自觉地空出一片位置给两人,虽然各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但却并没有人去阻止这场本该无关紧要的小纷争,因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象这样的纷争隔上几小天便会发生一次! 严格来讲,这场小纷争并不是胖与瘦两人之间关于撞与被撞之间的争吵,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撞上,但只要一见面便可能会发生无数争执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对上一眼都会有发生“你看我干嘛”这种小孩子才会拿去当成理由吵架的借口。 更严格来讲就算没有胖与瘦两人,又会有老与少,高与矮,等等的一群人会在到碰上面时以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发生争执 因为他们分属于江尾镇中两个不同宗姓,这两个宗姓有世仇而近几十年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合的地步!而他们仇恨的起由,则要再往前追溯到三百多年前! 终于胖子在知道自己吵不过瘦那人后,闭起了嘴巴,不再去与他徒劳的吵下去,闭嘴不代表认怂,他轻挽起衣袖,似乎准备用行动去替代言语。 瘦那人见状闭起了嘴巴,三角眼里露出了警惕之色。 公示墙的旁边靠着一根扁担,不知被谁遗落下的,可能是有风或者是放不稳,那根扁担突然在两人愈发激烈的对峙气氛里倒下。 咚咚一声,扁担斜滚落在地面,清脆的声音吸引来胖瘦两人分别的注意。 瘦那人的三角眼突然一亮,一个跨步俯身冲着那扁担滚落的地方而去只可惜却晚了一步,在他伸出手即将拿到那根扁担时胖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疾速越过了他,先他一步拿到了扁担。 瘦那人一个骤停,小退了两步,双眼直直盯着手握着扁担的对头,警觉地说道:“怎么?想一个人用家伙?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说着他一眼扫过人群,显得很忿忿不平,似乎忘了最先开始想拿那条扁担的人是他! 胖子似乎已经懒得跟他斗嘴,轻轻挥着那条扁担,戏谑地看着瘦那人。 “这可不公平,我不陪你,有本事就赤手空拳打一场!”瘦那人有些紧张地说道。 胖子粗浓的眉毛一扬,突然笑道:“赤手空拳?好!就依你!” 话音刚落,他一手将那条扁担紧紧地竖在了地面上,高高举起另一只手臂,大喝一声,对着扁担砸落下! 咔嚓一声,扁担应声而断,变成两截。 断飞出来的那一截扁担在地面翻了好几个圈子后,最终被一堵墙给拦了下来,它躺在地面上不停晃动,就像此时瘦那人闪烁惊慌的眼神。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要知道那条扁担可有三指粗细,比起寻常木头它的韧性更要强上不少,换作普通人拿斧头都不一定能一斧将其劈断,而胖子却能用手臂一击将其砸断,虽然看着颇为吃力,但这一份力量,也着实让人吃惊。 “你你已经能聚气?”瘦那人有些吱吱唔唔地说道。 “没错!”胖子揉捏着手臂,咧起嘴笑道。 话一说出,瘦那人神色骤变,而望向胖子的人中有不少人目光开始变成更为惊讶,羡慕或者其他的情绪流露。 聚气是一种境界!修行者的境界! 修行彷彿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之一,从久远的历史至今一直便有它的存在,所以修行者在当今世间颇为常见。 而踏入修行的途径在世间也并不是很稀奇,只要肯花些银两去拜个师傅,学一套吸呐,吐息敛气的方法,便能算得上入门。 尽管修行入门的方法可以说是很简单,几乎人人都可以学会,但真正算得上修行者的人却并不多。 因为方法虽然简单但是修行一途,与世间所有事情一样,成于勤,败于惰! 说到底就是修行过程很枯燥无趣,能坚持下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聚气,便能够算得上真正的修行者! 世间将修行分作四境:感悟c聚气c凝气c破境! 感悟便是入门,能了解修行之途的道理,能感受到真元,并能运用呼吸吐呐等方法来增强它,便算感悟。 感悟境十有的人都能做到,而聚气则反之!能从感悟坚持修练至聚气的,十已不足一二。 聚气就是聚集真元,感悟境修至自如控制体内真元,聚以体内某个部位,便算聚气。 而也只有到达聚气,才能明显拥有修行者的特征,做出彷彿胖子那样的攻击手段。 瘦那人明显没有想到,胖子会是聚气境的修行者,所以他开始慌了起来,只是碍于面子,他并没有选择最安全但也最不好看的方法逃跑!他不停地转着眼睛,最终咬了咬牙说道:“聚气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有师兄也是聚气,可比你厉害多了,敢动我!师兄一定会给我报仇!”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底气,瘦那人说话的时候,挺着胸膛扬着头,彷彿一头趾高气扬的大公鸡一样,只是断断续续的语气却直接揭穿了他的真实心情。 胖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得意自信的笑容,说道:“你师兄自然有我师兄对付,至于你,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你一下!” 话音刚落,胖子便抡起拳头向瘦那人,瘦那人早有防备,一个撤步避开。 人群一阵哗然声,纷纷退步,生怕会被殃及,此时胖子一击不中,正准备追击,突然一个喝止声响起,盖过了哗然声也打断了胖子追击的念头。 “够了!你们两个小鬼!”那个喝止声有些沙哑,却中气十足。 一个男人从人群后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他留着一头黑白交间的长发,随意用细绳扎了起来,显得有些乱,彷彿一簇野草,五官面貌都有些岁月的风霜痕迹,一双眼睛却十分神奕,他身材并不高大却给人种壮硕感觉,整个人看起来真实年龄难以抓摸。 他看着胖瘦两人,沉声怒道:“都给我滚回去,别在这给我惹事!” 胖子似乎想辩解什么,却被男人一眼瞪回去。 “别说什么理由,你们这群人,整天吵架打架,理由多到我不想听!想说的话,叫你们师傅来跟我说!” 胖子无奈甩了甩手,悻悻转身离开,瘦那人则微微松了口气,同样转身离去。 人群渐散,男人则一直停留在原处,他的目光落在公示榜前。 那儿站着一个人,他正用着锐利的眼神看着那份诏书,似乎要将其看透!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移开半分!哪怕旁人争吵到最激烈那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一座江神庙 “怎么也对国事感起兴趣来?”一直看着那人半饷,男人终于开口问道。 那人侧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的笑容,他是名年轻人。 “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所以就多看了会!”年轻人说道。 他差不多二十几岁年纪,穿着一件在镇子上少见的白色宽袖长袍。之所以说镇子上少见,倒不是说其有多贵重,而是镇子上的人多以农种养畜为生,为了方便干活多穿着窄袖不及膝的短衣。 年轻人略显削瘦,容貌寻常普通,只算得上清秀,但他的眼睛却很容易让人记住,那双眼睛并不算大,眼神也并非很明亮,但要比别人长一些,显得很细利,只是他时常都半眯着,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男人听完之后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前些日子你说要离开,我让你再想想,现在呢还坚持?” “嗯!”年轻人点了点头,应道。 “母亲走了三年了!我也是时候离开!” 说这话时他声音有些稀松,却给人一种坚毅的味道。 男人叹了口气,略微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过段时间就要祭拜江神,镇上有点忙,再住几天吧,等拜完江神,我送你走!” “好,谢谢,丁伯父!”年轻人应道。 被称作丁伯父的男人轻笑着摆了摆手。 年轻人扬了扬手算作告别,然后迈着小步伐,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时值初秋,早晨的江边天气微凉舒适,他负起手,微仰起头,悠闲得彷彿如同散步般地沿着江畔走去神态举止都如大户人家的少爷般! 男人目望着他,眼神里有些尊敬,又有些慈爱!这两种神色代表的意思可以说全然不同,融汇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冲突! 因为在他眼里年轻人既是位少爷,也是后辈! 临近午时,镇子里一条主要的大道上人来往梭,年轻上走在其间,引聚目光。 那些目光不像被称作丁伯父的男人一样慈祥或者尊敬,虽然并没什么大的恶意却有些戏谑的意思,也会有人用带着嘲讽的声音冷笑几声,但年轻人始终不在意,继续迈着小步伐,缓慢悠悠地走着,嘴里轻哼着小曲真像少爷! 事实上,在江尾镇里年轻人一直都被人称作少爷! 年轻人并不是江尾镇人,却是在江尾镇长大的,十几年前,他的母亲带着他来到江尾镇,那时他不过是名十岁左右的孩童,江尾镇上生活着的都是本地人,难免排外,年轻人与他母亲却得到了镇长的帮助而留了下来,这一留便是十几年! 年轻人叫丁峰,与帮助他们母子的镇长同姓,有传闻他家祖上是江尾镇走出去的,与镇长家算得上是远房亲戚,原本家境也不错,只是不幸遭了匪灾,家破人亡,故前来投靠。 或许由于他始终无法忘记他原本家中的富贵生活,又或者某些行为习惯已经融入他的本性中,无论做什么丁峰的神态与举动都就连镇上最富裕人家的孩子跟他走在一块都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 于是少爷这个称呼便冠在丁峰身上,沿用至今。 可惜的是,他那个曾经富贵的家并没给他们母子留下什么财产,他母亲在江尾镇安定下来后不久,便租了一个小店面帮人缝补衣裳营生,虽然生意不错,但始终与富贵相差甚远。 没有富贵自然不能称作少爷,少爷只是江尾镇人对他的戏谑。 镇上的居民,秉性虽不坏,却也不是什么大好人,这个称呼难免有辛灾乐祸的意思但丁峰却从不理会我行我素,时至今日! 江畔传来一传喧哗声,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沿江边的地方都生长着不少植株,而那一处传来暄哗之声的地方却空出一片挺大儿的地方来。 沿江路是条沙石路,有些简陋与凌乱,那空出来的地面上铺着石板,很好地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显得要平整整洁许多。 行人目光纷纷投向了那一处,一眼所见便是一片没有阴影的太阳光,阳光中十几名青壮年着上身,青春洋溢的身体上淌满了忙碌的汗水。 他们在搬着搭建竹棚的竹子,七天后的江神诞,会请戏帮来唱戏,要搭一个棚台竹子便是为过两天的搭棚而准备! 喧哗声是因为有人不小心将搭棚用的竹条掉落,砸到另一个人身上,好在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有不少人走过去关切地询问伤者有无大碍,或者是否需要帮忙一类的问题,除去了小部分人天性是热心肠,更多人则因为那群青年忙着的事情是关乎着一年一度的江神诞不容有失! 江神诞对于江尾镇的居民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处砌得平整空地的后方,便是一座江神庙,红墙碧瓦,庙檐上镶刻着鸟兽的雕像,虽然不大,却也算是精致奢气,足以看出镇上居民对江神的敬重。 在江尾镇,祭江神几乎成为日常,但一年一度的江神诞会特别隆重。 江州多江,每个县镇都有祭拜江神的传统,也会有像这样一年一度的江神诞,但各处的传统又有些不相同,最不一样的,就是江神诞的日子,应地而宜! 江神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纵然在江州各地的传说里,也是大不同,不少人认为,不同江流的江神,当然也不同。所以祭拜江神在各个地方都有其特色习俗,而各地江神诞的日子,太多依据所在之地江神庙的落成之日。 谈起江尾镇这座江神庙的由来,就不得不说起镇上的一个传说。 传说江尾镇上的江神庙,是由江神亲自现身指引别人替他盖的! 这还要从流经江尾镇这条江流说起! 世间所有事物都有好坏两面,临靠江河生活的人享受着它滋养馈赠的同时,往往也会承受它偶然或者经常带来的灾难。 在江州,几乎所有生活在江边的人们都曾见识过大水无情的一面!几乎每一年的雨季,江州人或多或少都会担忧今年会不会发生汛情? 但江尾镇的人,却从来没有这种担心。 经流过镇上的这一条江水流平稳如镜,连汛期都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但根据江尾镇祖辈们留下的传言,最开始,并不是这样! 江尾镇的祖先都是因为在乱世兵灾中意外逃难至此处的平民。 因为此处地势平坦,往外的路道却又高低起伏,十分险峻!无论外面战火燃烧到什么程度,始终波及不到此处,所以他们也就留在这儿繁衍生息,渐渐就建立起一个镇子来! 根据镇子里有留存的记载上说。 当时这条江水在流经镇子时,水流汹涌湍急!给人带去了不少困扰,特别是雨季汛期时,一泄千里之势的江水会突然间漫倾而出,冲毁这里的房屋和农田! 而且带走了不少人的姓命! 后来经过了勘察,发现那一条穿绕在青山之间的无名江水流,上游所处的地势却比江尾镇高出不少!水随山势,所以在流经江尾镇的时候,一冲而落的水流自然也会十分湍急。 对此,镇上的先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直到有一天,一名过路客经过此处时,突然问起了此事,人们如实向他回答,那人竟说他有解决的方法!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镇长上几位宗姓族长见过那人之后,同意了让他一试! 传闻他闭着眼睛在镇子的区域里沿着那条江走了一个来回,做了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举动后,便召来了镇子里的青壮年,拿起铁锤背起锄头,来到了当时还不是江神庙,而只是江畔一片树草丛生的普通地方前,青年们在他的指挥下拔走砍掉了那一片所有的草木,然后几乎将它整个地底的土都挖了出来,又照着那人的方法重新填回去! 之后他又让人在这块被清理出来的阔地上,盖起了一座庙,并且点燃了一把香火。 说来也神奇,当他做完这些在镇子里的人看来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后,原本湍急的江流竟然当即就缓了下来! 自此之后,无论再如何多雨水的雨季汛期,经流过镇子时,它始终如一尾饱食了的温顺锦鲤,再没掀起什么波浪! 数百年如一日,直至今天! 那人临走前特别的嘱咐,这一处被清出来的阔地上,从此不能再有绿草植株荫盖!而且他盖起来的那一座庙,要香火不停。 江尾镇上的人都认为这是江神显灵,于是将那一座庙就当成了江神庙,而且神案上那一尊江神像,是依照着当年见过那人的人口中描述,请来巧手的木匠雕刻而成! 恰好走到路尽头的接折口,丁峰也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他并不是江尾镇人,但在江尾镇生活了那么多年,对江神庙的由来传说也有所耳闻,他并不相信,认为这些都是别人杜撰出来的!大概是因为某一年那条无名江流突然发生了水祸后,大自然鬼斧神功的力量改变了这条江水的流路,而镇上的祖宗们将这归功在江神身上罢了! 对祭拜江神之事他没什么虔诚之心也并不准备参与,被喧哗声吸引投去的目光在清楚了事情后便准备收回,却突然他目光一顿,眼神微凛,脸上露出稍许的疑容。 目光之处,他眼神对准的地方,有一个人的身影鬼鬼崇崇,正在江神庙旁做着些什么。 那个人藏着的角度非常好,但在那儿周围的人有很多,照道理应该会有人注意到才对!但似乎离他不远的那些人,都看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一样。 丁大少爷对这一幕有点好奇。 据他所知,确实有不少方法能让一大群普通人在刹那忽略c忽视一些人或者东西,比如说修行者运用神识施的功法,不仅能让人完全看不到自己,甚至还能让人出现幻影!而不是修行者,也有一些神奇的宝贝还有香药之类的东西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但那人的目的是什么?神庙里又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如此? 很显然他不是修行者,如果是的话,也无需一幅鬼鬼祟祟的蹩脚模样! 但如果是借助外物的话,那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讲可谓是一笔大钱,一个偏僻小镇的居民,又怎么买得起? 好一会儿,那人才手摄手摄脚地走回人群中。 临走时他仔细地观察了周围,彷彿担心刚才的举动,会被人发现。 他不知道他已经被丁峰发现! “鬼鬼祟祟,定有猫腻!”丁峰暗道,稍一念想,他微耸肩膀,喃喃念道。 “算了少一事,好过多一事!” 他已准备离开江尾镇走之前,并不想生出什么事端。 走不远,江畔出现间小院落,那是丁峰在江尾镇的家,整个江尾镇就他的家建在了江畔! 说是规矩,其实是排挤,当初丁峰母亲想建房子时,镇上很多人根本不让,说是老祖宗留下的土地不能让外人占去,最后镇长出面,他们才勉强愿意让他们将房子建在江边。 院落左右并无邻舍,显得有些孤零零,像此时的他一样自从他母亲三年前过世后,他便一直孤零零一个人! 在门外站了一会,丁峰脸上那种优闲与慵懒完全褪去,转而带着隐隐的悲愁。 他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昏暗,彷彿与阳光绝迹,从江畔吹进来的微风在昏暗环境里显得更为湿凉。 丁峰点了盏灯,走到墙边的高脚桌前,点了三根香,然后将油灯熄灭 烟气缭绕,香上燃烧的丁点火星没能驱走昏暗,反倒有种冰冷冷的感觉。 丁峰正脸静静地对着正前方,黑色眸子深处倒映着更为黑色的事物良久,他平静的神色有些松动,似乎悲伤,也似乎怀念。 “前几天上丁伯父来过,我跟他说我要走!今天再遇到他,他又问了一遍,是时候离开了!”丁锋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彷彿正在与人交流。 “十岁那年,刚来江尾镇,我不想留下来,你非要我留,我听你的话!后来你帮人补衣裳,见你辛苦受累,我太闹一场想回去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被你打了一顿,后来,我也算想通了这点,那些东西不重要,失去便算失去了,有你在我身边就好!几年前你旧病复发,镇上没好医生,我想带你出去看病,你宁死不走,没办法只能看你日益病重!三年前,你要走了,临走前嘱咐我留下,我听你的话,留下了三年现在三年过去了,这一次,我真要走了!” 说到这,丁峰突然苦涩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我走,就像以前一样阻止我!我会听话!” 他闭上眼睛,彷彿等待着一个声音响起,良久,他睁开眼,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我要走了,娘!我准备回去,去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它!如果完不成,也许很快便能在另一个世界一家人团聚!” 话音落下,他也跪落下,朝着桌台磕了几个头。 桌台上是一个人的灵位。 他母亲的灵位! 入夜,月似钩,月色黯淡,照到大地来已是所剩无几。 江畔一片寂静,只有流水声音潺潺。 在流经过江神庙旁时,潺潺的流水声音突然消失,似乎被某种神奇力量掩去,寂静复加一切声音都消失在此处。 黎明的身影出现在天空,早起的鸟儿率先便用清脆的鸣声叫响了开始这一天的节奏。 炊烟生起,随着晨风飘散在江畔,陆续起来的居民开始了这一天的生活。 悠闲的老头,忙碌的青壮年,这一天从开始就似乎会与平常那样宁静。 突然一声愤怒的喊声从江畔传来,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接着又陆续响起几声惊呼,间杂着喊叫与怒骂声音也不断。如同磁石一样,吸引着愈来愈多人跑过去查看究竟发生什么事,然后又重复此前有人曾发过的声音。 不一会儿,整个小镇的人便几乎都聚到了那处。 那里便是江神庙! 此时的江神庙已轰然化成一处废墟! 人们很震惊愤怒,从小就被灌输的信仰,还有那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都让他们对神庙里那尊江神无比敬重! 而此时那一份敬重就像这满地断砖残瓦一样,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两位族长 再竭心尽力的哭喊也不能使江神庙恢复原貌,再恶毒的咒骂也不能让幕后元凶现身赎罪,但似乎除了言语上,人们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 因为他们实在想不通幕后元凶会是谁,这不是张三李四起了争执而后张三被人摸黑打了一顿那么简单直观,江尾镇乃至江州境内,无人不对江神抱有敬畏之心,谁会去做这种事? 没人会去做,但的确有人做了! 负责打理神庙的庙祝是个瘦小老头,此时他正揉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片狼藉,根本想象不出昨天夜里那还是一座庄穆的庙宇。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就睡在江神庙对面的他,昨夜一丁点儿动静也没听到,怎么一觉醒来便会看到这样的光景? 但他的说法却不能被愤怒的江尾镇人所接受,纷纷揪着他要他给一个交待,或者说出他并不知道的那个凶手。 一时间他瘦小的身体被人推来拖去,束得整齐的头发也不知被谁一把扯下散落在肩,看着好不狼狈。 “行了!”一个雄浑的声音喝停了激动的人们。 一个中年男人跨着大步,急匆匆走来,随他而来的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 男人身形高大壮硕,肤色有些黝黑,与他粗犷的五官配在一块正好给人一种刚毅强横的感觉,只是此时他的面色有些铁青。 他快步走到化成废墟的江神庙前,观察了片刻,转过头,他又对着围扯着庙祝老头的人瞪了一眼,那些人纷纷紧张松手退步。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先别在这添乱,走走走,让开一点,腾出位置来让我来查一查,看看有没什么线索!”壮硕男人对着人群扬了扬手,说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身后的那群人纷纷出动,驱走了不少围堵在庙前的人,不一会就腾出一片地方来。 而被驱走的人群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没人不配合,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觉得正常。 “怎么回事?昨晚!”壮硕男人对着被他从人群中解救出来的庙祝问道。 那庙祝顺了顺凌乱的长发,正欲开口,却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让他想好的话没能说出口便被塞回到肚子里去。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怎么非得要你来查,你来问!” 那个声音有些尖细,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像他的声音一样,长着一张尖细的脸。 尖细的脸上有双尖细的眼睛,除去了其它没有特点的五官,同样尖细的还有他的胡子。 一样是带着一群人,尖脸男人瞟了一眼化成废墟的神庙,脸上露出几分错谔神色。他一直走到挡在神庙前壮硕男人的对面,直面地看着对方。 而他带来的人自然也不落下风地站他壮硕男人带来的那一群人身前。 人群很自觉地退后,空出一大片地方来。虽然不免喃喃几句,但却丝毫不感觉意外,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几十年里,江尾镇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时至今日! 壮硕男人与尖脸男人便是江尾镇的两个宗姓族长! 两个宗姓有世仇,时至今日已经水火不能相融! 两个宗姓世仇的根源是在三百多年前,当时两族之间有一对年轻情侣,因为诸多原因,那对情侣最后以悲情收尾,其中那名女子更是凄然逝去!当时的两位族长因此事争吵了一番,先后气极发下了一个自己族人不和对方族人嫁娶的誓言,而后两个宗姓的祖宗祠堂的香炉竟然无端爆碎!自此,那无意的誓言便成了真,两个本来和睦的宗姓开始了不能通婚的禁忌,延续至今! 但在历经几代人后,两个宗姓间不少人已经淡忘了那段祖辈的往事,除了族人不能通婚的禁忌还在外,其它方面的交往都相安无事! 而让两个宗姓又死灰复燃,重新回到针锋相对这一局面,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原因,则是因为几十年前,两个宗姓的两个人! 这一次,是两名男子。 本来,他们是一对师兄弟! 而这里边就牵扯到关于江尾镇另一件事。 那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现在已经没人清楚,最多也就一百年前左右,那时的江尾镇与现在一样,是个籍籍无名,几乎不被外人所知道的小镇。 很不幸的是,这个不出名的小镇却被一伙劫匪所盯上,而且是修行者为首的一伙劫匪!这些劫匪的实力在江湖中属于中下游,专挑一些象江尾镇这样虽不富裕却也没什么象样修行者坐镇的地方进行洗劫。 劫匪来势汹汹,江尾镇中少数懂点修行的人根本抵挡不住,生死存亡之际,一个在这不起眼小镇里的最不起眼的人却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老头虽是江尾镇人,但镇上的居民对他其实也不熟悉。因为那老人年轻时便离开了江尾镇,再回来时已经年过半百白发苍苍,所以对他有印象的人实在不多。再加上老头性格有些怪僻,也鲜有人与他接触,在江尾镇中,他就这样半孤立地生活了近十年。 老人展露了强大的修为实力,灭掉了那一伙劫匪,拯救了江尾镇。 而镇上的人们才知道,出去闯荡的老人修练了一身好本领,却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而回到江尾镇。 救了小镇的老人自然又引来镇上居民的瞩目,人们崇拜强者,也向往强者,不禁有人就开始请求老人授徒。一开始老人并不同意,可怮不过他人日复一日的请求,最终,老人同意了收徒,却只愿意收两位弟子。 如果一开始老人坚持不收徒弟,又或者只收一名徒弟的话,那么接下来几十年到今天的江尾镇,就不会出现如此多纷争的局面。 因为他在当时镇子里挑选出那两位比较有修行天赋的年轻人恰巧分别便是陈c江二个姓氏! 早已经有正常交往接触两个宗姓的两名子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他们以师兄弟相称,共同拜在那名老人的门下修行学艺,相处也算融洽! 过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老人消失在镇子上,他收下的两位弟子对外声称老人已经仙逝。 从那开始不久两人的关系就直转而下! 这当中的原因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但主要的,还是因为两人有了比较之心他们都对外声称得到了老人的真传,但老人传给他们两人的,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 谁都不服输,谁都认为老人传给他的才是真传,矛盾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萌芽,愈演愈烈! 而后又过了几年,那对师兄弟因为修行者的身份在族中颇有威望,先后当上了各自的宗姓族长! 世人皆崇修行者,由于老人曾经救过江尾镇,作为他的弟子,崇拜之中也多了几分敬畏!特别是他们当上族长后,镇上的出了什么事情,都会事先征求两人的意见! 身为族长,出于对自己宗姓族人利益方面的考虑,本有矛盾两人之间自然便有了更多摩擦!关系急剧恶化!本来的师兄弟,变成了仇人! 之后他们又相继开始授徒,而对象大都数也是他们宗姓族内的子弟,所以两人的仇恨就随着他们教授的功法一块儿传出去! 没多久,仇恨就像原野上出现的星点火苗,在两个宗姓的族人间蔓染! 那对师兄弟最终也老去,但他们的后代继承了他们的衣钵,同时也继承了他们的仇恨。于是在后来的几十年间,这场情况愈演愈烈!变成了这日水火不融的局面! 壮硕男人姓陈,名金生。 而尖脸男人则姓江,名秀杰! 他们便是那对师兄弟的直系后代! 如今陈,江二姓的族长,也是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凝气境 江边拂起微风,却吹不走岸畔的浓浓对峙气氛。 陈金生粗厚的眉头随着风飘过的轨迹一挑,不满地哼道:“我不查?难道让你来?” “未尝不可!”江秀杰轻抚起他尖尖的胡须,笑了两声道,转过头他看着满地的废墟一片,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知是真情或是假意的悲伤心痛来,他深吸了口气,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 “如果被我查到是哪一个断子绝孙的人做的,我江秀杰一定要他好看!” 陈金生嘴角露出一个讽刺意味的笑容,很是不屑地说道:“依我看,查是假的,破坏证据才是真的,在镇里边,做这事的最大的嫌疑就是你了!” 微风瞬间彿停止吹动当然这只是在围观人群的错觉江秀杰听完陈金生这句话后,骤然神色变冷尖尖的眼晴里那阴寒的光芒,让并不在那双眼睛的视线范围中的人仍不禁心头一颤,稍一刹那世间的流转在他们意识脑海中似乎停止。 陈金生黝黑的脸上渗出几滴冷汗,他将眼睛闭上,然后睁开。 和江秀杰那双眼睛相比,陈金生的眼睛要圆亮不少,当他完全睁大时,眼睛周围的皮肤跟着牵动起数道纹线,这些纹线就像他的人一样充满力量如果说江秀杰的眼神彷彿寒流一样能冻结别人的感识,那么陈金生的眼神则是火一般的炽烈,它粗横地冲进他人的意识里,让人不禁心生怯意而想要退开。 最里层靠近他们的人,已经因为忍受不住而往外退撤。 随后人群依次向后撤,像泛起的涟漪一样退开那风波的中心点。 瞬间的密集脚步震起地面的沙尘,沙尘随着轻风吹过两人的眼前,江秀杰的眼神依旧尖利阴寒,而陈金生却细不可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珠。 只是这一下,彷彿一粒沙尘掉到了一辆马车上那么微不足道,但引致的结果却是那一辆马车骤然翻垮,只因它已到了承重的极限而无法再承加哪怕是一粒微尘的重量! 陈金生退了一步,脸色极速地苍白,也就是他退步的一瞬,江秀杰的眼神在晃一刹那也恢复了正常。 时间彷彿距离最开始已经过去很久,但那只是人们脑海中的感觉,实际上这个过程很短暂 这个短暂的过程里两人用神识展开一场对决,然后陈金生退了一步!这场对决中他输了一步! 神识是修行者除真气外,另一种特别的本领! 神识可以算是人的意识进化而来,它的强弱与真气夕夕相关,两者间可以说是相生相辅人体内的真气会随着修行日益增强,控制真气的意识也会渐渐变强到了一定程度,便能称得上神识。 初始神识只被修行者当成比较强大的感识作用,直到很多年前一位天才修行者突发奇想,一番探索修练后发现经过修练神识竟然能直接影响到他人的意识思维这一发现,为修行江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而后,不断有人开始修练神识,并将它用在战斗对决上!渐渐的,关于神识的功法也开始出现! 陈金生与江烈两人方才的对视便是用了不同的神识功法展开了一场对决! 功法本身并无强弱之分只分适不适合!分强弱的,只能说是人或者是实力! 陈金生退了一步,这场对决上落了下风,输了一畴! 可没人认为陈金生的实力就不如江秀杰,尽管他们当中多数人并不是修行者,却依然能够看得出江秀杰是趁其不备突然发难。 因此而输了一步的陈金生,在稍缓过神来后怒目圆睁地看着江秀杰,虽然眼神凶狠却并没有彷彿刚才一样能够震慑住人的威力 神识如果受到伤害,短时间内继续使用便会加重损伤!他自然不会也没必要使用它。 此时他不服气地攥紧拳头,看着面无表情却始终让他感觉嚣张的江秀杰,怒道:“无耻小人,竟然偷袭!” 陈金生带来的那群人也跟着破口大骂起来,甚至有几人试图走回陈金生身旁,却被江秀杰一个眼神瞪回去。 江秀杰收回眼神,微微冷笑,尖声对着陈金生道:“让你胡言乱语,坏我名声,算是给你一点教训!” 胡言乱语指的正是陈金生先前那番关于他有嫌疑的言辞,没人愿意在一个信奉江神的地方被人这样指责,哪怕他是修行者也不愿意! 陈金生却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认识这么多年,你那些小心思可逃不过我的双眼!” 江秀杰敛起脸上的微笑,变得严肃,他这么做的确有所图。但他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陈金生,说道:“随你怎样想,只是现在你受了伤,还是回去休养休养!这事,就交给我管,让开!” 陈金生浓眉紧皱,沉声道:“若你想过去,除非将我打倒!” 江秀杰眼中寒光一闪,阴狠狠道:“如你所愿!” 陈金生看着他,握紧了拳头,他神识受损,无法再用神识进行对决但修行者的对决却不止于神识,完全依赖神识的修行者少之又少,真正决胜负与生死的通常依靠的是武力! 以两人为首的两个宗姓矛盾由来已久,但几乎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在此刻如此彻底闹翻,很多人并不想看到这一局面,对他们而言,找出江神庙被破坏的真凶,弄清楚真相才是重要的 庙祝老头走到两人的中间去,用恳诚的语气对着他们说道:“两位族长,要不先别吵着先,把眼前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只是两人此时却分外地默契,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庙祝老头的存在,他们互盯着对方,充满火药味的眼神似乎会在下一刻燃爆! 在尴尬与激烈气氛双重驱使下,庙祝老头灰溜溜地跑回了人群中 时间缓流,阳光渐盛,初秋的太阳仍然毒辣,刺眼的金光无遮无掩地照在这片没有任何建设物的空地上,让拥挤在一块的人群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有了前车之鉴,陈金生很小心,巧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光的位置也慢慢地变化着,他站立的位置背着太阳,而江秀杰!则直面面对着太阳的照耀。 太阳的光芒已经正对上江烈的眼睛,他尖细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更加尖细,似乎想改变自己站立的不利位置,他抬起脚想向旁边挪一挪,尽管如此他的眼睛还是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举动,似乎也担心对方会突然发难。 可也就是这一个动作,让江秀杰微微分了神,眼睛也在这分神一瞬被阳光光芒完全所占据,然后他听见一声骤疾。 一个撤步转身,双手同时交叉提成胸前一连贯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气完成,江秀杰以最快的速度便做好了闪躲与防御的双重准备,但还是被一拳打到了右臂。 他狼狈地半跪着,脸色露出一丝痛楚和阴狠,可那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化为云烟,不得不继续退撤他身影刚挪了小半圈,一只脚便狠狠地踏在他半跪着那一处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烟尘的翻滚与石子的飞溅,那一处的地面竟然被踏出一个尺余宽的坑和无数条裂痕来。 人们惊讶地张大了嘴,丝毫忘记了此时那飘扬飞灰会吹进嘴里的可能! 江秀杰脸上沾满了灰,有些狼狈,可当他站起来时,狼狈便已不复存在,他右手虚握到爪,指间隐隐有炽白纯洁的光辉似气息般流动,那是真气 陈金生停了下来,看着他,神色压肃,一个呼吸间,他的右臂同样覆上了一层真气 这是凝气修行者的境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镇长 围观的人群中陆续响起惊叹的声音,不少人踮脚探头,就是为了看一眼出现在两人身上的真元,甚至一时忘记了先前担心被波及而生出的情绪! 因为那是凝气境!许多普通人一生都可能见不到一次的境界! 作为聚气之上的境界,两者看似字义相似,实际却有着天壤之别。 聚气境不过是聚集真元于身体里,用作增加体力力量的方法,修至极致或可力举千斤,不俱寻常的刀剑铁器! 而凝气境与聚毛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能否将体内的真元凝于体外! 凝气境凝出的真元除了可以直接用作攻击更重要的,达到的这一境才能将各种功法发挥出效果来! 功法对于聚气境来说其实并无太大作用,纵使学会了,也不过是得其形而不得其领! 只有凝结出真元配合使用,才能发挥功法的最大威力! 能将身体内的真元凝结于体表,便算凝气!这看似简单,实则无比困难,远比初悟达到聚气境的难度大上无数倍! 因为凝气并不是靠勤练便能达到的!更需要极佳的领悟能力与方法!甚至可以说,凝气的方法本身就是一种功法,而这种功法并不是像修行入门的感悟那一样几乎人人可以得到!只有那些门派与世家才会拥有!所以凝气境的修行者,在江湖中可以算得上是中流抵柱,既不鲜见,却也不常见! 江尾镇只是个小地方,能见到凝气境修练者便更为难得,虽然镇上的人已对两人的境界略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已致于许多人暂时遗忘了因为江神庙被毁坏的悲愤,而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两人的对决上。 晃一瞬间,也许是一个呼吸间,也许只是一眨眼,反正那一刹那很快随着地面上扬起一阵灰烟,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缠斗在一块! 不知是否因为自小而练的功法招式影响了他们两人的性格,他们用的招式与功法,也如人一般! 陈金生每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挥拳落脚彷彿有千钧的力量,却一丁点儿也不显笨拙,招与招衔接间行云流水,而比起陈金生,江秀杰出招的次数要少上不少,几乎都是在用他灵动的步法进行着闪避,若是出手都是极刁钻毒辣的小角度! 人群瞪大了眼睛,只可惜,他们根本不能够看清楚因为太快了,也因为两人的招式交碰时,那凝出来的真元会在一刹那爆绽更强烈的光芒,模糊了视线。 而地上的沙尘泥土也在两人武动下向着四处乱窜,周围的半空被涂上一层深浅不一的尘霾,呛到不少人连连作咳! 这时候,尘霾中心响起一声闷哼,陈金生身形有些顿挫,彷彿遭受了一击,速度慢了下来。 最初陈金生无论从速度招式还有力量,其实都稳稳压过江秀杰一线。 但可惜的是,似乎由于先前神识的受伤让他发挥不出他真正的实力! 只是招式衔接间出现了一点儿停顿,他便挨了对方一招!这一击后,他已经开始有了颓势 这对于江秀杰来说却是个好时机他加强了攻势,逼得陈金生一阵后退眼看他便要败下阵来! 一阵风从岸畔吹来伴随着连续响起的拍击水流的声音 一个人的身影从江中踏步而行,拍扬而起的水花溅没了他的身体,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在临靠江边时,他一个翻身高高跃起,跃过了围堵的人群,来到了江神庙的上方。 带着江水湿润气息的风好像随着他的到来将烟尘吹散不少,他急速地坠落下,同时他伸手坚掌对着下方一劈,动作如挥刀斩落一样 未来得及散开的烟尘被斩成两半,瞬间那被斩开的烟尘中央光线清亮起来 那人矫健的落在陈金生与江秀杰上方,脚尖一点踢开了陈金生,随着身体再落下几分,他手刀一落则刚好阻挡了江秀杰的一记攻击,落地后他一个转身借势,黑白相间扎起的长发高高扬了起来,就像江烈此时被震开的身体! 那人转过头,露出一张风霜痕迹的脸,眼神分外神弈! 庙祝老人走上前去,苦着脸对那人说道:“镇长,你可来了!你看这哎!” 那人正是镇长 也便是昨天公示榜前喝断了一场纠纷之人! 镇长名为丁淳刚! 在江尾镇里他才是最被敬重的人! 因为镇长的到来,围观的人群也恍然醒了过来,纷纷嚷嚷的声音再次响起,诸如猜测与咒骂的声不停!让镇长查出真凶的请求也不断! 丁淳刚脸色凝重,一眼扫过陈金生与江烈,沉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闹个不停!” 不待二人反应,他便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人群,略作沉思后说道:“先把你们的人叫走!” 江秀杰紧紧地握住着拳头,目光阴沉!不知是对于丁淳刚的吩咐而不满,还是对他刚才将自己甩飞出去而生恨。 陈金生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事分轻重!”丁淳刚皱起眉头,他并没有看着两人,但语气却很肃然,甚至于有几分霸道的意味。 “别不知好歹!” 两人脸色骤然再变,原本只是阴云密布,此时已然狂风暴雨! 难看的脸色当中写满了不服! 不服在很多时候,实际上却是无奈心情的一种宣泄 从刚才短暂的交锋上丁淳刚的实力要胜过两人一畴! 经历了一番脸色挣扎后,两人终究却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出其他更甚的举动,照着丁淳刚所说的去做。 他们分别唤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不一会,他们带来的两群人便开始陆续离去,而丁淳刚此时也一眼扫过众人,然后用中气十足哪怕是站在最后方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喊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与你们一样心情,可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搞清楚,都凑在这一块,也没什么作用!大家先回去,待我查清楚,谁做的,怎么处理!我都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那庙祝老人也跟着丁淳刚喊了几句类似的言语,人群嚷嚷了几声后,慢慢地散去对于丁淳刚的话,他们还是比较听从。 等到人群完全的离开,已是稍一阵后的事情,而留下来的只有四人,除了陈金生和江烈,便是丁淳刚还有庙祝老头! 丁淳刚看着他们,眼神如审视一般仔仔细细瞧过。 陈金生与江秀杰,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再度阴沉下去! 庙祝老人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有谁泄露了消息!”丁淳刚一字一句地道,声音严肃。 “这我可不敢与人乱讲!”庙祝老人赶忙摆摆手,说道。 江秀杰不喜地皱起眉,闷哼一声不说话。 陈金生却沉吟了会,缓缓开口说道:“关键是,他怎么破除的阵法!” 说完,他将目光望向了庙祝老人,丁淳刚与江秀杰两人也纷纷望向他。 “这我真不知道,昨晚上闭门时可还好好的!”庙祝老人有些慌张地说道。 丁淳刚看向庙祝老人,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确定?昨夜真关好了门才走的?” 换作其他人如此问,也许庙祝老人会发上一顿脾气,但对方是丁淳刚,老人却不敢有太激的反应,纵然如此,他还是气急般地拍了拍手,大声道:“当然!看了十年庙,我可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丁淳刚沉吟了片刻,不再说什么,对于庙祝老人他还是比较相信。 丁淳刚略作沉吟,然后侧转过去,缓缓地朝着化成废墟的江神庙走了过去,那三人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废墟前摆着不少竹竿,那是为了搭棚而准备的,上面蒙了不少沙石尘砾,灰黑色的尘土浓浓一层,正如阴云一样蒙上了六天后要举行的江神诞。 丁淳刚站在废墟旁,眼神锐利仔细地扫过青砖朱瓦交叠的缝隙,沿着废墟旁徘徊了一会,突然他眼神一凛,蹲下身子从沙石中翻出一小截黑灰色的事物,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三人凑上跟前,陈金生与江秀杰看着那东西,神色微微变了变,而庙祝老人却有些不明所以。 “这难道是?”江秀杰闪烁着眼神,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丁淳生轻轻掸去上方的灰尘,露出它黑亮的色彩,点了点头,应声道:“没错,就是玄檀木!” 庙祝老人神色骤变,终于明白了三人为何会对那不起眼的东西如此看重,他有些浑浊的眼神彷彿都清亮了些,这种被称为玄檀木的木块价值不菲!而更为重要的,是它的作用! 玄檀木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乌檀木没太多区别,但它还有一个别称神识障木!如其名它有屏障神识的郊果! 大概是这辈子头回见,三人的目光都停格在丁淳刚手上的那一小块玄檀木上,只是他们的神色各为不相同,庙祝老头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就这一小块东西,就能让阵法失效?” 三人并没有回答他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玄檀木的妙用是公认的事实,甚至江秀生已经尝试试探了一次!他们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若是提前将玄檀木藏在庙中,让阵法无法启动,倒也说得过去!可昨夜子时之前阵法的确已经开启,这一点各位想必都知道!”陈金生转过头看着三人说道。 三人同样疑惑,沉默不语。 丁淳刚眯着眼睛,仔细地翻看着那块玄檀木,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了那块小木头上一道浅浅的痕记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念道。 “怎么一回事?”陈金生凑到跟前,疑惑地问道。 庙祝老人与江秀杰也在一旁望着他,脸上带着同样疑问的表情。 “木头上面有勒痕!!”丁淳刚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地说道。 “玄檀木是用绳子捆住,藏在某处,估计是过了半夜,绳子一拉便破了阵法!”丁淳刚不得不赞叹道。 “真是好手段!” 陈金生与江秀杰恍惚大悟般,而庙祝老人却彷彿还在云雾里,他正想开口,却被丁淳刚的声音打断。 “先回去吧,今晚我跟另外几个族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江神诞延一延期!”丁淳刚突然说道。 三人有些意外。 “那这事情呢?”庙祝老人面露不解,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神庙下面就真的没事情吗?” 江秀杰突然冷哼一声道。 “如果真那么容易打开,早让人给开了!” 话音刚落,两双眼睛便盯向了他,而他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江秀杰!果然是你图谋不轨!”陈金生怒声道。 江秀杰脸色阴沉地站了会,突然咧起嘴笑了起来,无所谓地说道:“我想打开它是没错,可惜阿,没那个本事!倒是你!”江秀杰看了一眼陈金生,不屑地说道。 “我倒怀疑是你自不量力做出的事毕竟以这破坏手法看起来,很像你那挑大粪的力量风格,别急着插嘴你什么秉性难道我还不清楚?” “你!”陈金生手指着他,脸憋得通红。 “行了!”丁淳刚喝到,他瞪了一眼江秀杰,说道。 “都先回去!” 江秀杰露出厌烦的神色,说道:“虚伪至极!” 言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丁淳刚风霜色的脸上浮起一丝肃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开口。 “别想再对神庙动什么手脚,哪怕是你们不自量力的举动,老夫我也决不予许!” 人已经走了很远,不知能否听得到他这番话。 丁淳刚却丝毫不在意,因为这些话,并不只对他说的也是对还没离开的两人说他更是对引起这件事背后的黑手说的 只要那人还没收手他就会听到! 可,会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江尾镇两怪人 南方初秋的气温总有反复,来比前些天的微微凉爽,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天穹上那一轮金色太阳彷彿毫无保留地散发着它的金光与热力。 金色阳光中的江尾镇也暂时得以平静,随着丁淳刚最后从江神庙前离开,最后留在江神庙前的只有庙祝老人一个,他有些彷徨地站了会,片刻后甩了甩手,回到对面的一间屋子中。 江尾镇的对面是山,植被颇为茂盛,一片郁郁葱葱。 山靠近江畔处有一处缓坡,缓坡并不高,但还是远比江尾镇的地势要高出不少,而那缓坡的斜对岸正是江神庙,在那儿可以一览无遗望见江神庙连同庙前那块空地。 缓坡中间一处比较平坦的豁口处,丁峰正躺在一块岩石上。 岩石上方层叠着绿荫,刚好遮住了此时有些毒辣的太阳光。 带着绿意的稀光漏在他干净的脸上,他微眯起眼睛,似乎很惬意,双脚不自觉地晃动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他睁开眼,眼神往对岸的江神庙望去,好一会他收回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 “神庙也有人砸,真是奇了怪!不过这些人也真是,为了个破泥塑像,竟然大动干戈!可惜娘走了,没瞧见那些个刁民捶胸顿足的夸张模样,哎!要让她听见这句话,又得训我一顿!” 他自言自语地道,语气有些不岔,更多的却是感慨。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一幕,脸色有些踌躇不决。 “事不关已,可丁伯父似乎很在意此事,当做没发生过又有些不近人情!” 片刻后他叹了一声。 “算了,反正就一句话的事情,晚上过去说一下!” 微转过头,他眼角瞟了一眼旁边,瞧见到稍远点石面上的一只花白兔子那兔子已经死去,可全身上下却没有伤口,只有脖颈处有一点像针眼一般的殷红,彷彿被什么刺中一样。 丁峰看着那野兔,心情大好,那是他忙活一早上的猎物。 “好久没逮到兔子了,晚上刚好让丁伯父整个菜,开一开口福!”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期待夜晚早一些来临! 时间并不会在人的期待中而变化了流转速度,更多时候你期望的,与你感受到的,往往恰恰相反! 好在丁峰还有别处可去!不会因此而感到苦等时间的无趣! 江神庙对岸偏西南处,约一百多丈的距离,同样是一座山坡,可这一处山坡较之别处却是大不同。 不同之处就在于它略高,也要略陡,而且山坡上树木稀疏零星,反而一种淡绿色的根茎,叶片大小形态都犹如指甲状的植物却密密麻麻,大片繁茂! 它几无间隙地将整一面山坡覆盖在绒绒的绿意里,唯一例漏的只有一条蜿蜒的小山跟沿着它通到半坡中间的一片空地! 五六丈范围大小的斜坡,被垦成犹如平地一样平坦,当中盖有着一间茅木屋,四周用篱笆围成了一个简易的小院落。 院落里养着几只鸡,此时正懒散悠闲地散着步,偶尔伸长脖子,张大双翅抖颤了几下,彷彿很惬意此时的阳光。 篱笆并不高,寻常人一跃都能跳进去,丁峰却并没有这个打算,站在一个与篱笆并不对称高度的竹门前,他喊了一声。 “高老头,快点开门!” 略为空荡的山坡上,他的声音显得很响亮。 率先有动静的却是那几只闲庭散步状的鸡,它们循着声音瞧见门外站着那身穿白色长袍,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的年轻脸庞后。 “戈咯”叫了几声,扑腾几下不知跑到哪个角落里躲去。 在它们有限的记忆里,这个年轻人每来一次,它们的同伴就会少了一个 “咿呀”一声,茅屋的木门终于打开,一名老人从门内探出头来,瞧见来人是丁峰后,脸上绽放出了笑意,匆匆小跑着来到篱笆桩前,一把拉开了竹门。 老人发须皆白,慈眉善目,看着已到了古稀的岁数,但他的动作间,却十分敏捷顺畅,丝毫没有一分上了年纪的缓态。 “可好些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嫌弃我这糟老头子,不愿意过来!”那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又小跑回屋子内抬起一张竹椅还有一个小木凳,放在了院子里中央,自己便在了小木凳上,竟将那张看起来就比小木凳舒服很多的竹椅让给了丁峰。 丁峰将手头那只野免放下,毫不可客气地坐在了竹椅上,他微仰起头,平静地说道:“前些天是母亲的三年祭,有些忙,就没有过来!” 老人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有了点凝滞,他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眼睛微转,注意到了丁峰只穿着一件白袍后,开口说道:“现在入了秋了,不比上个月还是夏天,以后再来我这记得多带一件衣裳,免得受了风寒!” 这一句话,既有转移话题的意图,也带着老人的真心实意! “看我,现在都穿上了棉衣!”老人说着,指了指身上件有些厚度布满斑驳补痕的灰麻色窄袖衣裳,一脸和蔼。 现在季节虽然入了秋,可地处南方的江州天地依旧炎热,山上太阳直晒下,老人说的穿的彷彿都夸张了些,但事实上却并不夸张! 因为此一处的温度,远要比别处低许多!此时若是寻常人呆在这座山外晒上一会太阳只恐怕会热汗直流,犹如火烤!而在这儿,大概会报怨天上太阳光热量不够猛烈,瑟瑟发抖! 让这山坡与它处有天壤之别的原因就在于长满整一面山坡长的那种植物! 这种植物叫做霜花草! 天地万物都有它的属性,这种草的属性便如它的名字般,阴性寒冷! 与大部分植物将属性含蓄一样地留存在其植体内不同,霜花草是毫不掩饰的那一种类型。 长成型的霜花草,会散发一种寒凉的气息,能够让周围的温度变得稍凉几分,若是空气足够湿润,甚至于能让空气里的水分结成霜花附在它的叶子上,故以此命名! 一株生长茂盛的霜花草,在其周围一尺范围里,都会因它而或多或少有一些微凉!而如此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霜花草,它所散发的寒凉气息,层层叠加起来,足以抵消此时毒辣的太阳光,让整个山坡的温度变得寒凉刺骨! 枕手靠背坐在竹椅上的丁峰,听到老人家的关怀,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恼火,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罪魁祸首还不是高老头你,非要垦出一片荒山来种这些鬼玩意,搞得这座山一整年都阴风阵阵,刺骨冰凉!连野物都没有一只!” 被称作高老头的老人家苦着一张脸,无奈说道:“这还不是为了生活” 丁峰微微摇摇头,不屑冷笑。 “若你高老头子孙满堂,我倒是不难理解你是为后辈积存些钱财,但在镇子上你可比我还要孤寡赚那么多钱?你一翘腿了,留给谁用?况且除了前两年有药商来收了几袋子后,最近貌似都没有人过问你的这些宝贝阿!” 高姓老人嘿嘿一笑,表情彷彿是在说你不懂。 这片山坡上的霜花草,都是高姓老人所栽植的! 高姓老人在江尾镇上算得上一个另类,比起丁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传闻在他很年轻的时候,便随家中长辈离开了江尾镇,而后带他的那些走出去的长辈偶有回乡探亲,可他却从没回来过!后来有人从他那些长辈口中得知一位名医看中了他的资质,收了他做弟子! 人们听说如此,都以为他如今已在外面飞黄腾达,所以不愿意回这个偏僻镇子里来! 可四十多年后,年过半百临近花甲的他却又回到镇子,说是要回来定居! 起初镇上的人半信半疑,一个在外头生活了几十年而且传闻过得不错的人,何须又要回到这个穷乡僻壤里来?更何况他出去时大好年纪c青春年少,跟归来时花甲年龄的模样相差甚远!少数对他有印象的人,也实在辨认不出来! 可人家一口不变的乡音还有关于他身世的问题都倒背如流,况且有了之前类似拯救过镇上的那一名高手的先例,一阵疑惑后,人们也并没有多想! 而回到镇子后不久他却放着家里的祖屋不住,跑到江对岸的荒山上,垦出一整面山坡来种植霜花草这一种植物! 事实上霜花草就是他带来种植的,并不属于江尾镇原有的植物种类! 他自己曾经解释过,这种植物晒干之后能成为一味药材,有不错的驱火功效! 尽管如此,看着满山遍满都是这种植物,有心人,还是怀疑起了老人的初衷! 就像丁峰说的一样,老人在镇子上并没有子孙,赚再多的钱又能够留给谁?况且虽然老人说过这东西能入药这一说法的确没错!可见识广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实际值不了多少钱物以稀为贵,长得如此繁茂的东西,又怎能卖出一个好价格呢? 事实上的确也偶尔有药商闻名而来,摘了不少霜叶草回去,但比起那一整片山坡的数量来,实在算得上九牛一毛! 换作寻常人的思维若还想继续栽植只怕也不会保留着这么大片的数量,更何况身处其中还要忍受它导致的阴寒。 但老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依旧不留余力地辛苦栽种,二十余年来如一日! 所以在江尾镇上的人看来,老人的此举过于怪异,久而久之别人看待他的目光也就另类了一些! 事实上,他与丁峰都被人称作镇上的两怪人! 但有一点跟丁峰不同的是传闻中曾经被名医收作弟子的老人的医术确实不错,平时若有人上门来求医求药,老人也不曾拒绝。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颇受怀疑和怪异的眼光,但从没有人用对待丁峰一样的态度去对待老人,反之颇为敬重他! 看着高姓老人家的表情神色,丁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再继续说到这一个话题,说道另一件事。 “不过我以后大概也不能来了我准备离开镇子,也离开江州!” 老人家瞪大双眼,布满皱纹的皮肤有些儿颤抖,很快又恢复了原来,只是脸上没有了笑意。 “是你之前说的,要去做的那件没把握的事情吗?”老人问道。 “没错!”丁峰坐直了身体,说道。 说话时,他神色认真,心中却有些无奈! 当初他一次酒醉时,不小心向老人透露了自己要去做一件自己没有把握但却一定要去做的事,虽然并没有说明那一件事情的具体,可原本连有这件事情的本身都不应让老人知道! 也可以说那是他的秘密,虽然秘密的内容并没有透露出去,但让对方知晓他有秘密,本身就不应该! “那么几时走?”老人有些小心翼翼地继续问。 “不清楚本来是打算等这两天的江神诞一过,我丁伯父送我走,不过早上神庙竟然被砸了这下不好说了!”丁峰将手指滑落在了竹椅旁,指节轻轻敲着扶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人眼中划过一丝黯色,微叹一声,说道:“那你走之后,我这老骨头,可真就没人陪了!” 丁峰眨了眨眼睛,难得没说出什么没大没小不敬的话来。 老人低下头,丁峰看着天空。 院子里静了下来。 丁峰视线一直对准了天空中某个点,保持着不变,良久后,突然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出去要做什么事情?” 老人将头抬起来,说道:“以你的性格,若想告诉我,早就告诉我了,若不想,再怎么问,你也会闭口不提!” 丁峰有些意外,他视线从天空中移到了老人身上,想了好一会,忍不住说道:“若是我想做的事,有违了一直关心我的人的意愿!而我之所以这样做,很大程度却是因为他们!你觉得有没意义!” 丁峰说这话时,老人家就一直坚着耳朵,他听后想了一会,这才说道:“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人心的善,自己总想着对方好,却不愿对方为自己而麻烦!自己想给对方做些事,却不图对方的回报!” 顿凝了一会,老人的眼神里露出笑意,继续说道:“但不管怎样,为了遂了你自己心愿而为的事情,不论好坏,不论成败,能对得起初心便算有意义!” 丁峰有些惊讶老人的这番言语,目光再看向老人时彷若初识。 坐在他眼前的这位高姓老人,丁峰心中一直认为他除了种下整山的霜花草有些奇怪这一点外,也就是位普通的心善老头! 两人初次交集是因为丁峰上山打猎时凑巧救了昏倒过去的老人家一次,从那时后,丁峰便经常在打完猎后来到这儿陪高姓老人家。 说是陪,可丁峰可从来没客气过,又吃又拿,关键在他身上就没有过尊老的模样,每次来都是左呼右唤,真彷彿一位大少爷在使唤一名老仆人,也幸好是在山上,若在山下被人瞧到,估计不到两天便会出现镇子上的人戳他后背骂他的场景! 可老人并不恼火,甚至还高兴于他的经常探访,每次他一来热情招待! 此一行他来提前告别,原本他以为老人会追根究底地问他究竟想去做什么事情,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搪塞的理由,可没想老人却不追不问,寥寥几句话更让冲淡了他心里的一些困惑! 出乎了他的意料!想到这他看老人的眼光中多了一分知音般的色彩。 这时候,高姓老人却一声轻叹将丁峰从微感失神中拉了回来。 “那陈姓与那江姓,今早上又借此事闹了一场?”较叹的同时,老人问道。 “又不是头一回,有什么可奇怪的?”丁峰敛去微感而乱的神色,说道。突然有些好奇地看着老人问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可别说你那老眼昏花能从这望到对岸神庙!” “早上刚好下山去买了些东西,听说的!”老人上半身往后仰了仰,捶了捶屈坐着而有些酸痛的后腰,说道。 “有那两个自私的人做族长,可苦了两姓的族人都要一起跟着他俩闹!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老人感慨似地说了一句。 “不一直有一个破规矩吗,两族不能婚娶?”丁峰反问道,他又靠着背往身后倚去,头微微仰起,神色彷彿在戏笑。 “规矩是有,但本来还没有到现在这水火不容的地步麻!”老人说道,他蠕了蠕喉咙,正准备继续讲下去,丁峰便伸出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行了,那些陈年烂芝麻的事情,我早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不过,那不能婚娶的规矩竟然那么多年还不废掉,可不容易阿!真佩服那些人的虔诚和愚昧!”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可是有好几对情侣因为犯了禁忌遭了灾!怎么能叫那些人不害怕呢!”老人有些神神叨叨地说道。 这话丁峰有些不屑,脸上的神色有了些嘲讽。 “许多规矩禁忌,说到底都是被人谣传c添油加醋而致的!久而久之没有禁忌也变成了禁忌了!”丁大少爷言语里不掩厌恶。 “世间万物因果万千,有些东西很难说的”老人家压低了语气,看着丁峰说道。 “就说那些神通广大的修行者吧,都有禁忌规矩要去守!更何况普通老百姓呢?” 顿了顿,老人继续说道,语气有些唏嘘。 “就我年少时,那陈姓和江姓两族中有一对男女偷偷相爱了,他们也并不相信什么规矩,什么禁忌,为了能在一起,他俩约好了一起私奔!可没想到阿刚有了这想法,两人的家中就一直病祸不断最后没有办法,在爱情和亲情家庭的选择上,他们放弃了” “还有这事?”丁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道。 “怎么没听人说过?” “老事情了,没多少人知道啰!”高姓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丁峰眯起眼睛,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人家突然间也沉默了。 山风掠过山坡,院子里的地面上卷起几股小烟尘。 老人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水缸边舀了一瓢水,他沿着院子里走了一圈,用手轻轻将瓢中的水泼到地面。 那些被风卷起的灰尘很快便息鼓偃旗地消萎在地面上。 做完这些,老人家又是一脸笑意,看着闭着眼睛彷彿在小憩一样的丁峰说道。 “今晚,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今晚我要去丁伯父那儿!菜都准备好了!”丁峰睁开眼睛,指了指放在地底下那只花白兔子,说道。 老人眼里有些失望,试探性地继续说道:“来都来了,就随便吃一点?” “明后天吧!”丁峰笑道,他看着老人,有些奇怪于他今天的一些态度。 “又不是明天就走,还担心我不能蹭你最后一餐?” “这不担心,你一走了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可能就进了棺材罗!再见不到!”老人笑得有些落寞。 丁峰敛起了笑容,真真切切地说道:“那你就在黄泉路上等一等我,别急着投胎,到时候再一块喝一喝酒!” “那可好!”老人笑得畅快,他挥了挥手,继续道。 “那你可别那么快下来,多让我等些时候,四五十年不,六七十年都无所谓,我都等!” 丁峰没说什么,带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老人走回到凳子上面坐了下来,随口一问。 “晚上,去镇长那边,是有事?” “嗯!”丁峰没想太多,亦是随口一答。 “可能跟神庙有关,刚好昨天被我瞧见有个人鬼鬼祟祟!” “哦”高姓老人彷彿很意外,他双眼瞪大,看着丁峰说道。 “那,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你问这干嘛?”丁峰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问道。 “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起,除了镇长外!”老人家神色严肃,说道。 “能做这事的人指不定还有同伙,要让他们知道了你发现了什么,那肯定会报复你!” “行啦,行啦!”丁峰摆了摆手,从竹椅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天空上那一轮放射金光的太阳,说道。 “时候差不多了,也该下山了!” 说着,他从地面上提起那只野兔,悠缓缓地打开门,准备下山。 “明天,可记得过来阿!”老人家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丁峰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老人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在山道中,面露不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蒙面人 回到镇子上时,夜幕已开始降临。 初露夜色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繁星,而如钩的月亮便悬挂在江岸的山头。 镇子里也依稀亮起了灯火,不时有嘻笑声或者呵斥声从各家各户里传出,随着清爽的晚风而飘散。 丁峰手提着那只野兔,慢悠悠地走在镇道上,往丁淳刚的住处而去。 江尾镇虽然被册封为镇,可实际上却并不像其他镇子一样细分村庄,只在建镇时候将镇子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好做称呼,而这称呼也沿用至今日! 丁峰与丁淳刚,同在镇西,所以沿着镇道走没多久,他便看到了一座在镇上颇为气派的檐楼院落。 那便是丁淳刚的住所,其实丁淳刚的祖屋并不在此,他当上镇长后,他住的祖屋又离镇上专供给镇长理事用的公堂远了些,索性就在公堂不远处买了这么一座院子! 镇长在大轩朝并不能算官职,一般都会由各镇自行推选委认,但需要去县衙里登记一番。当然了,一有什么事,县衙便会毫不客气地差遣,简而言之这个不算官的官在九品县衙大老爷面前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 虽然如此,却还是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当!因为它虽无官衔,但却实际掌管着镇上的大小事务,颇有油水可捞!算得上一块肥缺。 丁淳刚任职江尾镇长近二十年,却从未贪过钱银,一来因为他生性较为淡泊,二来因为早年江湖闯荡让他收获了一小笔财富,足以靠着它舒舒坦坦过一辈子。 可他的妻子不这样想,和许多人一样,钱多不压身的想法就彷彿江州人信奉江神般的虔诚不可动摇,所以在家里,她经常埋汰会丁淳刚食古不化。 丁淳刚方落脚坐在厅房里,她妻子丁陈氏便又开口絮叨上,中年妇女特有的唠叨声音很快便惹得丁淳刚一阵头疼。 在即将忍不住想出声反驳几句时,屋外大门传来“叩叩”的敲门声音。 听烦了的丁淳刚趁此赶紧起身开门,避开了丁陈氏的絮絮叨叨。 随着木门推动的声音响起,丁陈氏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在下一刻,她的眉头突由紧皱,一脸不喜。 与之相反的是丁淳刚,他咧起嘴来,露出笑脸。 “丁伯父,丁伯母!”丁峰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外,一手提着那只野兔,一手提着一坛子酒,喊道。 丁陈氏全然不理会,对于丁峰,她与镇上大多数人有着一样的看法,都认为他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偏偏还忘不掉早与离他远去的富贵生活,整天摆出一幅今人厌烦的大少爷模样。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丈夫对丁峰却极为关切,甚至言语措辞间隐隐有敬意。而对于自己丈夫说过的与丁峰两人是远房亲戚这一说法,丁陈氏却并不太相信因为丁淳刚待其他亲戚都较为冷淡,甚至可以说疏远,单单对丁峰犹为特别,如若不是两人容貌相差甚远,她都怀疑他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 眼不见心不烦,丁陈氏视若无睹,她慢悠悠地从厅房里走向侧房,跨进门后还用力将房门一带,木门与沿壁间猛然对撞,发出一声无辜的“砰”响,几乎将丁淳刚的脸色都给撞成了铁青。 丁淳刚既尴尬又愠怒,他勉强地嘿嘿了两声,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好意思直视依旧满脸笑意的丁峰。 “丁伯父,一定是你又惹伯母生气了吧,哎!别怪我这小辈说你,夫妻间要相敬如宾!”丁峰却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愣,反倒予头指向了丁淳刚。 借着丁峰的话,丁淳刚轻咳了两声,脸色也稍微恢复了正常些,赔笑似的应声道:“有理,有理,今后我一定如少小峰你所言!” 顿了一顿,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平时叫你可都没来过,怎么今天个却兴致过来?莫不是” “别担心既然说了过几天再走,我自会待到那一日丁伯父亲自送我出城,只是早上刚好猎到一只野兔,我手笨拙,做不出什么好美味来,只得劳烦劳烦伯父您,大展厨艺让我好好解解馋!”丁峰说着,将那野兔提至胸前,眼里闪动着馋嘴的光芒。 “好说,好说”丁淳刚大笑了两声,一手接过那野兔,往侧边一让对还站在门口的丁峰说道。 “小峰你先进来坐着等我先去灶房忙活忙活,过一会咱再好好地喝上几杯!” 丁峰嘿嘿一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载着一棵桂花树,秋季正是桂花树盛开的季节,树上此时结满了米粒般大小的金桂花,在门檐处悬挂的灯笼光照映中生出淡淡的光芒,看着好不雅致。 他俩在院子中央开了一张台,嗅着那桂花的清香,饮一口小酒,人便似乎有些小醉,两人闲聊了一阵,丁淳刚站了起来,说道。 “时候差不多,那那兔肉该可以上桌了!”说完,便朝着灶房走去。 红焖的兔肉表面附着一层金黄黄的油光,再配上青碎的葱花,看着无比诱人,丁峰早已饥肠辘辘,那一大锅兔肉上了桌,便急不可待地拿起了筷子要去夹,却被丁淳刚伸手一拍阻止。 “刚上锅还太热!等会才能吃!”丁淳刚脸上的风霜似乎在此一刻消失,刚硬的脸部线条变得和蔼起来。 “还是跟以前是老样子!”他有些怀念的道。 丁峰悻悻地收了回手,神色彷彿有些不自在。 “这么多年了,转眼你也长大了,只可惜阿会长没能看到,夫人也”丁淳刚突由叹了一息,说道。 丁峰神色不变,眸子里却稍纵即逝划过一丝忧郁,他满了一杯酒,一口将酒喝完,随之瘪了瘪嘴,似乎被酒味的辛辣呛到般。 丁淳刚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沉默了会之后挤出笑容来说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吃饭,吃饭!” 丁峰也露出笑容,动起了筷子 酒过三巡,丁峰靠着椅子,翘起脚,又是一幅悠闲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面露醉红的丁淳刚,突然开口说道。 “丁伯父今早江神庙的动静,究竟怎么一回事?”丁峰问道。 丁淳刚喝了不少酒,本来已经有了些醉意,听到这话,他却恍然清醒了不少,叹了叹气道。 “一觉醒来,这江神庙竟然被人砸烂了,哎,你又不是不知道,镇上的人都信江神大家都愤愤不平,那两群不安份的人还趁机互相指责,搞得一团乱!” “这神庙也有人砸,真是奇了怪莫不是别有原因?”丁峰好奇地看向丁淳刚,似乎想从他那得出一点儿真相,直觉让他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兴许是谁人家中有人沉了江,才做出这种混帐事情出气罢了!”丁淳刚喝了一口酒,用含糊的声音应了过去后便不再开口。 “哦”丁峰淡然地说了句,也不再追问。 神庙发生的事很明显有什么内幕,丁淳刚显然是知道什么,只是不愿意透露罢了! 对此,尽管丁峰心里更加好奇,但也并不去强求。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他丁峰如此。 别人又何尝不呢? 夜已渐浓,酒气和肉香都被夜风吹散殆尽,桂花香气却变得愈加浓郁,丁峰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很陶醉,他沉下头摇晃了一下脑袋,让有些紊乱的思绪清晰了稍许,准备将昨天的所见说出。 他瞥了对面一眼,发现这位平时岁数有点令人难估摸的镇长此时愁眉苦脸的模样格外显老,他笑了笑,说道:“关于神庙的事,我有个线索,只是不能够一言断定两者一定有关!” “哦?”丁淳刚闻言抬起了头,神色变得认真,目光炯炯地看着丁峰,说道。 “此事怎讲?” 丁峰坐直了身子,略微沉吟了会,说道:“昨天上午我经过江神庙时,镇上十几个青年正搬着搭棚的竹条,中间出了点小意外,场面有些乱!” 丁淳刚点了点头,表示这事他亦有耳闻。 “有一人,在江神周围旁边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丁峰接着说道。 “周围的人没注意到他,可能是用了什么手段!” “哦?””丁淳刚挑起眉头,问道。 “那人是镇上的人? “没错,好像别人叫他什么来的阿鼠!”丁峰想了想,说那人的称呼,只是不知是外号还是真名。 “阿鼠!”丁淳刚猛一拍桌子,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果然是你搞的鬼吗?可是既然如此,你今天却怎么还表现得如此坦然?”想着,丁淳刚又不禁陷入了另一个疑惑中。 “今晚来主要就是要告诉伯父你这件事!”丁峰说着,双手抚平了一下皱乱的衣裳,坐直了身体,继续道。 “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也不继续唠叨,夜晚了,是时候回去了!” “那可真是劳烦小峰你了!”丁淳刚也不挽留,笑着和丁峰作别。 “哪里话” 丁峰说着便站了走露,摆了摆手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去 夜深,乌云遮住了的如钩弯月,星光似乎也变得渺远。 镇子里多数人家已经熄灯,整座小镇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沿江小路上,丁峰慢悠悠而行,眼睛也丝毫不去看黑漆漆的路面,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什么磕碰。 侧面吹来几阵江风,吹散了他几缕束得不紧实的长发,他扬了扬头,伸出手将长发撩缠在耳畔,恍然间,他听见风中传来一阵沙沙声。 他警觉地停下脚步,神色骤凛,眼睛变得细利异常,眸子中间亮起一点儿光芒,循着某个方向而去。 道路中间的一片黑暗似乎动了起来,一个蒙面人出现在黑暗的中间。 蒙面人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丁峰,眼眸上下微动着,彷佛在打量着他。 没有任何的言语与征召,他突然出手一把短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手中,没作任何的步履移动,他对着丁峰虚刺了一招。 几乎是在他出招那一瞬间,丁峰身形骤然一晃,飘逸地朝着侧面一闪,一道锋利的破空声音随即便在他避开的位置绽开。 隔空伤人蒙面人是位凝气境的高手! 丁峰的身体朝着侧面滑了两丈,借着惯性他右手猛然一甩,虚捏着的手指尖恰好对准了蒙面人。几声细不可微的“咻”响从他指尖传来,彷彿射出去什么东西。 而在他做出这些动作之前,蒙面人似乎已有所预见,他握着匕首的手臂自下而上在身前挥舞了一下,一道由淡淡的真元凝成的光幕出现在他身前,犹如一果盾牌般,借着这块真元凝成的盾牌,他不闪不避,反而压着身子朝前袭去。 