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乌托邦》 正文 板蓝根 “顾菘蓝!起床了!” 大清早的,隔着厚重的房门,清亮的大嗓门就铺天盖地地响起来。 “妈,我还没和我暑假最后一天的懒觉惜别呢”床上的人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连带着撇了撇嘴角,“再睡会” “暑假你个头啊,今天九月一号,你丫要迟到了,快点给我滚起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菘蓝双腿猛地一抽搐,“啪叽”一个侧滑,就“咚”的一声摔到地板上去了。 五分钟后,某个蓬头乱发的人一手搅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揉着发烫的屁股从房间里挪出来,两眼汪汪地望着桌前,双手叉腰凉凉地看着她的女人。 “今天开学,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秦芸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包扔到她跟前:“我也是晨跑回来见着小晔,才知道你今天开学的,不能怪我啊。” 顾菘蓝:“” 摊上这妈,也不能怪她迟到了是不是? 干掉桌上的牛奶,挥肩挂上背包,顾菘蓝叼着一块土司一边穿鞋一边开门往外走。 听见门开的声音,对面一人合上手中的书,挑了挑细长的墨眉:“不错呀,板蓝根,从起床到出门共花了6分18秒,又创新纪录。” 顾菘蓝嘴角一抽,刚吞到喉间的面包差点就呛出来。 这丫到底在看书还是在数时间? 反手带上门,顾菘蓝拍了拍掌心,才打量了两眼对面的少年。 这人比她高了约半个头,穿着和自己一样朴素而宽大的二中校服,和几天前不同的是,他那额前一直以来引以为帅的曲卷刘海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端端正正的小板寸,使得原本精致的面容落魄了不少。他这幅模样倒是让顾菘蓝看得格外顺眼。 池晔见她打量自己,深邃的桃花眼里晕开一抹笑,他上前一步,问:“怎么说?” 顾菘蓝撸起袖子,点了点左手腕上的白色手表:“本来我们还有5分钟能赶上公交车,因为你刚才的这一打岔,现在还剩下4分30秒了。” “有道理。”池晔取下肩上的书包,抱在手里,“八百米,4分钟,绰绰有余吗?” “切,少瞧不起人,中考那次本姑娘拿了满分的好吗?”白他一眼,顶着一头乱发的某女子,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下楼梯去了。 池晔并不着急,转身慢悠悠地往下走。 没走两步,前面便传来女孩充满活力的声音:“早上好呀,吴奶奶!” 精力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楼道,他笑了笑,才举步跟上。 “诶好!”一楼刚打开门的吴老太被面前席卷而过的一阵风吓了一跳,看到后面下来的池晔,连忙道,“小池呀,叫顾丫头慢点跑。” 池晔点点头,也打了声招呼,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吴老太站在门口,摇了摇头。 四楼的窗前,秦芸端着只留面包屑的瓷盘子,望着争相跑在小区道上的俩孩子,笑着耸了耸肩。高中第一天的清晨,就这么热闹地展开了。 4分20秒后,顾菘蓝气喘吁吁地扒着公交车的栏杆,红扑扑的脸上仍是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 她挪动着沉重的双腿,一头撞到司机师傅亲切的问候:“早啊丫头,换发型了?” 顾菘蓝表情僵了僵,抬头看到孙师傅笑意盈盈的熟悉面容,艰难的张开嘴:“孙叔,咱朋克式的,好看吗?” 走在前面的少年回过身来看她一眼,单手支起下巴,略有所思地接道:“嘛,纯天然风速制造,不含任何发胶添加剂,很适合你。” 顾菘蓝:“” “哈哈哈哈,”孙师傅侧身拍拍池晔的肩膀,“池小子真会开玩笑,丫头快坐下梳个头,车要开了。” 顾菘蓝一眼郁闷地坐到池晔身边,一把把书包甩到他身上,这才若无其事地对付起自个儿那飘扬的长发来。 早猜到她的动作,池晔稳稳当当地接下那个飞来的书包,眯了眯眼:“其实这个发型也挺好看的,正好符合你那张扬的个性,新学期也省的你做自我介绍了。” “你夸我青春张扬我接受,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我还是要体体面面地去见新同学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池晔看着她,顿了顿,“你这个‘五好青年’已经梅超风似得见过街坊邻居了。” “那又何妨。”顾菘蓝不屑,“有个叫赫兹里特的人曾说过,青春能弥补一切!” “是么,”池晔看她捋顺了四处成群的乱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微微勾唇,“还有个叫萨迪的波斯诗人也说过,年轻时行为不端的人,成年后一定没有出息的。” “得,这么损人的话都拿出来了。”松开最后一圈牛皮筋,顾菘蓝流畅地将手中的长梳打了圈,“你不就是嫉妒我开学不用剪头发嘛,直说,我可以给你观赏观赏。” 池晔一脸看智障似得地看她一眼,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没趣的话题上再继续与她做无谓的争辩,便抱着两个尚无分量的书包,转头望向窗外。 行道树整齐划一地齐掠而过,道旁花坛又开了紫色的二月兰,还有那家名为“清欢”的包子店,仍是顾客络绎不绝。同样的景致,同样的人,不经意间,已过了三年。 车速慢了下来,顾菘蓝理了理丑巴巴的衣袖,准备下车。 耳边却响起少年淡淡的声音:“菘蓝,咱们俩来打个赌吧?” 顾菘蓝微微一愣,自从得知板蓝根乃是“菘蓝”之根入药所制之后,池晔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叫她的名字,除非是,特别严肃的场合。 池晔这人损她的时候不见正经,但严肃起来却也是不容玩笑,于是顾菘蓝紧张兮兮地看向他:“你想什么赌?” “很简单,”池晔把她的书包放进她怀里,转身又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的眼镜盒,“我跟你打赌,赌这高中三年,你一次考试的总分都不会超过我。” 顾菘蓝嘴角一抽,这个自大狂刚刚说了什么? “输的人要帮赢的人做一件事,或者实现对方一个要求,如何?” “等等!”顾菘蓝飞快地举起右手,拦在他身前,“你确定你说的是,只要我有一次考试总分高过你,就算我赢?” 池晔点头。 “arey一ukiddg?” 看这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女孩,少年微微笑起:“怎么,不敢么?” “怎么不敢。”车停下,顾菘蓝重新背上书包,倏地觉得背上一沉。她脸上却摆出得意洋洋的神色,奔向阶梯:“我只是担心你以后会为今早的口出狂言而后悔。” 池晔没做回应,起身跟上她的步伐,颇具绅士地微微一笑。 顾菘蓝走到站台上站定,看到身后的少年戴上了手中的红框眼镜,她微微蹙了蹙眉。 “眼镜,还需要戴着吗?” 池晔顿了半拍,转而笑道:“还是戴着吧,我怕我的眼神太迷人。” 顾菘蓝:“” 在校门口和池晔分道扬镳,顾菘蓝幽怨地看一眼少年离去的方向,然后认命地滚回自己的道上。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儿,高一一班与高一十班,明明只是一个笔画的不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一班教室环境优美,花团锦簇,旁边一圈的还有一圈樱花林,后面不出五十米就是校食堂。吹南风闻花香,吹北风闻饭香。而十班呢,除了与食堂遥遥对望之外,仅有一排排的实验室与之作伴。 嗅到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顾菘蓝捏了捏鼻子,打了个喷嚏。 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菘蓝很有预见性地伸手,抓住了右侧人的手臂:“有难同当,不愧是好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要不是运气不好,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往这个方向走?”一个优雅的女声从右耳边传来,虽说语气不怎么让人爱听。 顾菘蓝侧过头去,便见文晗甩着她那长长的马尾辫走上前来,这姑娘大眼细眉,唇红脸白,一看顺眼,二看惊艳,三看,额,顾菘蓝会劝那人不要三看,以免被揍。 顾菘蓝慢下半步,和她并肩,嘴上道:“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即将六年同窗,这可是上辈子拼命修来的缘分呐,怎么就运气不好了?” “你还别说,陪着板蓝根嗅着福尔马林过日子,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了。”文晗略有所思地摇起头来,“话说你那个缘修百年的人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啊?” 顾菘蓝眨眼:“缘修百年?” “池大神呀,”文晗四下望了望,噙起一抹戏谑望进她的眼,“别这么看着我,你俩小时候没同床共枕过?” “你还别说,还真没有,小时候我跟他不熟。”顾菘蓝微微汗颜,她这一身的厚脸皮本事全是从文晗这家伙身上习得的,“你惦念的那小子现在可是花草相伴,食堂飘香,哪会念得到我们这儿的苦啊。” “什么?你俩不同班啊。”文晗脚下一顿,脸上却是绽出花来,“这敢情儿好啊,真是上天有眼,把你们这对冤家拆开了,哈哈哈哈,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心脏了!” 顾菘蓝一脸黑线地望着这发疯的姑娘,用右肘轻轻地推推她:“马上进教室了,注意形象。” 文晗立马止了笑,凉凉地白她一眼,理了理不存在的裙摆,昂首挺胸地进教室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顾菘蓝微微一笑,不就是福尔马林嘛,她忍得起。 一进教室,就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迎上来。 “哟,两位好汉,萍水相逢便是缘呀。” 文晗捋了捋鸡皮疙瘩:“何季,我说你怎么一暑假没见,你这是往哪朝刚穿越了回来?” “你怎么没点幽默感,我想突出一下我们有缘不行么?”何季让开身子让她们俩往里走,一边道,“咱么初中一共就没几个人上二中,我们仨还能分到一个班,不是很有缘吗?” “有缘有缘,”见文晗不理会,顾菘蓝迎上来,“多日不见,何季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呀。” 何季一见她,立马又摆出他自诩把握到八分精髓的,像模像样的侠士握拳:“哪里哪里,顾大你才是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 文晗一脸看白痴似地看着相互寒暄的二人,这么快就把福尔马林吸进脑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惧内的班主任 十班的班主任是个三四十岁上下的男老师,叫黄新,教的数学,人称老黄。 黄兴进班的时候,下面同学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说他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唐国强。顾菘蓝歪着头盯着他半晌,没看出来哪里像,倒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像是游戏里给主角开外挂的npc。比如说,如果他拿着金斧头银斧头站在她面前问她掉了什么斧头,她一定不会觉得有丝毫的违和感。 自我介绍完之后,黄兴倚靠着半身高的讲台,问:“咱们首先来选个代理班长吧,有哪个同学愿意主动担任?” 班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忽而又安静下来,半晌没有人举手。 顾菘蓝侧首看了眼身旁的文晗,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如果我当班长,会不会很奇怪?” 文晗奇异的看她一眼,转而眨了眨眼:“你想太多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若当班长,我就竞选副的。” “当真?” 文晗挑了挑眉。 顾菘蓝安心地一笑,侧过头去,正好对上了黄兴的眼。 “这两位女同学,刚才在讨论什么?” 文晗戳了戳顾菘蓝的手臂,顾菘蓝瞥她一眼,站起身来:“那个,我想竞选班长。” 黄兴笑眯眯地看过来,有一秒让顾菘蓝甚至觉得这眼神有点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菘蓝,”顾菘蓝提高了音量,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些,“菘蓝是一种植物,又称板蓝根。我希望未来我也能发挥像板蓝根服务人类一样的精神,服务班级。” “板蓝根?”老黄一听就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请坐吧。” “那么,我们班班长暂时由顾菘蓝同学担任,还有同学愿意担任副班长的吗?” 这下倒没有沉默很久,因为文晗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了。 黄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俩刚才在猜拳谁当班长?” 班里发出一阵轻笑,文晗不以为意地甩了甩她的马尾,一手按在课桌上,没点女孩子的样子,嘴上却道:“黄老师,您不会瞧不起女生吧?” “我怎么敢,”黄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人说妇女能抵半边天,我亲身体会,那该是能抵整片天啊。” 话还没落,后排一个男生立马就接了一句:“黄老师,您该不会是怕老婆吧?” 班里又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嘿,我可没那么说。”黄兴佯装怒起,动作却仍是一副自如随性的做派,“不过,我确实要提一句,咱们班的男生可要自强一点呀,别到时候全被女孩子们比下去了。” 女生们相互看了看,低低地笑出了声。 黄兴忽然抬了抬抬了抬脑袋,手指随着眼光落向了后排,“刚才说话那男生,就你,劳动委员归你了,来自报一下家门。” “哈?”没想到有这么一出,这原本带着点懒懒的声音顿时变得委屈了,“老师,不带你这样的吧?” “你都揭我老底了,难道还不让我强买强卖?快站起来。” 这回没人再偷偷笑了,班里彻底响起欢快的大笑声。 顾菘蓝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起来,脸蛋柔和干净,五官立体动人。 “那好吧,”待站直了,他反倒是不拘束了,大大方方地对着一脸得逞笑容的黄兴,露出一个颇为阳光的笑容,如春暖花开,他说,“我叫庄伦。” 午后,文晗哼着小曲儿走进教室,被倚在门口翻着小书的顾菘蓝吓了一跳。 “做什么呢,杵在门口?” 顾菘蓝头也没抬:“堵人。” “堵谁啊,别是堵我吧?” “我倒是想,可你那细胳膊细腿儿,堵着你也没用。” 文晗挑了挑眉,就见眼前的这姑娘一个起身窜过她,绕她后面去了。 “喂喂何季,有重大任务需你一臂之力,马上找几个男生跟着我去领军训服。” “等等等等,你刚刚说啥?”没等何季说话,文晗挤上前来,毫不掩饰她满脸惊愕,“领军训服?要军训?” “啊,”顾菘蓝点头,“通知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不知道?” “我的个娘诶,”文晗捂脸,“简直是灭绝人性,高中居然要军训!” 何季挂着一脸淡然的笑意从这姑娘身边飘过:“人生苦短,还请文大施主多多珍重。” 然后,他有幸尝到了文大公主芳香的拳头滋味。 顾菘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在旁念了句“阿弥陀佛”。 文晗收回拳头,看着低头揉手臂的何季,歪着头问:“你难不成真穿越了,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怪里怪气的。” 顾菘蓝在旁笑了:“你不会一个暑假都再看武侠小说吧。” “我可没那闲工夫。”何季挠了挠头,“不过是一个暑假都在影城打工,一时改不过来了。” 影城打工?何季还没满16周岁吧? 顾菘蓝看了眼不怎么在意的何季,以及一旁没当回事的文晗,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有了何季的助力,顾菘蓝轻松地领着一群不认识的男同学外加文晗这个硬要掺和进来的“伪娘子”浩浩荡荡地向着学校后勤仓库出发了。 “喂,板蓝根,你说军训请假的成功率有多高?” 见文晗一脸不死心地挣扎表情,顾菘蓝没有留情地凉凉回道:“如果遇上个新兵,就你这等姿色,装得像点,八成能躺着过军训。不过如果遇上个老兵的话你那点把戏,可不够人家饭后谈资的吧?” “切,”文晗双臂交叉抱胸,“大姨妈来了也不行吗?” 顾菘蓝看她一眼,瞥见后面男生尴尬的神色,讪讪笑道:“人家会说,区区50的血,要不了你的命的。” 文晗耸了耸肩,后面男生群中发出一声闷笑。 庄伦侧过脑袋看了她们一眼,笑道:“现在的女生真这么彪悍吗?” 何季搭了一下他的肩膀:“长见识了吧?” 这时,忽然有个男生插了一句:“50血,是多少啊?” 这男生嗓门大,周边的人都听到了,一时,一股尴尬的氛围萦绕开来。 顾菘蓝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较为魁梧的男生站在人群里,这人脸方眉粗,却非一副憨厚模样,倒像个机灵的,实在想不到刚才那话竟是出自他之口。 见四下转着视线,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顾菘蓝想了想,回道:“50就等于50l,大概就是你去医院抽10次血的量。想想每次抽血多心疼,你们男生可要对女生好一点啊。” “那当然,”像是怕那人又蹦出什么惊天害俗的言语,庄伦立马接过她的话,笑道,“所以理所当然重活我们男生全包了。” 何季半眯起眼,看着他回道:“劳动委员都发话了,我们能不包吗?” 想起上午在老黄跟前那茬,众人都笑起来。 顾菘蓝看了那个引起尴尬的男生一眼,他和众人一起开起了庄伦的玩笑,丝毫没觉得一点尴尬。她回过头,刚好与庄伦侧头的动作协调一致,视线对视的刹那两人都愣了愣,庄伦对她一笑便移开了视线。 刚才,庄伦也在看那个男生? 顾菘蓝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群人已经来到了仓库前。 文晗推推顾菘蓝的肩膀:“果真有缘,池晔在那儿呢。” 顾菘蓝朝着文晗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本该淹没在人堆里的少年,正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个长本子正帮管理员做记录。有男生抱着一大堆军训服路过,他轻轻地伸手一扶,将顶端快掉落的那件摆回正位。 “一点都不稀奇呀,”顾菘蓝耸耸肩,“全高一就这么几个班,男生同一个时间段来同一个地方搬军训服,来去就一条路,不碰到那才叫有缘好吗。” 文晗对她的态度恍若未闻,径自感叹道:“池大神,不管怎么看都很帅啊,板寸都能这么养眼,百里挑一呀。看看还这么有绅士风度。” 说完还不忘嗔一句顾菘蓝:“就你丫的老去挑人家的刺。” 顾菘蓝看着他,略有所思地撑起下巴,十分认真地忖了忖,一会儿才道:“一定是你眼花了,所以才把‘斯文败类’看成了玉树凌风。” 文晗笑:“斯文败类?” “啊。”顾菘蓝煞有介事地点头,“不然呢,你见过有人明明没近视还整天戴个眼镜的吗,明摆着是装斯文。” 文晗:“” 指挥着几人前去领军训服,顾菘蓝几步停在池晔跟前。 “同学,高一十班要50套军训服,男女各一半。” 少年微微一顿,抬头看她一眼,眸光微动,而后浅笑:“好的,请在那边队伍的后面稍等。” 身后,目睹这一幕的文晗何季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怎么着啊?”领完军训服,文晗用手肘推推顾菘蓝,用别人听不见的戏谑声音问,“当做不认识?” “我也是没办法。”顾菘蓝无奈地挽起她的胳膊,“你也知道那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我那初中生活实在是太风生水起了,我就想享受一个平静点的高中。基于前车之鉴,机智的我和他立了盟约,高中三年,在学校互相就当不认识!” “呦呦,决心很大呀。”文晗邪邪地一笑,和后方偷听的何季交换了个神秘的眼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虎脸刘教官 军训当天,艳阳高照。 “老天果真是知道怎么欺负人啊。”文晗站在教学楼门口的花坛上,一手搭着顾菘蓝的肩,一手挡在额间,遮住摄入眼中的阳光,望着天,“果真是一丝云彩都没有啊。” 顾菘蓝应和着她,撇撇嘴:“啊,大姨妈也知道怎么欺负人。” “哦?”文晗回过身来,见她一脸愁容,大笑,“哈哈哈哈哈,乌鸦嘴了吧,没关系,50而已,死不了的。” 顾菘蓝当场给了她胸口一拳,真是损友啊损友。 半个小时后,全高一500多号人齐刷刷地站在阳光普照之下,等待噩梦的降临。 “大家好,我姓刘,今儿个开始,我就是你们班的军训教官。”分到十班的刘教官是个北方男儿,皮肤黝黑却在日头下微微发亮,身材挺拔,说话带着浓浓的北调儿,“都给我听好了,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别给我冒泡儿,听见没有?!” 最后一句猛地抬高了音量,吓得正好站在他身旁的顾菘蓝浑身一哆嗦。刘教官这个下马威,真当有劲儿! “板蓝根,快给我补补,我要不行了!”食堂门口,顾菘蓝被一脸死样的文晗绊住脚。 “我自己都蔫了,还怎么补你。”顾菘蓝揉揉自己的小腿,一大早儿就间断着站了俩小时的军姿,军训果真不是给人快活的事儿,“话说你不是想好了偷懒计策了嘛,怎么没见你用啊?” “甭提了,”文晗摇摇头,“就刘老大那虎脸一挂,我半个字都念不出来。” “就你这德行。”顾菘蓝微微一笑:“走吧,吃午饭去,把掉的那些血糖给补回来!” 午休时间住校生由于允许回宿舍休息,所以饭后教室里就呼啦啦少了一大群人。文晗很够义气地撂了句“拜拜”,拍拍屁股走人了,顾菘蓝就自己趴在教室里午睡。 “那个,班长” 细弱蚊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挠地耳根痒痒的。 顾菘蓝疑惑地抬起头来,却见一姑娘正娇羞地望着她。 这人皮肤水灵剔透,杏眼朱唇,温婉清纯,十分漂亮。只是,这一脸的娇羞 见顾菘蓝眨巴眨巴了双眼,她畏畏缩缩地弯下腰来,凑近了,才说道:“那个,班长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顾菘蓝看她一眼,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一个娇羞地美人在你面前羞答答地关照你的大姨妈,这难道是上天给她的特别恩宠? “啊,是啊,怎么啦?” “那个,我没带卫生棉,能不能借我几张?” 同是天涯沦落人,原来是难兄难弟啊! “当然可以!”顾菘蓝大大方方地从桌肚里掏出一包卫生棉,可见着眼前的姑娘才恍然明白自己行为的不妥,跟着文晗混久了,虽说文晗已经被她带得女性化了那么点,但自己也潜移默化地往不归路上行得不远了。她不好意思地将东西藏进袖子里,改成偷偷摸摸地递给她。 姑娘万分感谢,抓着救星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一个窈窕的背影,引人遐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自觉地背了一句诗经,顾菘蓝回头看了看窗户隐约映射出来的自己。 她淡然一笑,爬回桌子上继续浅眠。 几分钟后,有人拍她的手。 “嗯?”顾菘蓝抬头,又见那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的。 “交个朋友吧。”姑娘柔柔地一笑,“我叫夏子苓。” 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样子,做事这么爽快。 顾菘蓝也爽快,灿烂地举起手,与她完成了一个和谐的击掌。 “成啊,成交了!” 午后,日头更烈,光是站在阳光下,就让人大汗淋漓。 顾菘蓝个子不算矮,但也不是最高,她站在队伍最不显眼的位置,趁着刘教官转过身去的当儿借机偷懒。 又一次停止间转法后,顾菘蓝捕捉到了夏子苓的身影,她站在自己的左前方不远处,身形窈窕,长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显得格外好看。可能是转身的速度太快,夏子苓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险些摔倒。 这时刘教官的声音响起:“你,用左手吃饭还是右手吃饭的?多大年纪了左右还不分?” 顾菘蓝随众人一起转过头去,看见刘教官正站在自己右前方不远处,他面前一个男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个男生顾菘蓝有印象,上午站军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偷懒,只有他一个人在日头下站得笔直,汗水从手腕明显的青筋上趟过,他仍和木头一样稳稳不动。因为特殊,顾菘蓝就多留意了他几眼。 周围传来几声轻笑声。 没想到因为这几声轻笑,原本面色不善刘教官就怒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让你们笑了吗?” 笑声戛然而止,受惊了的学生们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刘教官冷冷一笑:“不管以前你们互相认不认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个团体,你们给我自觉点,嘲笑伙伴,全体罚站20分钟!” “啊?”不懂规矩的学生仔们立马用本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于是刘教官就借机强调了他的规矩:“不满意?罚40分钟!” 这回没有人讲话了。 顾菘蓝暗暗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军训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 十班就这样保持原样站了十分钟的军姿。顾菘蓝皱了皱眉,头顶的烈日以及腰间的酸疼让她汗流浃背。她眼光瞥过一样带着大姨妈光环的夏子苓,却见着她身子微微颤抖,摇摇欲坠的样子。 顾菘蓝微微一惊,难不成是中暑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举起了手:“报告教官!” “说!”刘教官踱着步子走近,低头俯视过来,这个藐视众生的既视感让顾菘蓝微微不舒服。 “夏子苓同学好像中暑了,我请求扶她去医务室!” “哦?”刘教官转过头去,“哪个是夏子苓?” 被点到名的夏子苓微微一颤,提起嗓子来:“报c报告教官,我是。” “什么?”刘教官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刚刚谁说话了,我没听见!” “教官,我是。”夏子苓本就虚弱,被这么一吼,声音更轻了。 “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顾菘蓝转过头去,见夏子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用依旧很轻的声音说:“我是。”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起来,顾菘蓝的身子颤了颤。周边一道道陌生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夏子苓身上,然后是教官依旧不耐烦的声音: “我听不到啊!” “报告教官,”顾菘蓝咬了咬牙,忽然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后悔,“她不舒服,发不出那么响亮的声音!” “关你什么事儿啊?”刘教官怒起未减,也不知什么恼到了他,一眼就往顾菘蓝身上横过来,“你好好地站军姿看得见她要倒了吗,她好好个人不舒服不会自己说啊?要你来多什么嘴?你给我站好了!” 背上猛地一凛,教官的皮带抽了上来。 顾菘蓝倒吸了口冷气,明明没有很重,却很疼。只是不知疼的是身上还是哪里。 周遭一片哗然。 “教官,教官!”忽然有人叫起来,“夏子苓晕倒了!” 十班忽然一阵骚动,顾菘蓝松手摸了摸发麻的后背,便看见庄伦和几个男生抬着夏子苓去了医务室,然后听到刘教官喊了声“休息”。 “疼吗?”文晗走过来,忧心地看着她,递来一个水壶。 顾菘蓝笑着摇摇头:“我骨骼惊奇,怕什么?” 她拧开盖子仰口喝了一口,却瞥见刚才那个被训斥的男生一个人站在原地,仍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何季不知何时凑上前来:“顾大你刚才可真是威武啊!” “结果弄巧成拙了。”顾菘蓝讪讪地一笑,并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问道:“话说你认不认识那个男生,就是刚才转错方向那个?” 何季转身看了一眼,摇摇头:“没说过话,不过我知道他叫杜凯新,十一中上来的。” “十一中?”文晗探了探脑袋,“就是重点升学率最高的,传说中魔鬼训练营的那个?” “是呀。”何季转向顾菘蓝,“你问他做什么?” 顾菘蓝摇了摇:“随便问问。” 何季看了她一眼,想问刚才那句“弄巧成拙”是什么意思,却错过了问的时机,被营长叫去的刘教官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黄兴。 