随着“咻”声的临近,那真元凝成的盾牌各处零散地闪烁了几下,发出几声尖响,闪烁的光芒也随之即逝,唯有中间处的某个位置光芒闪烁的时间稍微长上些许,就是这一些许,蒙面人的身体骤然一顿,那盾牌也在一刹那溃散,他闷哼一声,眼神里划过一丝痛楚与诧异。 这时候,丁峰身形如一道轻风般,飘到蒙面人身前,他轻轻一跃,探手朝着蒙面人的面门袭去,五指微张,指尖有细微的真元流溢。 不足一个呼吸间,他的指尖距离蒙面人的面部只剩下短短几寸,却此时,蒙面人眼睛猛然紧骤,一股澎湃的真元从他身体里爆绽开来,铺天盖地朝着丁峰袭去! 丁峰脸色急变,猛然一收手臂双手合十护在头颈处。那道真元带来的力量粗暴蛮横地撞在他身上,将他离地跃起的身体撞飞了数丈。 而蒙面人也借着那道力量向后翻了一个两个圈,平稳地落在地面。 丁峰靠着身法勉强稳落地面,放下被真元冲撞得酸痛无比的手臂,有些惊骇的看着对方,从蒙面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凝气后期甚至是巅峰的高手! 这个境界远比他凝气初期的实力强上不少!如果对方一心想要杀了自己,那么恐怕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可他会是谁?如果是那些人,为何偏偏等了那么多年才找上门? 一瞬间,丁峰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尽管心中疑惑,但他眼神和身体丝毫没有松懈,一直警觉着对方会不会突然间再一次发难。 两人相隔十丈,这个距离已经远超过了寻常人在黑暗里的视距,可他们都是凝气境的修行者,这个距离的黑暗自然不足以影响视觉。 蒙面人落地后,却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想趁着优势追击下去,一直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笑了笑。 丁峰敛起神色,尽管对方蒙起脸,可他还是能看出他的笑意,可对方何发笑却让他感到更为疑惑,是不屑?还是另有其他? 可接下来,蒙面人的做法让他感到更为茫然 “不错,有点儿意思!”蒙面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侧转过头,轻轻一跃向着江边掠去。 江面上接连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蒙面人的踏着水,向着江对岸而去! 看着他离去,丁峰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半跪在地上,揉着两只还在酸痛的手臂,眼神不停地转动着,细细推敲着刚才的战斗,试图找出一些细节。 突然间他却想起另一件事,他微敛神色,沉声暗道:“江神庙!不好丁伯父!” 他骤然起身,疾速地朝着丁淳刚家中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凶杀 山林暗沉无光,本就稀淡的月与星光未落到大地,被已被最上层的树林所遮挡。 黑夜的树丛中不时传出几时虫鸣或者某种动物的轻嚎,本属阴性的石木在此刻散发着一种凛冽的森寒。 踏江而来的蒙面人跃个跃身便登上了临靠江岸的山坡,随后钻进了一片丛林中。 他手轻轻一挥,拂袖间便有一道锋芒流出,给暗沉的周围带来一丝毫光,同时也有一大簇的枝叶随之被切落。 如此前行不久,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盏灯。 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周围,却丝毫没有光明的感觉,影影绰绰的树木倒影反倒愈发令人森寒。 一个人影背对着光而立,听见动静,这才徐徐转过身来。 蒙面人停下脚步,遥望着那人。 “怎么不按计划的进行?”那人开口问道,虽是询问的语气,但亦十分克制,像有一点儿忌惮。 “神庙下面施的禁锢,可要比你说的要强得多,若强行破解!昨晚那个级别的消音阵,根本抵消不了!”蒙面人淡淡说道。 “看样子怕是一座死锢!否则昨晚或多或少应该都会有些松动!” “那下一次,有没有可能一口气破解它?”对面那人想了想,问道。 蒙面人皱起双眉,不喜地回了句:“怎么?不相信我?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打开它,只不过闹出多大的动静,我可无法保证!” 顿了顿,蒙面人继续说道:“若你想按照原计划悄无声息的打开它,那就得多等两日,要布一个那样等级的隔音阵,材料不是一时半会凑得齐!只不过,现在那儿只怕有不少人盯着,想要像昨夜一样,只怕有点难了!更何况此时看着那的,恐怕还有修行者吧!” 那人沉默了会,最终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再等两天,那些人,到时我自然会有办法引开!” 蒙面人听完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人却又突然唤道。 “等一等!” “嗯?”蒙面人转过头,疑惑道。 “刚才你是去了镇上?”那人犹豫了一下,问道。 “有问题?”蒙面人挑了挑眉,反问道。 那人想了想,缓缓说道:“我是怕被人发现镇子上今晚明显有人开始巡视” 话音未落,便被蒙面人冷漠的声音所打断。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指点点,除了事先承诺好的事情外!其它的,你最好少管也少过问!”蒙面人说完,直接了当地朝前走去,全然不理会那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了原地,圆睁睁的眼珠子里露出几分怒意,但很快却又浮起一丝无奈。 所有神情最后归于平静,他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提着灯在丛林中左弯右绕,不多会便出了丛林,来到一处缓坡前。 缓坡前有一条较为平坦的小道,一直延伸到下面的江岸,沿着小道向下走,他很快来到江岸边。 比起别处的江岸,这一处江岸的位置要显得狭隘不少,因为它恰好在一座山的凹入位,两旁延绵的山势彷彿一堵巨墙一样将它围夹在中间。 而从一边的山势延伸过来的一块山石正好地地挡住了前方,无论从正面或者侧面,都无法探视到山石后方的究竟。 那人走到山石后侧,其实山石后面依旧是水,而那儿赫然摆着大大小小数条船!他轻轻一跃,跳上其中一条小船,而船上却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怎样了?”他对着船上那人问道。 “没问题了!”船上的人点了点头,道。 “那先回去吧!”那人挥一挥手,那原本船上的人便跃到了岸上,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那人坐到了船上,轻拍了几下船身,也不见有其他什么动作,小船慢悠悠地便驶了出来,缓缓地向江中心而去 丁峰再去到丁淳刚家中时,丁淳刚已经不在据描述,在丁峰离去不久后,丁淳刚顾不得收拾院子中残剩的酒肉,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这些话都是丁陈氏亲口告诉丁峰的,当然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很不客气甚至算得上粗言秽语的词句。但这也并不怪得了人家,毕竟丁峰喊了几声,又敲了几下大门没反应后直接一个跃身便进了院子,更是直接便推开了丁陈氏的寝房事实上他只是想敲,却不知道房门根本就没有拴上! 在睡梦中惊醒的丁陈氏直接就把他当成上门歹徒,即便在弄清楚了来人是丁峰后,仍旧认为他心图不轨。 靠着破口大骂声中的只言片语,丁峰推测丁淳刚怕是去找那个“阿鼠”,于是他风轻云淡地解释了几句,再不理会丁陈氏,直接了当地又一跃身出了院子。 可问题又来了他并不知道那个“阿鼠”家住哪! 好在很快这个问题便又不成问题,正当他站在空荡荡的街头想着下一步时,街上突然急匆匆地跑过几个提着灯笼的人,直觉让他跟了上去。 果然,跟着那些人他找到了阿鼠的家,阿鼠已经死了!被人杀死的! 阿鼠家在一条小巷子里,是一间略为破旧的单间瓦房,他的死惊动了一整条巷子里的人,整条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不时还有人从各处赶来,加入了围观的人群。看着那些匆匆赶来,神色即有些惊讶又带点愤怒的人,丁峰这才知道,阿鼠也是镇上江姓的一员,而且看样子,可能还是江秀杰的徒弟或者手下。 丁淳刚并不是第一个发现阿鼠死去的人,在离得好远的地方,他听见了一声惊呼,赶过去时便见到了阿鼠已经死去。 他头朝里脚朝外地倒在了门内,脖颈处淌满了鲜血,依稀可见喉咙间有一个血洞,尸体的脸上还残留着错愕与恐惧之色。 第一个发现阿鼠被杀的人是他的邻居,一名中年妇人,此时她正被吓得全身发抖,一张圆脸似乎还要比已成了死尸的阿鼠还要苍白上几分。 “我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听见一声惨叫就望了墙外一眼,见到一个黑影闪过以为有贼!便穿好衣服想出门看一看究竟,结果结果就看到了阿鼠家大门敞开,我走近一看就发现他已经倒下了!”妇人用支支唔唔的语气向丁淳刚说道。 丁淳刚半蹲着身体,眼神直钩钩地盯着尸体喉咙处的那一个血洞,从外表看那血洞呈尖圆状,血洞两旁并没有其它的伤痕,显然是一击毙命。 结合起妇人的描述与尸体的情况来看凶手怕是名修行者,丁淳刚自然也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也已经瞧出点倪端来从血洞的形状大小与被推测出来的力道来看,他隐隐已经知道凶手的实力与功法! 这一切的幕后元凶,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人! 巷子里边有些寂默,似乎被那血淋淋的尸身与神色沉重的丁淳刚带来的压抑气氛所影响。 而那些处在巷子较靠外头的人,看又看不到,听也听不见,反倒不停地猜测着凶手的身份与动机。 “阿鼠平时虽然不怎么受人待见,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怎么会突然被人杀死了?”有人说道。 “我看八成是姓陈那王八蛋的人干的!”又一个人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人与阿鼠同是江秀杰的人,所以他自然而想将矛头推向了对方。 但他的说法并不能让人认同,又有一个人说道:“就算这两伙人有矛盾,可阿鼠在江秀杰那就是一个说不上话的人,连徒弟都不是。只算得上一个无关紧要的手下,针对他一个,有点说不过去!” 这话惹得人群中不少江秀杰的弟子与手下纷纷怒目相对,那人这才意识到什么,缩了缩脖颈,不再开口。 但也许那些人心里边也颇为认同他说的话,便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 “会不会是劫匪做的?”这时一个人说道。 “这段时间镇子附近好像总有些陌生人徘徊,会不会那些人便是劫匪?” 众人闻言神色微凛,近些年包括江尾镇在内的周边几个镇,都经常有劫匪出现的消息,而那群劫匪神出鬼没,没人见过,而不幸遇上的人都已经命丧黄泉。县衙派捕快官兵来了几趟都无功而返!如果真是劫匪,那么恐怕事情不会这样结束! 但这种说法也并不能站得住脚跟,很多便有人反驳道:“阿鼠就是穷鬼一个,哪个不开眼的劫匪会钉上他?” 于是人群又开始了又一番议论和猜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一座阵法 丁峰站在巷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那群人。他尝试了数次想挤进去巷子里,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若是他使出点本事的话其实无需那么麻烦,只是他并不想在人前显露身手。 想了想,他脸色微敛,用神识放出一道神念能感受到神识的只有凝气境的修行者,相信这里只有丁淳刚一人,而他应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屋里正盯着那具尸体沉思的丁淳刚突然挑了挑眉,转过头看着门外那些围观的人群,略作思考后说道。 “大半夜的,大家别围在这儿,都先回去!况且巷子里说不定凶手留下的痕迹,都站这,还怎么查?” 作为江尾镇长,他的话确实有不少人听从,很快水泄不通的巷子便散去了大半,而留下的大多也是住巷子里的或者与与阿鼠同为江秀杰手下的那些人。 丁淳刚交待了旁人几句后,便匆匆地走到了巷外,朝丁峰使了使眼色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被杀人灭口了?”脚步未停,丁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对方动作很快阿!” “嗯!”丁淳刚点头应到,他看着丁峰神色有些肃然。 ”你呢?怎么也跟着来这儿?怎么回事!” “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蒙面人凝气后期的实力!”丁峰一直走到墙边,转过身背靠着它,看着丁淳刚,将刚才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与他交了手,可对方似乎只是想探试些什么,转眼便离开了!” “凝气后期!”丁淳刚惊道,脸色微变。 除了境界的原因外,更重要的还是来人的身份与意图。 江尾镇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凝气境的修行者当然不会无缘故而来,更何况还知晓了丁峰修行者的身份,并且交了手! “莫不是那些人?”丁淳刚有些紧张地说道。 他看着丁峰,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可能不是,若他们知道我在这,又何必等到现在?”丁峰摇了摇头,说道。 丁淳刚松了口气,其实在之前的话说出口时,他心中已经快速地推测了一番,得出的结果与丁峰一样是否定的。 但听着丁峰亲口说出来,才让他更加确定,也更加放心! “我倒是怀疑,那名高手跟江神庙有关!”丁峰手指轻敲着他身后的墙壁,突然说道。 大概也是觉得如此,丁淳刚这才因为否定了一种可能而稍微轻松了些的脸色,很快就因为关于神庙问题的雪上加霜而变得更加凝重。 风霜之色的脸色皱生出一道道线条来,彷彿被秋风吹过的江面。 正想着如何去处理眼前这一大堆头疼的事,丁峰便又开口问道。 “那么这神庙?究竟怎么回事?”丁峰看着他,目光烔烔。 这是他第二次问丁淳刚这个问题。 第一次问,他的这位镇长伯父含糊而过,那时虽然他也好奇,可并没有多想什么。 而眼下,他遭遇到的事情很可能就与神庙有关,他不想再稀里糊涂。 丁淳刚征了一下,也想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事到如此,我也大概地讲一讲!” 顿了顿,他清了清喉咙,也整理了一下言语,缓缓地开口说道:“如你心中所想,江神庙被砸的确别有他因,而这,便牵扯到镇子里的一个秘密!” 丁淳刚停下来看着丁峰,有些歉意地道:“先前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因为如此,这个秘密对于江尾镇来说很重要,但包括镇子里边的人,都不知道!” 丁淳刚那双神弈的眼神无比真挚,轻声道:“这并不是我不相信小峰你,当年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答应过要保守它,不能让别人知道!” “无妨,能理解!”丁峰想了想,平静一笑。 “也就知道个大概就行了,最主要的,是我想弄清楚,那修行者真正修目的!” 丁淳刚点了点头,双眼分别瞥过两旁,微微压下了头,低沉着声音说道:“镇子里边,江神那个传说,我想你也听说过!” “是听说过!”丁峰说道。 “我想你不相信吧,但那个传说是真的!”丁淳刚看着丁峰,认真地说道。 “真的?”丁峰有些惊讶。 如丁淳刚所言,他一直认为那个传说是镇上的人杜撰出来的。 看着丁峰惊讶的模样,丁淳刚笑了笑,解释到:“我的意思,不是说真有江神,而是说那个传说里的事情,真真实实发生过!” “什么意思?”丁峰更加疑惑。 “其实,被镇上当成是江神的那人,当年是在江尾镇布了一座阵法!稳住了本来汹涌的水流!” “阵?”丁峰微征了一下,恍然大悟。 阵法在修行江湖里并不鲜见,可分为两大种,一种是由多人以上配合形成的,例如说兵阵阿,剑阵阿,还有刀阵,拳阵等 而另一种则是运用天地间各种蕴含特殊属性与灵气的晶石等材料,巧以配合而形成! 前者是除了防御,就是攻击! 而第二种阵法的类型与作用,则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稳定水流的阵法,丁峰虽然没见识过,甚至没听说过,但这么一听,他已经能完完全全能够明白。 “实际上那人应该是位阵法师!可以说若没有这座阵法,很难说还能有如今的江尾镇!在那时候很多人因为那时还汛猛的江水经常溢倾而出,生出灾祸而有了迁徙的念头!所以镇子上那些人,将他奉为江神也不为过!” 语气顿了一下,丁淳刚目光移向某个方向。 “而那个传说里讲的那人特意盖起这座庙,并嘱咐他人香火不能停下,可能跟事实有些出入!据我推断应该是那人只是说那一片土地不能让树草滋生,而又嘱咐在还没有盖起神庙前的位置上要常用火熏,保持干燥而已!而后来人则干脆地盖起了一座庙,日日香火供奉,倒也与他本来的初衷异曲同工!” 丁峰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说道:“这么说,神庙底下是” “没错!就是阵枢,整座大阵最重要的地方!”丁淳刚收回了望向别处的视线,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昨晚的动静,神庙底下的阵枢岂不是?”丁峰突然间想到了关键之处,问道。 “还不会!阵枢前还有一道禁锢!昨天晚上虽然破坏了神庙,却没能破开那禁锢!” “还有一道禁锢!”丁峰有点儿意外,但细想又合情合理。 阵枢对一座大阵而言,至关重要!那么用禁锢去封锁住那里,便成了一种保护了! “可即便如此!也无需隐瞒,甚至当成是秘密来保守吧!” 丁峰又有疑惑。 “虽然阵法在普通人看来很神奇,可若让他们知道真相,那理应只有更加维护才对,又何需如此?” 丁淳刚却摇头一笑,说道:“镇上的人当然会如此,可消息一但传了出去外边来的人可不会客气!你要知道这阵法对于江湖上那些中小门派世家来说可是了不得阿!谁能保证别人就没有窥视这座大阵的布阵方法的念头?虽然最重要的阵枢有禁锢去保护!但若招蜂惹蝶般引来太多修行者,对镇上的普通居民来说影响还是太大了!” 他似是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而且阵法的各处都有蕴含天地能量的各种晶石和宝贝,也不得不防止有人有偷盗窃取之心!” 顿了顿,丁淳刚继续说道:“况且,原来那布阵之人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说明什么,发现这座阵法的,实际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丁峰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另一个对江尾镇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是那位救过镇子的老人?” “没错!”丁淳刚确定了他的问题,他思索了一下,说道。 “那老人知道后,只告诉了几人,当时的镇长便是其中之一!而我接任镇长的时候,上一任镇长便告诉了我真相,并嘱咐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原来是这样!”丁峰不禁有点儿感慨,一座大阵就隐藏有如此多门道,说到底还是为了应对复杂的人心! 这时候丁淳刚负起了手,继续缓缓说道。 “尽管有禁锢保护阵枢,但为了保险起见,神庙前还布施有另一座阵法用来监察它的情况,这座阵法叫做惊觉阵!” “惊觉阵”丁峰对这个阵法有些耳熟,他轻轻敲着手指,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于这阵法的记忆。 “一个很普通的阵法而已,算不上高明!”丁淳刚的声音打断了丁峰的思绪,也作出了解答。 “在阵法开启时,若有人惊动触碰到它,它便会给出警示!” “神庙香火可是很旺盛,来去的可人不少!”丁峰又有不解。 “白天时,阵法并没开启!而晚上庙门一闭,神庙周围半步的距离,都在惊觉阵的范围里!”丁淳刚说道。 丁峰想再问些什么,转念一想,他露出一个苦脸,说道。 “那么丁伯父,能否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一下?”在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心情里来回转换,这位大少爷已经有些厌烦。 丁淳刚沉重的脸色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轻叹一声,说道:“也对,一直你问我答的,确实挺累!我便把它都大概一次地讲出来!” 他沉吟了会,然后开口缓缓说道:“惊觉阵法会在晚上闭门时开启,那时若有人惊触到它,我便会收到阵法传来的讯号!” 说到这,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那是一个小铃铛,通体上下呈古朴的青灰色,上方刻着繁复的符线。 “讯号便是通过这个铃铛传达的!除此,通过铃铛还能够确认阵法的状态!”他把铃铛到丁峰面前,让继续说道。 “因为担心阵法在启动前就已经失效,所以每天晚上,我都是确认了阵法如常运行后,才会入睡!” “而那天晚上,铃铛并无异常,到了昨天清晨,才发现阵法已经失了效,而铃铛竟未给出警示!” “这是为何?”丁峰刚观察完那一个铃铛,顺着手将其轻轻推了回去,忍不住开口问。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过后在神庙的废墟里,我找到一块玄檀木!”丁淳刚将铃铛收回了袖袋里,目光对上了丁峰,说道。 “想必这种木头你是见过的!” 丁峰点了点头,在他的孩童时期,家中确实有不少这种不起眼却又昂贵的木头,对于木头的作用自然也清楚。 “惊觉阵之所以能让远在别处的人收到它传出的讯号,其实是模彷了修行者的神念!而玄檀木能够隔绝人的神识神念,对于惊觉阵,自然也有作用!那人竟将它藏在神庙里不影响阵法的某处,用细绳缠住,所以那阵法能够正常地开启,再等到夜深人静时,拉动绳索!等玄檀木接触了那阵法的根本,便发挥了隔绝神识的作用,阵法失了效,那人也才能肆无忌惮地动手!” 说到这,丁淳刚感叹了一声:“不得不说那人的心思确实足够缜密,如果不是神庙下面的禁锢足够强,恐怕,那阵法便被他破坏了!” “不止如此吧!”丁峰听完之后,却突然道。 “虽然我没亲眼见过惊觉阵,但我想,那个人的破阵之法,需要很熟悉那座阵法的人才能做到,而且对于丁伯父的作息时刻,只怕也有所了解!” 丁峰的分析全然说中了丁淳刚的疑惑,也便是现在问题最大的症结所在,丁淳刚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正是如此不过,神庙那座惊觉阵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能够收到惊觉阵讯息的铃铛,一共有四个!” “哦?”丁峰想了片刻,心里对另外三人的身份也知晓了一个大概。 “他们是谁,你应该也能猜得到,所以我怀疑这三人当中一定有人出了问题!”丁淳刚皱紧着眉头,神色肃然地说道。 丁峰正想说什么,突然从别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未见人影,便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 江秀杰,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证据 “怎么回事?” 尖锐的声音像把刀一样划破了重归于寂静下的黑夜。 一阵纷乱的踏步声,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江秀杰来到了巷口。 大概是从熟睡里醒来不久,他的鬓发微乱,神色虽然沉重却仍旧残存着意犹未尽的倦意。 巷子口他的手下赶忙提着一盏灯笼迎了上去,低头弯腰地将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江秀杰皱起眉头,尖细的眼睛顺着巷子里头望去,脸上浮现了几分愠色。 虽然身为一个姓氏的族长,但他也有收徒,他的徒弟分两种,一种便是由他亲自传功授法,名正言顺的徒弟!另一种虽然也称他为师傅,但却只是名义上的,他并不会传他们什么东西,跟手下没太多区别! 阿鼠便是他名义上的徒弟!而就算抛开这一点不讲,那也是跟他同一个宗姓的族人,身为镇长的他不能不管! 他拂了拂袖迈开脚步朝着巷子里赶去! 屋子里燃着一盏油灯,灯光照映下,阿鼠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凸出的眼球和微张的嘴彷彿想说出他死前的恐惧与痛苦。 流在他尸体上的血液已经干凝,像一大片不均匀的红油漆般的醒目与丑陋,而那个致命的伤口也干萎了起来,原本外翻的血肉因为流失了太多水份而凹蜷了进去。 看着那伤口,从一进门便憋了满肚子怒火的江秀杰突然冷静了下来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他沉默不语地蹲在尸体旁,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每一个部分,彷彿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或许是他此时的举止神态极少在人前显露过,一同跟来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半饷才有一个平时与他较为亲近的弟子斗起胆轻声地问道:“师傅,你说会是谁干?” “不知道!”江秀杰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有些不奈烦,吓得他那位弟子脸色骤变。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一声冷哼,丁淳刚负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双目炯炯地盯着对方。 “你什么意思?”江秀杰站了起来,转过头,不悦地说道。 转过头,他看到了一齐前来的丁峰,皱起了眉头。 丁峰在江尾镇中可以说人人皆知,他也不例外,但在此处碰见他,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丁大少爷,也会来到这种穷地方!”江秀杰冷笑一声道。 “碰巧路过”丁峰很平静地应道,他恢复了那一幅少爷般的悠闲模样,彷彿听不出对方言语里的讽刺意味。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刚死了人,大少爷你最好还是走开,万一沾上什么晦气,对你这矫贵身躯,可不好!”江秀杰捏尖着嗓子说,本就尖利的声音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丁峰没有开口,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眼神落在了尸体上,彷彿也是在观察一样。 在江尾镇上备受尊敬,习惯了横着走的江秀杰何时曾遭过别人的无视?他眼里浮出一丝狠历,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 “行啦!”丁淳刚突然喝道。他盯着江秀杰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别转开话题!” “转开话题?”江秀杰不喜地挑眉,随即冷笑。 “我行事向来磊落,何用如此?” “磊落?”丁淳刚轻哼一声反问道。 “那好,有几个问题刚好想问一问你!” 江秀杰刚想回他些什么,就见到丁淳刚朝他使了使眼色,微作沉吟了一下,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的手下离开。 “丁少爷,也要留这?”待人群散去后,江秀杰看着丁峰,不悦地问道。 丁峰无奈一笑,对正想说些什么的丁淳刚说道:“子时已过,夜已晚,我先回去休息!” 丁淳刚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忧色。 丁峰知道他担心自己会在遇上那高手,他笑了笑,示意他放下心来,转过身挥了挥手,慢悠悠地离去。 “丁镇长”江秀杰冷着脸对着丁淳刚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吧!” 虽然用上了尊称,可他的语气却并不和善,隐隐间有种排斥与厌恶的情绪。 他很讨厌丁淳刚,这一点他从不掩饰,事实上不止他一个人,连同他的死对头陈金生也是同样如此。 因为丁淳刚夺走了本可能属于他的镇长之位。 江尾镇上前几任镇长,都是修行者。二十年前上一任老镇长想卸任时!镇子修行者的实力就当属他与陈金生两人最强,没有意外的话两人之间会有一人荣任。 正当他们争得火热时,出门闯荡江湖的丁淳刚突然回了家,并且得到了老镇子的青眯推举他当上了新镇长。 两人当然不服,无奈当时的两人境界都只有聚气,根本打不过凝气境的丁淳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被窥视已久的镇长之位。 不仅如此,丁淳刚当上镇长后,许多镇上被他们两人控制的行当与田地,都迫于他的手段而交给了镇上的居民去做这样一来不少人的生活好过了,可他们的财路却断了。于是对丁淳刚也便愈发地憎恶。 再后来他们俩相继踏入了凝气境,本想着能够扬眉吐气,一举夺回失去的东西,却不想,依旧不是对方的敌手 如此过了这么多年,恨却一直未消 也许是习惯了他的态度,丁淳刚并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阿鼠的尸体,抬头又盯着江秀杰,说道。 “人怎么死的,想必你也清楚!” “哼我怎么会知道!”江秀杰冷漠地回复道,眼神却有细微的闪动。 如此微小的闪动却没有逃过丁淳刚的眼睛,他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他走到尸体旁,一拂袖,尸体上那些凝干的血块突然一块块剥落,彷彿寒冬里被冻裂的窗户纸一般。 也许是因为血块带走了附着在皮肤上的污垢,他的脖颈显得很苍白,如此衬托那喉咙间的血洞也便显得更加森然与恐怖。 丁淳刚指着那个血洞,对着江秀杰说道:“一击毙命的伤口,是被手指戳出来的!恰好你很擅长这种攻击手段!” 江秀杰脸色变了变,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就算如此?我有什么理由杀他,别忘了,他可是我族人还有手下!况且这手段在江湖中不是什么独门绝技,会的人可是数不过来!” “虽然不是绝技,但能一指洞穿喉咙的实力,至少也得聚气巅峰江尾镇有这实力的只有只有五位,除了你我还有陈金生,就剩你们门下两人能做到!”丁淳刚说的当然不包括丁峰,除了他,没人知道丁峰是修行者,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理由!”丁淳刚加重了语气道。 “掩藏真相!这个理由我想足以让你下杀手!” 话讲到此,江秀杰自然也清楚了丁淳刚怀疑的不止于眼前这一命案,他双眉紧皱,怒声道:“丁淳刚,明人不说暗话,什么事情直接了当地说了吧!” 丁淳刚看了一眼阿鼠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江秀杰,沉吟了一会,说道:“前天白天,有人见到阿鼠鬼鬼祟祟躲在江神庙周围,这一点恐怕不是巧合!” 江秀杰神色微敛,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突然大笑了几声,随后摇了摇头道:“那天我说得已经够清楚,里面的东西我的确想得到,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如果有朝一日我有足够的实力,自然会去取得它!至于现在这些无聊手段它都与我无关!” “可现在所以事情都指向了你!”丁淳刚冷冷道。 “证据呢?”江秀杰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证据”丁淳刚沉默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尸体,随后摇了摇头,向着门外走去。 “丁镇长,麻烦你以后都别再在我面前说这些不知所然的话,江某我好歹也是一姓的族长,如此被你戏弄,传出去可有损我的名声!”江秀杰轻哼一声,对着已经踏出房门的丁淳刚阴狠狠地说了一句。 低下头,他看着那具尸体,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若是这句话被别人听见恐怕会说你在江尾镇能有什么好名声,可丁淳刚心里却思索着另一件事,无遐也不愿去跟江秀杰做些无谓的言语交锋。 走在回家的路上,丁淳刚,他摊开半握的手,手心上放着一小片茶叶 江秀杰在镇上有不少生意,其中便有两家茶叶店,而且镇上就此两家! 而这片小茶叶,便是丁淳刚在阿鼠门口附近发现的,他仔细地瞧过阿鼠家,并没有发现他有喝茶的习惯而且虽然丁淳刚并不喜欢喝茶,可也看得出,他手中这片茶叶从成色气味上都是上品,显然不是住小巷陋屋那些人的选择! 所以这茶叶很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尽管单凭一片茶叶并不能确定什么,但将其与其它的细节综合起来所有矛头便都对准了江秀杰。 可在丁淳刚看来这些证据都太过于明显,根本不像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会犯的低级错误,显得很刻意。 “证据!正因为证据都指向了你,所以我才更迷惑,像你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丁淳刚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不知不觉,他已经快回到家中,可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某一处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月亮与星光渐渐消失在夜空中,黎明将至,然而距离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 等了许久,终于在黑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天光暗淡,那脚步声的主人却没有点灯,每落一步都很小心翼翼,彷彿怕被磕碰到。并不长的一段路,他费了好些时间才走完。 他停在了丁淳刚的身旁,末了他还仔细地转过头观察了一下周围。 丁淳刚没有说什么,朝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沉吟了一会,张开嘴缓缓地说些什么。 丁淳刚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也随之亮了起来,彷彿恍然间就明白了所有事情一样。没有多久,他却有皱着眉头,似乎有新的疑惑困扰他。 那人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丁淳刚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朝阳从地面上升起,才彷彿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转身走回自己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你们自己拿走 晨光驱走了最后一抹暗色,伴随着鸟儿吱吱喳喳的叫声沁满了整个江尾镇。 过去的那个夜晚,有人彻夜未眠,有人却熟睡了一整宿做了一个黄梁美梦。 天亮了,做梦的人也醒了。 镇南的有条长巷,从巷口沿着它笔直地走下去,半条巷道的距离,两旁突然宽敞了起来,本来巷子两边都是民宅,从宽敞这一处开始,便没不再有民宅的影子,变成为一块阔地。 这阔地的左右两边,一边的尽头处,立着一面墙,墙体雪白,上面用五彩砖石砌了一幅花鸟图案。 这面墙正对着的c也就是阔地的另一面尽头,是一座三面门墙连在一块的院落。 一大两小的三个门,中间是大的那一个,颇为气派,另外两边则大小连同装潢都等同。 中间立有两尊石狮的朱红色大门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方刻着“陈氏祠堂”四个大字! 天光已大亮,陈耀宗也从睡梦中醒来。 耀宗这个名字,是他读过几年书的爷爷给取的,寓意他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但他活了近一辈子,一辈子也碌碌无为,连媳妇都没娶上,更别说光宗耀祖。 临到老,眼看农活干不动,别人有子孙伺候着而他却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别人享受天伦之乐,心里担心着哪天会饿死! 没办法,为了混一口饭吃,万般无奈下,他只能选择去守祠堂! 对于宗祖镇上的人都像对待神明一样,敬畏与虔诚。 但守祠堂,却并不是普通人愿意的!同样的,看神庙的庙祝也是如此! 神明或者祖先,许多人坚定地认为他们能够赐下福泽,但反之,他们也能够降下罪罚。而在神庙与祠堂里边,也有诸多禁忌,不能像平时一样随意。 所以尽管人们信奉他们,祭拜他们,却没什么人愿意常年累月伺候左右这与伴君如伴虎是同样道理,虽然能最大程度展现自己的虔诚之心,但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言行,以防犯下禁忌,被神明祖宗罪责! 这便有点儿像佛寺道观那些和尚与道人,所以寻常人绝不会想去做守祠堂,或是看神庙这些听起来颇有神圣之味的事情。 一般会做这些的都是无子孙后代的孤寡老人!就像陈耀宗这样的。 陈耀宗老头从后院的侧房里走了来,在井边挑了一桶水简单洗漱后,便迈着步伐走到前堂去。守祠堂实际上很轻松,一年也只有那几个祭拜先祖的日子前后忙一些。除此外也就是早晚给先祖们上一下香,打扫打扫祠堂而已,没别的事! 他照例地先打开了祠堂门,转过身子朝摆满祖宗牌位的正堂前走去,准备给列祖列宗上一注香。 走到一半时,老人那双眯眯的眼睛猛然间一睁,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珠子,他步伐有些颤抖,张着嘴巴半饷没有合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堂中间的供桌上,空空如也!只有少许香灰的痕迹而本应摆在正中央的香炉,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而此时,这一幕同样发生在镇西的江姓祠堂里! 丁峰睁开眼睛,看见窗户外透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了老旧的墙面上,脸色有些沉重。 昨晚从阿鼠家回来后,他闭上眼睛便睡到了此时,浅眠的他这一觉睡得格外地舒畅。 可问题就出在了这上面! 他之所以浅眠的原因,归根到底是因为他警惕心有点强,一点儿风吹草动便会吵醒他。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是碰到的那一名高手,他理所当然应该要更加小心,可反常的是他却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收拾他平常颇为注重的衣裳外表,匆匆推开了房门。 金灿灿的阳光直洒在他脸上,他眯起双眼,瞳孔中透出一股凌厉。 之所以如此,当然不是因为阳光刺激到他的眼睛,而是因为他所见到的一幕。 清丽阳光洒满的院子里,有些杂乱不平的土地上,遍布了或成堆或片的灰白色粉未那些正是祭拜用的香火燃烧后化成的香灰。 它们其间夹杂着不少未燃尽的香支,还有破碎了无法看清楚图案的瓷片。 一阵轻风卷起了这些轻飘飘的灰白色小点,向着沉默中的丁峰扑面而去,他忍不住抽动了几下鼻头,突然笑了起来。 随之他仰起了头看看天空,神态俨然又是一幅大少爷般的模样,只是被香灰沾满了脸与头发,显得有点儿滑稽! 祠堂香炉不见了踪影这是对祖宗很不敬的事情!香炉可不是想换便换,不见了一个就买回来一个那么简单的事! “焚香祭拜”,香火在前,祭拜在后!可以看得出香火对于对于祠堂或者神庙而言,至关紧要! 而承载着香火的香炉,它的重要,可以说仅次于神庙c祠堂里神像或者牌位的事物了! 若是出于一些原因想要更换香炉,都需要事先祭拜一番神明祖先,求签挑选一个吉日良辰才能够进行,当中繁杂的规矩甚至不亚于平时有节有日的祭拜。 位处镇子不同位置,但遭遇迵同的两座祠堂,此时挤满了各自的族人。 两个宗姓祠堂的姓氏族人,此时万分愤慨激动! 也有一部分人想起来他们那个不能通婚的诅咒,传闻里因为一对情侣的悲情收场而生出的多纷争,两个宗族的族长发下誓言,两座宗祠里的香炉也突然同时爆裂。 但那传闻里头的香炉是自行碎毁的,不是丢失,并无外力影响! 而今日的情形,明显跟传闻里那一幕完全不一样。 所以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是人为的事情! 可谁会做这种事情? 虽然香炉很重要但重要却并不代表着贵重!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它都没有盗取的价值! 退一万步讲,万一有人真想做大不敬的事情直接了当将它砸了便是了,又何必抱走那么大一个香炉? 一开始,这两个有予盾的宗姓自然也怀疑到了对方,但很快也便听说了对方也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这让他们很惊讶,甚至怀疑镇子里边十二个姓氏的所有祠堂,是不是会有同样的遭遇? 而后陆陆续续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中,并没再有其它的祠堂香炉失踪。 这让他们更加困惑! 这时有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不是两族间,有男女交往?”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两族有了不能通婚禁忌之后,也有一些不信邪的男女青年相恋上,他们无疑会遭到自己亲人还有族里最强烈的反对!这些人中有人迫于压力而分开,而有人则采取了对抗!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来! 若是真有情侣恋人,为了报复而做出对祖宗不敬的事情来,那也倒可以理解!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人否定! 两个宗姓间会出现男女相恋的情况,是因为在几十年前,那会他们族人之间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交往! 而自从再个宗姓再度交恶后,就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陈氏族长除金生,环抱着手臂,一双浓眉大眼紧紧盯着供桌上那留有香炉印痕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一名胖子徒弟此时正替他听取一些五花八五的消息,筛选一番后准备待会将有用的消息禀报给他。 而江氏祠堂中,江姓族长江秀杰则表现地有些急躁! 他不停地踱着步,骂骂咧咧一直就没有停下过,从那位守祠堂的老人开始骂起几乎将他所有看到的人,想到的人都骂了个遍! 常伺候在他身边的徒弟自然明白他不单只对眼前的事情发火烦躁,还有昨晚上阿鼠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两个姓氏的族人没有困惑多久,便有人找到了线索。 沿江的那条小路,有人在黄褐色的沙石路面上发现了香灰,它洒落在路上的各个角落,断断续续c毫无规律却又一直朝着前方伸延去! 这些痕迹一直来到一座建在江岸边,显得有些孤仱仱的小院落前才终止。 发现线索的人自然知道那座院落正是被镇上居民戏称作大少爷的丁峰的住所。 听完火急火燎汇报后,两个姓氏的人便都浩浩荡荡的地赶往江岸那位大少爷的住处! 也不知是默契还是巧合,在半路上两群人相遇上。 若是平时,这免不了一番争斗,可眼下这些人并没有这个心情,所以在带头的两位族长分别冷哼一声后,他们一个姓族走在了路左边,一个走在了路右边,齐齐朝着丁峰家赶去。 丁大少爷正时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长发梳得整齐,脸上也是干干净净,毫无点灰! 他正在院子一个没有被香灰覆及到角落里的一张躺椅上躺着,模样神色很是慵懒。 由远而近的密集脚步声来到他家门口,他始终不理会,直到有人踢开他家的大门,一群人如流水一样走了进来,很快站满了院子,他才眨了眨眼睛,瞥过去一眼! 而此时院子外还有更多人抬头翘首地望着院子里边。 看着这些人苍白的脸色还有一双双不停闪烁的眼神,丁峰坐直了身子。 他手指向满地狼藉的香灰。 问道:“你们,找这东西阿?” 不等有人答复,他大手一挥,显得很直接干脆。 “那你们自己收拾一下,拿走!” 刹那间,整个院子哗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其实在之前一刻,看着满地狼藉,所有人都恍惚地失神,为什么两个祠堂的香炉都会跑到这位丁大少爷的院子里来,并摔碎满地?如果是他做的话,那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拿回家,却又毫不掩饰地将它砸碎在院子里? 但来不及多想,他们便被丁峰的给激怒了! 丁大少爷在镇子里饱受冷眼,是因为他没有少爷的身份却总是一幅少爷姿态! 而他的那一番话与神态,都显得十分地大少爷也十分无礼!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你偷了我们祠堂的香炉?” “肯定是他,不然又怎么会在他家里!” 质问与渴骂声一片,一声盖过了又一声,若不是此时陈金生与江秀杰为首的两拨人站在了前面,说不定那些愤怒的人们早已冲上前用手脚去代替言语。 不知是因为镇长丁淳刚的缘故,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无论从体态还有性格上看起来都截然相反的两位姓氏族长,此时却保持着同样的稳沉。 稳沉不代表会沉默。 江秀杰往后面瞪了一眼,顿时间那哗然声降下去了不少,他挥手拂去了面前被轻风卷起而乱扬的香灰,冷哼一声说道:“大少爷,给个解释吧!” 丁峰有些无奈,说道:“我说不清楚,你们相信吗?” 陈金生接着他的话音,严肃道:“只是不清楚,是不够的!” 丁峰皱着了眉头,然后问道:“真不清楚阿!两位族长说要怎么办!” “别给脸不要脸!”江秀杰突然怒道,尖锐的噪音瞬间便让院子里还细细索索的声音消逝下去。。 “香炉无缘无故在你家里,碎成这模样,一句不清楚便能够解释得了?我看就是你干的,还有昨天江神庙,八成也是你做的!” “没错!”陈金生咐和道。 江秀杰看了陈金生一眼,对方不与他抬杠,还认同他的怀疑,让他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江秀杰并没有多想,他看着丁峰,又继续说道:“怪不得昨晚会在那儿看见你!” 他说的那儿,自然指的是阿鼠家。 他这么说,自然也是将阿鼠的死因归究在他身上。 丁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抱着双臂,看着面前这两人,问了一句。 “证据呢?” “这些就是证据!”说话的是陈金生,这位大汉低着头颅看着地下,又抬起头来说道。 “你们把我当成白痴还是傻子?先不说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若真是我做的,难不成我不会掩饰得好一点?”丁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这些东西现在在你家里头!”陈金生有些大声,他手指向地面,随着他说话的一字一句而来回戳点。 “不是简单的一句不清楚,还是别人会认为说不通的理,就能够撇清楚!” 丁峰笑了笑,他早已想到来人不会善罢甘休,当然也有了跟着对方辩驳一番的准备,但此时,他有了些莫名的厌烦起来,甚至有些懒得去与对方争论什么。 “说话阿!真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江秀杰说着,侧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跟在他身旁的那些手下。 四五人脸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朝前迈了几步。 “不说?还是说出来不能让我满意!有你好看!”江秀杰露出一个阴狠表情,说话时来回晃动的下巴使嘴巴里隐隐露出的牙齿,像极了正在磨削中锋利刃器。 丁峰挑了挑眉,说道:“你知道大少爷遇到这种事情,会怎样处理吗?” 不等回答,他双眼微微地眯了走来,咧咧嘴继续道:“只管不去理会,自然而然,会有人来帮忙解决!” 此言一出,不仅江秀杰,连同着陈金生在内,院子里的大半数人脸上都浮阳了愠色。 江秀杰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 一个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让一条道,让一条道,留几个人就行了,别全部人呆在这儿!” 镇长丁淳刚,来了! “就算平时丁淳刚会给你撑腰,可这时候,我想他不会傻到得罪镇子里两个大姓,除非他镇长不想继续当了!”江秀杰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但他所言,难说不是事实。 本来还人头拥挤的院落中间分出了一条道,丁淳刚匆匆走来,脸上带着疲惫,本来神弈的眼神更是有些黯然无奈。 疲劳是由于经历了镇子里这两天发生的接连令人头疼的事情,当然还有昨晚的一宿无眠! 无奈则在于眼前发生的这件令人想不通头疼的事情却与丁峰有关! 江秀杰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可以说其实就是讲给丁淳刚所听的,因为两个姓氏的所有族人,此时恐怕都如江秀杰所说的一样,若丁淳刚再说什么偏担的话,只怕真会对这位往日信赖的镇长失去了信心。 镇长确实没有说什么,但他走到了丁峰身旁,然后转过头来,跟他并肩而立。 人群有些意外。 “镇长你什么意思?” “证据确凿隔,丁镇长,说不定昨天神庙被砸,也是他干的!” “没错,镇上就他一个外乡人,除了他,谁敢做如此不敬的事情?” 人群再一次哗然。 “丁淳刚,你不会为了这小子,真准备跟这么多人翻脸吧?”江秀杰冷哼一声道,心里却巴不得他如此。 “我的为人,大伙可都清楚,要不然我也当不上这个镇长!”镇长丁淳刚说着指着站在一旁的丁峰说道。 “你们都怀疑是他做的,但昨天晚上,他跟我呆了一宿,这一点很多人可以作证!” “不对”江秀杰断然说道,他看着丁峰,继续开口。 “这小子,可是先比我们走,所以他有时间去做这些?” 丁淳刚面无表情,没再说什么的意思。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小声骂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不好了,祠堂着火了” 众人脸色皆变,丁淳刚猛然一拍手,说道:“调虎离山?快回去!” 说完,他拔地而起,在人群头上跃过,向着镇子里疾去。 这些人顿时也紧张不已,一群人轰然做散,奔跑着往镇子中跑去。 江秀杰留下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随后也跟着离开。 陈金生却早已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峰又坐了下来,他坐在了躺椅的侧面上,并没有躺下。 院子里在一群人如水一样的灌进又流出后,纷乱的脚步把本来就狼藉的地面更加雪上加霜。 当最后一个离去的人背影消失在院子能够远望的距离终点后,从屋顶跳落下一个人。 丁淳刚理了理因疾速去回而有些散乱的黑白长发,看着片刻前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想不到,竟然如此顺利!” “我也想不到,伯父你会用这种方法引开他们!”丁峰有些疑惑地问道。 “真着了火?” “火是真的,但烧不着他们的祠堂!”丁淳刚转回过头,说道。 “只不过是在祠堂前燃了几担柴火” 看出丁峰还有疑问,丁淳刚继续道。 “两个姓氏里边,当然也有我信得过的人!” 说着,他那张紧绷着的脸浮现了忧虑的神色,看着丁峰说道:“调虎离山,只是暂时,他们还会继续回来找你!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开脱,虽然知道并不是你干的,但这些确确实实都发生在你家里!” 丁淳刚认真地说道:“这里的人,都无比看重这些,很麻烦,你是知道的!” 顿了一下,丁淳刚有些不理解地问道:“最开始,你为何要特意用话激怒他们?” “激不激怒他们都会怀疑我,倒不如做得彻底些,说不定还能看出些倪端来!” 丁大少爷有些无奈。 “可惜没看出些什么来!” 其实在他心中一直不像表面上如此轻松,此时他也不加掩饰,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道:“实在想不明白,栽赃我有什么意义?” “明不明白,都得走了!”丁淳刚苦笑着跟他说道。 “不过你也准备要离开,倒不如就这样,提前离去!” 丁淳刚有些遗憾:“只是不能够好好送你!” “此时离开?”丁峰双手绕到头后互搭在一起,枕着头仰望蓝天。 “岂不是中了真凶的下怀?” “最无奈的选择,往往是最好的选择!”丁淳刚劝到。 “那么伯父你,接下来准备怎样去做?”丁峰突然问道。 “看样子栽赃我的,砸神庙的,都可能是同一人,还有那名高手,还有阿鼠的死,可以说扑朔迷离阿!” 丁淳刚沉默住。 丁峰继续遥望蓝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再现凶案 绿茵茵的霜花草不停随着风晃动,整一面山坡却散发着与它看似青脆喜人的绿意截然不同的瑟瑟寒意。 这种神奇的草随着脚步渐近的浓秋,而日益变得愈加寒冷。 尽管修行者的体质会比普通人更加耐热抗寒,可穿着单薄衣裳的丁峰,却依然对这深入到骨髓里的寒冷感觉不适。 他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回忆起了小时候那印象有点儿模糊的长安冬季。此时此刻,这儿的温度已经和北方的初冬不相上下。 想没多久,他突然苦涩一笑,不再去回忆什么,站在山半坡,他朝着简陋搭成的院子中那间木屋喊道。 “高老头!” 高姓老人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他愣了一下子,然后露出笑脸,笑容让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也更多。 “今天怎么那么早,午时还没到,就来了!” 近步到竹门前,老人那双含笑半眯着的双眼,突然间一抖眼皮,眼神一刹那亮了些许,注意到了丁峰手上提着的一个包袱。 “这” “准备走了!”丁大少爷将那个有些年月气息但布料与做工看起来颇为精良的包袱搭在了的肩膀上,自行推门走了进去,对着老人挥挥手,说道:“赶紧准备吃的去,早上没吃,饿死我了!宰两只鸡,做两个菜!” 躲在角落里一堆厚厚茅草中取暖的几只大黄鸡,刹那身体一阵哆嗦,发出几声哑啼。 “反正留着,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丁峰笑着道,也不知是说给高姓老人听的,还是说给那些鸡听的! 简易的一张桌子上,四菜一汤挤满了桌子上的空间。高姓老人最终却只杀了一只鸡,倒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拿出了些处理过晒干了的鸡肉。再加上不知从哪儿弄出来的一条鱼,哪怕是丁峰自认为饭量挺大,也不敢说能吃得完今天这一桌子菜。 无论什么东西,新鲜吃与晒干了来吃肯定有不一样的风味,鲜鸡炖成了汤,里边不知放了什么药材,晒干的鸡肉一焖一炒,做成两道两种风味各异的菜,清蒸鱼,还有一盘说不出名的野菜。 从头到尾,这一餐丁峰都吃得十分满意,一点儿也不挑剔,但气氛却有点儿说不出的沉闷。 用餐时老人似乎有诸多的疑问,每隔一小会便总询问一些问题,或者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但丁峰却总含糊地应了两声后便继续吃饭,不怎么理会。 人生在世,很多东西都不能用昨日的标准来衡量眼前,比如说人的知识,也比如说人的饭量! 大概是真的饿了,丁峰这一餐吃得格外多,在他的超常发挥下,桌子上的菜被他解决了分后,这才放下了筷子。 老人眼疾手快,递上一块方巾,然后笑着问道:“够吃吗?” “够了够了!”丁峰露出一个饱足的神情,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说着,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就要提前走了?” “你不知道?”丁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老人摇着头,脸上露出谜茫的神色。 “我怎么知道!” “也没什么!”丁峰拿着老人递给他的方巾一边擦拭着嘴边,一边说道。 “镇上太乱了,一宗事接着一宗,昨晚上死了一个人,我丁伯父担心这阵子太忙,会担误我行程,就叫我自己先走!” “死了人!”老人一幅惊讶的表情。 “谁呀,怎么死的?” “不清楚,等有空,你问一问其他人吧!”丁峰说道,突然他放下方巾,看着老人,神色变得很认真。 “就要走了,可有什么,对我说的?” “对你说?”老人皱着眉头,似乎对这句话不明所以。 “没错,刚才在吃饭时,你不是一会东一句,一会西一句的吗?现在就好好让你说个够!”丁峰眯起了眼睛,说道。 老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刚才相说什么,这会全忘了!” “不说?那我可走了!”丁峰轻敲着桌子,说道。 “那那”老人焦头烂额一样地憋了半刻,脱口而出说道。 “那祝你一路顺风?” “好!就承你吉言!”丁峰笑了笑,站起身拿起包袱竟真要走了。 “不再多休息一下?”老人惊异道。 “不了,不了!”丁峰挥挥手,迈着步伐朝着门外走去。 老人哦了一声,追在他身后,来到门口,看着他慢悠悠地走下山道,神色有些落寞。 陈氏与江氏的祠堂,并没有失火,而只是虚惊一场! 两座祠堂前面的阔地前被堆了两堆柴火,点燃后升腾而起的火烟让那远远望见的人误会成祠堂着火这一假象。 再眼拙的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于是有人怀疑是盗取并砸碎祠堂香炉那人做的,但这个想法却与之前他们似乎已经得到的真相互相背驰!丁峰是他们认定砸碎香炉的凶手,那会儿这位面目可憎的大少爷正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又怎么跑去纵火? 有人想到一种可能,匆匆跑了回去!再回到江畔那座小院落时,他们已经见不着这位丁大少爷的踪影,两族的人恍惚大悟。 原来这位大少爷,还有同伙! 他们并没有猜错,丁峰确实有同伙,而且还是他们的镇长!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深信不疑认定了丁峰就是凶手并用了调虎离山计逃掉的两宗姓人们,此时既懊恼又愤怒! 这大概是两个宗姓几十年间难得不多的“齐心”了! 只是他们两位修行者族长,这会竟然也有着同样的默契都没有深究到底的意思。 江秀杰见了前去追击真凶无果回来的丁淳刚一面后,骂骂冽冽便回了去,却没有再提及一件关于今天发生的什么。 而陈金生更是见都没见其他人便回了去。 两位族长不说什么,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说什么,这事很快传满了镇子,其他姓氏的人虽然没有自家香炉被砸的那种悲愤,但也忍不住跟着陈c江二个宗姓的人一起骂起丁峰来说他如何心狠手辣,面目可憎,丧尽天良!也有小声议论起了镇长,说镇长一直被蒙蔽,到最后仍为丁大少爷开脱,却没想到他也被真正的调虎离山计给引开! 其实事后陈c江二姓的族人都找上了镇长,要问一个说法,而镇长这一次却并没有倘护他的意思,直接说抓到了他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几乎默认了大少爷便是凶手! 这时候,之前有过一个怀疑的声音在镇上所有人当中传开丁峰,亦是破坏了神庙的凶手! 这种怀疑一开始是一名陈姓的族人想到的,只是当时场面太乱,说出来后,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而再一次被人想到这种可能时,这次所有人都按受并且相信! 祠堂的香炉,岸畔的神庙,从某种意义来说都代表着敬畏与虔诚信仰!既然丁峰能做出砸烂香炉这样大不敬的事情来。那么破坏江神庙对他而言,当然也做得出!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镇子上唯一的外来人,比起自幼信奉江神的江尾镇人来说,彷彿将成了说得过去的理由! 一时间镇上漫骂声一片。 眼下他不见了踪影,也有人担心他会去而复返,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时间所有的祠堂都加强了防备! 其实还有人,把另外一宗悬案,也就是阿鼠惨死的罪名也降到他头上来。 不过好在那晚他人在镇长家喝酒,这一点镇长的夫人给出了证明,丁陈氏虽然也很讨厌这位大少爷,却也不愿意颠倒曲折,她照实讲了出来,算是给丁峰洗清了一部分嫌疑! 那些人所担心的事情并没出现,时间过去了两天,镇子上平静了两天。 这时候,镇长丁淳刚宣布了一件事情! 江神诞要如期举行! 这一决定是丁淳刚与镇子里边几个宗姓族长的商量好之后作出的,据说也有人表示反对,其中除金生反应最为强烈,认为这样是对江神的不敬重。 可丁淳刚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神庙没了,可江还在,江神诞祭的是江神而不是神庙!”便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当然也因为有更多人都支持这个决定。 江神庙此时正热火朝天地搭起了棚台,为明日开始为期三天的唱大戏作准备,这也是江神诞并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唱大戏与其说是给江神看的,倒不如说是镇上的居民也想看。虽然正式的开戏是在明天,可依照惯例,戏班子会在今晚便抵达,然后会先演上一出一来熟悉熟悉棚台,二来也算在这一镇子居民面前先露一露手,讨点赏银与酒菜。 午时一过,唱戏的棚台刚搭建好没多久,便有不少人搬来椅凳在棚台前占好位置对于镇上的人来说,看一出大戏不可多得的事情,尽管江神庙被毁多少给此事蒙上了些阴影,可仍旧无法冲淡他们的兴致冲冲。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期待的大戏非但唱不了,而且一场危机正悄悄地朝着他们步近! 黄昏,太阳斜靠在层层峦峦的青山旁,平静而又祥和,火红的夕阳像在诉说着它的不舍离去。 从上游垂流下的江水彷彿从大地的尽头带来了最浓厚的那一抹夕阳光。 红彤彤的江面与偶尔熠动的水波光,染遍了夕阳光芒的江流像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一幅图。 不少人看着这一美景而陶醉其中。 一声惊呼却打破了这宁静安祥的美景。 与三天前清晨的惊呼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陆续朝着那处聚去。 前一刻还热闹泱泱的江神庙前,也不可避免地静了下来,只有廖廖几个人留在原处看守着棚台。 如果说三天前那声惊呼带给江尾镇居民的是愤怒,这一声惊呼带来的便是恐惧! 镇子口出现了数具尸体,从衣着上看他们正是从县城里请来的戏班那些人。 一共有十二具尸体,被横铺在镇子口,本来就不宽的沙石路几乎全被阻断,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全是惊骇的神色,而致命的伤口也如出一辙喉咙间的一个血洞。 看到这不少人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两天前横死的阿鼠! 鲜血染满了他们身下的土地,夕阳光也渐渐黯然褪去,凝重而诡异的气氛如即将到来的黑暗一样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自然有人看出来这是修行者的手段,可为何杀人,杀人后又为何横尸于此他们却想不通! 寻常人的生死,在神通广大的修行者眼里,难免会遭到漠视 但漠视并不代表可以随意践踏! 历代的执政者在对修行者的态度都有好坏差异,这也使得官府在处理有关于修行者的事情上如季节睛雨般因时而异。 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距却经历了无数年,跨过几个朝代仍未变对于修行江湖里的恩怨杀戮,只要未牵扯到无辜百姓,官府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轩朝自先帝登基后严明律政,对于修行者约束缚制的条文可谓多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不过那一个历史久远的不成文规距,却依得到了官府的默许但在涉及到与普通百姓相关的事情上,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虽说随着先帝的狡然长逝那一些律令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松懈,但在对待命案处理的问题上,官府向来还是比较重视。 十几条生命无辜惨死!可谓是一件大案,无论如何当地官府再如何昏庸无能也不得不给出个态度来,哪怕行凶者是修行者! 可问题会是谁呢? 破坏神庙与砸碎香炉的丁峰?之前已经确定过他与阿鼠的死无关! 就算是他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沉寂了好一阵子的人群突然间一阵骚动,陈金生与江秀杰拨开层层人群,分别从两边走了出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来到那些尸体前。 只看了一眼,江秀杰脸色骤然苍白。 陈金生却突然抬起头,惊愤似地抬起头,看着江秀样,他嘴角微动,彷彿想说什么,这时候,一声衣袂拂动的声音却在上方响了起来。 丁淳刚一个翻身,从空中落在了两人面前,骤然的冲势扬起了一阵沙尘,他拂了拂袖,驱走了面前那抹黄土色的沙尘,神色却没有随着沙尘的远去而变得清晰,反倒加深了不少浓厚的严肃。 意料当中的意外发生了,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的严重。 “来得正好!丁镇长!”陈金生迫不及待地开口,他走到了横放在路中间的尸体前,伸出手指着那尸体喉咙间那被一击毙命的伤口,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江秀杰。 “这种手段,我想你们不会陌生!”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江秀杰苍白的脸上突然透出几分愠怒的憋红。 “姓陈的,你什么意思!”他扯着嗓子道,尖锐的声音因为过于急切与大声竟然有些破音。 “什么意思?”陈金生冷哼一声,他眼眸微转,露出一个彷彿在说对方是明知故问的神色 “杀死他们的,便是你就擅长的指技,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静默了好一会的人群中有了讨论的声音,声音很少,也很小,但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投到江秀杰身上。 “就算如此,江湖上会这种技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况且我有什么理由去杀死他们?”江秀杰愤然道,他一眼扫过那些人群,使得那些将目光投到他身上的人们纷纷看往别处,人群重归于静寂。 这时,丁淳刚却突然走到江秀杰面前,看似神色平静却透着一种难以意表的严肃,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真凶 接连被两人怀疑,江秀杰突然变得愤怒! 他脸上的青筋勃然涌现,有些尖瘦的脸颊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眼中彷彿燃烧起了怒火。 “丁淳刚!你也怀疑起我?” 丁淳刚不退不避,直直对上那双彷彿燃烧似的眼神,说了句。 “两天前的事可以是偶然,今天这事,除非你拿出证据,否则无法洗脱嫌疑!” 周围的人群再按捺不住,哗然地讨论起来,之前江秀杰被陈金生怀疑时,他们只当是这两位本就不对付族长间的争吵与诬赖! 而镇长也怀疑起了这位向来给人印象不好的江姓族长,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很确定一样? “如此明显的哉脏,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江秀杰顾不得周围人的反应,怒声对丁淳刚心道。 “正因为明显,才必须要你用证据去澄清,否则,县衙若查下来,恐怕不会给你留解释的机会!”丁淳刚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你怀疑丁峰时,那更明显的栽赃,不是也没看出来?” “那事我有继续追究吗!”江秀杰脸色阴沉。 其实那天发现祠堂的火事只是虚惊一场后,他还想继续去找丁峰的麻烦,但半路遇上了丁淳刚,他问了一句话。 “告诉我阿鼠是被谁杀的?” 他没有回答,但也没再去找丁峰。 “没追究,不代表不相信!现在你就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也不相信你!”丁淳刚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看八成便是他做的,只是自作聪明想让人以为他是被冤枉的罢了!”站在一旁的陈金生冷笑道。 面对咄咄逼人的两人,江秀杰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尖细的眉头几乎挤在了一起,半饷他缓缓地说道:“或许我知道是谁做的!” “嗯?”丁淳刚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不等别人开口,江秀杰的声音便继续响起。 “很多年前,我还有一个师弟!”江秀杰脸上露出复杂之色,似乎很不愿意提到他嘴里的那位师弟。 “切,我以为是想说谁!”陈金生不屑地说道,浑厚的声音些时竟然显得有些类似于江秀杰那般的尖锐。 丁淳刚不由看了他一眼,可他依旧浑然不觉继续地说道。 “不止师弟而已吧!你俩可是五族之内,正经八经的亲戚关系!”陈金生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丝毫不顾脸色渐愈阴沉的江秀杰,继续说道。 “论天赋实力,你的这位师弟可比你出色,可惜阿!谁叫你有一位好父亲而他没有!看着别人比你优秀,你担心他日后威胁到你的地方,便怂恿你父亲也就是你师弟的那位师傅,使了些小伎俩将他逐走!这在镇上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说着,陈金生冷笑了几声,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 “怎么?为了洗脱嫌疑,不惜自揭家丑?可惜阿,这样除了说明你心眼小之外,并不能证明什么!” 人群响起纷纷的议论声,这一樁陈年旧事,在镇上都不是什么秘密。有不少人也萌生出师弟为了报复师兄而杀人哉脏这一想法,却很快陈金生言语的引导下便很快便消了退。再度再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江秀杰,不少陈氏族人甚至撑起胆子应和了几句。 没有什么比被揭家丑更让人难堪,也没有更比被人怀疑更令人不爽,江秀杰脸色阴沉得彷彿拉开夜幕的天空。他看着密密麻麻,围成一层又一层如山峦般的人群,正想着出声呵斥,却恍惚间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微变,对着陈金生与丁淳刚说道。 “镇上大部人都在这儿吧?会不会,又是调虎离山?” 他有意的压低了声音,除了陈金生与丁淳刚,其他的人都听不见他说什么。 丁淳刚平静如常。 陈金生则微挑了挑眉,然后而无表情地说道:“前几天逃了一个调虎离山的丁大少,怎么你也想学他?” “我意思是神庙!”江秀杰皱起眉头,焦急而又不喜。 “那儿有人看着!无需你操心!”陈金生淡淡地回了句。 江秀杰看着两人,脸色数变,突然他咬了咬牙,说道:“你们不去,那我去!”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沉默了好一阵子的丁淳刚骤向前去,一个手刀自上而下划落,随着他猛然疾前的脚步,向着江秀杰的脖颈处劈去。 感觉到身后脖颈处传来的丝丝凉意,江秀杰一个侧移向着一旁蹿去,他扭转过头,脸上带着愤怒与不解,但恍一瞬间,他脸上的神情一凝,骤变成惊谎失措。 陈金生也出手了,一掌拍向了江秀杰的心胸处,比起丁淳刚,他这一击更决然凶猛,势大力沉,掌间隐有真元流溢,竟是非死便是伤的手法!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措不觉然的江秀杰已经避无可避,真元的炽亮光芒映着他惊凸出的眼睛,与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这一击只要得手他很可能便会成为又一具躺在地面的尸体。 陈金生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不!一切都超出他预想的顺利。 或许是在他露出表情的刹那,又或许是当他手掌心的真元触到了江秀杰鼓起衣襟的瞬间,一道巨力劈向了他的肩膀处将他沉沉压落下。 砰一声响,他双膝跪坠地面,砸出两个尺余的深坑。随即又再次响起一声轰塌声,带着真元的手掌砸向了地面,撑住了他即将趴下的身体,也轰起了那一处地面上的周遭沙石。 他喘息了好一阵,然后艰难地抬起头来,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前方纷落沙尘处中间的一个人影,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扑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溅落前方,那一处半空弥漫的沙尘也变淡了些,丁淳刚站在那儿,冷漠地看着他。 陈金生怒挑浓眉,神色狰狞地发出一声暴喝。 “丁淳刚!你什么意思!” 竭力的微哑吼声惹得弥漫的沙尘纷飞乱蹿。 丁淳刚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抓真凶!” 对于丁淳刚的举动,所有人都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惊讶。 事情转折的太快,先前一刻还咄咄逼人将江秀杰逼入绝境的陈金生,转眼一刻却被重伤在地,那从开始便被他有意无意引导下对于江秀杰是否为凶手的怀疑与质问,却最终经由丁淳刚口中说出,落在了他头上。区别是没有怀疑也没有质问,是确信无疑的口吻! 在场的人中若说谁最茫然,那一定是江秀杰,从被质问怀疑,再到陆续被两人出手偷袭,所有事情一开始都是围绕着他而行,但最后那一刻事情的转变却将他惕除了在外,似乎所有一切都变得与他不相关! 在先前即将被陈金生击中那一瞬间,凭着最后那片混乱停滞下来的刹那,他险之又险地逃出了攻击的波及,此时他站着离人群很近,待见到沙尘渐散,那两人也没再做出什么举动后,他朝前走去。 “胡言乱语!” “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偶然还是默契,江秀杰的询问与陈金生的辩驳同时刻响起,不同的一个充满了疑惑不解,另一个则是满腔怒火。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丁淳刚站在背光处,模糊得几乎不能见到他的轮廓。沉默了半饷,他才缓缓开口回复道。 “太刻意了!”他的声音彷彿落下的夜色般平静,虽然没有意指,但很显然他的话是对陈金生说的。 “无论是证据,还是你对此事的反应,都太刻意了!” 陈金生咳喘了好一阵,才徐徐地站了起来,他挽起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面露不岔地说道:“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你无凭无据便出手重伤并污蔑我,我倒怀疑真凶是你!” 人群里响起一阵应和声,那些都是当属于阵金生那一派系的人,只是在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的沉默下,他们的声音宛如一块投入江中的石块激起了一阵水花,便再起不了什么波澜。 江秀杰此时便如大多数人一样被降下的暗色天光蒙在了夜色中,可纵然对事情的真相仍处在一知半解中,却不能阻挡他兴灾乐祸的心情与落井下石的意图。 他破开喉咙大笑几声,脸上的嘲讽笑意夸张得彷彿要将方才对方给予他的一次性还回去。 “搞了半天,真正有嫌疑的是你,我就说,谁会跟我有那么大仇,如果是你倒也说得过去!” 他的话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关注,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丁淳刚,似乎只有他的话才能给所有人解开疑惑。 “从几天前你们两人的打斗,我便有些好奇,论修为实力你要比江秀杰胜上一畴,别说什么偷袭趁人不备之类的话,江秀杰爱耍些小手段,可你也不是什么善茬,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他偷袭打败!”丁淳刚看了一眼江秀杰,又看着陈金生,缓缓地说道。 “况且从你刚才的实力看来!你根本就没受什么伤!故意假装吃亏,便是想让别人看到你是属于弱势的一方,减少别人对你的疑心!” 江秀杰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对丁淳刚那关于自己的评价很在意,但此时他也只能够默认,这样好不容易才转向陈金生的嫌疑方能尽快板上订钉。 “那些只是你的猜测,不能当成证据!”陈金生沉声辩到。 丁淳刚沉吟了一阵,然后说道:“几天前阿鼠去县城里吃喝玩乐,这笔钱?是从哪来的?而且他死去那夜之前与今天下午,你独撑一艘小舟,过了江对面,是去哪?” 陈金生瞪大了双眼,怒声道:“你安排了探子在我身边?” 丁淳刚没有否认,缓缓地继续说道:“县衙请来戏班子约好碰头的时间地点只有几个人知道,而你是其中之一!所以不可能那么巧合!” “别忘了,你也在知道的人其中之一!而且我想去何处是我的自由,并不能作为证据说明我就是凶手!”陈金生沉默了会,彷彿压着怒火似地说道。 “不用证据!”丁淳刚压低了声音说到,暗光笼罩下见不到他的神情,可依旧能让人觉察到认真。 “江秀杰说的没错,调虎离山!江神庙你一定做了安排吧,而我怎么会没有安排?虽然那安排只是缓一时,但只要我现在赶过去,你所有计划便都打了空,如果你能忍得住,那便算我冤枉了你!” 还有不少人陆续朝这儿赶来,他们带来了灯。 镇子口不再是一片黑暗。 灯光照着陈金生的脸,一片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江神庙前一片静廖,庙前孤伶伶的一盏灯光照着躺在地面上的几个人,平静的神色与平稳的呼吸像极了熟睡。 只是像极了熟睡,没人会愿意躺在肮脏邋遢的地面上睡觉,他们是昏迷了过去! 在灯光映不到的暗处,一名蒙面人观察了好一会,然后迈开步伐,缓缓朝江岸走去。 江神庙轰然化作的那一堆废墟,此时已被移清,只是原址上还残留着不少建筑物的轮廓。 蒙面人绕着那轮廓周围,不停地朝着脚下施放着一些细碎的小物件,他动作很轻很仔细,每一个物件放落的每一处位置,都显得十分讲究。 随着那些物件摆放的增多,它们之间彷彿有根无形的线般将他们系在一起,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它们之间传开,一瞬间本来安静的夜晚似乎变得更安静了些,声音彷彿被某种力量的影响下消匿。 突然其中的一个小物件上绽起了一道细利的炽亮,没什么挣扎,那个小物件朝着后方飞滚而去。 啪嗒小物件连续撞擦着地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而随着它的这一连串声音,方才消匿了一阵子的声音又重新开始恢复如初。 “既然都搞出了那么大动静了,还用得着布一个消音阵法那么麻烦?”神庙的斜对面,一个人缓缓地从一条小巷子里走了出来,遥望着站在江神庙残址前的蒙面人说道。 他负着手站着,姿态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因为他是一位大少爷。 本该在前两天离开镇子的丁峰! 此时出现在江神庙,他自然是来阻止蒙面人的! 蒙面人不禁有些诧异,并不是诧异他的出现!而是小巷距此处至少有五十丈,这个范围刚好避开了他神识的感知,不仅如此,如此远的距离,对方却能精确地击中一个细小物体,这样的技巧与力度把握,在修行者中也是少有的。 想到此,他眼神里的一丝微恼转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饶有兴趣般的欣赏。 “若不用阵,惹出的动静恐怕会让好不容易被引走的人觉察到,虽然这影响不了我什么,可有人却不愿意看到,他想要让所有事情都天衣无缝,过后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没办法,我也只能照做!”蒙面人似是无奈地说道,言语间却颇有嘲讽的意思。 “自作聪明!”丁峰摇了摇头,眼中颇有不岔之意。 “我也这样认为!”蒙面人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很赞同丁峰的说法。 “既然如此”丁峰说着,他轻轻一跃,整个身体恍然间彷佛失去了重量般,如一片在风中飘舞的薄纸片,向着上前方飘去。 在半空中他一个瞬转,身体平平稳稳地落在了神庙前搭好的那个棚台顶。 “你是不是可以放弃了?”他俯视着对方,神色严肃,语气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规劝。 “我虽然境界不如你,但与你斗一斗的实力还是有的,这样你还如何破解神庙底下的禁锢?” 蒙面人想了想,然后问道:“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我要来开这个墓?一直在这守着?” “墓?”丁峰不禁疑惑,想了想,他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一开始便有人推测一定会有人做出些事情引开这里的人,起码要引开修行者!果然没错!所以你将这一切栽赃于我,我假装离开,实际上一直在盯着神庙!” “栽赃?”蒙面人仅露出在外的双眼透出茫然神色,说道。 “什么意思?” “哦?”丁峰神色比起对方更加茫然,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莫名其妙!”蒙面人轻喃一声,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也就是说,他的计划已经有人得知,再无法隐瞒下去?” 丁峰敛了敛神,点点头道。“没错!” 虽然还不确定别处的情况,但想来他说的大概也是如此。 蒙面人突然间轻笑了两声,他摇了摇头,说道:“早该如此了,我也无需有顾忌!” 丁峰骤然警觉。 一股精纯的真元波动从蒙面人身体传开,他的气息骤然陡升,很快便从刻意匿隐与寻常人无异的状态升到凝气巅峰的境界。 然而不止于此,当他的真元达至巅峰时,他身上的气息却又渐渐归于平稳,最终重归敛于他的身体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却这是一个很玄妙的过程,彷彿一条澎湃汹涌的江河与大海交汇然后归于平静的浩瀚广阔中 丁峰瞳孔急缩,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对于蒙面人此时的状态在他少年时曾经见过不少 在他记忆里依稀记着的那些能达到这一状态的人,无不是修行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强者,又或许是哪个世家哪个门派的重要人物甚至领军人。 这一状态是种境界修行四境中的最高层破境! 蒙面人竟是名破境的高手! 看着一脸平静望向他的蒙面人,丁峰深吸一口气,压抑了紧张的情绪,稳住心神,他问道:“既然你拥有此等境界,为何刻意要隐瞒起来?” “行走江湖,破境者的身份难免引来太多注意!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蒙面人笑了几声,轻描淡写般地说道。 “那你又为何而来?打开这里的禁锢,破坏这座大阵,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丁峰皱起了眉头,说道。 “阵枢里边的东西再有价值,对于破境界的高手而言,也并不珍贵吧!” “受人所雇!”蒙面人挑了挑眼睛,看着丁峰露出一抹莫名的深意。 “但最重要的”蒙面人接着继续说道。 “从你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在破境的实力下全身而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真实面目 镇子口点燃了无数盏灯笼,昏黄的光芒连成片,让笼罩在此处的夜色都消退了不少,却没能让人群心中的疑惑消退几分。 陈金生不断咳嗽起来,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忍不住似地伸出手轻捂着嘴巴,动作却有点儿偏大,将他半张脸都捂在了手掌中,有意无意地他的头随着咳嗽声而不断向下趴低,将一整张脸都正对着地面。 好一会,他才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带着痛苦过后的轻松感。 丁淳刚默默平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连续的举动,说道:“无论你想继续掩饰还是做什么,你的计划都失败了!” “你是说,他的目的真的是神庙那儿?而且还做了安排?” 问话的是江秀杰,他走到丁淳刚身前,尖细的眉头深深陷入了皱纹里,眼睛紧骤显得有些紧张。 “会不会出问题?”江秀杰迫切地问道,看他的神色如果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复,便会急速地奔往那。 丁淳刚沉吟了一阵,然后看着他说道:“就如你所言,那儿的禁锢没那么好打开!” “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去那里!”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 两人骤然变色,同时转过头去。 陈金生一脸狞笑的望着他俩。 “终于肯承认了吗?”丁淳刚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看着对方说道。 “此时再继续掩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陈金生脸上笑着,但却透着一种狠厉的意味。 此时他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就彷彿他已经暴露出来的目的与野心! 站在最前面的几列人群看见,又听见这位陈姓族长这幅模样下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们先是谔然,随之惊讶,而后愤怒!三种情绪如波浪般一层一层地往后方的人群传去。 这时候丁淳刚伸出双手,示意临爆发边缘的人群保持安静。 人群中间响起了几声不满的叫嚷,但大多数人还是克制住,他们还有没解开的疑惑! “你做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我都能大概猜到缘由!”丁淳刚转回身子,盯着陈金生,问起了心中唯一想不通的困惑。 “可你栽赃丁峰,又是为了什么?” 但意外的是,陈金生也并不知情。 “香炉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他神色同样疑惑着,但更多的还是不满。 “这件事,惹出了更大动静,对我计划并没有好处!” “嗯?”丁淳刚微沉脸色。 “怕惹动静,那你还要杀阿鼠?” “他知道太多了,必须得死!” “顺便嫁祸给我,对吧?”江秀杰咬牙切齿地说,眼神阴冷,一幅要将其手刃的模样。 人群终于无法抑制住自已的情绪,愤怒的声音爆发开来,污言秽语铺天盖地朝着陈金生而去,连同陈姓族人在内的所有人不停地质问他,为何要杀人?为何要破坏神庙?为何要做如此大不敬的事情来? 人在愤怒时,总会忘记一些事情。 有的人甚至挽起袖便要冲上前去,完全没想过那是位修行者而不是一位乡下大汉。 但总有清醒的人在,为数不多的这几人很快被别人拉住。 陈金生并没有理会周围的漫骂声音,而是一直盯着丁淳刚看,好一阵子,他突然狠狠地道。 “丁淳刚阿,丁淳刚!我会让你后悔揭穿我!” 话音未落,他有些肥圆的脸上泛起了病态似的嫣红,深陷的眼窝里凸出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模样看着丑陋却显得十分强悍。 “你做了什么?”丁淳刚目光中露出警觉,他微转身体,脚尖一屈掂在了地面上,身上散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时刻准备着动手。 “吃了点药,恢复了一下实力而已!”陈金生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吃药?”丁淳刚疑惑了一会,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一开始那不住咳嗽的姿势原来是为了偷偷服下他口中所说的药。 “回元丹?”站在一侧的江秀杰想到了些什么,将信将疑地问道,他尖细的声音有些颤抖,彷彿江面上被风吹乱的水波。 “就为了恢复一时的实力,哪怕过后会给身体带来伤害,也无所谓吗?”丁淳刚脸色沉重,紧皱着眉头说道。 “过后?!现在不做点什么,我近二十年的心血可就都付之东流了!”陈金生咬牙切齿地说道,圆脸上的肌肉深皱起无数道纹线,显得异常凶猛狰狞。 丁淳刚突然向人群中望了一眼,不多会,密密麻麻的人墙中挤出来十数人,在丁淳刚眼神的示意下,这些人开始让人群往后退。 大多数人都知晓当中的利害关系,虽然依旧是骂骂冽冽,却也照着那十来人的疏引慢慢向着后方撤去。 但有一小搓人却是例外! 与江秀杰一样,陈金生也有收自己族人为徒的做法。 这一小部分人便都是他的亲传徒弟! 十几张还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从一开始,陈金生自己承认了是凶手以后,他们就一直这幅模样。 一个平时颇得陈金生信任的人吞咽了几次喉咙,重复了几番脸色挣扎之后缓缓地朝前走去。那是个胖子,留着一头半长头发,正是前些天在公示榜前与江秀杰手下发生争执那人。 他推开了那一些想拉住他的人,战战兢兢地走到陈金生前面,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说道:“师傅?你说的都是假的,是被他们冤枉的对吧?” 陈金生看着胖子,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柔光,彷彿一个长辈对着后辈那样的慈爱。他伸出手在胖子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轻声说道:“没错!师傅是被冤枉的!” 丁淳刚突然瞳孔微缩,神色骤敛。 江秀杰也彷彿愣住。 胖子刚呼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释然的轻松神色然后他的长发便飞舞了起来,散成无数条纷乱的黑线后重归垂落,掩住了他永远停留着的那个表情。 在胖子的肩膀上,亮起一团暗红色光芒,红光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反倒有一种吞噬的感觉,就像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 胖子肥胖的身躯不停地颤动,如同被一个水袋被抽空一样干瘪下去。 而他早已在那团红色光芒出现时便已经死去。 很快,他的身体便彷彿束缩化作成为一棵枯细的树木一样,那本来宽松的衣服也缓缓垂落。 与平日里模样神态有着天壤之别的陈金生,将他搭在了亲手杀死的徒弟肩膀上那只发出暗红色光茫的手掌一甩。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相继响起,大的声音沉重而短促。而小的声音则轻而断续。 那是已经皮与骨头深深贴在一起尸体的倒地身与擦地翻滚声。 尸体滚落到某个人的脚底下,那人愣了好一阵子,然后发出一声惊谎的尖叫这声尖叫彷彿像一点儿火星引燃了火药,人群瞬间沸腾了! 愤怒在恐惧面前不值得一提,人群下意识地开始退后,不少人甚至撒腿向别处跑去。 “可惜阿,境界太低了!”陈金生大笑两声,伸出手指向天空,手掌间白色莹光流动,很快就将上方沾满的血水洗去。那莹光慢慢笼成束,似乎随时都会迸射出。 “住手!”丁淳刚弯膝沉腰,脚尖一提带出两道沙尘,整个身体飞蹿而起,借着冲势他屈起两膝,朝着陈金生的头部砸撞而去。 陈金生不闪不退,一个扭胯挥肘,整只手臂横挡在丁淳刚袭来的轨迹前,两脚一沉,踏出两个深深的足印,那只凝出光芒的手掌却没有停顿下,当朝向着某一处的天空时,“咻”一声,掌心的光芒彷彿像燃射的烟花一样,划破夜空而去。 “砰”一声响,一肘双膝撞在了一块,两人的身体猛然一顿,随之一股力量在他们身体的交撞处爆绽开来。 以两人为中心的周围忽生出一股骤风,绕圈着盘旋后向着周围波散而去。 陈金生身体微颤,双脚缓缓沉陷入了地面,直到沙石没过他的脚裸。突然他因为憋着劲而绷得紧实的脸挤出一个邪魅的笑,放在身后那只手掌间再次流出暗红色光茫,他侧挪了一下身体,手掌五指弯曲,抓一般地朝前探去。 双膝压袭朝下的姿势悬在半空的丁淳刚,感受到那蕴含着吞噬之力朝他抓来的手,瞳孔急缩,突然卸去了与之相抗衡的力量。相对着那股力量则如出笼猛兽一样迅猛朝他扑去,他整个身体往后倒飞,在空中翻腾了好几下后才有些狼狈地落在了地面。 有些摇摇晃晃站着的丁淳刚满脸苍白,他看着陈金生,用断断续续的错谔声音问道:“这是什么邪功?能够吸噬别人的真元?” 没得逞的陈金生脸上露出遗憾,他狞笑几声,说道:“能够杀死你们的,就对了!” “凝气巅峰”站着愣了好一会的江秀杰瞪大着双眼,除了惊异他那能吸噬真元的邪门功法外,对方所展露出的境界实力也很让他意外。 这会他不得不服方才丁淳刚那番关于自己实力不如陈金生的说法更何况现在作出这番评价的丁淳刚也在境界和实力的对决上输了一畴。 “原来你一直隐藏着实力!”江秀杰看着陈金生,彷彿不可置信一样。 “不然,我怎么有信心留下来对付你们两个”陈金生冷哼一声说。 “不对!”丁淳刚缓了一下后,突然说道。 “这并不是真正凝气巅峰的实力!” 陈金生挑了一挑眉,眼中不悦稍纵即逝。 江秀杰也察觉到了什么,更为惊讶却松了口气一样地道。 “竟然能够瞬间提升实力境界!是因为那怪异手段的原因?” 两人都发现了,陈金生的境界又变成为凝期后期。 “发现了吗?”陈金生突然笑道。 “就算你们发现吧,又有什么用?” 慌乱四散的人群直到此时才终于跑光,丁淳刚看着最后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镇子的方向后,微微松了口气。 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陈金生身上后,他脸色又沉重起来。 “你刚才还做了什么?” 他问的,是陈金生刚才发出的那一束光芒。 “做了一些准备,现在看来,要用到了!”陈金生平静地说道。 “准备?”江秀杰脸色忍不住变得更加凝重。 “做了这么多安排,却被你们揭穿,所以你们都得死!”陈金生露出一个残忍的表情,整张脸随着被带走或是丢弃灯笼光的熄退被暗影慢慢吞噬遮掩,彷彿露出真实面目的地狱恶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有意思 江边突然刮起了风,微乱的风吹得神庙前那一盏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搭系着整个戏棚台的竹条它们之间的相交处不断响起有些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音。 丁峰站在有些摇晃的棚台顶处,警惕又疑惑地看着蒙面人 他想不明白,蒙面人到底为何而来?从对方的话里,他想破解神庙底下这座禁锢,似乎不是出自本人的意愿,而是受人所雇!那蒙面人又为何要在三天前对他出手?而且是隐藏了真正实力的情况下!而此时如果说是因为阻挠而让蒙面人想再次对自己出手的话,倒也不出奇!可他为何要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来? 丁峰想到一种曾被他否定过种可能,他双眉朝着中间皱落,挤出一道深深的c彷彿裂缝一样的皱纹,看着蒙面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此时他心中也彷彿开出一条缝,那些十几年前的封存记忆透过这条缝不断地涌出,在他的脑海里活跃。 蒙面人会是那些人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在我的攻击下逃脱!”蒙面人以仰望的姿态看着丁峰说,一双眼睛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他语气很平静,却有种掩饰不住的自信! 破境者的自信! 丁峰心中忍不住有些紧张。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与目的,但一点可以肯定,破境者实力强大勿庸置疑! 沉默了半饷后,丁峰深吸一了口气,强压住心头的紧张,将脑海里的杂念尽数抛却。他紧皱的眉头平缓了些,眼角处的肌肤却随之翘了起来,牵扯之下两只眼睛如直线一样的斜落下,而那两颗眼珠则在半眯着的眼皮下遮掩住了大部分,只露出那闪着锐光的瞳孔。 在他眼神对准的视线下,无论什么都有一种被锁定而无法逃脱的感觉。 蒙面人眼角微挑,眼神里透出一抹期待的色彩。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丁峰呼出那口憋了片刻的气,缓缓说道,神色镇定到极致! 蒙面人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讲失望是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 棚台上的竹条突然断裂,变成无数小截的竹条未来得及落下便被一道炽亮光茫包裹住。 丁峰两手轻挥,手掌间流溢的真元附引着一段段小竹条,他双手一合,所有竹条都笼聚至他的胸前。 他看着蒙面人,手中的真元不敛反盛嗖一记破空声,所有竹条都朝着蒙面人射去。 随即他一晃,也随着这些竹条一样袭落去,轻飘飘的身影在无数截的竹条中间穿插,而两手则不断地朝着下方的挥掷,一点点银星似的光茫不停地在他的手指间亮起弹出。 蒙面人站立之处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嗖嗖声,那率先而到的竹条与尖利的真元攻击已接连落在他身前 但他身体周围彷彿有一张无形的帘子,那些即将触到他身上的攻击全部化散。 丁峰在半空中旋换了好些位置,那样的攻击也朝着不同方向和角度而去,但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化散的真元如烟花一样在蒙面人周围绽开,很美丽却带着狂暴的力量,将那些被弹出来的小竹条碾压尽碎,化成粉末飘散而去。 瞬息的时间,丁峰便已袭落到蒙面人的头顶处,而此时蒙面人却仍然毫发无损,甚至衣衫都不曾乱。 人在空中,丁峰骤然发力,双掌朝前合并在一起,手掌间浮现出无数一根根尖细c真元凝成的刺状物。它们拢聚在一起,彷彿无数根针芒一样散发着令人忍不住咬牙皱眉的尖利光芒!随着丁峰一声沉喝,他更急更骤地朝着蒙面人刺压而去,掌间的光芒更盛,连空气似乎都被刺破无数小洞,发出几声摩挲一样的嘶鸣。 蒙面人面无异色,甚至都不曾抬起眼睛往上看一眼。直到有在一点儿零星的真元触到他那一刻,他才侧了侧身体,这一动作彷彿迟缓似乎已经来不及,但最终却很轻描淡写一样地就避开这骤坠的袭击,然后抬起手,很随意地朝丁峰拍去。 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一掌不给丁峰任何一点反应和准备便拍到了他的胸口,一道巨力无情地使他的身体以比刚才的坠袭更快上几分的速度往侧面飞去。 “破境与凝气可是天与地的区别,同样的手段,已经不再有用!”蒙面人看着好不容易挣扎起来半蹲在地上的丁峰,若有所指般的说道:“可惜没能给我多一些惊喜,我的确失望了!” 丁峰擦去了嘴角的血水,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蒙面人的眼神透出几分得意。 “是吗?”他有些轻狂一笑。 蒙面人皱起眉,疑惑里带着不喜。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低头向脚下望去 这一望他曈孔微颤同时也映出无数炽光。 嗖嗖嗖,密密麻麻的光点齐放射在他身上,他有些措乱不急地想闪开,这时候他的身后也嗖嗖响了起来无数光点瞬时掩没了他的身体。 一道无比浑厚的气息在光芒中传出,彷彿一阵巨风一样将那些光点吹熄,蒙面人站在原地他身上有些狼狈,衣裳间隐有血迹,他沉默了很久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 “原来你指的失望,是让我没有机会出手!只是这样我倒还真不失望!” 笑声回荡在神庙周围,却没再有其它声音,丁峰早已离去!就在他那场光芒闪起蒙面人措乱不急的时候。 半饷,蒙面人敛了笑声,看着神庙残址,喃喃地念道:“这座墓,也有点儿意思!” 说着,他缓步朝前而去,一股雄浑的真元在他手掌中流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三个问题 两粒透着杀意的寒眸瞥向了丁淳刚,纵使事情败露至此已有些时候,可陈金生依然恨意难消。 “我辛辛苦苦筹划这个局,除了要引开你们,就是想瞒天过海,事后置身事外!”他看似平静的言语里难掩怒火。 “可为什么丁淳刚你非要多管闲事,若是你也想开启那座禁锢我倒能理解,但你根本就没有那个念头!” 丁淳刚没有说话。 说话的是被他这番话点燃怒火的江秀杰,这位被陈金生阴谋败露后所展现出的实力手段而惊愣了好一会的江姓族长,怒极反笑。 “人都说我凶狠残暴,现在看来比起你还差太远!”话锋一转,他用今晚至此刻才有机会用到的嘲讽语气说道。 “利用丁淳刚来陷害我,现在事情一败露,就埋怨别人管闲事,你该埋怨自己手段不够高明!” 陈金生皱起眉头,神色愈发阴沉。 “怎么?后悔啦?可惜阿!”似乎为了将今晚所有的怨火都发泄出,江秀杰继续用着尖酸刻薄的语气朝着对方伤口处洒盐。 “十几条人命,官府一但知晓,你陈金生就等着被缉捕的命,这辈子也就这样喽!” 大概是被说中心里的最痛处,陈金生拽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十几条人命不是小事,哪怕是修行者,官府不会不理会! 或许那些大宗派大世家的遇上此事还能够回旋挽回一下,可那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一个数字。 陈金生没有这样的势力背景,也没有那些代价能够付出。 一担官府知晓了,等待他的便是官府的缉捕,就算侥幸逃脱这一辈子也终将无法置户落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没人愿意一辈子活在追捕中,漫无止境的逃亡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寂寞与痛苦。 所以他才会对被揭穿一事如此在意。 想到这,他眸子里杀意更浓,目光落到江秀杰身上。 “马上,你就会死去!”陈金生说道。 语气平静极致,毫无感情,彷彿在像对一个死人说话。 江水拍击岸畔的声音不断传到镇子口,“啪嗒啪嗒”的声音随着夜深风大而渐渐加快了节奏。 江秀杰看着那张透着杀意神色的脸,在某些恍惚间他以为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向来自认内心如磐石的他竟然忍不住有些心悸! 虽然陈金生从一开始便说过要杀死他这样的话,但这一刻的眼神与语气才真正让他感受到对方的决心! 每个人或许都有想杀死的人,但往往都会因为对律法c道德等方面的考虑或者其它原因没有也不敢付诸行动! 但对于连维护自己声誉的徒弟都可以不眨一眼便杀了的人!对于一个为了自己计划顺利进行就杀了十几条性命的人!想来不会有那么多考虑一但起了杀意!那一定就是下定决心想要杀死你! 而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确实能够杀死他! 任谁都会怕死,哪怕是修行中人! 但那恍惚只是稍纵即逝,转眼便消散。江秀杰镇住心神里的其他念头,看着黑暗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恢复了以往对于对方的憎恶心情,且愈加浓烈。 纵使怕死纵使对手想杀死你,他不能输了气势。 “别太自以为是!”江秀杰不甘示弱地说道。 “纵使你境界实力强过于我和丁淳刚,只要我拼出这条老命,逃出去,也并非不行!” 浓浓的杀意尽管未消,陈金生却也无法否定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到那种可能。 “阵枢里边就算有再多晶矿宝石,也已经稳固了这座大阵这么多年,仅存有多少分成色还不好说,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还杀死这么多人?”丁淳刚突然间问道。 江秀杰同样疑惑,神庙底下的阵枢,里头可能存有不少维持大阵运转的晶石,甚至可能还有其它好东西!他同样有破解禁锢,夺取阵枢里宝贝的想法,但碍于他修为不够,这个想法他一直没能实现,连行动都不曾有过! 陈金生不但行动了,而且还筹划布了这么多的局!但真值得吗?付出如此大代价杀死十几条人命?就只为了阵枢里那些并不能确定究竟的东西? 陈金生微微一愣,然后凑成脸上表情的线条来始动了起来,前一会还满脸杀气的大汉,此时却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值得,当然是值得!”他大声而毫不出犹豫地说道,声音狂热,然后笑道。 “你们根本就不清楚,那里边的真正情况!也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江秀杰惘然问道。 丁淳刚脸上也尽是不解。 陈金生眼里掩饰不住兴奋,缓缓地开囗道:“我费尽心血知道的这一切,阵枢里边,跟你们认为的,完全不同!” “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江秀杰眼神一亮,忍不住又生出贪婪的念头来,哪怕是在此刻危险的处境里。 “对你们而言,它没什么价值,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陈金生并没有要解释明的的意思。 江秀杰目光闪烁,好一会他啐了一口。 “不一样?”丁淳刚听见这个词语,有些好奇。 “没有错!”陈金生神秘兮兮地应道。 “故弄玄虚!” 江秀杰却冷哼一声,不屑说道。 “我看八成是自己臆想” 话音未落,陈金生便粗暴地打断了他。 “就你那窄浅的目光和见识,便永远也不可能有知道真相的机会” 江秀杰有些恼怒。 陈金生瞪了他一眼,用有些激动的语气继续道。 “一开始,我和你们一样,都以为那里边只有些维持大阵运转的宝物!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这些东西,也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于是我开始想了解这座阵法,想了解这座禁锢,想了解以阵枢作墓穴,长眠于此的那个人!仅仅是为了打听那人的消息,就花费了我整整三年多!老家伙刻意掩饰了自己的身份!要在江湖里搜寻有关于几十年前高手的线索,可不容易!” “难道就是因为了解到这些,就得到了你所谓那阵枢里边的真相?”丁淳刚忍不住打断他,问道。 “哪有这么简单,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让我碰巧,遇上了一位跟那人颇有渊源的老人!”说到这,陈金生又有些兴奋。 “就是从他口中,我得知的这一切!” “无头无尾,无凭无据,听别人的几句话?你就相信了?”江秀杰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说话,语气嘲讽。 陈金生这回却并不恼怒,只是意味深长一笑。 “具体是什么,你们没必要知道太多,但那里边的东西,我却一定要得到它!” 丁淳刚突然说道:“是跟你那种邪门功法有关吧!” 说话时他微微挺直了身体,原本疲倦的眼神重新涣发了几分神采。 陈金生略感意外地瞥过去一眼,没有否认,说道:“丁镇长不愧是出去闯荡过江湖,见识过世面的人,一说就中!” 丁淳刚没说什么,他突然有些担心。 这时候,陈金生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狠毒。 “若不是因为你,可能我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也不用等到今天才行动!” “什么意思?”丁淳刚皱起了眉,不知所然地道。 “什么意思!”陈金生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在老镇长快死的时候回到镇子,突然插一脚坐上了镇长之位!那时候当上镇长的应该就会是我!” “镇长?”丁淳刚更加疑惑。 江秀杰冷笑一声。 “用十几年前的事情牵扯到现在,除了说出了你的耿耿于怀c小心眼以外,又能跟这件事又什么联系?” “若我当上镇长!”陈金生大声说道。 “我就能有机会接触神庙,有机会在那禁锢上动手脚,说不定我早就破解它,就不用等到今天,不用费了我如此多心血!” 陈金生瞪大双眼,眉头紧紧连在一块,嗓音变得粗糙,随着呼吸的浓重提高了音量。 “丁淳刚,你连续坏我两次计划,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这句话陈金生几乎都将每一个字放在牙齿上啃咬后才吐出来,彷彿这样才能稍微平复一下他的心情。 丁淳刚算是明白了,他不躲不避正对上陈金生满是恨意与杀气的眼睛,开口问道。 “那么现在神庙那儿又是谁?你虎视眈眈多年都没行动,为何请来别人去做?既然你知道那禁锢不容易打开,难道别人就行?” 问这三个问题,其实是他在担心丁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帮手 两天前的事情发生后,丁峰执意不走,说要留下来看一个水落石出方肯离开! 在拗不过这位大少爷后,两人商量分工好,丁峰假装离开,藏起来盯着神庙,而他就负责盯着陈金生!其实一开始丁淳刚准备反之而行,因为盯着神庙那人很大可能要面对丁峰遇到过那名凝气后期甚至巅峰境界的修行者。 他理所当然的,准备将可能面临比较危险的情况留给自己面对!就像天底下诸多关心后辈的长辈一样! 但稍一细想,这样安排却并不合理,因为若想揭穿真凶,没他这镇长出面是行不通的,换成别人来镇上这些人可能都不相信,更别说被镇上的人误当成真凶的丁峰,所以只能够他自己去盯着陈金生,寻找证据,而让丁峰留在神庙周围盯着。 当然那时候他也认为,纵然有点儿危险,也能在控制的范围以内。 丁峰他熟悉,知道他的境界虽然只有凝气境初期,但却有着不逊于他的实战能力!并且留在江神庙盯着倘若那名高手真去的话,也非必须得死斗,只能稍以扰乱,不让对方破坏那禁锢就行了,或者别的破坏大阵的举动就行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以为对方根本不可能会成功! 某种意义上,禁锢犹如修为境界。 高一层次的禁锢,对于下一层次的修行者来说,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神庙底下用来保护阵枢的禁锢,是几十年前那位曾经救过江尾镇那位老人施下的! 那老人是位破境界的修行者! 凝气巅峰的修行者,不足以造成太大威胁! 丁淳刚早年曾经出去过闯荡江湖,见识过的强者和经历过的事情,让他更加能清楚地知道到神庙底下禁锢之强!就好比一名自小衣食远忧的富家子弟,要在亲历过一番平民的生活后才能更了解自己家境的富裕。 最开始神庙被毁坏后,他查探过禁锢,结果稳固如常!加再上丁峰遭遇的那名修行者,这两件事让他认定了那名修行者便是试图破解禁锢的人! 所以他确定了主谋陈金生后,也只以为他是不自量力,对这座禁锢之强认识得不够深。 大概是那种利益熏心,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才会妄以为凭一位凝气巅峰便能打开那禁锢! 可眼前,他以为的这位井底之蛙却展现了不同凡响的实力还有手段,而且听他语气禁锢保护着的阵枢里边应该别有隐情。 那他还是井底之蛙吗? 那他还会不清楚禁锢的强稳程度吗? 那么此时的江神庙前,会只是一名凝气巅峰修行者那样简单吗? 不了解内情的江秀杰闻言却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怀疑地对着陈金生说道:“丁淳刚问得没错,既然你也清楚那个禁锢,难道请来别人就行?三天前不行?难道现在就可以了!” 他发出一声冷笑,说道:“该不会是那邪门功法练过头了,自己想当然” 话音未落,陈金生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请来的人,当然有破解禁锢的实力!至于三天前,只是怕惹来太到动静而已!”说到最后,他莫名而又深沉地笑了起来。 江秀杰微凛起神色,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丁淳刚一颗心彷彿在不断往下沉。 “你请来的人,是什么境界的高手?”沉吟了片刻后,丁淳刚问道。 他语气刻意地平静,心中却十分忐忑。 江秀杰心中同样紧张。 “刚才还夸你见多识广,怎么这会却又问这没有意义的问题?除了破境的修行者外,谁还能破解那个禁锢!”陈金生狞笑一声,说道。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两人仍旧忍不住惊讶。 “破境高手?破境高手是你说请来就请来的?不会是假的吧!”江秀杰惊讶到有些破音,不可置信地说道。 “破境高手!那凝气颠峰的修行者又是谁?到底怎么一回事!”丁淳刚神色无比沉重。 “凝气颠峰?”陈金生听见丁淳刚的话后,露出疑惑的神色,冷哼道。 “尽说些不知所然的话,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丁淳刚脸色铁青,眼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陈金生更加疑惑,但却并没有细想,瞥了江秀杰一眼后又继续看着他,眼里又生恨意。 “破境高手当然不好请,任凭哪一位,也都是宗门世家的拉拢对象,又哪一位不是心高气傲?请来一位破境高手的代价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丁淳刚,若不是你当上了镇长,让我没机会在禁锢上做些手脚的话,也不用等到今天,也不用付出那么大代价!” “破境高手,难道只有付出代价就能够请来的?就算可以,又得多大代价?难道是你付得起的?”江秀杰忍不住问道,说到底他还是怀疑陈金生说的真实性。 丁淳刚没有去怀疑,而是在心里做出了某个决定。 陈金生转过头看着江秀杰,面无表情地说道:“对没踏出过镇子,走进去江湖的人来讲,什么事情,都不可能!” 江秀杰被噎得无法反驳。 陈金生还想要继续开口说下去,突然他眉头微跳,感觉到一阵气息波动。 丁淳刚挺立了身姿,脸颊与额头青筋盘错,他浑身上下颤动了起来,气势随着颤抖的节奏而不断攀升,一股淡淡的真元笼聚流动在他身周,将他的身体从暗无光芒的夜色里衬了出来。 陈金生意外地看着他,神色严肃。 江秀杰也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去再一次陷入惊讶中。 陈金生皱着眉说道:“刚才故意假装受伤?是想趁我不备出手?嗯?不对!”说到最后,他也有些惊讶。 “这怎么回事?凝气后期你也隐藏了境界?”江秀杰语气有些颤抖。 丁淳刚的气息猛然间一直攀升到凝气后期。 因为自身功法的缘故,陈金生看得更要透彻些,见到,他大概便猜到了什么。 “炭木煽火吗!”陈金生说道。 他说的,是江湖中人的一个戏称呼。 煽火当然是为了让火力更猛,但同时也会让燃烧的炭木消耗得更快! 修行江湖里有很多种能瞬间提升境界实力的功法,但无一例外,它都会损耗修行境界的根本。 这个词便是戏称这种类别的功法! 丁淳刚没有回答! 有时候不回答,便是一种肯定的回答。 “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江秀杰更加惊讶,他也听说过有这些功法的存在。 丁淳刚确实付出极大代价,这种方法甚至要比陈金生先前所服用的回元丹对身体更大,对以后的修行生涯,乃至寿元都会有影响,只是现在他却并不在意。 “都这个时候了,去想值不值得的问题没有意义,那个畜生可是要杀了我们!本来也想按他说的,趁他不备再出手!但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下去!必须先杀了他,事情才不会再变糟糕!”丁淳刚的声音有些微哑,平静中透着一股决然。 江秀杰愣了一下,丁淳刚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危机面前,若还计较这些问题,那很可能会死去。 想明白这点,他笑了起来,以往总带着尖酸刻薄之意的笑声中竟然有几分傲然洒脱。 “有道理!听他说这么多废话,早听烦了,不如先解决了他,再解决其它事情!” 言罢,他屏息凝气,战意写满整张脸! “可惜了,早该如此!也许还有几分胜算!”陈金生严肃神色骤然化成肆笑,笑声激荡得连夜色都彷佛泛起涟漪。 “你以为,我讲那么多废话,是为了什么?” 江面上远处那片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几盏灯火,向着镇子口游移而来。 “就怕你们藏有后手,或者临死反扑!所以,我也要等我的帮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两人这才明白,原来陈金生故意将他的秘密全部说出来,为的是拖延时间! 知道了这一点,他们战意浮现的脸上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灯光其实固定不动的,游动的是承载他们的几艘小船,顺着夜风中的江流,几艘小船很快便悠驶到离镇子口不远的江面上。 看着愈渐离近的木船与灯笼光映得熠熠生辉的水面两人的神色变得愈加的沉重! 江秀杰突然问道。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帮手?都是你从外边请来的?” “当然不是,请一位破境高手都差点让我倾家荡产!又哪来那么多银子再去请他人!这些人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陈金生说着,脸上浮起了莫名的笑容。 “他们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江秀杰皱着眉头,凝注着江面驶来的几艘小船。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陈金生森冷冷地道。 江面上传来拍击声,那是水波与小船木板相碰撞的声音。 拍击声音衬出了镇子口的安静,同时也说明了小船离三人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陈金生扯起了嘴角,笑声未出,却突然拔地而起,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向身后疾去,那憋在喉咙里的笑声最终随着他的骤然动作所耗费的气力而消泯。 丁淳刚突然朝前奔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拳向着对方轰去。 江秀杰恍惚了一刹那,亦是出手,使用的是他最擅长的指法。他错开了丁淳刚的攻击轨线,分往另一个方向朝前。 两人追着陈金生而去带出两道真元,一道磅礴浓厚,一道尖锐凶狠。 夜色被划亮,黑暗随着它们前去的轨迹而消匿! 两个身影紧追其后,蹿来跃去几番交错后,又接连轮番飙去几道真元朝着那一直后退的身影袭去。 光芒照亮了所经掠之处,也无情地将触碰到的事物尽数破碎摧毁。 或沉闷或清脆的碎裂毁坏声中,真元辉芒交替亮起的空隙间,一退两追的三个身影也愈来愈接近,终于一成片瓦屋横亘在本无阻碍的路中间,陈金生缓了速度,沉身一跃想要往上方而去,但他这稍一刻间的凝顿,追赶着他的两人也趁机来到了他身前,没有再让他逃走。 轰隆一声,他壮硕的身体直直撞进了后方瓦屋内,将那面看起来颇为厚实的瓦屋外墙撞出了一个丈大的窟窿。 屋外两人看着他,杀意至浓!战意正酣! 正欲一股作气做个了结,却突然回头望去。 两双眼神中露出愤怒与惊讶之色,那想要了结的念头,只能无奈作罢。 陈金生躺在砖石沙砾中抬起头,看着屋外咄咄逼人之势的两人,不禁对自己先前刻意拖延之举感到庆幸! 他这一退从镇子口来这片瓦屋民宅,三里有余! 两人穷追三里,只攻不守,招招不留余地!竟是舍命相博,不死不休的打法! 这种夹击下,全身而退只是妄想,好在只是受了点轻伤,狼狈了些许,他等的人总算是来了!若在晚点,奋力一博就算能赢那两人,只怕也会伤重,对于之后他的计划,怕会有所影响。 “真想不到,怪不得你有底气做出这种混帐事!”丁淳刚看着废石堆里站立起来的陈金生,往后地侧转了一小步,正朝瓦屋的身姿换作了侧立瓦屋旁,斜瞥着陈金生说道。 眼珠子一转,他朝另来时的方向斜望去那儿站着五个人有老有少,身形面貌各有特点,神情却是同步地冷漠!而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看来这五人都是凝气境的高手!他们正是江面上乘船那些人,一路上追来至此! 江秀杰早已转过身去,看着五名来人他脸色无比阴沉,三人都与他颇有渊源,有两人曾经拜他为师,又被逐走!而另有一位更是他五亲内的族亲,曾与他同拜在上一任族长,也就是他父亲门下,同辈分的师弟! 最开始陈金生的阴谋未被捅破时,从被杀死那些人的致命伤口上,他曾怀疑过是他这位师弟所为,尽管后来真相大白,但他心中仍旧疑惑他相信陈金生并不会他擅长的功法,所以杀人的手段也便成了谜! 此刻他总算知道了,他怀疑过的事情并没有错。 也终于明白陈金生说的惊喜是什么! “江烈!还有你们两个,就为了报复我,不惜当别人的走狗吗?”江秀杰虽然冷笑,却透着一丝苦涩。 那叫做江烈的人容貌颇与江秀杰有几分相似, 看着比他年轻上些许,神色却显得更加阴沉,他闻言阴冷冷一笑,然后不屑地说道:“师兄,就算当别人的走狗,也比当你师弟强上不少吧?” “就不怕被官府追缉,当一名亡命徒?”江秀杰说。 “被逐出了镇子那一天我便已经是亡命徒!”江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淡然,怨念却极深! 江秀杰哑然。 这时,又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来自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对江秀杰说。 “师傅,不,现在要叫族长了您还记得我吧?”说话的人身高马大,一脸凶悍:“当年你逐我走,说我体形不适合练你那一门功法,还叫我去转投陈师傅的门下,没想到吧?我真就去投到他门下了!” 顿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向身旁一位年龄大点身材干瘦矮小的男人,继续说道:“齐师兄倒是很符合您说的适合您那一门的体形,却被您嫌弃性格沉闷话太少给逐走!哎,人家陈师傅,可全都不挑阿,哈哈哈!” 最后几记笑声,他笑得格外畅快用力。 那瘦矮的男人真不擅长言辞,他没有说什么,不过那双目光却变得无比狠毒。 江秀杰怒极憋红了脸,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无奈苦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江秀杰心里后悔,当年应该废去他们修为后,再逐出镇子!不,应该直接将他们置于死地!否则,今日又怎么面临这一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围攻 丁淳刚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收回了观察那五名来人的目光,看着陈金生说道。 “这些年镇子周边常有劫匪出现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你这些帮手所为的吧!” “不愧是镇长,一说就中!”事到如今的陈金生,已经不需要掩盖什么,他大方承认道。 “若不然,请来一位破境高手的钱,我又怎么能凑得到?青龙堂开出的价格,可是不低阿!” 说到最后,他语气有些颤抖,似乎还在心痛自己所付出的钱财。 “原来是青龙堂怪不得!”丁淳刚眼神微敛,喃念道。 破境高手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岂是说请便能请的?但青龙堂不一样,这个号称能做任何事情的组织,只要有钱,的确能够请来一位破境高手! “你还准备了多少手段?”丁淳刚目光随着陈金生缓缓步出瓦屋而移动,忍不住问道。 “对付你们,这些已经够了!”陈金生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尘土,很平淡地说道。 “只要解决了你们两人,一切就都大功告成!等我过去江神庙时,那禁锢想必已经被我请来的高手给破去差不多了!”他微仰起头,面露期待。 丁淳刚脸色数变,最后归于沉重。 现在他心里,只有想着快点赶去江神庙这个念头。 “我们不阻止你打开禁锢,算认输了,如何?”丁淳刚说。 “哦?” 不仅陈金生感到意外,就连江秀杰也忍不住投来意外的眼神。 陈金生沉默地看着他一会,突然挑嘴一笑。 “不象是你一贯作风阿,丁镇长!你一向大义凛然,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彷彿是故意一般,这位大汉作出一番思考状,继续道。 “让我来猜猜看,既然不怕死,能让你认输低头的,大概就是为了什么看得比你自己性命重要的东西!哦,对了!早前你曾说过神庙前你也有安排?从刚才我一透露出我请来那名高手是位破境界后,你就开始了焦急!你担心的就是那个人的安危吧!我想除了丁峰,丁大少爷!没人能够让你如此紧张甚至失去原则!” 丁淳刚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沉重已经给出了回答。 “认输可以,放过你们不能!”看着他,陈金生叹了口气,很平静地说道。 尽管没抱有太大希望,但丁淳刚眼里还是稍纵即逝地流露出一分失望和无奈。 这时候,侧面传来一声尖锐却有些豪迈味道的声音。 “想要我死?就算凭着人多,没付出些代价,也是不能!”江秀杰,面对着三人,他突然冷笑,说了这样一句,大概是对陈金生的回复,也是对围住他的三人一个不愿示弱的态度。 陈金生转过头望向他,有些意外于他展现出来的态度,半饷他笑了笑。 “代价无非是受点儿伤,想来不会很严重!”陈金生说。 江秀杰蹩起眉,不再开口。 丁淳刚叹了叹气,不再开口。 再没有谈下去的意义!只能打一场,用生死代替言语。 “动手吧!别拖得太久了!”陈金生淡淡地说道。 场面对于丁淳刚与江秀杰两人极不利,他们偷偷地换了一下眼神,关系不和睦的他们此时却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的眼神擒贼先擒王! 只是他们的对手却是一位心思极缜密的人,根本不让这种机会出现。 不见有任何前召与交流,从江面上追来的五人在他们二人眼神对上那一刻,便不约而同般地动了身子。 有人滑步,有人跃起,五道身影穿插交替,瞬间便将两人分隔岔开! 也许是事先便已安排好,江秀杰那两个被逐走的弟子与师弟,正好对上了他。 他们分三处呈品字形将他夹在了中央,江烈与那身形高大的人面带嘲笑,似乎有意再用言语去讥讽一般,那瘦矮男人却没有这个耐性,脚步刚稳下不久,便急燎燎出手了 他沉喝一声,瘦可见骨的脸上竟又干瘪了几分,像是一下子将体内的气尽数呼出。 喝声响时他已经朝前跨出一步,那一步重重踏在地面上,将他那瘦小的身体弹跃了起来,就在离地那一刹那,他猛拧转腰胯,右手如银蛇出洞般朝前击去,形似枯柴的手臂彷彿拥有千均之力,武得空气啸响不断!但这只拥有开山碎石力量手臂的出击点不是一个握紧的拳头!不是一张合拢并起的掌!而是一根手指! 这一击便只是这一指! 一连的急速动作骤生出一阵狂风,挟裹着那具瘦小身体全身而出威势凛凛的一指,袭向了江秀杰。 那根细小弯曲的手指对准了他的胸房,似乎要在那儿戳出一个洞来! 指法是江秀杰最擅长的功法武技! 瘦矮男人便想用他最擅长的来击败他! 攻势带来的风流正面压向了位立中间的江秀杰,碾得他长发往后飘摆,尖利的细须贴着下颌,他眼眯成线,眼睛周围的皮肤有些细微地颤动着。 稍一瞬间很快,也许只是发丝一次的拂摆,也许只是皮肤的一次跳动,那指尖便已距江秀杰不足一尺的距离直到此时,江秀杰仍旧没任何动作,整个人彷彿愣住一样的站着。 眼看就要得手那矮瘦男人如他攻击一样凌利凶狠的眼睛里却泛起一丝疑惑,虽然这是他毫无掩藏实力的一击,但他并没有指望一击就将其击倒,反倒已经做好了对方防御或者反击的准备,当然那样的话,他也留有一些后手,却没想到对方却丝毫没有行动的迹象 “难道是在刚才的对斗中受了伤?”矮瘦男人不禁想到。 同样想法的还有江烈与身形高大的那一人,他们站在距离不近却又刚好能堵住江秀杰退路的地方,观注着他的一切举动见到如此,也不免生出与矮瘦男人相似的想法。 然后下一刻他们这种想法便被否定江秀杰用还击否定了他们! 当矮瘦男人的手指尖戳中他身体那一刻,或者说只是触碰到他衣裳的那一瞬间,他整个身体向后一滑,犹如纸片一样借着袭来的冲劲力量侧避而过那势如破的一记指击。 险之又险错开后,他开始反击,同样是用指法! 同样是指法攻击!不同人使出来却全然不同,江秀杰的攻击手段没有威势凛凛,而是极其阴狠刁钻! 他以常人想像不出的刁钻角度,极快地点出了几指!看似轻柔的动作却让疾跃在半空冲势极快的那具身体停了下来微一顿滞,然后向后倒去! “啪嗒”一声,瘦小的身体跌倒在地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一番挣扎后,那人站了起来,狠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谔。 “指法就应该像我这样用,像你那样的!不伦不类,看来当年将你逐出门,没有错!否则真丢了我的脸!” 江秀杰不掩轻蔑之凛,冷笑地看着他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师徒 不伦不类这个词,本身就带有一种轻蔑的意思,何况是从极擅长这种语气江秀杰口中说出来,更无异于如同火上浇油一样对败下阵那人的嘲讽与讥笑。 瘦矮男人看着他,眼神不停在狠毒和惊谔间徘徊闪烁最后泛起一抹不甘。 曾为江秀杰徒弟的他,属于半路拜师,入门得晚,年龄实际上与他无差!更像他这种半路入门的徒弟往往都不被师门怎样重视。更何况他并不是和江秀江一个宗姓,而是镇子上另一个姓氏“齐”的族人。一大群同门里,只有三四位不是姓江的,这三四位无疑最被漠视,但为了能在修行这一路途上走得更远他心甘情愿屈于人下,任苦任劳,细心伺候!就是为了得到哪怕一丁点儿关于修行上的指导!好不容易熬了五年,境界也从聚气中期缓慢修到聚气巅峰,眼见已到了瓶颈期!为了步入更强实力的凝气境,他腼下脸面,恳求江秀杰传授他凝结真元的方法! 结果他不仅没得到有关于晋入凝气境的方法,反被江秀杰用理由逐出门下,甚至说他欺师灭祖,不准他继续在江尾镇上生活! 一番细想后他总算明白,江秀杰不想有人晋入凝气,以威胁到他在镇子里的地位!而将他逐出镇子大概是嫉妒他的修行天赋! 五年的所望一朝破灭,这带来的绝望差些便让他生出了却此生的念头 这时候,陈金生找到了他,重新给了他希望 所以当他顺利晋入凝气境,他最想做的事便是将当年磨耗的五年时光吃的苦给还回去!为当年被逐走所受的憋屈讨一个公道! 等来了机会可却没有想到,专门为了羞辱他一番而练就的指技,却只有一个照面就败了下来,还反过来被他羞辱! 原本他以为江秀杰只是勉强晋入凝气境,不然也不会将他一样可能晋入凝气境的人视作威胁并逐走! 现在看来他凝气境的境界晋阶得丝毫不勉强,实力战力不俗!这让他对江秀杰将其驱逐的源由变得不解和更加愤怒!自然而然也更加不甘心! 那些事情他都做的无比卑鄙不留余地! 他却无法凭实力去将眼前这个卑鄙的人打败,不甘心阿! 有过类似经历的另外两人与瘦矮男人的想法一样,无不对江秀杰刚才展现的实力有些惊讶!特别是江烈,一直来他总认为自己天赋强于他,晋入凝气后实力自然而然要比对方强,但从对方刚才的一避一击上看,哪怕是境界相当他也不如他! 可此时却并不是比武对斗点到为止,三人有些不甘心之余却也没死板到非要一对一地去讨回公道,他们主要目的是杀人!一人杀是杀,三人杀,也还是杀! 感觉到对方的望向自己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了些忌惮和其它变化,向来自认对人性了解的江秀杰不难猜出他们的意图,他神色不变,内心却更警觉,先前破去其中一人的攻击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险之又险!没有恰好的时机,根本不可能做到!若三名同境高手同时出手,不需去担心胜负必输是肯定的!需要他担心的,是能不能活!他知道,想要活下去的,要取决于三人的手段强弱另外还要加上一分运气! 但他不愿意在气势上落了下风,早前在面对陈金生的时候,他曾有过怯意,但很快就被他给控压住。 而此时面对曾经的师弟徒弟时,他更不愿意怯弱了!那样会失了面子!骨子里,他是极爱面子之人! 于是他分别向三人瞥去目光,尖细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屑,笑了起来,不知有意猜到,还是无意地说中,将对方心中的不甘说了出来。 “以为我将你们逐走是害怕你们凝气之后实力比我强?哼!就算你们已经凝气了!到头来还是打不过”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在他的喉腔间,化成一声有些含糊的闷哼,随即他的身体作出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头c腹c胯分别向着不同方向或扭动或侧转。 他那句话里最后两个字脱口那一刹那,三人骤然出手两个字的话速间,便以夹击之势来到江秀杰面前! 一个硕大拳头从他侧转别过的脖颈间穿插而过,挟裹着真元的拳风无比刚烈,瞬间就将他的鬓发吹乱,就连那有些疏松的尖须都折断了几根。 来不及他理会,腹部和下阴处便各有一脚一掌分别袭来!他扯大了眼睛往下一瞥,扭别大腿硬生生地承了本要踢在他会阴之处的一脚,又迅速地伸出手指向前一戳,蕴含着尖锐锋芒的真元从手指头流溢出,将那拍来的一掌逼退! 未来得及再做其它,那个还停留在他脖颈周围的拳头化作横扫,向他的脑袋砸去! 避无可避,江秀杰只能迅速抬起另一只手臂,护在头畔 一声闷哼他整个人向着侧面滑落了数丈,直到撞到一间瓦屋的墙上才停下。 那有面老旧的墙被撞出几条裂缝,几道烟尘从缝隙里崩了出来,飘散四蹿。 从窗户里透出的澄黄灯光似乎也被撞得有些渺淡。 江秀杰背倚着墙,躺进灯光里的脸上,汗水闪熠,他咬紧牙关,忍不住吸进几口凉气! 方才硬抗住的那些攻击,此时尽数化作痛楚爆发在他的身体里,不断侵扰着他的肌肉脉络! 再望向三人时,他眼神多出了几分忌惮!他低估了三人要杀他决心的强烈,刚才那场围杀他们所展现配合出来的手段比他心里预估的“强”还要强上几分!想到这,他忍不住微微一叹,三人手段很强!而那分活下来的运气也十分渺茫! 三人步步朝来,他咬了牙咬,凛起神色准备迎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落败 比起那恩怨颇深的师徒师兄弟四人,丁淳刚与另外两人的打斗则没有那么多断断续续的停留与说来扯去的言语,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围上他的两名高手都是凝气初期境界,一人用的是刚猛至烈的拳法,另一人则使出一把短剑! 从一开始那名使短剑的修行者亮出武器后,丁淳刚就不由多注意了他几分。若晋入凝气境,修行者寻常的招式都有不逊一般武器的威力,而还选择继续使用武器的,自然也说明那人在所使用武器上面颇有几分造诣,擅长此道。 拳法大开大合,一招一式力道十足,每一记威力不容小觑的拳头轰出都会生出一阵刚烈的拳风,随着拳招的从不同角度的快速轰出,揉混在一起的拳风也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朝着丁淳刚拢压而去! 短剑变化多样,剑法虚实难分,斩c刺c劈等剑式不断向着丁淳刚攻防出现的动作漏洞而去,锋芒里挟裹着淡淡的真元流动,划出几道繁杂的挥舞轨迹。 丁淳刚境界要高于两人不少无论是拳法还是剑技,无论是正面的攻击还是趁其不备的招式,他都能凭着实力去化解甚至硬扛下。但若想作出有效的还击却无比困难,只要他稍有点儿准备向当中一人发出强击的征召,另外一人便会立马帮其化解!而若是想同时解决二人,虽然也有几分机会,但那会付出比较惨痛的代价!更何况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陈金生! 几番交锋下来旗鼓相当,难分难解,双方都耗费了不少气力!表面上是平手,丁淳刚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畴,对方虽然不留力,但却不愿祭出生死招数,为的便是消耗他这一目的渐渐已快达到一但他耗尽真元,陈金生便会出手那会是致命的杀招。 目光斜瞥一旁,看见眼里隐带阴狠的陈金生,丁淳刚心中无奈一叹对于死亡,他虽然不至于看淡,却也并不畏俱。但此时他却万分不愿死在眼前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确保丁峰的安危! “若小峰真出了事,我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丁会长?”想到这,丁淳刚一咬牙,突然爆起,一道凝厚的真元从他合叠的手心间喷涌而出以挥鞭之势朝着对面二人扫去! 炽白的真元光芒映亮了周遭的黑暗,映出两个惊慌向后退去的身影。 陈金生看着这一波攻势,略感意外,但很快就挑起嘴角一笑。 如此纯凝的真元攻击威力惊人,但消耗却也十分巨大,一般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修行者都不会去选择! 丁淳刚选择了这样的攻击手段,虽然说是迫不得已,却也是最合适的选择,若再二人无休无止地纠缠,只会更加不利! 这是最无奈的选择,也是目前他最适合的选择!若能凭着这一招解决了二人,哪怕是耗尽真元的结果,单独去面对陈金生,虽然依旧艰险,但总比再面对三人的围攻容易些! 陈金生当然清楚,却并不想去阻拦什么! 两个身影向后疾撤,瞬间便掠出了几丈外,险险避开了那真元挥袭的范围,身影稍停,两人被映亮的身体才刚黯下去没多久,真元的光芒便再次追着映亮了他们,二人那挂在脸上的惊慌变得愈发浓烈,拔起身形再次后退! 丁淳刚压身朝前骤移,彷彿驱马挥鞭之势,长鞭一样的真元也随着他的前行而向着两人后退的方向伸延去! 只是稍一瞬间,它便追到了那两名修行者的面前,携赶着夜风里的微凉气息,那凝纯的真元,骤然爆绽! 形似光芒,质若风罡的真元如塌坝而出的流水,瞬间便淹没了骤退却仍被追上的两人。早在之前一刻,两人再次退步的同时,便已经做出了防御使剑者短剑附上真元,横挡在前!而那拳法刚猛的修行者更是轰出几记真元波,试图以拳势阻止对方的攻势。 但这一切的在丁淳刚狂暴的袭击下相形见搓,两人实则明亮但较之暗黯的真元波动就彷彿一片燃燃山火之前的两盏灯笼,顷刻间便被吞噬! 凝气境修行者的真元越纯凝炽亮,相应的威力也便越大!仅一个照面两人便败了! 狂暴的真元气息势如山崩向两人冲袭来去,使剑修行者那一柄凝附着真元的短剑“噹”一声,刃与柄分断成了两截,锋利的剑刃冲插在了那名修行者的肩膀上,他大嘴张成夸张的圆形,脸上表情不知是痛苦或是惊慌,却未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便被震飞半空彷彿抛物一般高仰起数丈后才滑落地面!又在地面翻滚了几丈距离才最终停下!已是不醒人事,生死未明! 另外一名使拳修行者的表现却没有那么不堪,或许是修行功法使然,他的体魄还有反应在如此碾压般的真元冲袭下,虽完败却不至于失去意识自我!在他几记挟带着真元的拳法试图阻挡丁淳刚这一攻势失效后,便迅速地曲起身体,双肘护在了面门前,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去抵挡冲击巨大的冲击力量推着他后退了数丈,在他双脚滑退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终于在那真元冲击的渐渐平息下他踏定了脚步,在丁淳刚的大杀招前还算体面地保住了生命和清醒。 可即便如此他的双手与身体上尽是残留真元的灼焦痕迹,体内的经脉也不断被紊乱的气息侵扰着,无再战之力! 他移开手肘,眼神惊犹未定地望向了丁淳刚,却见过了一个飞快袭向丁淳刚的身影那未来得及平复的神情露出了一抹苦涩与愤怒! 袭向丁淳刚的身影自然是陈金生,他一直等待着这一个机会! 其实早在片刻前,当丁淳刚那一波杀招还在雏形状态时,那两名修行者便分别向陈金生投去求助的眼神他们确实是为了耗尽丁淳刚的气力,但并不想为此付出太严重甚至关乎生命的代价! 以他们两人凝气初期的实力,若再加上陈金生凝气后期的力量,合力压抑住丁淳刚那一招也并非不可行! 但陈金生却并没有这么做,宁愿让自己请来的帮手陷入困境一人重伤昏迷,一人再无战力,也不愿出手相助!就是为了完完全全耗尽丁淳刚,只有这样他才能毫发无损地赢下来,保存着更多实力去完全他的计划! 那名使拳的修行者自然而然也想明白这一点可明白却不等于认同,任何人都不愿意自己成为弃子,何况是凝气境的修行者?可终究他也只能暗自愤慨一下并没有再多也不敢怎么做出什么反应! 陈金生跃至半空,势如一头下山猛虎,硕大的拳头彷彿钟锤抡下去一般,一拳便将侧站在他前方的丁淳刚轰砸飞,连撞在地面砸出几个印坑后方才停下! 脚步往前一踏,他正想继续追击!刚才那一真元袭击后方才黯下不久的前方夜色又突然出现了一点儿炽亮!眼瞳对光的反应往往是最强烈,瞬间他那双有些异红的瞳仁便凛了起来,接着高大的身体迅速往侧方一闪咻一声,一道一指粗细的真元炽光从他迅速闪过的地方飞射而掠过,在间隔几息后方才从那个方向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轰破声! “我以为你会出手帮他们两人一把,不想你连同伙都不理不顾!” 发出那一小束真元后,丁淳刚用很无奈的声音说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若我出手,被封住了身形,这一招就会打在我身上吧!”陈金生回想了一下,心里庆幸的同时朝着丁淳刚冷笑道。 “现在,你再没有真元做其它反抗吧!” 丁淳刚有些疲惫的咳嗽了几声,本给人强健感觉的身体在一瞬间似乎萎了不少,双手更是有些不停地颤抖起来,确实如陈金生所言没有气力做其他反抗! 先前他压抑住的伤势与瞬间提高修为那种秘术带来的身体伤害爆发开来,此时的他就连普通人的力量都使不出! 他眼里划过一抹自责与不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别过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去,最后却也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他望去的那处正是江秀杰所在的地方,此时的他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上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长衫早已化成无数褴褛的布条,本就细瘦的尖脸因为痛楚或者其他表情而皱挤在一块,十分狼狈! 他倚靠着墙,对面围攻他的三人已经倒下去一个,剩下那两人尽管或多或少带着伤,却咄咄不停地对着他出击,招招致命,大有不将他杀死便不罢休的之势! “先送你上路,然后再将他送下去陪你,丁镇长,永别了!”陈金生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然后残忍一笑,说道。 话音未落,他一记挟裹着真元的拳头轰了出去! 丁淳刚平静地看着那个拳头在自己的视线里慢慢扩大,此时他心里只期盼着死去之后的黄泉路上见不到丁峰的身影最好一直都见不到!那样他虽然死得不甘心,却总算不至于最遭糕! 但他的这一期盼却并没能成为现实!因为他并没有死去! 突然间,在两人头顶的上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锐光点,伴随着无数尖利声音凑成的一声破空响,自上而下,阻断了那一记重拳的最终轰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困境中的破境高手 对于江尾镇的所有居民来说,过去的这几天过得可谓是一波三折,先是江神庙一夜之间轰然化成一堆废墟,未等查明凶手,便接又发生一宗凶杀案!紧接着江c陈二个姓氏宗堂的香炉又被砸毁,好不容易按捺住这一切,想勉勉强强将一年一度的江神誕过好,县城里请来的戏班子十几条人命,却又全部无辜惨死! 这一切在民风骁勇的小镇居民看来,都是不能够接受的! 民风骁勇的另一层含义便是好面子,无论是神庙被砸,还是请来的戏班子在自己的地头被惨杀,这些传出去都有极削脸面的事情,所以对于促成这一切的幕后原凶,他们理所当然地憎恶,恨不得将其亲手手刃以消心头恨! 但再如何憎恶,在死亡的大恐惧面前,情感往往都失去本应有的顔色! 在陈金生被丁淳刚揭穿,并目当众展现了他的残忍后,所有亲眼所见的人都慌了四散离开了镇子口后,他们将所闻所见都讲给了其他未去到现场的人听,本来镇子口出事后那里便聚集了大半镇子的入,经由这些人一说,不多久,整个镇子的人便都清楚了此事! 这些人当中不乏有些从头至尾亲历了这些事件的前后,再经过一些话前语尾的推敲,便猜到了陈金生的真正目的是江神庙,费这么多功夫杀死十几人,其实只是想引开他们的视线!或者说引开有能力阻止他的丁淳刚与江秀杰! 于是成堆聚在一块的小镇人们,决定前往江神庙一探究竟尽管他们隐约猜测此时的江神庙,可能会与方才逃离的镇子口一样,存在着危险!但仗着人多还有内心的好奇驱使下,结成群的人们仍旧去了! 这一去他们便见到了更为震撼的事情! 震撼比较起恐惧,一者只是心里对不能以寻常所视所闻事情的感叹,二者却是切身关乎到自身事情的惊畏! 在镇子口,因为亲眼所见陈金生的杀人手段,害怕自己到祸殃的人们生出了恐惧的心情。 而在江神庙,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他们无法用言语去比拟的磅礴力量在颤动,以至于人群中后头的大多数人见未所见闻未所闻只凭感觉便已经放弃了再前进一探究竟的想法! 走在前头那些人则清清楚楚见到了神庙此时那一场令他们感觉震撼的源头来由:一个蒙面男人半蹲屈在本该是神庙的位置,双手平按着他脚下的土地一道道圈形的莹白光辉不停从他手按着的大地上传开,彷彿涟漪一样向外波动着,然后很快就消逝在黑夜里,如此重复! 有见识的人自然知道那光辉便是凝气境修行者才能凝结使出的真元,关键在于,那人凝结出的真元状态看似虽然很普通,但却能一直源源不断不歇从频繁程度和对真元熟悉的把控上,远超了这些人已知的修行者! 但比起这点极少数人才能看得明白的事情,此时以蒙面人双手按压着的土地为中心向着周围发生的诡异波动才是所有人震撼的事情! 每当那真元形成圈向着四周扩散时,随着那扩散的掠迹,地面便会衍生出一层暗红顔色的光芒,当这一层暗红色光芒出现时,一阵彷佛从地底深处为源头的极细微的颤动便会随之传开! 这阵颤动虽然细微,不过只是让地面上沙石泥土跟着它出现的节奏轻轻地跃扬跳动起来,并没有其他再强烈的反应变化,可却彷彿一头潜伏在地底的巨兽似醒未醒状态下的呼吸!虽然轻微,可却能令人清楚地感受到它本应该有的力量!所有人都能清楚得感受到地面出现的暗红色光芒与那一阵颤动所蕴含或者说克制住的力量!这才是他们觉得震撼的所在! 蒙面修行者同样震撼,眼下他开启的这个禁锢是他晋入了破境界以来,面临的最困难的事情! 作为破境的修行者,蒙面人当之无愧是修行世界里的绝对强者,强者的定义在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在他的实力俯视下,那么理所应当的能让他感到困难的事情,也少之又少! 本来依陈金生所雇请,请破境界的他来破解一个禁锢时,他便有些颇感意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僻远小静竟然有一座需要破境者破解的禁锢,本就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 禁锢说到底其实就是修行者运用修为真元封锁住某一处地方的秘术,比起同样功效的阵法,它更加简单!无需那么多布阵的材料与复杂方法的布置,只需懂得了施展禁锢的功法便可以了! 缺点在于,禁锢一但被打开或者破解,那么便已经永远失效,无法再像阵法一样能继续使用! 而且对于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而言,一般都不会很难破解。 正是因为这点,身为破境者的他并不放在心上,或者说要不是出于其它的目的,他对这宗看似简单的任务一点儿兴趣也不会有! 可当蒙面人真正付出行动时,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实从最开始那一晚上,初次尝试打开未果反倒轰塌了整一座神庙后,他便已经觉得有些蹊跷,但没有再多去想或者他压根想不到,这处禁锢竟然要比他所认为的要强得多! 解开禁锢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便是用相符的秘术去开启它,这种方法不需要耗费太多真元,哪怕是境界不够高的修行者,都能做到。但禁锢就像阵法一样,五花八门,种类繁多!而且就算用同一种方法施下的禁锢,不同人施出的效果,也难保会有些差别!所以这种方法往往只有施术者本人,或者是知道他施术方法的人才能做到!更何况有一些禁锢施下时,施术者便没有开启它的打算! 所以往往只能用第二种方法,也就是如今蒙面人用的方法!运用真元冲开它,强行破解! 这种方法看似简单,但高一层次的禁锢对于其以下的修行者者来说,破解过程却常伴随着凶险,就好比有人闯起一座守卫森严的府邸,那些守卫定然会有所反击!禁锢亦同理,若是破解者修为不足以深,那么就会被其蕴含的真元所反噬! 而且越往深入反噬越大!就彷佛一个泥沼坑,在边缘外围还能脱身,而到了临中心处时,往往身不由已! 蒙面人此时便是这样的情况,他也大概推断了一下,这处禁锢的施术者应该也是破境高手没错,可对方在破境的境界里应该走得更远,境界远胜于他。 不知是长时消耗着真元还是情绪上的原因,他身上不停地冒出汗水,渗透了的黑色衣裳,却又很快被蒸干化成烟汽! 此时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种是继续破解这座禁锢直到打开它为止,但倘若在破解这座禁锢前耗尽真元,那么不仅就是前功尽弃如此简单,禁锢的反噬会在刹那就会如浪潮一样覆盖气力皆无的他!另一种则是付出受伤的代价,拼着挣脱出去。 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后,他准备选后者!毕竟前一种若是成功可以免遭伤害,但他并有没把握,倘若是失败那,那他无法保证结局!而后者,起码他能将伤害控制好,不至于伤太重! 从小的经历,和他在阴暗江湖里行走这些年的经验告诉他,选择自己能够控制的,往往是最好的!更何况这处禁锢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破解的! 想到这他自然联想到了真正想要破解这座禁锢的陈金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堂里颁出的任务向来奉求生死自负的原则,但他在青龙堂里面地位特殊,再者他也并非真心诚意要来完全任务的! 他对陈金生有了杀心,认为其刻意隐瞒,才会致使他陷入这一困境中。 就在想着问题的一刹那,突然蒙面人按压着的土地随着他一道真元的传开后,有了较之前更为明显强烈的波动。 这一阵的波动直接让方圆十数丈内土地上的碎石泥尘尽数扬起,弥漫一片。 夜雾一般的烟尘中,蒙面人不可置信般地睁大了双眼,他惊讶地发现了这座禁锢竟然已经开始松动,有了破解开的迹象 但这样一来,照着这样下去,这座禁锢很有可能会被破解,不!是一定会被破解! 尽管不清楚原因,但他将这一切都归究于雇主陈金生头上!他唯一露出的双眼露出一丝狠厉,从身体里传出没入大地的真元瞬间浓郁了些许! 能到达破境界的高手少之又少,哪个不是天赋异秉,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吞下这一闷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峰回路转 终于知清楚了真相的人们无不对幕后真凶陈金长的所作所为感到更加愤怒,也对此时被攻破着的那处禁锢,深深感到痛心与惋惜,可除了一些言语上的漫骂外,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做法可以去阻止这一切! 而这时候,伴随着一阵比较明显的震动而生起来的“夜雾”,让他们的漫骂,还有愤怒c痛心等情绪,暂时停了下来,重新关注到了江畔那片阔地。 当烟尘降下,蒙面人的身影再次回归到人们身视线时,他们发现,蒙面人发出的真元光芒变得更加明亮浓郁,而土地里的暗红色光芒却淡了许多。 更细心的人还发现了脚下大地传来的细微颤动也在渐渐强烈了些 无数密集的细小光芒落在了陈金生一拳击去的前方,所以他没得选择,一个骤然停步后身形猛然一扭,向着侧面游移而去! 这一身形的转动,他便已经撤出了数丈,但那聚凑在一起的密集小点却并没有停止下的意思,竟也在空中一转,循着陈金生的方向追去! 陈金生皱起双眉,脸上划过一丝不奈,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气,沉肩收腹,一层真元的淡辉至上而下镀过了他的身体,如同衣物一样裹住了他的全身!他准备硬抗下这波不知从何处来的攻击! 如果换成他请来的蒙面人,或者曾经目睹过蒙面人几天前一个夜里的遭遇的话,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但如果并不能成为真实,所以在他站定后的不久,一阵咻咻砰砰声的细小而又密集尖锐的击袭不断给他身体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后,他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一攻击手段! 他看着来人,有些惊讶,对方不是去了神庙吗? “你怎么来的这儿?” 话音未落,他又问了另一个也令他好奇的问题。 “刚才的攻击,是用了暗器?还是什么法宝或者是符?” “真元都辨认不出来,你算是白白修行这么多年了!”丁峰算是回答了他第二个。 从江神庙逃离开后,他便一路赶到镇子口,又在镇子口循着声音赶到了这儿,恰好出手救下了丁淳刚! 陈金生听出他刻意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不至于让他惊讶也能够解释得通的可能!他在神庙前没有出现,或许说逃得及时,否则若是一名破境高手出手的话,那他怎么可能逃脱? 