刘教官让大家继续休息,独自走向了顾菘蓝。顾菘蓝站起身来,刘教官的体格几乎是她的两倍,她心里默默地估量了一下自己是否可以被他提着走。 文晗在边上扯了扯她的袖子。 “刚刚那鞭子,还疼吗?”刘教官露出关心的神色,语气却毫不温和。 顾菘蓝摇摇头:“不疼了。” “小姑娘骨头还挺硬,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顾菘蓝紧张地看他一眼,转头去看黄兴,见黄兴点头,她才乖乖地跟着刘教官往不远处的看台下走去。 “喂,池晔,你在看什么?”一班,一个男生揣着水壶轻轻推了推明显走神的人。 池晔收回目光,眸光暗了暗:“没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是与非 “抱歉。”没想到刘教官开口第一声竟是道歉,“我没带过几次军训,以前带的都是些臭小子,经常给我冒泡,就抽皮带才管用,所以刚才想没想就抽下来了。刚才我营长已经批评过我了,我在这里正式给你道歉。” 顾菘蓝有些吃惊,军训第一天居然就有教官给自己道歉,可她还真有些受不起这福。 “那个,刘教官,其实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应该去和夏子苓道歉,你对她说的话太过分了。” “怎么?”刘教官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我刚一低头,你这就教训上我来了?” 见他威严又上来,顾菘蓝低下头去,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刘教官看着她,嗤笑了一声:“你说说我为什么罚你?” 顾菘蓝抿唇:“因为我冒泡?” “哼。”刘教官忽而忍不住扯起嘴角,“军纪严明,你懂吗?” 顾菘蓝愣了愣,点点头。 “虽说你们只是军训,不是真正的当兵,但既然穿上这身迷彩服,站在了这烈日下,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兵,就要遵守纪律。你们变着法儿偷懒,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们还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刚入伍的时候也是高中生,我们训练的时候,要是和你们一样偷懒,早就不知道被班长罚了多少回了。不遵守纪律,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团体不负责任,明白吗?” 一长串炮轰下来,顾菘蓝低着头,眼眶有些热热的:“我知道错了,教官。” 刘教官拍拍她的肩:“你挨那一鞭也没闹情绪,现在倒觉得委屈了?” “没有,”顾菘蓝摇摇头,“也许我是被您的话感动了。” 刘教官被她这话给气笑了:“回去吧,那个叫夏什么的女孩子那里,我会去道歉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以后别再擅自做主别人的事情。” “我保证不冒泡了。”顾菘蓝点点头,说完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她想她此刻的表情应该是不能看的。 她的确是委屈的,因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这种语气训过她;但她又发不起脾气来,因为她知道,刘教官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的确是过于散漫了。 刘教官看她走远,舒了一口气,这个丫头,还挺讨人喜欢的。 * 顾菘蓝回到十班的时候,黄兴正在和班里人说话。 “这才第一天,你们就给我说苦了?” 下面响起一片应和声,有抱怨腿酸的,又说头晕的,还有大胆的,直说教官太凶。 黄兴笑了一声,表情却忽然严肃起来。 “军训就这么几天,痛啊,苦啊,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这种想法,对吗?” “对。”有人应和了一声。 黄兴勾了勾嘴角:“谁说对的,站起来。” 有男生站了起来,顾菘蓝一看,还是个熟人,那个问50是多少的男生。 “王诤,你来说说看,为什么是对的?” 那男生惊讶地抬起头来:“老师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班主任,我不知道你名字谁知道啊,快回答问题。” 王诤抬了抬下巴:“不忍一回痛苦怎么能叫军训呀,军训不就是锻炼我们忍耐和毅力嘛。” “说的不错,”黄兴示意他坐下,“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至少作为未来光辉的我们十班同学,思想境界要更高一点。” 他表情肃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坐着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眼睛。 “军训很短,可以忍一忍就过去,人生却很长,后面你们会遭遇数不清的挫折和困难,难道也忍一忍就过去吗?军训的苦,苦在身上,但以后,你们会遇到很多苦,苦在心上。军训是你们来到高中上的第一堂课,我要你们不仅学会忍受,还要学会享受。” “享受军训?” “对,享受军训。既然训了,就给我认真的训,不全力以赴一次,你们怎么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收获多少?苦中作乐苦中作乐,乐是从哪里来的?苦尽甘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定在了一处:“我在这里特别表扬一下杜凯新,刚才你们刘教官跟我说了,就这个同学,从上午到现在,一点懒都没有偷,大家要向他学习呀。” 他带头鼓了掌,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顾菘蓝看到,杜凯新低下头,却是露出了通红的耳根。 * 放学后,夏子苓走到了顾菘蓝的座位边上,她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看起来脸色和精神都还不错。 “班长,今天下午谢谢你。” 顾菘蓝微微一愣,躲开了她的目光:“你谢我什么呀,明明我把事情搞砸了。应该我谢你吧,最后多亏了你装晕为我解围。” “不不不,我当时确实晕来着。”夏子苓连连摆手,“要不是你帮我打报告,我现在一定更难受。你还因为我挨了教官的一皮鞭,真的对不起啊。” 顾菘蓝心底“咯噔”一下,面对夏子苓柔和的笑脸,她心里却莫名有些难受。事实上,夏子苓越是感激,她心里的别扭感就越强。 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那个,其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嗯?”夏子苓扬起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啊,没事儿,反正我们是朋友了嘛,互相帮助应该的!”把嘴边的话咽下去,顾菘蓝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有些勉强,“以后叫我名字吧,或者板蓝根也行,别叫班长了,多生疏。” “嗯好。”夏子苓赧然一笑,露出单边的酒窝,纯净无瑕的笑容,笑起来很好看。 顾菘蓝愣愣地站在位置上,见着她离开,心情却堵得慌。在她的坦率与善良面前,顾菘蓝到嘴边的道歉却没有说出口 * 顾菘蓝背着书包,以她平常绝不会有的缓慢步法往校门口移动。 不远处,一个少年靠在传达室的拐角,正凉凉地看着她。 “你真打算把一分钟的路程走成十分钟?” 顾菘蓝抬起头来,看到几步外那人熟悉的眉眼,不知为何一下没把控住情绪:“我来大姨妈了不成啊?” 说完她就后悔了,真真是被文晗带坏了,她干嘛和他说这个。 池晔被她忽然的怒气震了震,等回过神时,顾菘蓝已经走出了校门,他转身跟上。 池晔走上公交车的时候,顾菘蓝已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了。她抱着书包,扭头看着窗外,印在车窗上的眉眼不知聚焦何处,一反平常地安静。 池晔上前,坐到她的身边。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椅背上,闭眼,不发一语。 许久,耳畔才传来细弱蚊蝇的声音:“池晔,我今天被教官用皮带抽了。” 池晔缓缓睁眼:“听说了,传闻十班有个女生为朋友出头,结果被教官抽了。” 他顿了顿,问:“现在还疼吗?” “本来就不怎么疼,”顾菘蓝轻轻叹气,心头拥堵的感觉依旧萦绕不散,“其实这件事是我不好。” “怎么说?”少年侧首看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目微微一闪。 “虽说我确实有担心她身体撑不住,但是人家自己的身体,真不行了肯定会自己说吧。我得承认,那时候帮她是有私心的,我想借把她扶到医务室的机会休息一下,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偷懒。结果,没想到教官全看出来了,不仅闹了出麻烦,还害她在全校人面前丢了脸。” 她顿了顿,继续道:“本来这事儿也就过了,结果,她居然这么诚恳地来向我道谢了” 而自己,却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顾菘蓝伸手捂住脸,这种羞恼的感觉应该就叫无地自容吧。 “我真的是很” “你说的那个女生,我没印象。”池晔看着她,出口打断道,“我想全校学生绝大部分人应该也都没印象。就算是你们班的人,大家都还不熟,日后也未必会将这件事与她对号入座。你所谓的丢脸,不会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 顾菘蓝的动作止住,池晔捕捉到了,继续道:“再说,要说丢脸的话,你挨的那一鞭,也算丢脸的吧。” 顾菘蓝放下手,觉得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她一心想着夏子苓被她害的丢了脸,却没想到自己也在全校面前出了一回“风头”。 “虽说你初衷带了那么点私心,但结局总归是好的不是嘛,不仅那个女生得到了休息,而且我看到你们班下午也休息了很久,班主任来了之后班级士气也涨了不少。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顾菘蓝眼中露出几分惊讶。 “要说受害者的话,应该是你们教官吧,不仅挨了营长的骂,而且应该在全教官面前丢了脸吧。”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顾菘蓝,接道,“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就想着自己当兵的时候应该如何,没有体谅到女性还有生理期,如果他当时同意你们去医务室,恐怕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顾菘蓝忽然笑起来:“被你这么一说,这事儿到底是谁的错?” “谁知道呢。”池晔耸耸肩,“世上的事儿,哪有绝对的是与非的。你钻牛角尖,只不过徒增烦恼。” “看不出来呀,池大哲学家。”顾菘蓝笑,事实上刚才把实情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堵堵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听池晔这么一分析,竟是轻松了不少。她忖了忖道,“不过我以后说话办事儿,还应该多考虑一点。” 到站的语音提示响起,池晔幽幽地看一眼眯着眼的少女,提起自己的书包起身。 顾菘蓝后知后觉地跟上,跨出车门的刹那,她听到少年澄澈的嗓音:“我倒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慧极必伤。” 顾菘蓝再愣,半分钟后猛然抬头:“你刚才变相得骂我笨了吧!” * 晚上,照着秦芸的嘱咐泡完脚,顾菘蓝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想着池晔说过的话。 她仍然记得,当看着夏子苓那双毫无杂质的双眼时,自己心里满满的愧疚。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夏子苓,她会有说不出的不安。夸张点说,就如同下里巴人站在阳春白雪面前,那种自惭形愧的不安。 “板蓝根,睡了吗?” 阳台外传来池晔的声音,顾菘蓝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推开玻璃门往外走。 隔壁紧挨着的阳台上,池晔手上抱着什么,靠在栏杆上,正笑着望着她。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睡衣,和她身上暗灰色的不一样,清爽而干净。 “怎么啦?”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顾菘蓝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大半夜的,又想给我灌心灵鸡汤么?” “想得倒美,我才没那闲工夫。”池晔起身,抬手示意她往后挪点,“把你的手伸出来。” “嗯?”顾菘蓝照着他的话,往后挪了一步,刚伸出手,怀里就落了包沉甸甸的东西,“什么东西?” 池晔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我先睡了,明天你可别失血过多倒在操场上丢人现眼啊。” 顾菘蓝愣愣地看着他熄了阳台的灯关上房门,回首看到怀中的一大包红枣,嘴角上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最近与最远 第二天一早,顾菘蓝在门口碰到了夏子苓。她梳着高高的辫子,对着顾菘蓝柔柔地一笑。 她今天看上去精神多了,顾菘蓝默默地想着,回她一笑。 难得靠着姨妈巾结缘了,就作为朋友好好相处下去吧。 第二天的军训新增了些项目,刘教官却没有因为昨天的事儿而变得温柔一点,他的台词也一如既往地经典。 “同手同脚,你这是走路呢还是唱马戏呢?” “又冒泡!你看看你们这排排面,前面是有金子呢还是美女呀,逼着你抛下苦难兄弟往前冲?” 刘教官骂人的时候喜欢笑,他笑得时候额头的皱纹会抖动,使得原本严肃的笑容变得搞趣。当然,正在被他骂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觉得。 这其中冒泡最多的,是杜凯新。 他仍然会时不时搞错左和右,走路时甚至会同手同脚,被教官训得时候老是低着头,却不会红脸。 只是这一回,没有人再笑他。 有一次停止间转法,杜凯新又转错了方向,顾菘蓝站的角度很好,正巧与杜凯的目光来了个相遇。 目光一接触,杜凯新便移了眼。仅仅一秒,却让顾菘蓝将他的眼神看得真切。 那样坚韧执着的目光,她第一次看到。 像是得到了某种共鸣似得,顾菘蓝对他莫名多了几分好感。这种感觉,夸张的说,就好像伯乐遇见了千里马一样。顾菘蓝兀自一笑,把这种无厘头的念头拧灭在心里。 中途的时候,黄兴来了一次。给十班送来了慰问品。 庄伦向来对着黄兴十分大胆,见着黄兴来了便跑上前去接东西,嘴上也不停歇:“黄老师,我看别的老师有送功能饮料,送雪糕的,你怎么就送几瓶水呀。” 他想说,水我们水壶里就有。 黄兴看他一眼,装的一本正经:“你小子别得寸进尺,你们是来受苦的,又不是来享受的。”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说要享受军训的。 顾菘蓝远远地看着黄兴给大家发水,有关昨天的事情黄兴一次都没有在班里提起过,只今天早上的时候私下里夸了她两句助人为乐。她想,虽然黄兴看着说话有些不着调,但其实是个很好的老师吧。 数着一分一秒终于熬到了午间,顾菘蓝坐在食堂的圆凳上,一边晃悠紧绷着的双腿,一边扒着对面文晗那盘青菜里的肉丝儿。 “我说你够了啊!”文晗敲开她的筷子,恼怒地瞪她,“老娘辛辛苦苦抢到的肉,可都进你肚里了。” “你就照顾照顾我这个弱女子吧。”顾菘蓝毫不客气地躲过她的攻击,继续抢她的肉丝。 这几天这群学生如狼似虎导致食堂缺肉,他们几个挤不过人家的,只能靠着这点肉丝儿望梅止渴。 多可怜! 文晗摇了摇头,突见对面飘过一黑影儿,然后眼前就多了一小饭盒装的红烧排骨。 顾菘蓝不解地侧过头去,见到身旁坐下的那人儿,皱了皱眉:“咱不是说好了么,在学校装作不认识啊,毁约要付罚金的懂不懂?” 池晔微微一笑,指指她桌前的那盒红烧排骨:“罚金,够吗?” “够够够,怎么不够啊!”文晗忙把那盒排骨捧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她看着眼前的青菜叶儿都要吐了。 顾菘蓝冲她翻白眼:“软骨头,知不知道自己和谁一路的呀,为一碗排骨就折腰?” “当然是和池大神一路啊,”文晗想都没想就倒戈了,“跟着你连青菜里的肉丝儿都吃不到!” 顾菘蓝:“” 她心里怎么这么苦啊。 顾菘蓝这才去看身旁的池晔:“话说,你哪来的红烧排骨?” “刚刚食堂阿姨给的呀。”池晔无辜地眨眨眼,“我帮她搬了几个盘子,聊了聊人生,然后她就特别客气的送我一盒排骨,怎么都拒绝不了。” “简直丧心病狂!”顾菘蓝摆了个哭脸,转身夹起筷子去抢心满意足的文晗魔抓下的红烧肉。 池晔笑着看着抢得欢的这两人,起身用蜷指敲敲顾菘蓝的后脑勺,转身离开。 顾菘蓝舔了舔沾了酱汁的下唇,低着头继续扒饭。 * 军训一天天过去,正如黄兴所说,不再用“忍一忍就过去了”这种心态来对待时,军训好像也就真没这么苦了。从那以后,刘教官再没有和顾菘蓝单独说过话,不过顾菘蓝觉得,再次面对刘教官那张脸,看着竟会觉得顺眼很多。 十班和一班的队伍隔得比较远,所以顾菘蓝也不知道池晔他们的训练是怎么样的,偶尔在食堂遇到池晔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走在一起,她都拉着文晗小心地绕开。文晗发现了,倒也没说什么。 夏子苓在后面几天的训练中适应的很好,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动作也标准,刘教官让她出来做示范。起初她还有些怯场,但时间长了倒是灵活自如了。 杜凯新犯错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刘教官似乎很喜欢和他打交道,在一次全班完美完成团队跑步之后,他拍了拍杜凯新的肩膀:“不错小伙子,自信一点。” 全班笑,这一次,刘教官没说什么。 军训第五天,难得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学校却没停止军训。众位教官带着一年级长长的队伍,徒步赶往校外不远处的少年宫。 做什么?射击训练!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老黄一路随行,没有撑伞。 顾菘蓝浅一脚深一脚地走着,背地里偷偷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毕竟跟着池晔这么些年了,她不想免疫也免疫了。因为老黄是数学老师啊,作为一个数学的长期受害者,她很想和这个将代数几何驾轻就熟的神奇男人打好关系。 “顾菘蓝,军训苦不苦?” 还没想好搭讪词儿,没想到黄兴就主动来和她搭话了,他笑起来有那么点痞痞的感觉,竟是可爱。 顾菘蓝心一喜,出口便将苦字前多加了一个不字。 他看着她笑了一笑:“看来后面几天的训练表现得很不错。” 顾菘蓝有些自得,侧眼便看到文晗挑衅的眼神,她仰起头来问老黄:“你现在能认得多少同学啦?” 没想到老黄笑了:“我们班同学的名字我都叫得出。” “真的?”顾菘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想到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叫出王诤和杜凯新的名字,又觉得他不是在吹牛。 没想到老黄很自信挺了挺胸:“你随便找个学生考考我,我都认识。” 顾菘蓝抬手就点了文晗,老黄眼睛都没眨一下:“咱们班副班长文晗,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文晗神气地抬抬下巴。 顾菘蓝又点夏子苓,老黄淡淡一笑报上了名字。夏子苓也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弯了弯。 老黄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人不住地被他吸引。这种吸引力,和池晔身上那种闪亮不一样,是暖暖的,很舒适。 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程,队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一路谈笑而来,竟一点不觉得累。 一行人进场地的时候,前面那个班还没结束。由于前来的顺序是被打乱了的,所以并不清楚里面是哪个班。 顾菘蓝靠在侧门边,听门里面传来的扳机声响,心绪突然有点焦躁。 这时,传来不远处几个女生的讨论声。 “里面好像是一班。” “绝对是一班,我见到我初中同学了。” “他们打起枪来有点搞笑啊,我们等会儿也要这么爬地上吗?” “喂,看边上,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帅啊。” “真的诶,长得是挺好看的。” 顾菘蓝一愣,学着她们的样子,爬上侧门上那个小洞,往里面看。 离她很近的地方,有一位少年,穿着同样面料粗糙的军训服,趴在地上,身姿修长。他右肘衬在软垫上,左手托起抢身,半眯着眼,十分专注地对着几十米外的靶子射击。 英姿,飒爽。 顾菘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却移开了眼。 离她最近却最遥远的少年。 池晔。 ------题外话------ 每天中午12点更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不可貌相 军训最后一天下午,各教官带着大家上台,进行军歌合唱比赛。 一班第一个上场,唱的是《团结就是力量》。原本熟滥的调子,被人中间巧妙的改编过,和声部分男声铿锵,女声婉转,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文晗冷不丁地冒出来,手肘搭上顾菘蓝的肩膀,阴阳怪气地道:“你看那个弹钢琴的女生,据说开学第二天就被男生评为了我们这届的校花。” 顾菘蓝朝着文晗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便见一个肤色白皙的女孩子坐在舞台的侧前方,她穿着浅绿色的绸缎长裙,长发松松垮垮地拢在后面,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跃动在黑白琴键上,优雅而不失气势。 顾菘蓝回过头,看了看身旁一身军训服的文晗,耸了耸肩:“我觉得吧,论五官,你丝毫不比她差。” “嗯哼?”文晗一挑眉。 “但是啊。”顾菘蓝拖着长音,抖了抖被文晗靠着的肩膀,“论气质,文施主您可就要差远了。” “顾菘蓝!” 文晗的如来神掌眼看就要袭下来,顾菘蓝很有预见性地往旁边一闪,却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人。 顾菘蓝扭头一看,心凉了半截,怎么这么巧啊,这不是“英俊潇洒”的刘教官么? 这几日来就差额头刻个“王”字的虎霸王刘教官悠悠地看了顾菘蓝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微笑。 “快去站好,一会儿营长见了又要骂人了。” 顾菘蓝愣愣地点点头,回到文晗身边。 “我没有看错吧,刚才刘老大对着我笑了?”顾菘蓝问一旁偷笑的文晗。 “什么呀,刘老大本来就人不错好不好。”文晗笑,“虽然军训的时候严了点,但那是军事化的需要。刘老大平时待人还是很温和的,你不住校不知道,我们晚自习的时候他还会过来送冰棍,还给我们唱歌呢。” 是么,顾菘蓝点点头,说实话,她有那么点吃惊。 “你俩在说我什么?”刘教官忽然转过身来。 “说您玉树临风,人见人爱。”顾菘蓝反应迅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丫头在心里腹诽我什么?”刘教官竖了竖眉,“但是我不和你计较,明白吗?” “明白!”顾菘蓝回得铿锵有力气势恢宏,她觉着自己就差给他行军礼了。 没想到刘教官又笑了,这一次,比刚才还要温柔。 “你这丫头,还挺有趣儿的。” 文晗站出来,一本正经:“刘老大,你这么说一个姑娘是不对的,你应该说,‘还挺可爱的’。” 刘教官大笑了两声,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顾菘蓝:“” 十班唱的是《当兵的人》,虽没有什么特色,但大家唱的很认真。 本来文晗拉黄兴过来做领唱,黄兴答应得很迅速,结果黄兴唱歌跑调。被全班嫌弃之后,黄兴得了举红旗这个光荣而没有实质用处的任务。这几天下来,黄兴在班里的人气直线上升,很多人已经开口叫他老黄了,黄兴对此丝毫不介意。 领唱的是体育委员何季和文艺委员孟霜霜,孟霜霜这女生身材娇小却不显羸弱,声线柔中带刚,很吸引人。 最后,一班拿到了一等奖,十班靠着黄兴的助力,得了个二等奖。顾菘蓝跑上台去领奖,看见池晔抱着一等奖的奖状往她这边走过来。 他特地将奖状抬起了点,眼光盯着她手里那张二等奖的字眼,勾了勾嘴角。 顾菘蓝被他气得牙痒痒,导致最后拍合照的时候,嘴角还是抽着的。 教官们是在演出结束后秘密离开的,没有留下任何的动静。班上的不少女生们聚在一起哭了很久,为这种形式的不辞而别感到遗憾。 文晗召集了一批男女生,说是要给刘教官写感谢信,老黄没反对。顾菘蓝看着文晗认真的样子,想:就算再怎么大大咧咧地像个男孩子,内心深处却满满是女孩的感性。脑中闪过一些画面,顾菘蓝轻轻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欣慰。 夏子苓在位置上哭花了眼,顾菘蓝递了张纸巾给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如黄兴所说,全身心投入的军训,的确比勉强熬过的军训有意义的多。一起晒过的烈日,一起流过的汗水,一起维持的方阵,一起的欢笑与泪水,让陌生人组成的十班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团体。 想起最后与刘教官的对话,以及那个意想不到温柔的笑容,顾菘蓝不得不承认她是不舍的。 但是,她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也许五日太短了吧,顾菘蓝默默地想,又或许是,她作为一个女孩的感性太过于单薄。 * 军训之后,学校就正式开学了。 黄兴按身高给班里的同学重新调了位置,虽说顾菘蓝和文晗身高差不多,但作为班里两位身担要职的人物,就被黄兴毫不留情地分开了。 顾菘蓝迎来了她的新同桌,可巧,是夏子苓。 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难说。隔着过道,顾菘蓝左边坐着的是杜凯新。对于这个给她有亲切感的男生,顾菘蓝当下就去和他打招呼。 杜凯新愣了愣,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便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还没上课你就在做卷子?” 杜凯新被顾菘蓝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退了退。 “因为暑假报了培训班,已经提前学过了。” “是嘛。”顾菘蓝笑,“你好认真啊,以后不懂得题就问你啦!” “你还是问别人吧,我是成绩不是很好才补课的。”杜凯新重新低下头去,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说话。 “考上二中还说自己成绩不好?要有点自信啊少年!” 顾菘蓝见他摆过脸不再发言,看了眼身旁的夏子苓,笑道,“少年你别害羞嘛,我有这么可怕吗?” 杜凯新生硬地咧了咧嘴角,然后起身离位走人了。 顾菘蓝愣愣地看着空了的位置,问:“我难道会吃人么?” 远处传来文晗幽幽的声音:“吃人倒不会,不过你刚那样子,就像是大街上搭讪良家妇女的地痞小混混。” 夏子苓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顾菘蓝:“” 无巧不成书的是,顾菘蓝前面坐的是王诤,夏子苓的后面坐着的是庄伦。 庄伦没有同桌,不过他表示一点不介意:“如果没有妹子做同桌的话,我宁可单着。” 顾菘蓝回他一个苦笑。 至于王诤,顾菘蓝很少去和他说话,这人老是喜欢讨论中考成绩,让人不自觉对他有几分反感。 * 九月有个特别的节日,上至八十岁顽童下至幼儿园小鬼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的教师节。 高一才刚开学,学生们与任课老师之间也没多少情分,硬要深情满满地送上贺礼,哪怕只是张小贺卡,也显不得多少诚意。 黄兴表示不需要送礼物,但顾菘蓝觉得,礼物是一定要送的,这是拉近班级与老师距离的一次机会。 顾菘蓝趴在文晗的座位上,满脸愁容。 “怎么着啊你,还没想出来吗?”文晗在她身旁坐下,戳戳她鼓起的脸颊。 顾菘蓝打掉她的手:“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与其来一堆毫无感情的漂亮话,还不如全班来一场起誓,发誓明年此时还会让你好好站在讲台上不被气死,来的实在。” “噗,哈哈哈哈。”发笑的人是何季,他就坐在文晗后面,“顾大你太逗了,不过,真真实在!” “主要是省钱,对吧?”文晗白他一眼:“你有功夫偷听,不如出出点子呗。” “大误会,你们就在我耳边说话,我不想听也得听不是。”何季摆摆手,转头去看顾菘蓝,“不过想法倒是有一个。” 顾菘蓝抬头:“什么?” “送点便宜的小礼物,一来表示了我们对教师节的重视,呵,也隐约能传达顾大你刚才表达的那个思想。”何季微微一笑,“二来呢,东西便宜,老师们也不好拒绝。” “说得好像是很有道理。”顾菘蓝眨了眨眼,想他的重点还是停留在便宜二字上,忍不住戏谑道,“那么,请问何参谋,送什么东西既便宜,又能像是个礼物呢?” “嗯,这个嘛。”何季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两分钟,然后一拍桌子道,“这就要烦劳两位智商无敌的大佬了。” “滚!” 女老师的礼物很快就决定了,送头饰。 顾菘蓝这个不修边幅的姑娘自然是派不上用场的,文晗这种靠天生丽质存活的美女顾菘蓝想没想就pass掉了。夏子苓太温和,顾菘蓝怕她被人家杀猪,也没考虑。 想了半天,她最后找上了孟霜霜。 孟霜霜可谓一才女,据说不仅写了一手好文章而且歌唱的好听。这是不是真的顾菘蓝还不能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同样是糙不拉几的校服,孟霜霜就有本事把自己穿成古典美女。用简单的配饰搭配小巧的饰品,十分好看。 女老师这边搞定后,男老师这边就犯难了。 “送领带啊,皮带什么的不行吗?”夏子苓在一旁帮她出主意。 顾菘蓝摇摇头:“这不成。男人与女人不同,灵巧的女人即使用劣等的饰品,也能打扮出风情来。而男人身上的东西都是价格决定质量,便宜东西只会掉了身价。我们没那钱,买条不三不四的领带总从不出手吧?” “不错嘛班长,很懂我们男人!”说这话的是庄伦,他啃着手里的苹果,倾身上前。 顾菘蓝淡然一笑,想着池晔那家伙随口胡诌的破理论,居然男生还挺赞同。 “那劳动委员,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还真有一个。”庄伦放下苹果,擦了擦手。 “什么?” “送盆栽,不用买贵的,只要长得密就不会丑,送给老师放在办公桌上,每天看看不也挺好?” “对哦。”顾菘蓝轻轻拍了拍桌子:“劳动委员还真是足智多谋!” 庄伦淡淡一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乌合之众 结果班委讨论后,定下了价钱,何季和庄伦就被派出去跑腿了。 放学后,顾菘蓝把剩下的作业扫荡完,留下数学作业塞进书包,和回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的同学打个招呼,就疯疯癫癫地往校门口跑。 做完作业再回家是初中时被池晔逼着养成的习惯,不过高中学习压力大了不少,她只好把数学之类头疼的带回家。 这个点,校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老远看见池晔靠在校门边和传达室的王大爷在聊天,少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脚后跟,顾菘蓝就知道他等得不耐烦了。 池晔回头看了她一眼,和大爷告了别就往外走。 顾菘蓝忙跟上,顺便礼貌性的朝王大爷笑了笑,有点尴尬。 “抱歉,明天不是要教师节了吗,要准备礼物所以耽误了写作业的时间。”顾菘蓝上前和他并排走,“你们班送什么礼物?” 池晔幽幽地看她一眼:“出了一期黑板报,帮老师打扫了一下办公室,顺便摆了几盆花。” “打扫卫生?”顾菘蓝愣了愣,拍了拍脑袋,“这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池晔看着她的动作笑起:“也不看看你的智商和我在不在一个水平上。” 顾菘蓝撇了撇嘴,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反击回去。 “小晔哥哥,小蓝姐姐!” 两人下了公交车走了一路,听到后面传来有软糯糯的声音。 顾菘蓝转过身,看到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正往这边走来。 “刘阿姨,小米。”顾菘蓝和池晔上前打招呼。 刘雪芳和小米是去年搬来小区的,秦芸曾嘱咐过顾菘蓝,单亲妈妈一个人照顾八岁的女儿不容易,让她平时多帮帮她们的忙。不过事实上,顾菘蓝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这么晚才放学呀?”刘雪芳笑着走上前来,小米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跑到了两人面前,她伸手表示要池晔牵着。 池晔笑了笑,没有拒绝。 顾菘蓝看了两人一眼,回头回答刘雪芳的问题:“嗯,因为班里有点事所以晚了点,刘阿姨你们也是刚从小学回来?” “是呀,刚刚办完所有入学手续,明天小米就可以去上小学了。” 小米回过头来,大眼睛光芒忽闪:“明天开始,小米就是小学生了。” 刘雪芳笑:“以后要向哥哥姐姐一样,认真学习,知道吗?” 小米萌萌地点点头。 * 四人走回了三单元,被一阵争执声引去了注意。裸露的大面积土堆边上,有几个别单元的中年大婶围着吴老太叽叽喳喳地说话。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声讨。 吴老太势单力薄说不过对方七嘴八舌,只连连叹气:“这地空着也是空着,我种菜也不碍着你们什么事。” 一个大妈当场反驳:“怎么不碍事了,这原本就是个绿化带,现在这幅样子了也是公共财产,你怎么能在这里种菜?” 其他几人连连称是:“你圈公地种私菜,就是不对。” 顾菘蓝等人站得远,争执声只能听个大概,刘雪芳却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她见顾菘蓝面露忧色,便同她解释道:“最近我们小区停车位紧张,所以本来物业决定把这个绿化带改造成停车位。不过后来这边很多业主反对,本来咱们这个老小区绿地就不多,如果改成停车位,到时候夏天就更热了。被这么一抗议,施工就停了。这一荒就两个月了,现在也没人过来管管,就这么难看地放着了。” 顾菘蓝点点头,那边吴老太已被怼地寸寸退让,她也没犹豫地率先跑过去。 “李婶,张婶,你们在和吴奶奶说什么呢?” 李婶看她一眼,语气不改:“大人说事,你们小孩不要管。” “李婶你这话就不对了。”顾菘蓝也不避锋头,“这块绿化带我家也出了钱的,现在我爸妈不在,我怎么不能管。” 张婶觉得她说得在理,而且她一上来就点到钱上,说不定也是站在自己一方的,便抢在李婶前头回道:“是啊,这绿化带的地你家也是有份的,可是现在吴老太在你家地上种菜,拿你家的地换收成,你说过不过分?” 顾菘蓝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敢情儿他们是在争论这个,绿化带荒了这么久了没人管,因为反正是大家一起吃亏。但现在有人起了心思,利益天秤就不平衡了,张婶李婶几个自己懒得挥锄头,倒是反对起别人在这里种菜了。 “我觉得不过分啊。”顾菘蓝站到刘老太身边,指了指那块被平整过种上了苗苗的边角地,“你们看整个绿化带多难看,就这一块种了菜的好看一点。吴奶奶这是在帮忙美化咱们小区环境,有什么不对的?” “你小孩子不当家懂什么。”李婶对此十分不屑,“这地儿是我们大伙都出了钱买的,结果就她一家白白得了好处,这怎么行。” 顾菘蓝笑:“你们不甘心,可以一起种菜啊,反正还有这么多的空地,一起种了不就谁都不吃亏了?” “我们又不是乡下人种什么菜啊。” “就是,我儿子要知道我在小区里种菜,还不得说我一顿。” “好好的小区绿化带种什么菜,难看死了,还不如改成停车位呢。” “对对,还不如改成停车位,水泥地上看谁还能种菜。”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说开了,顾菘蓝无语地望着她们。古斯塔夫·勒庞说过,人身处群体之中时会被惯以群体的情绪而丧失理性,变得低智商而情绪化。这个现象在今天所见的这些大妈身上表现尤甚,这些本就强势的人如今组建成一个团,任何理都听不进去,斤斤计较,坚不可摧。 “蓝蓝啊,别跟她们争了。”吴老太拉过她的身子,“我被吵了好几天了,我明天把菜苗都铲了就清净了。” 吴老太年纪大了,更喜欢耳根清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菘蓝却不这么认为,绿化带荒废许久无人管,如今吴老太一番“废物利用”,虽说有不对之处,但也无可厚非。这些大妈大婶对绿化带荒废一事放着不管,不去找物业理论,反倒在这里埋怨起吴老太,未免太本末倒置不讲理。如果这事儿就怎么以吴老太一个人受委屈作结,她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 这时候带着小米的刘雪芳已经走到边上了,面对眼前的景象,她也只能劝大家不要再争执:“大家说的都有理,但是这么吵到底不合规矩。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跟自己的儿女说一声,回头到业主大会上去聊一聊,大家伙看行不行?” “话是这么说,”有人道,“但物业办事效率太低,等他们想到实施了,吴老太的菜地都收了一季了。” “就是,先铲了再说。” 顾菘蓝扶额:“大婶,这么点菜能值多少钱。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荒地的事情吧。” “一点小钱也是钱,你小孩子不当家哪里知道财迷油盐贵咯。” “就是就是。” 就在事态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池晔带着周保安过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该是这些大妈大婶中几个人的儿女。 几人好说歹说才把这群人给劝和了,几个年轻人都说会上业主大会讨论绿化带的解决方法,最后吴老太也表示会尽快把菜苗铲掉,等待新方案的出台,这事儿才算了结。 等众人散去,小米咬着手指,眨巴着她的大眼睛问:“为什么绿化带里不能种菜呢?” 顾菘蓝闻言一愣,回头看了眼刚刚出土不久的菜苗,若有所思。 * 教师节的礼物送得很顺利,只不过送给男老师的盆栽最后在黄兴起头下,全都送回了十班。黄兴说,男老师哪里懂得养植物,还是放在班里好,看得人多c照顾的人多了,也赏心悦目。 周五下午有活动课,还没下课,庄伦和一群男生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股汗臭味。 顾菘蓝被围在这味道之中,犹豫着放下笔,想问问夏子苓要不要出去走走,就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背。 顾菘蓝转过身去,见到庄伦正对着她笑:“餐巾纸有吗?借我一张。” 顾菘蓝点点头,将抽屉里的大包纸巾拿出来给他。他抽了一张将食指包起来,然后开始擦头。 他头上是全湿的,应该是用冷水淋过了。 顾菘蓝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忽然想跟他开个玩笑:“有借是要有还的,你可要数着自己抽了几张啊。” 庄伦手上的动作一顿,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就两张餐巾纸还要我还?” 顾菘蓝把整包纸巾放在他面前,回笑:“那么,这些都借你吧,这样你也方便借方便还。” “你是在挑我语病吧?”庄伦露出一脸恍然的神情,然后照旧抽起纸来,“班长大人,给我几张餐巾纸呗?” “好的好的。”顾菘蓝跟着笑出声来,“拿去用吧,大人我很大度的!” 庄伦含笑地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却被满头大汗走进来的王诤打断了:“庄伦,你最后那脚球可真臭,本来我们就赢了。” 庄伦撇过头去瞅他,脸上微敛:“就你传的那球,那角度球王来了也踢不进。” “嘿!好歹我抢到球了。”王诤一屁股坐到庄伦旁边,两人聊起刚才的球事来。 本以为他俩会吵起来,不过好像并没有这种势头。 这么吵着也写不进作业,顾菘蓝就起了身,却听到王诤叫她。 “顾菘蓝,你有创可贴吧,给我一张吧?” “的确是有。”顾菘蓝回身,把桌肚里的创可贴递给王诤,见他一副理所当然,不禁问起,“你怎么知道我有创可贴?” “嘿。”王诤难得的赧然,“随便问问的,谁让你叫板蓝根呢?” 额,因为板蓝根清热解毒c凉血消斑,所以她就必须有创可贴吗? 顾菘蓝微微耸肩,转身见庄伦正在看她,于是顺势就问了他一句:“你要不?” “原来你还有创可贴啊,来一张,我手指破了。”庄伦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当然,没再提到“借”字。 * 夏子苓欣然接受了顾菘蓝出门走走的提议,两人就收了作业往外走。 教学楼前的绿化带里,这个点有很多学生捧着书本在长椅上背书,夏末的暖风扑在脸上,热乎乎的,让人困倦。 “去操场吧,看看男生打篮球也好。”夏子苓提议。 顾菘蓝点点头,她对篮球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因为顾延华喜欢nba,耳濡目染她总归还是懂那么一点的。 两人走到篮球场,八个场地全占满了人,有男生有女生,分不清谁是几班的。 两人一路看过去,顾菘蓝兴致缺缺,却见着夏子苓一脸兴奋的样子。 她不禁问她:“你很喜欢篮球吗?” “是啊。”夏子苓点点头,“我以前差点就进女篮队了,后来家里不同意就放弃了。” 顾菘蓝:“” 果真真人不露相啊,夏子苓这温婉的外表之下,难不成是包裹着一颗热血的男儿心? “怎么不走了?”顾菘蓝见她停下来,转身问。 夏子苓愣了两秒,答道:“这个场地的男生打得都很好,而且颜值也很高。” 可不是嘛,就算不懂篮球,看着这边围着的女生数量就知道了。 顾菘蓝走到她身旁,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便见一个男生,脱了校服外套只着一件黑白t恤,俊俏的身形无需过滤便入了她的眼。只是这回,他没戴眼镜。 顾菘蓝脚下一顿,她身边的夏子苓同时没了声。 她回过头,却望见夏子苓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与惊喜。心里莫名地“噶噔”一下,顾菘蓝扯了扯夏子苓的手臂。 “你怎么了?” “啊。”夏子苓回神,淡淡一笑,“没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菜地诞生计划 傍晚顾菘蓝回到家的时候,秦芸和顾延华正坐在桌前讨论着什么。顾延华是个普通的白领,秦芸是个普通的公务员,两人平时上下班的时间还算固定,不过像这样顾菘蓝回到家前两人都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绿化带本就是咱们单元的公共用地,吴老太私用来种菜本来是说不通的,但如今被物业搞成那副样子,种种菜也无可厚非。” 顾延华听了这话却是摇头:“你我是没意见,可其他业主未必就这么想。毕竟当初大家都交了钱的,最后就让一家得利,未免不公平。” “你们在说我们楼前面那块绿化带吗?”顾菘蓝放下书包,走过去。 秦芸看了她一眼起身:“你们父女俩先谈,我去做晚饭。” “老妈辛苦了。”顾菘蓝笑眯眯地抱了她一下,见她进了厨房,便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正好与顾怀兴面对面。 见她坐稳,顾怀兴才开口:“今天物业过来通知说,让业主委员会尽快决定绿化带的处置方法,不然可能会继续停车位的改建工程。” 即使顾菘蓝还只是高中生,顾延华却并不觉得与她讨论这样的问题有什么不妥。一来,顾菘蓝也是小区的一员,有决定小区建设改造方向的权利。二来,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有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顾菘蓝坐正了身子,问:“那现在大家的意见是什么样的?” “之前有一半人不同意改建成停车位,不过现在不少人觉得与其这么荒着,不如建成停车位,一来疏解小区的交通,二来以后谁家买了新车也好有地方泊车。”顾延华顿了顿,问顾菘蓝,“你呢,怎么想?” “我觉得改成停车位挺好的,毕竟最近我看楼下的路是越来越堵了。但是,”顾菘蓝单手撑起自己的脑袋,看着顾延华,“老爸,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不希望那里变成停车位。我的阳台望出去刚好能望见那块地,原来的绿化带虽说也不怎么好看,但绿色至少让人看着舒服,如果变成停车位,那就什么景色都说不上了。” “从大的角度说,我们小区年代比较久了,绿化带本来就少,要是这个绿化带再没有了,那以后大家在小区里活动的区域不就更少了吗?” 听她有板有眼地说完,顾延华满意地一笑:“我也是这么想,停车的问题固然重要,但牺牲绿化带却不是好办法,今天能改咱们这片的绿化带,明天就能改其他地方的。有了先例后面做起来便会理所当然,到时候绿化带就更少了。” “不过,”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地上原本的树都已经移到别处去了,要把这块地改回绿化带,成本有点高。” “那直接变成公共菜地不就好了?”顾菘蓝再次挺起了腰板,把自己脑海中考虑了很久的主意说出来,“把地分一分,找一些愿意的人来种菜,到时候收成平分,至于劳动的人再给他们一些报酬,这样不就公平了?” “话是这么说,”顾怀兴见她精神满满,不由地笑,“但是除了吴老太,我们单元怕是没有人愿意去种菜的。而且,这菜收获时间不一样,到时候也不好分。” “我倒觉得未必不行。”秦芸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菜地可以不平分,而是统一归公,到时候统一规划,统一种植。平时也不需要怎么照顾,只要像我们蓝蓝这样有空闲的免费劳动力平时去浇浇水施个肥就成。至于菜熟了也不用分,到时候搞个什么社区收获季的,大伙一起烹饪岂不是很好。” “我赞成。”顾菘蓝看了眼原来一直再偷听的秦芸,有些兴奋地站起来,“虽然那些大婶会为了几块钱的利益计较,但她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每次参加社区活动都挺积极的,搞社区烹饪,她们肯定到场。” 她想了想继续道:“至于可行性,菜地规划可以问问池叔,可以种什么菜赵爷爷和吴奶奶肯定清楚,我也不介意义务劳动。” “倒是可以试试,”见她俩这么兴奋,顾延华也站起来,走到顾菘蓝边上,“明天周末,我到业主大会上去提一提。” 顾菘蓝挽上他的手臂:“我看好你的老爸。” 顾延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毕竟是我宝贝女儿的主意。” “得。”秦芸望了父女俩一脸,冷哼一声,“就你女儿厉害,我半点功劳都没有。” 看着转身进厨房的女人,顾延华和顾菘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晚饭过后,顾家的门铃响起。 “蓝蓝,桌子擦完了吗,去开一下门。”秦芸在厨房收拾,顾延华在洗碗,就顾菘蓝有空闲。 顾菘蓝应了一声,跑进厨房,把抹布扔进顾延华身前的水池里就往外跑。 一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云清和池晔。 “云姨,晚上好呀。” 顾菘蓝连忙让他们进来。云清是位大学教师,同时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到了四十的年纪,也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多大的伤痕。池晔的样貌大多传自于她,只是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蓝蓝,你们晚饭吃好了吗?”云清很自然地走进来,熟门熟路地换上了拖鞋。 “刚吃好。”顾菘蓝看了眼后面的池晔,顺手扔了一双拖鞋给他,又问,“池叔出差还没有回来吗?” “中秋就回来,想他了?”云清回过头来,笑着看着她。云清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本人气质那样温婉,倒是多了几分北方人的活泼。 “是呀,好久没见到了。”顾菘蓝很顺口地答道。她抬头瞥见云清眼里的一份戏谑,不禁有几分赧然。池怀兴平时对池晔很严厉,但是对顾菘蓝却一直很温柔,云清说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池怀兴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事与愿违得了一个儿子,就只好把无处发泄的爱女之情有意无意地转移到顾菘蓝身上。顾菘蓝也从小就特别喜欢这个叔叔,为此,顾延华还吃过飞醋。 云清轻轻拍了下她的头:“你这么说,云姨可要吃醋了啊。” 顾菘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时,秦芸和顾延华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秦芸见了笑道:“蓝蓝,快过来泡茶,去给小晔拿瓶牛奶。” 云清也是过来讨论荒地改建的事情的,听了秦芸复述刚才顾家讨论的结果,云清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改成菜地挺好的,咱们单元邻里之间关系不错,与别的单元稍微差些,搞成菜地加上社区活动的话以后就有了交流的机会,没准关系能亲近一些。我有个同事最近在研究公园生态绿化,也考虑在公园里实施种蔬果的方案,我可以去向他讨教讨教。” “那敢情儿好,”秦芸点点头,“如果咱们这地方实施的好,没准其他片儿还会来效仿。” 见两位讨论地越来越兴奋,顾延华都有些不忍去泼她们冷水。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能实施的话固然是好,不过停车位紧张的问题还得有解决方案,不然说服不了那些支持改建停车位的人。” 秦芸和云清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话。 “如果把旧楼改造成停车场呢?”一直坐在边上听着几人讨论的池晔忽然开了口,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放下手中的牛奶瓶子,道,“我记得我们小区西面有幢旧楼,前几年我听我爸说要拆了建个新的委员会办事处。” “的确有这回事,”顾延华回忆道,“后来因为经费不足没动成,现在变成堆放杂物的仓库了。” 池晔微微一笑:“如果把这幢楼改造成停车楼呢?” “停车楼?” “是呀。”他点头,“我听我爸说过,日本很多地方为了解决停车问题,专门建了停车楼,不仅节约空间,而且成本比做地下停车库要来的低。” 云清笑了:“你爸还跟你过说这个?” 池晔耸耸肩:“喝酒之后说的,我不想听也得听。” 池晔把停车楼的具体细节描述了一下,三人听后觉得可行,便商量了由顾延华做代表,明天到业主大会上去提一提。 事情聊完了,顾延华去了书房,秦芸和云清坐到沙发上去聊天了。顾菘蓝去上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池晔还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 她在他边上坐下,问:“你还在想什么呢?” 池晔转过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你不觉得,菜地,太丑了吗?” “丑?”她想了想奶奶家的菜地,虽然简单,但总是被爷爷打理地清楚有条理,“也许没有花花草草那么有看头,但也不丑呀。” “算了。”池晔见她歪着头,忽而一笑,“你的审美,我向来不敢恭维。” 就猜到他不会说什么好话,顾菘蓝不屑地环起双臂:“得,就你最能欣赏美。你这么有本事,把菜地整出点你所谓的美来呀?” 池晔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谁说我不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高傲 今年中秋和十一连假,放假之前,学校要办一次运动会。 老黄在班上宣传了一下,讲了几句为班级争光之类激励人的话,又怂恿每个人都去报个名体验体验。结果换来的却是你追我跑的体育委员逮人事件。 于是,何季一脸困恼地出现在顾菘蓝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说吧,想要我报什么?” 何季一屁股坐在王诤的座位上,笑嘻嘻地开口:“八百?” 顾菘蓝耸耸肩:“成是成,可大人我初中八百就体育中考那次得了满分,还是擦着线过的,你觉得行么?” “行行行,怎么不行。”何季忙在八百那栏写下顾菘蓝的名字,“说明顾大你是临场发挥型选手。” “你就嘴甜。”顾菘蓝低头按住何季手上的纸,认真道,“我刚才那话可不是谦虚啊。” “嗯嗯知道。”何季浑不在意,反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得不到名次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顾菘蓝讪讪一笑,心中跟着默默点头,只要能凑到人数就成。 何季起身前看了眼夏子苓,见这姑娘正对着自己手里的报名册盯着看,于是又坐下了。 “夏子苓,你要报个吗,跳高跳远长跑短跑什么都成。” 顾菘蓝别有意味地看了眼何季,敢情儿她只有八百这个选项,到了夏子苓那儿就什么都成了。 何季讪讪地赔了一笑。 夏子苓没注意到这点小插曲,认真看了看何季手中的报名单子,用她独有的温温的声音说道:“我要报1500百米。” “啥?”话一出口,不只何季,顾菘蓝也不可思议地看她。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真能跑得下这么惨烈的一千五百米么? 夏子苓却笑了,坚定的点点头:“初中就跑过,没问题的。” 顾菘蓝拍拍她的肩,何季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两人异口同声: “看好你!” 文晗报了100米和跳远,初中时她两项都得过奖,应该是不成问题。 顾菘蓝就犯难了,离运动会也不剩多少时间了,她那八百难道要凉拌么? * “池晔,出来透透风呗!”晚上,顾菘蓝站在阳台上,瞅着隔壁屋内透出来的灯光,大叫。 不一会儿,隔壁的门开了,池晔的脑袋露出来,不解地问:“什么事儿?”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不然呢。”池晔松了松手腕,很随意地倚在门上,“大晚上的,想扰邻么?” 顾菘蓝撇了撇嘴:“是这样,明早我不和你一起去学校了。” “嗯?”池晔挑眉。 “我运动会报了个八百,明早得跑步去。” 池晔顿了顿,盯着顾菘蓝看了两秒,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笑?” “也不知道谁每天早上踩着点出门的,明天你起得来吗?” “切,就小看我吧,明早我会在学校大门口欢迎你的!” 说完,她“砰”地一声关上阳台的门,睡觉去了。 池晔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淡淡一笑。 次日一大早,顾菘蓝关上门,看到对面懒懒打着哈欠的人的时候,惊异地看了看手表。 五点三十分没错啊,难道表不准了吗? 池晔见着她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表没错,恭喜你起床成功。” 顾菘蓝愣了愣,问:“你这家伙起那么早做什么?难不成要陪我跑吗?” “想得美,就你那速度,我得跑得郁闷死。”池晔笑着走上前来,伸出手,“我帮你把你的书包带去,要不然半路都不知道会被你丢哪了。” “你有这么好心?”顾菘蓝睁大了眼睛看他。 池晔点头:“不光如此,运动会前我都会帮你拿包,甚至我还可以帮你带早饭,‘清欢’的萝卜丝包,如何?” 顾菘蓝探究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你直说吧,打什么算盘?” “很简单。”池晔微微勾唇,一双桃花眼轻轻扬起,魅惑撩人,“只要运动会的时候帮我做件事就成。” 顾菘蓝紧张兮兮:“什么事?” 池晔却是讳莫如深:“到时候再告诉你。” 顾菘蓝默了。 池晔不紧不慢地看着她:“怎么,成交吗?” “行!”顾菘蓝一把把书包甩进他怀里,“不过早饭我要换着花样来,而且你请客!” 池晔稳稳地接住飞来之物,笑得一脸无暇:“没问题!” * 日子周而复始地过,课业也渐渐繁重起来,顾菘蓝每天除了上课c做作业,就是担心运动会的事儿,但周围这些个人,包括报了一千五的夏子苓,似乎都不为所动。 这天中午,顾菘蓝同往常一样,和夏子苓文晗一起回到教室,看到自己位置上聚满了人。 占着她位置的正是王诤,几人正在讨论几道地理题。 这几人最近经常在一起讨论题目,夏子苓时不时也会参与一下,顾菘蓝一直忙着赶作业,便也无心搭理他们。但今天既然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她就聚到边上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是一道关于黄赤交角的题目,几人的答案似乎有分歧。 王诤坐在中间,听着几人讲完观点后,振振有词地开口:“你们说的都不对,正确答案是a。如果黄赤交角变为0的话,太阳就会永远直射在赤道上没有错。但是地球在绕着太阳转,日地距离还是在变化的,地球离太阳近的时候温度高,离太阳远的时候温度低,所以地球上的一年四季不会消失。” 王诤的语气相当肯定,他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容置疑,再加上他的嗓门大,周围的学生听完后一时没人发声。 顾菘蓝看了眼题目,正好地理是她最擅长的一科,她知道王诤的回答明显就有问题,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得这么绝对。 “王诤,我觉得答案可能不是a。”见没人说话,她便自告奋勇上前一步,指着作业上的那幅图,对他道,“按照你的说法,地球在近日点的时候是夏天,在远日点的时候是冬天。但事实上,每年12月22日左右的时候,太阳直射点在南半球,我们这里是冬天,而地球却是处在近日点上。所以我觉得吧,影响一年四季的主要原因是黄赤交角,而不是日地距离。如果黄赤交角消失的话,一个地方一年中会有温度的变化,但应该不会出现明显的一年四季了。” 等顾菘蓝说完,边上几人都觉得有道理。 庄伦在后面笑道:“王诤,我刚才问过老师了,正确答案是b。你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王诤皱了皱眉,倏地站起了身,把边上的顾菘蓝吓了一跳:“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说错了吗。” 