即便如此,那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让他有些惊讶。 “真元?不借助外物?就能凝出像细针一样的真元?” “没错!”丁峰有些不奈地说道。 陈金生神色凝重了几分。 对于凝气境修行者来讲,凝出真元不是什么难事,但凝出真元的强度与形态却因人有异!像丁淳刚先前那一波攻势,除了自身修为的深厚,对真元把控娴熟也很重要! 但真元的凝聚有一个特点,越纯凝,越细小,相应的难度也会越大,就彷彿寻常的铁匠都能锻造出刀剑等铁器来,但若想做出锈花针,若不凭着模具的话,几乎不可能!而像丁峰一样凝出如针般尖细又能直接用作攻击的真元,可以说比寻常人一直修至破境的难度还要高,更何况还能一次将这样细小尖锐的真元聚凑成密密麻麻的一波攻势! 况且陈金生方才的防御看似简单普通,实际上接下同境界高手的寻常一击并不是问题,而对方的攻击却能破开它,尽管只受了些轻伤并没有太大的伤害!他能感觉到丁峰的境界只在凝气初期,凝气初期能威胁到他这让他感到意外! 他看向丁淳刚,说道:“怪不得你一开始如此笃定,原来这位大少爷,不但是修行者,还有些手段!” 丁淳刚没有说什么,此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丁峰身上。 丁峰突然向后退回了数步,半蹲在了丁淳刚的身边,似乎是在查探他的伤势。 陈金生浓眉一挑,眼眸里彷彿有火焰在燃烧。 竟然敢表现得如此淡然,甚至可以说将他视若无睹。 难道就凭着那种奇怪的手段,就以为能够胜券在握?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凝气后期的境界? 境界的差距面前,再怎么高明的功法往往都会被碾压,难道他就不清楚? 这位所有阴谋的筹划者,被对方点燃了怒火。 他准备将方才被阻断的事情继续完成杀了丁淳刚。 只不过要再加上一个后来者! 在早一刻丁峰突然出现后不久,场面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围攻着江秀杰的两人,江烈与那位有些矮瘦不擅长言语的齐姓修行者,在丁峰出现后停下了攻势!他们有些意外,同样情绪的还有江秀杰,江尾镇上经常被人戏称作丁大少爷的丁峰是位凝气境的修行者! 三人都是镇子上的人,对镇子上的情况很了解。 既然是修行者,那为何要呆在这小镇里边,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遭受白眼和数落调侃?要知道一但晋入了凝气境,无论去哪,都会颇被敬畏! 真正意外的还是这位从没在人前显露过修为实力的丁峰竟然以凝气初期的境界在与陈金生的短暂交锋上,略胜了一小畴! 境界对于修行者来讲,往往意味着战斗力的强弱,处在劣势的境界却能在打斗上占了上风,虽然并不是没有。可问题是本身陈金生的实力在他的境界里,也是极高的。 这一点他带来的两位高手十分地清楚,江秀杰虽然没有那两人那么了解他,但从对方施展出来的手段,也能够大概知道,更何况陈金生可还会一种能够吸噬他人真元的邪门功法。 但就是这样一位凝气后期的修行者,却还是与凝气初气的大少爷一个照面的打斗里输了一线。 这让他们对丁峰的看法里多出了几分神秘色彩。 比起另外三人的意外,丁淳刚此时只感到欣慰。 对于自已能活下来,他只能说有些庆幸。欣慰则是,丁峰没有事,而且看起来毫发无损。 此时夜已渐浓,暂得停歇下的打斗让安静慢慢袭来,重回了夜晚的舞台上! 早在先前,这儿一片民宅因镇子口的打斗波及,所有居民四散恐慌逃离所遗留下的灯火也相继的熄灭,黑暗随着寂静来临。 因为受伤的缘故,丁淳刚视线有些模糊,在本就有些暗淡的光色里,他看着丁峰,眼神因为没有对焦点而有些浑浊。 先前一刻他内心的担扰,终于消散,但那一分自责却仍然存在着他的心中! “明知道有危险,本来就不应该顺着你,让你掺和进来,还好你没事!不然就算是死,我也难暝目!”丁淳刚用喜悦却带着歉意的口吻说,然后缓缓地躺倒在地面上。 丁峰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此刻这样的环境里,他身上那种泰若自然的气态却仍然不减分毫,他用似乎无可奈何实际却有些淡然的语气说道:“看来不止我被糊弄了,丁伯父你这边也有意外阿!” 丁淳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斜斜瞥了一眼陈金生,满腔的复杂情绪化作一声叹息:“真相我们都没猜错,只是他的实力还有准备,却远超了我们的意料!”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不过陈金生却打断了他们。 他高大的身形往前步压了几分,脸上浮起狰狞的笑对着两人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可以给你们换个好地方,黄泉路上怎样?” 语气稍微停顿,继续说道:“江神庙前你是审时势没出现呢?还是恰好趁那位破境高手没注意逃了出来?不过想来你运气不错!但只有运气是不够的!” 说这话时,他正脸完全朝向了丁峰,两道浓眉肆意挑起,衅意浓烈。 “小心点,他会一种邪门功法,能吸噬别人的真元!”丁淳刚回过神来,提醒到。 “嗯?”丁峰点了点头,神色认真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离去 “如果你与我是同境,不哪怕稍弱一些,用你那些奇怪的招数,我不是对手!但现在你只是凝气初期,而且你只有一人!”陈金生说着,目光一转,落到了侧对面。 他视线之处正是围攻着江秀杰那两名修行者,也是他招来的五位帮手中剩下还能战斗的两人!可即便这样,在人数与境界上,他都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丁峰神色淡然,只是轻摇了摇头,眼神分明有点儿不屑,他想了好一会然后说道:“如果我跟你一样奉承境界与人数就是绝对实力的话,那我现在,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 陈金生虽然听着有些糊涂,但总归知道这是一句讽刺的话,他浓眉一骤,化挑衅为不喜,身形微动,准备做出什么动作! 这时候一声悠远深厚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直接断了他所有接下去动作的准备!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圆睁睁的眼珠子忍不住颤动着,终于失神了一阵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眼里难掩兴奋!回过头他一眼扫过本打算杀死的丁淳刚和江烈,还有后来赶到的丁峰,踌躇了一小会,然后朝着另外围堵在江烈面前的两入招呼道:“走!” 随后便急速地朝镇子里奔掠来去!那二人也追赶着他的身影而去!而仅剩下那一位在丁淳刚的攻击下受伤而失去战力的那一人,则看着他们离去神色慌张,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一阵凉意,无法发出声音!眼神微转他见到了一张满是血痕尖皱的脸庞,正慢慢向着他的视线后移去。 其实这只是他的错觉真实的情况是他整个人正缓缓朝着地面倒下,在他的喉咙间赫然出来一个血洞,鲜血正如泉眼涌出的流水一样滋滋不停地流淌着! 他就这样带着恐慌而死去! 丁淳刚看着那人的死去,有些不满地对江秀杰说道:“杀死了他,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江秀杰瘫坐在地上,屈起一只脚来来,将整个上半身都朝前倚靠住,发出一声有些无力的冷笑,说道:“什么阴谋都被你揭穿了,现在问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如果这个倒霉鬼要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的话,早被陈金生自己杀死了!” 丁淳刚思索了片刻,没有说话! 江秀杰看向站在丁淳刚一旁的丁峰,感叹道:“真没想到,原来丁大少爷也是修行者,而且承蒙你的出手,我才能活下来!” 丁峰并没有理会回复他的意思,此时这位一直被称作大少爷的他在陈金生离去后脸色却变得少有的严肃,他蹲坐在丁淳刚的身旁,小声说道:“江神庙那位破境者,我怀疑还是跟我有关!” “跟你有关?”丁淳刚惊疑道,神色有些茫然。 “那高手是陈金生从青龙堂请来破解禁锢的,又怎会?” “不知道!但对方的的确确是想试探我!”丁峰同样想不明白。 第一次碰上对方时,他便有过怀疑,不过那时蒙面人并没说什么,再加上疑点太多,所以被自己给否定了。 但这一次对方直接便说出了他的想法,印证了曾经被他否定过的怀疑。 “还有,那蒙面修行者说过那禁锢底下是一座墓,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丁峰想到了之前和蒙面人的对话,问道。 “连这他都知道”丁淳刚微感意外,但随即也明白了过来,既然陈金生请来他破解禁锢,那告诉他真相也无可厚非。 面对着丁峰的问题,他说道:“他说的没镇,的的确确,那儿有座墓?” “不是阵枢?” “是阵枢,也是墓!” 丁峰更加疑惑。 丁淳刚挪了挪动身子,沉吟了会,继续解释道:“这要从这座阵法开始说起,当年老前辈发现了镇子上有这座阵法的时候,事实上阵法已经接近失效,运转了这么多年,那些提供能量c晶矿宝石一类的事物已经枯竭怠尽!” “难道说,是那人做了什么,让阵法继续运转到今日?”丁峰想到了一种可能。 丁淳刚点了点头。 “就是如此,老前辈费了不少物力与时间,修复了这座阵法,让它得以延续运转到今天,而最主要的阵枢里头,便有不少蕴含天地能量的晶矿等宝石。老前辈深知人心贪婪,于是便告诫知道真相并参与了修复阵法的四人要保守秘密!” “这四人,便是当时的镇长,神庙的庙祝,还有他的两位徒弟,也便是陈c江二姓的前几任族长!所以这个秘密,也遵着这四个身份,传到了今天!” “那为何要说是座墓?” 丁淳刚有意无意地瞥了坐在一旁,神色有些阴沉的江秀杰一眼,说道。 “因为他就长眠在了阵枢里。老前辈清楚秘密不可能永远不被人知道,也知道若是他不在了,知道秘密那四人说不定起了贪念!所以他在寿元将近时,自己走进了阵枢里,用尽了他毕生的修为真元,施下了一道禁锢!” “那老前辈也是破境修为?”丁峰问道。 “没错!” 丁峰微感惊讶,但只是稍纵即逝,眼下的事情,要比一位破境者的墓带来的惊讶多得多,不过他也总算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起因。 江秀杰察觉到了丁淳刚那一瞥,有些不满,冷哼了一声,终究没说什么。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丁淳刚目光望向了镇子里的方向而去,神色沉重地说道。 “陈金生想要的东西,并不是那些蕴含天地能量,维持大阵运转的晶石!具体是何物虽说不清楚,但从他誓在必得与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看来,那东西,最起码对他而言很重要!” 丁淳刚看了一眼丁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位蒙面高手,先前陈金生自己透露,他是从青龙堂被雇请来专门破解这禁锢的,但依你所言,那高手似乎也别有目的!不止如此,两家祠堂香炉的事,看起来也和陈金生无关!” 丁峰眼睛眯了起来,说道:“说不定,幕后主使,还有他人!陈金生只是个幌子罢了!” “哦?”丁淳刚看着丁峰,问道。 “你难道还知道些什么?” 远方夜色中再次传来一阵嗡响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看样子,那禁锢应该是被破解了!”安静了好一阵子的江秀杰望眼而去,轻叹一声,也不知是自问,还是问人。 “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最好现在就逃走,如果你不担心姓命的话,也可以去看看!”丁淳刚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丁伯父你呢?”丁峰突然问道。 丁淳刚想了想,张了张嘴正想开口。 丁峰却举起手,示意他别说。 “不用说什么,因为都会是你编造的!你接下来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去神庙阻止他,对吗?” 丁淳刚将那些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理由全部咽回了肚子里,静静地看着他。 “以你现在的情况,去了可是会送命的!”丁峰补充道。 “所以,我不会让你去!” 丁淳刚苦笑了一下。 江秀杰突然间站了起来,缓缓地向着某处起去。 这位平日里在江尾镇中扯高气扬的修行者此时很是狼狈,连普通的走动都是一瘸一拐。 “要去哪?”丁淳刚看着他,问道。 “去哪?当然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难道还在这儿等着送死?”江秀杰声音有点无奈,闷哼道。 丁淳刚不再说什么,沉默地看着他离去。 江秀杰的身影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渐行渐远,彷彿下一刻便会消失在黑夜里。 丁淳刚突然说道:“扶我起来吧!” 丁峰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这位镇长伯父。 “跟着他,一起去躲躲吧!”他说道,脸上的皱纹彷彿在这一刻变得很深,很远奈。 丁峰想了想,点点头。 “倒也是个办法!” 他走到丁淳刚身旁,弯下腰将他搀扶起来,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他发现这样走实在有点儿慢,不由分说便将丁淳刚整个人背在了背上。 彷彿见到了他脸上的不自然,丁峰笑了笑,说道:“这样,要快一些!” 果然,他速度要快得多,不一会就追上了本来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江秀杰。 却突然他前行的身形一凝滞,很吃力般地扭转回头,神色有些微恼。 丁淳刚从他背上滑落下,不住地咳嗽喘息。 “本来想偷袭陈金生,没想到却用在你身上!”丁淳刚断断续续喘咳着道,他用残余的真元封住了丁峰身体里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丁峰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丁淳刚一直在伪装,他甚至怀疑从一开始出现时,他便有了这个打算!心中不由得不佩服自己这位伯父手段,却不认同他将要去做的事情。 “如今你已经阻止不了什么,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丁淳刚将丁峰的身体不断向一间屋子挪移去,此刻他真费尽了气力,动作很缓慢。 “你想要做的事我也认为没有意义或者说为时尚早,但我没阻止你离开,跟我留下来的原因,一样!”丁淳刚说道。 “明白了!”丁峰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丁淳刚凝视着他好一会,转身不再回头,向着镇子里走去。 江秀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来,站着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脸色复杂,许久过后,他咬了咬,追着丁淳刚离去的背影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禁锢解除 夜色中传来引着两拨人前后循去的震动响声,当然就是神庙的禁锢发出的,但其实,禁锢并没有完全破解开。 蒙面人此时站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看着神庙下那一小片土地在不断凹陷着。 这位怀着目的来到江尾镇的高手,在先前一刻动用了某种秘术,将身体里的真元封藏了一部分,然后将其余存下的真元在一瞬间完全释放,挣脱了禁锢的束缚,也耗光了它大部分的能量,却并没有继续破解它,而是转身便躲在了暗处里去。 在黑暗江湖里行走了这么多年,让他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保证自己生命的周全。所以尽管他可以完全破解禁锢,但为了让自己留下一部分实力来防备不测,他没有那么做,虽然他对那位雇主口中说的,这既是阵枢又是墓的里边,已经有了很大的兴趣。 他也知道一个已经临近了破解边缘的禁锢,完全难不倒一位凝气后期的修行者,所以他藏在起来,其实也有守株待兔的想法。 若是禁锢破解后,阵枢里边有连他都心动的东西,他便准备出手夺去。 若没有,他也不准备放过令他差点陷入险境的雇主。 那些远远围看着神庙的人们此时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一阵彷彿山石崩落的震动后,他们心中只有更加的恐慌和迷惑,庙祝老头则变得有些躁动起来,他此时不停来回踱步,偶尔会停下来望向那一处,皱纹遍布的脸上尽是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渴望,但很快又被惊俱的情绪所掩盖! “老祖宗留下的一片好意,就要给人白白遭塌了!”这位看管了神庙半辈子的老人,痛心疾首道。 旁人无不唏嘘,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神庙,又起动静! 三道身影从远处踏空掠来,急速地稳落在神庙前。 这一片土地在今晚一直承受着真元的侵袭和大地深处传来力量的撼动,表层早已变得无比松软。 三人的骤坠让脚下那一片土地震起了一阵烟沙,以他们为中心点向着四方圈状地传滚去。 神庙前那一座戏棚台此时只伶仃剩下了几根竹子在摇摇晃晃,混着烟尘的朦胧灯光又让它们添上了几分苍凉之色。 陈金生看着这一幕大为惊讶,戏棚台残烂如此,还有周围的其它被破坏的痕迹,这无疑都是由于打斗造成的!先前在那一片民宅前,他认为丁峰是凭着侥幸,没遇上或者那位破境高手并没出手从而逃脱! 但现在看来,不仅是动了手,而且打斗情况还颇为猛烈!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凝气期的修行者如何在破境者的出手下安然无恙! 想到之前对方那句有些不知所然的话,他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在嘲笑调侃自己没见识! 更令他意外的是禁锢并没有解除,而如今那名破境高手不见了踪影! 他呆呆地看着神庙原址的平地变成为一个不断凹陷下去的坑形,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 筹划了那么久,付出那么大代价,他已经没有回头路,禁锢没破解开,那么一切就都是枉然。 但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了什么,死气沉沉的眼神又再度激动起来。 禁锢的能量已经临近枯竭,以他此时的力量,完全能够破解他。 而至于那名破境高手的去向? 陈金生狐疑地用神识扫过了四周,确认了那名高手并不在附近后,心中一想,认为他大概是耗尽真元无法继续破解禁锢而后自觉惭愧离去!他忍不住一阵不屑,心想从口碑盛誉的青龙堂请来的破境高手,做事情竟然也如此无头无尾!不过却也让他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这处禁锢要比寻常禁锢强上不少,他也的确有刻意隐瞒之举,不然若是公开诚布,只怕没一位高手愿意接下他颁的任务。 蒙面人提前离开,恰好也省得他去解释与赔礼,尽管对方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但一位破境高手筋疲力尽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眼前这个结果对他而言虽然并不完美,却能在接受的范围中。 尽管禁锢已经被破解得七七八八,但并不是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能够破解的,想要完全破解它,对于凝气境的高手仍旧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他神色肃然地走到那个凹陷处前,向下查探! 那一处的正中心破开了一个小洞,沿转在它周围的土地也都龟裂成好几块,裂痕缝隙间更是隐隐有淡红色光芒流出,彷佛是从地底深处溢出的一样。 一番查探后,陈金生神色不变。 转过身,他朝着跟来的二人示意,那二人很快明白,摆出阵势守在他身边。 他半蹲在地面,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且在不停地变化着,几番过后一道真元经他手心间流溢而出,缠绕着他周围,与之相呼应的那缝隙流溢的红光突然彷佛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一条条彷佛彩带一样的光芒随着他凝出那股真元而舞动着。 这是他与那种能够吸噬他人真元的功法同时学得的另一种秘术,用他这种方法去破解禁锢,会比用纯粹真元去破解更加轻松省力!可由于境界的差距,他本来以为自己都没有机会用到,没想到在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地底不断传来鸣轰声,比起先前的沉重,此时的声音显得更为轻巧,彷佛是有什么事物在摆脱沉重的束缚一样! 如此反复循环了许久,但始终每当鸣轰声将要平淡归于静时,似乎到了摆脱束缚的关键时刻,所有一切都会凝滞一刻,重归于始! 陈金生脸上已经大汗淋漓,他加快了手上结印的速度,那缠绕在周围的真元也更为频繁地转动起来。 丁淳刚爬上了一间房子屋顶,尝试着跳跨过几幢楼后,很快便停了下来! 他扯着嘴,忍不住伤势带来的痛楚而不停抽动着脸上的肌肉。 从身后传来一阵异动声,他回转过头,看见江秀杰正朝他慢慢步过来。 对于这位过去十几年间自己一直所不耻的人,丁淳刚有些意外他今晚至到此时的行事! 江秀杰搀扶起丁淳刚,看着对方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翘起嘴角说道:“很意外?” 丁淳刚没有拒绝他的搀扶,也没有隐瞒自己心情的意图,点了点头道。 “确实意外!”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确实不想死,但心里却不想离开,特别是见到你准备去送死之后!”江秀杰说着,仅凭着单腿一个跃身朝着断跳去,带着丁淳刚落在了相隔的层檐顶上。 “况且!”他稳了稳身子,继续说道。 “本以为跟他平分秋色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没想到他竟然靠着我赶出门下的几人就让我如此狼狈!这口气,不是说忍下就可以忍下的,就算打不赢他们,添一添乱,我想我还是能行!!”说着,他双眼眯成一道翘线,阴狠而又凌厉!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丁淳刚却忍不住说道。 江秀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恶人!我担心那三人以后会给我带来威胁而不愿助他们晋入凝气境不假,但这还不至于将他们驱逐出镇子!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品性不良,比之我犹过而有余,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丁淳刚征了征,随后微微一笑,从那三人愿意助纣为虐应一点上看,就不得不承认江秀杰说的确实是实情。 这时候,一道冲天而起的淡红色光芒出现两人前方的 视线里! 两人同时一凛神色 神庙前那一处凹陷的土地已经全部塌垮,露出一个深幽幽的洞口来 陈金生气喘喘的看着那一个洞口,汗冰模糊的双眼露出贪婪之色。 神庙下的禁锢! 隐固了这条无名江水这么三百多年大阵的阵枢。 当年那位救下江尾镇高手的坟墓! 终于解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为什么要骗我 从幽深洞口冲天而起的红色光芒,随着时间的缓流在渐渐变淡,一缕一缕的小光线剥离似地从当中溃散而出。 陈金生目不转睛看着那一个洞穴,直到那红光变得稀薄无比,褪散在黑暗之中,他迈开脚步,向着洞口边缘走去。 洞口四围堆砌着黄褐色泥土,往深处望去是一条斜斜的幽道,虽然看上去年月颇久,但却依稀能见人工凿过的痕迹,至深处依稀能见到一处平坦的岩台,而岩台上的光景却被一成片奇玄的朦胧所覆盖住。 奇玄之处就在于这处朦胧似有似无,当目光落在那处时,它便真实地存在着,而当目光移去别处时,它却又彷若消失在视线的未梢处! 越是神奇的迹象,就越能符合贴近陈金生千辛万苦才得到关于阵枢里边的真正秘密! 为这一切付出很大代价的他此时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他呼吸粗重,禁不住表现出来欣喜若狂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一个溜身,他钻了进去洞穴,动作迅速到显得十分急切!洞那一条通道实际上有些窄小,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所有空间,他却不理会身体与通道壁上的刮蹭继续迅速地向着深处挪爬去! 往下方,至深处岩台上那一片奇玄的朦胧终于变淡了些!依稀可见其中它包裹而住的一个模糊影子 在见到那一个隐露在朦胧之中的身影后,陈金生却几乎屏住了呼吸,之前略显急躁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为之筹划了多年的计划此时可以说终于实现,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他都不能够出差池! 这一切都关系到他以后将何去何从还有修行生涯,让他在激动之余不免得有些紧张,动作也相对应地缓和了些! 短短的半截幽洞似乎变得漫长,但再如何漫长,只要前行未曾停下,终究便会到达终点!也许是一小步,也许只是一个身体的前倾动作,在已经距离岩台很近的一个点,陈金生眼帘中那一片朦胧完全淡去,洞穴至深处的光景完完全全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洞穴底部如呈弧圆形,彷彿一个斜放着的瓷碗,周围也已经完全没有泥土的踪迹!而光滑的洞壁上方与两面都有数个拳头大小小洞口,各色的光茫从这些洞口里边流溢出。 底下是一块普通寻常,砌面平齐的岩石,上方盘坐着一位老者他白似雪的发须又长又显杂乱,皮肤十分干皱,甚至于有些干裂,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像,显然已经逝去多时!但神奇的是,那些从各个小洞口溢出的流光,照到了老者身体上时,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们融汇在了一起,再经由他的身体向着周围扩散 这儿便是大阵的阵枢! 也可以说是盘坐在岩台上老者的墓穴,他就是当年救下江尾镇那位修行者! 陈金生动作更加小心,但兴奋已经犹如血液一样流遍了他整个身体,极力控制下仍然有点儿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洞口里头的流光就是蕴含天地能量的各类晶石发出的。 但陈金生根本就不去注意这些,他目光一直盯着那位老者的身体。 这就是他费尽心血想要得到的东西。 一位破境修行者的身体! 陈金生走到岩台旁边,仔细地端详起这位论辈分是他祖师爷的老者,好一会儿,他屏息凝气,双掌中心红色光茫涌现,慢慢地朝着老者的身体上探去。 在他的动作下,这位老者的身体里边响起了有些沙涩的声音,皮肤似乎也在短短的一瞬间变得更加干皱,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正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出来,源源不断地汇入陈金生体内。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吸收一位破境修行者用秘法保存下死而不散留在身体内的真元! 破境者的真元何其磅礴? 凭着这,他准备一举冲破身体里边的经脉窍穴,晋入破境! 守护在洞口的两人此时心情同样兴奋而又有些紧张,他们之所以会听命于陈金生,不惜帮他去抢劫,还有杀人,是因为早年得到过他的帮助晋入了凝气境!并且承诺会帮忙置对于他们而言有深仇大恨的江秀杰于死地! 早前他们撼失了杀死江秀杰的机会,又接着被陈金生召到此处,心中难免有不情愿。 他们当然知道陈金生的目的就是阵枢里边的东西,但具体的,他们也不知其然。 但再不知其然,再不情愿,也不可能对眼前这一幕毫无一点异动之心,再加上先前在围杀江秀杰时依稀听到的只言片语,他们对这一处下面藏有东西的珍贵性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 江烈望向身旁那位矮瘦的修行者,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恰好那人也望向他,两双眼神一对视,便都知晓了对方所想! 对方所想,便是自己所想! 任何人都有不能抵挡住的诱惑,修行者也不例外! 在足够背叛的筹码前,恩情实在不足弥重!恩将仇报自然而然也不在话下! 两人步步悄然着向着洞口处逼近,身上的气息不停地攀升,如暴雨前空中云层的酝酿!当它出现时,势必会是雷霆一击! 一位凝气初期的雷霆一击或许不足以对陈金生造成威胁,那么两个人同时出手呢? 若换成平时二人并没有太大把握,但刚才陈金生打开这处禁锢时耗去了不少气力,以他此时的状态,难说能抵挡得住二人的偷袭强击! 这,值得他们一试! 只是上天实在不眷顾他们二人,或者说藏在暗处的蒙面人不知道他们二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否则或许会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当他们步近到洞口的边缘处时,二人踏足脚下的土地突然间亮了起来,如境片反射光芒一样射出一束纯凝得远超出他们见识认知里的光芒,连惊慌恐惧的心情都没有让他们生出,便带走了他俩的生命! 蒙面人远远地看着二人倒下,眼神里露出些许遗憾。 杀死那二人的,是他早前留在那一处土地里的一招攻击!他将这一击强行渗入到封了禁锢的土地里边,又在原有的禁锢上再施了一道禁锢。禁锢与禁锢间,彷佛就像修行者孰强孰弱的关系!蒙面人所施的禁锢在更高一阶的禁锢上相形见挫下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而等到这块土地里原有的禁锢被打开,他这一处禁锢的没有了压制,作用方才显现出来它的作用,便是继续封锢他的那一招攻击! 对比神庙原有的禁锢,蒙面人这一禁锢解开则简单得多,只要禁锢感应到足够强的气息,它便会自行解开!将他留下的那一招攻击释放出! 相当于破境修行者全力的一击,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带走了两名凝气初期的修者! 只是这一招本来是为陈金生所准备的,不曾想却意外地夺去他带来的那两名起了贪念的手下,多少让蒙面人些遗憾! 虽然如此,蒙面人遗憾却也并不会纠结!留下那一招是因为他此时真元耗费得太多,实力远不如往常,担心阴狠狡猾的陈金生会有其它后手而先行布下的一个局! 可担心却并不代表着害怕,用悄然的手段夺人性命不代表就没有其他手段。 哪怕是实力不如往常,他也是站在修行江湖顶端的修行者! 他自信纵然对方再有准备,他也能够杀死对方! 只不过是容易一点还是难一点的问题! 此时距离陈金生下去洞穴已有些时候,但洞始终没有动静传来。 蒙面人不免有些不奈,思索了片刻,他生出上前一探究竟的想法,只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他一凛神,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迈出去的那一步又挪了回来 对于此时空无一人,也没有异象出现的神庙前方,分散在四周围看着的人们有一些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凑成了一小队想上前看一看究竟! 当他们迈着轻抬轻放的脚步快要接近庙前时,却被丁淳刚伸出手示意阻止了! “别再呆在这里,赶紧回家,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丁淳刚朝着这些人喊道。 江秀杰扶着丁淳刚,两人虽然走得踉踉跄跄,但速度比起普通人却还是快上许多,在阻止并超过了那一小队人来到神庙前之后,两人看着眼前先是意外于此时这儿的平静,又对那倒在洞穴周围的两人而感到诧异。 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特别是江秀杰,他看着方才险将他逼入绝境c这会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两名修行者,脸上不掩欣喜之色笑了起来! 有些涩哑的尖锐声音打破了这一片难得一会的安静。 丁淳刚突然露出警惕的神色。 一个声音从地底传来,透过深幽的洞穴向着夜空传荡。 那个声音其实是一声竭尽气力的愤怒喊声。 轰一声,一道沙土冲天而起,落雨一样地洒落下。 陈金生随着沙土落在地面,他两眼通红,有些失魂似地大喊着。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丧心病狂 看着陈金生这幅模样与他那句话,丁淳刚,江秀杰都有些意外,脸上露出的茫然神色。 二人回到神庙前,说是想试图阻止陈金生!以此时二人的状态,这个想法,无异于是做好了死在这儿的准备! 稍早些从远处望来,观察到神庙前出现了一个洞穴后,确认了禁锢已经被破解,阵枢已经打开后,他们一度以为已经晚了一步!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陈金生真正想得到什么,但既然他已经进去了阵枢里头,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呢? 事实上他们的确已经晚了,陈金生也如愿地见到他想要的东西,只是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此时的陈金生过于激动,根本没有发现跟着他来的两名修行者都已经死亡,也根本没有去细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 他已经张大到极限的眼睛只注意到此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丁淳刚还有江秀杰! 在他眼里,他们此时的茫然却变成了嘲笑一样的神色 “来了阿?都来看我笑话吗?”对着二人,陈金生嘶吼道,愤怒里头夹杂着深深的苦涩。 “什么意思?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江秀杰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东西?”彷彿火上浇油一样,陈金生变得更加激动。 “有晶石!还有很多蕴含天地能量的宝贝!你想要的都有,都在里面,拿呀!快去拿呀!!” 话音刚落下,大汉竟然屈坐了下来,嚎啕大哭。 “可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师傅,你为什么要骗我!不,你从没把我当成自己的徒弟,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教我这套功法,又告诉我阵枢里边的真相?让我千辛万苦打开它,却又到最后功亏一馈?为什么!为什么阿!为什么你骗我说这样能一举达到破境,可到头来却根本行不通!” 陈金生仰着天空,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丁淳刚,江秀杰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注意到了一句话,关于破境那一句! 破境是修行四境最高的境界,可以说是江湖里塔尖般的存在。 任何一位修行者无不梦想,渴望有朝一日能晋入这一境,它意味着的不仅仅是实力,而且还有名望c地位与财富! 财帛权势动人心何况是能拥有常人无法想象权势财帛,陈金生为此而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做法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换成他人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分成功会可能性,说不定都会冒险一试。 能理解不代表就知道了来龙去脉,从开始陈金生的野心勃勃c胸有成竹,到此时的心若死灰,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人都不清楚。 “讲明白点,究竟是什么意思?”江秀杰一阵茫然后,不悦地问道。 “什么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讫今为此我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枉然!都成了枉然!”陈金生突然又笑了起来,眼神里失去了神彩,黯然颓落。 “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说阵枢里边的真相,又是什么?”丁淳刚眯起了眼睛,问道。 “真相真相就是阵枢里头维持大阵运转的真正东西不是你们以为的晶石,还是什么宝贝!而是那个老家伙的身体!”陈金生凄然地哼笑了一声,说道。 “而我想要的当然便是他的身体,我以为凭着那我便能晋入破境” 两人再不是茫然,而是震惊。 “老家伙的身体?你是说的是那人”江秀杰不敢置信道。 “你说维持大阵运转的是那人的身体?老前辈已经走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丁淳刚同样惊讶道。 陈金生面无神色地摇了摇头,彷彿是在解释,也彷彿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以为靠着那些晶石能够让大阵运转多久?最多百来年,少则几十年,便又会耗尽能量而失效,而那老家伙,就是为了能让大阵经久不衰,竟然愿意提前终结寿命,动用秘术让一身修为真元留在自己的身体里,用来镇住大阵!破境修行者的寿命最少都有两甲子,那老家伙才活了差不多一百岁就死了,真正的原因便是这样!” “原来”丁淳刚震惊之余,不禁在心里面默叹那人舍身大义之举。 “阵枢里边?真的是这样?”江秀杰依然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陈金生瘫坐在地上,望着夜空不说话。 “我想,还是和你那种邪门功法有关,对吗?”丁淳刚想了想,肃然问道。 陈金生惨然一笑,没有否认。 “他告诉我这些,并教了我这套功法,告诉我,只要能在吸去了那人身体里的真元,便能够破境!到头来,除了这点是假的,其它都是真的!” “那现在那名老前辈的身体呢?”丁淳刚神色更加严肃。 陈金生脸上的肌肉线条不住地颤动着,狰狞中透出着深深的失落! “真元耗尽,成了一具干尸,不过出来时,被我大卸八块!” 丁淳刚面露出几分愠怒。 “何至于此!”他对着陈金生质声说道。 “何至于此?”陈金生猛然间又开始激动,竭力吼着这四个字,肌肤太过于激动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些红恙。 “为了破解这座禁锢!花费了我多少精力!金钱!单单从青龙堂请来的那一位破境高手”他没有说下去,却忍不住咬起牙齿,显得极为不甘却也极为无奈! “算尽机关,到头却是一场空!不过倒是很佩服你的毅力还有坚持!”江秀杰接过他的语尾,冷冷地讽刺。 陈金生沉下头,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自认万无一失,最坏的打算不过也就如此时一样被你们揭穿,但只要能成功,就算这样也无所谓!”沉着头,他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不断在起伏,整个人给人一种颠狂的感觉早些时候镇子口,他一度也有相似的表现,后来证明是其为了拖延时间刻意而为!而他此时的颠狂,却是真真切切地缘由他心境的紊乱! “如此说来,那座大阵也”丁淳刚敛起了神色,问道。 “我不清楚!”陈金生回道,声音有些低沉,极不平稳。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丁淳刚看着他这幅模样,突然有些紧张。 “已经来到这个地步了,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死了!”陈金生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神情在一刹那又变得很平静。 “黄泉路漫漫阿,一个人太孤独,我先送你们下去等我吧!”他叹了叹气,很平静地说道。 两人并没有很意外。 先前镇子口,陈金生已经说过一次类似的话并且差一点成功将二人杀死! 不同的是,那一会他野心勃勃! 而这一会他却心灰意冷!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大为震惊! 碰巧江秀杰想要说什么话,嘴一张开,对方的声音便响起,让他想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而嘴巴却凝顿在微张那一刻,半饷没有合上! “也把整个镇子的人都带走吧!”陈金生说道,语气十分淡然,彷佛在诉说很平常很小的一件事情! 不止江秀杰,丁淳刚也在一刹那愣住。 “你疯了吗?”清醒了过来后,他冲着对方喊道。 要知道屠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两军交战也不会轻易做出,而他却如此轻描淡写却异常坚定地说出! 尽管是因为十几年的期望破灭而心死,尽管有可能会很快丧命,但以如此方式来发泄不满,拉下整个镇子来为自己陪葬的方式着实在太疯狂!也太残忍! “要怪,就去怪那个老家伙!”陈金生平静中透着狠厉。 “难道你认为凭你可能做就这种事?”江秀杰回过神来,他用如同看待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陈金生说道。 瘫坐在地上的他这才想到了什么,别过头去,发现了带来的两人倒在了不远处,他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轻哼一声,说道。 “如果杀不完,那能杀多少,就是多少!” “丧心病狂!” 丁淳刚双眼直钩钩地盯着陈金生,怒斥道。 “这些人可都是你的父老乡亲!” 陈金生没有说话,他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挺直了高大的身体,神色阴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想好遗言了吗 丁淳刚看见了他的眼神,猩红中透着杀气。 忍不住心中一凛。 他扭转过头,准备向着后面喊出什么。 那儿的稍远处聚集了镇子里的大部分人,有人在其中燃起了灯笼,昏黄色火光中依稀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早前丁淳刚大喊着让他们离开,但没人真的离开。 而没多久后,陈金生再度现身在神庙前,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他们以为,镇长丁淳刚和江秀杰破坏阻止了他的阴谋诡计。 有不少人在啧啧叫好,也有不少人在默默感叹着庆幸。 他们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更不会想到陈金生竟然想拉着他们一块儿陪葬! 丁淳刚要做的事情便是让他们知道! 他张大了嘴巴,从胸肺里提出的一口气走到喉咙间,正要化成叫声喊出时,一股刚烈的气息却从他的侧面,如一阵骤风一样吹刮而来,狠狠地扫在他的脸颊上,让他那一句未来得及喊出来的话变成他的身体撞滚地面时而发出的痛楚! “就由你们两人开始吧!”陈金生收回了拳头,冷笑着说道。 丁淳刚从地上艰难扡抬起头来,半边脸颊已经红肿一片,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也无法看清楚表情,但从他的眼神里,却还能够看出此时的他很是愤怒而且有些悲凉。 同样躺在地上的江秀杰却撑起了身体,慢慢挣扎着站起来,先前他在陈金生出招时试图阻止,挡不下半招却已经败下阵来,被击倒在地! 这也让他仅存着的一点儿实力也耗光殆尽,他摇摇摆摆地站立着,看着双目烔烔紧盯着他们的陈金生久久,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他知道陈金生不会给他们通声透气的机会,此时若是他们想朝着后边喊什么话,那么他一定会象刚才一样出手阻拦! 陈金生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说道:“想好遗言了吗?” “吗”字的话音未落下,他猛然朝前半跪而下,单膝重重地磕在了地面,本就松软的地面上被砸出一个凹坑,尘土四散飞扬。 来不及感受腿上带来的痛楚,他错愕地回过了头,看见一张年轻的脸。 那张脸上带着笑意,显得有些不屑与嘲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犹如一位大少爷。 “想好遗言了吗?”这位大少爷轻声对他说道。 “快点找地方躲起来,他想杀了你们!”丁淳刚抓住了机会喊了一声,咬字有些含糊不清,却十分地大声响亮。 普通人的视力远没有修行者好,但远远望去神庙前,仍然能够看得到大概他们见到了三人又突然间交起了手,两人相继倒了下去,从站着的那一个高大身影看,那人是陈金生,随后他高大的身影突然间就矮了一截,在他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来。 人群还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里头一片茫然,便被丁淳刚的话给惊吓道,但也只有少数人下意识地跑开,更多的还是惊呆站在了原地。 “快呀!我受了重伤,没办法护你们周全!”丁淳刚再次大喊道。 这回人群终于开始慌了,四散着逃离,惊喊声,怒骂声,混杂着脚步踏乱声,比起早前在镇子口,更加地纷乱。 “又是你!去死!都去死!”陈金生怒吼一声,向后横挥一拳,带起了整个半蹲屈着的身体,砸一般的向着丁峰袭去。 丁峰身形轻飘飘地就避开了他这一拳,往后掠了数丈,停在了岸沿上,叹了叹道:“不得不佩服你十几年的坚持,可惜阿,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别人在利用你而已!” 此时的陈金生,根本就听不见任何言语,或者说,他不愿意再去听。 稳落了身形后,双脚一蹬一个借力,将整个身体朝着丁峰弹飞而去,速度奇快,犹如一根离弦之箭一样。 极速下他束起的长发松散开来,连同他有些宽松的衣袂,不断地左右来回拍摆着。 但在下一个瞬间,这些动作与变化,全部静止,定格在半空。 一股磅礴力量,笼罩在他的身周,隔开了冲速带来的空气摩擦,定住了因此而变化的动作。 他伸出了一个拳头。 那个拳头里蕴含无比精凝淳厚的真元,刚猛炽烈。 力量是相对的,在他前方,空气彷彿沸腾一样地悸动不安,无形而又强烈的拳风卷袭着朝前,先行而至向着丁峰碾压而去! 陈金生没有任何保留,出招便是最刚猛,最耗费真元,同时也是威力杀伤力最强的拳招。 在陈金生落地转身袭来的那一刹那,或许说在他身上的气势徒增时,丁峰便敛起了神色,双眼眯了起来,比起他时常在思考或者其它时候的相同动作,此时那双透着锐利冷冽气息的眼神远非前者能够比拟。 拳风的吹袭让他那身宽袖长袍鼓动起来,眉毛,鬓角翻飞,甚至连祼露在外的皮肤都不住地颤动起来。 唯一没动的,就是他那一双眼神,分毫的眨动都没有,但明明如此,可彷彿令人感觉他的视线在时刻变化着,一直循着陈金生化着虚影的身形而移动。 不到一个呼吸间,那个拳头飞速便来到他的眼前咫尺的距离,狂暴的真元光茫在拳眼上与指缝中间绽开,像一盏明亮无比的灯光,朝着丁峰的脸上笼罩而去。 倘若是完全笼罩在这“灯光”的范围里,便相当于是要承受这一招的全部威力。 以丁峰此时的境界,硬抗下来,非死即重伤。 但直到现在,丁峰都没做任何的动作,事实上,当那个拳头袭来到咫尺前时,他便已经做不出太大的动作,整个身体已经被这一招带来的威势给封压着。 炽白的光芒已经渐覆了他的身周,但他毫无惧色,已被白光占据的眼神仍然笃定着,彷彿在等待什么一样。 一个呼吸间转瞬逝去,他依然如此,没有任何的行动,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陈金生这一拳来势汹汹,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间便从几丈的距离外,来到了丁峰的咫尺之前。 那么逝去的这个呼吸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滞留不前才对! 并没有滞留不前,只是丁峰也身形也跟着移动的缘故。 没有行动,和移动,两者间并不会有矛盾与冲突。或者说在某种情况下不会有,此时的丁峰,恰好就属于这种情况范围内。 他并没有任何行动,哪怕连眼神最细微的颤动都不曾有一分,但借着陈金生拳势骤生出的叠压,他的身体向后飘飞而去,轻盈得彷彿像一张薄纸。 这是一种极为巧妙的身法,凭着借使的外力而让自身移动,在某种意义上,运用这种身法能够巧妙地避开所有会带来冲速的攻击手段。 再严格来讲,这是一门功法,而不是身法,是运用某种方法巧然地达到了让自身移动的目的!类似于借力使力的方法,但这种方法,无论是对自身,外力,还有时机的把握与掌控,都需要无比娴熟才行。 就彷佛大风吹飞了一张纸,陈金生拳力的叠压下,如同“顶”着他一样的,将丁峰的身体向后“推”去。 这一个呼吸间,两人保持着这一个姿势,跨过了岸沿边,跃到了江面上,转瞬就来到了江中心。 本来安静江面因两人极快的冲速而被“斩”出了一道沟壑,流水分别在“沟壑”的两头高高荡起,形成人高的水壁。 人在两面水壁中间,陈金生眼里有些诧异与不解,但很快便被凶狠与冷酷所取代,他一咬牙,拳头间流溢出的真元更加凝厚,光茫更盛之前。 就在这个时候,丁峰突然间动了,他双手微张开,掌心指尖都想对着,随之两只手掌与指尖处不断有闪闪的星点光茫相继亮起,在两手相对的空间里搭出无数根真元凝成的线条,很快便形成繁密的网状。 他同时伸出了两只手,将这张真元线条形成的网迎上了陈金生瞬间爆发出更强烈力量的拳头,身形也在一瞬间骤然停下。 空气骤然变形,两道截然不同力量的碰撞让那一片的周围生出许多无形却又强大的叠压或者线条。 陈金生强大而又连绵的真元与拳意,被丁峰那手上的“网”给挡了下来,细密的“网眼”将其镂割成絮,化散开来。 陈金生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太过细小的真元难以凝聚,这几乎是凝气境修行者的共知。 而对方这一招式手段凝出的真元不仅细小,而且繁密,关键还在于那丝线一样的真元线条竟然能够将他毫无保留的一击化解,虽然有取巧之嫌,但那些真元线条要该有怎样的韧性才能够如此? 哗啦一声,两面“水壁”随着两人周围力量的忽变而骤然落下,水花四溅跳跃,真元光茫照映下,如万千颗熠熠生辉的雪白珍珠,再骤落跃起,珍珠散化成雾状水气,形状各异地伏在江面上。 虽然破去了真元与拳意,但陈金生拳头本身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觑。 两人的身形在江面的半空上停留了一刻后,陈金生的拳头继续往前,抵触着那一张“网”继续用强大的力量碾压着咬牙皱眉,眼神却依然平静着的丁峰。 丁峰身体不由自主又往后退去,两人一前一后,转瞬便掠到了江对岸。 这时候陈金生拳上的力量更大,丁峰双手承不住而弯曲了起来,被那拳头迫近了他身体几分,只需数寸便能够击到他的胸口处。 此时两人的脚下也由江水变成为岸滩再渐渐覆上了绿荫,丁峰没有去看,但他清楚,若不停下,马上便会撞上山坡。 他一咬牙,眼神变得更加的锐利。 与此同时他双手猛一拉开,犹如扯一般的动作,结在他手头那张真元的网瞬间拉长张大了无数倍,小网变成了大网。 然后他猛一拔身,身形跃身悬起了数丈,将手上那张网完全朝着陈金生的头上兜去。 陈金生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摆脱他力量的封压,并且用如此奇怪的方式困住自己。 此时的他心若死灰,但依然不想如此狼狈,更不想还没有杀光他想杀死那些人便陷入困境。 无数道光芒从他身体里流溢出,网里面,他开始挣扎,若说先前一刻他的攻击是毫无保留的话,那么这一刻,他可以说是在拼命。 短短一刹间,陈金生便用着身体冲撞着兜住他这张网数十次,锋利细锐的“丝线”在他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同时一阵类似于绷弦的声音陆续响了起来,那张网在其的力量作用下张大变化着形状,不停有光茫在其间闪烁,而后那些结成网的丝线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丁峰沉喝一声,人在空中突然发力,身体一个骤转,将被网缠住的陈金生抛甩向江中心而去。 用力的拉扯使陈金生身体上的伤口更深也更多,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刚想定下被甩飞的身形,却见到飞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银亮小点,他匆忙用双手横挡在前,护住了头部。 来不及感受手臂传来的刺痛感觉,又一道力量便在击中了他的小腹,这道力量没有锋利细锐,有的只是沉重,让他本就坠落江中的速度变得更快,再没有能稳住身形的时间与反应。 轰一声,他整个身体砸入了江水中,溅起无数道水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有古怪 丁淳刚站在江畔,望着江中心溅起高高的水浪,水雾朦胧,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那些远远观望着的人群已疏散跑光,不怎躲在哪个角落里去。 让人群躲起来,眼下来看似乎有些多余了,但对此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他知道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危险随时还可能发生。 此时还在的,也就只剩下他与江秀杰而已。 江秀杰同样望着江中心,只是他神色显得很惊异c不可思议。 他想不明白丁峰怎么能够将陈金生击落,也想不明白他如何来的这儿? “他不是被你封住了经脉穴道吗?怎么来的?他用的又是什么功法?怎么可能无视境界差距?” 丁淳刚心里也同样惊异,只是相较之下,他比江秀杰要清楚得多些而已。 这也与他想到别的事情有关。 他在想自己还是低估了丁峰的实力,也在想若是他愿意再等两年境界再高点,那或许他想做的事情真可能会成功。 但这都是或许,他知道丁峰不会再继续留在镇子里,哪怕只是暂时。 所以前些日子在丁峰说出要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阻止,而是做了其它一些准备。 除了这些,他最主要的,还是在担心丁峰。 即使是他的实力让他意外,并且似乎已经赢下了战斗。 但丁大少爷若有什么闪失的话,对他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时候,他紧皱的眉头动了一下,彷彿松了一口气。 水雾渐散,丁峰的身影出现在了岸畔。 他脸色苍白,白色长袍湿了个透,大半长发湿贴在他的脸与脖子上,神情有些疲惫,让人感觉十分狼狈与萧索。 “怎样了?没事吧!”丁淳刚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说话声音依然有些不清晰,但十分地急切。 江秀杰也走了过来,但他首先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陈金生呢?杀死他了没有?” 丁峰轻摇了摇头,嘴巴动了动,突然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江秀杰皱起了眉,心里却没有很意外,在他看来,若是毫发无伤,才是真正意外的事。 丁淳刚神色骤变,急忙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拨掉瓶塞,倒出两粒芬香扑鼻的朱红色丹药。 这是他早年行走江湖时得到的一种疗伤丹药,单论价值不逊于陈金生早前服用过的“回元丹”,它对于内伤的治疗效果甚佳,只是并不能够如回元丹一样迅速恢复甚至透支体力,两种药,各有千秋。 此时他受了不轻的伤,却并没有服用这种丹药,一是他觉得没必要,即使服了也恢复不了实力无法左右大局,二是他舍不得。 但见到丁峰受伤,他完全没有舍不舍得的想法,在他想来,再珍贵的丹药,也比不过这位大少爷的伤势重要。 他喂一样地将两粒丹药送到丁峰的唇边,丁峰摆了摆手,接过了这两粒丹药,示意自己待会服下,然后弯起了腰,咳了几声,将残存在喉腔处的血沫咳了出来。 他的伤不止是在和陈金生的战斗中所受的,还有稍早前同样是在此处与那位破境修行者的交手跟冲开被丁淳刚封住的经络穴道而受到的反噬。 每一种伤害换成别的修行者都可能会令其暂时失去修行之力,就算是修行根基比起同境修行者稳固了无数倍的他,在接连遭受到这三种伤害,伤势也不可避免地达到颇为严重的程度。 丁淳刚轻拍着丁峰的后背,他此时已经暂时失去了修行者的实力,无法用神识等手段去查探他的真正份势,只能焦急地看着丁峰,不停地用眼神催促大少爷赶紧将药服下去。 江秀杰有些一往反常的安静,从丁淳刚从瓷瓶中倒出丹药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两颗此时捏在丁峰指尖处的朱红色小圆丸,眼神掩饰不住的炙热。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情流露。 丁峰注意到了他,想了想突然别过头去,咳了几声,却并没有将头摆正回来的打算。 丁淳刚犹豫了一下,手从丁峰的背上挪开,又再掏出那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将他仔细的掰成两半后,将小半颗递给了江秀杰。 江秀杰面无神色地接过了那半颗丹药,彷彿怕丁淳刚反悔一样,看也不看便吞了下去,也不说什么,径直便蹲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丁淳刚想了想,将另外半颗丹药送入了嘴里。 他没有急着疗伤,刚转过头去,却发现丁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吞下了他给他的丹药,正闭着双眼,调顺着呼吸。 丁淳刚没打扰,他微微地松了口气。 在江对岸,群山间的某一座山坡下。 夜空里那一弯钩月与星光,照到了这一座山坡的角落也是岸沿旁来时,已经十分的渺淡。 如同轻纱一样的淡光中,从流水渐愈汹涌的江面上游来两个人影。 临靠岸滩时,其中一个身影突然从江水中弹跃而出,彷彿是被一股巨力抛射出去一般,砸在了岸上的平地里。 这个看起来高壮的身影擦着地面翻滚了好几下,直到撞到了一块深埋在土地里的石块,被那石块卡住最终才停了下。 他全身上下的皮肤有无数道斑驳的伤痕,泛着一种水浸的苍白,面容狰狞,嘴巴张得很大,圆睁睁的眼里满是不甘与不解。 他没说什么,也感觉不到被砸落地的痛苦。 因为他已经死了,在之前就死了! 将死去这人抛到江岸上的另外一个身影走到他的身旁,看着他,清亮的眼神里有怜悯,也有唏嘘。 沉默了会,他叹了口气,从手心里飞出一道光茫,瞬间便将地上那人吞噬,不出片刻,那体形壮硕的身体便犹如深冬的草木一样枯萎下去,继而江风一吹,飞沙扬尘一样的,将已经干朽的身体化散吹走。 他回头望向江对岸的某处,脸上有些忧色。 好一会,他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往下落在了江面上。 江面上的江水愈发急涌,却彷彿遵照着某种规律一样地向某处流去。 他眼神变得更加明亮。 “有古怪!” 丁峰调息了好一会儿后,不是回答早前丁淳刚和江秀杰问的问题,而是说了这样一句。 两人都有些疑惑,丁峰便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将他踢入了江中那一脚,我用了全力,之前我的攻击,也应该让他受伤不轻,但不至于就这么死去才对!即便死了,那应该也得有尸体,我守了半天,没看到!” 两人神色一凛,他们当然明白丁峰说的是陈金生。 江秀杰细小的眼睛眨了眨,想到了些什么,问道:“你没有用神识去探知一下?” 丁淳刚也有同样的疑惑。 丁峰却摇了摇头,他望江面上平稳的水流,眯起了眼睛,说道。 “这江水也有古怪,好像有种力量在影响着它,用神识探知不出究竟!” 丁淳刚脸色有些沉重,喃喃地念道:“怎么会?” 他清楚这不是稳固江流这座大阵的原因,但若是大阵破了的话,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啊? “不但如此,这边的水很稳!”丁峰转回了身子,看着两人说道。 “可我站在那边,水流已经很急,而且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 “可能吗?这?”江秀杰视线望向远处江面上,将信将疑地说道。 “不会是你俩打斗引起来的吧!” 丁淳刚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难道说,这条江还有别的什么秘密?从陈金生的反应看来,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那利用他的那人目的又是什么?” 江秀杰也想到了这点,眼神不停闪烁着。 “也许,我知道要去哪儿才能知道真相!”丁峰突然说道。 “我准备去一趟!” “不行!”不等他继续说什么,丁淳刚便打断他说道。 他不会再让他陷入可能遇到的危险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 像曾经一样 夜深栽满着霜花草的山坡上无比的冰冷刺骨,江风吹拂到这儿,都彷彿凝固一样的沉重了些。 山坡上几处茂密的草荫中隐隐有光华流动着,零散地遍布在各个位置,光芒连成片,将整面山坡都在一层浅浅却又不淡的笼罩下。虽然谈不上明亮,却比别处正时浓郁的黑暗要好得多。 半坡垦出来的那块平地的小院子里,老人家刚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裳,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虽然他可以用真元蒸干湿透了的衣服,但终归没有换一身那么方便与舒适。 他走到院子中央停了下来,神色认真而肃穆。 一道无形的力量在他站着的脚下生出,随着一声沙沙响,地面表层的沙土彷彿被蚕噬一样地消失,露出一张圆石盘。 圆石盘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老人家看了眼石盘,又有些不舍地望了那间木屋一眼,然后闭起了眼睛。 他身体流溢出炽白的光茫,萦绕着在他周围数圈后,汇入了那块圆石盘上。 这些真元并不会让人感觉强烈,却有一种连绵不断的浓厚感,而且从老人家身体里流溢出来的过程十分地自然,并没有寻常修行者耗费真元时候的吃力感。 能做到这点的,当然只是破境的修行者。 圆石盘上繁复的符文,随着真元源源不断地灌入,渐渐开始发出亮,彷彿霜雪一般。 一阵风鸣声,满山遍野的霜花草发出沙沙的声音,由南至北,由上而下,一道难以意表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吸取它们蕴含的阴寒气息,温度在急剧变冷,刹那间霜花便覆满了整山坡,光华笼映下,皑皑芒芒。 老人眉毛与鬓发间,结夹着无数颗小霜粒,皮肤因低温而泛起了青白色,因为不想耗费真元,他并没有什么方法驱散寒冷。但他并不理会寒冷带给他的感觉与身上这些变化,彷彿浑然不觉。 突然间,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个声音。 “这么冷,简单不是人呆的地,高老头,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阿!做什么不行,偏偏要把这儿搞成这幅模样!” 老人家睁开双眼,无奈一笑,他停止了继续往圆石盘灌输真元,然后转过身,看着来人,神态又彷彿变回了一个普通的老头。 丁峰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处拿来的棉袄,但仍不足以抵御此处的冰寒,他不停地搓着手,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竹门没有栓上,但他站在门口,却没有走进去的意思,只是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老人和他脚下的圆石盘。 好一会他才开口问了一句话,但问的事情,却跟他注意着的事情没关系。 “这么冷,那几只鸡不会冻死了吧?”丁峰问道。 “昨天去了趟山下,已经送人了!”老人说道,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能吃的干菜与腊肉,也已经送人了!” “哦!”丁峰想了想,问了一下。 “那还有酒吗?冷死了!” “酒倒是还有一坛!”老人露出了笑脸,走到竹门旁,如同老仆一样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那进来坐着喝?” 丁峰点了点头,摆摆手走进院子,就像曾经发生在远数个日子里的一样。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但很烈,适合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饮用。 但因为受伤的缘故,丁峰并没有喝太多,小饮了两小盎后,他正了正坐在躺椅上的身体,看着老人。 “再来一杯?”老人就站在他的一旁,见他杯里空了,试探着便问道。 “还是说说正事吧!”丁峰放下酒盎,敛了敛神色,说道。 “好!”老人淡然道。 但话音落下后,似乎不知道从哪儿开口,丁峰沉默无言了好一阵子。 见他如此,老人反倒笑了笑,反问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全部知道!”丁峰耸了耸肩,说道。 “只是事分前后,我在想先问清楚哪个好,才不至于左说一处,右说一处,最后理清楚也要费劲!” 老人家大笑了几声,说道:“真是够懒的,连知道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愿意费点劲去理清晰!” “那些公子,大少爷!可都一直是这样!”丁峰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我小时候,也一直这样,我问府上那些人什么事,他们都得清清楚楚地说,不然我可是会闹脾气。” 老人突然对他的身世有了点兴趣,但还是忍住不问,只是轻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也对,事情本来就复杂,那我就先说一说,你有不清楚的,再问一问!” 顿了顿,老人继续道。 “陈金生是我杀的,刚才我就藏在了水底,你将他击落时,我动的手!至于原因,倒不是为了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让他继续疯狂下去,毕竟,他造就的杀孽,已经够多的了!虽然我利用了他,但我并没有想让他杀人!” “想必你也知道了阵枢里的真相,当时我也是经过一些了解与堪查,然后恰好知道了他有那一份野心,便假扮成为和阵枢中长眠那位修行者有大仇的人,接近他然后顺水推舟告诉了他一切!这一点,我并没有欺骗他!” 丁峰轻点了点头,来之前,丁淳刚已经将一切他知道的清清楚楚讲给了他听。 “我骗他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老人叹息一声。 “我假装时日无多,传给了他一种功法,不知你见过没有,就是能够吸噬他人体内的真元那一种!我告诉他,凝气以上的实力,凭着这,若是有机会吸走镇着这座大阵那人身体里的真元,便能冲破身体里的经脉窍穴,达到破境!破境哪有那么容易达到,我只是诱导他,帮我破解那座禁锢而已!” “至于他的所作所为,培养修行者去帮他抢劫钱财,栽赃江姓族长,杀人灭口除了他会请来高手破解禁锢这一点在我意料当中外,其余的都在意料之外,我的初衷,只是借用他的力量而已,万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择手段!” “虽然是他的心术不正,但终究是因为我骗了他,才会发生这些事!”老人又长叹了一声,有些愧疚道。 说完了这句,老人便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丁峰。 “这样就完了?”丁峰有些不知所然地问道。 “哦,对!瞧我这记性!”老人拍一拍脑门,说道。 “香炉的事是我做的,为的就是让你离开,老头子我虽然眼花,但也能够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那天你跟我透露了神庙前的见闻时,我担心你会突然插手进来,破坏了陈金生的计划,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栽赃你!” “本来镇子里的人就讨厌我,你还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倒好!差不多就想把我烧了祭他们的祖宗去!”丁峰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可惜阿,你不但没走,还发现了什么!”老头子说着,又想起什么来。 “对了,那两个香炉其实我没有砸掉,被我砸掉那两个其实只是两个空炉还有一部分香灰而已,真正的香炉还在我屋里头床下,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帮他们带回去!” 说完这句,老人又沉默了。 “完啦?”丁峰又问道,比之前问的时候提高了几个声调。 “原因呢?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原因不是已经摆在你们眼前了吗?” 老人缓缓开口,平静说道。 “和此时的情况一样,就是为了破解禁锢,让这座大阵停止运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诅咒 丁峰眉头微皱,露出一个有些恼火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子利用了陈金生是为了让他破解禁锢,破坏大阵,但他问的“原因”根本就不是指这个,而是老头子的真正目的。 他看着老人,目光如矩。 “那么你又为何要破坏大阵?以你的实力,为什么不自己去做?此时此刻你做的事,两者间有关联?”还是为了省事,他一股作气,将所有疑惑的不明白地问了出来。 “想来这漫山遍的霜花草,也是为了什么而种的吧!” 老人苦着一张脸,摆摆笑,说。 “乱了乱了,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记不住!分不清楚顺序前后!” 丁峰眼睛眯了起来,不满地说道:“开始可是你讲的,自己先说一遍,然后不明白的我再问你,倒好,你讲了一半,便一幅说完了的表情,好不容易才被我理清晰问出来,你又开始扮颠扮傻!” 丁峰语气愈发地不满。 “那你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开始我都说了,没什么好隐瞒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只是在想,说出来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老人眼神认真,正对着丁峰那双瞳孔里闪砾着如针光芒的眼睛,说道。 “如果你要阻止我,那我很为难!” “你应该能看得出,我现在受了重伤,威胁不了你!”丁峰翻了翻眼睛,手肘往后,然后将个身体都后躺而下,微仰起来。 “而且就算我不受伤,也不是你的对手,破境的境界,不显山不露水,掩饰得够好的!”丁峰有些无奈地道。 “彼此彼此,你不也没向别人展露过你修行者的实力吗?”老人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说道。 “我是真看不穿你,而你估计早就看穿了我,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丁峰微微嘲讽道。 老人突然向前微微鞠着身子,神色和蔼,轻声细语地说道。 “其实你就算不来,等我做完一切后,来龙去脉你还是会清楚的!” 丁峰摇了摇头,他听得出老人是在劝他离开。 “来都来了,而且我就想亲口听你讲一讲!” 老人没多少意外,似乎早已猜到了丁峰会如此选择,他笑了笑,也不再去想知道真相后的丁峰会有怎样的反应,开口说道。 “那我便说一说!” 丁峰坐直了身子,双目烔烔,说道。 “这次可在要说清楚,别又讲一半,藏一半!” 老人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子,视线往院子外而去,彷彿去到了山坡下,去到了那条江水中。 在这一刻,他恍若变了一个人,之前的他就像位慈祥心善的普通小老头,而此时,他却多了些沧桑感,彷彿一位满怀故事的老江湖。 感受到老人气质莫名的变化,丁峰神色一凛,变得认真。 不顾丁淳刚的反对,执意的来到这,他主要就是为了知道真相,来之前他心里也没底,不知老人是否还是他熟悉的老人,不知他是否愿意说出真相,好不容易老头愿意说了,当然得认真。 “镇子里那个传说,你应该听说过!”老人缓缓开口,语气较之以往,多了几分沉重,几分唏嘘。 “镇子里有好多传说!”丁峰扯了扯嘴角,说道。 “像这样的小镇,本来应该平平淡淡才对,非要有那么多传说,尽惹麻烦!” 若在之前,老人或许会跟这位大少爷打趣,但此刻他思绪停留在某个方面上,自然没有。 他补充道:“陈c江两姓那个传说!” 丁峰点了点头。 “当然是知道,都听说过好几回了,你做的一切,跟那个传说有关?” 老人回过头来,神情认真,眼睛透着明亮,彷彿倒映着月色的平静水面。 “想不想,听一听那个完整的故事?” 感受到他的认真,丁峰却不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老人便开始说,他声音很轻很淡,却很清晰,彷彿就像缓缓流淌却永不断流的江水。 老人讲的不断深入,丁峰双眉也不时微微颤动,露出微异的神色,因为他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三百多年前的江尾镇,当时的陈c江两个姓氏中出了一对年轻恋人。 那会两姓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恋爱婚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对恋人里,陈姓的是男子,他是当时陈姓族长的儿子,而江姓女子则只是一名普通的江姓子民。 两人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眼见到了婚嫁年龄,那陈姓男子却说要出门去闯一闯天下。 女子定然不舍,可拗不过男人的决心,只好放手成全,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随口一问。 “外面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地而去!” 陈姓男人笑了笑,给她说出了一些他也只是听说过的传闻。 有几十万人居住的大城,宽阔得能容几辆大马车并行的街道上,比流水还要源源不断的行人,还有数丈之高,隔为好几层的楼房! 可女子天生性子恬静,对于这些,却并没有太多向往,反倒是深深地不解。 瞧见她这模样,男子苦着脸想了好久,突然说了一句在千里之外北方的冬天,会下雪,满天纷飞,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很是漂亮。 女子终于动容,她亮着眼神,问道:“真的吗?” 江州位处南方,最冷的冬季,至多也是下雨时夹着飘落一些霜花。对于自己爱侣所说的那一幕,天生喜爱洁白的女子,很是神往。 见她如此,于是那陈姓男子也许下诺言,说待他自己熟悉一番外面的世界后,会回来带她看见漫天飞雪的模样! 女子也欣然应下。 但他走后太概一年,江姓女子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日益消瘦,虚弱憔悴。 她的家人带她看遍了镇子医生,也没见效,后来在带她去县城里看病时,恰巧碰见一名游方道人,那道人说她并不是得了病,而是体质阴寒,若想解决,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汲取阳气,驱散压抑住身体内的阴寒而汲取阳气的方法,事实上就是进行婚配! 她父母担心她会病入膏肓,劝她莫等那名陈姓男儿,另找一位男子婚配,以保性命。可她执意要等。 两人分别时曾有约定,三年时间,无论在外边怎样,陈姓男人都会回来。 就这样女子拖着日渐病重的身体,苦苦再等了两年。 但一直等到三年约定的时间,一天c两天一直再过去两个多月,迟迟不见陈姓男子归来的影子。 而这时候,陈姓男子的家里人,也便是当时的陈姓族长却对外声称,说他的儿子已经在外婚娶生子 消息传入到几乎这位正值妙龄却已将近油近灯枯江姓女子的耳朵里。当天,她拖着病重的身体来到了陈姓族长家门前,准备问一问那位族长关于他儿子离去这些年的究竟。 那族长却只让她离开。 女子的亲友中有人忍受不住,指责陈姓族长儿子不遵守诺言。 那族长却随口说道:“不过是说说罢了,若你非要较真,那我也可以用他父亲名义下一个誓言,不予许他娶你,娶你们江姓的!” 当时江姓的族长也在场,听到如此,他反驳道:“身为族长,你说话可不能如此儿戏!” 陈姓族长淡然道:“千真万确!” 江姓族长再忍不住怒火“那好,自此后我江姓也不娶不嫁你陈姓的人,子孙后代都不行!” 意识到严重的陈姓族长想改口,可已经晚了! 那江姓女子凄凉一笑,说道:“说好,带我去看漫天飞舞的雪呢?” 