他看着边上的人,面上带着意气和愤慨:“就算错了,至少我敢于说出自己的观点,而不是自己藏着掖着,等到别人发完言之后再站出来说别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对。” 顾菘蓝愣了愣,这是在说她不对? 她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王诤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从来不说话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勇于发表观点的人?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他绕过人群,走出教室去了。 一时间周围一片安静,顾菘蓝站在原地,傻了。 这个人这是什么逻辑?她哪里不敢表达自己观点了?她又哪里说他这个不好那里不对了?她哪里又需要反省反省了? 这人也未免太,太大男子主义了吧? 夏子苓见她木然,在一旁握住她的手:“菘蓝,你还好吧?”。 庄伦看了眼走远的王诤,目光冷了冷。他帮忙遣散了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又转向了顾菘蓝:“王诤脾气臭的可以,这种目中无人的话你可别当真。” “我不当真,”顾菘蓝扯起一抹笑,摇摇头,“就是后悔刚才没怼回去,让他给逃了。”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夏子苓和庄伦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 顾菘蓝坐回原位上,从抽屉里抽出一根棒棒糖,含进嘴里。 她平时被池晔怼惯了,但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但是王诤这两句莫名其妙的发言,却让她极为愤慨。 第一次见到王诤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傲,这种高傲她再熟悉不过,早已能应对自如。但是今天她才发现,王诤的高傲和池晔的是不一样的。她虽然对池晔的自负嗤之以鼻,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池晔的高要求向来对己不对人。但是王诤的高傲,即使是她,也十分反感。 边上,杜凯新侧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运动会 运动会头天上午,何季来拉几个女生跑到操场上去助威,夏子苓去了,顾菘蓝却以要帮扶文晗为由拒绝了。 其实文晗就一个100米短跑,压根不用她扶,她只不过是找了个幌子赖在看台上罢了。助威那种美女如云的地儿,顾菘蓝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去凑热闹的必要。 当然,何季没让她闲着,甩了叠白纸给她:“三篇加油稿,200字一篇,顾大没问题吧?” 顾菘蓝十分“亲切”地回他一笑,往嘴里塞了跟棒棒糖,认命地坐在看台上写稿子。 一边看比赛一边写稿子,顾菘蓝写完三篇的时候,女子100米初赛已经跑完了。文晗这家伙还真不赖,跑得英姿飒爽,小组第一总体第二,夺冠有望。 顾菘蓝跑下去找孟霜霜交稿,却见到孟霜霜和庄伦聊得正火热。 孟霜霜说:“你等会儿跑400米的时候吃点巧克力,400不比800轻松,后100米不好发力。” 庄伦没拒绝,接过巧克力便揣进兜里,笑道:“知道的,以前也不是没跑过。” “对哦,你跑过啊。”孟霜霜回过味来,有些吃惊,“那你刚才怎么骗王诤说你没跑过?” 庄伦浑不在意地弯下腰去系鞋带,嘴上道:“随便说的,反正也拿不到前三。” 顾菘蓝看着两人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她把稿子塞进口袋里,直接跑下看台去接文晗。 “不错呀!看着势头能拿第一。” 文晗颇为得意:“你也不看看姑娘我是谁。” 话完,她转身抱上顾菘蓝的双臂,皱了皱眉头:“不过小组赛第一那个是5班的,以前听说过她的事迹,很厉害。所以明天决赛最好能有一双钉鞋。” 钉鞋?顾菘蓝愣了愣,却装见文晗水汪汪的大眼。真是作孽,文大施主可是如假包换的糙汉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不由地后退了半步,顾菘蓝抽着嘴角问:“怎么着啊,打什么坏主意?” 文晗继续可怜相:“顾大班长,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借一双来啊。” 顾菘蓝直接摊手:“我们班女生没有,外班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向哪给你借啊?” 文晗眼睛一抬,看向远处的看台:“我刚刚看到一班那个女生有钉鞋,她个子跟我差不多。而且,一班没人进决赛。” 顾菘蓝微微一笑,伸手就往她的细腰上扭了一把,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 一百米决赛下午就得跑,文晗那双钉鞋又迟迟借不到。顾菘蓝看着远处一班的看台,难道她要自己破例去找他么? 这么犹豫着,就到了中午。 饭后坐在教室里,文晗戏谑的眼神不时地飘过来,顾菘蓝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了?”夏子苓回到座位上,见她眉头不展,关心地问道。 “啊,没事,只是在想怎么去一班借钉鞋。” “一班?”夏子苓顿了顿,柔柔地笑起来,“你不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顾菘蓝一愣,却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夏子苓没明白。 “没事儿。”顾菘蓝有些讪然,“我是说,这种麻烦事,还是身为班长的我去吧。” 她说完便起了身,直接往教室门口走去。留下夏子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待走出教室门,顾菘蓝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苓说她可以去的时候,她想没想就反对了,即使夏子苓在一班可能有认识的同学。 * 顾菘蓝停在一班门口,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便瞅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生,一个极漂亮的女生,而且还有点眼熟。 她上前一步,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排除一切自己身上看起来像没事儿搭讪的可能性,开口叫住她: “同学,请问你们班体育委员在吗?” 那女生闻言转过头来看到她,细长的柳叶眉弯了弯:“你等一下,我帮你看看。” 她说完入了教室,在里面转了一圈。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顾菘蓝才想起来,这就是军训汇演那天文晗说的那个校花。 校花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他好像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顾菘蓝微笑,“我是十班班长顾菘蓝,今天下午有一个一百米决赛,我想为我们班选手借一双钉鞋,请问你们班方便借一双吗?” 校花莞尔:“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班班长。” “那么,多谢你了!”顾菘蓝点点头,就见她转身进教室去了后排。 嘛,她也不是没看到,池晔就坐在窗边,好像在写些什么,一直没抬头。本该庆幸不用惹上他,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那里。 那女生弯下腰去和池晔讲了些什么,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她。 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顾菘蓝背脊一凛。这几天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直到这一刻才猛然想起来。当初他为自己带了这么多天早饭的,好像是有偿的来着。那啥,这么小的事儿,这家伙应该忘了吧,是吧? 正想着的时候,池晔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面上带笑:“你要借钉鞋?” “嗯c啊,是的。”顾菘蓝极其少见的紧张。 池晔态度不错:“要多少码的?” “26c27吧,女生穿的。” 池晔想了想,转身进了教室,不久后出来,手中带着一双浅绿色的钉鞋。 顾菘蓝十分客气伸手去接,嘴上不忘恭敬地道谢。 没想到她还没碰到鞋子,池晔就把手收了回去,害她接了个空。 “嗯?”顾菘蓝抬起头来,面色疑惑。 池晔若无其事地将手背到后面,道:“谢谢就不用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啊啊,有么?”顾菘蓝一脸茫然地挠挠头,看到那个校花妹子正在远处看着自己,无辜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来借钉鞋的。” “是吗?”池晔挑了挑眉,回身作势要往里走,“那不好意思,我不借了。” “诶诶别啊。”她本想速战速决,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在门口跟这避之不及的人耗上了。顾菘蓝欲哭无泪,“成成,什么都成,快把鞋子借给我。” 池晔回头,得意地挥了挥手上的鞋子,转身朝门外走:“跟我来。” 顾菘蓝无视掉吃瓜群众们探究的眼光,深吸一口气退了出去,心里叫苦不迭。她辛辛苦苦找他签下的盟约,可千万别一个月不到就要泡汤了啊! 出门不久,顾菘蓝就往前人背上捅了一拳,池晔很有预见性地避开了。 “你丫故意的吧!” 池晔耸耸肩:“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想打劫我,你还早了几百年呢。” 顾菘蓝:“” * 两人停在了体育馆门前,本来是用来检录的空间,中午工作人员都去休息了,只剩下散落着纸张的桌子和空荡荡的椅子。 顾菘蓝从池晔后面探出头来:“怎么来这里,难不成你想偷改成绩么?” “想什么呢。”池晔白她一眼,径直往里面走去,顾菘蓝赶紧跟上。 池晔推开器材室的门,一股不新鲜的空气就肆无忌惮地弥漫出来。 顾菘蓝惊讶地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再看看边上好整以暇的池晔,扯了扯嘴角:“你不会要我把这儿弄干净吧?” 池晔闻言,忍俊不禁地看向她:“你要弄我也不拦着你,没准老师明天还会全校通报表扬你呢。” 顾菘蓝凉凉地瞪他一眼。 池晔笑着回首,往前走了两步,拨开拦路的器材才指了指墙角的软垫:“你去把那几块垫子搬出去,放在中间那边的空地上。” “遵命,长官!”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顾菘蓝跑过去把一张张大的软垫拖出来,将上面的灰尘用力拍打干净。 这时,她看到池晔搬了几个长杆走过来,忙跑过去接。 “这是做什么?”她看了看手上红光间色的塑料杆,问。 “看不出来吗?”池晔背过身去,将手上的杆子搭接起来。 顾菘蓝退开一步,坐在自己搬出来的软垫上,看着他捣鼓。 半晌,她明白了,他在搭跳高杆。 “你拉我来练跳高?” 池晔完了手上的工作拍了拍手,走到她身边:“明天要比赛了,得临时抱抱佛脚。” “抱佛脚?”顾菘蓝嗤笑,“你还真够及时的。” “没办法呀。”池晔无奈地一耸肩,“不是校队的,学校不让练。” “嗯?我听说学校有组织啊,我们班就有人去练了。” “那个不提供软垫,只能练练跨越式。可能学校是怕学生受伤吧。”池晔上前一步,把歪着头的顾菘蓝从软垫上拉起来,然后俯身去整理垫子。 “那真是苦了你了。”顾菘蓝配合得退开几步,回首望了望半掩着的体育馆门,“不过你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吗?” “没事。有人来了就说奉命查看明天比赛的器材,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顾菘蓝:“” * 池晔接触跳高也只是初二的事情,那时候学校新来了个刚退役的职业跳高选手做体育老师,便重新组了一直跳高校队。池晔因为个子高被教练给选中,开始了一段起早摸黑的训练生涯。不过,正当她以为池晔是不是要立志成为跳高运动员的时候,他却撒手不干了。 至于为什么,顾菘蓝仍然记得那天,他给她的那个黯然空洞的眼神,以及浑不在意的调笑语气:“这玩意儿跟我以为的不太一样。” 没想到,高中的第一个运动会,池晔就报了跳高,没准也是凑人数吧。 检查完毕,池晔走过来,摘了他那副骚包的红框眼镜,递给顾菘蓝:“你帮我调杆,先放低一点热热身。” 顾菘蓝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眼镜。 这幅眼镜陪了他三年了,原本以为上了高中就不需要了,没想到池晔还戴着它。不过对此,顾菘蓝还是很感激的,至少那薄薄的镜片,成功地帮了她一把,让她直视他的时候,能够理直气壮一些。 顾菘蓝正想着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已经轻松地过了一杆。迅速,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要加高度吗?”她问。 池晔转了转脚踝,走回:“你看着加。” 虽然不知道看着加到底是该加多少,但顾菘蓝还是很配合地慢慢往上挪杆。等身高不够用了,她只能踮起来一点一点地往上送。池晔在一旁笑着看着她,却没有半点上前帮忙的意思。顾菘蓝撇嘴,只他是那一个多星期的“清欢”包子。 随着高度的增加,他从跨越式逐渐改成背越式。弧线助跑,单腿起跳,曲腿,反弓,过杆,收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又一个顺利过杆,池晔倒在软垫上,却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来,却见顾菘蓝不怎么爽快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眉眼如画,甚是撩人。 顾菘蓝看着他,心跳漏了半拍。 她眨了眨眼睛,移开目去。嘛,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嫉妒的。 池晔见到她的反应,笑着坐起身,却没站起来。 “不练了?”顾菘蓝走过去,问。 “嗯,”他点头,“剩下地就给明天发挥吧。” 顾菘蓝:“” 敢情儿你还真是抱抱佛脚。 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然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仰面倒在软垫上。 如眼是一片空旷旷的楼顶,午后的阳光从几个天窗中射进来,零星点点洒进眼眶,有那么点炫目。顾菘蓝微微咳嗽,找回自己的声音:“池晔,要我说,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 少年回过眸,望过来。 顾菘蓝仍然眺望着她头顶不存在的天花板:“以你的能力,明天直接上不成问题。” 池晔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与其说看得起,”她微微侧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遇,“不如说是你向来这么自负,我习惯了。” 顿了顿,她轻声说:“真是让人嫉妒的自负啊。” “噗。” 不知是被她此时故作惆怅的表情,还是她这别扭的话语戳中了笑点,池晔哈哈笑起来,一副停不下来的表情。 顾菘蓝撇撇嘴:“你笑什么。” “不不不,我不是笑你。”池晔强忍着笑着,见到面前少女鼓起的脸,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嘛,感谢你嫉妒我。” 顾菘蓝怒起,侧身就朝着他侧腹一记飞踢。 池晔连忙退开:“喂喂,你要是把我踢伤了,明天跳高可得你帮我上啊。” 顾姑娘送她白眼一枚,继续踢。 池晔挨了一脚抓住她的腿,无奈地笑道:“饶了我吧,时间比不多了,收拾一下咱们回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逞强 顾菘蓝是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进教室的,班里同学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操场。 她走到文晗身边,把鞋子递给她:“给,试试看合不合脚。” 文晗抬起头来,见她一脸沧桑,摆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借个鞋子借了一中午啊,板蓝根~” 顾菘蓝微微一笑,把手上的鞋子收回去:“我都是为了谁呀,不要算了。” “诶诶诶,借都借来了,难道还要还回去么?”文晗笑嘻嘻地把鞋捧回来,冲她努努嘴,“赶紧收拾去,要排队了。” 顾菘蓝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看见杜凯新从她身边走过。视线有了短暂的接触,男生猝不及防地移开目光,快步从她面前行过。 顾菘蓝愣了愣,想,难道她真的这么恐怖如蛇蝎吗? * 下午的比赛照旧精彩,不论田径,跳远还是标枪,十班也均有收获,第一天的战况还算圆满。 顾菘蓝借着上厕所的当儿下了看台,靠在操场边上一棵杨树树荫下休息。托池晔的福,她中午没午睡现在困得慌。 睡意朦胧间,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唱歌。 从未听过的曲调,调中的男声清冽而辽远,陌生的旋律空旷而辽阔,似从遥远的天际回环而来,在这喧闹的午后生生地圈起了一方无人之境。 歌声忽远忽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待四肢有了真实的触感,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她不自觉地睁开眼,寻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不远处的双杠上,坐着一个少年。他很随意地蜷着腿,带着一个深蓝色的耳机。不同于她身上皱巴巴的校服,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咖啡色的紧身裤,配一双米色的球鞋。 那少年有所预感地转过头来,看到树荫下探着脑袋往这边看的顾菘蓝,愣了一下。 顾菘蓝习惯性地想回他一个微笑,却见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跑过。 “江北你又不穿校服,老师在找你呢,以为你今天又旷课。”女生仰着头,停在少年跟前。 男生拿下头戴式耳机,疏懒的伸了个懒腰:“你跟她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这不是解不解释的问题。”女生有些生气,用手里不知哪捡来的树枝敲了敲铁杠,“快下来跟我走,不然我回去告诉江叔叔!” 男生咋了咋嘴,不知是否是摄于“江叔叔”严威,从双杠上跳了下来。 “真麻烦。”他甩了甩超过学校标准的刘海,转身离开。 那女生急急忙忙地跟上,边疾走边喊:“你别走那么快啊,知道我们班座位在哪里吗?” 顾菘蓝倚在树荫下,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轻轻笑起来。 谁说我们生活着的,只有一个世界来着 话说,江北这个名字,为什么觉得有点耳熟? * “板蓝根,你怎么才来,看见我帅气的表现了吗?”顾菘蓝走到100米跑道终点的时候,文晗正从一堆人群中跻身出来。 顾菘蓝笑着走过去:“怎么没看到啊,全场最耀眼的就是你。我有没有功劳啊?” “才说一句好话就来邀功了?你丫够毒啊。”文晗佯怒嗔了她一眼,“想要兄弟做什么?” “很容易的。”顾菘蓝低头指了指她脚上的蓝色钉鞋,“帮我把这玩意儿还了呗。” “嗯哼?”文晗眯了眯眼,盯着顾菘蓝的脸凑近了些,“某人心里有鬼哦。” 顾菘蓝后腿了一步,尴尬地笑笑:“我可不想还没到一个月盟约就作废了,所以这事儿你得帮我。” 文晗看了她一眼,微微耸肩:“成,本来想请你吃冰棍呢,现在不用费私房钱了,真好。” 午后的阳光打在发上,肩上,脸上,瞇了眼。顾菘蓝侧过身,看到自己拉长的影子,勉强一笑。 她回到看台上,正巧碰上黄兴在找人。 “看到庄伦了吗?”他问。 顾菘蓝摇头:“没啊,怎么了?” 黄兴一脸无奈:“马上就要领奖了,他人跑哪去了。” 领奖?顾菘蓝闻言一愣,忽然想到上午庄伦与孟霜霜的对话,问:“庄伦400米拿奖了吗?” “嗯,这小子没想到有两下子,竟是第一名。”黄兴笑骂了一句,才停止搜寻的目光,看向顾菘蓝,“你一会儿去买点饮料水果来,奖励一下这些运动员们。” 顾菘蓝点点头,转身下看台。刚走两步,便看到王诤从不远处独自走来。她顿步回头,叫住还在找人的黄兴:“黄老师,我去问问王诤。” “诶,好的。” 顾菘蓝一人跑下看台,迎着王诤走过去。 “王诤,你见到庄伦了吗?” 王诤恍然大悟般地望着顾菘蓝,好像刚刚才见着她一样:“庄伦?”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刚看见他在后边打乒乓球呢,怎么了?” 顾菘蓝迟疑半秒,若无其事地道:“400米领奖开始了,他人找不到。” “哦,这样啊。”王诤笑了笑,转身欲走,“那我去叫他。” “诶等等。”顾菘蓝上前一步叫住他,“我去叫吧,你帮我去超市买点水果饮料呗,回来给你报销。” 王诤看了她一眼,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不过我出马,可要跑腿费啊。” “可以啊,”顾菘蓝笑着耸耸肩,“不过,你得问老黄拿去。” 王诤笑着走远了,顾菘蓝在原地站了两秒,看着他背上被风微微吹动的号码牌,疑惑地眯了眯眼。感觉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 运动会第二天,黑云压城,有风雨欲来之势。 高二高三生表现的要比大一淡定的多,毕竟运动会历来乃雨神最爱,嗯,仅次于高考。 夏子苓要跑1500了,顾菘蓝站在跑道旁帮她把号码牌挂好。 夏子苓转过身,冷不丁地抓起顾菘蓝的手:“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没事的。”顾菘蓝嘴上安慰了一句,心里却想,古有西施腹痛仍娇美如花,今能见子苓神色紧绷却依旧柔艳可人。 她想了想,伸手将夏子苓修长的手指抬起,置于自己的手腕上。 “听到了吗?” “什么?”夏子苓很茫然。 “我的心跳啊,一声一声的。” 夏子苓愣了愣,很认真的去感受却仍是摇头:“没有。” 顾菘蓝白她:“不可能,你再摸摸。” 夏子苓还是摇头:“还是没有。” “你个庸医,我好好个活人竟然要被你整没气儿了!”顾菘蓝一把抓获她的手,压在自己的左胸上,“现在呢?” 夏子苓眼睛一亮,手指微动去探她的心跳。一声,一声,通过温暖的手心,传至她的血管,直至她的心脏。平静,稳健。 见她平静下来,顾菘蓝凉凉地拍掉她的手,笑道:“豆腐吃够了吧,总得回报点名次给我,嗯?” 夏子苓莞尔:“放心吧,不是第一也有第二!” * 哨声响了,夏子苓挥挥手去集合,顾菘蓝看着她离去,有些担忧。 然而事实证明,真没什么好担忧的。夏子苓这姑娘,厉害着呢。 前几圈,她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稳稳的跟在第二名后面,跑得很轻松。最后一圈的时候,她开始加速。 看台上,全是加油助威声。 “看不出来,夏子苓表面上弱不经风的,其实挺能跑。”顾菘蓝听到王诤在自己边上说。 她侧过身,笑道:“你咋就觉得她弱不经风?” 王诤顿了顿,转过头来:“军训的时候她不是晕倒了吗,我和庄伦把她送去医务室的。” 顾菘蓝一愣,转身往后看去,庄伦正坐在最后几排和几个男生聊天,没有关注比赛。 她回过身,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王诤你,以前就和庄伦认识?” “算是吧。”王诤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初中物理竞赛的时候,考场见过。他坐我旁边。” 一阵欢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顾菘蓝转身去看操场,正见夏子苓冲过了终点线,和第一名仅差了一个肩膀。 一群人冲上去帮扶,顾菘蓝没挤上。她远远地见到夏子苓脸上自信满溢的笑容,放心地一笑。 * 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雨。学校没有取消赛程,所有比赛照常进行。 顾菘蓝站在检录处出口,伸手探了探,感觉到指尖落下的微凉,抿了抿唇。 裁判员过来,吹响了集合哨。 顾菘蓝正要走过去,眼前一阵长长的黑发飘过,她忙止住步伐,却还是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女生回过身来,柔声问。 “没事儿,没撞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顾菘蓝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微微一愣。 这不是一班那位校花妹子吗? 校花妹子也愣了愣,马上又恢复了亲切清爽的笑容:“是你呀,我是一班夏婉宁。” 顾菘蓝回她一笑:“那我再介绍一遍吧,十班班长顾菘蓝。” 裁判员带着一行人穿过操场前往。 中途路过跳高场地,稀稀拉拉围了一群人。 顾菘蓝一眼就看到了池晔,他背对着这边,正懒洋洋地看着剩下的人过杆。 她脚步没停,侧首的瞬间,却与夏婉宁的目光撞了个满怀。夏婉宁落落大方地递来一个微笑,倒是顾菘蓝回笑地有点勉强。 裁判举起了指令枪,前方的夏婉宁又转过身来,轻轻地吐了两个字。听不到声音,顾菘蓝看着她的口型默念了一边,说得应该是加油。 顾菘蓝默然点头,回她:“你也是。” “预备” 裁判的嗓音沉沉地响起,所有人降低了重心,抬起头来。 唯独顾菘蓝却低下头去。她不想输,好不想输,一定不能输,可是 突然响起的枪响打断了所有的思绪,身体已快她的大脑一步冲了出去。 她从来没有跑过这么累的八百米,看台上应该有无数的加油声,可传到耳朵里的却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 她抬起头来,四下看去,远远的却只能看到夏婉宁优雅矫健的背影。 明明只剩下300米的路程,两人之间的怎么差距会这么大? 她苦涩一笑,感受到胸膛涌出来的灼热感,还有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声音:没用的,你输了,别逞强。 别逞强 “板蓝根,别逞强。” 超过身旁一个伫立的身影,顾菘蓝身子微微一颤,没有回头。 就算你叫我别逞强,我也已经输了啊 她弯了弯嘴角,用最后的力气冲过了终点线。 正好,第九名,正好,一分都拿不到。 文晗冲过来一把扶住她,拿起水瓶抵在她的嘴边:“不错不错,3分23秒,破你自个儿的记录了!” 顾菘蓝挣扎地抓住她的手:“我还没死呢,你丫就要呛死我?” 文晗嘿嘿一笑,夏子苓撑着伞走过来把干毛巾盖在她的头上。 顾菘蓝撇撇嘴:“得,这回真成死尸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顾菘蓝动了动湿漉漉的鞋子,舒了口气。 这雨一发不可收拾地落下来,学校缩短了闭幕式提前结束了运动会。 一班毫无悬念地得了第一,十班以五分之差排在了第二。 黄兴却对此表示很欣慰:“我带的班什么比赛都拿第二,这么多年了,人家都叫我千年老二。我觉着挺好,高处不胜寒,低处招人嫌,第二名,挺好。” 千年老二,黄兴不知道为何能如此沾沾自喜。 池晔最后跳高得了第一。不过,据说他放弃了最后挑战校记录的尝试机会。顾菘蓝听说后耸了耸肩,要真破校记录就要被拉进校队了,那家伙才不会干。 * 住校生都回寝室去换衣服了,通校生则自行回家。顾菘蓝抖了抖自己潮潮的衣服,还好,不觉得难受。 王诤走进来,见她还在,竟是关切地问:“你没带雨伞吗?” 顾菘蓝摇头:“带了,不过想等雨小点了再走。” 这么大的雨池晔应该也还在教室吧。 “你还是早点走吧。”王诤走到他位置上,对她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等会儿可能会更大。等下天黑了再走多危险。” 顾菘蓝笑起来,第一次觉得王诤这人也有不错的时候。 她理了东西出门,走到楼下的时候,雨却几乎已经停了。 她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王诤这家伙果然不怎么靠谱。 空气里带着几分清新,顾菘蓝独自走在落了树叶的湿地上,软软的,柔柔的,她笑起来,一下午的烦躁逐渐被抹平,世界又一次舒畅开来。 她抬起头,看见远处撑着浅蓝色雨伞的少年。 这一瞬间,她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是漂亮是可爱 长假到来的时候,池怀兴也回来了。 中秋节的清晨,池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房门,便看到提着箱子正往里走的男人,忙过去帮忙。 “爸,你怎么早上回来?” 池怀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抬起头来。见到池晔,他凌厉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却是难掩的疲惫:“长假车流量比较多,半夜赶路可以避开高峰期。” “堵车就堵车吧,我和小晔可以来接你呀,干嘛把自己弄这么累?”云清闻声走出来,见他一身风尘,皱了皱眉。 “我不是为了能早点陪你娘俩过中秋吗?”池怀兴笑着搭住池晔的肩膀,“我这么辛苦,你妈竟然还不待见我。” 池晔挑挑眉:“谁让你一年到头没多久在家呢,让我们怎么待见你?” 云清看着已经几乎一样高的两人,笑着摇摇头。 “好吧,为了让你们能够待见我,这次回来之后,今年就不再出去了。明年开始也尽量不接远的麻烦项目了。” “真的?”云清接过行李箱,惊喜地抬起头来。 “真的。”池怀兴上前挽住她的肩,“年纪大了,我也跑不动了。” 他回过头,却看到池晔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 “我说儿子,听到这个消息你怎么不表示一下高兴啊?” 池晔走到窗前,把仙人掌搬到阳光下,头都没回:“以后有人替我拖地洗碗了,真高兴。” 池怀兴一愣:“嘿这儿子!” 云清听完,靠着他的肩,哈哈大笑起来。 背对着两人,池晔拿起水壶给仙人掌浇了浇水,距离上次浇水已经隔了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它还是这么丑。 边这么想着,池晔弯起嘴角。 * 午后,池怀兴泡了杯茶,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池晔走过去,坐到了他边上。 池怀兴见他还是和早上一样穿着睡衣,问:“假期不打算出门吗?” 池晔摇头:“暂时不出去,先把作业做完。” 池怀兴挑眉:“这么乖?” 池晔很配合地点点头,是呀,谁让你在家呢。 池怀兴看着是很幽默的人,但其实池晔挺怕他的,小时候每次他做错事,都免不了他的责罚。而池怀兴的惩罚手段却很独特。比如必须做完一整本数独,不完成假期就不许出门。要知道,数独这种东西,没有做错这种说法,一个格子填错就进行不下去。也许不许出门对别的小朋友来说没什么,但对当时的池晔来说 见他走神,池怀兴笑了笑,又问:“蓝蓝呢,不在家?” “嗯,”池晔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回道,“她回奶奶家了,每年中秋都会回去。” “这么不巧。”池怀兴念了一句,他这会儿还蛮想见见这个丫头的。 说道顾菘蓝,池晔倒是想起来自己来找池怀兴的目的。 “爸,跟你说个事。” 池怀兴见他一本正经,便也坐正了身子:“什么事,这么郑重?” “咱们单元前面那块绿化带改种菜地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你顾叔电话里和我说过了,怎么了?” 池晔沉默了一下,方久抬眸:“那块菜地的设计,我想试一试。” 池怀兴愣了愣,池晔这句话还当真出乎了他的意料。要知道,子承父业的现象并不少见,池怀兴从前也想过培养池晔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兴趣,但不管他怎么努力营造氛围,这小子就是对此不屑一顾。就在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之后,不想今天池晔居然自己反水了。 一时间想起了许多事,池怀兴不免感慨万千。许久,他回过神来,却见池晔眼中闪着坚定,与三年前,甚至是更久以前都不曾相似的坚定。 眉眼深处露出一抹笑,池怀兴感怀地道:“你已经决定了吗,又或是只是作为代替小提琴而作的新的兴趣尝试?” 明白他的担忧,池晔摇摇头:“与跳高c篮球c围棋又或是那些个坚持了两三天便放弃的尝试都不一样。这个暑假我看了你们公司的很多设计作品,我想,这回我是真的喜欢。” 池怀兴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凌然地看着池晔的眼睛,似想从中探究出哪怕哪怕一分的迟疑和退却。池晔被看得心中一凛,却没有避开他的审视。 池怀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支持你。” * 顾菘蓝坐在乡下小院里,帮着父母处理毛豆。奶奶家离顾家现住的城区并不算太远,地处水乡,边上就是旅游景区。两老都60多岁了,身体仍然健朗。顾爷爷在景区里开着一家中药馆,平时生意也不多,日子清闲。虽说放假了,旅游景区人也多起来了,但因为顾延华一家三口回来了,顾爷爷就索性关了中药馆,在家里待着。 小院种着不少植物,其中一部分都是中药。顾爷爷细心,一年四季都会有花开着。 顾菘蓝最喜欢的,是里面的两颗桂花树。 “今年的桂花开得真早。”顾菘蓝把椅子搬到桂花树下,头顶丹桂飘香,幽芳怡人。 顾爷爷在一旁轻笑:“确实有点早,今年可以早点让你奶奶给你做桂花糕吃。” 顾奶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还有助于提神醒脑,健胃平肝。只是顾奶奶每年只做一回,每回也做不了多少。只用自家的桂花来做,喷香软嫩,带着白砂糖的清甜和桂花的些许苦涩,却让人停不下来。 自从有一次她给池晔带了几块回去,那家伙每到了秋天就明里暗里地提醒她可以回老家了。 顾奶奶说,她做桂花糕的方法没什么特别,是顾爷爷种的这棵桂花树好。 池晔说,顾奶奶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因为口感很美,藏着故事的味道。 顾菘蓝抬头望了望繁花点点的丹桂,微微笑开,这桂花里,到底有什么魔力呢? * 晚上,顾菘蓝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她刚从老家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视机。奶奶家还是最老的有线电视,收来收去就地方台那么几个频道,害她每天晚上就只能抱着天线左瞅瞅右瞧瞧地搜信号。 秦云正巧拿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就见她把电视机关了。 “怎么了?”她免不了笑了一声,“在奶奶家的时候不是还嚷着要你爸去接数字电视吗,回到家怎么就把电视机关了?” 顾菘蓝努了努嘴:“刚在放一个综艺节目,找了两个孩子来谈钢琴曲。明明有两个孩子吧,节目组却把那个年纪大点的女孩子的镜头差不多都剪了,一直在放主持人与那个小娃娃的互动。” “不就是长得好看嘛,”她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凭什么只放她的镜头,弹得还这么难听。这对另一个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吧。” 秦云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是小孩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 “怎么不能生气了,另一个女孩也是难得能上电视啊,不就是长得不好看吗,为什么能连个正面镜头都不多给她呢?” 秦云轻轻一笑:“你太较真了,你看那个小娃娃眼睛大大的,脸上肉嘟嘟的多讨喜,谁不喜欢好看的孩子呢,电视台也是提高收视率嘛。” 顾菘蓝眼光暗了暗,秦芸以为她要继续为那陌生女孩打抱不平,却见她直直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妈,我漂亮吗?” 秦云愣了愣,端着水果盘坐到她身旁。 她伸手抚平了顾菘蓝头顶翘起的头发,顺便提了提她的脸蛋,假装研究了一下她的五官,笑着说:“虽说长得没什么特点不过,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 顾菘蓝撇了撇嘴,给了秦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回了房,拉开窗帘走上阳台,却见池晔正站在阳台上,没有开灯。 “做什么呢,灯都不开?” 池晔依旧抬头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明显是在看月亮啊。” 顾菘蓝学着他的样子抬起头,广阔的天幕之上,仅有一轮月圆当空,照耀出零星几丝散散漂浮的云彩。而圆月周围,视野所及却不见半颗星星。真真是月的独奏曲。 “挺好看的。”她说。 池晔没有回应。 她转过头去,相隔几米之外,池晔仍然望着月亮。没有镜片遮挡的眼光,柔和而静谧,似是装进了皓月的倒影。明明那边没有开灯,她却看得那样清晰。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目光。 “有这么好看吗?”不经意间,她问。 池晔笑起来:“你还真是不懂欣赏美,这样的月亮,看多久都不会觉得累的。” 美么? 想起刚才的电视节目,顾菘蓝忍不住的失落。 她望着天空的美,许久,忽而狡黠一笑。 “是不是,现在没有什么能从月亮上吸引你的目光?” “嗯。”池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顾菘蓝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遗憾地说:“本来想邀请你过两天和我一起回老家吃桂花糕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诶?真的?”少年猛地回头看她,双眼闪着盈盈的金光,像是看到了热腾腾出炉的桂花糕。 “你不是说没什么能让你移开目光吗?”顾菘蓝凉凉地说。 “一码归一码。”池晔笑的很无害,“月亮只可远观,抵不上桂花糕可入肚啊。什么时候走?” 顾菘蓝看着他,忽然有些憋闷,她道:“我改变主意了,要让我带你去,你得说句让我开心的话。” 池晔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顾菘蓝靠上栏杆,淡淡一笑:“夸我一句这么难吗?” “你想听我夸你什么呢?” 心里被莫名地一口气堵得慌,她抬眼看了眼月亮,索性豁出去了:“好歹说一句漂亮。” “漂c亮?”池晔倏地哈哈大笑起来,“板蓝根,你没事儿吧?大晚上的,抽什么疯了?” 见他笑得开心,顾菘蓝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头枕到靠在栏杆上的手臂上:“你这人真不实在,我又没让你说真心话,恭维一句就有桂花糕吃,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倒是有理。”池晔勉强地止住笑,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却道,“恭维可以,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顾菘蓝气结,刚想挖苦他,却触到少年沉静的目光,如今晚头顶当空的明月,让人浮躁不起来。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忽然碰碰直跳起来。她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只是一句恭维的假话,明明只是自己的一个玩笑游戏,她居然会对此有所期待。 池晔当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皓月之下,他浅浅笑开:“嘛,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不是漂亮,是可爱。 “怎么是可爱?” 话不经意就出了口,顾菘蓝觉得自己煞了那一刹那的风景。 池晔耸耸肩:“对着你这张脸实在说不出漂亮这两个字啊。” 某女被他气的不轻,池晔那厢却还开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不过被我气到的时候,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确实可爱的,这不难说出口。” 顾菘蓝十分友好地回他一个微笑,然后摔门回了她的闺房。 想吃桂花糕,下辈子吧,你个不懂女人心的臭小子! 皎洁的月光之下,池晔倚靠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浮起浅淡迷人的微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见不散 趁着国庆放假还没结束,顾菘蓝起了个早,理了些练习册上图书馆。对于她来说,家里太过于自由,在图书馆倒能静下心来。 她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望了望对门,才7点半,这个点池晔应该还没起床吧。掂了掂书包的重量,难得的,她不想约他。 去图书馆和学校是一个方向,班次也不少,顾菘蓝不着急地出了门往外走。 天空很干净,飘着几片懒洋洋的云,让人觉着舒适。 顾菘蓝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低头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辆38路公交车进了车站。 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也不管司机是不是能够听到,边跑边喊:“喂喂!等我一下!” 然而公交车仍然十分爽快地关上了车门,发动了它那大嗓门的马达,根本没见着背上挂个“晃荡晃荡”重负在人行道上狂奔而来的朋克造型女。 顾菘蓝喘着粗气,默默地注视着远去的公交,还有扑面而来的尾气,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望尘莫及”。 在这股半尾气半想象出来的雾气里,顾菘蓝揉了揉眼,那个坐在窗边的小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池晔? 那家伙没事会起那么早吗? 顾菘蓝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最上面那个号码打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她愣了愣,出于某种奇妙的预感,她挂了电话却没让手机离开自己的视野。 几秒钟之后,手机响了,她看着亮起来的屏幕倏地笑起来,池晔。 “喂?” “一大早的,你去哪儿?”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少年一如既往地直奔主题。 顾菘蓝耸了耸肩:“去图书馆学习啊,你呢?” “是吗。”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你坐下一班38路吧,别又错过了。” “你以为我傻啊。” 她还没对那略带嘲讽的话施以回击,电话那头就只剩了“嘟嘟嘟”的忙音。 “多说两个字能省几毛钱?”她对着手机吐槽一句,把它揣回兜里。 38路十分钟一班,倒是不难等。顾菘蓝靠在车站的广告牌前,看着里面两幅广告相互切换,一个是帅气的歌星代言的新款活力饮料,一个是某家宣称专治不孕不育的男子医院,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俩切换间倒是毫无违和感。 中途来了辆65路,也能到图书馆,顾菘蓝迟疑了一下,没上去。 再等等吧,38路能省一块钱,她对自己说。 38路很准时地来了,是平时上学的车,虽然没见到熟悉的司机脸。顾菘蓝很习惯地走到了后面的双人座,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位置空下来了,正好能让她放书包。 她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一边胡思乱想着,然后车停了,有人上车,有人下去。 “发什么呆呢?”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带着悦耳的韵律覆盖了车内嘈杂的环境。 顾菘蓝惊讶地转过头,看到身旁突然出现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年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许多?” “我在想我今天是哪里特别有魅力,”顾菘蓝一本正经地忖了忖,“能让池大少爷特地多花几块钱换车来见我。” 池晔挑了挑眉:“别自恋了,就你那风速成型的鸡窝头,也叫魅力?” 顾菘蓝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发型,略有所思地问:“自恋这种病难道会传染吗?” 池晔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说吧,”顾菘蓝耸了耸肩,放弃了玩笑,“你这么早去哪?” “去学校,参加社团活动。” “社团活动?什么社团啊连国庆放假都有活动?” “模型社,做做各种模型的。” 顾菘蓝诧异:“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社团吗?” 池晔了然地勾了勾嘴角:“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话说你有加入社团吗?” “姑且算有吧。” “哦?”少年一脸不信。 顾菘蓝爽朗地一笑:“自修社,我自创的。” 自修社? 池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要说顾菘蓝有多热爱学习,池晔觉着倒也不见得。只是,顾菘蓝从小到大没参加过兴趣班,或者说,她总能在兴趣班尚能拿到退款的期限内“完璧归赵”。他见过顾菘蓝热衷于不同事情的样子,但从没见过她将一个所谓的“兴趣”坚持到底。与其说她三分钟热度,倒不如说她只是纯粹地享受于做事的过程,从未曾把哪项单独的过程培养成自己的真正热衷的兴趣。 这么说来,顾菘蓝似乎是没有兴趣的。 相比于池晔的突然沉默,顾菘蓝更在意他手上拿着的那叠纸。 “这是你在模型社准备做的模型吗?” 池晔看了眼手上的图纸,微微摇头:“不是,这是菜地设计的计划书。” 顾菘蓝显然吃了一惊:“啥?” 池晔笑了一笑,表情却有点凝重:“我爸说,11月之前如果我能拿出一份让他满意的设计的话,到时候他就用我的设计给物业实施。” 顾菘蓝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眉:“所以,难度在哪里?” 如果只是选择几样蔬果种种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嘛,最基本的自然是菜地要实用c好看。”池晔顿了顿,突然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附加条件是,除了一些种子外,其余成本为零。” “成本为零?”顾菘蓝惊讶地眨眨眼,池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苛。虽说只是一个菜地,但池晔毕竟是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高中生。 似乎看出她所想,池晔晃了晃手中的图纸,释然一笑:“无妨,我没有经验,但别人有,多找些人问问总会有办法的。到时候,还要你帮忙。” “没问题,”顾菘蓝十分讲义气地拍拍胸脯,“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是吗?”池晔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现在正好有个忙需要你帮。” 顾菘蓝拍胸脯的手蓦地僵住,直接回他一个白眼:“你刚才装得那么可怜,不会是为了挖这个陷阱让我跳吧?” 池晔笑:“话是你自己说的,帮不帮?” 那双明媚的桃花眼盛着几乎满溢的笑容,在顾菘蓝看来却无比碍眼。 最终她还是妥协:“什么事儿?” “很简单,学校这边不让送外卖,你一会儿午饭的时候,顺道给我们带点快餐过来。” 也不知这个顺道是顺哪里的道,池晔笑得灿烂无害:“我们一共四个人,回头价钱我给你报销。” “真是体贴啊。”顾菘蓝弯起嘴角,“我谢谢你。” “顾大人真客气,这是应该的嘛。”报站的语音从上方响起,池晔伸手将腿上的书包放进她怀里,“中午学校等你,咱么不见不散。” 顾菘蓝撇着嘴瞅着自己面前的书包,知道池晔已走远,骂道:“不见不散你个头啊。” * 图书馆人还挺多,顾菘蓝绕了几圈才找到了个空位置。 旁边不停地有人走过,有些吵闹,她却出乎意料地效率很高。 等她想着要看一眼手机的时候,已经过了11点。 她微微一笑,得,天意如此,池晔你就乖乖饿着肚子等哀家吧! 顾菘蓝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抬头的刹那,她感觉视线前方的那个男生有点眼熟。 他很随意地坐在那里,穿着白衬衫,带着浅蓝色的头戴式耳机,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却仍然让人觉得清俊。 听着歌也能写得进作业吗,顾菘蓝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对方是谁。 江北,只远远地见过一眼的少年,应该没错的。 还以为是个旷课大户,没想到也会来图书馆这种地方学习吗? 出于好奇,顾菘蓝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江北给人的感觉和池晔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池晔不说话的时候,给人感觉是文质彬彬的沉静,想要远远地看着生怕打搅了他的安宁;而江北给人的感觉是带着某种忧郁的活泼,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抬起头来,给你一个轻佻的微笑。 顾菘蓝没有久留,转身离开,也不知道这个点哪里可以买到热腾腾的快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跳戏 顾菘蓝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碰到了传达室的王大爷,才恍然发现自己没有带学生证。 正拟着怎么解释自己是在校学生,王大爷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是你啊,有个帅气的小伙子每天放学在校门口等的那个姑娘。” 顾菘蓝赧然一笑,真是多亏了池晔,她以后都可以刷脸进校园了。 社团活动室在行政楼附近,顾菘蓝找了半天才在楼梯口找到一个写着模型社的教室。 有个高个子的男生来开门,看到门口的顾菘蓝愣了一愣。 顾菘蓝没在意,娴熟地抬起手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请问是模型社吗,送外卖的。” “诶?”男生看了眼她手上的快餐盒,转身问里面,“池晔,你说的请客难不成是外卖吗?” “是啊,没说不能是快餐吧。”池晔笑着走过来,看到顾菘蓝,问,“怎么这么晚?” 顾菘蓝耸耸肩:“第一次从外卖,请见谅。” “你买了些什么?”池晔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餐盒。 “大排鸡腿卤鸭红烧肉。”顾菘蓝笑着松手,顺便递上小票,“一共50,看小哥你长得好看,打个八折,收你40。” “那还真是多谢了,你吃过了吗?” “吃了,难道你要连我那份一起报销吗?” 池晔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看在你服务周到的份上,行啊。” 周围人愣愣地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一时转不过脑袋来。 直到里面有一个男生看到了顾菘蓝的脸,猛地站起来,指着她支支吾吾:“你c你,我知道,你是那个,运动会到我们班的那个!” 顾菘蓝被他夸张的神情吓了一跳,忙回道:“那个,那啥,爱卿莫激动,哀家甚得慌。” 时间停止了1秒半,这长相颇清俊的男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喳。”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全场爆笑。 这男生叫林墨远,是池晔的同桌。顾菘蓝确认了两遍,确实没写错字。这使得她默默地心疼了林家父母两秒钟,“墨远”这么这么书生气的名字,配上这人清奇的画风,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林墨远对她的吃惊浑不在意,反倒耐心地解释道:“我爸取名字的时候,翻遍了所有的字典,都觉得这些名字太难看。后来有人送了本米芾的字帖,他翻来覆去觉得‘淡墨秋山尽远天’这句好,便挑了墨远两个字。直到现在,他还在人前拿这件事夸自己。” 米芾的字外似狂放,实则精致,越品越知其中玄妙。想来,林家家长望子成龙,希望林墨远成为一个外在潇洒而精于内涵的人。只可惜,这小子将这层寓意给完全倒了过来,外表看是屈指可数的一表人才,内在嘛,也是百里挑一的一介逗比。 方才开门的那位高个子叫周扬,剩下的那个比较安静的男生是部长沈桥,这两人是高二理科班的学长。 帮她介绍完,池晔随意地指了指顾菘蓝,对着几人说道:“这是我发小,你们不用同她见外。” 几双眸子聚焦到自己身上,顾菘蓝有些拘谨:“那个,我叫顾菘蓝,高一十班的,你们可以叫我板蓝根。” “哦~”林墨远第一个跳起来,煞有介事地向她伸出手,带着某种怪里怪气的微笑,看得她背脊发寒,“青梅妹妹好!” * 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顾菘蓝没事干,看到教室后面陈列的一些模型,便起了身。 “我可以看看吗?”她指了指那些被严格摆放过的作品。 周扬笑着点头:“当然,随便看,那些是模型社创办至今的大部分成品。” 模型样式繁多,有金属材质的,也有木头或是竹制的,特点不一,大小风格也不一样。有的显得粗放一点,有的则要精巧许多。 很难想象,这些别出心裁的创作,大多都出自男生之手。 顾菘蓝停在一艘船前,说它是船,却又不像,有很完整的流体结构,外观却很新颖。 “那是我做的。” 顾菘蓝回身,看到林墨远捧着饭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脸的自得:“厉害吧?” “非常厉害!”顾菘蓝由衷地表示夸赞,林墨远这件作品倒的确精致,想来性格与天赋并没有反比关系。 觉得四个字的夸赞太过单薄,顾菘蓝又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这玩意儿,额潜水艇?做得真好看。” “噗!”林墨远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后面传来毫不掩饰的窃笑声,林墨远脸色白了白:“其实那是航天飞机来着。” “” 周边的笑声此起彼伏,顾菘蓝讪讪地摸了摸脸颊,觉得这脸打得实在有点疼。为表示安慰,她站起身,十分严肃而又崇敬地对他说:“这导弹似的弧度是模仿潜水艇的吧,没准你做的这玩意儿除了上天,还能下海呢,要不要试试?” 林墨远的脸色更白了。 转了一圈后,顾菘蓝停在教室后面,林墨远原本离她不远,见她不走了,过去把地上的一个拿到她眼前。 “这个是池晔做的,你觉得像什么?” 顾菘蓝眨了眨眼,他手中的这玩意儿还真看不出像什么:“这个难不成是抽象派?” 林墨远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们都看不出来,他偏说自己做的很满意。” 顾菘蓝伸手,把那稀奇古怪的玩意把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我觉得吧,这玩意儿说圆不是圆,说方不是方,乍看这一根根圆柱跟血管儿似的,像是个猪心,可又看吧外面这一圈长条的又像是个花笼子。” 她将模型拿在手里转了一圈,顿了顿,恍然道:“难不成,这是个向往着猪笼的鸟窝?” 冻结了两秒之后,一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墨远捂着肚子拍拍她的肩:“板蓝根你这人太逗了。” 池晔也看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藏起几分情绪:“看不出来,你比我有艺术天赋多了。” 顾菘蓝有些讪讪:“被两位大佬称赞,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身旁,沈桥侧首看了池晔一眼,敛了笑意,未作言语。 下午再回图书馆不太划算,顾菘蓝便留在了模型社。她对模型并不擅长,也不想给他们添乱,就坐在角落里写作业。 “作业还没做完?”池晔冷不丁地坐在了她对面。 “其他都做完了,还剩下数学。” “很难吗?” “一般一般吧,七窍通了六窍的程度。” 林墨远走过来,笑:“原来才一窍不通啊。” 顾菘蓝眯了眯眼,然后看到池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倏地举起了手:“我开玩笑呢!就是做的速度慢了点,哪能一窍不通啊!” 池晔看她一眼起身,顺便抽走了她桌上写得一塌糊涂的草稿本:“那你自己慢慢磨吧,离天黑还有很久呢。” 顾菘蓝:“” 林墨远眼看着她辛辛苦苦在草稿上算了半天,还没写上答案的题,拍了拍她的肩:“路漫漫其修远兮” 顾菘蓝原本对林墨远还有几分生疏,但耐不住这人太自来熟,而且就池晔所说,他俩身上有“沆瀣一气”的气质,于是便也和他自来熟起来。 一把挥开他的爪子,顾菘蓝捏起一点嗓子,笑道:“小林子,回头让叔叔阿姨给你改个名儿吧,叫林冲冲,多霸气!” 林墨远甩手走人。 * 顾菘蓝干完数学作业的时候,已经快4点了。她见着池晔他们还在忙碌的样子,就提出自己先出去走走。 初秋的校园还带着暑气,但风意舒爽。她在操场上走了一圈,想到刚才在模型社看到的一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环境,她在学海里苦苦挣扎,他们却能在兴趣的道路上恣意横行。谁说高中生涯就只有繁重的学业呢,总是有人,能忙中作乐,书写一份自己的精彩。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池晔的话,她离这样的世界会有多远。 看看时间还早,顾菘蓝想跑到传达室想找王大爷说说话。 远远地看见校门口远远站着一个人,有些熟悉。 “班长?” 出乎意料地,是那人先叫了自己。 顾菘蓝一怔,居然是杜凯新。 