说完这一句,她便俏然倒下,黯然逝世。 那一天的同一时刻,两姓宗祠里,两个香火炉无故爆碎,香灰飘满了整间宗堂,蒙沾了上列祖列宗的牌位。 两位族长无意许下的誓言,也成了真! 自此后两族的男女不能够嫁娶,否则就会遭遇不幸,他们称之为禁忌。 而外姓人,将其称为“诅咒”! 丁峰很意外,他原本以为,老人是跟镇子,或者镇上的某些人有仇怨,所以才会布下这个局,做出这些事! 但老人说的这个故事,却似乎又与他做的事情无关! 直到老人的声音停下了很久,丁峰才问道:“那为什么镇上流传下来的那么笼统?乍听起来,全不一样。” 镇子上流传下来的,并没有说得如此详详细细,只说是那对男女最后以悲情结束,然后两家人大闹了一番,两位族长许下誓言,祠堂里的香炉无端破裂,自此便有了不能通婚的禁忌。 老人转过头来,用嘲讽一样的语气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会刻意去记这些,况且当年那两家人都有过错,刻意隐瞒了些事情,所以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隐瞒?什么事情?”丁峰问道。 “本来那女子病重的时候,她家人曾托人出去找过那陈姓男人,但被男人的家人拦了下来,那男人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陈姓族长,并不希望自己儿子娶一个染病的女人,哪怕她家人誓誓担担说只要有了婚配就能痊愈!女子家人自然不愿自己女儿就这样死去,但那陈姓族长却许诺了重金,同时也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两全的方法!说,只要放出消息称那男人已经娶妻生子,那女子想必便不会再继续等他!到时候她再找别人嫁了出去,命保住了,陈姓族长的儿子也不用娶她!”老人语气愈发嘲讽。 “不曾想,那女子就这样死去,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那两家人也自然不会自毁名声将这些事全部抖了出来!” “那你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情?而且如此详细!”丁峰眯起眼睛,看着老人道。 老人神秘一笑,轻描淡写道“只要有心,便能够查到!费些时间气力而已!” “那,你做这些,跟这个故事有关?”丁峰更加疑惑。 “当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要破解诅咒!”老人家语气轻淡,却十分坚定有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玄门 这不是丁峰第一次听到“诅咒”。在这之前,老人在与他的交往谈话中,偶有提及,每次总是伴着唏嘘无比的语气! 以前丁峰也只是以为那是老头闲来无事爱感叹罢了,可此时,他却说要破解那个“诅咒”! “诅咒”是外姓人对陈c江二姓不能通婚禁忌的说法,包括他们姓氏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不守禁忌会遭遇不幸其实是因为他们祖宗显灵降下的惩罚。只是那是自己的祖宗,不适合用“诅咒”这样的词罢了! “真的有诅咒,不遵守他们老祖宗就会显灵?”丁峰仍然不敢相信一样地问道。 老人看着丁峰,突然反问一句。 “你可知道,天地万物的根本是什么?” 丁峰被老人的突然问题问得有些错愕,但还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地道。 “气!” “气”这一词,当然不是气味的意思,更代指事物的不同属性,不同能量。 老人点了点头。 “如你知道的,万物的根本在于“气”,但世间存在的“气”,不一定全都有事物的本形,还有许许多多并无形态,哪怕是修行者都不能感受得到的“气”,但它却能确确实实影响到某些事,“诅咒”便是这样的一种“气”!它就有点类似于佛家说的“因果”!” 老人顿停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言语。 ““其实也没多少玄奥,不过是一种不散的执念怨念,会影响特地的某些人,某些事罢了!而这个“诅咒”,也并不是跟那传说里头一样,两个姓氏祠堂的祖宗显灵所施下的!真正的来源,是那名江姓女子!” 丁峰神情有些微异,想了一会后,忍不住又生出点火气,他瞪了老头一眼。 “说了半天,你又将我弄乱了!” “是你对这方面了解的太少了!”老人家无奈摇了摇头,走前几步靠近丁峰的竹椅旁,说道。 “修行者对于鬼神之事不会像寻常人那么虔诚,但对于命数,机缘,因果,这一类玄说都会有些了解,诅咒虽然不属于此,但到底沾了些边,寻常修行者只要三两句就能想明白的事,你阿,却是一窍不通!” 丁峰有些无奈,他自幼修行,底子不错,境界也不能算低,但就见识而言,他的确在修行者里边,算得上少的,甚至可以称作孤陋寡闻。 因为从十岁开始,他便一直躲在这镇子中,没有走出去过,接触的人或事也寥寥可数,所以对某些修行者理应明白的事情,他会表现得如此一头雾水。 没等丁峰提出什么疑问,老人便继续开口解释。 “那江姓女子其实得的也不是病,而是一种罕见的天生极为阴寒的体质所导致的,这种体质除了婚配外,其实还能以修行去克制住,若是有合适的功法,甚至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只可惜镇上的人终究见识过浅,不晓得这些!而坏就坏在了她那种体质!!” ““诅咒”虽然有,但也并不泛滥,归根到底,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要满足一定条件才行!女子体质属于极阴,而“诅咒”也属于阴,再加了她的执念与两姓族长无意里许下的“诺言”,种种原由,便生出了“诅咒”,而且并非寻常的“诅咒”能比较,不说其它,单单影响至今日仍未消除这一点,不说冠古绝今,也怕是千年难得一见!” “那两家祠堂里香炉突然爆裂怎么回事?是遥传的?还是另有乾坤!”丁峰皱起了眉,问道。 老人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说道。 “因为“诅咒”会在陈c江两姓的子孙身上应验,所以承载着子孙祈求庇护等意愿的香炉会爆裂,也可以说,这是祖灵在与“诅咒”争锋里落了下风,才会有的结果!” 话音未落,老人便又继续说道。 “不用惊讶,既然有“诅咒”这回事,那么鬼神祖灵自然而然也有,只不过没有普通人故事里那么的玄妙!况且它影响可以说不大,只能在普通人身上显现,对你我而言的修行者,并无作用!” 丁峰想了一会,总算想明白了些,有些难以琢磨的,他也不再去费脑筋,修行世界里光怪陆离的事情大有甚之,不可能样样去想个通透。 夜深的温度愈渐寒冷,他眉头鬓发间也覆上一层浅浅的霜珠,他忍不住拿起了酒坛给自己又渐上了一盎。 其实他很冷,不单是因为这儿的诡异温度,还有是他此时的伤势,只不过他一直在忍着而已。 老人突然伸出手,搭在了丁峰手臂的脉搏上。 丁峰有些不适应,抽动了动鼻子,终究没说什么。 “伤势有点重,但服了药,休息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碣!”老人说着,他那枯支一样粗糙的手掌里生出一道温暖的气息,经由丁峰的手上脉搏传入到了他的身体内。 “都说了很多次了,来我这儿太冷,要多穿点衣服!”他笑着说,彷彿如往常一样地叮嘱。 丁峰温暖了不少,看着他,先是一笑,然后又变得认真。 “那么要解除诅咒,跟你做的这些有什么关系?” 老人仰着头,望着天空,寒冷的原因,他呼出的气变得白茫茫。 “让那女子留下的执念消失,诅咒也自然会解除!” 丁峰眯起了眼睛。 “几百年了,难道还能将那陈姓男人找回来娶她不成?” “这自然是不能!人都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了!”老人说道。 说到这,丁峰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陈姓男人呢?最后怎样了?” “那陈姓男人其实也打算履行三年约定的承诺回来镇子,但被他父亲派人给拦了下来,女子死后他清楚了真相,悲愤之下与家中断了联系,从自没再回来过!”老人唏嘘不已地说完这一句,语气一顿,低转过头,目光对上了丁峰。 “而如今那仅剩能过化解的执念,便是陈姓男人曾对江姓女子许过的承诺了!” 丁峰眼神微微闪烁,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见老人神色认真庄重。 他敛起了神,就这么看着老人。 老人沉吟了半天,才一字一句地说。 “了却了她的心愿,化解了她的执念,诅咒自然会解除!” “她临走前曾说,“说好的要带我去看漫天的雪花呢!”” “我要做的,就是让镇子里,漫天雪花飞扬!” 丁峰神色无比惊讶,久久无言。 其实在老人说他的目的是解除诅咒时,他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与他做的这些事联系起来。 而且是往大了想像,可以说他想的那些可能性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比如说是这座大阵与诅咒有关联,破坏大阵便能够破解诅咒,又比如说阵枢里有某件宝贝,能够帮助解除诅咒 纵使最后老人说的化解执念,破解诅咒,丁峰也没想到,竟然是让天下下雪。 若是有人在江州说要让天上下雪,那个人多半会被人当成疯子,不将他当成疯子的,也就是当成笑话来听听。 位处南方的江州怎么可能会有雪呢?就算隆冬是季节,最多也只是有些霜雹罢了! 更何况是让漫天雪花飞扬?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哪怕是破境修行者,如果有,那就是神迹。 即便有可能,可让漫天雪花飞扬?又跟老人做的事有什么联系呢? 霜花草!丁峰突然想到。 丁峰还在想着的时候,老人慢慢地走到了院子中央。 他在凹陷于土地里那一块的圆石盘边缘处停了下来,圆盘上的符文上仍旧亮着熠熠的银光,老人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就彷彿剑客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老兵在整得自己的盔甲一样。 “在山下时我远远听见陈金生说,他为了这一切费尽心血,筹划了十几年!虽然我利用了他,但其实,他做的这些跟我比起来,不值一提!”老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干涩,彷彿带着经历岁月的浓厚。 “为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特地拜师玄门,凭着为数不多的线索,这才演算出那个真相,演算出那女子死后留下的执念,前前后后,耗了好几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你到底是谁? “玄门!怪不得!”丁峰挑了挑眉,默默念到。 他总算明白了老人为何会对这件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详细。 玄门不是一个门派的称呼,而是一脉修行类别的称呼。 修行江湖里门派兴隆衰败是常有的事,但关于称得上“一脉”的修行类别,千百年来,却几无更迭。 道门,佛门,文生,武者这些都是修行江湖中的几大脉别,而玄门,虽然不能比得上前几种的门徒那么多,却也十分出名,再孤陋寡闻的人,哪怕不是修行者也听说过。 每一门的修行者都有他擅长的门道,玄门最擅长的,便是“玄”一类的法门! “玄”是无形无物,但冥冥之中却“有”的一种形容。 如天机,命理,凶吉祸福! 道行高深的玄门修行者,完全能够演算出一段往事的真相! 而那些诅咒,鬼神,祖灵之类会与“玄”沾边的事情,对于玄门修行者来说,自然也能够知晓得一清二楚。 丁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停止了继续抚摸圆石盘上那些符文,沉默了会,继续说道:“这院子里,也有一阵座,名为“饕餮阵”,这圆石盘,便是这座阵法的阵枢,靠着它催动大阵,能够像饕餮吞食一样的,将整面山坡所有的气息全部“吞食”在这阵中!原本这是那些山上门派用来集天地灵气用的,而我将它用在此处,是为了要集取霜花草的寒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丁峰,笑道:“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费心费力栽下这漫山遍野霜花草的原因!我走遍了江湖请教了无数人,也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这一种方法,是所有让温度变低的方法里最寒冷的那一种!有达到落雪的条件!” 丁峰皱起了眉,但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老人还未讲完。 老人收回了手掌,他的手掌离开圆石盘那一刹那,石盘上雕刻着的那些符文,猛然间闪烁了一下,本来就熠熠银光,一时间光芒更盛。 老人虚撑起手掌,移到丁峰的面前又重新张开,皱褶斑驳,满是老茧的正掌中,几颗米粒大小的冰晶正散发着寒气。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要让镇子真正的下雪,没那么简单!还需要另一个方法配合!” 老人将那几颗小冰晶高高抛了起来,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龙吸水?” “龙吸水?”丁峰想了一会,说道。 “知道,就是水遇上风暴,被高高卷到天上去!” 老人点了点头,突然间站了起来,向着山坡下的某处望去。 “那你可知道,往往某处发生龙吸水过后不久,那儿的附近会下起一场雨,其实那就是被吸到天上去的水落了下来!” 丁峰脸上浮现惊异,他惊讶地道:“难道说?” “我想了好多年,尝试了无数次,才最终让我想到这种方法!” 老人脸上有些自豪,也有些喜悦。 “这山坡下还有另一座阵,能够引起“龙吸水”!这座阵是我请教了不少阵法师,将一种本用于引水的阵法稍以改良而成!” 话音刚落,他就又叹息一声。 “但不曾想,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切完成,可无论怎么催动阵法江水都是如此安稳!一番探察后,才发现这镇上原来还有一座阵镇住这条江流!在它的影响下,我的这座阵法,根本起不到效果!” “这就是你要破坏那座大阵的原因?”丁峰沉默了会,眯着眼说道。 老人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起初我想自已破坏掉这座大阵,但后来我发现这座大阵并不简单,单单阵枢前的禁锢要破解,就会耗费我大部分真元,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再继续回到这山上,完成我想做的事!” “难道两件事一定要同时进行,分开做,隔上一段时间再去进行后者,不行吗?”丁峰问道。 “我老了!”老人慢慢地走回到圆石盘旁,慢慢地蹲了下去。 “以我现在的年纪还有身体,如果真的去破解那座禁锢的话,不知道能否恢复得过来,万一恢复不了,那就万事莫谈了!” 丁峰站着,老人蹲着,他低下头望时,恰好见到他的满头银发,犹如雪覆峰顶。 他看得出,老人很老了,然后突然间想起来,认识老人这些年他苍老得很快,远超过寻常人。 破境者的寿命远要比寻常人长,那么相应的,变老的速度理应更慢才对。 老人如此迅速地变老,是因为他心力交瘁?还是说他付出其它某些代价? 丁峰想起多年前无意救起老人那一幕,当时老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探识过老人的脉络,发现异常虚弱紊乱,以致于他一开始根本不愿意相信老人会是一位修行者,更别说是一位破境的修行者! 那么老人真的只是因为老了吗? 似乎能猜透丁峰的心思,老人突然淡然一笑,说道:“没错,我不仅老了,而且因为早年里,为了寻找让温度迅速寒冷的方法,我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很多种尝试,染有隐疾!而长年身处在这儿的阴寒环境中的里头,早已病入膏肓!若是一下子耗费太多真元,莫说恢复,怕是连命都难保住了!” 丁峰微微动容。 老人付出了很多,甚至连生命都会付出。 像他一样的破境修行者,无论去到哪里都是身份超然!能晋入破境的修行者又拥有何等的眼界,何等的心高气傲,又有哪一个破境修行者愿意耗费自己生命去做一件别人看起来可笑的事情? 或许有,但很可能是迫于无奈。 老人没有无奈,也或许不甘,但他情愿。 他想起来几天前曾与老人进行过关于某些事情去做有没面意义的探讨,那时老人还曾给过他一些开导,让他有些意外。 这会他明白了,老人跟他本就是同一类人。 “恰好,当时我运用玄法演算,得知了藏在神庙下,阵枢里头的真相,也知道了镇上两人对它的眈眈虎视,于是我便选择了陈金生,设了这个局利用了他!”老人继续说道。 丁峰也蹲了起来,伸出来手放在那圆石盘一样的阵枢上,只是片刻,便被那刺骨冰凉的触感冻忍不住缩回了手。 “怎么不自己请高手来帮你破阵?何须如此麻烦设下这个局?”丁峰脱口而出问道。 “我早已经一贫如洗,根本请不起那些破境的高手!”说到这,老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早年为了要布下“饕餮阵”,我得罪了一个江湖门派,他们把我视若死敌,我不好在江湖中露面!” “嗯?”丁峰眉毛微挑,盯着老人,眼神尖锐。 本不打算说太明白的老人无奈说道:“那个阵法,需要一种能够吸取天地元气的晶石作为阵枢!” 说着,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地底那块圆石盘。 “但这种晶石,不好找!” 丁峰忍不住仔细用眼睛观察起那圆石盘,他明白了,怕是老人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面前这块不好找的“晶石”。以至于会得罪了一个门派。 “真正的晶石,在石盘里边!”看着丁峰好奇的模样,老人说道。 丁峰笑了笑,突然间他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事情都抽丝剥茧一样的水落石出。 唯独还有一件。 “那么你,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往事 老人是谁? 丁峰与老人相识有几年,从无意中救下老人的第一天开始,老人便告诉他自已姓高。 其实在救下老人之前,丁峰就知道,镇子对岸的山上有这么一位高姓老人。 一直到今晚之前,他都认为是。 但此时,他怀疑眼前的老人很可能是冒用了别人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位在十几岁年龄随长辈离乡出远门的年轻人,那位真姓“高”的人也许已经在外面安定下来,没有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僻壤小镇,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不在人世! 而老人钻了空子,冒用这个身份,大概是为了方便他在镇子里的行走与办事。 有这种怀疑的原因很简单,如果眼前的老人真的姓高,真的是少壮离家老来归,那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去解除诅咒? 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缘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情仇!老人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耗费这么多心机,甚至不惜生命代价就去做这些。 若将诅咒比做一个结的话,那解开这个“结”的人,也应该是被它捆锁住的人才对! 高姓显然并不在这个结的捆锁范围里! 丁峰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个答案。 在几天前,丁峰与老人的交谈中,老人曾经有意无意地提起过,他年轻时镇子上有过一对情侣不信诅咒禁忌,不顾反对偷偷私奔,最后拖累家人遭遇连连灾祸不幸,无奈只能放弃。 那会丁峰就有些疑惑。 丁峰母亲生前在镇子上帮人裁缝补衣,而他小时候就在一旁帮他母亲干活,每天接触的人有不少,道听途说,尽管谈不上喜欢听,久而久之,镇子上的传说传闻,各种流言翡语,他都耳熟能详! 简而言之,他对镇子的所有传说传闻知道的并不比任何土生土长的江尾镇人少! 因为老人说的是他年轻时,当时推断他的年纪也就应该是五六十年前。 五六十年前,陈c江那一对师兄弟族长已经反目成仇好一段时间,两个宗姓的族人也因此早已经没有任何交往,如果这段时间有出现过相恋,甚至已打算私奔的男女,那应该在当时会引起不小的动静才对! 丁峰十分了解镇上那些人的秉性,他们信奉神明信奉祖先,更相信禁忌!如果真有这么“典型”的事,哪怕是几十年后,镇子上这些喜欢嚼舌根说闲话的人,仍然会乐此不疲地拿出来说一说! 可丁峰从没听说过。 不过纵使那时候他有些疑惑,但也并没有想,也就认为老人也许只是说得夸张点,将听来的事说成自己经历过的那样。 其实老人说的事情真的有过,而且不止发生过一次!只不过不是在几十年前,而是在那两位师兄弟分别当上族长之前! 那会两个宗姓的族人除了婚娶外,其它的交往基本正常,所以也就出现过一些偷偷相恋上的男女! 丁峰记得很清楚,这些事情,最近发生的一次,是在一百年前左右。 老人是破境修行者,破境修行者若不受伤,最少的寿命都会有两甲子 那么老人说的年轻时,也便没什么不对! 唯一的不对,可能就是老人并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经历! 老人确认了他的答案。 “我不姓高,但确实是镇上的人,我姓陈!” 他抬起头来看着丁峰,脸上露出一个对方曾经熟悉无比的笑容。 “前几天你跟我说的那段往事?其实是你自己?”丁峰说道。 “没错!”老人依旧笑着,眼里流露着怀念,与一些莫名的失落。 “在我很小的时候,机缘巧合下,我踏入了修行之道!然后就跟所有故事千篇一律的开局一样,年轻的我和她相遇,相恋!我们两人都是厌恶世俗伽锁的人,更何况我还是名修行者,对于禁忌诅咒尽管相信却也不屑不惧,认为自会有方法去避免!于是我和她在与家人坦白遭反对后,选择了私奔!” 老人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我低估了这个诅咒!事实上我当时请教了一些江湖前辈,用了一些方法来规避诅咒,的确起了作用!但没想到阿,我和她没事,但我与她的家人却祸事连连!一年的时间,无缘无故病了好几位,还去世了一位老人!不止如此,同一个宗姓的人家里出了事,也赖在我们两家人身上,说是我们惹怒祖宗连累的他们!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清楚。你也应该清楚,镇上人们的本性!虽谈不上恶,但绝非宽宏大度!一时间,我们两家成了众矢之的!” 对此深有体会的丁峰,默默说了句“流言猛于虎!” 老人点了点头,不停地眨动着眼睛,一时间眉宇间的皱纹变得愈加深沉,他继续说道。 “她其实比较顾家,后一年,她终于无法继续看着家中的不断变故,与我商量后,执意要回家,我没阻止!我们就此便算认了命,分开了!而我回了一趟家后没多久,便出去闯荡江湖!” “再回来时!已经是三年后”讲到从后面开始,老人语气就变得越来越慢,而说到了这,他更是突然间凝顿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但其实是在平复情绪。 “我以为她会选择嫁人,或许最起码会过上平静的生活!但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丁峰问道。 “难道是因为诅咒?” 老人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丁峰疑惑不解的时候,老人继续开口说道:“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俩分开时都不知道,直到我离开镇子去闯荡江湖,她才发现!为了保住那孩子,她独自一人跑到山上生活,可没想到不小心摔落山崖,大人小孩都没了!” 丁峰回忆了一下,眯着眼说道:“怎么没听说过此事?” 老人哼一声,有些激动地说道:“从她发现怀了孩子跑来山上住那会起,她家里就怕丢脸,不往外面讲,只与人说她嫁出去了外面!出了意外,更不会说出来!” 老人闭上眼睛,露出因为悲伤而痛苦的神色。 “后来我发现蹊跷,用了一些手段从她家人嘴里知道这些。你知道吗?她家里就胡乱将她葬在山上,没有棺材,就连块墓碑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我帮你 丁峰第一次见到老人如此悲伤与愤怒,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无意中他瞥到放在地上的那坛酒,他拎了起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老人。 老人没有拒绝,拿起酒坛子晃了几下,仰着头痛饮了一大口,喝得太猛,他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好一会,他缓过气来,继续说道。 “她身上有块玉佩,能够规避那个诅咒,所以那真只是个意外而是!但我后来想想,归根到底还是那个诅咒,如果没有它,我俩又怎么会迫于压力离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人把酒坛子一扔,站了起来,郑重认真地说道。 “所以自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解除这诅咒!” 丁峰静静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所有事情几乎已经水落石出。 老人花了一辈子时间想要破解这个诅咒,因为他姓陈,曾与一名江姓女子相爱。 或许是为了慰藉自己,或许是为了遗憾不再发生 他花了一辈子,来做这件事。 老人看着天空,沉默了会,说道,恰好也给仅剩下的疑点作出了解释。 “尽管下定了决心,但我知道凭我当时的实力还有眼界是不够做成这件事,于是又转投拜了一位玄门修行者为师,花了四十年,总算晋入了破境界,演算出了这一切,知道了“诅咒”的真正根源!又花了四十年,才找到了破解它的方法,为了方便在镇子上行走,我使了些手段算了一下,最后冒用一名已经客死他乡的人的身份回到了镇子,也就是你们本来认为是“我”的高姓男子!” “玄门的算法举世无双,你这些计谋也实在高深,从头到尾,环环相扣!”丁峰感叹一声,忍不住道。 “真是算到哪,便算到哪!” 两个算字,他用了两种读音,表达出来的意思也不一样。 前者指的是推断,演算,后者则代表着计谋,算计的意思。 老人转过头来,看着丁峰,目光熠熠。 丁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老人问道:“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丁峰想不明白的正是如此,这个问题老人先前就曾说过,那会老人担忧地表示若丁峰知道了真相后,做出不利于他的选择老人会很为难。 可眼前有选择让丁峰选吗?事已至此,丁峰阻止他难道有意义?更别说他根本阻止不了! “所有事情不是已经成定局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问?”丁峰皱起了眉,不解道。 老人犹豫了一会,究竟选择了坦诚。 “这座阵,其实还没有破!” “什么!”丁峰惊讶道。 老人远远望着山坡下。 丁峰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以他的眼神,当然能够看至到江水拍打着岸畔不断卷起一阵阵高高扬起的水花,且愈来愈猛烈汹涌。 丁峰突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水流只是这样的冲速,那么也不用什么阵法去镇压!” 老人视线又向往上往前平移了些,落到了江对岸,他目光深遂,眼神清亮,慢慢开口说道:“现在阵枢里那位老人的身体虽然已经不在,威力减弱了些,能够维持正常运转的年月也从千年锐减至几十年,最多不超过百年,可现在,它终究是运转着!” 丁峰皱起眉头想了一会,然后问道。 “没别的办法?” 老人摇了摇头,半饷后说道。 “我找了几十年,就只有这个可行的办法!而且我也没多少寿命等了!” 他走到篱笆旁的水缸,探手伸了进去,沿着水缸内壁抚摸了一圈。 水缸里边没有一滴水,很是干燥,但触感十分冰凉。 老人的语气也有些冰凉。 “如果我发动了“龙吸水”,那么那个大阵便会完完全全被破开!” 丁峰看着那个水缸,眯起了眼睛。 好一阵子,他又睁大了眼睛,目光烔烔看着老人。 “所以,你等了这么多年!” 老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的,这才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虽然那个禁锢对他而言确实有难度,但却并非真没别的办法破得了。 原因是因为他不忍,不忍破坏这座大阵。 这座大阵既然不简单,甚至连一百年前救过江尾镇那位修行者不惜提前结束生命也要再让它维持运转下去,反过来说,那江水又该会有多汹涌? 况且世间的事情都讲究个循环。老人用玄术算过,大阵镇压了这条江水这么多年,其实已经引起了这一片山水的某些失衡,生出一些弊端。 倘若是没有了大阵,那么经流过镇子的这片水域,水流的汹涌程度就不是说恢复到三百多年前如此简单,山水同样有“记忆”,它们会将本该属于某处的,还回去! 简而言之,若没有大阵,那江水的汹涌会达到一个骇人的程度。 “若是没了这座阵,那么水流的湍急汹涌根本无法想象!”老人面无表情,但目光不停闪烁着。 “江上再无法行舟,无法捕鱼,人们也无法来到这对岸,不但如此,汛期时水位上升,江水会倒灌进镇子里,冲毁房屋农田,甚至有可能会夺去不少人的生命!”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到时候,可能就没有了江尾镇! 丁峰看着他那双不停闪烁,彷彿泛着波光的水面一样的眼睛,说道:“你不忍心去做,也不甘心放弃,于是才会利用陈金生,因为你心里一直在挣扎!” 老人苦涩一笑,没有否认。 丁峰突然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我选择什么都不做!”丁峰眼睛眯了起来,瞳孔里闪着尖锐的光芒,像针一样刺进了老人的内心。 “你根本不是害怕我做什么,直到此时,你还没下定决心!” 老人敛去苦涩的笑容,闭起眼睛,两条花白眉毛不断颤动着,半饷他睁开了眼,目光中有些郁郁。 “没错!”他语气十分地低沉。 “我下不了决心!” 究竟是破解困扰着陈c江二姓三百年来无法通婚嫁娶的诅咒,化解当年江姓女子的执念怨念,了结自己的心结? 还是让这种大阵继续运转下去,让江尾镇的居民能够平静安稳地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此时此刻,老人仍无法做出选择。 “不是说,这阵法只能维持数十年,最多不超过百年吗?” “数十年的光阴,也许会发生许多事!”老人叹了一声,说道。 “终究还是我迈不出心里的坎本来我以为我下定了决心,但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又开始为难了!” 丁峰沉默住,突然又笑了起来,他负起手,轻晃着脑袋,神色有些嘲讽。 老人不知所然地看着他。 “高老头阿!不,应该叫你陈老头!”丁峰咧着嘴,语气有些嘲讽。 “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真是够糊涂,够死心眼的!不管那个阵法能再运转多少年,终究它是因为你而提前停止,更别说陈金生还有那些被他害死的人,这些人命与造成的这些后果要算都得算在你头上!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做了它便是了,反正你也没了回头路,当然是选择自己顺心的方式!” 老人自嘲一笑,目头低沉。 “这对镇子上其他姓氏的人们,不公平!”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老人看着天空,不说话。 丁峰同样看着天空,突然说道:“我有很多年没见过下雪了,突然想看一看!” 老人看着他,只见大少爷满脸温和笑意,目光平静从容却又蕴含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我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怎么帮 神庙前的岸畔,一阵风骤然吹过。 风吹起一阵水浪拍打在岸沿的砌石上,溅起一阵水花,溅到了站在岸沿旁眺望夜幕里某处两个男人的身上。 江秀杰缩了缩身子,姿态看起来有点像一株缺少水分却仍未枯萎的花草,入夜的天气有些凉,也许是他受了不轻伤势的缘故。 但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大碍,虽然依旧不好看,可那是因为他严正肃穆着的缘故。 旁边丁淳刚脸色就不是严正肃穆如此简单,他眉宇深皱,两道眉头一直抖个不停,目光中有些焦急,更多的是担忧。 “既然如此担心!为何还让他去!”江秀杰忍不住问。 “拦不住!”丁淳刚攥紧了拳头。 江秀杰眼里更加疑惑。 刚才大少爷在清楚了这边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突然便走回了镇子,正当两人都以为他放弃了要去揭穿所谓的真相时,他又突然跑了回来,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来的棉袄。 丁淳刚跑了上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丁淳刚站在了原地,丁峰却走了。借着一条木舟,划向了对岸。 “你有拦吗?”江秀杰想不明白。 “他使了幻术,迷住了我!”丁淳刚拳头攥得更紧。 “看他样子刚才可伤得不轻,还能继续动用神识使幻术?”江秀杰有些惊讶。 丁淳刚没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叹息道“恢复得也快!” 这时候两人发现水浪渐渐大了些。 不约而同,两人都有些紧张。 “这座阵应该还在运转,起作用才对!”丁淳刚视线移到来回晃荡的江面上,喃喃念道。 稍早前他曾下去过阵枢里头,发现虽有破坏的痕迹,但却没有造成太大的损毁,而且真见到了陈金生说的,那位不惜提前结束生命来守护大阵那位老人的遗骸,确确实实已经被他大卸成几块。 最后他将老人的遗髓简单地处理了下,便回到这岸沿旁。 同跟他一起去也一起出来的江秀杰亦是同样茫然,对阵法他了解得不多,只晓得大概,于是随口便说了句。 “该不会是没了那人的身体镇压,阵法威力减弱了?” 丁淳刚看了他一眼,没有赞同他的意思,而是怀疑,怀疑是不是刚才下去时他动了什么手脚,拿了什么晶石? 江秀杰看懂了对方的眼神,恼怒道:“现在这时候,我知轻重!” 顿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刚才在你的眼皮底下,我又能做什么?” 丁淳刚想了想,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某处担忧。 他没有想到,江秀杰随口的一句话会说中真相。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响起了一声叹息,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不相信丁峰能够帮他,又不愿意去反驳什么。 丁大少爷早有预料,他丝毫不恼,随手挥了挥袖,看着老人问道:“如果有一样东西,有不逊于之前镇住大阵那名破境修行者的身体,那么是不是在过后,能够恢复那座阵法?” 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不是不相信有这样的东西,而是不相信丁峰有,他轻摇摇头,只当是丁峰年轻见识浅而已。 “那人的躯体,虽然比不上修行江湖里那些至宝神器,但也不是寻常宝贝能比较的,特别是在镇稳大阵这方面” “之前有听说,那修行者是用了某种秘法提前结束生命,让一身的真元留在他身体里不会散去?”丁峰眯起了眼。 “那么理论上,我这件东西,跟它一样!” 老人笑了笑,没说什么,真元作为修行之根本,其实就与天地间的灵气相同,不过比之更纯粹,所以真元同样能被修行者所吸收,甚至比起灵气而言,增益会更加大。 所以也便有些修行者,为了照拂后代后辈,愿意分出一部分真元来,助他们修行。但真元对于修行者而言,何其珍贵?所以更多的时候,也只在突破瓶颈时会用这种方法。 除去了这一点,真元也在某些事情上能够发挥强大的作用,就好比一座大阵的运转,除了那些本来就蕴含天地能量的晶石外,也能够依靠真元,那位不惜提前结束生命的破境修行者,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稳住这座本已经能量枯竭的大阵。 而这也便衍生出了一些将真元封存的方法来。 能够封存存住真元的事物也有不少,有先天便能如此的材质材料,也有后天炼制而成的法宝,但能够封存多少真元,却要看它的强弱,就好像一个酒壶,能倒满多少酒,全看酒壶的容量。 一般而言,能够封存住等同于凝气后期高手刹间释放出那般程度的真元的事物,便已经算是顶极! 再往上,能承受住破境高手真元而不被毁坏的先天材料太少太珍贵,而法宝则炼制难度也极高!简单而言,拥有那样珍贵的材料与功夫的人,将其用在这方面,得不尝失!远不如将那些材料炼制成攻击类的神兵有价值!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那位破境修行者,才会采取如此无私也无奈的方法 在老人看来,丁峰真的拥有那种事物不足为奇,但不可能与那人的躯体相提并论! 就在他静静沉默着的时候,丁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东西来! 那东西约摸他的半个手掌大少,形状似块牌,却又没有任何的雕刻与记号,材质彷彿像玉石,却又没有玉石的润感,颜色偏于乳白,但有些暗沉,很不起眼。 老人看了一眼“玉牌”,看不出什么门道,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看见了丁峰脸上露出难得的郑重。 他想了想,敛息凝气,动用起神识扫向那“玉牌”,这一扫,让他忍不住挑起花白眉头。 破境修行者神识无比强大,事物在他的探识下,无论蕴不蕴含能量都应该轻而易举便看透的本质才对,但此时他的神识竟然无法看穿那“玉牌”。 他凛起神色,再一次仔细端详起那块“玉牌”来,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惊讶。 一刹那,一双眼神明暗交替闪烁着。 除了惊讶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为那“玉牌”开始忽明忽暗,一会释放出炽亮的光芒,一会却又敛没如初。 丁峰看着这块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玉牌”,面无表情,在“玉牌”重复了好几回光暗交替后,他握住了它,玉牌光芒也顺着他心意一般地同完全敛灭! 老人不敢置信一般,他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那块玉牌,声音起伏地道:“这东西谁给你的?你究竟是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丁峰没有开口,老人依然惊讶,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细想一下后,他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于是想换一种口气语句再问清楚,却没想到丁峰这时候,却开了口。 “东西是家传的,是我出世以前就去世的爷爷留给父亲,父亲赠予我的!”大少爷语气轻淡,可掩不住有些怀念。 听完他的解释,老人惊讶的心情非但没有减轻些,反而更深。 此时丁峰手上这那块恢复到不起眼的“玉牌”,在刚才流露光芒的那一刻,老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里边蕴含的磅礴真元,竟然丝毫不逊于他这位破境的修行者,而且,他也感受到了这些直元在那块“玉牌”里并不饱和,这该是有过耗损,那么它本来拥有的能量,会是一个怎样强大的程度呢? 能让破境修行者都称呼为强大的,毫无疑问,一定是世间少有。 那么留下这块“玉牌”,丁峰口中所说的爷爷,又会是什么人? 丁峰看出了老人的惊讶与猜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是入道境的修行者!这东西便是他传下的” “你说什么?”尽管老人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可仍旧禁不住震惊失声。 这“玉牌”即便是再珍贵再稀有的宝贝,跟一位入道境修行者比起来,也不足以相提并论。 修行四境,破境是四境中最强的境界,但四境之上,仍有境界! 入道境,便是破境往上的境界,若说破境是修行江湖中塔尖般的存在,那么入道便是塔尖之上的天空! 无论在哪一个年代,入道修行者都只有寥寥可数的数位,可以说都是当世闻名遐迩的强者! 老人看待丁峰的眼神隐隐中有些变化。 照他说的,他爷爷是位入道者,即便是已经逝去,照年月推断,那也应该威名犹存才对! 入道者的后代自然不能与其相提并论,但一般而言亦会有不俗的实力境界与势力,入道者为了照拂后代,留下什么至宝也很有可能,丁峰这块“玉牌”便是很好的佐证! 那作为入道者的孙辈后代,呆在这样一个偏僻地方,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答案呼之欲出,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便是躲避! 躲避什么?当然是仇家! 那么能将他迫到这种地步的仇家又会是谁?或者说怎么样的势力? 不管是谁,是怎么样的势力,对方都应该强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朋友 其实若是老人这些年有在江湖中行走,要弄清楚这些事并不难,已故的入道者后代,被迫躲避逃离此,以这两点去推断,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呆在镇子上,江湖上发生什么事,当今江湖的格局,他一概不知! 丁峰看着老人,说道:“这件东西,我平时用以辅助修练,同样是封存着真元,我想道理与本来镇在阵枢里那人的身体一样,那么凭着它,也就能让这座大阵停下来后重新运转!” 老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轻摇了摇头,说道:“阵法若被破解,就是破解了!往阵枢里边再放什么宝贝,也没有用!” 丁峰却说道:“失了效的大阵,若有足够的条件,也可能重新恢复!你能做到这一点,不是吗?” 老人没有否认。 丁峰继续地道:“所以你只要在一切都完成后,去修复那座大阵,再拿着它便能够让大阵重新恢复运转!” 老人开口,直接拒绝。 “我不会这样做!”说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玉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我不知道你因何而躲到这儿来,但你要清楚,这东西不止能助你修练,而且能够屏蔽天机,否则,若有像我一样的玄门修行者,算出你的行踪并不难!总之,这件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如果我自私的拿来用,会害了你!” 丁峰沉默地看着手上这件东西,老人家说的他当然清楚,不止如此,他如今能在凝气初期的境界拥有不亚于凝气后期的战斗力,还有他的那些战斗手段,全部得益于这一块“玉牌”,因为长久依靠“玉牌”里边蕴含的真元修练,没有了那些掺杂在天地灵气里的杂质,使他的境界远比同境要稳固纯粹。所以他才能够很凝结出普通修行者凝结不出的,如“”针c线”一样的真元!除此之外,若像此时一样受了伤,依靠吸收这“玉牌”里的真元,他能够比较迅速恢复伤势。 但丁峰做出决定时,便已经下定决心,他淡然一笑,有些潇洒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也打算要出去外面,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有它没它,不重要了!” 老人态度异常坚决,说道:“不论怎样,我都不会接受!” 丁峰的态度比他更加坚决,说道:“不论怎样,你都要接受!”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第一次对丁峰露出了怒容,也是不知多少年来的第一次发火。 “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论我做与不做,给自己留下遗憾也好,不留遗憾成为这镇子的罪人也罢,都犯不得你来管,来操心!” 老人使尽力气的喊出的沙哑声音,像风一样在山坡上回荡着,随着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气息陡然提升,并如一阵骤风一样猛烈地朝着丁峰吹裹而去。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走下山去,另一个是我把你打晕,扔下去!” 并不算宽敞的山间小院,在老人毫无保留的强大气息下,所有事物连同脚下大地都不安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声木石或者其他材质摩擦的响音。 最受压迫的丁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看着老人,不怒反笑。 “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过大户人家的大少爷,你可知道这些大少爷平生最看重的是什么?就两个字“面子”!他们一但话说出口,就不会去改不会反悔!而他们最喜欢说一句话便是“今天这事,少爷我管定了!”” 老人瞬间怒容更盛,他眉发飘起,衣裳鼓得猎猎作响,他历声地说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凝气初期的修行者而已,你想管,就能管得了吗?我会让你管吗!!” 刺骨的寒意随着老人强大的气息压迫,源源不断地侵蚀着丁峰的身体,他好不容易才缓回了一些伤势,此时竟又开始有恶化回重的征召,脸色急剧速度地变白,即便如此,下了决心要把大少爷最看重的面子,说的话保持下去的丁峰,依然不怯不退,继续地笑着,并且越笑越潇洒,越无所谓。 “我说管得了便管得了,而且我也不理会你是陈老头高老头还是破境的修行者,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你当成是朋友!” 老人眼神闪烁,神色数变,最终缓缓低下了头。 他散去了一身咄咄逼人的强大气息,院子里那些动静很快便消声匿迹,归于平静。 丁峰大口地喘着粗气,气息紊乱却仍不愿意安静一会。 “虽然你做我爷爷年龄都措措有余,可大少爷我从来都不尊老,更不理会俗世看法,想来老头你也不会介意!镇上的人都讨厌我,这些年来和我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你和我丁伯父了,在我心里,我早已经把你当成朋友!” 说到最后,丁峰敛去笑容,极为认真地说道。 “朋友帮朋友,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老人家身体一阵细微的颤动,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微红。 “你是不是傻阿!”他有些哽咽着说道。 “这东西对你有多重要?怎么能为了我一个糟老头的执念,浪费在这儿?” 丁峰难受地咳了几声,咳到弯低了腰,他慢慢地走回道竹椅,坐了下去,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 “这样既帮了你,刚好也算帮了镇子,我十岁来到这,生活了十六七年了吧,虽然我不喜欢这里,也算是让我安静地活到了今天!不管承不承认,都对我有恩!这东西,就算是报答恩情了!” 老人家依旧是不敢答应。 丁峰终于忍不住挑起了眉,骂道:“我说你这老头活了一把年纪,都没有我一个二十几岁的看得开!这样死心眼,也不知道当年怎么会而姑娘看上你!” 老人苦涩一笑,沉吟了好一阵子后,终于说道。“好!” 继而他突然正了正身子,朝着丁峰行了一个大礼。 “老头子你想我早死阿,虽然我把你当朋友,可你一百多岁的年龄摆在那,朝我行礼,不是折我寿吗!” 院子里响起了丁大少爷的愤怒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下雪 老人依旧坚持行完那个大礼,再抬起身子来时,精神抖擞,气质上更是脱胎换骨般的,彷彿一下子便年轻了数十岁。 没了心结,让他一下子变得很轻松。 丁峰看着他,满意地笑道:“对啦,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模样,这才是大少爷我的朋友该有的态度!” 老人跟着也笑了起来,豪爽洒脱。 这时候丁峰又问。 “话说回来,要让天上下雪,不止靠你这两个阵法那么简单吧!这当中的具体是否还有什么门道?” 的确,老人说的,看似已经满足了下雪的条件,可实际上,他的这两个阵法应当相辅相成才能够完成这件事,如何让他们相辅相成呢? 老人刚才并没有提及。 ““龙吸水”能让天上下雨,满山的寒气能让雨变成雪,可你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寒气,输到要变成雨的江水上?”丁峰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老人家看着天空,突然间神秘一笑,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丁峰想到了什么,突然眯起了眼睛。 “这个过程,对你有没有影响?” 老人淡然道:“影响固然有,不过别忘了我可是破境修行者,不至于连点寒气都承不住!” 丁峰眼睛眯得更细,眉头随之皱了起来。 “老头,你实力是破境没错,可身体却不怎么样!还有你早前自己也说过,为了寻到这个方法,你可落了不少隐疾!” 老人家洒脱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放心,死不了的!” 丁峰仍然担忧,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老人慢慢地朝着他走来。 “老头,你想做什么?”他警觉地站了起来,问道。 老人在他身前两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关怀似地笑道:“放心,只是担心你重伤未逾,等会太冷而已!” 说完,他抬起右手,手掌四指虚握成拳,只剩食指挺得笔直,然后缓慢得有些吃力一样,彷彿是靠着手臂力量推着般朝前,在丁峰面前两尺左右的虚空位置里点了一下。 丁峰瞳孔急缩,整个身体瞬间便做出反应想往一侧蹿去。 但,已经为时已晚。 一道无形的力量从老人那一指“点”到的位置传开,四面八方流水一样地将丁峰罩在里边,如同屏障般地将他与外界隔绝。 丁峰被困在屏障里,他费力地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了它的束缚。 “老头,快放我出去!”丁峰大声斥道。 “什么担心我太冷,你是不是又反悔了,不想要我这件东西?不想要我帮你?” 屏障能够隔绝一定程度的所有事物,包括声音,丁峰的话并没有能传出来,但老人看着他,彷彿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也不管被困锁在里边的大少爷同样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既然已经接受你的好意,我就不会再反悔拒绝,让你呆在里边,只是过一会,真的会很冷而已!” 说完,他转过身去,又细声昵念了一句。 “其实也是怕你等会,会阻止我!” 丁峰冷静了下来,才发现呆在里边声音与外边不能互传。 同时他也发现,这个屏障的强度虽然谈不上极强,但困住现在的他绰绰有余,倘若他没有受伤,或许能够尝试破开它,但这会,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他一脸不满,有些担忧也有些愤怒,却也只能够如此而已。 老人慢慢走到院子中央,在那圆石盘上停下脚步,他凝神敛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认真而又深遂。 无数真元从他身体里流出,汇入了圆石盘当中,石盘表面繁复的符文熠熠发亮,银色亮光且有种愈渐深厚的意味。 整座山坡刮起了一阵风,漫山遍野的霜花草不住摇曳,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音。 名为“饕餮”的阵法,在老人的发动下,重新开始发挥起作用。 当那圆石盘上的符文完全被光芒覆盖住时,一刹那彷彿凝固一般,定格在了那个亮度,不再深,也没有变浅,随之它的上方,围绕着它周围的虚空,生出几道无形力量,它们即像在相互拉扯排斥,又像在融合汇集,好一阵子,那几道力量突然间爆开。 然后,空气彷彿沸腾一样地快速流动起来。 但却没有泄散开,而是更加凝结。 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晶白雾气从山坡的四面八方汇入到小院子里,在圆石盘之上卷成一团彷若实质的气体。 漫山遍野的霜花草以极快的速度枯萎,黑夜里本来暗绿色的山坡刹那变成灰白,自上而下不停地响起沙土松动的滚落声。 小院子里此时的温度极为寒冷,所有的事物包括地面上都覆上了厚厚一层霜霾,一片苍白之色。 老人身体上满是片状,或者簇状的霜花,裹满他的整个身体,他肃然地看着他头顶上这团满山遍野霜花草汇聚而成的寒气,双手结在一起,使了个复杂的法诀,然后缓缓终止了身体了真元的输出。 彷若实质,银白得发暗的团状寒气,微微颤了颤之后,便平静地悬停在了半空的原处。 老人转过身去,缓缓走向了院子一侧,那儿有个大水缸。 水缸当然不会是真正的水缸,那儿其实是另一个“龙吸水”阵法的阵枢。 大少爷在屏障里,看着外边世界一片模糊,这里边果然如老人说的意思一样,不会感觉到什么寒冷,着急没用,他索性又坐了下来。 竹椅上边,他翘起了腿,喃喃念道:“这老家伙,难道真的没有骗我?真的担心我抵御不了寒气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自己否认了。 “不对,老头子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他放下翘起来的腿,神色肃然地望着那个模糊的背影。 本来颜色朱黑的水缸,布了一层银白霜花冰粒,老人伸出有些枯瘦的手臂,手掌搭在了缸沿上,使劲推了一下。 水缸底部发出一声尖锐难听的涩滞声,就彷彿一把生了锈的刀剑拨出鞘时那样的响声。 水缸沿着底部转了半圈,声音也开始有了变化,涩滞愈小愈弱,直至完全褪去,变成清吟。 一圈过后,那缸底与地面接触的缝隙里,传出一阵细微的颤动。 老人停止转动水缸,另外一只手也搭在缸沿上,却没有继续什么举动,而是就这么沉默地站了会。 只要启动了这座阵法,那么他多年来的愿望就会实现,当年那位女子的执念便会消散,三百多年来,陈c江两姓的恩怨就会结束,但这座同样有着三百多年历史,守护着江尾镇的大阵,这座曾经有一位无私的破境修行者不惜提前生死,也要让其继续运转下去的大阵,就会被破解。 再想恢复,便只有借助丁峰那块“玉牌”。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恩情,他无以回报,也没有时间去回报。 这些事情刹时间如同江水漫堤一样地活跃在他的脑海里,让他难免又有些犹豫。 好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见那位大少爷目光如矩地望着这处,脸上布满了怒火后,他突然间笑了笑,喃喃念了一句:“谢谢你啦,大少爷!” 两手间的光芒乍现,老人启动了“龙吸水”大阵。 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轰隆声音,从水缸地部的地面,惊雷一般地延传到山崖下。 临近山波的江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流水澎湃。 继而再远处的江流,前后一直延续了数里,恰好是整条无名江经流过镇子的范围,水流在刹那瞬间猛然湍急,从远处高高卷起的水浪如同千军万马一样浩浩荡荡奔往山坡下。 最终它们奔到了山坡下的这段江面,无数水浪翻腾又落下,最终汇聚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浪头,它急速旋转起来,愈转愈快,愈转愈高,最终变化成为水柱,又彷彿是一条水龙,向着天上奔去。 江神庙前,丁淳刚再也镇定不住,拖着伤重的身躯找来一只小木舟,便想要渡江而去,这时神庙前岸畔这一段江水已很湍急。 那小舟放到了江水上,他壮硕此时却并不敏捷的身体刚落了下去,一个水浪便将小舟打翻,他也跟着狼狈落了水。 躺在临靠岸边的浅浅水中,他奋力一拳拍打在水面上,看着被自已这一拳击起的一注小水花,再看着远处那令人震撼的壮观水龙,他眼神有些黯然。 江秀杰从阵枢里那个洞口钻出来,脸色同样也不好,阵法突然间被破开,那些维持大阵能量的晶石一刹那便失去了效果,变得一文不值。 他有些可惜,看着那跃向天边的水龙,他又有些担心。 水龙并不是笔直地飞向天空的,而是微微向着山坡这面倾斜,擦着山坡而上。 小院子里,老人在这粗壮的水龙出现的第一刻,便已经做出了动作。 他站在了那团汇聚了整个山坡霜花草能量的寒气旁,一只手搭在了寒气上,手掌间浮现了暗红色光茫,源源不停地将寒气吸入了他的体内。 另外一只手,他竖着伸出一根手指,遥对着那水龙,一道细索般的气光在他指尖出现,汇入了十数丈外那水龙上。 老人手指传出的,同样是寒气,只不过经由了他体内,控制在一个范围里而已!若不然,这偌大的一团寒气悉数碰上那江水的话,直接便会将水龙结成冰龙,根本就飞不到天上去。 他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将寒气吸入并再精准分配后输出,包括这水龙飞往天水去的位置与距离,一切都在他的计算里。 这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的下一场雪。 丁峰看着这一幕,终于知道了老人为何要将他困住。 他猜得没错,老人用的这种方法,会对身体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以老人的年岁还有身体状况,很难说过后会怎样。 老人怕他会阻止他。 丁峰神色有点复杂,变了数变后,突然一笑。 既然他心愿即将完成,那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飞往天空的水龙愈发粗壮迅猛,一瞬间后又重归如复,渐渐缩细。 院子里的温度也在渐渐回暖。 在这片刻里,相当江尾镇整段江流的一半水量已经尽数飞往了天上。 而整面山坡霜花草汇聚成的寒气也消耗殆尽。 终于这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壮观一幕迎来结束。 老人的缓缓放下手指,目光遥望着天边,一刹那的时间他苍老异常,身形也有些萧索,但一双眼神无比的明亮。 此时远处翻起了鱼肚白。 天空也不再那么黑暗。 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飘散着一点点的絮状物。 江尾镇。 此时此刻。 即将迎来有史以来第一场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奇迹 天微微亮,镇子里响起鸡鸣声,一宿无眠的小镇居民,已经有不少人走到巷子街道中,成群地聚在一块。 躲了大半夜,他们虽然依旧害怕,但也渐渐觉得危机应该已经解除。 从在神庙前离开躲起来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听到再有人被杀,那么是否说明,陈金生没得逞,会不会已经被制服?还是离去?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呢? 除此外,他们心里还有别的疑惑。 “刚才那动静怎么回事,好像是水声!是他们在江中打斗吗?” “那么大的水声,就像爆布一样,不,比瀑布还大!” “刚才不是有人偷偷跑出去了吗?看到了什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几个年轻人身上,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会,支支唔唔地说道:“我也是偷偷看了几眼而已,看不太清楚!” “那究竟有没看到什么?”又有人问。 “江水”那人用不敢确定的语气说道。 “江水好像倒灌一样地飞向了天上去!” “什么?”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一阵七嘴八舌的怀疑声音响起来,那人有些懊恼地道:“我都说了,我只是远远看了几眼,不敢确定!” 顿了顿,他又说:“也许我真是看错了!” 话音刚落,这时另外一名年轻人却突然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也看到江水拧成一股,飞往天上,就像一条水龙一样!” 见别人惊讶,年轻人又补充道:我怕自己看错,特意多呆一会,还靠近了些观察,不会有错!” “没错!”又有人附和道。 “我藏在了屋顶看,不会有错!” 正当人群惊讶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不是打斗造成的?陈金生呢?有没看到?还有镇长他们两人呢?” 看管神庙的庙祝老人拨开人群,问道。 几个年轻身影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庙祝老人望向某个方向,眼神里充满着担忧。 “不行,我要去看一看!”说着,他便往这条偏僻的小巷子外走去。 有人拦住了他,苦口婆心相劝。 他一把推开几个挡在他面前的大汉,矮小瘦弱的身躯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 庙祝老人怒冲冲地朝这些人喊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别拦住我!” 几人面面相睽,正在此时,一片雪花落到巷子里,在他们的面前飘过。 “这是什么?”巷子里一位年轻女子伸出手,抓住了这片不规则形状的白色物体。 “好凉,是霜吗?”女子说道。 站在一旁她的母亲,忍不住摸了一下,好奇又疑惑地说道:“不是霜阿,霜哪有这么大,这么白,况且现在秋天还没过!” 这时候又人喊,快看天上! 天空已经亮了大半,暗亮交杂的光色里,白色小花纷飞,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片,缓缓落下。 “这是雪吗?”有人惊讶道。 “怎么可能,江州是南方,怎么可能下雪!”马上就有人反驳。 “没错,这就是雪!”一名去过外面闯荡的中年男人大喊道。 “下雪啦!” 庙祝老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忘记了要去神庙的念头。 站在巷子里,街道上,成群的人们,忘记了正讨论着的,关于危机是否已经解除了的问题。 还有一部分正躲在房里屋里的人们,在听见外面人群一阵又一阵呼喊声后,终于按捺不住走出门外一看,然后就惊呆在原地。 因为距离山坡较近的缘故,神庙前的雪落得更早也更大些。 江面上的水流依然湍急,却干涃了不少。成片成片的雪白落在水面上,很快就将整段水面覆盖。 晨光照映在上方,透射出无比清晰的银光。 一缕缕,或者一片片的雪花占据满丁淳刚的视线,当上镇长之前曾走南闯北,甚至有去过北境经历的他,当然认得出这是雪花,当然知道此时是在下雪。 相较之下,从未出过远门的江秀杰,则显得十分茫然,看着漫天雪白的絮飞物,犹如浓春时柳絮飘扬的场景,他愣了好半天,还不敢将其与从未见过的落雪联系起来。 “这是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江秀杰感觉过去一夜直到此时经历的事情,比他前半生还要多。 丁淳刚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见过雪花,知道这是下雪,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意外,不惊讶。 这座南方小镇,下的这一场雪。 无论谁来都会感到惊呆,哪怕是修行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这辈子足矣 天色已完全透亮。 没有了霜花草,失去绿荫的沉沉死气山坡,在纷扬的雪花铺缀下,又重新涣发了另外一种活力。 漫山遍野的雪白飞絮,替代了漫山遍野的霜花叶绿。 山间小院里,老人抬头望着漫天飞雪,久久不动,雪粒儿沾满了他的全身,彷彿一尊雕像。 丁峰沉默地坐在竹椅上,看着他久久,直“啵”一声,彷彿气泡破灭一样的声响在他耳畔响起,他挑了挑眉,感觉到一阵清晰的波动。 屏障已经消失,只是不知是老人做的,还是因为已经耗尽能量。 但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他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朝着老人走去。 地面上积着一层雪花,并不算厚,却也不薄,脚踩上去,发出一阵簌簌的清脆声音。 大少爷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望一望那残留下的足迹,想起了以前,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 停了一会后,他转过头去,面露笑意地一直走到彷彿雕像一样的老人身边停下。 “孩童的时候,每年冬季下雪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无论是家里的庭院,还是在街巷的路面,都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白雪里,小时候不懂什么,以为这雪长得好好跟云一样,那踩上去,便像是踩在云上,说不定有一天就真能够踩在云上飞起来!” 丁峰有些怀念地笑道:“而且无论是家里的仆人,还是街坊邻居,每年这个时候,少不了被我的雪球砸,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便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人!长大了才明白,他们怕的是我的家世,哪里会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老人转过头,覆在他脸上的雪粒儿顿时簌簌地掉落了一大片,脸上肌肤干皱得犹如秋未卷蜷落叶。 他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雪,可能达不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丁峰轻摇了摇头,由衷而发地称赞道:“能够见一场称得上奇迹的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地叹息一声,朝着老人问道。 “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话音刚落下,他便又补充道。 “是怕我阻止你?阻止你去死吗?” 老人没有否认,反问道:“那假如刚才你没有被困住,你会阻止我吗?” 丁峰问道:“除了这个方法,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老人说道:“没有!” 丁峰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不会!” 老人有些意外。 丁峰继续地说道:“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如果你被人关心着,但你要做的事情却又与关心你的人相违,那这件事情有没有意义?你当时的回答是只要你自己觉得对,便有意义!” 丁峰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老人。 “所以既然是你觉得对的事,觉得值得的事,我就不应该去阻止你!遂了你的心愿,死得其所!” “虽然我并不想让你死!”丁峰最后说道。 老人愣了许久,然后开怀大笑,没有什么被理解让人高兴,他笑着笑着,突然流下一行热泪,能在完成心愿的同时被人理解,他很满足。 “那诅咒,解开了吗?”丁峰看着他问道。 “解开了,我能够感受到,解开了!”老人闭上眼睛,有些激动地说道。 丁峰点了点头,视线穿透飞扬着落下如无数珠帘的雪花,望到山脚下的江面上,说道:“流水看起来也不怎么急阿!” “一下子被抽去了那么多水,一时半会急不了!”老人伸出手掌,盛了好几片雪花,看着这些形状各异,飘散着寒气的洁白小晶体,眼神里充满了笑意。 “过后呢?”丁峰问道。 “差不多一天后,水位便会恢复正常,有多湍急,便不知道啦!”老人望着山坡下的江面,说道。 也许是转身的动作过于大,也许只是由于他的体力不支,老人家单薄的身躯突然间一个踉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稳住。 “还坚持得了多久?”丁峰看着他,肃然地问道。 “现在还能修复这座阵法吗?” 老人轻摇了摇头,短短的这片刻时间,他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彷彿那些正在落下的白雪。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再从两片完全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 “那阵法,还得靠你帮忙!” 丁峰露出惘然神色。 老人突然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朝向了丁峰的眉心点去。 此时他已经没有多少气力,远比不上刚才施出一道屏障的那一指。 丁峰若要躲开,可以轻轻松松地躲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这位跟自己年龄悬殊的朋友不会害他。 瘦得彷彿只剩下一根骨头的手指头抵触在丁峰的眉头中心,然后金光闪现。无数精湛却柔和的金色光线顺着老人的手指,源源不断地灌进丁峰的眉心中。 眉心之中便是识海,也就是能够控制神识的地方。 丁峰瞪大双眼,他感觉到他的识海里突然多出许许多多画面,声音,还有文字。 这些东西栩栩如生,恍若真实,让丁峰的脑海里多出了一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老人放下手指,或者说是手臂没有了力气,自行滑落了下来。 他刚才动用了秘法,将除了自己本门玄门的功法外,其余一生所学的功法与一些闯荡江湖的经验c所见所闻都毫无保留地全部赠与了丁峰。其中就包括乜如何修复稳定江水的这座阵法的方法! 这种秘法对于被施术者而言,十分方便极速,但对于施术都来说,却并不简单轻松,一刹间,老人神识受到了反噬,本来还算清亮的眼神变得黯然浑浊。 “除了我那套玄门的功法外,我的毕生所学,全都传给了你,阵法的事,拜托了!”老人缓缓地说道。 之所以没将他本门最擅长的玄法传给他,是因为这种功法需讲天赋,若强行加在不适合修行这种功法的人头上,只会适得其反,影响他的修行根本。 丁峰感受到脑海里突然多出那么多事情来,一脸惊讶,但他并没有想那么多,片刻后他敛起了神色,郑重认真地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吗?” 老人费力地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将丁峰看了一遍,彷彿怕忘了他的模样,好一会,他说道:“我记清楚你了,再过一百年都不会忘记,所以你不用着急着来下面找我喝酒,活久一点,别那么早就死了!” 丁峰笑着点了点头。 “让我安静呆一会吧!”老人说道。 丁峰扶着老人,让他盘膝慢慢坐了下来,然后慢慢地走出院子,在十数丈外的山道上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那边。 已是油尽灯枯的老人抬起头来,最后一眼看着漫天的雪花在天空不断飘舞,飞扬,看着看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我用了一辈子,用了一百年,终于成功了,终于下雪了!”他用着沙哑的哭腔喊道。 “秀儿阿你知道吗?下雪了,以后都没诅咒了,我们现在不用私奔就能够在一起了!”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模糊的视线被繁杂的雪花挡住,他看不远,却知道丁峰就站在那儿,他仰头望着天空,用尽最后的所有气力,大声喊道。 “我陈留年,有一个爱我的女人,有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还做了一件不可能做成的事情,这辈子,足矣!” 山坡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名叫陈留年的老人,含笑而逝。 江尾镇里卷起一阵阴风,没人知道这阵风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这阵风里有这世界包括修行者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一个“身影”,这个看起来年轻曼妙,彷彿妙龄女子一样的身影随着风吹过了镇子里的各个角落,像是在欣赏这漫天飞雪,欣赏被涂染成银白的整个镇子,“她”彷彿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如一条鱼儿一样游来游去,然后渐渐黯淡,归无虚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推迟离开 江尾镇里的人可以说度过了意义非凡的两天,这一切对他们而言都彷彿像是一场梦。 不过好在,在镇长丁淳刚口中,他们得知一切阴谋的始俑者陈金生已经死去。 但他们眼中这位见识颇深的镇长,也说不出为什么会下雪的原因。 庙祝老人则主要关心的是这座阵法,他刚想问,便从丁淳刚神色里看出了关于不好的答案。 “不用问了!这阵法已经被破解!”站在一旁的江秀杰说道,他神色同样很差。 庙祝老人眼中满是失望,他担忧地问道:“那可怎么办?这以后汛期雨季可怎么生活” “以前怎么活,以后便怎么活!”江秀杰提高语气,感叹般地说道。 “那有没办法,恢复这座阵?”老人依旧不死心。 “很难!”丁淳刚突然说道。 话音刚落,他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浮着一块块白雪的江中,出现一只小舟,一个年轻人正费劲划着舟,朝着岸边驶来。 丁峰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这段轻轻松松一跃而过的距离,无奈地只能再咬咬牙,让落桨的次数快一些,力度也大一些,以便于能快点到达对岸。 木舟上面除了他外,底部还放着数十块形状各异,散发着光芒的晶石。 这些晶石都是他通过最后一刻才知晓姓名的陈留年老人传给他的部分记忆,在山坡上面寻到的,其实这也都是促成这场雪那两座阵法的能量来源。 他并不是贪心这些晶石,而是要靠这些来修复镇住江水这座阵法,让它得以重新运转! 远远的,他看见他那位激动神色的丁伯父,突然有些犯难,该怎么跟他说好呢? 这场雪一直下到傍晚才停下,直到最后,可以说看起来丝毫不逊于北方那些城市的冬天雪景。 可惜的是,没有与其相匹配的低温,这些积雪想必不会很久便会消融。 夜幕落下后,很多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人早早地便上床休息,进了了梦乡,稀疏亮着几盏灯火的小镇看起来一片安详。 多数人并不知道,此时镇子里的某个些角落,有两个身影一直忙碌着,蹑手蹑脚不知道在干什么,并不是偷偷摸摸,而是举手投足间者很小心,彷若怕出什么差池。 费了大半晚的功夫,他们在镇子上好几个不同地方的角落里兜巡了一圈,将那“蹑手蹑脚”的事情做了一遍,最后来到了神庙前。 已经不见神庙的阔地上堆了一层积雪,将原本还残存着神庙的建设痕迹全部覆盖住,唯一露出的,是那一个通往阵枢的洞穴。 阵枢里面,丁峰将自己那块“玉牌”放在了中央处的岩台上,岩台上本来那位修行者的身体,已经被丁淳刚埋在了一旁。 到底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东西,他眼中有些不舍,自始而终,他其实都不知道这件东西的材质,甚至“它”连一个名字都不曾有过,但毋庸置疑的是,它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算是亏待了你!”丁峰轻笑一声,说道。 丁淳刚看着这一幕,沉默着没有开口,一开始丁峰将此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讲给了他听,再说出他做的这个决定后,他是万分反对的。 但后来经过一番利弊权衡,他同样被这位大少爷说服,默默准许并且一道与丁峰开始修复这座阵法。 同样知道此事的还有两人,江秀杰与庙祝老头,庙祝老头当然欢迎,只不过因为不是修行者,又太老了的原因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没来。 而江秀杰则以怕禁不住宝贝的诱惑为由同样不来帮忙。 两人忙活了大半夜,来到了眼前这最后一步。 沉默了好一阵子后,丁峰淡然地说道:“开始吧!” 丁淳刚点了点头,回头往洞穴走去。 丁峰不退反而向前,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那“玉牌”上,“玉牌”刹时间光明大放,无数炽白光线照亮了本来有些黑沉沉的洞壁。 