记忆中,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和她打招呼。 杜凯新没穿校服,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顾菘蓝走上前,问:“你怎么在这儿?” 杜凯新微赧:“我本想回来取地理试卷的,可忘记带学生证了。” “忘带学生证?”顾菘蓝轻轻一笑,“没事儿,我帮你,跟我来。” 杜凯新张了张口,却又把声音咽了回去,跟着她进了传达室。 顾菘蓝直接开门进去:“大爷,这是我高一十班的同班同学,他想回教室拿作业,行吗?” 王大爷看到她,笑嘻嘻地点点头:“行,高一十班是吧,我给你拿钥匙。” 顾菘蓝谢过,发现杜凯新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嗯?”顾菘蓝好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厉害的。” 如果是指和王大爷打好了关系的话,这纯属是孽缘。 杜凯新张了张嘴,一如既往地认真:“没有很厉害啊。” 只是他的声音到后面便弱了下来,顾菘蓝还没搞清楚他这话到底停顿在哪里,就发现杜凯新走神了。他的眼光明明还看着这边,却没停留在她的身上。 顾菘蓝不解地转身,亮处的光线射进眼睛,让她不自觉地半眯了眼。 传达室的门口,池晔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身后的树杈上,洒下丝丝火红的光晕,将身居其中的少年 映衬地尤外耀眼。如入了画境般,气质翩然,风姿夺人。 此时,他手里还提着她的书包,露出一脸的埋怨:“你出去手机也不带么,害我好找。” “额,抱歉抱歉。”顾菘蓝忙跑过去接过自己的书包,满是歉意,“我还以为你们会弄很久,来得及我逛完了再回去找你。” 等顾菘蓝接过书包再回身,杜凯新已经跟着王大爷走远了,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留下。 “你同学?”池晔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顾菘蓝,问。 “嗯,邻桌。” 顾菘蓝轻轻一叹,她转身看到池晔的那一刹那,面对衣衫翩翩的少年,展现在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画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跳戏,何况杜凯新呢。 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见到杜凯新时会觉得那么有亲切感,因为,他和自己很像。 顾菘蓝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 可是,他没有我勇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月考 十一放假回来之后,顾菘蓝觉得班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王诤变得很少转过来说闲话,庄伦自修课时也会乖乖地呆在教室里了。杜凯新,还是老样子,下课了不是睡觉就是捧着本书。 话说,自假期里那次见面以后,杜凯新和顾菘蓝的关系似乎更僵了一点,两人之间分明只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却可能一天到晚都说不上一句话。顾菘蓝原先觉得有些尴尬,但杜凯新这人本身就不怎么爱讲话,时间长了,她便也习惯了。 夏子苓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叠英语听写本和一本习题册。 她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看向顾菘蓝:“张老师说这次很多人听写得不好,马上就要月考了,让我们认真点。” “月考?”顾菘蓝猛地抬起头来。 “你不知道吗?”夏子苓脸上闪过惊讶,“运动会之前黄老师就说过了呀。” 顾菘蓝:“” 那时候她一心想着怎么应对八百,哪里关心什么月考不月考。 她一脸愁苦相,没想到十一回来就月考,早知道她放假的时候就多看会儿书了。 夏子苓见她眉头不展,关心道:“菘蓝,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复习?” “啊?”顾菘蓝眨了眨眼,更是一脸懵,“就看书做题呗,还要有什么策略吗?” 夏子苓摇了摇头:“你看我们最近作业多,课业紧,哪有那么多时间兼顾复习啊,不好好规划怎么行?” 顾菘蓝愣:“是,是吗?” 她倒是从不知道复习是需要规划的,以前初中的时候,还不曾有过这样的烦恼。 夏子苓笑了:“你看上去一点不紧张的样子。” “有吗?”顾菘蓝拍了拍脑袋,笑了,“可能还没到考试那个点,我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夏子苓被她逗笑,竟露出几分钦羡:“还是你这样好,你看我们班同学,那些下课也坐在位置上的,哪个不是在暗暗较劲。” 顾菘蓝眼光随着她的话转了一圈,笑意微敛。是啊,谁不想一鸣惊人,谁不想在楼道里公布的红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呢? 她回过身来拍拍夏子苓的肩:“加油吧,想想哪次作业你不是得优,你绝对能进前一百。” 夏子苓轻轻点头,笑意却有几分不满足:“你也是啊。” 顾菘蓝回她一笑:“那当然,我可是班长啊。” * 考试采用的是随机座位制,整个年级的学生打乱顺序分配考场,于是顾菘蓝有幸走进了食堂飘香的教学楼,可巧,一班。 文晗对此表示不服:“凭什么啊,连考试都要让我的身心浸润在福尔马林之中!” 这话听得周围人毛骨一悚,一只脚刚跨出门的何季闻言又将腿伸了回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泡泡更健康。” 文晗冷笑一声,直接上脚送了他一程。 顾菘蓝在楼梯口和夏子苓分别,然后走进了一班教室。 “呦,板蓝根!这边这边!” 好巧不巧轻佻的声音,顾菘蓝回过身,就看到林墨远坐在第一排,正朝着她挥手。 “真是巧啊,你坐我后边!” 顾菘蓝诧异,看到桌上贴着的桌贴,恍然领悟,回道:“的确巧啊,冲冲。” “咱能不这么叫吗,”林墨远脸色一白:“而且为什么是冲冲。” 顾菘蓝故作思考的样子,道:“因为你姓林啊,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很有冲锋枪的即视感吗?” 林墨远:“” “话说,”顾菘蓝看一眼他空荡荡的桌子,上面指摆了两只黑笔和一把尺子,“离考试还有点时间呢,你不趁机抱抱佛脚?” 林墨远高傲地舞了下他的墨眉:“临时抱佛脚,越抱越蹩脚。该记的都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顾菘蓝不以为然:“你就得瑟吧。” “不信?那你就等着考试结束去看红榜吧,林大爷我的名字铁定在最前面。”他说着忽然一顿,“嘛,虽说你家池晔是个大威胁。” 池晔?听到这个名字,顾菘蓝突地一顿,她差点忘了,开学的时候那个混账和她打了什么赌来着? 顾菘蓝是带着强烈的不甘心走出考场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语文作文都像抗战一样,满满的义愤填膺了。 等到夏子苓一起吃午饭,感觉这姑娘心情不错,想来是考试题目很合胃口?顾菘蓝没问,这时候讨论考试,只会影响了下一场的心情。 然而,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 顾菘蓝还没进教室,就听见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对答案的声音。其中,王诤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时不时也能听到庄伦与他争执。 夏子苓拉了拉顾菘蓝的手:“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今天天气不错,去操场走走?” “行啊。”顾菘蓝十分赞同,“顺便吹会儿风,毕竟下午是头疼的数学。” * 因为文理还未分科,月考整整考了两天半。 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顾菘蓝看着一脸轻松的林墨远,忍不住问了一句:“冲冲,考得不错么?” “那当然,”林墨远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你呢,怎么样?” 顾菘蓝做释然的样子:“还行,一般吧。” 林墨远眸光一闪,笑道:“不会又是七窍通了六窍吧?” 顾菘蓝:“” 见她翻白眼,林墨远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周边的人纷纷往这边投以注目。 顾菘蓝有着尴尬地起身,心中却是一叹:什么时候,她也能露出这般自信阳光的笑容呢? 正想着往外走,却看见池晔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人真是不论在哪里都能引人注目,及时这会儿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 她脚步打了个转,避了他从后门走出去。边走边想起来池晔最近好像还在研究他的“美丽菜园创造”计划,对这场月考貌似很不上心,这几天来也没听他提起过有关考试的半个字眼,甚至也没有讲到当初那个打赌。 池晔向来自负,他不会平白无故和她打没把握的堵。但是池晔的成绩到底有多好,顾菘蓝其实心里没有底。池晔的成绩也是初三才上来的,而他们以前的初中很一般,在那里拿个第一不见得有多了不起。她上了高中以后明显感觉到了吃力,那么池晔呢,也能在这群英荟萃的地方保持闪光吗? “菘蓝!”夏子苓的呼唤让她猛然回神,这个温文贤淑气质的姑娘正满脸欢喜地望着她。 她抱着东西走过去,忍不住问:“这么开心?考的不错?” “还行吧。”夏子苓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似盛了一泓泉水的清潭,纯净动人。 “你呢,考得怎么样?” 顾菘蓝看着这样的夏子苓,忽然感到几分心虚:“感觉不是很好。” “别担心,一般感觉考得不好的时候,最后成绩都不错。”夏子苓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一面跟着她走,顾菘蓝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接话。 * 学校为犒劳同学们,下午安排了两节活动课。 顾菘蓝和文晗她们打了会儿羽毛球,就扔了拍子说要去树荫下睡一会儿。 文晗嘲笑她:“你这懒子,老毛病还没改啊?” 顾菘蓝懒得理她:“这叫享受大自然的熏陶,你懂什么。” 她在树荫下靠了会儿,凉风席卷着秋意缓缓传送而来,操场上的吵闹喧嚣便远了。 正享受着这份惬意,突然,有一张纸从侧后方飘过来,好巧不巧撞倒她的头上。 顾菘蓝惊了一惊,赶忙伸手扯住它。 a4大小的白纸上狂放的字体写着各色的音符,她不懂五线谱,甚至连音符都看不懂,但是却觉得这张纸十分好看。 “喂,别看!” 身后传来凉凉的男声,顾菘蓝略带歉意地回过身,却是一怔。 竟是江北。 江北有些生气,他看着顾菘蓝手里的那张白纸,语气不善:“能还给我么?” 顾菘蓝看了看手中的白纸,有些尴尬:“哦,当然。” 接过顾菘蓝递上的白纸,江北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出于强烈的好奇,顾菘蓝起身跟上他:“请问那是什么曲子?还是说是你自己写的?” 江北脚步没停,依旧是淡而疏远的语气:“和你没关系吧?” “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顾菘蓝赧然,“因为运动会的时候碰巧听到了你在哼歌,觉得很好听,所以” 江北回头头看她一眼,倒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写的东西感兴趣。他倏地一笑:“好听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当饭吃。” 见他回头,顾菘蓝眼前一亮:“这么说真是你自己写的?” 江北凉凉地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 “很厉害啊,你有把它录出来吗?”顾菘蓝有点激动,当时听到的那个空旷恣意的旋律之后,她用顾延华的电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对应曲子。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听到了,没想到能有机会和江北说上话。 江北奇怪地看她一眼。被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顾菘蓝才感觉到尴尬,毕竟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在江北看来自己是被陌生奇怪女给搭讪了吧。 顾菘蓝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没想到江北竟是同意了:“行,反正不是什么值得一听的东西。” 扔了一个u盘后,江北就离开了,也没说回头怎么把u盘还给他。 顾菘蓝无奈地站在原地,却不好意思再一次叫住他。 江北的背影清清瘦瘦却随性挺拔,他独自走在逆光里,显得几分孤寂。顾菘蓝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有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池晔。 * 放学的时候,顾菘蓝迫不及待地问了池晔,他一向来记性比她好,如果他们当真见过,说不定能想到江北是谁。 “池晔,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江北的人?” “江北?”池晔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说二班那个江北?” “不知道他几班的,反正就是不穿校服,刘海长长的,还带这个蓝色耳机的那个。” 池晔微怔,抬眸将视线停驻在她身上:“不算认识,为什么这么问?” 顾菘蓝微忖:“我以为你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确实。”池晔懒懒地移开眼,“他就是那个有名学者江崎均的儿子,以前在新闻上报道过,说他3岁就能唱歌,8岁能弹琴,10岁能编曲,是个神童。” “我说呢怎么这么耳熟,我还拿他跟你开过玩笑。”顾菘蓝眨巴了一下眼,笑起来,“不过,为什么这种神童会在我们这学校啊?” 相比于她的兴致勃勃,池晔却是一脸没有兴趣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顾菘蓝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今天有幸和他聊了几句,没想到他就同意把他写的曲子给我听,怎么样,要不要也听一听神童的作品?” 顾菘蓝正得意地想炫耀一番,身旁的人却猛地止了步。 “怎,怎么了?”顾菘蓝不解地停下来,无辜地望着他,她没招惹他吧? 池晔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知何时摘了眼镜,此刻黑黑沉沉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有些炫目: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乱七八杂的朋友了?” 噶?乱七八糟的朋友? 啥意思? 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顾菘蓝愣愣地扯了扯嘴角,她只知道,要是惹火了这尊大佛,她准没好果子吃。 “没,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啊。他们都不是朋友啊,只是认识罢了,认识而已啦。” 不想越解释越糟糕,池晔的面色更冷,这让顾菘蓝有些手足无措。 他双目微阖,掩去了漆夜中明明闪闪的雾气。半晌,才听他道:“不是朋友么?” 沉沉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好听,如水珠滚入竹木,沉郁到极致反显得清雅。 顾菘蓝一边享受着这个涟漪阵阵的声音,一边吊着胆等待着接下来的那场暴风雨。 “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再次抬眸,深邃的目光里只余留了戏谑,“你防我防的那么紧,对别人倒是可以亲切得侃侃而谈?” 池晔微微勾起嘴角:“我和他们,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顾菘蓝怔住,直直地被这一问钉在原地。 池晔看她一眼,侧身离开。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顾菘蓝缓缓地回过神来,不着边际地勾起嘴角,有句话卡在喉咙没能说出口。 当然不同了,怎么可能相同呢。 少年远去,身影融进夕阳的光晕里,是那样好看。 顾菘蓝忽然犹豫,这么多年,她是不是真的了解他呢?是否清楚他到底有多优秀,又是否了解他那自负背后隐藏的孤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冷战 顾菘蓝和池晔冷战了,在这个月考成绩陆续公布的时刻。 顾菘蓝很无奈,她一点不想这样,可她连池晔的面都见不到。 隔天一大早,她出门的时候没见到他,就去敲对面的门。云清一脸惊奇地望着她:“池晔那小子早就走了呀,今天没等你?” 看到顾菘蓝怔忪的样子,她抬手敲了敲铁门:“这个臭小子,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没事儿没事儿云姨。”顾菘蓝淡淡笑起,“多大点事儿,我自己解决。” “诶,那你自己上学小心点儿啊。” 顾菘蓝点点头:“放心吧!” 这些老师的批卷效率真不是盖的,一天下来,不少卷子就哗啦啦地发下来了。 班里同学们表情各异,譬如说王诤,这个瞅瞅那个瞧瞧地到处问分数。庄伦坐在后面看着他,冷笑一声。 “庄伦,数学考了几分?”王诤最后还是逛到了他那里。 庄伦神情淡淡:“118,你呢?” “我去,这么高,我只有110!” 庄伦不以为意地一笑:“早跟你说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错了,还不信。” “可是我觉得我的解法没错啊,”王诤表示他很无辜,“哪里有问题了,会不会题目有问题?” 庄伦并不打算附和他,只是微微耸肩:“谁知道呢。” 庄伦的态度显然不善,王诤却好似一无所察,仍然追着他辩论那道选择题。 顾菘蓝听着他俩的对话,轻轻叹了口气。 “班长,叹什么气啊。”庄伦似乎是烦了,抓着她转移注意力。 顾菘蓝回过身来,十分心疼地道:“一道选择题实在是太值钱了,你看如果答案不是选这个的话,你俩分数就一样了。” 庄伦愣了,王诤愣了,路过的文晗也愣了。 “板蓝根。”她有些担忧地靠过来,“没事儿吧你?” 平时的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顾菘蓝自知失言,忙配合着笑道:“这不是被期中考虐傻了吗,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开庭审讯呢。” “噗。”王诤和庄伦均是一笑。王诤想问她分数,被庄伦阻止了。 “没见着咱们班长正愁苦着吗,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呗。” 文晗在一旁笑出声来:“关键时候还懂得怜香惜玉,不错不错。” 庄伦朝她一笑,这事儿就算过了。 杜凯新最近的笑容变多了,顾菘蓝没去问,想来是考的不错。 至于夏子苓嘛,好歹也同桌一个月了,顾菘蓝一点都不怀疑,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只是没有想到会高这么多,不过那是后话了。 她发完卷子回到座位上,看见夏子苓正偷偷地在看她的试卷。 顾菘蓝以为她在瞄她的分数,便感觉心里愈加烦闷,她走过去把自己的卷子摊在她眼前:“想看就看呗。” 夏子苓愣了愣,露出几分不解:“抱歉,我只是想找你的对答案而已。” 顾菘蓝这才察觉自己语气不友善,被她这么一解释便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她有点尴尬:“是我不好,把坏脾气发泄在你身上了。你随便看吧,顺便帮我把答案也一同改改,你对的肯定比我多。” 她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一点,可是心中闷闷的地方却一直消除不掉。 池晔也好,期中考也好,都不能让她省心。 * 放学时,她仍然没见到池晔。 本来为了以防万一,顾菘蓝一下课就往校门口跑,文晗笑称今天变天了,顾菘蓝却顾不上反击她。 可顾菘蓝等到天暗下来,也没看到池晔出来。 林墨远推着车,载着个书包和篮球走出来,看到顾菘蓝站在那里,奇怪地走过来:“你怎么还没回去?” 顾菘蓝看见他,一颗心沉到了湖底:“池晔他早走了?” “啊,对呀。”林墨远愣了愣,恍然道,“我说呢他今天怎么走那么早,你俩吵架了?” 顾菘蓝耸耸肩:“谁跟他吵架,这人就莫名其妙冲我发火,然后就人间蒸发了,怪我咯。” “哟,看不出来啊,池晔那小子还会与人怄气?”林墨远跟发现新大陆似得兴奋起来,看得顾菘蓝更加郁闷。 “那我先走了。” “诶等等,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走了。”林墨远赶忙拉住她。 “我说冲冲啊。”顾菘蓝表示了她的无奈,“你的好奇心我能理解,但咱也不能架在别人的郁闷之上是吧。再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找他惹他了,怎么解释给你听?” 见林墨远还想说话,顾菘蓝赶忙转身就往外走:“想要知道问题所在的话,明天你自己去问池晔吧。顺便别忘了转告我,拜拜!” 林墨远看着她走远,别有意味地一笑。 * 晚上,顾菘蓝吃完饭就回了房间,说要整理错题。 顾延华和秦芸对视一眼,皆不知其所以然。 “她怎么了?”秦芸问。 “连电视都不看了,”顾延华想了想,“月考没考好吗?” 秦芸指指房门:“要不你去问问?” 顾延华笑:“这么担心,你怎么不去?” 秦芸斜睨了他一眼:“这红脸不一般都是你唱的吗?” “你还真是计较。”顾延华看着她,叹了口气,“她没说心情不好,我们先不要管了。你过来坐会儿,别瞎操心。” 另一边,池晔吃完饭就往池怀兴的书房走。 “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池怀兴望了望书房,诧异地看向云清。 云清瞠他一眼:“还不是你给他搞得那个什么零成本菜地改造任务给害的?” 池怀兴摇头:“那是他自己揽的,怎么能怪我呢?” “我过去看看他。”云清放下正收拾的碗筷,看了他一眼,“你吃完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 池怀兴:“” * 池晔坐在书房里,握着笔对着桌上空白的纸,却迟迟没有落下。桌上摊了一堆的资料,他发现自己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门外,云清敲了敲门:“小晔,我进来了。” 池晔回过头,看到关门向她走过来的云清,垂眸:“妈。” “怎么了,没思路?” 池晔僵硬地笑了笑:“其实也还好。” 云清看了他一眼,挪过边上的椅子,在他边上坐下来。她看了池晔好一会儿,直到池晔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才悠悠开口: “你和蓝蓝吵架了?” 池晔愣了愣,抬眸遇到她眼里平和一片,不觉得地心下一动。他摇了摇头:“没吵。” “那你为什么早上出门不等人家?” 知道后面还会有无尽的问题等着他,池晔抿了抿唇,干脆沉默了。 “这事要被你爸知道,你又要挨骂了。”云清叹了口气,“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耍脾气?” 池晔低着头,依旧保持沉默。 见他一副我岿然不动你能奈我和的态度,云清微微皱眉。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可以用冷战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她换了个姿势,冷冷道,“如果有一天蓝蓝c我又或是哪个你重视的谁突然不理你了,你做何心情?” 池晔微微一叹,这个话题倒是十分熟悉。他小时候父母时而会吵架,有两次甚至吵得很凶,但吵得再凶,也不会有一方甩手走人,宁可面对面坐着干瞪眼,直到等到双方都冷静了,矛盾解决为止。池晔对此曾表示过好奇,为何都恨不得上去手撕对方了,他俩都不会选择分开了冷静冷静。对此,云清的解释是,即使生气,那也是一时的心情,如果在那关头一方逃避了,夜长梦多,所有有聊无聊的情绪都夹杂到了一起,回头再回来解决问题便需要更多的勇气c挑战更高的自尊,这反而会导致隔阂更深。吵架伤人,但能当场解决的的事情不如当场就解决,因为冷战更伤人。 “如果,我说我别无选择呢?”池晔抬起头来,面上却没有云清所想象的那般犹豫与懊悔,反倒是带着那么点无奈与心疼的意味。 “别无选择?”云清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往下说。 池晔避开了她的目光,将位置往后挪了点,给自己多了些可伸展的空间。他原本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情坦白相告的意愿,但奈何云清却是一副你不告诉我我便不走的神态,而他又担心,如若池怀兴中途闯进来事情会更难办,便想着不如坦白从宽。好在,他向来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做派,便立马调整了心态,将一切如实相告。 从两人订立盟约说起,到自己无可奈何独自离开为止。当然,他说得相当言简意赅,重点放在顾菘蓝如何在校内逃避自己惹他百般无奈。 说完了,池晔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云清看了他半晌,才问:“蓝蓝为何要避开你?” 池晔淡淡一笑:“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云清忖了忖,脑中晃过刚过去的那三年,甚至是那些早已远去的那些岁月。她眼光扫过摊了一桌的图纸,扫过书房里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扫过那个空了许久的柜角,那里曾今放着一把某人珍爱许久的小提琴,最后,她的目光停驻于自己面前的少年,那似她的眉眼精致如画,此刻却透着她所不知的深邃。 见她不语,池晔暗自一叹,淡淡道:“妈,我比你要了解菘蓝。她这人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心思却很细腻。看着傻傻的,其实她很聪明。你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装不明白罢了。装得时间长了,我怕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傻了。” “冷战,的确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一部分原因是我当时真的很生气,而另一部分原因,对于装傻的顾菘蓝,我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少年沉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晕开层层涟漪:“我只是希望,她能再勇敢一点。” 更勇敢一点,勇敢地走出她自己圈起的桎梏,勇敢地,走向我。 许久,云清安静地看着他,揣摩着他语里尚未说处的的话。见他一脸认真与严肃,她不禁莞尔,不知不觉间,自己一直看着的人儿,竟已经慢慢长大了。 本以为她还会说什么,不想云清却就此打住了。她站起来,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别给自己太高的要求,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 池晔微讪,也不知是谁,刚才脾气一上来便质问他不是小孩子还耍小孩子脾气,这会儿,倒是将他看做孩子了。也罢,毕竟在云清面前,他便是也永远只是她的孩子。 云清转身离去,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忽然又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池晔: “儿子,你是不是喜欢蓝蓝?” 池晔微微一怔,待回神,却见她已开门出去,留给他一个只属于母亲的背影。 池晔不知道,此刻顾菘蓝站在阳台上,望着天幕的皓月,神色迷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年级第一 第二天,顾菘蓝特地起了个早,却仍没逮到池晔。云清表示很惭愧,自己没能多留他一会,顾菘蓝笑着摇头,他要躲她,再怎么拦都没用。 没想到,明明住的这么近,明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只要一方有意避开,见面就会变得这么难。 现在如此,那么,未来呢? 时间还早,顾菘蓝没有坐38路公交车,而是上了65路,去了一趟“清欢”包子铺。以前宁可早起几分钟多坐一站路来买包子吃,没想到上了高中后竟是头一次来。 明明还早,店门口却已排起了长龙。 等了好久才排到,老板娘认得她,忙里抽空和她打招呼:“小姑娘好久不见了,今天买什么包子?” 顾菘蓝笑,满满的熟悉氛围:“好久不见了阿姨,我要一个肉包一个菜包。” 她曾问过,为什么包子铺要叫“清欢”呢? 闻言已过四十的老板竟笑得几分赧然:“我不懂什么诗词,但唯独这句‘人间有味是清欢’却印象深刻。