他手指慢慢离开“玉牌”,当两者完全分开时,他的指尖上出现一道比他指节略细几分的光线。 丁峰往后越退越远,那光线也越变越长,遥遥与玉牌相连。 这道光线并不是从丁峰的手指尖发出,而是反过来,从“玉牌”里边剥生出来的,依靠着这条“线”,他可以遥遥控制着它。 出了洞来到地面,丁峰手指头高高竖起,彷彿钓鱼人将收杆时的动作,他往侧面看了一眼丁淳刚,后者点了点头。 那根“线”突然开始颤动起来,洞穴里也响起一阵“嗡嗡”声响,由远而近,最后伴着一阵震动来到了地面上。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不少,在并不强烈却十分频繁有力的震动下,混着水的雪发出一阵清脆的摩挲声。 声音愈发响亮,震动也愈发强烈。 突然间,丁峰凛起了神色,那“线”猛然间涨大了数倍,犹如手臂一样的粗壮,然后“滋”一声,它从中间断裂。 只剩下半截但仍有两丈余长的光芒被丁峰从洞穴里抽了出来,高高抛起,连着他指尖处的另一端也随之脱落,半空中,它如一条蛇虬一样盘旋着,最后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圈,慢慢下落,最终落入地底。 洞穴的入口突然轰然倒塌,烟尘朦胧中,模糊可见一个奇玄的光芒图案浮现,嵌入地底,直至消失。 烟尘退散,洞穴入口已经被塌陷着的泥土石块覆盖,彷彿只是一个深点儿的坑而已,完全看不出这儿曾经是一个洞穴。 事实上不止外面,除了至底部的阵枢,那通道也已经被石块堵住,完全封死。 方圆五六丈范围里的地面,白雪完全地消融,化成雪水,积在地面。 白雪是因为被刚才出现那道力量的致使下才消融,促成这一切的丁峰,站在没过了脚祼的积水里,凛着神色,竖起耳朵听着什么,沉默久久。 一旁的丁淳刚,同样如此。 过了好久,突然他们的耳朵动了动,继而他们神色缓和了些,长长松了口气。 他们听到流水的声音,从澎湃汹涌,慢慢地恢复了哗啦啦。 阵法起了郊果,恢复了。 丁淳刚转过头看着丁峰,脸上挂着有些复杂的神色,半饷他说道:“这回,真要替镇上的人谢谢你了!” 丁峰笑着道:“好,我收下了!但千万别跟别人提起!” 丁淳刚只是笑笑,不说什么。 水往低处留,积水渐渐沿着往那被填成坑的洞穴入口淌去,很快便在并不算深的坑里边积满,乍一看,彷彿一个小水潭。 丁淳刚看着坑里混着泥土的浑浊积水,突然说道:“要算起来,明天就江神诞了,不过现在看起来,真的祭拜不成了!” 丁峰显然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轻点了点头。 丁淳刚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道:“我想这里还是重新盖一座江神庙吧,虽然镇子上的人已经知道了真相,但就当作纪念纪念也行,反正也就耗点香火的事,也好遮住这个坑,看起来不那么别扭!” 正仰望着天空的大少爷眼神一亮,他想起了一件事。 陈留年老人曾经对他讲过,陈c江两个祠堂香炉并没有被砸掉,而是被藏在了他屋里,并交待他帮忙将其归还给两家祠堂。 但过后由于其他事情,丁峰将此事忘了,刚才听到“香火“两字时,这才想了起来。 情不自主地,他想起了老人对关于这一类鬼神之说的解释。 “也好,说不定,这世上真有江神!”丁峰笑着道。 “你以前,不是最不相信这些的吗?”丁淳刚有些微异。 “没什么,叫他们修神庙时小心一点,免得不小心便触到禁锢!”丁峰只是轻摇摇头,笑着说道。 刚才他不止恢复了这座阵法,而且还施了一道禁锢,虽然比不上原有的那个,但同样很强大,凝气境的修行者,根本没有办法破除。 虽然是经他手施下的,但主要还是依靠那“玉牌”里分出的能量,刚才牵出那道“线”断裂后留在外面的那半截,最后其实就是化成了禁锢封固住了整个洞穴。 这个方法也并不是他想到的,实际上在这之前,他根本不会任何关于禁锢的秘法,更别谈这样如此巧妙的方法! 其实这还是陈留年老人想出的,然后通过那一指传给了他。 现在的丁峰,可以说凭白会了许多功法秘术,其中还包括有晋级破境的方法经验! 只要假以时日,那么他完完全全能够不费很大功夫就晋入天下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破境界。 但这位大少爷并没有想到太遥远的以后,此时他不禁有些苦恼,因为他的行程完全被耽搁了。 本来打算江神诞后便走,不说别的,以他此时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远行。 丁淳刚也是如此认为的,其实他刚才刻意提起江神诞,就是想说这件事,让丁峰多留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对此,丁峰也只能无奈接受。 “不就是晚些日子报仇,或者晚些日子死去而已!”在内心深处,大少爷默默地说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世间太残酷 当天晚上,陈c江两个姓氏的族人突然做了同样一个梦,梦中他们见到一名年轻女子,彷彿是说了一句下雪了,然后便飞往了另一位远远看着她的男子身边,又有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说,诅咒没了,以后你们不用管什么禁忌了 或许由于这梦境里的内容是有关于两个姓氏间恩怨的大事,更何况因为陈金生的缘故,两族的关系至今还处于一种绷弦着的状态,所以醒来后,他们并没有将这个奇怪的梦境与其他人分享,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做这个梦的,不止他们单独一人,而是两个姓氏的族人都如此。 又再过了一天,镇子上的积雪已经完全消融,这时有人了发现陈c江两家祠堂里边,原本已经被砸烂的香炉又重新出现在了供桌上 到这时候他们才忍不住说起那个梦境,才发现,他们原来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一时间两个姓氏的人纷纷扰扰,无论从哪一层含义来看待着这件事,都彷彿预示着两族三百多年来的诅咒已经消失,可就算是真的,那么多年来么恩怨能够一下子消除吗? 江尾镇的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县衙,毕竟是十几条人命,这搁哪儿,官府都不得不重视。 在第四天的时候,县衙的来了一群人马,整整二十余人,除了两名捕快打扮的人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衙役。 但这群人并不以那两名捕快为首,而是围在一位身穿黑色窄身锦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沉稳的中年男子身边听着他的吩咐,就连那两名捕快也不例外。 那中年男子名叫刘荣,是镇抚司的一名司卫。虽然并没有阶衔,但就连县衙的官老爷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 因为他是一名修行者! 镇抚司是大轩朝一个特殊的机构,它是专门为了处理各种修行者的问题而设,当然也有抑制,平衡各方修行力量的原因。 说到镇抚司,就不得不说到那位被奉为千古明君的先帝,事实上镇抚司就是他留下来的丰功伟迹之一。 对于普通人来说,顶级的修行者就像是神仙一般,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无所不能!虽然这有些夸张的成份,但事实上,哪怕只是聚气境的修行者,都拥有着他们无法匹及的强大力量。 正是如此,就衍生出了诸出问题。 说到底修行者其实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也有着许多。 普通人有了或许会努力点赚多些钱去实现它,不想努力的就只能多多想象想象,争取做一场白日梦过过瘾。 但修行者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修行者,根本无需做这些。 只要他们想要,他们满足的过程很容易。 威逼利诱,豪取强夺!这样的办法再简单不过,而对象自然是那些平民百姓。 这样的做当然会引起普通百姓的不满,当愤怒压抑到一定程度时,往往就是一场普通人与修行者的战斗。 虽说是螳臂挡车,但哪怕你再如何神通广大,也经不住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普通人舍去姓命的攻击!即便是能够全身而退,也会狼狈不堪!更别说还可能有别的修行者在一旁虎视眈眈,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送去致命一击,成为这些普通人心里的“英雄”,用另一种方式得到这些人的敬畏与钱财! 事实上过去的几千年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甚至不少国家朝代的灭亡根本都与之相关。 后来就连大部分修行者本身都认为如此下去,对于普通人也好,修行者也罢,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也渐渐有了一些不能乱杀平民,不举抢夺普通人钱财的规矩,而对于那些不认同这种规矩,并以极端方式对待普通百姓的修行者,他们就会介入,或劝或杀!这一类修行者后来有了一种称呼,叫做正派! 尽管如此,有了这些正派的修行者,因修行者而起的杀戮,巧取豪夺的事情少了不少,普通人的生活也好过了很多,但这只是相较之下,双方之间的关系离其乐融融,相差甚远! 修行者平日里修练与生活,需要耗费极多的物资与钱财,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些普通人眼里的神仙中人,更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去耕耘饲养来赚取钱财。 所以最终,他们钱财与物资的来源都还是出在普通人身上。 不能强夺豪取,但其实能巧取普通人钱财的方法也有很多,比较直接一些的,是以保护庇护着这一片地区不受侵扰的名义,向普通人收取钱财,美名为平安钱! 更高明一些的,有垄断田地与许多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哄抬价格,赚取高额利润。 当然了,他们会把握好一个度,让普通人不至于没办法过活而选择反抗,又让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虽然如此,但仍然还有一小部分的普通人不服从,或因生老病死没办法交出那么多钱财,对于这些人,修行者们一般都会选择杀一儆百! 这些白诩正派正道的修行者宗派,世家,几乎都以这种方式存在这世间! 所以普通人的生活其实过得都还很苦。 但千百年来的局面,一直如此! 直到先帝登基,他想结束这一局面。 镇抚司,便是因此而衍生出的诸多对策当中的一个重要机构!它的主要职责,便是处理关于修行者的任何事情。 包括侦察,揖拿,抓捕审迅一些犯了律法的修行者! 因为纵使修行者的“正派”自己也有一套什么能做c什么不能做的规矩,但事实上他们还是凌驾在律法之上,有时候他们一但逾越了规矩,只要不太严重的话,他们的同门师长一般情况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那套规矩,说到底还是不够公平。 镇抚司要做的,便是维护公平,而且不是他们那一套规矩的公平,而是要他们遵守律法,让普通人与他们享有同一种公平! 简而言之,一但关乎到修行者的案件,或者疑似修行者所为的案件,镇抚司便会出动! 丁淳刚作为镇长,代表着镇子给镇抚司还有县衙述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只是关于凶杀案的部分,有关于其他的,他都没有提及,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完完全全变成了陈金生一人,理由是抢夺钱财,杀人灭口,反正那些事情,他也的的确确做过! 早在这群人来之前,镇子上的人便都已经收到了嘱咐,让他们别透露关于阵法,还有那场雪的所有事情,前者是几个宗姓族长和丁淳刚商量过后决定的,几乎所有人也都觉得理应如此。而后者则是由丁淳刚一人提出,理由是怕引来太多外人注目。 人们也没有怀疑什么,都按照他的吩咐缄口不言。 事实上那群衙役也没有问很多,只随口问了几人几句,看他们流露出的神态,彷彿一切事情都需要那位镇抚司修行者有吩咐才会去做。 在丁淳刚将那一切都讲完之后,刘荣忍不住有些惊讶,一个小镇子里竟然会有好几位凝气境的高手!要知道凝气境作为江湖中的中流砥柱,虽然不算难见,却绝不会一抓一大把,像这种没有宗派世家存在的小地方,竟然出了五六位凝气境,这是一件很鲜见的事情,更别说这当中有一人还是凝气境后期的实力! 就算是他,也不过是凝气中期的境界,而这个境界在镇抚司里并不算低,若不是因为他资质比较浅,没立过什么大功,以他的实力,当一个小统领也并非不可!要知道整个江州镇抚司,破境的高手才有两位,凝气中期可以说中上的境界了! 但惊讶归惊讶,作为镇抚司派来的代表,刘荣很快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定论就与丁淳刚说的相差无几,陈余生为了私欲,常年杀人抢劫,不想被镇子上的其他人发现揭穿,最后被丁淳刚江秀杰二人联手所诛! 对方如此迅速,就连丁淳刚都有些意外,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对方会怀疑些什么的打算,甚至想好了一套应付的说辞,不曾想这位镇抚司的修行者直接了当就将他那一套措辞搬弄一下,便盖棺定论! 刘荣看着丁淳刚这幅意外的表情,只是轻摇了摇头,心想这位镇长想必没有接触过镇抚司,或者已经很久没接触过。 他哪里看不清楚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之所以顺水推舟,照着他的意思了结,便有不想衍生出太多麻烦的意思! 是的,镇抚司虽然是为了处理修行者而设立先机构,可在先帝逝去后,镇抚司便改动了不少,和江湖中修行者的关系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来源于某位高层下达的指示,让他们在与江湖修行者接触时尽量注意些!言外之意,就是不惹怒他们,引来麻烦。 所以无论是对上头而言,还是对自己而言,刘荣都很乐意将这件事情简简单单了结,省心省力。 见丁淳刚一脸意外,他其实也有些担心。生怕这位没有“经验”的镇长,一不小心又说出什么事情来,让简简单单的事情生出什么变数。 于是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脸,又讲了几句意味深长的官话,把话给堵死了,完全不给当事人翻案反悔的机会。 丁淳刚被这位镇抚司卫弄得一惊一乍,若不是早年行走江湖的经历让他知道镇抚司的俸禄不少的话,他说不定会认为对方是为了谋取一些钱财。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事情总归是以他期盼的结局收场,所以惘然了一会后,丁淳刚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两人又皮笑肉不笑地交流了几句后,刘荣喊来了包括两名捕头在内的其他人,结束了这场还没真正开始的侦察办案。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由镇抚司主导的,所以那些普通衙役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反倒乐见如此,图了个轻松。 落日的红光中,今天午时方才抵达江尾镇的二十几人,便准备启程回县衙。 不知是有人说了什么笑话,这有老有少,有胖有瘦的二十几张脸在夕阳里笑得很是灿烂,与绑在马匹上那十来具尸体苍凉惨白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来的时候,他们特意多骑来了几匹马,就是为了将这此惨死在异乡的戏子尸体给运回去。 虽然杀人者是陈金生,但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因为镇子而死。所以丁淳刚与几位族长商量好,拿出了一些钱银,托给了这些衙役,让他们转交过死者的家属。 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能算少,其中一部分是镇子上这些人凑的,还有另一部分是丁淳刚自己拿出来贴进去的!尽管他太可不必如此,但出于对死去那些人的愧疚,他心甘情愿这么做,哪怕被他家里那位悍妻唠叨上几天,他也义无反顾。 至于这笔钱能不能按他的意思交到死者家人手中,会不会被衙役们私吞?克扣?丁淳刚没有去想,不愿意去想。 有时候,想太多事情会觉得这个世间太残酷。 就连为了大多数普通人的公平而设立的镇抚司,都开始变得怕麻烦,那么这个江湖,乃至世间,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普通人的生死,又会回到那个一文不值的年代吗? 丁淳刚送那些人去到镇子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有些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离开 夜半时分,丁峰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透着警觉。 屋子里,黑暗如一片浓郁的墨水,唯一的光芒是一道很是稀淡的光线。 那是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星光。 丁峰双眼如鹰隼般盯着窗户久久,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呆在自己家中养伤,可以说是深居简出,也就丁淳刚每天傍晚会过来看一下,送一些吃的而已,除此外,根本没见过其他人。 而此时,他听见门外有了声音。 这个时间,这个点,谁会来? 他想到一个人! 他一直有种预感,对方会找上他! 木门发出一声吱呀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特别尖锐,院子里略显清淡的光色稍一刻间便稀释了屋内的浓墨。 清光照在丁峰的脸上,一片严肃。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正用审视般的眼神看着丁峰,嘴角微微翘起,露着一个玩味的浅笑。 那人看起来略比丁峰年长几岁,容貌俊俏,却透着一股阴沉。 除此外他的气态显得极为不凡,远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隐隐间流露着一股傲然的气质。 没等丁峰开口,他便先说道:“没想到一个藏在山间的小镇子,竟然会有这么多新奇事,差一点阿,我就在这栽了跟头!” 他笑着说道,彷彿就与丁峰很熟络一样,丝毫没觉得突兀。 “还好那位破境高手只是警告了我一下,没有出手,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毕竟那会我可被他算计得好狼狈,差点就耗光了真元!” 停了一下,他又问丁峰。 “这场雪,跟他有关吧?看模样你跟他挺熟的,清不清楚什么原因?” 对于俊俏男人问的问题,还有问题里透露的另一些事情,丁峰都不觉得很意外,几天前与陈留年老人的交流中,他大概知道了老人是利用了这位神秘的破境高手后,最后警告了他让他离开。 此时另一件事情却让丁峰有些意外 。 男人声音很淳厚,语气也很亲切,无论谁听了,都会有种舒服的感觉。 丁峰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对方不仅态度上与前两次出手试探判的时候若两人,而且口音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的口音里,夹杂着一股浓浓“京腔”。 “京腔”当然是来自于京城。 京城就是长安城! 丁峰对于这种口音可以说无比熟悉,那反过来也说明,对方知道他熟悉这种口音,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证实了丁峰之前有过的猜想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镇子! 可即便证实了这一点,丁峰仍然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若是那些人,又何须在对决时保留什么实力? 若不是那对方又是谁? 而且他上次无论从容貌,言语都作出了一番掩饰,这一次,又为何如此坦然? 想到这,丁峰悄然地运转了一下体内真元,手指的指尖也细不可微的动了动。 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观察能力。 “别担心,这次来,我不是来跟你动手打架!”俊美男子认真地说道。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对方的话非但没有让丁峰放松,反倒变得更加警觉,他眼神变得无比尖锐凌历,同时跨出一步,从暗沉的屋里走到略微清亮些的院子中,看着这位已经没有蒙面的俊俏男子,提问声调反问道:“看样子,你并不想杀我,也不想抓我!那么你究竟是谁?” 对于丁峰这个不是第一次问到的问题,俊美男子笑出声来:“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 “我没有朋友!”丁峰直接了当地说道。 “不够认真?”对方想了想,然后敛了敛神色,眼神里透着真挚。 “那我想,我们至少应该会是同伴!” 丁峰神色微变,沉吟了一会后问道。 “听说你是青龙堂的人?” “是!”俊美男人没有否认。 “青龙堂的人,眼里应该只有利益才对,哪里来的同伴!”丁峰微讽道。 “那是你不明白“青龙”的含义!”俊美男人神秘一笑。 “不就是“请龙”二字吗?神神叨叨的!”丁峰语气颇为不屑。 修行江湖里一直对这个神秘的“青龙堂”有另一种称呼,便是“请龙堂”,“请龙,请龙”,“龙”都能请得到,还有什么都不能办到的? 确实,只要出得起钱,彷彿没有什么事是这个组织办不到的,无论是暗杀哪一位成名已久的修行高手,还是偷来抢哪一件仙兵宝器,它都取得过成功,而且还不止一次! 甚至江湖里某个门派的覆灭,传闻就是由它主导的! 很多人认为“请龙堂”这个称呼用去形容这个组织更加的贴切,甚至有一部分认为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只不过因为“请”字过于俗的缘故,才用谐音“青”去替代。 承认了来自青龙堂的俊美男子并没有否定或者肯定丁峰说的那“请”字的传闻,反倒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我的真实身份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丁峰有些意外。 其实他心里并不关心什么青龙堂,请龙堂,包括他那不屑的语气态度,都有些刻意为之,想借此套出对方一些身份信息罢了。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公开诚布的念头。 丁峰敛起了微异的神色,看着对方认真地问道。 “那么,你是谁?” “告诉你之前,我有个条件!”那俊俏男人顿了一下,迎上丁峰的目光,认真同样认真地说道。 “加入青龙堂!!” “加入你们?”丁峰挑起了眉,神色有此古怪的问道。 “理由?” “你足够强,而且从本质上而言,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俊美男人说道。 “我不明白!”丁峰说道 “加入了你便会明白!”俊美男人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 “你会后悔!” “我这辈子做过许多后悔的事,但想必不会是你说的那件!” 听完丁峰的话,俊美男人沉默了会,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对我还是有很强的戒备心!” 丁峰没有否认,微讽说道:“若有陌生人突然找你打了两回架,然后说我很欣赏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会怎么样?” 俏美男人点了点头,嗯一声道:“有理!” 说完他突然转过身去,继续道:“那便告辞了!” 一声轻响,彷彿夜风吹拂的声音,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丁峰目光注视着夜色中的某处,脸上警惕的神色渐渐消看,惘然的情绪却更加浓重。 秋末时分,地理位置属于南方的江州,天气也逐步转寒。 阳光开始没那么毒辣,风却开始了有些萧瑟,天空似乎变高了些,日头却开始变得很短。 位处于两山之间的江尾镇,这样的变化似乎来得更快,也更要强一些。 镇上的人早早就穿上了棉袄,生活作息从早出晚归变成为晚出早归,不少人已经开始了入冬的准备,年纪大点的,更是已经在感叹一年转眼又要过去了! 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们的日子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且,比起以往更加平静。 曾为镇上两大对头之一的陈金生已经死去,继任陈姓族长的,是一位叫陈耀宗的老人,也不知道是谁推举的,这位本来看祠堂的老人家竟然毫无议异的被选上,有传闻是因为他有镇长的支持,主要原因是老人娶了一位早年丧偶的江姓老妇过门,成为两姓之间第一个禁忌解除后第一桩婚事。 在梦到那个奇怪的梦境还有香炉莫名地归来后不久,两个姓氏的人,在镇上所有人面前,宣布了禁忌的解除,促成这件事的,除了镇长丁淳刚,还有江姓族长江秀杰。 丁淳刚当众讲出了那一段完整的故事,并表示这是上天的旨意下的一场雪,为的就是不再让两个宗姓的人再继续如此下去。 本来就信奉着神明,又搞不清楚那场雪真相的人们毫不怀疑,再加上陈姓族长已经死去,江姓族长不但没意见还支持,争来斗去那么多年,他们也累了,所以也很乐意握手言和。 江畔那块阔地又重新盖起一座神庙,就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比起原来的,要大上不少,因为在里边,增加了一间房间。 庙祝老人现在就住里边,日夜守着这座庙。 群山之间的绿荫已开始染黄,却并没有枯落,挂在树上依旧喜人。 有人却发现了,江对岸有一座本来终年满山翠绿的山坡,再没有一点绿意,整面山坡只剩下沟壑遍布的黄褐色泥土。 有人就怀疑是不是有药商来将那种能入药的霜花草全部摘了去,这时才有人发现,那名住在山上的高姓老人,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山坡的另一面,有两个紧挨在一块的小坟包,一新一老,却都没有墓碑。 秋的尾声已经快要结束,山上更是风大凛寒,却有一位穿着单薄宽袖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伫立在墓前久久。 劲风鼓动着丁峰的长衫,吹乱了他的鬓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地上拿起了一坛子酒,往新坟前淋了大半,然后说了一句:“明天走了!” 说完,他一口气饮完那半坛酒。将酒坛往地上一丢,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干燥的尘土被风卷起来,彷彿像一只手向他挥手告别。 第一声鸡鸣声响起时,丁峰便已经走出他的屋子。 丁淳刚已经在外头等着他。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小一段时间,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鸡鸣外,便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走吧,丁伯父!”丁峰轻声说道。 丁淳刚轻嗯了一下,转过头走在前面。 大半镇子的路程,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犹如此时还黑暗着的天空一样的沉重。 丁峰看得出,自己这位伯父有些不舍。 或许是不想让离别的气氛过于沉重,丁峰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让那老头当族长?”他问的,是那名陈耀宗的老人当上陈姓族长这件事。 就与传闻中一样,这位守祠堂的老人当上镇长是由丁淳刚安排的。 丁淳刚前行的脚步微微停滞,他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说道:“因为他开了一个好头,所以我便让他做了这个族长!”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他到了这个年龄,根本已经没了娶老婆的心思,跟那名江姓老妇的婚事只是做给别人看看而已,只有这样,那个禁忌才算真正在两个姓氏的人心里面解除!” 丁峰笑了笑,露出一下原来如此的表情。 其实他当然明白,只是借此打破沉默而已。 打破了沉默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没的聊着天,转眼来到镇子口。 天色已微微亮,丁峰顿下脚步,转回头凝视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小镇。 然后转回身,迈出了离开镇子的第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观潮城 午时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瓷蓝背景的天空上,散发着依旧灿烂却没有太强热度的金色光线,照在县城里人流来往的街道里,一片熙熙攘攘。 在江州,似乎所有的地名都和“水”字沾亲带故,这座建在龙江畔的县城也不例外。 县城名叫观潮城,观潮观潮,这观的,当然就是龙江的潮起潮落,每一年潮汐时,龙江都出现异常壮观的涌潮,而这座县城外的几处江口都是绝佳的观潮地点,故以此为命名。 翻山越岭,从黎明到饷午,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丁峰与丁淳刚两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来到了观潮城。 刚进了城门,不知从几时起走在前头的丁峰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走到身后的丁淳刚。 按照事先说好的,送丁峰来到观潮城,他便会回去,这儿便是两人分别的地点。 没等丁峰开口说什么,丁淳刚便抬头看了看天空那轮显得很高远的金色太阳,说道:“时间不早了,找些东西吃先吧!” 丁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比起偏僻的江尾镇,观潮城不知要大了多少倍,在这样一座颇有规模大城里,饭馆酒楼数不胜数。 有时候选择多了,反倒不如选择少时那样好做决定,两人行遍了好几条热闹的长街,都没有找到一处合适的吃饭地方来。 或许应该说,是丁淳刚不好做决定,不是嫌饭馆人太多不够清静,就是说吃饭人太少的酒楼饭菜肯定不够美味。 看着丁淳刚一再而三又对着一间酒楼摇摇头作出一个不行的神色后,丁峰眼神里稍纵即逝划过一丝怀疑,却依然没提出什么意见,很平静地跟着他这位有此一反常态的伯父离开。 兜兜转转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间地段与外观都很普通的酒楼前,丁淳刚顿足观察了会,说道:“就这儿了!” 丁峰瞥了一眼那块老得掉漆的酒楼招牌,忍不住笑道:“怎么丁伯父是这儿的熟客?” 丁淳刚摇了摇头。 “头一回来!” 丁峰哦了一声,然后有意无意地提道:“丁伯父常来这观潮城里,对这儿应该是轻车熟路吧!” 丁淳刚微微笑了笑,他当然听得出,大少爷意思是说他怎么会找了半天才找到一间合适的吃饭去处言外之意,也就说是他在拖延时间! 他面色不变,淡然地说道:“之前经常来,大都是给县老爷办事情,有时候就在县衙里吃,而有时办完事情又已经太晚,吃都没吃就赶回去了!” 说完,他便提了提长袍衣裳,率先一步跨进了那酒楼里。 丁峰有些无奈,最终苦笑着跟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不起眼的这间酒楼饭菜出奇的美味,显然丁淳刚又撒了谎! 他在这儿一定吃过不止一次,否则又怎么会碰巧就找到这间连店名看一眼都容易忘记,菜式与味道却又那么上乘的酒楼呢? 丁峰心里想。 他虽然不是很挑嘴,但吃过的山珍海味却有不少,能让他说好吃的可以说实属不易。 这顿饭最终吃去了不少时间,待到两人酒足饭饱,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天空上那轮太阳,此时已经从天中心移到西边天幕的一半位置。 这座酒楼有两层,楼上第二层只有三面墙,沿靠街边的那面只有一堵木制的半人高围栏,更好采光,也让有些喜欢“赏景”的食客能够边吃边赏。 两人选的饭桌就是在围栏旁,此时已经吃饱的丁峰,视线正对着楼外一成片的建筑物,再移到侧面街道远处熙熙攘攘的人流,最后回到略显清冷的酒楼门前。 事实上,这是他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出门,自从当年进了江尾镇后,他便没踏出过镇子,直到今天。 早前在赶路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太多,这儿安定地坐了一会,难免会有些感慨。 并没有什么触景伤情,只是感叹时间过得很快罢了! 想到这,他收回了视线,看着坐在他对面,从进城后就刻意拖延时间的丁淳刚。 丁淳刚也正好看着他,目光柔和慈祥。 过去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老得很快,本来黑白半数交间的长发,现在白发明显多出了不少,历经风霜的面庞依旧风霜,但以前彷彿宝剑锋芒一样无法遮掩的刚毅和稳健,现在以经很少流露,反之一种力不从心的老态却时常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丁峰看着阳光下他如同枯草一样的头发,刚想说的那些话,又说不出口。 一个多月前那天晚上,丁淳刚为了阻止陈金生,受了极重的伤势,虽然及时服了丹药,但还是元气大伤,境界也从凝气中期跌到凝气初期,而且还极不稳固,真实的实力也可能连一般的凝气初期都不如。 他自己倒是坦然,说反正都到了这个年龄,辈子都不可能晋入破境,也没了再去闯荡江湖的打算,那么凝气中期与凝气初期又有什么分别? 说是如此,但他眼里的落寞却是掩饰不了。 修行这条大道,从踏入那一刻起,又有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呢?哪怕只是远离的江湖的归隐者!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丁淳刚突然说了句:“时间不早了!” 丁峰点点头,回到:“是的!” 话音刚落,楼下的木梯传来一阵嗒嗒的清脆脚步声。 伴随着登楼声音的终止,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二楼的入道口处,他停下来观察了一眼,便径直走到靠近围栏边c丁峰两人吃饭的桌台前。 “可以坐下吗?”这位不速之客微沉下腰看着丁峰,客客气气地问道。 丁峰转过头看着这位陌生男人,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丁淳刚,狐疑地问道:“你是?” 没等陌生男人说什么,丁淳刚便说道。 “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那男人顿时露出笑脸,从隔壁桌子旁搬来一张凳条,便坐了下来,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丁峰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对面的丁淳刚,问道:“你们,认识?” 丁淳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想得没错,我是在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要等他!” 那人打了一个哈哈,插嘴道:“来晚了,来晚了,实在报歉!” 丁峰转过头,这才仔仔细细观察起他。 男人看起来比丁淳刚略小个十来岁,约摸四十多的年纪,身材不高,相貌气质看起来也极为普通,倒是一脸和善,一幅好相处的模样。 “再三交待了,别耽误了时间,可你还是当成了耳边风!”丁淳刚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 男人苦着一张脸,彷彿很无奈地道:“你也是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一去一回不知得多少日子,要将他们都安顿好,繁琐事情可都不少!” 丁淳刚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丁峰却注意到男人话里那句“一来一回,”他微敛起神色,问丁淳刚道:“到底怎么回事?丁伯父!” 丁淳刚轻咳一下,勉强一笑,手指着那人对丁峰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弟,唐进!他也曾算是以前你父亲的手上,论辈分,你就喊他一声叔叔便行了!” 那名叫唐进的和善男人附和道:“随意随意,只有少爷高兴,喊什么都行!” 丁淳刚瞪了他一眼,他识趣了闭上了嘴。 “那么,这位唐叔叔,今天来这,不是为了叙叙旧那么简单吧?”丁峰眼睛眯成线,又打量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叔叔一眼,说道。 丁淳刚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郑重认真地说道:“没错,他会陪你去长安城!” “伯父!”丁峰声音有些重,面色隐隐不喜。 “难道伯父不清楚,你怎么做,可能会被人盯” 话音未落,丁淳刚便打断了他。 “我知道,但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一定会去送死!” 丁淳刚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十分地重,他用着从未对丁峰面前流露过的严肃神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要报仇,我能理解,甚至我还支持,但如果你只是想去送死,我绝不会任由你去!” 丁峰神色数变,想要反驳些什么,这时候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机有了些莫名的改变,转过头,他见到了那位叫唐进的男人正摇头晃脑,彷彿对两人的争吵置若罔闻,但他的手指头却有意无意地轻轻勾着,动作像是在拔弄着什么一般。 丁峰凛起神色,他清楚地感受对方刻意隐藏着却因使用了秘术而流露出的强大气息。 唐进感觉到了丁峰对他的注意,笑嘻嘻地说道:“没事,你们继续,多大声都没关系,我刚使了一个禁锢,隔绝了声音,别人听不到!” 丁淳刚又瞪了他一眼,唐进也知道自已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拍了拍嘴巴,干脆搬起凳子,坐到隔壁桌位上去。 “我的这位师弟,虽然样子看起来不靠谱,但实力远胜于我,早年他因故而离开了你父亲,但也算忠诚,有他在,我才放心让你去长安!”丁淳刚缓缓地说道。 丁峰平复了一下心情,轻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说道:“就算一路保护我到了长安,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这位唐叔叔会帮我一起报仇?” 丁淳刚有些愧疚地说道:“就算他想,我这个师兄也不会让他这样做,他家有老有小,我倒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可我的实力,你也是知道,徒添麻烦而已!” 丁峰赶紧解释:“丁伯父,我没有这意思我只是说” “我明白我都明白!”丁淳刚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 “长安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等你,他才是能真正帮到你的人!” “谁?”丁峰忍不住挑了挑双眉。 “见到你就会知道了!” 丁峰还想继续说什么,丁淳刚最后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亲手报仇,但你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够,那个人也不一定会亲自出手帮你,但有他在,最起码你不会白白去送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唐进 最终丁淳刚说服了丁峰,让他那位看起来和善却有些嘴碎的师弟陪同他一块去长安。 然后两人沉默了坐了一会,丁淳刚便喊来小二,结了帐。 果然这间酒楼丁淳刚来过不止一次,那酒楼小二见到他还打趣问道“怎么那么久没来观顾” 近一个月来苍老了许多的半百老汉没说什么,抱以一个微笑给对方,只是在饭钱上多加了一些小费。 小二后脚刚走,他便站起身来,看了眼天色,说道:“我走了!” 是“我”,不是“我们”。 “人也送到了,接下来的路,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够陪你走了,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回镇子去!”丁淳刚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还有一个小布袋。 “这瓶丹药是你上吃过的那种,里面还有三颗,对一般的伤势,它效果都可以,但能不用到还是尽量叧用到,不是我心疼,而是我怕你受伤!这一袋给你当路上的盘缠,一路上不用省,尽管放开手脚去吃喝,若是不够,你可以找唐进要,别跟他太客气!”丁淳刚将两样东西摆到丁峰的面前,说道。 丁峰没有推辞,道了一声谢后将两样东西收了起来。 丁淳刚张了张嘴,彷彿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彷彿凝滞住,最终那句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却说了另外一句。 “帮我给会长上柱香,说我这把老骨头对不住他,不能亲自去祭一祭!” 丁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不该如此!” 丁淳刚愣了一下,惘然地看着他。 “您收留了我与母亲十几年,这份大恩,难道还不上亲自去上香的情谊那么重?再者哪里有岁数大的给岁数小的上香的道理?这不是折您寿吗!”丁峰说道,有意的,他对丁淳刚的称呼用上了敬称,语气也十分尊敬。 “什么恩不恩的,都是份内做的事!”丁淳刚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一个山野村夫,会长又何等身份怎能能够相提并” “丁伯父!”丁峰打断了他,认真地道。 “母亲生前,让我将您当做亲伯父!我也是如此看待您的,想来我父亲在天之灵,很乐意叫您一声大哥!” “这哪能”丁淳刚有些不知所措,他眼眶泛红,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留在皱纹遍布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 “应该做的罢了说什么大恩!” 丁峰退后一步,郑重地给他鞠了一躬。 丁淳刚赶紧向前扶起了他。 丁峰摆摆手,说道:“走吧,我也该走了!” 丁淳刚擦了擦眼,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围栏边,向着楼梯口走去,身后跟着那位难得保持沉默不语的唐进。 下了楼梯,出了酒楼,三人一直来到了长街尽头。 长街尽头是观潮城的中轴道,一边往南,一边朝北,往南可以回江尾镇,朝北的千里之外,便是长安。 “走了阿,一路多加小心!”丁淳刚说道,又跟唐进叮嘱了几句,便转头往南边走去。 丁峰点了点头,朝北走去,只跨了一步,他便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个有些萧索的身影,看着他扎在后面晃来荡去的花白头发,丁峰有些心酸,叹了叹气,转头回去。 丁峰不知道,当他转头回去时,他这位看起来完全已经是位老人的伯父,停下脚步驻足转头看着他久久。 观潮城在江州,可能算得上是座大城,由北往南,一共两座城门,分别设在中轴道上的两头。 丁峰与唐进在宽敞的道上快步行走着,城门在日落傍晚时分会关闭,他们要赶在日落之前出城。 一路上,唐进恢复了话唠的本色,叨叨不停地说些什么,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多出了一个酒壶,说一会话,就会喝上一口,活脱脱一个酒鬼模样。 照他自己所言,师兄丁淳刚不喜欢他喝酒,所以他在丁淳刚面前都很克制。 他念叨着的那些话大多数是他以前闯荡江湖的事情,包括他以前曾经在丁峰父亲手下做事时的经历,还有跟他师兄丁淳刚的感情如何之类的。 从他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话里,丁峰也知道了这位如今修为境界高深却又没什么高手模样的修行者,其实跟他c或者说是跟他父亲渊源并不算深,比起同样曾在他父亲手下谋事而又因故离开的丁淳刚,他只有短短的两年经历。 甚至丁峰在想,或许他父亲还在,根本都对他难说有什么印象。 而让丁峰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何如今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实力,还会对丁淳刚俯首帖耳,言行中透着敬畏?虽然他们的身份是师兄弟,但无论是宗派还是世家,江湖里对修行者的身份地位,向来都是以强者尊之,更何况,是一位顶级的修行者! 这位叫唐进的修行者,是一位破境高手! 对于丁峰这个问题,唐进沉默了会,然后认真地说道:““我本来的名字,叫做“禁”,禁止的禁,年少时我与师兄拜入了师父门下,那时我调皮,爱闯祸,有一次祸闯大了,气得师父将我逐出师门,是师兄帮我求情回来,师父开始并不同意,说既然已经除名了,又有回来的道理?不符规矩!于是师兄想了一个办法,他让了我将名字的禁改成了进,然后重新拜入师门,同时改这个名,也是他希望我以后能够进步,别再像从前那样!” 唐进狠灌了一口壶中酒,继续道:“等到出师了去闯荡江湖的时候,丁师兄也经常提携照顾我,能去你父亲手下谋事,便是丁师兄一手安排的,没想到最后又让我坏了规矩,捅了搂子,我离开倒不要紧,也让师兄脸上跟着无关!” 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 “可别误会,我没有埋怨什么的意思,事是我自己惹的,我咎由自取,可害得丁师兄被兄弟们埋怨,我实在过意不去!” 对于这些陈年往事并不清楚的丁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毛病倒不少,但恩怨还是分得清楚,所以就算丁师兄如今境界不如算,哪怕他变成一位普通的老头,那他也是我师兄,师兄有事情托你帮你,师弟当然应该出马!”唐进咧起嘴,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别离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夕阳洒在中轴道上,依稀可见一座古老的城门。 两人加快了脚步,一鼓作气走到了城门旁。 这个时候已临近关闭城门,只有稀稀疏疏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还不如把守城的护卫那么多。 丁峰从包袱里取出一本牒文,这次出门,他就只带了这一个看着老旧,布料却不凡的包袱,除了一本牒文和几套衣裳外,就只有一个小匣子。 他将牒文递交给了审查的护卫。 牒文是行走在大轩朝各座大城里必不可少的文件,由各县衙核发,上面不仅有籍贯信息,还有周行进出每座城池的纪录。 这封牒文,当然是丁淳刚帮丁峰申核到的,有他镇长的身份,做到这点并不难。 临近了初冬,太阳下落的速度快得夸张,前一刻还残存着夕阳的余辉,恍一瞬间,便被深蓝的夜色所取代。 牒文刚交到那守护手上时,如幽洞一样的城门外边,另一名守卫便大喊道:“快点儿些,时候到了,可以要关城门了!” “知道了!”拿着牒文那位守卫应道,他随手打开牒文,同时用眼神不停打量着丁峰,问道。 “从哪里来的?” “江尾镇!”丁峰平静地应道。 那人瞧了牒文的内容,皱起了眉,说道:“第一次进城?而且这章子还挺新,看起来今早才印上去吧!” 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盯着丁峰,继续说道:“怎么听你口音,好像并不是江州的?” 丁峰脸色平静,心里却有些无奈。 丁峰本就不是江尾镇人,虽然在镇子里住了十几年,但其实平时跟他有交流的没多少人。 除了丁淳刚,就是那已经死去的陈留年老人,但这两人早年又曾因为闯荡过江湖的缘故,他们那种“江州”也并不很浓重。 所以丁峰久而久之,他的口音虽然改变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多少“江州”的味道。 见到眼前这位年轻人不说话,负责审查的守卫耐不住性子便准备要呵斥,这时候唐进却抢了一步上前,将自己的牒文递了上去。 “这位官爷先查我的,先查我的!”唐进满脸堆笑着打开牒文,上面赫然放着十数枚铜板。 “我的这位侄子这两天上火了,说话有点失声,听着就有些怪怪的!”唐进胡编了一个理由,笑嘻嘻地道。 那守卫不动声色地将铜钱收到了手心,随意瞥了一眼牒文,然后将两本牒文一并还回去,扬扬手说道:“走吧,走吧!以后早点!” 唐进向守卫道了声谢,回过头来却已经丁峰已经自顾地走进了城洞里边去。 他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没想到阿,原来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刚踏出城洞,丁峰便轻声地笑道。 “中午进城的时候,也是丁师兄领着你进的吧?”唐进一幅经验十足的模样。 “以后阿,你进出城,特别是人少时,一定记得放些铜钱,别以为你的牒文没问题就不怕被查,这些人阿,难缠得很,比如就刚才那个人哪怕你刚才说话的口音没问题,他也会挑些别的问题来难为你!” “当然啦,铜板不用放刚才那么多,有两个就可以了!刚才你不开口惹恼了他,再加上现在天黑了,怕缠下去真出不了城,不给多点,不行阿!”唐进补充道。 “照这么说,没牒文也能进出城啰?”丁峰问道。 “得分时候,而且得花费不少银两才行!” 唐进摇了摇头,说道。 “还是有这牒文,方便一些!” 这时候城门处有守卫喊道一声“关城门”。 片刻后,一声隆隆声响了起来, 两人已经走出去几十步,听见声音忍不住回头望去。 幽深的城门洞,在中间右侧位置,从上至下,探出一条“石板”,并且缓缓朝着对面而去,越来越宽。 丁峰这才发现,原来这儿的城门并没有朝正的“门”。 “一些小机关而已!”唐进见怪不怪。 “一般大点的城门都会有阵法守护,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机关!” 说话的时候,那“石板”已经探出遮住了城门三分之多,变成“石墙”,守在城处的护卫已经进到城内去,过不了多久,城门便会完全关闭。 正准备转过头去,突然丁峰神色微变,他眼神一凛,视线望着城门内,彷彿去到了非常远之处。 “怎么了?”唐进有些疑惑,话音刚落,他也凛起了神色。 观潮城里,临近北面城门的中轴道上,突然出现一个快速奔跑的身影。 他衣袍不停地翻飞,一头白多过黑的长发高高扬了起来,见城门即将关闭,他布满皱纹的风霜脸上,露出些几许焦急。 “什么人!” “城门已关,快停下来!” “来人,快来人,有人想闯城门!” 一名守城的护卫接连大喝了几声。 一阵铁器的碰撞声与急促的脚步声混乱在一起,近百名护卫几个呼吸间便列起了一排,拿着刀剑长剑,严正以待。 一名领头的护卫看着那速度奇快的身影,面露沉重,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周围他的即些下属们彷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彷彿失了神一般。 “怎么回事,你们!” 这位领头护卫也是修行者,很快想到原因,然后他失了神一样地站在原地。 “安静一会吧!”唐进自言自语道。 丁峰已经跑了过去。 那个快速奔跑的身影绕过了那群守卫,到门洞里边却突然降下了速度,慢慢一步一步地朝前。 石门此时已经关闭了大半,见到对面那年轻人想要加速冲过来,他大声喊道:“别过来了,小峰!” 略带着沙哑与急促呼吸的声音在门洞内回荡,丁峰放缓了脚步。 “怎么了,丁伯父!”丁峰有些不知所然地问道。 距离那关闭石门十步的位置,去而又重返的丁淳刚停下脚步。 “有句话,刚才想说但没说出口,跟你分别后,想想又后悔了,便试着能不能追上你们,没想到刚好让我及时赶上了!”丁淳刚擦去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石门已经合上了七分有余,两人都不约而同往一侧挪去。 “什么话,您尽管吩咐!”或许是因为不断合闭的石门,丁峰忍不住也有些急着,甚至有些冲过去的打算。 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丁淳刚再次示意他不要朝前别过来。 “你这一走,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危险也许要很久才能完成” 凝顿了一下,他有些落寞地说道。 “我年纪已经老了,而且还有家室,也不可能再出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镇子里,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以后有机会回一趟镇子看看我” 丁淳刚泪眼模糊,哽咽着说道。 “多久都没关系,十年,二十年,哪怕是我死了都行,你只要来我坟前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丁峰眼角泛着泪光,点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丁淳刚欣慰地点了点头。 “记住了,你答应我了,可别死在我前头!” 石门终于完全缝隙不留地闭上。 一脸风霜的半百老人与年轻人眼里只剩下一堵冰冷的石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兵灾也是灾 轩朝的地域辽阔,要从南方江州去到中原以北的长安城,需得跨过三个州,相隔遥远。 人们形容遥远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千里之外,其实这个词是一个并不精准的模糊概念,有时候不满千的几百里就会用,而有时翻了翻倍的数千里也还是用到它。 江州与长安是第二种,两者间足足有三千多里的路程。 南北交壤的蜀州,刚踏入初冬季节时便已经开始下起小雪。 在这个一半南一半北的州郡里,下雪已经不能算什么稀奇事,只是和真正北方下的鹅毛大雪比起来,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没风的时候,雪花落下的速度很缓c很慢,轻飘飘的,彷彿是飞悬在半空中的纯白羽蝶,这样的雪如果是落在安静的地方,难免会让人生出时间也随之变缓慢的感觉。 在一处人迹罕稀的郊野,这种缓慢几乎已经定格在一片天地寂寥当中。 突然间这样的安静被打破,从远方传来一阵“笃笃”的声音,声音愈来愈近,横穿郊野的官道上表面那层薄薄的积雪,也跟着震动起来。 没过多久,一匹遍体棕色的马匹身影出现在官道的中央处,一路飞驰,后面还带着一截车厢。 那匹棕色的马模样谈不上神骏,甚至还有些丑陋,它马首的五官看起来并不对称,歪眼斜鼻的,身上棕色的皮毛看起来也没太多光色,而且一处疏,一处密,并不整齐。 虽然如此,但它的体形却异常地彪健,比起寻常的马匹要大上一圈,奔跑起来的速度也十分迅猛,丝毫不比任何品种的骏马差。 驾驶这辆马车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此时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酒壶,每喝一口酒,他便会碎碎地念叨几句什么,也不知道是念给这匹丑陋却迅猛的马听的,还是念叨给车厢里边那位优闲得彷彿是在远游的大少爷听的。 车厢里四面铺着厚厚一层裘绒,虽然不是很名贵的那种,但也极具抗寒效果,哪怕是这样去到真正北方的鹅毛大雪里,相信呆在车厢里边,也不会有多冷。 这些裘绒并不是丁峰买的,而是卖给他车厢的老板特意赠送,并专门请人仔仔细细的铺在车厢里任谁用多出几十倍的价格买下一辆马车车厢,老板都会很乐意如此做! 并不是丁峰出手阔绰,而是他根本没想到丁淳刚给他袋子里边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从江州到蜀州,走了大半个月,等到来到这段较为平坦,没有那么多崎岖山路的官道上时,两人准备买一辆马车代步。 一路走来,丁峰自己带的盘缠已经花去了不少,依着唐进的提议,他准备车厢与马分开买,没想到先买了这匹模样丑陋的马后,他自己的钱银就已经所剩无几,但他想反正丁淳刚还给了他一袋子银子作盘缠,看也没看地就去挑车厢,却没想到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袋子里是金灿灿的金子。 这么一大袋,就算是银子也足够两人舒舒服服去长安,更何况是金子? 可问题又来了,金子虽然值钱,可极少用于直接买卖,特别是对于过普通生活的人来说。卖车厢的那位老板也是如此,尽管他在普通人里边算是富裕的,但仍然不愿意直接用金子作交易,虽然他眼眸一直对着那枚闪闪的金币不愿移开。 用他的话解释找不开钱,一枚金币可以换等量大小的银币一整堆就算除去车厢的钱,他也没那么多银子找! 于是他建议丁峰去县城里官府开设的钱庄兑换,但觉得麻烦的丁峰做了一回慷慨的大少爷,直接给了那枚金币说不用找了! 当时那老板差点就跪下来喊爹 马车如同闪电般穿梭在官道上,马蹄与车轮碾压也溅起了混着雪屑的泥尘,生出一股烟尘。 渐渐的,官道两旁开始连续出现瓦房,似乎是村庄,而不再是一幅荒芜人烟的郊野模样。 随着马车的飞驰前进,官道两旁出现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彷彿从村庄变成为镇集,而远处密密麻麻一大片房屋后面,隐隐能看到城墙的轮廓 那座城便是蜀都城,蜀州境内最大的一座城市。 丁峰两人便准备进入那座城里边稍作调整后再度出发,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要穿城而过的原因,否则要绕远不少路程。 在距离蜀都城二十里左右的路程时,躺在车厢里边闭眼小憩的丁峰便听到唐进在外面提醒,说快要到了城门了。 丁峰没应他,更不想理他,对于这位修行者念念叨叨的功夫,一路走来,他算是深深的领教了!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话题,哪怕是没人回应自言自语都好,他都彷彿津津有味一样,比起那些长舌妇估计都不差上多少,全然没有一丁点儿高手的模样。 也是因为如此,头几天丁峰对他稍有一点的长辈敬意很快便被磨得个精光。 躺在车厢里的丁峰甚至怀疑过,这匹马跑得如此快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受不了他的叨扰?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唐进挑选这匹马的眼光实在不错,不仅速度快,而且脚步也非常稳。不会因为路上的崎岖便左晃右荡,也不会突然间就猛然加速,总之,呆在车厢里并不会感到很颠簸,就算真的睡着也没关系。 但刚想到这,平稳而又快速前行的马车便突然一个骤停,停了下来。 惯性让车厢差点就翻倒在地,还好唐进眼疾手快伸出手将它扶住,即便如此它还是剧烈地晃动起来。 车厢里,丁峰第一时间便睁开眼睛,满脸戒备的神色。他首先想到的是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已经有过一次被找上的经历了,虽然那人自称不是敌人,但口说无凭,丁峰才不会如此轻易相信。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难道想与他做“同伴”的人能找到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就不能找到? 车厢的晃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再不见其它动静,丁峰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一边掀起帘子,一边问道。 “怎么回事?唐叔!” 唐进摇头晃脑,一脸不知所然,指着前面稍远处说道:“前面的路全被车马给堵住了,真是奇了怪!” 探出头外的丁峰顺着前面望去,果然见到了前方两三里外的官道上c本来覆着雪的白色路面被大量堆在一起的车马覆盖成黑压压一片,一直延续几里堵到城门口的位置。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清楚里边不但有像他这样的马车,还有拉货的牛车,甚至驴车也有! “还没开城门吗?不对阿,都什么时候了!”唐进喃喃念道。 “我去前面找个人问问,在这等我!” 说完,他便下了马车,朝着前边一路小跑而去。 就在唐进刚离开不久,就有有几辆马车从官道迎面而来,擦肩而过。 大约一刻钟后,唐进一路小跑回了来,刚停下脚步,他就不断地摇头,一幅苦恼的模样。 “城门没开?”丁峰眯着眼睛问道。 唐进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从今天早上起,就没开城门,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开的了!” 这时候又有几辆车原路折回,其中一辆看样子像是走商模样的马车上,驾车的彪形大汉骂骂冽冽的,好像在说耽搁了主雇行程要赔钱之类的。 丁峰干脆从车厢里边走了出来,他跳到地面,伸了一下懒腰,喃喃说道:“不开城门是不想让什么人进去?难道这些人里边有什么悍匪还是强盗?” “什么悍匪和强盗能让蜀州的州府城如此?”唐进轻轻一挺跃到了马背上,笑着说道:“是修行者!” “怎么,造反了?”丁峰眼神一亮,问道。 “还不算是!”唐进拿起栓在腰间的一个酒壶,饮了一口酒说道。 “不过也好不到哪去,死了好几人了都!” “嗯?”丁峰视线朝着远方城门处而去,半眯着眼说道。 “哪里有人打斗?” “在城里边,你当然见不到!”唐进嘿嘿两声说道。 “关城门是要里边的人出不来,而不是不让人进去!这事也算稀奇,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 丁峰更加诧异。 不等他开口问,唐进便继续说道:“刚才我在后头问了几人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便索性想回来,没想到见到一个神色古怪的人,我使了些手段,才知道他是镇抚司的修行者,奉了命守在城外以防万一,当然应该不止他一人,估计还有不少隐藏在那些车马中!” 这时前方一连出现了十只辆折返的车马,踏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不断,卷起一阵烟尘滚滚。 那匹有些丑陋的马脾气并不好,擦肩而过的车马但凡有点泥沙溅到它,它便忍不住地吁吠起来,甚至还想着冲上前去。 唐进扯了扯缰绳,伸出手抚摸着它的脖颈,念叨了几句安抚的话,那畜生似乎很听他的话,乖乖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待到那些车马走远了,唐进又继续开口说道:“最后我从那名镇抚司修行者知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宗家就在蜀都城里边的唐门今早突然举家出动,一行两百多人浩浩荡荡想要出城,据镇抚司的人推测,他们如此大阵仗不是要去别处,而是要去九州城!官府当然不会让他们去,所以便索性关了城门!” “唐门?”丁峰想了想问道:“擅长毒药暗器的那个世家?” 唐进点了点头:“蜀州没什么大门派和世家,唐门可以算得上举足若重的!本来唐门的人在蜀都城里边可以算是地头蛇,官府包括镇抚司在内见面都要让他们三分,但这一次事关重大,官府由不得他们也是正常的!”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估计蜀都城里的守城军还有镇抚司早就有堤防,增派了不少高手坐镇城门吧,否则怎么可以守住城门那他们出不来?唐家可是有两三位破境修行者,更何况那些令人头疼的手段!” 丁峰更加不解。 “九州城?有什么不能去的?” 唐进意外地看着丁峰,那表情就如同看待一个刚从山里边出来c不知道年月几许的人一样,随即他又恍过神来这位大少爷还真是从山里边出不久,他想了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九州城又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不就是号称天下修行正道的圣地吗?”丁峰彷彿对那种眼神很不满,白了对方一眼,说道。 “难道使毒使暗器的人不能去九州城?就是是道宗不让他们去,也犯不着朝庭来管吧!” 唐进摇了摇头,彷彿感同身受一样地说道:“也怪不得你,要是让我在一个山间小镇呆个十几年,只怕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何况是如今天下的局势!” “说正经的!”丁峰没好气地道。 唐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他招牌似的笑容,然后缓缓地说道:“差不多半个多月前,道宗突然诰告天下,说要在九州城召开正道大会!并邀天下正道修行者参加!” 顿了一下,他组织了一下言语,然后继续说道:“所谓的正道大会,以往也开过不少,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连许多跟道宗不对付的门派宗门都表示会参加,并且不是一两人,而是动辄就大半个门派的人马一起出动!就像唐门今天的情况一样!就连向来避世不出的佛宗代表大乘寺都听说会派一两位长老去!很多人便推测了,道宗之所以在这时候召开正道大会,并且有如此声势浩大!很可能就是因为长安城里头那位皇帝!” “皇帝?”丁峰皱起了眉头,不解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天罚!”唐进有些肃然地说道。 “皇帝不承认有天罚,还下了那封古往今来都未曾有过的诏书!而且还改元年,说是天问!你知道自从先帝上位后,修行江湖里那些宗派世家,跟朝廷的关系就变得很差!” 丁峰眯起眼睛,神色微凛说道:“难道说?” “没错,兵灾也是灾!”唐进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九州城 两个多月前,长安城夜有异象,皇帝力排众议,否认了“天罚”之说,并且在诰告天下的诏书里头说道“五年之期,国境之内若无灾难,便是异象,若有,则为天罚”,并将年号改成“天问”! 至今这份诏书仍然贴各城各县镇的公示榜处,许多人也仍然认为,皇帝的此举并不妥,甚至很儿戏!若无灾无难当然是好,而倘若有,那么皇帝c连同大轩朝的威严,会在一夜之间跌落至一个极低的点,远比一开始便承认天罚并做出些举措严重得多,说不定会动摇到王朝的根本! 兵灾是人灾,而且往往后果要比天灾严重许多,历朝历代的覆灭几乎都与它脱不了干系。 如果发生兵灾那么天罚一说,就变成为不争的事实了! “难道说正道大会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要造反?”丁峰挑起了眉头问道。 “幌子肯定是!哪次的正道大会不是这些所谓的正道宗派为了利益而道貌岸然演给世人看的一出戏!”唐进有些不屑地说道,凝顿了一下,他又说。 “至于造反,或许谈不上,或许又是这里边原因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谈不上?又是?”丁峰有些疑惑不解。 “这些宗派阿,精明得很!真正要造反哪里能捞到什么好处?而且这群人中不知有多少多少面和心不和,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真正合作的?何况皇宫里那位还在,那些掌教家主又不是不怕死,哪里敢将他得罪透!所以有很多人就认为这只是摆摆阵仗,为的就是让皇帝下不了台,逼迫朝廷让出这些年他们失去的利益!”唐进摇了摇头,喝了口酒,皱着眉头继续道。 “但你又说他们不是呢,确确实实这段时间有不少宗派已经公然跟官府还有镇抚司撕破脸皮,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也死了不少人!而且依照惯例,“正道大会”事先都会将他们要详谈的内容放出消息来。但今年大宗派守口如瓶,小门派则根本就不清楚所谓何事!” 转过头,他的视线移落到这段官道尽头的城门处。 “像今天蜀都城内的冲突并不是偶然,这段时间江湖里都有这样陆陆续续的消息传来” “说不定,他们背后另有指使!”丁峰若有所指地说道。 唐进正拿起酒壶准备再饮一口酒,听见这话时他忍不住放下酒壶,转过头看着丁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 “猜的!”丁峰双手环抱在胸前,眯起眼睛望着天空,淡然回了句。 唐进摇摇头,继续饮他的酒。 “怎么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对那些宗派世家很有意见一样?”丁峰突然转过头看着马背上饮酒的唐进,好奇地问道。 这位平时和善,时常挂着一张嬉嬉笑脸的汉子,脸上鲜见地浮现出几分愠恼。 “不止是我,天底下像我这样的散修,哪一个不对这些道貌岸然的宗派世家有意见?意还大着呢!换成脾气差的,早骂娘了,哪还会象我这样如此和气!” “哦?”丁峰顿时来了兴趣,看着往地上啐了一口泄愤一样的修行者,说道:“那你倒是说一说原因,怎么一回事?” 唐进从马背上跳下来,举起酒壶仰头猛灌,直到酒壶里的酒都灌进了他嘴里,他才缓缓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后,他才开口说道:“要说像我这样的是散修,也并不是很准确,其实我也是有师门的,但实在小到可以忽略不谈,估计去外面说,也没多少人知道!而江湖里跟我一样状况的修行者有很多!” 他将已经没有酒的酒壶别在了腰间,瘪了瘪嘴巴,彷彿要将残留在口中的酒气全都给吮完,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也是修行者,应该知道修行者需要的修行资源很大,特别是境界越高的,一颗普通丹药若换成钱财便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的生活好些年,就算是不想攀升境界的修行者,平时生活开销也很大!这些修行资源还有钱从哪来的?嫌命长的c不怕被通缉的可以去抢,不想抢的,就只能赚罗!” 唐进顿了一下,忍不住说出一句粗口。 “而干他娘的!修行资源还有赚钱的门路全在他们这些大宗派大世家的手上!搞得我们这些散修差不多都在喝西北风!” “不应该吧”丁峰眯起眼睛说道。 “我记得那些世家门派,对于境界比较高的修行者,都十分地欢迎才对,有不少还公开地招募,许以重酬!” 唐进一脸不屑地说道:“有是有,但你真以为有那么好阿?如果进了那些宗派,那意味着就是转投,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说好听点是改换门庭,说严重点,也可以算得上欺师灭袓!更何况,他们为何需要招募修行者?就是为了壮大力量,壮大力量又为了什么?还不是跟别的江湖宗派世家有矛盾,害怕不够打!要是真发生冲突,那最早去送死的就是这些招募来的修行者了!” “所以阿”唐进叹了叹气道。 “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修行者,宁愿喝西北风,也不愿意跟这些宗派世家有交集!” 顿了顿,他继续地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像这些年号称江湖里最神秘组织的,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青龙堂才会如此迅速壮大,我听说有很多成员就是我们这些散修,干一票事,拿一票钱多爽快?省得去当那些宗派世家的走狗!” 听到这个神秘的青龙堂,丁峰忍不住微微敛起了神色,他在想找上他的那位破境位修行者,这个神秘的组织,到底为何会找到并想招募自己,那人说的青龙堂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 一旁的唐进还在叨叨不停地念数着那些大宗派大世家的“罪状”。 “你不知道这些大宗派的弟子平时行事有多专跋横扈,好不容易找到点赚钱的门路,他们觉得好,便会使尽手段给你抢了去!倘若跟他们发生点冲突,你有理的他们的师门就会出来跟你道声歉,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而你没理的搞不好,就给你安上一个什么罪名,干掉你都有可能” 这时丁峰突然望向了他,问了一句:“那照你说的,你又是怎么晋入的破境,哪来那么多修行资源可供你用?” 唐进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有些自豪地说道:“拿命拼呗,只要不嫌弃掉身份,还是有些事情能做的!而且能晋入破境,主要得看天赋,而不是什么修行资源!” 丁峰笑了笑,没说什么。 唐进挠了挠嘴,拿起酒壶才发现酒已经没有了,有些懊恼。 临近了午时,前方官道的那些车马也终于意识到大概今天都不会打开城门了,开始大批的折回。 其实那些先来等待的早已经有了这种想法,只是苦于被后到等待的车马给堵住了而已。 一大批车马浩浩荡荡,蹄声滚滚,所经之处烟尘朦胧。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先走吧,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再做决定!”丁峰看着一辆又一辆掠过的车马,提议道。 彷彿就等着这句话一般,唐进笑了一声好咧,便麻利迅速地上了马车,拉着缰绳驭着那匹马调了个头,冲着丁峰做出一个示意上车的手势。 丁峰慢悠悠地上了车,车厢里头,他继续闭上躺着小憩。 唐进拉着缰绳,又是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讲什么。 彷彿都与来时一样,只是驾车的汉子此时已经没有了酒喝。 九州城在中州境内,是大轩国境内特殊的一座城池。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这座城池一直属于道宗的领地,没有半分官府或是其他势力的渗入,这样的地方在那位对修行宗派态度强硬的先帝执政后的今天,是十分鲜见的。 九州这个名字,意寓天下!但其实这座城,最开始并不是这个名字! 当时正逢天下大乱,普通人与修行者矛盾冲突已经无止无休持续数年之久,这导致的结果是数以百万计的普通人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去!修行者一方虽然相较之下伤亡较少,但日久天长,也早已经身心疲惫,叫苦不堪。 更何况修行者也是由普通人修炼而来的,为了传承,每个宗派也都有从普通人中挑选根骨好的苗子进行培养,若放任如此下去,死去的是普通人断的却是自己的后路! 诸多的宗派,诸多的修行者世家都意识到这样下去的严重性,所以在当时天底下最大c实力最强的道宗的提议下,在那会还叫“问道城”的这座道家属城里,举办了第一次“正道大会”,制定了一些正道“规矩”,以此来规范修行者,并开始以正道门派的头衔自称。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正道领袖的地位,道宗便给它的这座属城改名为“九州城”,因为很当时的天下分为九个州。 这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 较之大轩境内的其他城池,这座道宗统领下的九州城,少了些烟火气,多了些肃穆的感觉。 城里的楼房,无论是主要路道畔的也好,小街小巷里的也罢,从建筑风格与装潢上,都十分贴近相似,若在远处放眼望去会有种很有规律的感觉,但这种“规律”,实在有些单调。 而生活在这里边的人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十分尊守“秩序”,大街上不繁华,集市上不拥挤,就连饭桌上,都安静得有些过份,一点喧嚣声音都没有! 因为这是九州城!天下正道的发源圣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那个门派 道宗可以算是天下各修行门派的“老袓宗”了! 在这世间,最先开始发明了吸呐天地元气的方法,并将它称为“修行”的人已经找不到任何记载了,但世间最先开始建立起来的宗派,以师门形式将“修行”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的,便就是道宗!而那时候修行的人还都被称呼为“修道人”。 经历了上万年的时光,如今的修行世界,已是百家争鸣,遍地开花,“修道人”这一称呼也早已被“修行者”替代,但无论是谁,哪门哪派,就算是跟道宗大相径庭的佛宗,也不得不承认“天下万法始于道”! 与佛宗一样,道宗除了拥有修行江湖中的门派地位之外,在普通人中,也拥有诸多的信徒,这一点是其他修行宗门所没有的。 九州城里边的这些居民,就都是信奉道宗的信徒。 信徒并不就是修行者,城里边生活着的,其实大部分也是普通人。 只是由于道宗诸多的规矩和戒律,也由于这些信徒们发自于内心的遵守,这座城池,才会显得如此地“规矩”! 