饮食也好,过日子也罢,还是平淡中有新颖,细水长流的好。” 顾菘蓝咬一口热腾腾的肉包,“清欢”独特的风味流入唇齿,让她觉得尤外满足。 * 林墨远走进教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同桌已经完成了早自修的单词任务。 “我去,你今天来的是有多早?” 池晔头也没抬:“6点左右,和传达室王大爷一起进来的。” 林墨远嘴角抽了抽,把书包撂在椅背上,一屁股坐在他边上:“听说你和板蓝根吵架了?” “没吵。”池晔并不惊讶为何林墨远会知道。 林墨远笑:“那你做什么躲着人家,昨天我回家的时候还看见人家姑娘在校门口等你呢,人家白等你这么久,你不心疼啊。” 池晔抬起头,漆黑的眸光沉沉:“我等她的时间多了去了,她赔不完。” 林墨远微微耸肩:“那你就打算这么僵着,让人家每天在校门口等你?” 池晔勾唇,凉凉一笑:“她要见我其实不难,到教室来就成,可她不会。” 林墨远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 顾菘蓝走进教室的时候,就见到庄伦身边围了一大群人。 王诤发出十分夸张的声音:“天,这么高的分,是作弊的吧?” 一边的夏子苓很难得地皱了皱眉:“这种话你还是别乱讲的好,考试的时候我坐在他边上,我可以证明他没作弊。” 顾菘蓝走过去放下书包,问夏子苓:“你们在看什么?” “月考的成绩,排名出来了。” “这么快?”顾菘蓝惊讶地转过身,却发现自己没有想看的欲望。 于是她随口问起:“年级第一是谁啊?” 夏子苓抬起头来,眼眶里带了点笑意:“是个一班的男生,叫池晔。” 池?晔! 如雷贯耳的名字,把顾菘蓝生生镇在了原地,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复,是高兴,是吃惊,亦或是打趣。 “喂,你这面无表情的是几个意思?”文晗走过来在她眼皮底下挥了挥。 顾菘蓝淡淡一笑:“年级第一啊,我第一次知道池晔有这么厉害。” 文晗惊异地看着她,语气有点调笑:“池大神当然很厉害啊,你跟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可是我们那个初中” “和初中有什么关系吗?”文晗蹙眉,“板蓝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在自欺欺人。” 顾菘蓝移开目光,浅淡地一笑。确实,她怎么可能会没有留意到呢,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怔愣中,顾菘蓝听到夏子苓清泠的声音:“青梅竹马?” “啪叽!”她仿若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文晗浑然不觉自己说漏了什么,毕竟顾池二人的所谓合约与她无关,她早忘了:“对呀,他俩是邻居,还是娃娃的时候就认识了,是吧板蓝根?” “啊,嗯。”顾菘蓝勉强挤出一抹笑:“确实如此。” 夏子苓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顾菘蓝游离了一下眼神,挠了挠头,“只是青梅竹马而已,也没有特地提起来的必要吧。” “也是呢,”夏子苓微微垂眸,转而轻轻地一笑:“而且我也从没向你问起过他。” 顾菘蓝张了张口,身旁,文晗却已抢先一步问出了她一直疑虑却从未问出口的问题。 “你认识池晔?” “啊,不算认识。”不想夏子苓面上露出几丝赧然,“应该说我认识他,他可能不认识我。”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什么,好看的眉毛弯了弯:“毕竟他以前拉小提琴很有名呢。” 文晗看了眼顾菘蓝,顾菘蓝一脸平静,却伸手摸进了口袋,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见两人都不回话,夏子苓觉得有几分尴尬,便随口问道:“话说,现在池晔还在拉小提琴吗?” 顾菘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一边拆开包装,一边笑道:“他现在哪里还用得着小提琴,靠这个年级第一就可以有名了。” “是呀,大神的世界,我们羡慕不来。但是我们也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比如说咱们班这次数学平均分拿了个年级第一,咱们的千年老二铁定高兴坏了。”这回,文晗很配合地补充了一句,引开了有关池晔的话题。 * 杜凯新的心情一整天都很好,老黄在数学课上大大地表扬了他,相比中考的排名,他进步了300多名。 顾菘蓝转过头去看他,杜凯新有所察觉,避开了眼。 等到班级的排名都传开了,顾菘蓝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庄伦班级第二c年级15,王诤第三c年级29,文晗年级68,杜凯新赶上了年级前一百的尾巴,第99名。 而班级第一,顾菘蓝侧头看向边上正专注地写作业的夏子苓,美好的侧脸上露着甜美自然的喜色。班级第一c年级第六,她第一次知道夏子苓竟然这么厉害。 顾菘蓝含着棒棒糖,将手中的成绩条放进铅笔袋里,班级19,年级186,中等偏上一点的水平,差强人意。 二中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是可以上一本线的。顾菘蓝想她也许是可以欢喜地接受这个成绩的,如果没有这么鲜明的对比的话。 正想着,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阵琐碎的说话声。 她抬起头,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口,愣了。 隔着一天多没见到的人,此刻正闲闲地立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 明明相距着大半个教室,明明隔着模糊的平光镜片,可顾菘蓝却清晰的感觉到,那双静若深潭的眼眸,正望着自己。 池晔幽幽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澄澈动人:“抱歉打扰大家,请问杜凯新同学在吗?” 全班都安静了,随后纷纷往顾菘蓝的方向望过来,顾菘蓝难掩得失望,反射性的动作却同众人一样转头往左看去。 杜凯新有些受宠若惊,他忙不迭地站起来,面色微赧:“我在。” 池晔对着他一点头:“麻烦你出来一下,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转达。” “好的。”杜凯新低着头快步往外走。同样暴露在众多的目光之中,池晔就要从容许多。毕竟,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两人一离开,教室里各种交流声便热闹起来。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啊!难道就是那个年纪第一吗?好帅啊!” “你说他找杜凯新做什么?” 顾菘蓝忍了忍,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有些暴躁。她抽起桌上的数学作业本,闭了闭眼。 “啪!” 猛地一阵声响,全班都是一怔。 顾菘蓝直直地迎着扫来的目光,凉凉地开口:“现在还没下课,请保持安静继续自修。” 文晗远远地望过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顾菘蓝转过头,只当做没看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魔(一更) 杜凯新回教室的时候,脸上藏不住的欣喜,他很高兴。 顾菘蓝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在哪里得到了或即将得到某份荣誉。 她忍不住凑过去,问他:“发生什么好事了,满面春风的?” 杜凯新看到她,没想到居然面色一红:“黄老师推荐我在月考总结大会上做一次演讲。” “全年级的演讲?”顾菘蓝笑,“你明明很厉害呀,一直以来也太谦虚了吧?” “不,那个,”杜凯新移开目光,挠挠头,竟有几分局促不安。他该是开学以来第一次和顾菘蓝说那么多话吧,想来也是有几分不习惯的。 许久,他转过头来,十分认真地看向顾菘蓝,坦然道:“之前,真是对不起了。我竟然用那种恶劣的态度对待你。” “什么?”顾菘蓝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就是。”杜凯有些发窘,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我不习惯c和打交道” “得,”顾菘蓝笑,“你这扭扭捏捏的看得我胃疼。” 杜凯看她笑得爽朗,不自觉尴尬地轻笑一声:“实在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你和池晔是一样的人。” 噶? “一样聪明,帅气,闪闪发光。”杜凯新顿了顿,他并不擅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或者说,他并不想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集。他们无需费多少神就能达到高度,可能需要他努力为之付出很久。仰望这样悬殊的差距,只会让他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可是现在我好想发现自己搞错了,”杜凯新眼角付出几丝浅笑,“你不是高傲的天之骄子,而是随性开朗又努力的普通人。” 顾菘蓝愣了一愣,随即歪了歪头笑道:“你在想什么呢,什么天之骄子又普通人的?” 杜凯新见她不明白,淡淡一笑,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只是道:“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想影响到了你,非常抱歉。以后,一起加油吧。” 顾菘蓝点点头:“那你以后可别避我如蛇蝎了,省的我每天回去都要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头上长了角。” 杜凯新被她逗笑,只好再次道歉:“保证不会了。” 聊了两句上课铃便响了,杜凯新回过身去,没有看到身旁依旧噙着恬淡笑容的女孩儿,眼光里失了原有的光芒。 * 放学后,顾菘蓝理了东西出门,却被文晗拦在半路上。 她挑了挑眉:“你不吃晚饭了?” “吃啊,”文晗伸手搭上她的胳膊,把她往林子里拉,“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对我做什么?” “切,我要是急色,也看不上你呀。” 文晗把顾菘蓝带到小径旁的长椅上,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着啊最近,和池晔吵架了?” 顾菘蓝飞她一个白眼:“谁要跟他吵架,我懒得。” “哟,这语气不是吵架是什么。”文晗咂了咂嘴,“这么千年难遇的事情,我可一定要知道来龙去脉啊。” 顾菘蓝无奈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来帮兄弟解决麻烦的,敢情儿是来看戏的呀?” “啊,”文晗表示她很无辜,“即看戏又帮忙呗,不知道内容怎么出主意啊。” 顾菘蓝撇撇嘴:“我真没和他吵架,是那家伙自己无缘无故跟我怄气。” “哈?池晔为什么和你怄气?” 顾菘蓝抬头往上一指:“天知道。” 文晗戏谑地看着她:“池大神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和你怄气啊。” “那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为毛生气啊。” 文晗勾了勾嘴角,双手捧起她的脸颊,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顾菘蓝身子微颤,撇开目光:“不知道。” “呵,心虚了么?” 顾菘蓝怒了:“你难不成是来帮池晔当说客的吗?” “天地良心啊我,我哪有空去被池大神收买啊。”她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凭着我人格来论述这件事的。” 顾菘蓝侧目,懒懒地靠在长椅背上,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文晗叹了口气,转身坐到她边上:“我问你,以前的时候你跟他跟得那么紧,怎么到了高中就避如蛇蝎了?” 顾菘蓝眼神一暗,扭头避开了文晗的目光,嘴上漫不经心道:“那时候他那副样子,我怕他会出事,所以才尽可能跟着他。但是现在,他早已混得比我好了,我干嘛还要担心他?” 也不管她是不是说得真话,文晗坐正了身子,难得严肃地看着顾菘蓝: “凭良心说,就我眼睛看到的,池晔他待你还真是没的说。有句话不太好听,但我还是要说。以池晔的本事,如果不是他放慢脚步的话,你能看得到他所见到的风景吗?” 如果不是他放慢脚步的话,你能见到的他眼中的风景吗? 一句话,直捣内心。 顾菘蓝低下头去,有什么涩涩的东西,刺痛了内心,痛得她红了眼眶。 文晗紧张地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肩膀,有些急了:“菘蓝,你没事吧,我就这么一说。” 顾菘蓝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有什么东西,某样她努力地坚强地若无其事地维持了很久的东西,在这一刻,轻而易举地就破碎了。运动会也好,月考也罢,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以及池晔。顾菘蓝脑海闪过所有的场景与身影,逼迫她不得不剥离那早已支离的嘻笑伪装,直面内心。 “谢谢你文晗,”顾菘蓝抹了抹眼角,除去尚未落下的泪珠,“你都为我想到这份上了,我竟然还这么不争气。” “说什么呢,什么争不争气的,咱们是亲哥们。” “嗯,”她身子往前探去,抱住她的腰,不知是笑着还是哭腔,“你最好了,真的。” 文晗拍拍她的背,轻轻叹了口气。 * 晚上,顾菘蓝同往日一样吃饭c写作业,然后回房睡觉,只是一件件事下来,没怎么说话。 秦芸担忧地看着她进屋,顾延华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担心,要不还是去看看?” 秦芸摇摇头:“再等等吧,咱们女儿看着神经大条的,其实心思缜密,她能自己协调过来的。” 顾延华微微一笑:“你这一面想知情一面又放纵的,不累么?” 秦芸杨眉:“我乐意。” “成,”顾延华收起报纸,示意她坐过来,“来,老婆辛苦了,我给你提提肩。” * 顾菘蓝打开卫生间的门,停在镜子前。 镜中的女孩标准的鹅蛋脸,有着浅浅的墨眉,不大也不小的双眼,不高不扁的鼻梁,还有能弯成好看弧度的红唇。 她撩起散落在颈后的长发,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她所能做到的最灿烂的微笑。 “你一点都不丑。”她淡淡地说,却再也支撑不住嘴角那丝上扬的弧度,“你只是普通罢了。” 顾菘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开学一个多月,她尽其所能,让自己看上去能优秀一点,甚至连杜凯新都对此信以为真。只是,一次运动会,一次月考,便将这种塑造出来的虚假优秀形象土崩瓦解。 不是她不努力,只是现实并未回馈她的努力。在天赋面前,她平凡的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许久,她走出卫生间,踱到书桌旁,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一个密封的铁盒里取出一个信封。 拿着那个信封,顾菘蓝忍不住怀疑自己,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把里面的纸张抽出来,然后坐到了地上。 这是一页同学录,上面是一封给她的信,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有人偷偷将它夹进来的。纸上没有备注姓名,但字体娟秀,应该出自一个女生之手。 顾菘蓝靠着床沿,认认真真地从头开始读这封信,干涩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写给平凡的你: 顾菘蓝,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听,也很适合你。板蓝根,清热解毒,凉血利咽,被千百年来的实践所证明的良药。它很常用,我小时候每次流感高发期必都离不开它。看上去好像是万能的,但其实我们都知道,真正染上流感的时候,它并没有多少作用,对吧? 板蓝根,它太平凡了,就像你一样。 你有胜人一筹的特长吗?会乐器吗?能唱动听的歌,能写好看的书法吗?你能轻松解出困难的数理化题吗?你可能高效迅速的掌握一项新技能吗? 还有,你漂亮吗? 我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也许以上说的这些你通过努力都能达到,但那也只会是差强人意。 但是,你得承认吧,池晔他做得到。 你们生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那么眷顾你,让你能与他从小相识。如果我是你,自知与他的差距,一定不会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可是,你明明有自知之明的,为什么还要跟在人家后面,缠着他,还拖累他呢? 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过自己平凡的日子呢? 顾菘蓝,未来还很长,你可努力,谁也干涉不了你。但恐怕你终究会明白的,平凡的人注定平凡。”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顾菘蓝把纸挪开,不想它被带着盐分的水渍浸染。她抱着膝盖,把脑袋埋进去,任由泪水浸湿了面庞,浸湿了心。 如果不是满面的滚烫泪水,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被这么幼稚无聊的话语给扰乱了心。写这封信的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根本不懂她,也根本不懂池晔。她明明可以冷笑一声而将其丢弃一旁,早早抛在脑后,可是,却被信中的那一个个字眼扎痛了心。 原来她心中的裂痕早早就存在,这封信只是做了导火索,将其炸成了她所越不过去的鸿沟。 生在怎样的环境,和谁做邻居,又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如果她不认识池晔,她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拿着中等左右的成绩,上中左右的学校,看平常人所见的世界,聊聊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也许会在某个转角撞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有幸能得他如沐春风地微笑,然后交错,分离。 命运在她与他的平行线上凿了一条岔路。别人也许会说,看,她是被眷顾着的,她有多幸运! 可看客从未想过,命运也从未问过她,她又何尝是愿意的。 顾菘蓝哭着笑起,如果真的让她选择,她会想要这条岔路吗? 她不知道。 因为,没有如果。 顾菘蓝瘫懒在床上,看着白色空挡的天花板,忽然想起问江北要到的那首曲子。 她腾身坐起,慌忙跑过去打开手机,将她从u盘里拷出来还没来得及听的曲子调出来。 陌生的音乐回荡在卧室里,却带着莫名的熟悉。柔和的曲调,空旷的旋律,一如既往地将人带入空寂的雪山,无垠的草原,又来到浩淼的星空。 好美的曲子,温柔到治愈,沉寂到旷达。如那天使遗落的羽毛,从天际阳光之处朝你零落而下。 她想,能将这种辽阔与美渲染到极致,这样的江北,真的是一个天才。 音乐渐渐到了尾声,出乎她意料,曲调微微缓了下来,没有再一度宁静,反倒有点淡淡的忧伤。 忧伤?顾菘蓝睁开眼,脑海中忽然划过江北的表情。 她猛地坐起来,一直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心情,她居然遗漏了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有这等天赋的江北,何尝是快乐的? 而那时候的池晔,又何尝是快乐的? 那么自己呢,从未有过任何天赋的自己,是不是曾经是快乐的? 顾菘蓝我看了自己的掌心,许久,紧紧握住。 “真是造作了一把呢。”顾菘蓝擦干眼角的泪,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她起身,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 她想,既然她已经在这个岔路上走了16年了,那么总归有这岔路上的东西,是只有她能发掘到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缓和(二更) 池晔坐在床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愣了愣。 他接起电话,还没能开口,对方质问的声音便已响起:“池晔,你和板蓝根是怎么回事?” 池晔动作一顿,文晗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只是她这么问,要他怎么回答。 他想了想,反客为主:“你这是来向我询问情况,还是来要求我让步道歉的?” 池晔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文晗愣了愣,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但想到下午见到的顾菘蓝的样子,她还是莫名地恼火:“我不知内情,没立场来要求你退让。但你必须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做?” 说完又觉得不过瘾,她忍不住反问:“别人不懂她,你难道还不了解顾菘蓝吗?看到她那副样子,我都心疼死了,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池晔摩挲着掌心,靠在床板上,许久的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亏我今天还在她面前说你的好话,结果是这幅德行。你今儿必须得给我一个说得通的解释,否则” 听言她帮自己说了话,池晔暗沉的眸子倏地一亮,再也不管她后面会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语:“文晗,谢谢你。” 文晗一怔,微愕:“你什么意思?” “多谢你,帮我圆了场。”池晔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入眼是满天璀璨的星辰,他想到之前与云清的谈话,不自觉弯了弯嘴角,“这件事我很抱歉,但事到如今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文晗以为他又打算沉默,却听他沉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道来。 “我和她虽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却互不相熟。三年前初一,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顾菘蓝的世界,我觉得很神奇。这个女孩子,她对待事物过于理性,自然而然少了自己的喜爱偏好。即使是如此,她却可以满怀热情地待人做事c憧憬未知。我从没想过,一个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人,竟可以那样的热爱生活。”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与她一同去上学,她与每个路过的熟人打招呼,与那些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侃侃而谈;她不介意因为途中发生的些许小事而打乱了时间安排,还会特意多坐一站公交去“清欢”买热腾腾的包子。明明是连特别爱好都没有的人,却可以露出他羡慕不已的满足表情。 “她从小就喜欢和人打交道,但从来都对我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我小叔的事情,恐怕现在我与她也不过是路人罢了。”池晔微微地侧过头,窗台上那盆仙人掌已经长大了许多,针尖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菘蓝她被所谓的‘平凡’禁锢地太久了,以至于她看不到自己身上潜在的力量。她以为,只要有天赋就能做成一切事情,她装傻充楞,以至于甘愿平凡而不尝试去挑战。她值得拥有更好的一切,却顾忌太多止步不前。我不想她被所谓的‘天赋与平凡的差距’这种痛苦困一辈子,我想让她走出来。只是,这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的,需要她自己慢慢走出来。” 池晔顿了顿,沉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润,格外好听:“她曾给我焕然一新的世界,而我,想回报她最好的一切。” 文晗愣了许久,回味出他话中的深意,忽而一笑:“抱歉,是我心急了。也对,有你在,我还真瞎操心心什么。” 池晔闻言挑眉:“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板蓝根还真是幸福。” “啧啧,彼此彼此。我也是一直被那家伙治愈着的呀。” “确实啊。”想到什么,池晔忽然一顿,讪讪道,“于你是治愈了,可原本温柔可爱的板蓝根带却被你到沟里去了。” “怎么说话的你!”文晗大笑着起身,忽而觉得心神轻荡,想到原本温柔乖顺的顾菘蓝跟着自己学举止的样子,不禁有些怀念。她望了望窗外的满天星辰,露出仅属于女孩的温柔笑颜。 * 周五午后,林墨远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被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叫住。 他诧异地转过身,看到站在那里的女孩,难以相信地揉了揉眼:“板蓝根?” “别揉了,你没看错,是我。”顾菘蓝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往里边瞄了一眼,“麻烦你找一下池晔呗。” “成啊。”林墨远戏谑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进了教室,一掌拍在池晔的课桌上,“外边顾大小姐找您。” 池晔微怔,侧首看向门边,果真见到顾菘蓝站在那里对着自己这边微笑。 他挑了挑眉,转头继续看他的书。 林墨远见他不以为意,侧身靠在他的桌沿上,笑道:“人家好不容易来找你了,怎么又不去了?” 池晔头也不抬:“懒得。” 林墨远看着两人较劲,满心的玩味。他侧首对着门口的顾菘蓝使眼色,十分讲义气地邀请她来继续这场大戏。 顾菘蓝收到暗示,忍不住朝林墨远翻了个白眼,又轻轻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池晔没那么容易放过她,早知道就不来了。 她侧首望了望四周,然后做贼似的小步快速走到池晔课桌前。见他头也不抬,便学着电视里说相声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那个,池大少爷,池大公子,池大人啊,小的这回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跟小的走一趟吧?” 池晔没理她,林墨远在一旁捂着嘴窃笑起来,顾菘蓝送他一个飞刀眼。 “池晔,我真知错了,你看你好不容易考个全校第一,这么怄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好是吧。你看,你现在跟我走一趟,让我展示一下我的歉意,这对你也好对我也好,何乐而不为呢?” 池晔抬起头来,顾菘蓝一脸期待的对他眨眨眼,没想到这小子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道:“没诚意,不去。” 顾菘蓝急了,再拖下去午休就要开始了,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走进教室来,看着他们这边觉得有些好奇。 她双手握拳,既然都这样了,那今天真是豁出去了。 “我在此向你保证,接下来所说的每句话句句属实。我无条件废除一个月多前订立的合约,自觉接受毁约补偿,并且承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后果。还请池大人赏脸随小的走一趟?” 池晔微微勾唇:“此言当真?” 顾菘蓝差点就给他竖起三根手指了:“绝对真实,我以我的小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成!”池晔收了书,站起身来,“要我去哪儿?” 顾菘蓝眼前一亮,举手挥了挥手指尖的钥匙串:“音乐教室!” * 两人走到音乐教室门口,池晔却站着没进去。 顾菘蓝看向他,见他曲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便了然。 她后退一步,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喊道:“冲冲,我允许你光明正大地进来,但不允许你躲躲藏藏地偷听!” 林墨远摸着后脑勺,笑嘻嘻地从拐角走出来:“既然你们盛情邀约,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菘蓝白了他一眼。 