近一段时间来,这座平日子从不会显得热闹与喧嚣的道宗属城,变得更加冷清,城里面这些居民,似乎都禁闭般地守在家中不出门,就算偶尔需有出门的,也是匆匆而去匆匆回。 诺大的街巷空荡荡,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彷彿是午夜。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道宗颁下命令,让生活在城内的居民减少或者尽量避免出门,因为要在这里召开正道大会,会迎来许多的修行者。 正道大会虽然是修行江湖乃至全天下的一件大事,但天下间修行者都彷彿有一个共识修行者的事情,莫让普通人掺入其间哪怕只是寻常的接触那么简单。 城里虽然冷冷清清,但城外那些同样是道宗属地但并没有那么“规律”的几个小镇,却截然相反的热闹! 短短几天时间,几个小镇涌入了成千上万c从江湖各大宗派世家赶来的修行者,一时间小镇上的驿馆客栈全被住满,若不是道宗早有安排,腾出了上千间民房来,这些远到而来的修行者,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为何要住在城外而不进城,这当中有道宗的原因,又有各宗派各世家宗主师长们自己的考量。 道宗对于这座九州城很是看重,管理得非常地严格可以说除了偶尔前来拜访c或者是商量事情的修行者同道外,鲜见外人的足迹。 所以,因为没有外人,城里边也几乎没有客栈! 当然,接近九州城中心之处,那儿有许多常年空出来的庭院楼房,就是道宗为了偶尔到来的修行者贵客而准备的。 除此之外,也便就是正道大会召开的时候,会有比较多的修行者来到。 而正道大会,召开的次数也并不频繁,最短的间隔时间都要好几年,有时甚至几十近百年都不曾召开过一次。 此次召开的正道大会,参加的人数可以说是有史之最,远远超出了比较多这一概念,以往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的参加人数,而这次最先来到的几个名门大派和大世家便有了万余人,并且还有陆陆续续不断赶来的一些小宗派小世家的修行者,虽然零零散散,但胜在数量多,加起来亦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虽然要将数以万计的人安排妥当并不容易,但也并非不可能,特别是在一座都是道宗信徒的城池里,若像城外那些镇子一样,将一部分居民楼腾空出来也便算解决了。 但最先来的那两个大宗派,婉拒了道宗本打算如此做的意思,除了宗派内几位身份尊贵的宗主还有长老住进了城中心那些庭院,其他大部分弟子都让他们留在城外,说是自愿如此,不给道宗添麻烦,打扰九州城的清静,只等到正式大会那天再让这些弟子进城便可以了! 因为有了先例,后面来的那些宗派世家也纷纷效仿。事实上,这些宗派有不少也是如此打算的! 毕竟这一次,有不少宗派都算得上倾门而出,又怎能不谨慎一些?将大部分子弟留在城外,就有些以防万一的意思! 虽然这些宗派对于道宗还是比较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大阵势地来参加此次大会,但如果与其有过矛盾的其它门派世家趁机生事呢?掌管着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大宗派c大世家的掌门和家主,不得不考虑到此。 而小门派小世家,在他们需要用仰望的眼光看的这些宗派面前,唯有附风而已! 距离第一批到达九州城的修行者已经过去半个月之久,但有关于正道大会的消息,仍然少之又少。 此次的正道大会有两大奇怪之处,第一个是没有事先说明此次道大会所要议事的内容,虽然大多数人都猜到会与那场“天罚”及皇帝给出的处理结果而关,但总归只是猜测,第二个奇怪之处便是大会的确切举行时间,讫今为止,都还没确定,彷彿是在刻意等待什么一样。 时间久了,那些先行到来侯在这儿大半个月的修行者们,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但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毕竟他们的师长都对此没什么意见,何况是他们? 初冬的晚上,寒风凛冽似刀,但有不少已经呆在客栈呆腻了的修行者,却丝毫不俱寒意,成群地在外头闲逛着。 在一座距离九州城五十余里左右的小镇,这样的场景犹为多,因为他们是第一批最先来到的修行者! 这些修行都来自于西北的昆仑派,由于距离中州路程遥远,他们的教主怕耽搁,于是他们最早出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所以他们对于自己宗派第一个到达,不觉得意外,但等了这么久,却让他们有些意外。 “你说教主是不是太急切了!”寒风中,一位昆仑教子弟在喝了些酒之后,忍不住对身旁的一位同门小声地说道。 “早知如今这情况,晚来半个月都没问题!” 事关到一派掌门的话题,那名已经有些醉意的同门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异样后才说道。 “那也没办法,谁叫我们掌门向来对道宗的事情最为上心呢?不过也不能说是他,我们昆仑派,古往今来的那些掌权人物,哪一位不是把道宗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那人小声地回道。 昆仑派在修行江湖里,向来是道宗最坚定的支持者,在江湖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们的掌权者不但不觉得脸上无关,而且还引以为荣,因为昆仑派能有今日的强大规模,与道宗早年的扶持息息相关! 西北地域广阔,却十分地荒凉,而昆仑派所处的昆仑山,便可以说是整个西北的灵脉所在,唯一比较适合修行者修炼的地方。 当时的西北还没有纳入中原国家的版图中,以正统自傲的中原修行者根本就不屑于踏入那荒凉之地半步。 但当时的道宗,却派出一支修行者队伍,远去西北传道,当时整个西北只有昆仑山上的一个小门派,说是门派其实不过是一群散修组合而成的,由于没有比较强大的功法和较好的传承,那个门派已经岌岌可危。在这时候那支传道队伍找上了门,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昆仑派 所以哪怕是昆仑派发展到今日已是修行江湖里举足轻重的大门派,甚至修行者人数都不少于道宗,但对于道宗的所有决策,昆仑派的每一任掌权者,都十分坚定地支持。 最开始发牢骚的那名昆仑弟子,当然也明白这个问题,所以在喃念了几句后,他便没有了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兴趣和勇气,毕竟在背后议论掌门,若被人知道了,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于是他又默默喝起了酒,没说什么。 临近了午夜,在外面闲逛的修行者渐渐也少了起来。 小镇上原本热闹非凡的饭馆与酒楼,也平静了许多,但只是相对而言,饭馆和酒楼内,还是有不少吃饭喝酒的食客。 近一段日子来,九州城周遭这些小镇的生意人,几乎是日夜不关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就是为了从各处远到而来的修行者随时能有饭吃,有酒喝。 这其中既有道宗的安排,也有这些生意人自己的意思,毕竟难得有这么多人的来到,谁不想赚多一些钱? 这两名昆仑子弟坐的位置是一间面馆门口,早前来的时候,面馆生意太过好,屋里没位置坐,他们就在这间面馆门前搭的桌子坐了下来,事实上不止他们两人,很多修行者也是如此,虽然这些修行者平时心高气傲,但如今在道宗的地头上,又是奉了师命,就算不满的,又哪里敢生事? 说是面馆但其实它有的不单只是面条,各类的酒菜都有,只不过主食和菜品的搭配有不少面食的身影而已。 中州素以面食闻名,这样有酒有肉有菜的面馆,其实不少。 此时面馆里的生意不再那么火爆,面馆的伙计走了出来,说里面已经腾出桌子来了,两位可以进去屋里喝酒。 那名昆仑弟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那伙计又好心地说外面冷,进屋里暖和点。 那名昆仑弟子只是笑了笑,西北的寒风比起这要凛冽无数倍,更何况他们还是修行者,又怎么会怕这一点寒意? 那伙计也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作了别。 “你说会不会是在等什么?”另外一位昆仑弟子突然间问道。 “所有的大宗派都已经来了,还需要等谁?”那名昆仑弟子喝了一口酒,反问道。 “至于小门小派,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门派似乎至今为止都没有它的消息”另外一位昆仑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门派”这名昆仑弟子恍惚间也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不止是这两名昆仑弟子,所有在等待正道大会召开的修行者,都先后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门派。 “难道真的是在等它?但万一它要是不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不用等了 其实抛开修为境界与江湖地位,各个宗派的掌门和师长,他们的想法并没有与宗派内那些弟子有多大区别,甚至那些交好的世家宗派的掌门家主们,私底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时,讨论的话题也是这个,而且更加无所顾忌的猜测和大胆地推断。 九州城里某座庭院,尽管已是冬天,但庭院里还是栽有不少绿植,环境十分优雅,但有个声音却让这样的优雅霎时消失殆尽。 “来不来就一句话的事!古往今来,有哪个门派像它这样的?让这么多的宗派世家候在这儿等待!”厅堂里,一位脾气暴躁的世家家主怒斥道。 “讫今为止,道宗都没有说明什么,说不定,并不是在等他!稍安勿躁,也许是因为别的缘故!”另一位小门派的掌门出声安抚道。 “不是等他?”脾气暴躁的世家家主哼了一声,冷笑道:“半个多月前,道宗掌教的亲笔所写的一封信就已经送到万剑林去,据我所知,这样的信只有五封,其余收到了那四家,都已经派人来到了九州城!唯有那一剑门,至今沓无音信,不是在等他?还能是等什么?” 那位小门派的掌门苦笑了笑,无奈说道:“没办法,谁让那是一剑门呢!” “一剑门又如何?论人数,论底蕴,又哪比得上其他几个大门派?”世家家主不满地说道。 “这次就连大乘寺都派了几名长老来,他一剑门却连句话也没有!若想特立独行,不来也就算了,但这样晾着这些人又算怎么回事?” “那又如何?谁叫别人拥有那个实力?而你没有!若你能像断云青一样,若说让别人候你半个多月,候你半年我想都没问题!”在座另一位门派的门主突然笑着说道。 这位门主本来有些打趣的意思,但话落在那位脾气暴躁世家家主的耳中,却变得十分刺耳,嘲讽意味十足。 世家家主脸色十分难看,刚想要发脾气反驳,却突然想到这位“嘲笑”他的门主无论是境界实力还是江湖地位都要远高于他。 他忍不住背后有些发凉,若是刚才出声反驳得罪了对方,造成什么恶果,那他一生追求的修行大道和苦心经营的家业,说不定就要毁于一旦。 冷静过后,世家家主勉强地一笑,然后说道:“即使他断云青实力境界冠绝江湖群雄,也不应该如此傲然自大,况且,入道境界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不愧为在江湖里闯荡大半辈子的人,世家家主这短短几句话,既坚持了已见,词措又不算激烈,就算是存心想刁难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那门主微微眯起了眼,他当然也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微妙改变,知道他是在忌惮自己的修为境界与地位。 这不过只是他随口的几句话,对方就表现如此,让他微感到意外。 这也更充分说明了他那一段话打趣的话其实极有道理。 “谁叫别人拥有这个实力?” 修行江湖,说到底一切都是依靠实力。 这位门派门主也忍不住心想,若是刚才那世家家主真发脾气反驳他,自己会如何面对?大概会真如对方所想,用实力去“仗势凌人”吧! 但如果他说这一番话的对象,换成别的修为境界更高的修行者呢?又会如何?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 厅堂里几人各有心思,不约而同陷了沉默。 庭院里恢复了安静,只是“优雅”却已经一去不复返。 九州城外各宗各派的弟子与住在九州城内庭院中这些宗派的统领者,各有心思地在等待正道大会的正式召开。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正道大会其实已经算是开始了。 道宗在广诰天下,宣布要召开正道大会的同时,道宗掌教亲笔写了五封信,分别送往了了五个地方。 送去这五封信的五个宗派,有四个已经来到,其余那一个至今沓无音讯。 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如今几乎来满了所有江湖宗派的九州城,可以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但很少人知道,那四个宗派的统领者或是代表,此时并不在九州城里! 九州城是道宗的属城,也是天下正道的发源地,但道宗的宗门,却并不在此。 九州城往东,大约一百里左右,有一座青山,青山周围地势平坦,但青山却拔地冲天一样突起,犹如擎天巨柱。 因峰顶有云雾缭绕,彷彿与云齐,这座山被普通人称为齐云山,但修行江湖,习惯将这座山称为传道山,因为这里是道宗的宗门山,从那个修行者还被称为“修道人”的时候,道宗便是在这儿广收门徒,传道授艺。 甚至可以说,这儿便是修行的发源地! 从齐云山山脚开始,便开始出现一大片建筑群,一座座楼屋并排紧挨着,主次有序,大小分明,这些楼屋样式普通,却仍然有种道宗的风格意味。 山脚处这儿已经可以算是道宗的宗门范围了,不过却是外门,这一片楼房建筑,便是道宗那些修为境界低下的年轻子弟的生活地方。 延着山脚往上的齐云山主峰,又星罗棋布地有着无数座丹墙翠瓦的道殿,这些道殿间或宏伟壮观,或小巧精致,它们之间分布的距离疏密有致,彷彿遵循着某种规律。 这种分布规律与道宗宗门内部的派系有关,而这些道殿里住着道宗的各位师长,他们或者负责传承功法,或者担任道宗里的某种职责。事实上像道宗如此规模的庞大宗派,无论是对于功法传承的区分,还是对各弟子权责的划布,都会安排得清清楚楚。 道宗作为一个拥有上万年历史的宗派,这些区分划布,更是细致到了一个极点!也因为如此,各座道殿的师长与它所代表的权责,显得很复杂。 就算一些普通的道宗弟子,也无法清楚哪座道殿住着哪位师长?哪座道殿又是负责哪一方面事务? 但在复杂之中有一条至简的规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自古以来,高处都是人所向往的。 修道者同样亦是如此,哪怕是道宗也不能免俗。 齐云山的道殿,无论分布在哪,越往高处,则代表那位住在道殿里面的师长身份越高。 当然了,越往高处,道殿的数量越稀少。 一直往上延续到齐云山整座山峰的七分高度之处,道殿数量已经不再称得上稀少,而应该用唯一。 在那处,只有一座道殿。 到了那个高度,山峰的横面宽度已经远不如山底,不足十分之二三,但那只是相较之下,若换成人的角度去看,这个宽度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而那座道殿,竟然就如同那处山峰的宽度一般,夸张地占据了整个山面,远远望去,彷彿它与整个山面融成一块,难以区分。 那是整个道宗最宏大,最气派的一座道殿,能配得上这座道殿身份的,便只有道宗掌教而已! 这座道宗掌教的道殿大门中央上方,立着一块巨大牌匾,墨底金漆刻写着四个大字“道法正统”,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牌匾有些岁月的痕迹,与周围色调鲜丽的砖石比起来,更显得古朴。 这其实是道宗第一座道教大殿遗留下来的一块牌匾,那座道殿很多年前早已被推倒重建,不复存在,或许是为了纪念,如此这座规模最为庞大的大殿不仅挂着当年留下的牌匾,也沿用了当年那座道殿的名字“正统大殿”! 正统是道宗里边,规模最宏大,最气派的大殿,但其实,它并不是位置最高的一座道教大殿。 正统大殿继续往上,一直去到临近齐云山峰峰顶,云雾缭绕之处,还有着另一座道殿。 由于它所处的位置高度过于高,又有云雾遮掩,即便是站在正统大殿,也无法看见它的存在,而正统大殿再往上,便是整座齐云山的禁区,所以知道这座道殿存在的人很少,而去过这座道殿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这座道殿并不大,除了沿照了丹墙翠瓦的风格外,其它方面都没什么特别。 但本身能够建在这儿,已经是一种特别。 峰顶上这座道殿,实际上,是齐云山守山大阵的阵枢。 初冬时节,中州大部分地方都下起了雪,但整座齐云山却依旧绿意盎然,没有太多冬季的寒凉,也看不见一点飘雪的痕迹,主要的原因便是道宗的守山大阵。 守山大阵当然不是简单地让齐云山四季如春,不受寒风雨雪的侵蚀,更重要的是它能够在道宗宗门受到敌袭时作出抵御或者诛杀,对于道宗而言至关重要。 而此时整座齐云山无风无雪,绿意盎然的模样,虽然也是依靠守山大阵的力量,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大阵自行运转的效果,而是由一个人心神的控制下,阵法生出的反应。 那个人不喜欢冬天,所以当他主持这座大阵之日起,齐云山便四季如春。 暮色将至,云雾缭绕的山巅彷彿是在燃烧。 一位身着黑白道袍,头顶道冠的男子站在濒临悬崖的一块岩石上,从姿势到神色,都透着一股谦卑与恭敬。 这位道人已经有了些年纪,尽管看起来鹤发童颜,精神气十足。却仍然足够称得上一句老人。 但跟在道人前方,他恭恭敬敬对着的那一人比较起来,道人可以算得上年轻。 一位身材矮小,体形枯瘦的老人站在了岩石边缘之处,正眺望着远处的落日。 老人身穿一件破旧的麻衣,面黄肌瘦,苍白的发须就犹如他那件破旧麻衣上褴褛出来的线头一般卷蜷与凌乱,但一双并不大的眼睛却曜曜有神,非常明亮。 他就这样站了许久,直到落日余晖染红的云海慢慢黯淡下去,那轮太阳完完全全消失在地平线那一头,才缓缓地转过身子,说了一句。 “又一天了,不用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不妥 日落之后,天空依稀可见一轮明月,峰顶不算很黑暗。 老人说了这一句后,便转身回头,朝着另一块岩石上走去在相隔几十丈处,便是那座看似寻常普通c实际却是阵枢的道殿,而老人,便是主持齐云山这座守山大阵阵法的修行者。 历来主持齐云山这座守山大阵的每一位修行者,都是道宗里排名前几的强者,在道宗的身份地位也很尊贵。 但到了老人接任阵守主持大阵,这种情况便出现了变化。 从字义上而言,老人当然还是符合那两个条件,但却并不排名前几,而是最强!身份也不是“很”尊贵,而是极其! 这两点,在整个道宗乃至修行界知道老人存在的人,都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而在一旁恭恭敬敬站着那位鹤发童颜的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道宗现任的掌教。 若是让其他人见到道宗掌教这幅恭恭敬敬,只怕会震惊到无法言语,但对道宗掌教而言,再正常不过而已,毕竟他虽然贵为掌教,但修行界,还是奉行强者为尊这一准则! 事实上,若非老人不感兴趣,这掌教之位,于辈分于实力,都理应是由他来坐。 掌教脚步微挪,转了个方向使目光一直循着老人而去,但他谦卑恭敬的姿态却一直不变。 “弟子,遵命!”目光正对上老人的背影,掌教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 看似他的反应太慢,实际却是老人的速度太快。 只是极短的时间,老人便到了几十丈外那座道殿门口,则好听见了道宗掌教这句话。 “你是掌教,无需如此!”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一脚迈进了那扇自行开启的道殿大门里。 砰一声,两扇木门再度自行闭合上。 掌教这才露出苦笑,心想我也知道我是掌教,但关键在于,在您面前,又有谁不需要如此礼数? 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挺抬起腰挺着胸,负手仰望着天空,看着天上那轮刚升起不久,只差几分便能够完美的皎月,喃喃念道:“十五应该是个好日子,那就十五吧!” 晨钟声敲响了一天开始的讯号,整座齐云山,烟香袅袅。 正统大殿深处,一处极少有人能够踏足的屋子里,早早迎来了几位客人。 朝阳光穿过屋子的东面敞开的窗户,透过沿窗户旁摆落的几盆绿植,稀稀疏疏落在一张摆放在中央位置的长木桌上。 带着绿意的光点让棕檩色的墩实木桌都彷彿少了几分些沉硬之气,多了些清新的味道。 对坐在桌子旁那五人的神色与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十分地肃然,让这抹在别处难寻的冬日阳光,荡然失色。 一位神情漠然的道人端来几杯茶水,依次放在五人身前的桌面上,说了一句请用茶,然后便退出门外。 杯子里升腾而起朦胧的水气,彷彿此时齐云山名处道殿袅袅烟香。 直至水气飘尽散去,转化成水珠沾在杯壁与桌面没人喝茶,也没人说话。 但有一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平静。 那是一位壮汉,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尽管没有敞开衣襟,但仍然能够看得他被衣物遮住却夸张隆起的虬结肌肉。这件褂子明显小很多,并不合他身,因为他身材高大,便是坐着,也可以看出他比别人高出不少,而他平时习惯了上身,若非是在道宗这样的特殊地方,他根本就不会穿那件不合身的衣服。 高大壮汉脸色依旧肃然,眉毛却轻轻挑动起来,让额头上皱起的几道褶纹也随着跳动,显得有些焦急。 正当他张口欲言的时候,从门外的长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从门外走进了屋子,正是道宗现任掌掌教张师玄! 掌教缓缓走了进来,气态从容沉稳,这时候他身上哪还见得到半分昨日在山峰曾有过的谦卑恭敬?动作神态间,有的只是一种大宗派掌权者的威势。 走到桌子的主位前,掌教停下脚步,他没有坐下看了一眼那五名来远到而来的几位修行者们,便直接开口说道。 “正道大会的正式召开时间,就定在本月十五,也就是明天,又位道友,意下如何?” “不等了?”一位身穿墨色黑衣,神情冷漠的男子问道,他的声音语气很短促,却十分地有力,听起来彷彿有些霸道无礼的意味。 “之所以会来晚,让各位等如此久,便是因为贫道与几位长老商量这件事耽搁了一点时间!”张师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肃然说道。 “经本门各位长老一致的同意,决定不等了!” 从昨晚峰顶下来以后,他又走访了道宗里各位掌握着实权的长老,不过那已经是板上订钉决得好的事情,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通气。 在坐的五人神情微变,神色各异,那名最先开始表现得不平静的汉子,此时脸上有稍许笑意。 “早应该如此了,再等下去还真让人以为,他一剑门的面子有多大!”汉子突然地大声说道,声音犹如一记响雷,全然忘记了来访别家宗门所应有的尊敬。 掌教张师玄笑了笑,并不为意,壮汉的性格秉性他十分地清楚,就算抛开这点不谈,单凭他的身份,也足够他如此“冒犯”。 因为壮汉的身份,是神武宗的现任宗主。 神武宗,是如今修行江湖里屈指可数的大宗派之一,门下修行者已破万人之数,而且神武门的修行走的是炼体的途径,境界与寻常修行者有别,但往往会对寻常修行者更加强大。 事实上除了大汉外,另外的四人也是如今修行江湖里各大宗派的掌门或是长老。 那名身着墨色衣裳,神情冷漠的男子是快刀门的门主,犹如其名,快刀门是专修刀道的一个门派,其刀法已快而闻名,门下修行者虽比不上神武宗,但胜在精良,单单破境修行者的数量便有六名,凝气境修行者更是过百之数。 坐在快刀门门主旁边,是一位虽然比不上神武宗宗主那样高大壮硕,但同样能称上身形高大的汉子,他便是昆仑派的掌门。 昆仑派远在西北,并不属于中原,很多年前才归了中原国家的疆域内,昆仑派与道宗关系密切,以致于有人不耻它身为一个大派而没有主见,但谁也无法否认它的规模与实力! 或许是因为远在西北,没有中原修行江湖那么多争端,暗中又有道宗的全力支持,所以它如今修行者的数量与底蕴,并不逊于中原修行江湖任何一个宗派。 这三个宗派的宗主掌门就并列坐在桌子的一排,而他们的对面,则坐着一位年迈僧侣,和一位身穿白裙的貌美女子。 他们分别来自大乘寺与舞池林。 这两个地方是江湖里最特殊的两个地方。 佛门这些年隐世不出,但谁也无法忘记它的存在,特别是大乘寺,谁都清楚,大乘寺里头不是念佛吃斋的和尚,而是修行大乘佛法的佛宗修行者。 而舞池林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个宗派,而是一个家族女姓修行者作为主导的一个家族舞池林叶家! 舞池林其实是一个地方名字,因那女性修行者家族的崛起而闻名天下。 将“舞池林”分开来讲,其实也无多少玄奥,舞是翩舞的舞,而池林则指的是一片青山绿水之处。听着彷彿静美优雅,但其实那儿曾是一处高档的风月场所了。 当然,如今那已经不是什么风月场所,早在她们的第一任家主创立了这个世家时,那家主便已经将它买下,当作府邸庭院。 事实上舞池林的修行者数量远远不如在坐的其他宗派,虽然在世家中并不算小,可也只有数百位女修。 但它在修行江湖里的地位却丝毫不低,甚至还比神武宗与快刀门要高一些。 因为她们的家族中有一位入道境的修行者! 大乘寺与舞池林来的这两位,并不是主持或是家主。 那年迈僧侣是与大乘寺主持同辈分的长老,而那貌美女子则是现任叶家家主同母异父的妹妹,在各自的家族宗派里头,可以算得上身份尊贵。 由于大乘寺与舞池林在江湖里地位的比较特殊,这两位的到来,代表着的意味,并不比对面三位掌门人少得多。 神武宗宗主刘霸那如雷声一样的声音悄然落下不久后,昆仑派掌门接下去表示了同意,向来对于道宗决定好的事情,这名叫欧阳烈的昆仑掌门从不会发出反对的声音。 “既然是道宗各位师兄已经商量决定好的事情,那我昆仑派上下,自然觉得可行!”昆仑掌门欧阳烈不仅表达了同意,连语气言辞也十分客气。 “同意!”快刀门门主陈飞羽,依旧是短促有力地两个字。 “哦弥陀佛!”大乘寺长老慧法大师念了一句佛号,说道:“老衲是代表主持师兄而来,来时,他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予我交代妥当,但这件事情,却在意外之外,师兄没交代,我本不该替他参与这次的决断,但既然是张掌教与各位宗主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老衲也擅作主张一次,同意各位的决定好的事情!” 慧觉大师一语双关,除了同意之外,还表明了立场。 张师玄向慧法大师微微点头致意了,他当然能够明白这位老和尚是不想涉及太深的意思,事实上佛门这次的态度也是如此,大乘寺这次来的只有两人,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而已。 场面再度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位舞池林的貌美女子没表态,几双眼睛纷纷看向了她。 女子却给出了不同的声音。 “我认为有些不妥,毕竟那是一剑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达成一致 五人五双看向舞池林叶姓女修者的眼睛,在她声音落下后的许久,都保持着原来的视线不移不动。 张师玄与慧觉大师两人,神色就跟她说出那句话之前时一样,彷若没有任何改变,前者一脸淡然,后者一脸慈悲。 另外的三人陈飞宇脸色依旧冷漠,眼神里却难掩意外的情绪,欧阳烈双眉微挑,似乎不解。 刘霸神色的变化最大,他皱起双眉,眼珠子瞪得极大,直接将不喜表现在了脸上。 “叶姑娘的意思,是还要再等那一剑门半个月?”刘霸冷笑道,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 事实上他用到了“姑娘”二字,还刻意地加重了声音,便已经算是一种挑衅了。 舞池林叶家都虽然都是女性修行者,但绝对不是那种柔弱无力,只会挑针锈花的女子。 以貌美女子在叶家中的地位,足以跟在座的几位同辈分相称,其实这些天来,道宗掌教在与她商量事情时,便以“道友”称呼她,而此时刘霸却用了“姑娘”二字,意喻十分地明显。 叶姓的貌美女子却丝毫不恼,或许说,她根本没将那神武宗的汉子放在眼里,她将几缕青丝拢到耳后,然后轻声地对着看着她的道宗掌教说道:“毕竟,断云青是入道的修行者,而且还是剑修!” 她的声音十分清悦,彷彿流淌在青山间的泉水,清凉却不冰冷。 落在刘霸的耳中,却比腊月的冬风还要刺耳,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顶着木桌朝前斜去,整张看起来无比墩实厚重的木桌,开始不住地振动起来。 “你什么意思,不将老子我放眼里?” 叶姓女修者看了他一眼,再度伸手撩了撩耳后的发丝,依旧是不说话,不知有意无意,她撩拨发丝的动作大了些,将别在鬓发中的一根碧玉发簪露了出来些许。 刘霸怒火更盛,想要发作,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刘宗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张师玄站起来打圆场,他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木桌,不停振动着的木桌,瞬间便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张师玄说完这句,转过头看了那叶家女修者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后者抱还了他一个笑容。 再回过头,他看着刘霸,淡然地说道:“毕竟今天到这儿的人,都是道宗的客人,还请唐宗主给老道我几分薄面,况且,这次的计划事关重大,叶道友想得周到一些,未免不是好事!” 刘霸想了想,冷哼一声然后坐下,张师玄的话或轻或重,往轻些来讲,便就是打下圆场如他说的“给几分薄面”,往重而言,却是提醒他唐霸这是在道宗的地方,别动不动就胡里取闹。 神武宗在修行江湖中人多势大,实力强横,但与底蕴悠远的道宗比起来还是差上不少,所以即便他不情愿不服,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一回。 转过头,张师玄看着那位叶姓女修者,又恢复了一幅淡然神色,开口说道:“叶道友说的,我与本门的长老,还有在坐的各位道友们,当然都十分清楚,可毕竟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再等下去,恐怕会误了事情,所以还是不必再等了!” “叶掌教,还有各位的意思,我自然能够明白!”叶姓的女修者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 “我当然也不是想要各位继续无谓的等待,我的意思是否再联系联系一剑门?确认一番?” 张师玄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昆仑派掌门欧阳孤的。 “叶道友,想必来之前,贵府收到了刘师兄的亲笔信吧?”欧阳烈说着,又看了一眼其他人。 “这封信,已经是代表了刘师兄和道宗的诚意了!退一步而言就算他一剑门不想参与此事,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个回信才对,但直到此时,一剑门都沓远音讯如此这般行事,他一剑门可以说根本不将道宗乃至整个江湖中所有正道中人都放在眼里!若再主动找他们确认,不仅不符合宗派交往的常理与规矩,道宗还有在座各位门派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但从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都表示了赞同。 叶姓女修者微微沉下头,彷佛思考着什么。 见她如此,欧阳烈一改之前有些肃然的神色,笑着打趣道:“要知道,这样的信一共才有五封,我昆仑派都还没有!一剑门如此不知好歹,就算是再请他们来,也不过是自讨无趣罢了!” 话音刚落下,张师玄突然咳嗽了一声。 欧阳烈也似乎意识到此言的不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慧法大师平静地坐着,叶姓女修者淡然地笑了笑,刘霸与陈飞宇,两人的眼里却分明有些不屑! 谁不清楚昆仑与道宗之间关系密切?甚至连相互间的称呼都用同门之礼。以双方之间如此的关系,难道没有其他的联系方法?非要一封信那么地郑重其事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道宗与昆仑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渠道,可以说是昆仑是第一个得到道宗准备召开正道大会的消息。 片刻后,叶姓的女修者抬起了头,目光从左往右看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停留在张师玄身上,开囗说道:“既然大师与各位掌门都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叶家自然也不会相背而驰去反对!刚才小女子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望张掌教莫要见怪!” “叶道友言重了!”张师玄微微笑了笑,然后视线从她身上移了开,环视了一眼另外几人,目光曜曜,正色地说道。 “既然各位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正道大会的召开时间,便定在了明日!稍晚些我会通知下去,还请各位届时与贫道一起前往出席!” 顿了顿,张师玄的神色变得更肃然了些。 “各位就按这些天来商讨好的计划行事,若有变故,贫道会事先通知各位!” “哦弥陀佛!”慧法大师念了一句佛号,一脸慈悲地道:“众生无辜,还望各位行事之时控制好局面,切勿造成生灵涂炭!我与师兄,都是这个意思!” 张师玄点了点头,说道:“大师请放心,贫道与道宗上下亦是如此认为!绝不会出现滥杀无辜的情况!” 其余几人都没说什么。 “贫道还有事情要与门内长老商量,就不陪着各位了,各位好好休息,明日早晨,贫道会派人来接各位一同前往九州城!” 张师玄作了别,另外几人也纷纷离开这间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正道大会 很少有人知道,这几位从最开始在九州城中露了一下脸后,便来到这相隔百余里外的齐云山宗宗门之中。 这些天来,除了等待一剑门的到来外,他们代表着各自的宗派世家,已经与正道大会的发起者道宗商讨了很多回关于此次正道大会的内容。 内容与那些宗派的子弟乃至外人们猜得没有错,这正道大会的召开,是关于那几个月前长安城那场天罚。 他们准备做的便是在正道大会上宣布以他们为代表的江湖正道对于皇帝给出的,否定天罚的说法和做法的不满,并号召江湖所有正道同门对朝廷进行讨伐! 这当然可以算是造反,只是反到哪一个程度,全在他们商量好的掌握当中。 稍晚些时候,那些住在九州城中心处庭院里的各位掌门和家主,都收到了道宗传来明日召开正道大会的消息,要他们做好准备。 这些各宗派各世家的领军人物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地运用各种法器与手段,通知城外的弟子下属们,明日召开正道大会的消息。 那些分布在城外各个小镇各宗各家的弟子们,收到师长传来的消息后,不免有些诧异,都等了那么久了,难道就这样不等了?还是说,一剑门给出了另外的答复。 诧异归诧异,他们却并没有很困惑,明天正道大会召开时,关于一剑门的态度还有此次召开正道大会的真正原因目的所有的疑云便都会解开。 想到这,所有人都有些期盼明天快些儿到来,特别是那些宗派世家的家主们 正道大会向来是修行江湖里一次盛会,而这一次的规模人数可以说空前的庞大。 道宗之前便已经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来九州城参加此次大会的修行者人数,约摸有五万余人,甚至可以说,世间有一半的修行者都聚集到此。 如此多的人数,又来自四面八方的各宗各派,要将他们都安排进一个会场里并不容易。 所以从黎明之时开始,便有道宗的人开始忙碌,各种繁杂的事务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也已经有不少宗派世家的修行者开始在身着道袍的道宗修行者的指引下排队进城,或者正在赶往九州城的路途上。 这些修行者因为得到了各自师长的命令,所以对于这些道人的安排与指引配合得十分积极,尽管人数众多,进城的速度却非常的快,太阳完全升起后没多久,所有的修行者便已经进了城,分批次朝着正道大会的会场前进。 就如同每一次正道大会的举办地点都是在九州城一样,正道大会的会场一直都在九州城的城中心正道大殿。 当年第一次正道大会举行后,原本的大殿名称便由道宗改成“正道”二字,以表纪念,一直沿用至今! 但这一次的正道大会,还是较以往稍作了改变。 因为人数过多,正道大殿容纳不下的原因,所以这次正道大会的确切举办之地,并不在正道大殿的殿里头,而是在正道大殿前的广场上。 那片广场本来非常广阔,此时搭建起了无数座高台,每一座高台大小相彷,高低相同,与相邻高台之间都会有一定的距离,但它们之近距离的远近却长短有别,近的只是相隔着一丈有余,远的却有数十丈。 无数座高台分往两旁却又再拢起,彷彿一个圆圈,而被它们围绕着的圆圈中心,也有着一座高台,但面积却远超前者,显得很宽阔。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时,那些参加大会的修行者已经陆陆续续进完了场,各宗各家的修行者分别列在了不同的高台下,而高台的上方,则是坐着他们的掌门或者是家主等身份尊贵的人。 这也正是每座高台之间距离有别的原因,每个宗派世家修行者数量都不一样,自然也需要不同的空间位置。 很多普通的修行者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大会,难免交头接耳,四顾相盼,一时间广场上的气氛就如同此时的太阳光一样活跃,一时间熙熙攘攘。 坐在高台上那些掌门和家主,其实也与他们的弟子下属一样,不时环视着周围,若是身旁有陪同的同门,也会说上几句什么,只不过他们观察的,讨论的,大多数是有关乎牵扯到自己宗派的事情。 比如交好那些宗派这次有没人来?有仇的那些世家一共来了多少名修行者?自己宗派能在场上能排第几?当然就些都是比较末流的宗门世家才会如此想。 规模人数都远胜于他们的中型c大型宗派世家此时关心的事情,便是他们这些天一直关心的事情这次正道大会要讨论的主要问题。 这次大会跟天罚有关,这已经不离十!否则此次正道大会也不会有如此多宗派,出动了如此多的修行者,因为这些人,对皇帝的处置方式很不满!但具体呢?是以此来逼迫皇帝改变主意?还是采取更为激烈的方式方法?直到现在,道宗都没透露出一点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场上那些修行者的新鲜感已经消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被布置得肃穆的广场带来的紧张感。 高台上这些大人物却发现了一些事情神武宗c快刀门c昆仑派这三个由掌门宗主亲自领衔到来的宗派,高台上却没有见到三位掌门人的身影,就算是迟来,但那主位上坐着他们宗派的长老又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情况还有舞池林叶家,叶家此行并没多少人,只有十来名女修,她们更是全部站在了高台上,只是高台中间的主位却空荡荡。 除此外,传闻会出席此次大会的大乘寺僧侣,同样没有出现。 这时候越来越多视线落到了被高台围绕在中央那张阔台上,阔台上有六把座椅。 有人眯起了眼,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们想到了某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大会开始 距离正道大会的召开还有半个时辰,此时,在九城城城门处,有一群道人正排成一列,他们沉腰弯肩,模样看起来十分地恭敬,而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着远处的天空望去,那儿并没有什么普通寻常,只有一些极为细小却繁密的白点那些是雪花。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下着小雪,而九州城周围的天空却有一顶金日当空,无云更也无雪。 造成这截然不同的奇特场景的,自然是道宗的手段,九州城里同样有座护城的阵法,将阵法稍加以改动而做到这点,对于道宗而言并不困难! 这些道人当然不是在赏雪,从他们的神色表情看来彷彿是在候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们面朝的那片天空里,纷纷洒下的银白色雪花中间,出现了几顶闪着银光,不知何种财料铸造,其形如辇桥的事物,约摸十数顶排成排,徐徐飘来。 这种形似普通辇桥的事物叫做飞辇,即便是没有修练过普通人,坐上它也能够体验飞行的感觉,因为它是依靠消耗晶石能量而悬飞在天空的,无需修行者的催动。 看似很神奇,但它造价不菲,每一次飞行消耗的晶石也很多,对于普通的寻常人来说根本承担不起,而对于稍有境界的修行者而言,它的速度又过于慢,远不如各类神通和法宝。 所以这种飞辇的作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象征着尊贵! 这徐徐飘来的飞辇乘坐的,当然便是道宗的掌教还有他的尊贵客人——昆仑掌门一行人。除此外还有几位道宗的长老与这些“客人”带去的几名随行。 飞辇依次缓缓降落在城门口,待完全稳定下后,每一顶飞辇的侧方跳下来一名道士,迎在辇帘的旁边,同时,那候在城门处的数十位道士也纷纷迎了上去。 “参加掌教!”数十位道人洪亮的声音齐齐响起。 领头的辇桥,那看似轻薄却在风吹下不曾晃动丝毫的辇帘被轻轻掀起,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走了几句,他一个转身,朝着所有飞辇喊到。 “各位道友,长老,飞辇不好落在城内,所以还要烦请各位随贫道我,一起移步到正道大殿!” 随着张师玄话音落下,十数顶辇桥的帘子纷纷掀了起来。 神武宗宗主刘霸,快刀门陈飞宇等五人相继从两顶飞辇中正出,落到地面。 而后又从另外几顶飞辇上下来十来名道人,他们都已经有了些岁数,最年轻的也已过了半百,这些道人的神情同步的肃然,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也有同一种渺淡的玄妙。 最后几顶飞辇上,下来的是十来位容貌,装扮都各异修行者,有如五官深遂c棱角分明来自西北的昆仑派子弟,有一身虬结肌肉的神武宗大汉,身上背着长刀的快刀门刀修,两位身披袈裟的僧人,还来四位蒙着面纱的舞池林女修。 道宗掌教张师玄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势。 这些人回礼以后,相继在城门口那些道人的指引下地走进了九州城门。 乘坐飞辇而来的十数名道人则留在了张师玄身后。 在最后一位“客人”脚步跨进了城门后,刘师玄突然仰起了头,眺向天空。 他睁开大了眼睛,看着同一片天空下全然不同的两幅场景,清澈的眼神又明亮了几分。 “若将阵法的防御调至最高,能否继续保持九州城的晴朗!”张玄师问道。 一位道人凑上前去,他轻摇了摇头,回道:“不能!将防御调至最高,阵法便不足以发出能量去扰乱驱散天上的云层,无法继续保持现状!” 语气一顿,道人又继续说道:“不过即使这样,残存在天空之上的能量气机最少要一个时辰才会消散,这段时间里乌云与雪,理应不会那么便能笼罩整座城!” 张师玄点了点头,说道:“将阵法调到最高防御不,还是直接开启屏障!” “开启阵法屏障”一位道人惊呼一声,忍不住道。 “那样耗费的晶石将会比普通维持阵法一年的消耗还要多,掌门师兄,此举未免过于” “小心为妙,不得不防!”张师玄说道。 “就算是防备,但此时既不是战时,难道他朝廷还敢不宣而战吗?”那道人说道。 “就算是有人存心捣乱,哪怕是十来名破境修行者,这阵法的普通防御也足以应付,又何须开启屏障?” “朝廷这些天来,有没什么行动?”张师玄突然反问道。 那道人愣了一下,随即道:“除了派几十名军方还有镇抚司的探子过来探查外,没有其他的举动,镇抚司与军方的表现都很正常!” 这位道人是宗道里一个收集情报的长老,对于这些事情,他都十分清楚。 “此时很正常便是不正常了!”张师玄眯起了眼睛说道。 “太安静了,所以不得不小心!更何况”说着,他眼皮突然间跳了跳。 “还有一个行事令人难以抓摸的一剑门,不得不提防阿!” 那道人还想继续说什么,张师玄却已经迈出脚步向城门里走去。 “全天下大半的修行者都聚在了这里,我们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就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那道人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说什么,连同十数名道人跟随着张师玄的脚步,一齐走入了城门。 在经过城洞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天空,心想真需要如此吗? 九州城这座阵法,历史可以说与九州城一样地悠久,而它经过无数代道宗先贤修行者的改良,其阵法的威力可以说是当世间所有阵法当中排名靠前的,特别是它的防御能力,虽然比不上齐云山与长安城的那两座,但也是不容小觑,历史上九州城曾经发生两次危机,全是靠这座大阵化险为夷。 一次是在某个朝代时期,当时的朝廷与道宗积怨颇深,朝廷联合了一些对道宗不满的宗派世家,派出了一支军队想要攻下九州城,而带领那支军队的——是一百多位破境修行者! 另外一次则是在一千多年前,当时江湖里出现一个“明教”的教派,这个教派行事手段残忍,而且十分不屑道宗等一众正道的行事手段,处处与之作对。更重要的是,这个明教的教主,是一位入道境的修行者!于是将道宗示为眼中钉一心想要除之的这位明教入道境教主,亲自带领教众围攻了九州城。 这两次事情,发生的时间,原因等都不一样,但最后的结局都殊途同归都失败了。 一百多位破境的修行者,在围攻了这九州城一天一夜,眼看破城在望,却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耗尽真元而功归于篑,担心遭到道宗的反攻而徒劳而返。 那位入道境的明教教主,则以一人之力强攻了这座城一个时辰,同样是破城在望,但最后因道宗的一位老祖赶到,化解了危机。 在这两次危机里头,这座大阵便是开启了“屏障”。它便是将大阵里所有能量都凝聚在一起,犹如一块巨幕遮盖般地将整座城池屏障在里边。 比起一般的防御,它不仅强度要更强范围也更加地广。普通防御,其实只分布在城墙的周围,对于天中心的范围,都很难遮掩到。屏幛却是完完全全,密不透风地盖住整座城池。 它也没有阵法普通防御时需要修行者的控制与辩别和在遭受到攻击时才会显效的缺点,因为它会隔绝所有无形或者是有形的事物与攻击。 当然,就如同那位道人所说的,它的消耗,同样十分巨大。 所以以往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道宗才会选择开启这座阵法的屏障。 而此时却单单为了已防万一,便要启开它,这可以算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了。 认为大可不必此举的,不止是一位道人,好几位道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并没有说出来。 况且现在事已成定局,再去发牢骚又有什么用? 走出城洞后,便有数位道人分开了两路,他们是要去某个秘密的地方,那儿有这座阵法的阵枢,他们当然便是要去执行掌教的命令——开启这座阵法的屏障! 正道大殿前,安静了好一阵子的会场再度喧哗了起来。 从姗姗来迟的一行人出现在事先预留好的过道上时,这些平时极少露脸的大人物惹得那些站在地面的普通宗派弟子纷纷侧目相望,小声议论。 “那位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的大汉一定就是昆仑掌门了!还有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应该便是快刀门门主陈飞宇,听说他不喜欢说话,喜欢动刀子,但没人知道他的刀是藏在哪儿的!” “那身高足有九尺的便是神武宗宗主刘霸吧,听说他已经晋入了破境了,实力深不可测!” “破境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的掌门,也是破境!” 说话的人即刻被人白了一眼。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傻?神武宗全是武修,武修不比普通修行者,不是分四个境界,而是只有两境——聚气境与破境!而能晋入破境的武修,实力更是比寻常破境修行者的实力强得多!相传这刘霸,便曾经一拳将普通的破境修行者打死!”有人解释道。 “快看,是舞池林的女修” “那老僧便是大乘寺来的?” “你们看后面走来的是不是道宗掌教?” “安静些安静些,掌门交待过,见到道宗掌教切记得莫要喧哗,免得失了礼数!”有人喊道。 这记喊声犹如一瓢冷水落入了沸腾的大锅里边,场面霎时便安静了不少。 只是这些修行者的目光依然炙热,满是羡慕与崇拜。 修行江湖以强者为尊,谁不希望当一名强者?像他们这样引万人瞩目! 这数十人一起走到了中央处那阔台旁,相继跃上了阔台顶。 布置得庄严大气的阔台上有六张略显简洁但却不失尊贵的桌台。 欧阳烈等四位如今修行江湖中实力最强的宗派与世家的掌门或者是代表,悉数入座。 另外那些高台上,各宗各派的掌门中,有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望向那处的目光有些嫉恨。 他们或是跟那五个宗派世家有仇怨,或者是存在竞争关系! 到了他们的境界与地位,他们心目中的修行江湖,已经没有了那些普通修行者们的憧憬和美好,更多的是尔虞我诈与血雨腥风。 道宗掌教并没有坐下,而是抬头仰望着天空。当那观察到那轮太阳以细不可微的速度缓行到某一处位置时,他望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一名道人。 那名道人开口喊道,声音有若一口巨大铜钟般的洪亮。 “浩然正气天地存,除魔匡道护苍生!” 正道大会,正式地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没有忍让下去的必要 犹如洪钟一样的声音还在会场周围回荡着,一阵衣物拂动与起动声音又接连响起,坐在高台上那些宗派世家的掌门家主们,一一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中央。 阔台上刚落座不久c引人嘱目的五人,也缓缓地站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庄重。 “鸿蒙始无,无生一,一分天地,天地孕日月,日月化阴阳,阴阳衍大道” 张师玄的声音接在那洪钟一样的声音消逝后响起。 张师玄念的,是道宗传经书的序章。当年道宗传道天下时,最先开始教导给世人的便是这一篇章。 “天下万法始于道”。会场上所有宗派世家对这序章的内容并不陌生。 但此时道宗掌教玄奥而又高深近似颂念的声音,却带给了它不一样的意味,彷彿就牵绕在耳畔周围,又彷彿是在非常渺远的地方传来。 让本对这篇序章耳熟能详的修行者们,多了些不同的体悟感。 “三千大道,道道相生相衍,殊途同归。你我宗派有别,却始于“道”。功法不同,却立世于“正”,诸位道友们,欢迎莅临九州城,参加此次正道大会!”在传经书的序章结束后,张师玄接着又说道。 话音落下,他朝着各处的高台环视了一眼,行了一个道礼。 高台之上,那些掌门家主们,一一执掌门家主之礼回复。 地面上响起了一阵衣物的摩挲声,各宗派世家的修行者弟子们,在师长的引领下,纷纷朝着那面阔台之上,行了寓意着最尊贵诚意的礼仪。 人群齐齐地伏下,在道宗掌教一句“诸道友不必多礼”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后伏起。 数万人的动作犹如海洋浪潮一般,波澜壮阔。 就在众人行礼之后,广场上突然涌入了无数穿袍戴簪的年轻道士,他们绕在会场周围与中间,若是远望而去可以发现这些道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腾。 有礼乐声不知从哪儿传来这些年轻道士们仰着天空,嘴部微张,配合着周遍远闻的渺渺乐音,发出一声声高亢的音节。 经过这一段繁复的礼仪,礼乐声结束后。那些年轻道士安静地退出了会场,包括阔台的各处高台之上,各位掌门与家主们再次落座,正式开始了此次的正道大会。 正道大会正式开始后,并不会那么快地进入到到主题。而是分为三段章程,第一段便是由道宗提出,各宗派世家一同参与分析——近年来江湖的形势,有无出现什么邪门外道,有什么新的宗派c世家崛起等等。 由于今年所有参加大会的掌门家主们都对此次正道大会的真正举办目的心照不宣,以致于对无关此次大会真正目的的江湖形势,这些掌门家主们,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尽管此次大会参加的人数是有史来最多的,但参与第一章程讨论的人寥寥无几,彷彿连道宗本身也是如此,所以它很快便结束了。 正道大会的第二段章程,则是调解各宗各派之间的矛盾,修行江湖说到底便是利益和竞争,有竞争便会有矛盾。这段章程旨在让这些矛盾尽可能地化解,避免兵刅相见,血流成河的情况。 但事实上,包括道宗与几个大宗派,他们当中也存在着许多矛盾,许多关乎到利益的问题,这些实力底蕴都难以估量的大宗派世家哪又那么容易退让? 莫说是调合,根本连提出来的意义都没有,所以这一章程调合矛盾的对象,其实也是那些较小的宗派世家而已。 小宗派世家虽然实力不济,但胜在数量多,往年来到这一章程时,往往会有两人甚至多人争论是非,反唇相讥,再由道宗与几个大宗派世家评判与调解。 与第一个章程一样,今年这个章程同样没多少人参与,本来应该很快过去才对,但没想到在即将要结束时,突然发生一件事情。 发生的事情无关于第二个章程里的内容,那是阵法屏障开启的动静。 九州城的古朴城墙,坚固厚实的墙体上,突然就响起一声深满却不浓厚的清彻声,一道淡得极致却饱含能量的光华从四面城墙升空而起,拢聚成幕,将整座九州城遮盖在其中。 那些坐在高台上的掌门家主与凝气境以上的修行者们,顿时神色微变,他们都清晰感受到了天地气机突然之间变化。 一众没晋入凝气境的低阶修行者,却只感到了好奇与疑惑,他们四顾相盼,有的在寻找那神奇声音的来源,有的抬头望着因光幕折射阳光而有些朦胧的天空,露出茫然的神色。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开启了屏幛?”高台之上,一位世家家主问道。 “难得有什么危险?”又有一位掌门满脸忧色地喃念道。 这些掌门家主们,不少人生出了戒备之心。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动静是九州城阵法生出的,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请各位莫要惊慌!” 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的道人开口说道,因为阵法隔绝了外界的缘故,这次的声音比较上次更为嘹亮,经久不绝。 片刻后,底下的人群终于恢复了平静,高台上的掌门家主们也放下了戒备的心理。 因为此事惹出的动静,刚才第二章程已经没有人记清楚调和到哪一个门派的矛盾,事实上从开始也并没人关心,在场的人都清楚,此次正道大会的前两个章程,只是在走走过场而已。 于是道宗便直接宣布了这一章程的结束,来到最后一个章程也便正道大会的商讨主题,也便是正道大会召开的主要原因。 通常正道大会的召开是因为修行江湖里出现了某件道宗与各大宗派都认为值得认真对待并想办法解决的危机,依照往常这第三个章程其实也就是制定解决危机的方案与号召这些正道同门同共参与。 与往届不同,这次正道大会并没有事先宣布这次的主题,尽管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他们都在等待着道宗给出确切的主题来。 “此次正道大会参加的宗派世家,还有人数,都是有史以来之最!” 道宗掌教张师玄从坐椅上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在此,贫道我,代表道宗对各位不远千里远而来的道友表示感谢,感谢诸位道友愿意放下宗门派别之见,共聚于此商讨匡扶正道,造福苍生之大计!” 说到这,刘师玄深吸了一口气,清亮的眼神扫过周围高台上的各位掌门家主,又看了看台下的人群海洋,缓缓说道。 “关于此次正道大会的主题,我想诸问这些天已经私底下猜测讨论过无数回,心里想必已经知晓了大概!” 顿了一下,他神色变得更加地肃然认真。 “诸位想的没有错,此次正道大会召开的原因与目的,正是因为那场天罚!” 不知从几时起,九州城上空中不开始出些了一些薄云,遮住天上的太阳,天空上洒落的光线不再那么多,正道大殿前的这个广场,也不再那么地光亮,天光暗了稍许。 但没人注意到这些,他们此时关注的却只有阔台上那位鹤发童颜,目光曜曜的道宗掌教。 谁都清楚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关于道宗还有坐在阔台上另外那五人对天罚的看法与态度,而他们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则关乎到修行江湖乃至整个大轩王朝,整个天下所将面临的局势。 数万人目光注视中的张师玄,缓缓地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阔台中央,环顾四周,声音微沉地说道。 “在场各位都是修行者,想必也十分了解“天罚”,数个月前长安城降下一场天罚,但那位坐在皇宫里的皇帝却不想对策平息天怒,无视天下苍生的请求,执意否认天罚一说,还下了那一封极为儿戏的诏书,甚至还将年号改成天问!” 微沉中带着严肃的声音停了下来,广场上响起了一阵喧哗,夹杂着骂声。 尽管距离那场天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但这些人都还觉得皇帝的做法实在匪夷所思,根本就是乱来。 更何况修行者中,包括道宗在内的许多宗派,都对于“天”有着一种近乎执着的虔诚,而否定了“天罚”,实际便是否定了这些修行者的某种信仰。 张师玄伸出一个手势,场上的人在他的示意下重归于安静。 “这些年来,朝廷的所做所为,无一不是处处针对在座的你我各位江湖正道,本为了天下苍生着想,道宗与大多数宗派世家一样,能忍则忍,能退则退!但他大轩皇帝,他们东方皇族,不知造下何种罪孽,引来上天降下天罚,竟然还不想着弥补罪过,不知悔改而是用那可笑的理由来掩饰否定它,惹得民愤滔天!” 张师玄向前踏出一步,挥了挥道袍,说道。 “既然朝廷不将天意放在眼里,对万民心意置之不理!对此,贫道与道宗上下,却认为因天下苍生对朝廷做出的忍让,没有了接下去的必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征伐朝廷 没有忍让下去的必要这便是道宗的态度! 而实际上,也是到场所有修行宗派世家的一个态度,不然,他们也不会倾门出动地来到九州城。 往深处讲,这其实也是代表着如今修行江湖的一个态度。 江湖里的宗派世家十之都来了,修行者的数量也占了修行世界的大半。 他们都已经觉得没有忍让下去的必要! 当然,也可以说,这些宗派世家,对于朝廷早已经十分地不满。 历代的朝廷执权者与修行江湖的关系时好时坏,但从未有一位帝皇像先帝东方释一般,与修行江湖的关系差到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无论是政策还是手段,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就算是对道宗这样的千年大宗派,先帝东方释都是毫不留情的强硬态度。 尽管他已经逝去了多年,但这些宗派依然对当年他的强硬手段心有余悸,对于他当年颁发而沿袭下来的政策也十分地不满。 更别说当年那位十来岁便继承皇位的皇帝,如今已经长大了,尽管传闻皇族中有人对这位皇帝不满而分成两个派系,纷争不断。但长安城那场天罚,这位皇帝处置手段的强硬与荒唐让这些修行者们看到了他父亲当年的影子。 他们可不想再有一位先帝那样的行事果断决然到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皇帝出来。 于是乎,这场天罚,便成了这些修行宗派c世家对朝廷不满的燃爆点,也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理由。 会场上再度响起一阵哗然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在漫骂朝廷与皇帝,支持道宗掌教的观点。 张师玄话音落下后,没有像上次一样示意人群安静,而是沉默地站着,注视着有些骚乱的人群海洋。 九州城上的天空,乌云渐多渐浓渐密,风带来别处的雪花,只是没有扑扬到城内便被屏障的淡淡光芒遮挡在外。 九州城内又昏暗了稍许,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们,神色却有些激动。 一位掌门站了起来,情绪交杂的眼神炙热地看着道宗掌教张师玄,大声说道:“张掌教言之有理,那皇帝此举简直是荒唐,对待天罚竟用如此不知好歹的办法去否定它,背天下万民人心而驰!倘若如此下去,假以时日,只怕会与他父亲一般!甚至更加荒唐!” 他看了一眼周围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神色肃然地道:“连天都不放在眼中,你我这些江湖修行者,他又会怎样对待?” 这位掌门所统领的宗派叫烈刀门,本来是江湖中一个中型门派,但几十年前因为先帝的政策手段,现沦为一个三流的小门派。 烈刀门的掌门声音刚落下,便有其他掌门家主陆续发声,他们都认同烈刀门掌门的观点,他们的宗派与家族,遭遇与烈刀门相彷。 这时有一位世家家主说道:“张掌教说的,固然是与在场的诸位掌门c家主还有道友们心中想的一样,不然今天,大家也不会到这儿!” 说着,这位家主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站在阔台边缘的张师玄,认地问道:“但恕在下冒昧,我想问一句,您与贵宗,准备采取怎样的行动?” 场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没错,既然大家的态度想法都一致,那接下来要怎么做,采取什么行动,这才是这些他们关心的事情。 张师玄似乎早在等待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微微向那家主轻点点头致意,然后目光烔烔看着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肃然说道:“既然皇帝一意孤行,那我道宗自然要代表天意与苍生的意愿,对此,道宗决定要征伐朝廷!” 所有人对道宗的答案都不意外,早在预料当中。 这时那位家主但神色却更加地肃然地问道:“何种程度?” 重中之重的问题,便是这个,无论台上台上,这些已经摆明愿与朝廷对抗的修行者们都想知道,征伐到哪一个程度?是直到整个大轩王朝都覆灭?还是只是迫使皇帝改变主意,让他承认天罚的同时,也改变江湖各宗各派的态度与政策? 如果是前者,那么谁会取代它,成为世俗王朝的执政者?若是后者,又该具体到哪一个地步? 对此,每一个宗派世家对此的态度都不一样。因为两者间的付出与所得都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差距。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张师玄突然间缓缓地转过身去,走回了阔台中央的主位上,他并没有落座,而又重新转身回头,面朝着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们。 “很多年前,道宗便已经不参与俗世事务,对世俗皇权,道宗更没有心思取而代之,所以此次征伐,贫道认为,旨在让朝廷撤回那封可笑的诏书,设法平息天怒,安抚民心,莫等灾难真正降临,造成对天下苍生无法追回的严重后果。” 张师玄缓缓却很郑重认真地说道。 场下又有议论声响起,高台上却一片安静,诸位掌门与家主,他们有些脸色轻松了不少,有些则露出失望的表情。 有事先商量好的几位掌门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向着阔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此次的天罚既然落在了长安城皇宫,那就说明大轩王朝气数已尽,所以我与几位掌门都认为,应当顺应天命,推翻它!” 有十几个声音陆续响起,纷纷应和。 他们当中有像烈火门一样与大轩朝廷仇怨较深的宗派,也有着实力不俗,想要谋取世俗皇权王权的几个中型门派世家。 对于会有人这样问,张师玄彷彿早有预见一般,很平静地说道:“修行中人,还是莫要涉世过深,世俗王朝的事,就让天下苍生自己去选择吧!” 那位掌门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心中却不免有些腹诽,哪一个朝代,哪一个皇权的建立,没有修行宗派,世家的参与?就算是如今长安城里那些皇族与王族,又何尝不是那些世家变成为的? 不过他也明白,他知道的事,道宗又何尝不会知道?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道宗,并不想覆灭大轩王朝!不想与朝廷全面开战! 这位掌门站着沉默了片刻,他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的不止他一人。 虽然大轩王朝实力不容小觑,而且长安城皇宫里皇帝身边有那一位的守护。 但此时大轩朝里纷争不断,皇族东方氏也分成两派,那一位也应该很老了,甚至有人怀疑他这么多年没有现身,是不是早已经死去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处理天罚的方法让天下万民都感到了不满,这是不可多得的师出有名的理由! 若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些对大轩王朝怨念极深宗派世家的掌门家主们,可能此生,都无法见到它的覆灭了! 这位掌门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 一个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昆仑派远在西北,与大轩朝廷向来瓜葛甚少,此行的目的,同样只为了天意与苍生,其他事情,我昆仑门下弟子,都不会参与。”昆仑派掌门欧阳烈毫无意外地,跟道宗站在了一个立场上。 话音刚落,神武宗宗主刘霸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神武宗最擅长,至于想当官还是当皇帝,还是算了吧!倒不是怕了他东方家,只是我刘霸虽然鲁莽,但还有自知之明,这皇位阿,想要坐上去很难!至于认为一定要大轩朝覆灭,方能解心头恨意的掌门和家主,我刘某人和神拳宗一定不会阻拦各位奋勇向前去拼杀!但只说不出力的,各位还是省一省口水好,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怎样权衡利弊!” 刘霸的声音十分响亮,就如他的体形般给人一种力道十足的感觉。 本来会场上有些小声议论的声音,在他话音响起时被覆盖,话音落下后那些小声议论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就像一道惊雷响起后的空寂山林,会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没人料到他又如此直白。 包括站着那位掌门在内的好些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刘宗主,言重了!”张师玄轻笑着出声道。 看似在说刘霸“言重”,但谁都清楚,道宗掌教张师玄赞同他的说法。 快刀门门主陈飞宇作出了表示。 “快刀门与几位掌门宗主的决定一样!”他神色漠然,依然是简洁短促的说话方式。 高台上那位掌门已经默默地坐了下来。 这时候,舞池林叶家那位女修也说道:“叶家都是一众女子,没什么大抱负,只盼望世道不乱,图个安稳便行了!” 比起刘霸的直白,她说得很含蓄,但意思也很清楚。 慧法大师双手合拢,行了一个佛礼,却并没有说什么。 但谁都知道,这位来自大乘寺的佛门代表会做什么选择。 至此,那些掌门与家主,都不对他们心中的念头抱有什么希望事已成定局。 同时也猜到了为何那五位为何会与道宗掌教一道进场,并共同落坐在那中央的阔台处,除了身份尊贵外,想来他们之前就已经商讨过,并且达成了共识! 这样,就算在场另外所有的宗派反对,最后也只能会按他们的意愿去执行。 因为他们代表的宗派家族是如今江湖宗派里边最大最强的存在。 修行江湖,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 更何况根本不会出现所有宗派世家反对的情况,除了那十数个宗派世家外,另有十数个从开始便是同意道宗他们的观点与做法。 覆灭王朝,全面开战。都意味着要死很多人,他们虽然也憎恶大轩朝的权政,却不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 剩余的都是些很小的宗派世家,他们早前并未真正做好决定,准备着见机行事,而如今,他们都已经决定好了。 “我同意张掌教的观点” “我也同意” 事先已经做好决定那些掌门家主开始表决,接下来就是那些准备见机行事的,最后那十数位一开始发出不一样声音的也无奈表示了同意。 此次正道大会商讨内容的第一部分,便以如此的方式,达成一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拨开乌云见天日 今日的中州境内几乎所有地方都下起了雪,雪量有大有小,疏密有别,但灰蒙蒙的天空去到哪,彷彿都一样。 乌云像是一块巨大幕布,将天空完全地遮掩住,一望无际延绵了上千里,来到中州的州界处,依然还在延绵。 如同海洋一般广阔的天空乌云,突然有一处开始翻动起来。 那是一道速度极快的线,快到连它的色彩都模糊不清,彷彿是黑色,又彷彿是白色,偶尔也有透出一点银光。 它就如同是一把利剪,将乌云的云幕破开,所经掠过的天际之处,乌云的云层,如同浪滔一般地分往了两边,露出湛蓝的天色。 金色的光茫从湛蓝的笔直云道上洒落,宛如一片仙境。 那道线其实是一把剑。 冀州与长安地界的交驳处,有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但其实可以算是私人的地方,因为小镇上的所有产业,楼房,都是归一个人所有。 小镇往南有座山,依山傍水的山脚下,有一座庄园。 冀州地处中原以北,每一年冬季都会很寒冷,也会下很大的雪,远不是中州c蜀州这些位处于中原中部的州域所能比拟的。 今天的雪并不很大,风却很猛,被风吹走的雪没能遮住小镇里的路道与屋瓦,所以整个小镇看起来并不是冬季应该有的白茫茫一片,依然是黑颜色的瓦,白颜色的墙,灰颜色的砌道,但给人的感觉却还是很苍凉。 那座依山傍水的庄园里,此时却一片绿意盎然,百花争艳的春夏场景。 之所以会如此,当然是因为庄园里有种阵法,能够屏蔽严寒,改变温度。 庄园里又有无数座独立的庭院,在其中某座庭院的后花园中,铺满鹅卵石的地面上,坐着一位老人。 整个后花园的春夏之意并没有庄园的别处那样浓郁,没有绿意盎然,百花争艳的场景。 如此却并不会令人觉得黯然失色,反倒会有一种清新扑面的感觉。 无论是翠绿欲滴的枝叶,还是娇嫩的花蕾,都是清嫩喜人,整座以如此精心布置的后花园,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唯一不同之处是老人身前放着的那一株梅,那株梅同样很美,却不是恰到好处,而是妖艳至极! 腊梅的花瓣似血,瓣叶上垂延欲滴的水珠也如同的血滴一样鲜红。 水珠是残存冰雪化成的,整座庄园温暖如春,并没有这些严寒才会绽放的冬季植物,这株腊梅是庄园主人令人从外面严寒的环境里采摘而来。 因为那位老人最喜欢梅花。 老人盘膝坐在地面上,面朝着那株腊梅,彷彿是在观察着什么,但实际上,他的眼睛一直紧闭着。 庄园主人就站在不远处,他身着一身淡明黄色的长袍,负手而立,身上若无透着一种大人物才会有的威严。 他旁边是一位青衫老者,老者发须皆白,但眼神异常地清明,站在庄园主人身边,青衫老者却丝毫没有在他那种威严气势下相形见拙,反倒很平静从容,给人一种极稳定深沉的感觉。 盘膝坐在花园中央那位老人突然挑了挑眉头,他的双眉并不对称,一边长而疏,一边短而密,看着有些滑稽。 老人接着脸上露出微异动容的神色,接着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里透出一道光芒。 是一只,而不是一双! 老人的另一只眼,已经盲了。 他面前那株腊梅彷彿在刹那间失去了水份,花瓣上水滴完全地干涸,似乎有些枯萎的征召。 老人用独眼观察了一会,沉吟片刻,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庄园主人说道:“九州城有变!” 因为有城墙或者建筑楼屋的遮挡,所以长安城内风并不大。 连日来的积雪,让整座长安城都银装素裹,彷彿变成一座白色的地池。 皇宫里面除了宣朝殿与大殿前的广场后,其它地方,都没有启用阵法去屏蔽积雪。 朱墙梳瓦c大气却又不失精致的建筑群,配上漫天絮白,瞧着有种别具一格的美感。 在一座大殿深处,皇帝站在幽暗的房间内,望着门口那条笔直走廊尽头的一个窗户,彷彿是在看着外面的雪花。 但实际上,他的心神并不是在那儿,而是去到了千里之处的中州。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断云青既然已经应下,那便不会食言,陛下您不必担扰!”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一幕垂帘后传来,垂帘轻轻地拂动着,里面却空荡荡,没有人的身影。 皇帝沉默了半刻,然后说道:“直到今日早晨,镇抚司与军方都传来消息说,没有见到断云青,或者一剑门的任何人出现在九州城!我又怎能不担忧?” “断云青向来行事手段不拘泥于俗,若是在以往,我或许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打算,但这一次,也许我也猜对几分!”那声音说道。 “哦?”皇帝转过身去,对着垂帘那处说道。 “那您觉得,他直到现在还没出现,是打算要做什么?” 那声音咳了一下,接着道。 “虽然他应予了你五年的承诺,但他断云青又是何等人物,又怎愿意五年内一直被这些事情叨扰?” 皇帝神色微惘,他问道:“您的意思?他是想” “也许,他会给我们一个惊喜!”那声音笑道。 齐云山山巅,身着一身褴褛破旧麻衣的老人站在崖坪旁,一双深遂的眼睛透过云雾的遮掩望着山崖下茂密的层林。 突然间老人霍然回头,望向西面的天空远处,深遂的眼神内明暗交杂,最后重归于正常。 但他脸色却深沉了几分,彷彿周围那些巨大山石般沉重。 “终究还是来了!”他说道。 九州城。 距离屏障的开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九州城天空上方残留扰乱云层的气机也已经尽数消散。 天空完全被乌云所笼盖,与周围一样,一片灰蒙蒙。 由于最后决定开启的是屏障,所以雪花也不会飘到城里边去,落在了接近城池的位置时,就会被屏障淡淡的光芒给隔开。 会场上有人开始注意到天光变得昏暗,彻底不见到阳光的影子,但更多人却没注意到这点,他们的焦点在于场上此时的讨论。 关于此次正道大会召开的目的,还有决定,所有的掌门家主在道宗等五个宗派世家的倡导下达成一致。 此时他们讨论的,便是关于征伐的具体事宜。 是以哪一种形式去征伐?是否组建联合队伍?还是各自为战? 是直接剑指长安城,还是从其它地方开始行动? 迫使皇帝改变对天罚的否定处理决定后,又该让他对修行江湖里的这些宗派世家做出怎样的让步? 还有各宗派,世家分别要派出多少修行者,要出多少物资财钱财,分别要在这场征伐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这些都是商讨的内容。 关于这些,每个宗派世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各位掌门家主几乎都有着不同的分歧。 从始至终没有人愚蠢到问若是失败会怎样,因为不会失败,从征伐的开始,便已经算应验了天罚。 皇帝撤不撤回那份诏告,实际上也已经无所谓。 按照诏书里的内容,五年内一但出现灾难,他就会承认是天罚! 天罚是灾难的象征,兵慌马乱,当然也属于灾难! 而这时候佛宗唯一的代表,大乘寺的慧法大师却表明了立场。 “我大乘寺早已避世不出,对在场的诸位江湖正道所决定好的事情,虽无异议,但关于征伐的事宜,着实不好参与,毕竟,佛宗子弟主张慈悲为怀,打打杀杀的事情,与我佛宗理念相驳,望诸位正道同门谅解!” 慧法大师面朝着高台上那些掌门与家主们,念了一句佛号后说道。 “同时老僧与大乘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诸位征伐过程顺利的同时,也请诸位掌门还有家主们,谨慎控制好力度,莫给世间寻常百姓,带来生灵涂炭的影响!” 慧法大师的话音刚落下,道宗掌教张师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贵寺既然有难处,我等正道同门,自然不会勉强,也请大师放心,关于征伐,既然旨在天意与民心,那么我与诸位掌门家主们,都会商量把握好战事的力度,确保天下苍生不会受到波及!” 道宗掌教表示了对大乘寺选择的尊重与支持。 高台这些人才这清楚了,原来大乘寺的到来不过只是一个表示与态度罢了,并不会真正的参与。 既然道宗都同意了,那这些掌门与家主们自然没有什么想法与意见,只是他们却忍不住有些疑惑与不解。 既然大乘寺可以如此,那么一剑门的缺席,更说明了问题! 若他也想置身事外,那么像大乘寺一样派个代表来参加并且发个声明,道宗既然同意了大乘寺的态度,以一剑门的影响力,又怎么会不同意? 也有人想会不会一剑门已经给了招呼?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从头到尾,道宗与其他几个宗派世家都没有提及到关于一剑门的任何,若是事先有交待,又怎会如此? 那么,一剑门只是不屑参加,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想归想,但没有人拿出来议论,或者提出什么疑问。 对于一个风头正盛,实力强横的江湖宗派,足够资格评头论足的几个宗派都不出声,其余的中小宗派世家更不愿意在公开场合评论他,以免不小心得罪。 商讨在继续进行着。 阔台上张师玄与昆仑派掌门几人对视了一眼,准备将他们前几天商量好关于征伐的具体事宜说出来。 是的,他们事先便已经商讨完成计划,也准备与头一部分一样,依靠着他们在修行江湖中的绝对影响力,让所有人都认可他们这份计划,并具体实施。 之所以如此,除了有涉及确保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想法外,更多的还是出于尽快结束这场商讨的目的,否则让这几十个宗派世家再商量个一天一夜也无法得出结论来。 正在此时,张师玄白色眉毛一挑,霍然起身,望着西南面的天空。 阔台上另外五位神色也同时一变,纷纷望向那一处。 会场上晋入到破境的修行者,也陆续感觉到了什么,他们神色各异,但都透着一股沉重。 那一面的天空中间,云海在翻腾,有一道行掠速度极快的轨迹线,将灰蒙蒙的天幕撕成了两半,露出湛蓝的光色。 刹一瞬间,那道线便从远处行掠至九州城天空的上方。 灰蒙蒙的乌云被拨开,阳光洒下了九州城。 拨开乌云见天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一剑光寒九州城 那道“线”猛然间骤停了下来,不知是急停所致的还是刻意生出,一道狂暴巨大的力量从那把骤然悬停的剑身上传开,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分往两侧的乌云云层速度极快地翻滚着,大片大片地朝着四周围逃离,或者被这道莫名强大的力量给撕碎成絮,再化成虚无。 以九周城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天空,刹那间失去了所有云的影子。远远望去,彷彿一个巨大云洞。 九州城的中央,正道大殿前的会场上,见证了这一场景的数万名修行者,无一不瞪大着眼睛,呆呆地望着日光重现,没有一丝云絮的湛蓝天空。 倘若抛开别的原因,这一幕其实很神奇,而且颇有美感。 但此时哪有人会想着去欣赏它?他们有的只是疑惑与惊恐交杂的心情。 是什么能拥有做出这神奇一幕的力量?还是说,是阵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有些境界较为高或者眼力好的修行者已经发现,此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中,不只是那轮太阳而已,还有一个高高悬停在至少上千丈以上的黑色小点。 已经有人猜到那小点是什么,脸色变得极为沉重。 等了他那么久,他与他门下一点回信也没有,若不来也罢了,但他此时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九州城,说明了什么? 阔台上张师玄望着天空,眼神明暗交汇,脸色极为沉重与难看。 与他担心的一样,这场正道大会果然有人来搅场,并且还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 正道大会是由道宗召开,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代表着道宗在修行江湖里的地位与威信力。 出任何差池都会让这两者受损。 身为掌教,张师玄极不愿意见到这局面。 好在,之前已经力排众异开启阵法屏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阔台上另外五人对视一眼,知道了彼此大概的心情与想法后,昆仑派掌门欧阳烈最先开始问道:“张师兄,可用采取什么措施?” 紧接着神武宗宗主刘霸冷哼一声,不假掩饰愤怒地道:“那断云青这时候来,想做什么?是准备跟天下所有正道反目为敌吗?” “有阵法屏障保护,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事!”张师玄用只有阔台上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说着他收回了望向天空的视线,面朝着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运用秘法将发了一道声音传入到他们耳中。 “请各位掌门家主请稍安勿躁,安抚好门下弟子,无需惊慌,九州城内有阵法保护,不会有事,其余的一切,都交由我道宗处理!” 那些掌门与家主们,自然也听说过这座阵法的两个传闻,微微松了口气,心想就是你是断云青,就是你是入道境,想来也无法破开这座大阵的阵法才对。 张师玄又小声地与那五人交流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来,凝注着天空上那一个小黑点,目光如矩。 只有极少人知道,此时大阵屏障外的高空,响起了一道声音,只不过由于屏障的隔绝,大部分人没能听到或者感受到。 “断门主,贫道的亲笔信在十几天前便已经遣人送到你万剑林的府上去,倘若你愿意来参加此次大会,我自然欢迎,倘若是不想参加,我道宗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此时你如此这般行事,又意欲何为?难道你想与江湖里所有正道同门为敌吗?” 那声音很玄奥,空灵,并不像人的声音,但却又是确确实实说出了“话”来。 这其实是一种普通的秘术,用它可以模拟出人声来,对于凝气以上修行者而言,这种秘术并不算难。 但此时张师玄能够隔着阵法屏障将那声音传入了上千丈距离的高空,便已经不能用“普通”去形容它,倘若没有极高的境界修为与纯凝的神识,又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剑当然不只是一把剑,还有一人站在剑上。 他一身衣襟与袖领间绣着纹饰的白袍,长发飘飘,如刀削般的脸,额头略宽,五官与眉头都很平直,彷彿剑身一样没有半点弯曲度,冷漠的神情也透着一种剑的锋利意味。 踏剑而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剑门门主断云青。 正道大会直到今日才召开,极大原因就是在等他的到来或者说是答复。 没想到,已经不等他的时候,他却以这种方式来到。 听见道宗掌教运用秘法传来的这一段话,断云青朝下面的九州城望了一眼,一边的眉毛微挑起来。 直眉挑动的动作,彷彿一把利剑出鞘的样子。 他脚下踏着那把已经出了鞘的长剑,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脱离开了他的脚步,以剑尖朝下的姿势笔直朝着九州城内垂落。 九州城内,阔台上的张师玄脸上露出一丝愠怒。 高空中那用秘法模拟出来的声音再度响起。 “断云青,与我道宗与天下正道同门为敌,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断云青没有理会,在那把剑垂落后的不久,他悬空的身体也随之在原处降落。 很快,他的身体便追上了那把剑,将它握在了手上,然后人与剑在半空换了一个身形,剑在前,人在后,速度渐落渐快,从缓垂提升到骤刺的境界。 “就算你是入道境剑修,想破这座阵法的屏障,也没那么容易!”张师玄神色沉重地看着天空,暗自想道。 即便如此,他还是传音给了正在阵枢里头几位正主持着大阵的道士。 “各位师弟切记得要及时补充晶石,保持好阵法的最高运转状态!对方是入道的修行者,稍有疏漏,后果便不堪设想!” 九州城内一处隐蔽的地方,十来位道士严正以待地守着一个无比巨大,形似炉鼎的事物,炉鼎里不时闪耀着光芒,随之便会从底下掉出数颗大小不一,残存着点点微弱光芒的石块。 “炉鼎”其实是用来提供大阵能量的一件法器,那些石头正是消耗完能量的晶石。 听见掌教的传言,这些道士神色变得更加认真与沉重。 其中一人使出了“搬山运石”的道法,从另外一处隐蔽的地方搬来一大堆晶石,准备将这些晶石都放入炉鼎内。 一人一剑刺下来的速度非常快,甚至还要比之前从远处掠行而来的速度快上几分。 断云青长发衣袍狂舞着,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双眼紧紧盯着剑尖,此时在他的心中,整个天地间除了他这一把剑,便只有会被他这把剑刺中的事物。 会场上那些修行者们看着天空那一个小黑点突然间骤降,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近,会场上占据了多数的低阶修行者,忍不住开始慌乱起来。 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们也已经顾不得安抚门下弟子,他们注视着那渐渐变大的黑点,以他们的修为还有目力,当然能够知道那是一个人握着一把剑刺了下来。 他们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张师玄在传音给他主持大阵的同门后,便一直凝注着天空。 其余的五人亦是关注着那把剑的动向。 无一例外地对此时会场上的动静置若罔闻。 那位声音如洪钟的道士同样望着天空,听见动静声愈渐大,出现了一些惊叫与慌乱逃离的踏步声音后,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带着几分不满对那些人喊道:“九州城既然能存世数千年,这座护城大阵,又怎会连区区一剑都接不住?莫说是一剑,就是是十剑百剑又如” 一声巨响打断了道人言语的继续,连同那些惊呼声与脚步声,全部都这声巨响所掩盖。 巨响是气浪与能量冲击所发出的。 天空突然间昏暗了下来,并不是乌云重新遮住了蓝天,却是因为屏障的光幕变得很深沉,彷彿一块真正的幕布,挡住了光线。 响声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快,会场上那些人愣在原地,见到头顶上那散发着深沉而又厚重意味的光幕后,想起响声之前那道人的话,脸上不再那么的惊慌。 高台上那些掌门家主,也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这座大阵果然是名不虚传,真的能接下入道境的攻击。 那位声如洪钟的道人却是一脸不可思议,刚想要说什么时,张师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道宗弟子听令,速速前来会场,带领诸位正道同门离开!” “场下所有的修行者,请全部随我道宗子弟的指引离开此处!” 所有人都恍惚不已的时候,一大群道士便鱼跃而入进入会场,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 他们见状哪里敢怠慢?紧张的气氛又重新笼罩在会场,不少人甚至顾不得那些道士的疏导,一时间整个会场变得骚乱不已。 “张掌教,究竟怎么回事?”高台上一位掌门不安地问道。 “这阵法不是守住了攻击吗?” 张师玄望着天空没有说话,脸色如同那块光幕一样的凝重深沉。 阵法确实是守住了,但那一剑的威力,便能迫使屏障做出这等防护,那阵法的屏障状态,又能撑得住多久呢? 这时候屏障光幕后的天空,闪耀起一道亮光。 “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挡下我一剑!”断云青悬停在距离屏障十数丈的距离,低着头望着脚下的九州城,喃喃念道。 他握在手中的长剑不数闪烁着炽光,且愈来愈明亮。 “若是在几天前,也许真就难住了我,但现在,不一样了!” 断云青挥剑斩向深沉颜色的能量屏障,神情依旧冷漠,眼神中却浮现出傲然。 “断情!” 长剑上光芒大做,一道强大磅礴的剑气随着光芒而生出,闪电般向着屏障斩去。 剑光亮到极点,剑气傲然如他,两者交加下,那深沉颜色的光幕就如一张薄纸般的脆弱。 “嗤啦”一声,阵法的屏障瞬间在剑光与剑气下粉碎。 明亮却森寒的剑光瞬间照满了整座九州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战意正浓 剑光中的九州城里再次响起一声巨响,比起前一次的沉重,这一回响声更加清晰,带着锋利般的啸鸣,彷彿就连空气被剑气所斩断一样。 光芒完全敛没后,那层屏障也已经完全消失,没有了那深沉颜色的光幕遮掩,天色瞬间变得清亮不少。 正道大殿前的会场上那些修行者们却没有感受到这点,因为慌张害怕,当然也因为此时广场上烟尘大作,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包括阔台在内的数十座高台,在剑气的波及下全部轰然倒蹋,化成废墟,甚至还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弟子被压在废墟底下,生死不明。 如果不是十数名破境高手及时联袂出手抵挡住大部分剑气的话,伤亡情况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广场上此时还有半数之众未撤离,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秩序,争先恐后,拉扯推搡着其他人,只求自己能够快一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甚至有几位掌门和家主也混杂在逃离的人群当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与风度。 修行者也是人,面临着极有可能的死亡威胁时,谁不想活下去? 张师玄置若罔闻般地站在一处废墟上,看着天空,感觉到那阵法已经完完全全地被破开后,他眼神有些空洞,恍若失神一样地站着。 周围还残留着不少剑气,烟尘不停地翻滚动着,如同齐云山山巅那片云海,却丝毫没有一丝美感,反倒有种破败的苍凉。 从空中飘下一个身影,落到了正道大殿最高的檐顶上。 张师玄神色才有了一些变化,却是苦涩。 怎么可能?才用了两剑便破开大阵的屏障?那么跟他比起来,以前那试图破阵却失败的近百位破境修行者和魔道明教的入道境教主,又算得上什么? 如此恐怖的实力,就算是住在山巅的那位老人亲至,能够与其抗衡吗? 脚步声音愈渐变疏变小,广场上大部分人都已经逃离,留下来的只有二十几人,这二十几人,无一例外都是破境以上的高手。 二十几名破境高手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若是战斗起来,他们加起上的实力甚至要比擅长作战的数千名士兵或者聚气境修行者还要强。 但此时他们透过朦胧的烟尘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时,各异的复杂神色中都隐隐流露出一股惧意。 刘霸努力克服了心中悸动,高大的身形抖擞了几下,生出一道气息,一阵狂风在他身体周围出现,将烟尘驱散了数丈方圆。 “断云青,你为何要这样做?”他对着檐顶上那人喊道,声音极为愤怒,令在场的几位修行者都忍不住侧目相望。 倒不是他爱出风头,只是他这一门功法对心性要求极高,不能怯弱与生出惧意,否则便可能会蒙受心理屏障,难再进一步。 同时刘霸问的话,也是在所有人疑惑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站在天下正道同门的对立面? 正道大殿的高檐上传来断云青的声音。 “我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便做了!” 众人谔然。什么叫没继续下去的必要? 此时张师玄也似乎终于恍过神来,他双拂用力地拂动了一下,方圆周围十丈的朦胧烟尘刹那便被驱走。 透亮了不少的光色映上了他的脸,他神情有些狰狞与痛苦,哪还像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宗掌教。 “你与一剑门什么时候沦为朝廷的狗了!”他大声质问道。 如今这局面,无论从哪方面看,唯一会受益的便只有朝廷。 张师玄的质问,其实也是众人心中怀疑的。 对此,断云青没有否定。 “这一次来,我确实是因为朝廷!” 果然如此,众人心中想到,但却又重新困惑,一剑门又不是朝廷机构,动机呢?难道是朝廷许诺了什么好处?但他断云青又何等骄傲,岂是好处便能差遣? 断云青自己给出了答案:“我曾经欠他一个恩情,早在很多年前,他便通知我说他把这个恩情给了皇帝。前不久,皇帝找到了我,要我还这个恩情!” “荒唐!”张师玄看他的眼神彷彿像在看待疯子一样。 “就为了还一个恩情,你就不惜与我道宗开战,不惜与天下正道开战,不惜站到天意民心的对立面去?你比皇帝还要更荒唐!” “只要顺了我的心意,荒唐又如何?”断云青眉头微挑,并不是不喜,而是犹如出剑一样的动作。 “你道宗又如何?天下正道又如何?至于你所谓的天意民心,谁不清楚那只是幌子,为争取利益说的好听话罢了!” 他的话也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锋利。 在场的人脸上变得很难看。 “休得胡言!”张师玄大声反驳道。 “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你对天毫无一丝敬意?还是说你跟那皇帝一样,不相信有天罚?” “天罚有没有,我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我也不清楚!但既然我已经答应皇帝,你们这些想借天罚生事的,我便会阻止!”断云青淡然地说道。 这时候,他神色微凛,霍然转身将手头的剑朝着某个方向掷去。 嗖一声,长剑化成一道流光闪电般地掠去。 众人对他突然的动作惘然不已,唯有张师玄知道些什么,面朝着长剑消失的方向,沾满灰尘的老脸上有些期盼,也有些紧张。 那个方向,其实也是道宗山门的所在,齐云山的方向。 齐云山山巅之处,云雾依然在缭绕,但山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早在之前,断云青将长剑掷出的前一刹那,那位老人便已经跃下了山崖,朝着九州城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化作了一道虚影的身体所经之处的山林原野间,冬季有些枯萎的树木花草,被一阵从天空吹来的春风给唤了醒,一刹那彷彿回到浓春三月,绿草茵茵,花香遍野。 一息时间,老人飞掠了三十余里,一路春意盎然。 极速飞掠的那个身形骤然间停下来。 悬在空中,老人深遂得犹如两股泉眼的眼神里,瞳孔中亮起了一丝毫光。 这丝毫光并不是由他瞳孔生出,它的本源来自于几十里外快速飞来的一个物体。 以他的修为和感知能力,自然能够清楚那是一把剑。 他正了正身姿,凛起神色,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从身体里传了出来,浓烈春意霎时如同实质般地围绕在他周围。 一道银光伴随着一声啸鸣,长剑与老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 老人有些意外地皱起了眉头,剑上并没有他认为该来的人! 虽然你断云青很强,虽然你两剑就破了九州城的阵法屏障,但只是凭着一把剑便想要阻挡我?是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中? 虽然不满,但老人并没有懈怠。毕竟对方刚才第二剑所展现出的威力,并不亚于他的全力一击! 剑光渐近,啸鸣也变得响亮起来。 空中狂风大作,剑气随风袭卷,驱散了那弥漫飘散在稍远处的春意气息,卷向了老人。 半空中包裹在一道极为浓烈春之气息中的老人身形巍然不动,他伸出双手,准备迎接那把剑。 一道惊雷般的破空声,那道剑突然在与老人五里左右的距离时猛然提速。 已经无用形容速度的长剑彷彿消失般,唯一能够确认它的方位的只有被剑气所斩断的空气相互间撞击在了一起所发出巨大的破空声。 浓如实质的春意在它的冲击少消退了不少,老人脸上露出一抹沉重,双手间浮起一层浮淡绿色的光芒。 啸鸣声在他耳畔沉重起来,剑的光芒也越来越盛,磅礴而又锋利的剑意已经开始与他的本源真元缠斗在一起,相互冲击。 在剑光距离老人只有两里时,他双手合拢推出,两掌间的淡绿色光芒交汇在一起,犹如一支长予般地刺向前去,准备与那道剑争出。 忽然间老人的神情一变,恍惚不已。 刹一瞬间,他耳畔的啸响不再沉重,恢复到了了原先那种锋鸣。 风平息,光敛没。 在最后一刻,那把剑改变了方向,错开了老人向着他后方掠去。 “不好!守山大阵!”老人暗呼一声,急转过身。 剑光掠去的轨迹已经在老人眼中已经愈渐渺远,老人知道此时已经追不上去。 他做出一个决定。 人在空中,他视线朝着长剑所向之处的齐云山向望去,神色姿态都犹如过去的无数时间里他站在齐云山颠远眺云海与俯望层林一般,只是此时两者所处的位置已经调换。 从老人的神识里分出一道神念,联系上了守山大阵。 山颠那庙道殿,无数光芒从它关得紧实的门窗里与檐瓦缝隙中流出,一道狂暴的力量从道殿的底下传出,缭绕在山间的云雾彷彿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在一起,然后掷到了数十里外的天空中。 没有了云雾遮掩的山峰之颠显得空荡荡,只有一块块岩石形成的陡峭山壁。 这道力量从山峰之颠往下,一直拂到山脚处,整座齐云山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如春天般盎然的绿草花植瞬间彷彿被抽取了所有养分,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与山巅相齐的虚空外,一道蕴含着无法形容磅礴生机力量的绿色光芒忽由出现,它贯旋着朝前而去,光芒所掠之处留下许多淡青色的流莹,彷彿树的枝叶,而光芒的本身就如同一棵不断朝前横生着的绿树。 “绿树”朝前的方向,自然是那道突袭而来的剑! 两声截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声沉闷厚重,一声清啸尖鸣。 剑与“绿树”碰撞在一起。 那一片的虚空也变成为两片不同颜色,一片淡青如林,一片炽银如剑。 剑的锋利气息不停地撕斩那道绿光,绿光也不断地侵蚀着剑芒。 如此难分难解地持续了好一阵子,终于,两者的光芒都渐渐的消散,天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湛蓝。 齐云山此时彷彿变成为一座荒山,那些镇守山门的道士包括破境修行者在内,无不对眼前这一幕无比震撼。 从山巅下来,此时悬停在半空中的老人神色无比地惊讶,眼神里生出一丝数十年未曾生出的惧意。 九州城里,高高站在正道大殿之上的断云青,神色是同样的惊讶,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生出了异常浓厚的战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只觉得寒冷 九州城内,张师玄一行的二十余人,望着齐云山方向,沉默不语。 他们的目力与感知能力并没有那么好,一百里外具体发生什么事,他们并不清楚。 但刚才远处天空中出现的,那依稀淡绿与炽银两种光芒争辉的一幕,与断云青早前的举措联系起来,并不难猜测到发生什么事。 这些人已经忍不住保持心中的镇定,心想那个传闻也许是真的! 修行江湖中有着一个传闻,无论哪一个时代,齐云山的道宗山门里,至少都会有一位入道境修行者坐阵。 这是很惊人的一件事情,因为入道境的特殊,这一境界并无确切的修练之法,入道境修行者向来可遇不可求,不是什么天赋异秉,根骨奇佳的天才,靠着努力便能够达成的。 许多底蕴百年千年的宗派甚至从没出过一位入道境,也有一些小门派世家的修行者甚至散修偶然间领悟了“道”,晋入了那一传说中的境界。 而道宗竟然能够保证在每一个时代,无论何时都拥有一位入道境修行者,是否也说明了道宗拥有一些使修行者晋入“入道境”的方法或者诀窍呢? 此时发生的事情,让那个传闻有了几分真实性! 但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道宗是不是数千年来的都拥有入道者修行者,此时的道宗山门,的的确确是有一位入道境修行者坐阵,否则,又有谁能挡得住那把剑?那相隔近百里还能见到的光芒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他人而言这些事情值得去猜测,对于张师玄来说,这些事情早在他当上道宗掌教时,便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把剑与山巅那位老人的交锋,是谁赢了? 他微微转过头,用眼角余光瞥了那殿檐顶上的断云青一眼,发现对方脸色沉重并带着几分意外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清楚,此时数十里高空之上悬停着一位老人,脸色比断云青还沉重。 没人知道,此时两人,正在用神念做着交流。 “你就是守阵人?” “没错!” “原来传闻是真的。” “为何要帮朝廷?” “已经说过,我欠皇帝人情!” “不,从你的剑里,我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没错,我悟到的“道”是无情,我的剑是无情之剑,所以要将情斩掉,包括人情!” “所以你的剑才会那么地强!”老人感叹道。 “你使了三剑,第二剑比第一剑强了五成,第三剑已经要比第二剑强了一倍!在你还人情的时候,你那把剑的力量也在不断提升!” “可惜的是”老人接着说道。 “你的剑比起我齐云山的守山大阵,还是差了一筹!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剑了!” “剑没了,但我的剑道还在,至于你那座有趣的大阵,我日后定会去破开它!” 老人哑然,拥有道宗近万年底蕴的守山大阵,竟然被他用有趣二字来形容。可他一时却也无法反驳,剑与阵的交锋看似阵法占了上风,毁去了那把剑,实际上老人很清楚,输的是这座阵或者说是他。 刚才那阵法没有选择防御,而是迎击,全是因为老人,他是守山大阵的守阵人,大阵做出被动防御外的任何反应,都是由于他的神念控制。 守阵人在道宗里地位极其地特殊,因为每一位守阵人都是入道境!和江湖中那个传闻一样数千年来,无论哪个时代,道宗山门中一定会有一位入道境修行者坐阵。 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道宗确实有让修行者晋升到入道境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成为守阵人,借助阵法,晋入入道! 不是入道境才能当上守阵人,而是当上守阵人才能晋入入道境! 入道便是“悟”道,齐云山守山大阵,便是守阵人的道! 但老人却是个例外,他的“道”并不是这座阵,在成为守阵人之前,他便已经是入道境。 他也是道宗有史以来,本源道法不是守山大阵的守阵人!甚至可以说是有史来最强的守阵人!本身入道境的他,拥有同样是入道境力量的大阵加持,两者间的力量相叠加,远不是其他入道境的修行者能够比肩。 但那道剑却能够在与相当于两位入道境的力量迎击中抗衡了这么久,耗损了老人九分本源道力才最终将它伏下,倘若是老人没有大阵的加持,或者说大阵守阵人不是老人,那么这场交锋的获胜者,毫无疑问会是那一道剑! 同样是入道境,为何你断云青能如此强?老人心中苦涩地想到。 心想如此,但态度上,老人却依然强硬。 “说多无用,此时你手中无剑,又怎能确信会有以后?” “尽管来试,看是手中无剑的我强,还是没有阵法相助的你强!” 半空中老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向前。 “速离开我九州城!莫在试图挑战道宗的底线!” “做完想做的事,我自然会走!” “你还想做什么?”老人大惊。 “难道你还想动那些人的性命?” “他们的命,若我想要早就取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若你敢再做什么,老夫定然不会与你擅罢干休!” 那边的断云青已经切断了神念联系,在殿檐上空,他突然转过头,向下望去。 那些人见到那把剑去而不返,那边光芒也敛没了久久,都稍微地松了口气。此时被他的眼神对上,心里骤生不安。 断云青伸出手,微转手腕,对着他们轻轻掸了下手指。 一声啸鸣声音响了起来。 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他指尖生出,如同一把剑般斩向众人。 早有防备的众人在一刹那便使出了最强的手段。 刘霸大喝一声,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气息,上身那件薄薄的衣物瞬间便粉碎成絮,露出精实如铁的肌肉,随即握手成拳,首当其冲地劈砸向那道斩落的力量。 却突然间一道黑光掠过,抢在了刘霸的前头。 那道黑光是一把刀,来自于快刀门门主陈飞宇,这位至始而终神情漠然的男子,此时脸上却透着一股炙热的狠劲,那把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黑刀,掠去的气势也犹如此时他的人一样,十分地炙热与凶狠。 两声略带沉闷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拳头与黑刀先后砸在与砍在那道力量上。 三者间在碰撞的刹凝滞了片刻。 然后轰一声响,巨大的力量碰撞激发出一层气浪,骤生狂风,狂风中狭带着无数的剑意,刀意与拳意,地面上再次卷出无数烟尘,在狂风的肆虐下,如同海浪一样地翻滚澎湃。 狂风中,刘霸的身体与那把黑刀相继地飞出,跌落远处的地面。 前者浑身是血,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但却紧咬着牙关,泛红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不屈的战意。 后者刚落到了地面,便被陈飞宇召飞回去,黑刀才落在他手上,陈飞宇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喷到他的黑衣上,消失般地看不出来,就如同他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彷彿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狂风并没有消减的迹象,反倒愈渐变猛,愈渐逼近众人。 一道深渺的声音了起来,如同天籁,道宗掌教张师玄神色肃穆,面对那道力量骤生的狂风,念起道宗的清心诀。 一道温和的金光突然在众人头上出现,金光中蕴含着有别于真元的玄梵力量,那是佛宗修行者的佛力。 大乘寺的慧法大师也出手了。 紧接着无数真元与法宝兵器的光芒陆续亮了起来,一声声响音也接连着不断。 烟尘在无数道力量的冲击下以极快的速度升腾而上,厚厚一层如同乌云一般地遮住会场的天空,天色再度变得昏暗。 终于在接连数十次的冲击与碰撞后,狂风开始平息,那道如同剑击般的力量也消散不见。 气浪渐平,烟尘却更加朦胧。 没有了那道力量的压迫,但没人觉得轻松,他们透过烟尘朦胧的视线望向殿檐上那个傲岸的身影,只觉得很寒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应该会更完美 入道境修行者很强,这一点众所周知。 但断云青的强,还是让这些留在场上的修行者对强这个概念有了重新的认知。 两剑破开九州城阵法屏障,那把剑去而不返之后,却仍然能够空手凭生出如此强的一道剑意,让在场二十余位高手使出看家本领才最终平复。 一众高手们,其实除了首当其冲的刘霸与陈飞宇受了伤,其他人都没什么事,只是模样看起来狼狈了些许,但他们此时的心境都止不住有些紊乱。 假若断云青的剑在手?那他们这些人会如何? 如果这些人知道了此时几十里外发生的事情,知道那位极愤怒却不敢前来的老人,想必他们会更加地震惊。 慧法大师与那舞池林的叶姓女修,在群人中显得要平静从容不少,刚才那场风波中,慧法大师虽然也出了手,但最终佛光并没有与那道剑意骤生的狂风相抗衡,而是护在了众人的周围。 没有抗衡,自然也说明了他的态度,就与大乘寺此来正道大会的态度一样,不想参与,置身事外。 叶姓女修行者用的是类似的方法,只不过他并不像慧法长老那般慈悲为怀,护住的人只有她自己一个。 此时她面无表情,心中除了对断云青实力的惊讶外,还有一部分暗喜,心想现在大概可以不用参与什么征伐作战的无趣事情吧。 是的,舞池林叶家对于征伐朝廷,甚至是此次正道大会,直正的想法就是不想参加,但无奈道宗的请求她们不好拒绝,如此多宗派世家的态度她们也要顾及,所以便派了她们几人来走走过场,对于征伐也只是想出一些微薄之力表示表示而已。 如今正道大会开到半程便被断云青一剑给斩断,那么征伐的事情更无从说起。当然可以不参加,而且名正言顺。 叶姓女修越想越顺心,就连刚才就剑风拂痛脸颊而生出的一丝恼怒也消散无踪。 “阿弥陀佛,断门主剑法举世超然,老僧我今日可谓是大开眼界,但剑之道并非杀之道,望断门主能心存善念,切勿徒生杀孽!”慧法大师突然念了一句佛号,说道。 “天底下值得我杀的没几个!”断云青看着这位老僧,回道。 “希望这几人,都是为祸天下苍生的魔头,断门主杀了他们,是为苍生除害!”慧法大师说道。 “值得我想杀的人,只分强弱,不分好坏!”断云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大乘寺的主持,便是其一!” 老僧摇了摇头,苦笑了笑没说什么。 张师玄一直望着某处,时间愈久,他脸色愈发沉重,那把剑也一直没回来,但那个人也迟迟没出现,他很惘然,猜不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终于在他即将忍不住要做些什么时,突然收到了一道神念。 收到这道神念的刹那,他神色骤然变轻松,彷彿松了口气,没来得及将那口闷气吐出,他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是失落和不甘的相结合。 这时候断云青的声音从檐顶上传了下来。 “五年内,无论是谁想要挑起战事,结局就跟今天一样!” “你这算是宣战吗?”躺在地面上,浑身是伤的刘霸大声向他喊道。 “向全天下的正道!” “不,这是警告!”断云青淡然说道。 “至于所谓的正道,在我看来只是个笑话!你们连所谓的正道发源地都不能保住,还谈什么天下?” 本身脸色就异常难看的张师玄,听见这句话后再忍不住,完全忘记了那位的警告,破口大骂,用语极其污秽,面红耳赤的模样哪还像一位道宗掌教。 众人并不觉得意外,若是他们的宗派与九州城一样被毁,他们说不定还要更激动。 断云青并没有理会这些,轻轻一跃飞上了天空,循着他来时的云道掠去。 只不过比他来时少了一把剑。 没人知道,此一行他损失了一把本命剑外,还遭受反噬受了不轻的伤。 但比收获,这点伤实在算不上什么。 人情已经还了,离无情又近了一步,伤好之后,他的剑道必定更上一层楼。 已是暮时,夕阳如血般照在了九州城内,照着广场上的一片狼藉,彷彿火烧般的一幅场景。 有史以来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正道大会,以如此的方式,惨淡结束。 同一时间,冀州与长安城交界处的小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庄园里灯火通明,完全没有一丝冬日夜晚的黑暗。 某间装饰得极为奢华的屋里坐着三人,正是那早些时候站在庭院的那三位。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而是用无数颗拳头粗细的夜明珠作为照明。 夜明珠灯光很亮,照在老人的脸上,彷彿在他脸上镀上一层薄蜡,并没有多少美感,反倒愈加让他的面容显得苍老与丑陋。 良久,他抖了抖细长却稀疏的眉头,睁开那边的那只眼睛,说道。 “他走了,结束了!” 庄园主人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也没有去问什么他是谁?什么结束这样没有意义的话。 独眼老人从下午至到此时说了不过十来句话,每一句都如此的简短,但只要将这些话联系到九州城,便能够一清二楚。 他走了当然指的是断云青走了,结束自然也是指正道大会的结束。 沉默了许久,庄园主人终于开口,却彷彿说了一句漠不相关,毫无联系的话。 “大轩朝未来五年的气运如何?” 这个问题不是他第一次问,但独眼老人每一次给出答复都不同。 但这一次老人的回答得很直接。 “变数太大,不好说!” 庄园主人没说什么,而是站了起来,负着手走到了窗边,望着夜色与灯火呈半交映的夜空,一张脸彷彿是面无表情,深细处却有一种说不透的深沉。 “五年内谁敢挑起战事,就如今天一般!”青衫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口气!” 在前一刻,他通过传讯的法器收到消息,清楚了九州城发生事情的详细经过。 “断云青欠了东方暮一个怎样的人情,值得他如此!”庄园主人声音从窗边传来。 “传道之恩!”青衫老者说道。 “无情剑诀,便是东方暮传给他的!” “这本剑诀并非我本族之物,东方暮为何拥有?”庄园主人问道。 “也许是当年剿灭的那些宗派意外所得!”青衫老者眼神不可觉察地颤了颤,说道。 “这些往事都已不重要,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有了断云青的阻止,那些宗派世家五年之内可能真不敢轻举妄动!” “人灾杜绝了!天灾又无法确算出来!”庄园男人望着天空,喃喃念道。 “一步死棋,真让你给下活了吗?” 皇宫里,某座大殿深处。 夜晚了,更加衬出大殿的幽深,就算是大殿上有无颗闪闪光亮的夜明珠也不能让这种幽深变淡些许。 皇帝脸上露着与幽深环境截然不同的神色,有紧张过后的轻松,也有几分意外的喜悦。 “没想到,他会以如此的方式去阻止!” “他很聪明,知道绝对的力量才会令人臣服,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垂帘中那个声音说道。 “这样一来,他一剑门便算与道宗结下不死不休的仇!”皇帝有些不解。 “难道他的不担心,百年以后的事情?” 那个声音突然微微感叹一声,说道。 “世人都以为他以剑入道,殊不知他是以绝情入道,对于绝情的人而言,宗派以后的未来,不是他所会牵挂的事情!” “您似乎有些担心?”皇帝听出那声叹息中透着的一丝忧虑,问道。 “当年我将无情剑诀传予他,是因为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后,本意是为了他好,如今他的确已经足够强大,但好坏,却很难去评断!” 顿了顿,那声音继续道。 “他的道是绝情,愿与那些宗派为敌,说是为了还我恩情,倒不如说他为了让自己更加绝情,让自己的剑更加强大!那么他除我之外呢?会不会还欠他人恩情?” 皇帝神色微凛。 “您是说?” “没错!这样的敌人很可怕!”那声音有些严肃。 皇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人今天给他带来多少惊喜,倘若是有一天化作敌人,有多少惊喜就会变成有多少苦恼。 “陛下无需过虑!”那个声音沉默了一阵,再度响了起来安慰道。 “能值得他如此的恩情,想来不会有!”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彷彿真如那个声音所劝一样不再去想,没人知道的,此时,他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梅算子已经在他的府上住了些日子,看来,这位号称玄门第一人的修行者,是打算长期住下去了!”皇帝突然说了一件别的事。 那个声音笑了几声,说道。 “他能算到的,我一样能算到,其实这些事情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去解决!” “那便从尽开始吧!”皇帝负起了手,一股极少会在这座深殿里出现的帝皇之威从他的姿态面容上浮现。 “第一件事做得很完美,那么第二件,应该会更完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截杀 时已深冬,天地皆白。 蜀州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辆快速疾驰的马车。 丁峰躺在车厢里,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驾车的唐进也难得没有说话,一路行来,便只有踏蹄声与车轮滚动声,更显得周围万物的寂静。 两人都没有想到,上次这一等,再次启程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今天。 因为他们都受了些轻伤,或者说中了些毒。 在那蜀都封城的第二天,他们早早就驾车驶去了蜀都城的城门,打算再看看,若城里情况没改变的话便绕路而行。 不曾想,刚到了城门口,便遇到了有几位唐家的修行者破城而出,恰好与他二人对上了头。 随后镇抚司和城守卫也追了出来,战斗随之而起,他们两人,也非常不幸地卷入了这场朝廷与唐门的战斗中。 那几位唐家修行者中有一位破境,另几位是凝气境,本来凭两人的修为全身而退没有太大问题,但他们却忽略了唐家的独门手段暗器!而且是涂抹了毒药的暗器! 先是唐进为了“救”丁峰而挡了那名破境修行者的暗器,事实上那道暗器丁峰完全避得开,无需他来救。 最后便是反了过来,丁峰为救中了暗器的唐进拖累,也中了毒镖,好在他们还有行动能力,急时逃了出来。 后来唐门如何他们不清楚,而为了驱毒养伤,两人不得不休养了半个月。 任谁遭遇了这样的事,心情都不会好,所以哪怕是平日里爱说话唠叨的唐进,都变得有些沉默寡语。 当然了,可能他也察觉到丁峰对他起态度有了些很微妙的变化,很少搭理他的原因。 两人保持着这种微妙关系平静地在小镇上呆了十来天,最后选了一个普通的冬日早晨再次驾车出发。 躺在车厢里的丁峰没有睡着,而是在想着事情,关于最近这段日子里江湖里发生的一件大事。 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修行江湖的格局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人能想到,号称有史来规模最大的正道大会,最终的结局竟是如此出人意料,那刚喊出没多久,征伐朝廷的口号与准备,会被人用一把剑粗蛮地斩断。 一时间断云青与一剑门这个名字,风光无两。 作为修行江湖里仅有的几名入道境修行者之一,剑修断云青,其实早已经名闻天下。 但从没有人想象过,他竟然能够两剑破去了道宗几千年历史属城的阵法,终结了九州城从未有人攻破的神话。 尽管到最后他持剑而来,无剑而去,有传闻也说那把剑是被道宗的一位老祖留下,但这不但没削弱了他半点威名,反倒更让人感受到了他实力之强。 人们会这么想,是有两点原因。 第一点道宗那位老祖并没有出现,是否说明他不敢出现呢?还是说在留下那把剑后,那位至今无人知道他身份的道宗老祖也受了重伤? 第二点是无剑的他,以碾压般的一击打败了二十余位破境高手,虽然受伤的只有刘霸与陈宇,但对于打败这个词,这些当事人并不敢否认。 剑对于剑修而言,至关重要,而且那二十余位破境修行者中不乏道宗掌教,神武宗,快刀门等江湖大派掌门与家主。实力远非一般破境修行者能比拟,而他断云青,只是随随便便一招,便击败了这些佼佼强者。怎不让人震惊? 而他断云青所做的这些,破坏了正道大会,阻止这些正宗派准备对朝廷的征伐,原因仅仅说是为了还一个恩情。 虽然最后关于这段恩情的来龙去脉他没有细说,但他的话却已经飘扬了五湖四海,飘进了天下所有修行者的耳中。 “五年内谁若挑起战事,就与今天一般!” 谁都确信了,大轩朝这五年内,都不会有战事了。 除非有人不怕断云青这三个字。 “看起来这些事并非偶然阿!”车厢里,半躺着彷彿睡觉一样的丁峰,却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 “五年内兵灾已经不会再有了,那么万一有天灾呢?” “还有,为何是五年?” 一路向北,走了大半时辰,驾车的唐进终于忍不住安静,在饮了一口酒后恢复本色,开始了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 絮絮叨叨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车厢里的丁峰终于忍不住道: “我很好奇你修练的是什么功法!” “怎么?想学?” “不,我怀疑是不是你修练的时候走火入魔才会如此啰嗦的!”丁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唐进从车头传来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有人来了!” 车厢内的丁峰神色微敛,迅速化躺为坐,通过神识警惕着车外的动静。 “谁?”丁峰问道。 “好像是唐家的人!”唐进说道。 丁峰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多不解,对方来大概是寻仇,或者说报复! 在之前那场被迫卷入的战斗中,他们也杀了唐家两位修行者。 尽管事出有因,他们可以算是有些无辜,但这并不妨碍对方想出一个充分的理由,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江湖的规矩,谁的拳头大,谁便有道理,千百年来,一向如此。 前方被雪涂白的过道上,站满了十数人,他们穿着檀宗色的劲装,十几张年龄c容貌各异的脸上写满了敌意。 他们都是来自于蜀都城唐家的修行者,这群唐家修行者的确是来寻仇的! 之前那场与镇抚司的冲突中,唐家损失了好些修行者,最后他们如愿地赶到九州城去参加正道大会,却没想到最终的结局 有了断云青的警告,他们回来后不敢再生什么事,与镇抚司那场交锋的损失他们只能当成是一个闷亏吞下。 但对于与丁峰两人不小心而结下的矛盾,他们可没想那么简单就让其了结,也可以说,唐家想将气撒在丁峰两人身上。 这群修行者的领头名叫唐元清,是如今唐家的三把手,也是之前曾和丁峰唐进两人交过手的那位破境修行者。 对于车上那两人,实际上他们早在两天前便已经盯上,用了两天时间,唐进的底细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对于丁峰虽然没查出什么来,但跟一个名声并不好的散修呆一块的又能是什么大人物? 今天,便是你们两人的祭日了! 唐元清看着那辆缓缓停下的马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到。 这时,马车那头传来了唐进的声音。 “蜀都城门的事情,只是个误会,阁下莫非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个误会便杀了我两名唐家人,再有几次误会,那我唐门是不是就得消失了?”唐元清冷笑道。 唐进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若我愿意付出些代价,此事能否就此揭过?” “当然可以!”唐元清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杀人偿命,这代价,也必须是你二人的性命!” “大家都是姓唐的,给个面子啦!”唐进愁眉苦脸地道。 “天下姓唐的有很多,唐门却只有一个!”唐元清嘲讽说道。 “就算我唐门死的是一条狗,也比其他姓唐的命值钱!” “口气真大!” 车厢内一脸警惕的丁峰忍不住有喃念道。 “自报家门的时候,怎么都喜欢用那一句?” 突然他收到车外唐进传来的一道神念,神色微微凛起。 坐在车辕上的唐进听完对方的话,更加地愁眉苦脸,叹息道。 “那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拔空而起,速度极快地掠到十余丈高的天空,随后身形一个骤转,往着官道一侧的原野中蹿去。 “想逃,追!”唐元猎大喊一声,十来名有些愣住神的唐家高手,瞬间反应了过来。 随着唐进率先第一个跃身追去,其余那些人也纷纷效仿,跟着他的后头跃身而起,朝着唐进围赶去。 来的这些人都是唐门训练有素的高手,不得不说在瞬间的反应能力极强,无论是顺序先好,还是位置分布,都隐隐中形成了一个阵形,若待他们追上唐进,有很大的把握能围困住他。 但在这个极为短暂的瞬间里,所有人却忘记了一件事,他们要截杀的是两人,而不是一人! 马匹受到惊吓,长吁一声突然转身向后跑去。 这时才有人想到了什么,急忙向着后下方望去。 那个人只看见一小点速度极快的模糊破空影子,然后突然间觉得眉宇间有些微凉,彷彿就像雪花沾上一样,不,雪花的凉只会停留在皮肤表面,而那股凉意一直渗入了他的脑海里边。 这位唐门修行者心中有了个不好的感觉,然后他就突然发现地面上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年轻人正面朝着他们,神色肃然,双眼微微眯起,眼神彷彿鹰隼瞄准了猎物一般盯着他们,而年轻人的手腕与手臂在来回间不停挥抖着,似乎在朝他们掷去着什么。 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动作与他唐门发暗器的手法很像。 他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身体已经而受到控制,随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急急地朝着下面坠去。 在他的眉宇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针眼般的小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激斗 “砰”一声闷响,那位修行者身体重重砸落,地面上溅起一阵雪花,彷彿被物砸落喷起的江水一样。 几声惨嚎声响了起来,并不是来自砸落地面的那人,是半空中另外几人喊出的。 地面上那人已经死去,被丁峰真元凝成的“针”正正射入了眉心而死。只怪他反应得太及时,刚好被迎面被丁峰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凝气修行者通常可以跳跃几十余丈的距离,而破境高手即便不借助法器,至少也能两百余丈不沾地“飞行”,而且一旦施展开了身形,他们的速度都会变得很快,所以其实这些被丁峰袭击到的修行者都是些跳起速度稍慢点的。 速度慢了些许,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很弱。 几个身影陆续的跌落,溅起积雪的同时,方圆几丈的距离因此掀起一股气浪,地面也落出了它本来褐黄的泥土颜色。 不愧是唐门的精英,即使受了伤,反应也是极快,在跌落的同时便已经运转起功法,做出反击,气浪便是由此而被激发的。 嗖嗖嗖嗖嗖几声破空声陆续响起。 唐门最擅长的便是暗器与毒药,这几人的反击,便是他们各自擅长的暗器。当然,暗器上早已涂抹了一层修行者也不会免疫的奇毒。 几枚飞镖在高高溅起而又落下的雪屑中穿出,分朝着几处向着丁峰射去,狭裹的真元让飞镖上涂抹着的奇毒映透出幽绿令人恶心的光芒。 无论力度还是角度,他们都把握的非常精妙,若换成其他的同境修行者,怕是凶多吉少。 但他们面对的是丁峰,哪怕他只是凝气初境,就单纯境界来讲甚至不如他们中任何一个,但这些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的暗器,对丁峰而言,很轻松便能避开。 他的身形彷若化成一张纸,在交插的暗器中穿避而过,或许说,他的身体利用这些暗器所带来的空气冲速而轻轻弹了开。 这是一种十分巧妙的身法,或许说功法,能让身体犹如纸张一样轻盈,理论上所有会带来空气流动的攻击手法都能凭此而避开。 最后一枚暗器在距离丁峰肩头两寸之处穿过,化作一道轨线消失在道路尽头,丁峰身形一晃,前一刻还如纸张般轻飘飘的身体猛然间做出加速,两手推至胸朝朝前推出,手掌心早已凝聚的密密麻麻,如针一般的真元瞬间就迸射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 细锐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无数闪闪的光点刹那便朝着地面上几位唐门修行者的身上射去。 又几声惨嚎声音响了起来,然后突然就都戛然而止,在他们喉咙间等要害位置,无一都出现一个小针点,夺走他们的生命。 这个过程很快,从丁峰最先得手的偷袭,到成功了结了几位唐门修行者的性命,不过两三息时间。 两三息的时间对于修行者而言虽然也算得上快,但却不至于一点反应与反击都没有。 在这些修行者受袭时,半空中那些追赶唐进的修行者其实也已经反应过来,在包括唐元清与几位修行者回头那一刹那,唐进的身体骤然折回,似闪电般得朝一人而去。 轰一声响,那位修行者的身体狠狠地砸落在地,没了生息。 “混帐!”唐元清大吼一声,随即向他掷去几枚暗器。 破境修行者发出的暗器远非凝气境能够比拟,几枚暗沉的铁珠如同流光般,不仅速度极快,蕴含的力道更是令所经之处的空气都彷彿变形。 狂风骤起,飘落的雪花大乱,不停地向四周蹿去。 唐进做了了反击,他似缓实快地推出右掌,一道无比纯凝的真元在他的掌心间流出,彷彿如同一圈圈浪潮般向着前方扩去。 一阵铁器与空气的摩擦声音响了起,速度极快的几枚铁珠没入了如同浪潮的真元力量中。 铁珠猛然间速度便涩滞了下来,稍一小断距离后,几颗小珠便都数被那道力量给反弹回去。 唐元猎彷彿意料之中,他神色还变地轻松躲过了被弹射回来的几颗铁珠,悬停在半空的身形忽然加速向前冲去,宛如银蛇出洞般地以一个极诡异刁钻的姿势与角度错开了那如浪潮的力量,瞬间便掠到了唐进的面前。 他伸出了一个拳头。 唐门的功法与战斗手段多数都与暗器跟毒有关,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其它别的,事实上他的拳法造诣很不错,经常能在战斗对决中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唐门的人擅长暗器与毒,很容易便忽略了其它,让他有机可乘。 这一拳也如同他掠来的身形与角度一般,那么地诡异刁钻,彷佛某种暗器,一样的快,一样的对准了要害。 这时候,唐进也做出了反应。 他的应对同样是一个拳头,比起唐元清,他这一拳太过普通,没什么诡异的身形配合,也没有什么刁钻却正对要害的角度,甚至没有什么功法的运用与加持,彷彿只是凭着本能意识轰出去的。 几声有些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十几记拳头如同落雨似地朝对方身上轰去。 两人悬停在空中的身形同时有了不同程度的颤抖,坠落了几分。 唐进口中溢出一道鲜血。 唐元清却整个人倒飞出去十来丈。 “怎么回事!”唐元猎好不容易才稳落到地面,心中惊道。 之前在蜀都城门口,两人其实已经交过一次手,那次他的实力稳稳占据了上风。 会有今天这场报复,其实也是基于这一点,没想到的是,在刚才的交战中,他却吃了不小他亏,而且彷彿对方还是尽全力。 难道前一次他隐藏了实力?如果是的话,又为了什么? 短短的时间里,唐元清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他突然一个跃身拔地而起,却不是向着唐进的位置,而是相反的方向。 并不是想要逃,而是他要为自己接下来想使出的手段做一些准备。 唐家擅长暗器与毒,但最擅长的其实还是后者。 一个朱红色的小瓷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瓶中装着一种毒粉,哪怕是破境的高手,沾上一点儿,立刻便会全身无力,不用一刻钟的时间便会死去。 哪怕是对于擅长用毒又擅长解毒的唐门人而言,沾上它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同时一但瓷瓶爆裂,药粉的波散范围会很广阔,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才需要避得远些。 这时候,唐元清突然想起来另外几位唐门修行者,他已经倒后掠起的身体头部微微向下,眼睛朝着地面望去。 那几名唐门修行者无法如同破境修行者般能够短暂的滞空,身形早已落到了地面。 在刚才那堆死去的同门尸体旁,他们与丁峰缠斗在一起。 丁峰早前能够如此快速地解决几位修行者,得益于他那次时机把握得很好的偷袭,而后那几人虽然有所反击,但即受伤行动不便又是在慌乱情急之下,实力大打了折扣,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就被杀。 而此时的五六人都在早一会前目睹了这一切发生,心中已经有所防备他的奇怪攻击手段,加上没有受伤c行动能力不受影响,所以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但在那几名唐门修行者看来,这还是很令他们震惊,同时也是很不服气的事。 五六人凝气境修行者竟然才跟一位同样是凝气境,而是只是初期的人战成平手。 这说明了什么?是对方实力太强?还是已方实力太弱? 想到这,几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最强功法,招式,或者是暗器,一时间真元光芒不停地闪烁着,流动着,一阵阵气浪被激起,一声声各类暗器掷射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如今猛烈的强攻下,丁峰终于有了些颓势。 半空中,唐元清刚试图用神识联系上那些同门,想让他们赶紧避闪得远些。 这时候,情况忽然生变。 早在前一刻,唐进使出那道如浪潮一样的力量在击飞了那几颗铁珠后,它并没有消散,而是在唐进与唐元猎对拳,后者被击退了之后,又神奇的犹如退潮一般地被收回到唐进的手掌间,拢压成了一个圆形团状物,其间有无数波纹流动,彷彿被一团无形力量包裹住的水。 本来他警惕地紧盯着唐元清,但此时被地面传来的声音吵到,才发现丁峰情况有些不妙。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手掌心的“水团”向下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地面一位唐门修行者轰去。 唐元清神色一凛,想要提醒或者阻止却都已经来不及。 地面上双方的缠斗已经到达了白热化中,但那些唐门修行者还是查觉到什么。 但那道“水团”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根本让不及让他们避开,或许说在想要避开的那一刹那,它便准确地击中了那几人并不是他们聚在一起,而是那道水团如同游鱼般地在几人的身体里穿过,并且恰好地错开了丁峰。 没有什么巨大声响,也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场景,只有几声啪哒啪哒的声音,彷彿如同液体之间的撞击一样。 几位凝气境的修行者,就这样安静死去。 唐元清脸上无比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跟着他来的十来位修行者竟然就这么轻易个不剩地死去,作为这次报复行动的发起人与带领人,这对于他而言是极为严重的一个结果,哪怕最后能够全身而退,事后他也会受到唐门内部的严厉责罚。 他咬了咬牙,倒掠的身形突然间骤停并且开始下坠,他准备将手中那个瓷瓶扔出去,哪怕知道他此时仍然未到绝对安全的距离。 装毒粉的瓷瓶当然也不会是普通的瓷瓶,实际它里面有个小机关,只要输入一点真气,便会即刻地激爆它。 当然了,有那么片刻能让使用者有足够脱手的时间。 瓷瓶被夹在了唐元清的两指之间,彷彿如同夹着一块飞镖,这是他发射暗器的惯用手法, 一道真元从它指尖流出,接下来只需轻轻一弹,这瓶毒粉便会去到二十余丈高的天空爆开。 他望着天空上那个身影的眼神变得很冷,彷彿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叮一声清鸣,瓷瓶弹飞了出去。 但清鸣的声音并不是它飞出去的声音。 在瓷瓶刚刚脱出唐元猎手的一刹那,一点细锐而又锋利的光芒在他的瓶身绽开,清鸣的声音便是由此生出的。 一声更为大声也更为清脆的迸裂声音响了起来,瓷瓶爆碎了开来。 唐元清曈孔猛然收缩,因为瓷瓶才飞出去数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江湖不变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清楚是有什么击中那瓷瓶。 从方向与位置判断,他也知道大概是距离他三十多丈处的那名年轻人所发出的。 关键是,那是什么? 唐门擅长暗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击中一件不算大的物体,对于他与他门中的修行者而言,并非难事。 但瓷瓶里装的是剧毒,又怎会是普通材质做的? 单从坚硬度而言,它便足与普通铁器相媲美。 唐元猎突然也想到,那几名被年轻人偷袭而死的唐家修行者凝气境修行者身体的强度也远超寻常人! 那究竟是什么手段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击中并且击碎这个瓷瓶?能轻松快速地便解决五六位同境界的修行者? 暗器吗?不,不可能,江湖中除了他们唐门自已,几乎没有其他使用暗器的宗派,哪怕是有,又怎能展现出来让他都会吃惊的威力? 那是什么绝世的神功?还是靠什么神兵宝贝? 他更好奇的是,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相隔半个月,怎么就脱胎换骨般展现出不一样的实力? 他并不知道,半个多月前两人只顾着想脱身,并无心恋战,才会带给他们一种软柿子好捏的错觉。 在想这些的时候,他身体已经闪电般地掠退去,但还是来不及,或者说没有毒粉的扩散那样快。 一团浅红色的粉状物在爆裂的瓷瓶处散开,犹如绽放了的烟火,又像一株美丽却不知名的树木盛开花朵时的模样,刹那间,十数丈方圆范围的空气里,全部充斥着这种浅红色粉状物。 唐元猎惨嚎一声,跌倒在地。 在他身体表面,沾上了不少宛如灰尘大小的红色小粉粒。 这些小粉粒并没有让他身体发生怎样的实质变化,但但看起来他却非常地痛苦,不住地抽搐着,脸上与脖颈间瞬间便被冒出冷汗浸湿。 作为唐门人,他当然清楚这种毒粉针对并不是骨肉,而是会渗入到经脉中,这也是它能让修行者瞬间失去修为的原因, 他挣扎着翻了一个身,倘若让毒性这么一直渗下去,不用很久,便会渗满各处窍穴,而那时候,他便会死去。 谁人愿望死去?如果中毒者是其他人,就算是不愿意也没办法。 但他不是其他人,这种毒本来是他准备给对手的,为了以防万一,那么他当然也会有解药。 可惜的是,他最终也没能用上解药。 一道团透明却又不断流转折动,似水一般的光芒从几十丈外掠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彷彿波浪一样的线。 数十余丈方圆范围内充斥着的浅红色粉状物随着光芒所经之处的掠迹而疏淡了不少,又像是一尾速度奇快的游鱼在水中冲击时的场景。 光芒当然不是为了驱散这些宛如灰尘般的浅红色剧毒,而是为了击杀在这剧毒范围里的唐元猎。 没什么意外,也没什么巨大动静或者是震撼场景。 这团光就直直没入了唐元猎的身体里,然后响起一声略有些沉闷,彷彿液体相撞击的声音。 唐元猎就这样死去,死之前,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除了恐惧与不甘之外,还有他突然间想到了,在江州有种功法,威力与形似都彷彿水流与浪潮。 送出致命一击的,当然是唐进,不知何时,他已经落到了地面上。 丁峰站在那一堆尸体旁喘着粗气好一会,刚才他先后与那十来位凝气境高手的战斗看似毫发无损,实际却耗费了不少体力和真元。 待气息平稳后,他静静地沉默了会,然后突然间便站直了身体,看了唐进一眼,说道:“走吧!” 还好那匹马早早地逃开,还好那阵毒气波及的范围不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很快,那匹有些丑陋的马与车便被他们找到,重新开始启程。 也许是对刚才的危险心有余悸,它跑得十分快,有种风驰电叱的感觉。 风不停地迎面拍打着唐进的面部,风中夹杂着的细雪像无数飞舞的小飞虫般,不停地试图地想钻进他的五官,让他忍不住皱起了整张脸。 他没有动用真元去驱散这些恼人的细雪,刚才的战斗看着轻松,实际也耗费了他不少的真元。 车厢里则显得有些颠簸,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丁峰看似平静的神色里隐隐有种不悦的情绪。 “看来无论去到哪,过了多少年,江湖还是一样的江湖!”他突然有些感叹到,虽然对于这场复仇他不觉得很意外,但仍然十分地厌烦。 “动辄便要杀人灭口,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他声音很小,彷彿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驾车的唐进还是听到了。 “不止是江湖,世间又何尝不如此?”车外传来唐进的声音。 “弱肉强食,是这世间恒古不变的道理!” “弱肉强食?”丁峰反问道,彷彿刻意加深了语气。 “难道不是人心险恶?” “如果不是弱肉强食,哪来的人心险恶?”唐进说道。 “若你是一位大宗派的师长,若你是一位世家的大少爷,若他们从开始便知道打不赢我们,他们还会选择如此吗?” 坐在车里的丁峰,听完这些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苦涩笑容。 唐进说的没错,他小时候过过众星捧月的生活,也有一段凶险残酷的逃亡经历,造成如此大差别的恰巧便是因为“弱肉强食”四个字,当他的家族还足够强大时,自然能拥有许多来自别人的敬意,而当坠入了凡尘时,那些敬意都变成了一声声冷嘲热讽,甚至更加简单直白的攻击。 这时候,车外的唐进突然间问道。 “你练的是什么功法,那一点点,像针一样的光芒难道是真元凝出的? “秘密!”丁峰说道。 唐进彷彿没听见般,继续说道。 “怎么看起来,要比那些唐门修行者使的暗器更凶险,威力也更大?” 车内沉默了许久,然后传来丁峰的声音。 “如果你母亲帮人缝补了十来年衣裳,那么你也可以!” 不待唐进继续问什么,丁峰又说道。 “我先睡一觉!” 说完,他便又躺下了。 蹄声滚滚,一路往北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要去一个地方 除去了西北与北境这两个特殊的疆域外,大轩朝的版图分成了十二个州。 州与州之间的边界,有时候是一条河,有时候是一条道,有时候则是一座山。 豫州的官道,一直往北走到了临州界几十里之处,而一片连绵山脉,这片山脉方圆近百余里,横跨了两个州界,所有它有个总称,叫两州山。 过了两州山,便里冀州的地界了,无需横穿,只需再转头向西走个几百里,便能到达长安城。 两州山旁,毗邻官道的之处,有座镇,说是镇,繁华程度却不亚于城,因为这儿是两界相交的重要枢纽,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克因此而繁华。 镇上应有尽有,对于远行的人而言,是补充肉粮酒水的好去处。 镇里边一间酒楼里,安顿好了车马的唐进丁峰两人,正在吃晚餐。 他们吃的是火锅。 本来酒楼的火锅是单纯红汤火锅,底汤加了本地一种麻辣香料,但唐进却表示吃不了那么辣,反倒是丁峰表示想试一试,于是便换成了一个鸳鸯锅。 也许是太久没舒舒服服地吃饭。丁峰吃了不少,唐进吃的比他还多。 一番大块朵颐后,丁峰放下筷子,唐进却还在继续涮着羊肉等食物。 明明涮的是白汤,但唐进却满头大汉,他看着筷子的眼睛很亮,彷彿很开心也很满足。 “涮白汤,不觉得膻味重吗?”丁峰终于忍不住问道。 “羊肉这东西,就是要带点味道才好吃!”唐进说着,将一块刚从锅里捞出的羊肉送到嘴中,可能由于太烫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可能没在江州或者更往南的地方吃过后锅,那儿的火锅涮的是鱼虾,而且底汤还是清汤,涮出来后带有股腥味与鲜味混杂,吃了之后,保准让你忘不了!”唐进想了想,笑呵呵地道。 “这叫原汁原味!” 丁峰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这种“口福”怕是一辈子自己都没办法享受。 他饮了一口酒,视线移到了窗外。 从蜀都城离开,这一路走走停停,又花费了大半月的时间,此时已经接近了腊月,可以算是真正的隆冬时节,但今天并没有下雪,窗外也没有满天素白的茫茫一片,大部分建筑都是它本来的颜色,只有略显伶仃的几处残雪。这是因为此处人流往来的繁华,镇上有专门的人来打扫。 虽然说是“晚餐”,但此时其实未到傍晚,但也很接近,太阳已经斜斜落在了西方两州山上。 小镇是在官道旁,对面就是两州山。 两州山只是个总称,其实不同山峰有各自不同的名字。 不知有意无意,丁峰的视线虽然不停扫过窗户外边的各处光景,但最后总停留在一座山峰。 也许是冬天日短的缘故,晚霞才露出没多久,便又很快消失。 彷彿只有一阵风刮过的时间,夜色便完全覆了小镇的上空。 风渐大,小镇上亮起一盏一盏的灯。 山峰已经完全隐藏在夜色中,丁峰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仍在涮着火锅的唐进说道:“我先回客栈!” 唐进含糊地应了声,便继续吃他火锅。 客栈就在对面。 夜渐深,热闹的小镇也安静了下来。 子时末到,镇子里最大的那间客栈的所有房间内都已经尽数熄了灯光,天冷的缘故,所有的窗户也都闭得严严实实。 这间客栈最高的第三层,看位置应该是甲字号房的窗户却突然被人轻轻从里边推开,随后有一个人影钻了出来。 那个人影并没有坠落在地,钻出窗户后,竟然如同一张薄纸一样,被风轻轻一吹,便飞舞着飘向了远处,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两扇被推开的窗门在夜风的拂动下,不停地摇来晃去c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本板摩擦与相撞击的声音,在周围都很安静的情况下,显得很刺耳也很响亮。 不一会甲字号临近的房间不断有人骂出声音来,似乎最被这动静吵了醒。 而甲字号房隔壁的乙字号房,按位置而言里边的住客最应该被吵醒,却一直静悄悄地没碰动静。 里面的客人已经熟睡,一时半会很难醒过来。 出了小镇,跨越了官道,丁峰结束了在半空如同飘拂的状态,落到了地面。 这种轻渺的身法看似方便,实际速度并不是很快,好处只是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而且它能让人飘舞在半空的秘诀主要是借使风力,眼下他已经到了某座山峰山脚的范围,山风很乱,不好把握方向。 一路往前,路越来越高,越来越陡,也越来越崎岖,很不好走。 但他走得很快,很着急,不时提了提肩上那条因速度过快而有些移位的包袱带,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一直警惕着后方的动静,彷彿怕被什么人追上一样。 是的,他怕唐进追上。 他准备要去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鲜有人知道,唐进当然也不知道。 他不让他知道,还用这种方法甩掉了他,是因为他不信任唐进,不,不止不信任那么简单,而是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与目的,甚至可以说确信了对方有问题。 那么他当然不会带唐进去那个地方,那里对他而言很重要。 半个时辰后,确认了后方不会有人跟来,唐进停了下来,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图。 这是一张地图,里边确切的标记了某个位置,并有具体的路线。 此时他已经走到这座山峰的半山腰,此时已是深冬,平时里人迹罕稀的山野当然不会像繁华的镇集一样有人来打扫,漫山遍野只有厚厚的积雪,在夜色下一片灰茫茫。 借着仅有的一点星光看了片刻,丁峰将那张图收了起来,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知道那处他想去的地方还要绕过三座山,离此时他的距离大概有六十余里。 他向远处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前行,只不过却走上了另一条更为险峻的山道。 山道上除了厚厚的积雪,便是被风吹走积雪,裸露出来的光秃秃岩石,这些岩石更不好走,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丁峰走了上去,如履平地,速度如飞。 他想在天亮前赶去那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真的是您? 隆冬的夜总令人感觉很漫长,但再怎样漫长,也会有夜尽天明那一刻。 丁峰在山间奔跑了一夜没有停歇,翻山越岭,此时快要走到一座山峰的峰顶,这是他过去这一夜即将攀过的第三座山峰,也是去到目的地前的最后一座。 此时朝阳已经冉冉升起,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丝彤红色的霞光。 丁峰突然停了下来,在寒冷的山间穿行了一夜,他的鬓发与眉梢间要覆上一层层的霜花,一身长袍也被冻得干硬。 他回头远望了一眼东方,见到群山后边的朝霞光芒,群山是不平衡的,所以他见到的朝霞光芒也是不平衡的一道线,但这并不防碍他通过光色知道此时的大概时辰。 再有半个多时辰,天便会全亮。 知道了大概,他转身过去,继续攀峰,速度却慢了下来。 如果你一直想做某件事情,或者去某个地方,也许你会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奔跑,但到了最后一刻,总难免会再停下来,慢下来。也许会是激动的感慨,也许会是恍然的回忆,但无论是谁,总难免会有一丝紧张。 丁峰此时便是这样的心情,他一步步地走上那对于他而言并不需要一步步走的山岩,不时用手拉攥着肩上的包袱带,似乎怕它掉落,但实际上它不会也不可能会掉落。 朝霞光芒已经渐渐从群山遮掩的地平线升到了天半空,最高那座山峰的峰肩处,一轮红日已经若隐若现。 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的丁峰突然间又停了下来,眯起眼抬起头,望着山那边,似乎在狐疑着什么。 就在刚才,他听见了除了风声外万物俱静的山野间,传来一声啼鸣。 声音就是在他面前这座山峰的后面传来的,他非常地熟悉,那是鸡啼的声音。 并不是野鸡,而是家鸡,两者间叫声有些差别。 对于在江尾镇生活了十几年,又打了好些年猎的他而言,分辩这两种声音并不难。 家鸡当然需要人养,这意味着山峰后边可能有人居住,也意味着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突然间加速,迎着呼啸的寒风,瞬间便攀上了峰顶。 山那边还是山,但群山间隔的距离有些稍山,山腹底是一处平原。 站在峰顶,相隔数百丈,尽管光色朦胧,但对于丁峰却依然能够一览无遗,山腹底一大片单调的灰白颜色中间,夹杂着一片偏于褐黄的杂色,“一片”其实并不是很正确的描述,因为它并不是连续不断,而是有一点的距离间隔,只是想对而言比较地聚拢而已。 灰白颜色是积雪与山峰的相结合,而杂色那处是无数间房屋也可以说是一个村庄。 丁峰微感意外,他以为这个地方会十分地荒凉,人迹罕稀,如今看来并不是。 他忍不住掏出那张地图再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不会出错后,脸上的疑云变得更加浓重。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面朝着那个村庄,向山下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这座村庄,而是很比较临近它,看地图应该是在山脚处的一个位置。 朝霞光芒已经完全消失,天色透亮,寒冷的山风不停在吹拂,吹乱了丁峰的鬓发,他走得并不快,也不算慢。 半个时辰后,他走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处地方非常地显眼,一处荒芜却没有积雪的平地,在莽莽的山间望去犹如白色瓷片在当中碎裂了一块出来。 平地上中央有一处石亭,石亭中央有一块碑。 无字碑。 丁峰正对着那块碑站了久久,沉默不语。 阳光渐盛,风也渐大,风中夹杂着积雪,还有几里外村庄传来的嘈杂声音。 丁峰很想立刻就走进碑亭一探究竟。 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在等人。 山间地势较陡,如此平坦的一处地方,当然是人力垦出平的。 山风猛烈,但积雪也不少,其它地方都有或厚或多的积雪,这处平地没有,当然也是有人清扫。 事实上,他早已经发现,距离这处平地的不远处,有一间屋子。 如果没猜错,他要等的便是屋子的主人。 后方,山下的山道上传来一阵沙沙,簌簌的声音,彷彿是有人在积了雪的山道上走动。 丁峰向后回望去。 这处位置已经临近了山脚,也便是山腹底,几里外便是那个村庄。 村庄上,有一条道直通山峰这处平地。 此时这条道上c距离平地约模一里有余的地方,走来一个人。 虽然那人低沉着头,但从他的佝偻身形与花白头发,还是能够推断出那是位老人。 老人手上提着两壶酒,还有几捆油纸包裹着的事物,彷彿是什么菜肉之类的。 也许这些是老人赶早在村庄里的集市购买的,但他来山上干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他便是从山上下去的,丁峰突然间想到这一点。 老人有可能便是那间屋子的主人。 随后他目光变得有些锐利,彷彿想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位老人。 他的视力远比寻常人好,按理说一里余外的人或者物,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但山有斜度,老人却又一直沉着头,自然不能够看清楚他的样貌。 不过这令丁峰更加地确信了老人便是屋子主人的猜想,只看脚下,而不抬头看前方,说明他对这段路了若指掌,起码称得上熟悉才能如此。 一位老人平白无故怎么会经常来这一块荒芜之处? 那么答案自然了然。 在想这些时,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看了此处一眼,又很快地沉下去。 尽管有些分神,但丁峰仍然清清楚楚地看清楚老人抬头间所展露出的容貌。 他神色微凛,身形微颤,望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忍住,静静地待着老人走完这段路。 老人走上了这处平地,然后脚步微停,看着丁峰,用浑厚却又沙哑的声音说道。 “来了阿!” 他没有问丁峰是谁,没有问他从何处来,没有问任何一件事情,而且口气与语气都已经说明了他知道他会来。 他当然也认识丁峰。 就像丁峰认识他一样。 丁峰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道:“真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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