音乐教室差不多有普通教室两倍大,左侧窗边放置着一架钢琴,暖暖的阳光从透明的窗子里洒进来,有了点童话般的味道。 顾菘蓝一进门就往里边乐器室跑,她昨天给音乐老师打了一中午的杂才换来了今天这个动用乐器的权利。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把小提琴抱出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两人面前。 林墨远不解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行为,这是要拉曲子赔罪? 可下一个动作,顾菘蓝就把琴递到了池晔面前。 池晔望着她手上红木的琴身,愣了。 “已经快三年了吧,你放弃拉小提琴。”顾菘蓝浅笑着看着他,“会不会已经忘了?” “怎么会?”池晔伸手,抓起琴身,十分顺手地将它转了个圈,停在胸前。 “那就拉一曲吧。” 池晔握着小提琴,挑了挑眉:“你不是很讨厌我拉琴么?” “嘛,那是以前不懂事嫉妒你的才华。”顾菘蓝双手抱胸,“现在是真诚地希望你能拉一曲。” “那么,想听什么?” “简单点就行,复杂的我和冲冲也听不懂呀。”她说着,朝林墨远挤挤眼。 林墨远回她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 池晔淡淡一笑,抱起琴身,搭上琴弦,试了一下音。完了,他眼光划过顾菘蓝的脸,停住在银亮的琴弦上。 随着琴弓的起伏,一首《星星变奏曲》缓缓流淌开来。 清丽的音符,舒缓的节奏,伴着小提琴独有的活泼音色,浮动在整个教室里。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渐渐地池晔像是找到了感觉,曲律变得流畅c自由。再熟悉不过的曲子,变得格外动听。 林墨远有些吃惊,他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顾菘蓝:“有故事?” 顾菘蓝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地回他道:“每个天才都有故事。” 曲调婉转,林墨远看着池晔缓缓勾起的嘴角,笑了:“他好像很高兴。” 顾菘蓝点点头:“拉小提琴时候的池晔,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他。” “那为什么不拉了?” 顾菘蓝微微皱眉,看着他落在琴弦上修长的手指,有些难过。明明是那么适合小提琴的一个人 这时,半掩的门被倏地推开,琴声戛然而止,顾菘蓝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有一个人走进来,米黄色的带帽套衫,墨色偏长的刘海,他停住在门边,问:“刚刚拉琴的人是谁?” 顾菘蓝看清来人,怔住了。 江北。 * 林墨远一步一回头地走在回去的廊上,顾菘蓝回过头来笑他:“你怎么跟个放不下新婚丈夫的小媳妇儿似的。” “你才小媳妇儿呢。”林墨远白她,“你就不好奇么,他们俩会做什么?” 顾菘蓝略有所思地忖了忖,道:“我觉得池晔的性取向应该正常。” 林墨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废话么,你这不是。 “管他们呢,趁着还有大好时光,我得赶紧回去睡觉了。” “诶诶。”林墨远在后面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顾菘蓝眨眨眼,她丝毫不懂乐器,在这里看他们对牛弹琴么? “我是说,你们冷战这事儿这算是解决了吗?”林墨远难得严肃地皱起眉,“都说旁观者清,我怎么看得一团浆糊。” “你一团浆糊,其实我也是稀里糊涂。”顾菘蓝抱起双臂,伸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不过应该算是解决了。” 顾菘蓝明白,当她将小提琴递给池晔的那一刻,就代表她向他跨出了前所未有的一大步。而这,便足够了。 林墨远继续说:“那么,池晔放弃小提琴那事儿呢?不跟我讲讲么?” “这事儿你应该自己去问他。”顾菘蓝无奈地摇摇头,“否则回头他又要骂我揭他的短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往事(三更) 顾菘蓝悠悠地走回教室,桂花已经开得密了,芳香浓郁。五官被芳香浸染,顾菘蓝才发现,自己睡意全无。 池晔会和小提琴结缘,是因为他那个身为小提琴手的小叔池玉成。池玉成曾经在演奏界里小有名气,但他性格有些古怪,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没事就抱着他的琴或抓着笔找灵感。也许所谓的天才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吧,至少在普通人眼里那便是毛病。 池玉成很喜欢池晔这个侄子,池晔小时候他经常跑到他家里给他拉小提琴。受小叔的影响,池晔也开始学小提琴,琴和老师都是现成的,质量还很高。为了不打扰街坊邻居休息,池玉成常常带池晔出门,有时候就干脆住在他那里。于是,虽然住对门,由于小时候池晔经常不在家,顾菘蓝很少有在校外与他相遇的机会。 有一次她恰好出门买东西,看到池晔背着琴从外面回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载着暖暖的笑容,融在阳光里,温馨动人。 他的笑容很温馨,却让顾菘蓝觉得遥远无比。她停下来,等着他走过来,问道:“回来了?你这次是不是走了很久?” “嗯。”池晔点头,“因为这一次学到了很多东西。” 顾菘蓝撇了撇嘴,问:“小提琴就这么有意思吗?” “不是有意思,是美。”池晔取下背上的琴壳子,抱进怀里,“明明只是一段没有语言的旋律,却可以融入一个人所有感情和意志。不觉得很神奇吗?” 他眸光微微发亮,使原本幽深的眸子显得尤外动人。顾菘蓝抱起双手,那个年纪的她无法理解池晔这句话的意思。 她有些生气:“我听不懂你说的东西。” 池晔以为没有传达到自己的想法,拍拍怀里的琴说:“我给你拉一首曲子你就懂了。” “不用了,”顾菘蓝拦住他的动作,侧身离开,“我最讨厌小提琴。” 当然,池晔并没有因为她那句“讨厌小提琴”而受到影响,继续他的小提琴学习之路。有时候,顾菘蓝趴在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能听到他在隔壁练琴。她听不懂他音乐里的东西,只能感受到他掌握的曲子在逐渐增多。 池晔说,他有了一个梦想,长大了要和小叔一样成为一个小提琴家。 从那以后,顾菘蓝再没和他说过话了。那时候他们虽同班,却并不一起上下学,顾菘蓝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池晔。而池晔则沉浸在他的音乐梦想里,没有发觉。至少顾菘蓝是那么认为的。 那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与这个男孩子之间的差距,发现她对事物淡漠的兴趣与她自身的平凡。 就在一切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打破了章程。 那一年,他们小学即将毕业。 池玉成的作品被告抄袭,对方似乎有意为难他,一场官司浩浩荡荡地打了大半年。池玉成没再来找池晔了,池晔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应该是担忧着的,偶尔的能听到低沉曲调,连顾菘蓝都能听出其中的压抑。 然后有一天,池怀兴和云清面色不豫地赶回来,带着池晔出了门,一走就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顾菘蓝才知道,池玉成被革职了,甚至失去了在舞台上演奏的资格。对这样一个对音乐狂热的天才来说,这无异于绝食。 没有人告诉顾菘蓝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池晔一家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了一个消息,池玉成,自杀了。 她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好久,即使和池玉成并没有多少接触,却是在她身边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池怀兴和云清再不让池晔拉小提琴,只想让他走规规矩矩的道路,读高中c考大学,不再玩音乐。 池晔同意了,没有半分怨言地,放弃了他的梦想。 顾菘蓝走进他的房间的时候,窗帘拉着,幽暗一片。她摸索着打开灯,看见尚还稚嫩的少年,倚靠着墙,坐在角落的地板上。 见她进来,他那双失了焦距的眼里露出几分惊讶。 顾菘蓝关上门,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想说好久不见,开了口却又觉得做作。 于是她幽幽地说:“你以前说过你想成为小提琴家。” 池晔看她一眼,淡然一笑:“现在不想了。” 嗓音有些哑涩,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明明是叛逆期,你却这么听话。” 池晔愣了愣,假装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他俩已经很伤心了,我又怎么能在这个关头再让他们操心呢?” “嗯,你是好孩子。” 顾菘蓝低下头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感到心头苦涩。这家伙明明这么喜欢音乐,明明能对着小提琴笑得那样快乐,明明曾经带着明媚的自信向她宣告梦想,明明带着对小叔的痛想要继续他的事业,这么多的明明,全在这一念,一语之间,舍弃了吗? 这本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却被他这一句话搞得心里那么难过。 “板蓝根,你哭什么?” “没有,我是高兴。”她慌忙地抬手拭去面颊上趟落的泪水,“你看,我最讨厌你拉小提琴了,现在好了你不再拉了,我再也不用忍受你的琴声了,我能不高兴吗?” 池晔愣住,惊讶地看着她红红的泛着泪光的眼,许久笑起来:“的确,是该高兴的。” “所以为了庆祝一下,这个给你。”她把手伸过去,在他面前摊开手心。 是一块牛奶巧克力,被她握在手里太久了,有些融化了。 她有些赧然:“好像化了。” “不是好像,已经化了。” 自那以后,竟已经过了3年。顾菘蓝想起来,之前觉得江北和池晔有些相似,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因为两人都算是失意的天才吧。 嘛,这事儿因为江北开始又因为江北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了,那就让那两人情投意合去吧。顾菘蓝打了个哈欠,想着下午第一节是老黄的课,赶紧撒腿往教室跑,没准还来得及补十分钟的觉。 * 放学的时候,顾菘蓝如愿以偿地看到校门口翻着杂志的少年,她叹了口气,将近一星期的冷战终于结束了。回想起来,她真像是做了一回情绪过山车,终于等到下车的一刻了。 她走过去,微微笑起:“心情不错啊,小伙子。” 池晔斜睨她一眼:“想说什么?” “和江北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相亲相爱,相濡以沫了?” 池晔嘴角抽了抽:“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成语用法?” “从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那里啊。” 池晔凉凉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人。 顾菘蓝笑着追上去:“我还有一个问题。” 池晔回眸,他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问我会不会重操旧业?” “你怎么知道?” “毕竟是你‘最讨厌’的小提琴,你当然关心。”池晔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也许会作为模型制作以外的兴趣爱好,但不会再成为梦想。” “真的?”顾菘蓝狐疑地探了探脑袋。 “自然,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池晔答的很轻松。 “你说的哦?”顾菘蓝狡黠地眨了眨眼,“那我回头去把你那个什么笼子裹猪心的模型毁了,你不介意吧?” 池晔脚下一顿,幽深的眼眸中微光流转,明明灭灭地泛起一道雾气。 被那么认真地看着,顾菘蓝有些慌了:“那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见她这副模样,池晔不禁莞尔,轻轻浅浅的笑容,如那日所见的玲珑圆月,煞是动人。 可惜,低下头去翻口袋的顾菘蓝没有看到。 由着她忙活,池晔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好一会儿,身旁捣鼓了一会儿书包的人终于追了上来。 也不等他回头,顾菘蓝直接伸长了手,挡在他的面前:“来,张嘴。” “什” “么”字融化在巧克力丝滑的口感之中,稠稠的,暖暖的。 池晔皱了皱眉,道:“好甜。” ------题外话------ 池晔放弃小提琴的详细原因,以及那个模型的真实含义,以后再讲,明天见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鱼与飞鸟 周一,顾菘蓝同往日一样走进教室,看见文晗笑眯眯地对她笑得诡异。 “什么情况,中彩票了?” 文晗挥开她的脸,转身坐到她旁边:“我要是中了彩票,还会待在这满是福尔马林味儿的教室里陪你学习啊。” 她倾身靠在顾菘蓝的肩上,压住上扬的嘴角问她:“和池大神和好了?” “就为这事儿啊。”顾菘蓝很是温柔地用左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我出马,有搞不定的事情吗?” 文晗身子颤了颤:“对对对,就你厉害。” 难得的,向来以厚脸皮著称的顾菘蓝,老脸红了红。 “你们俩说什么情话呢?” 耳边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顾菘蓝转过头去,便看到站在一旁一脸柔和的夏子苓。 她一把推开文晗的脑袋,竖起两根手指:“子苓你别误会啊,是她先勾引我的!” 文晗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这是发誓么,明明是比‘耶’。怎么着啊,本姑娘勾引你,让你这么心花怒放?” 夏子苓看她俩这样,笑着捂住嘴。 文晗眼尖,立马伸手去挠她的腰,夏子苓绷不住,终于没了往日“端庄”的形象,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 这天下午是年级大会,为了给刚过去的月考作总结。因为是高一的第一次考试,学校特别重视。 临出发前,顾菘蓝看到杜凯新惴惴不安地将一张纸揣进口袋,才想起来今天他要上台。 “很紧张吗?”她歪着脑袋问他。 杜凯新抿了抿嘴,点点头:“现在还好,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总归是有一点同情和羡慕,顾菘蓝低头从书桌里翻出一块黑巧克力放到他桌上:“等会儿别去管池晔,也别心虚,你不为自己,也可得给我们班争一口气啊。” 杜凯新看着桌上多出来的巧克力愣了愣,然后笑了:“我会的,谢谢你。” 顾菘蓝转身离座,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真是多亏了杜凯新,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月考成绩这回事儿。 顾菘蓝心头泛起一丝愁绪,心不在焉的往外走,差点撞上一个飘过的人影。 她连忙后退一步道歉,抬起头来却见何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顾大,你在练灵魂出窍吗?” 顾菘蓝面色僵了僵。如今能这么正儿八经地和她开玩笑的,恐怕也就何季了吧。 不过,这会儿和她最有话题的也应该就是何季了。毕竟在她的熟人圈里,月考排名百名开外的就她和何季,再无别人了。何季考得比她还糟糕,299名,差一位就奔300了。 顾菘蓝端详了一会他的表情,确定其中找不出一丝忧虑之后,她郑重其事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好办法能平安无事地回家交代成绩吗?” “交代成绩?”何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爸从来不管我成绩,我妈嘛,考上二中她就够开心了。” “额。”顾菘蓝按了按眉头,她差点忘了何季家里是这么个情况。 见她满脸愁容,何季才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自在了,便安慰道:“顾大别担心,就一次考试而已,能说明什么。再说了,读书好也不一定有用,能赚钱才是本事。” 顾菘蓝尴尬地点点头,却并不能接受他这段解释,正想着怎么回答,又听他道:“我运动会长跑不是拿了个第一嘛,学校给了笔奖励金,回头请你和文晗喝奶茶。” 见他笑得恣意,顾菘蓝不禁莞尔,虽然世界观与他不一样了些,但何季是个很大度的人,他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她也不好再在这里消沉下去。 “你要说话算话呀。” “那当然。”何季哈哈一笑,听见外面有人叫他,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走出去了。 见他一身自在的模样,顾菘蓝不禁生出几分羡慕。 * 年级大会是在阶梯教室进行的,开学以来第一次走进这幢建筑,顾菘蓝还有点兴奋,总有一种庄重降临的感觉。 按照班级顺序,十班的位置在后面。黄兴在屏幕前和大家分开,作为这一届的年级主任,他还有主持会议的重任。 顾菘蓝坐到夏子苓的旁边,调整了一下座椅,这个位置不错,她刚好能清楚地看到老黄的正脸。 这个时候,后面响起来一阵吵闹声。她转过身去,看到孟霜霜站在那里,面色不豫。 每个班给的座位都是刚刚好的,由于十班的女生是单数,而每排座位又是双数,轮下来十班得有一个女生得到后面一排去和男生坐。正巧,孟霜霜是被多出来的那一个。 常和孟霜霜在一起的女生王雨文也站起来,面色尴尬:“要不,我和你换吧。” 孟霜霜看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坐还不如我坐呢。” 孟霜霜平时和男生玩得不错,本不应该因为要和男生坐一起而不愿,顾菘蓝扭头看到一旁的王诤时,忽然有些明了。孟霜霜不愿意坐王诤旁边。 可是,为什么? 一旁的男生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似乎没有发现事情的问题所在。 顾菘蓝看了一眼王雨文,又看一眼孟霜霜,站了起来。她忽然有些惭愧,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做了班长,却也没干过什么大事,而且对这个班级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那个,霜霜,我和你换,你做我的位置吧。” 孟霜霜扭头看到走过来的顾菘蓝,愣了愣:“啊c不用了。” “没事儿,我是班长,应该的。”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孟霜霜的手往自己座位那儿推,小声地对她说,“别让雨文内疚了。” 孟霜霜看她一眼,轻柔了地一笑:“谢谢你,顾菘蓝。” “客气什么。”顾菘蓝没有久留,转身便坐到了那个空下来的位置,顺道和一旁的王诤打了个招呼。 那边,夏子苓转过头来对她温柔一笑。 * 年纪大会是从黄兴的讲话开始的,表扬了一下成绩优秀的学生,还有平均分前列的班级。十班这次考得不错,总分平均第三,数学平均第一,给老黄争了口气。 然后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首先上台的是池晔,依旧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却依旧是遮掩不了的少年风华。他站在那里,只是浅浅地微笑,却能牵引着人纷纷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整个阶梯教室都是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好像是弹奏着月光曲的大提琴,如此动听。 身边的王诤推推顾菘蓝的手臂,低声问她:“听说他是你的青梅竹马?” 顾菘蓝微怔:“消息很灵通啊。” “真的呀?”王诤眼睛亮了亮,“你运气真不错啊。” 顾菘蓝嗤笑一声:“怎么着,你看上他了?” “哈?”王诤讶异地看她一眼,露出一副想刨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回路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和他做朋友,就能多了解一个高智商人的做题思路了。” 实在不应该和王诤开玩笑的,顾菘蓝一边想着一边“哦”了一声。 “话说,你不是他发小吗,平时没得到他关照啊,排名不应该怎么后面啊。” 这话入耳,顾菘蓝不开心了:“我考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也跟你没关系吧?” 王诤收了脸上的平易近人,至少顾菘蓝认为那是平易近人,转过了头没再说话。 猛然地,顾菘蓝就想起了那么一句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她忽然就觉得有那么点儿惆怅了,人们的目光也许能轻易地在广阔的天空中抓住一只高飞的鸟儿,却不能在汪洋大海的深海鱼群中找到一条顺流而去的鱼。 顾菘蓝在心里把无辜的王诤咒了一边,然后就盼来了杜凯新的演讲。 他有些紧张,涨红着脸,紧握着拳头,却没有低下脑袋。老黄在后面对他说了句什么,顾菘蓝看见杜凯轻轻地笑起来,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被称为自信的东西。 杜凯新的演讲是老黄推荐的,代表进步学生进行发言。虽说有些行职务之便的意思,但他的确是最适合这个演讲的人。 杜凯新说,他中考没考好,差一点就进不了二中;他讲述他在补习之中度过的漫长暑假,怎样在老师和父母的帮助下爬出低谷,靠努力找回自己的实力。 杜凯新的发言让人心酸,甚至潸然泪下。一个曾经的失败者,被包围在一群自信的闪光人之中,该是多大的压力。于王诤而言可以轻松聊起的过往,于杜凯新可能就是沉重不堪的回忆。那些挑灯夜读的长夜,那些独自枯守的假期,只为了有一天能与那些玩笑间便能达到自己所渴望的高度的人平起平坐。顾菘蓝看着他,想到那日校门口未打招呼独自离去的背影,黑暗之所以称之为黑暗,是因为周围有着光芒的衬托。 她叹了口气,这会议上对比鲜明的两次演讲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如恒星,自带光芒;一个如金子,反复打磨,等待着终会发光的那一天。一个使人憧憬,一个让人励志。 这世上,人各有命。 只是,到最后,顾菘蓝都忍着没有去想,能站在这个台上发表演讲的杜凯新,又何尝不是幸运的。 因为金子之所以会闪闪发光,不是因为它在废石堆里等待的时间足够长,而是因为,它有机会遇见了太阳。 * 散会回教室的时候,顾菘蓝一眼就瞧见了江北。没办法,清一色的校服之中,他的衬衫牛仔裤显得格外耀眼。 许是她盯的时间有些长,江北有感知地侧过头来,便也看到了她。 相比于上次见面的尴尬,这回他冲顾菘蓝挥了挥手,走过来:“喂,我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菘蓝愣了愣,笑道:“我叫顾菘蓝,菘蓝是那个板蓝根的菘蓝,所以有个外号叫板蓝根。” “板蓝根?”他浅浅地笑起,带出两个酒窝,“我叫江北,高一二班的。” 顾菘蓝点点头,心想她已经知道了。 挥手算是别过,文晗追上来搭住顾菘蓝的肩膀:“最近桃花很盛呀。” 顾菘蓝白她一眼:“说什么呢,这是人家池晔的桃花。” “诶?” 发出惊讶声的是走在前面的夏子苓:“什么叫池晔的桃花?” 看着她当真的样子,顾菘蓝和文晗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自己出了丑,夏子苓鼓起腮帮子耍起了她的兔子拳。顾菘蓝轻轻一叹,不愧是美人,生气起来都那么惹人怜爱。 “板蓝根。”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顾菘蓝心跳漏了半拍,说曹操曹操到啊。 她转过身去,见池晔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顾菘蓝讪讪一笑,上天保佑他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 她抛下两人走过去,问:“怎么了?” “今天有点事情,我要晚点走。”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池晔促狭地一笑:“真没良心。” 顾菘蓝耸耸肩:“最晚5点半,天黑了本姑娘就不奉陪了。” 池晔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再赘言便转身离开。 顾菘蓝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心动。 茫茫人群之中,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这是她的青梅竹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这个年纪最好的样子 到了放学,顾菘蓝蹲在校门口看了会儿书,池晔才姗姗来迟。 “今天作业做完了?” “是呀。”顾菘蓝直起身子,“刚考完试,没什么作业。” 她把书塞回书包里,跟着他往外走:“留下来有什么事吗?” “嗯,班里要开学习方法交流班会,所以被班主任叫去聊了会儿天。”池晔回过头来,“另外,关于元旦晚会。” “元旦晚会?”顾菘蓝讯速地查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还没到11月份,还早吧。” “确实还早,不过老班说不想占用期末复习的时间来准备,所以提前决定节目。” “你们班主任还真是”顾菘蓝挠了挠头发,真是什么,她一下子说不上来。 池晔笑着把她的爪子从头上挪开:“别抓了,真想告诉全世界你的发型最有特色是吗?” 顾菘蓝冷眼甩开他。她理了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才一本正经地道:“话说,我现在有点紧张。今天得向我爸妈摊牌了。” “摊什么?” “月考啊,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他们成绩呢。” 池晔淡淡一笑:“你的成绩还算可以吧,特别是数学,基础挺扎实的。” “那当然,老黄的课我可是一分钟都没听落过。”顾菘蓝得意地挺了挺背脊,忽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你看过我的试卷?” 池晔耸耸肩:“周六在图书馆,不是你自己摊在我眼皮底下的么?” 顾菘蓝抬头望了望天,腹诽了片刻又回头拍了拍身旁兄弟的肩:“没有嘲笑我,有长进。” 池晔不以为意:“你第一次考试已经输了,我又何必再嘲笑你。” 顾菘蓝:“” 进家门前,池晔还十分好心地问了她一句:“功课真不要我帮忙?” 顾菘蓝白他一眼:“我有本事堂堂正正地赢你!” 然后,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心虚了。 秦芸见她回来了却杵在门口不进来,放下盘子问她:“怎么了,快进来吃晚饭了。” 平了平情绪,顾菘蓝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才换了鞋子跑去吃饭。 “爸妈,我得向你们汇报月考的成绩。” 顾延华拿起碗筷放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等吃了饭再说。” “果然老爸最好了。” 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了顾延华一个深情的拥抱,看得秦芸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饭后的气氛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凝重,顾菘蓝却有些担忧,这是第一次,她想向自己的父母展示她的平庸。 试卷被摊了一桌,除了地理上了90分,其余的都是七八十分上下,以及刚刚及格的历史成绩。 顾菘蓝拖开椅子,坐在顾延华旁边,小声地说:“班级19,年级186,差不多中等偏上一点的水平。” 顾延华没有说话。 秦芸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把手中的水杯给两人放好,然后坐在了一边。 一时寂静无声,顾菘蓝抬起头来,小心地补充一句:“对不起,这是努力之后的结果。” “所以,你很自责吗?”顾延华终于开口,面无表情。 “嗯,”顾菘蓝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交错又打开,她有些不安,“我太普通了。” “谁说你,太普通了。”秦芸看着自己的女儿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除了你这个女儿还有谁。” “就是,你妈辛辛苦苦才把你生出来的,你是独一无二的。”顾延华笑着摸摸她的头,将桌上的试卷都收起来,摆在她面前,“人家没你考得好的人都开开心心的,你这愁眉苦脸的像什么,嗯?” 顾菘蓝看着两人笑意洋洋的脸,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她有些吃惊,却又觉得本就该如此。从小到大,两人似乎就没有对她提过什么要求。别的父母会逼着自家孩子报各种补习班,顾延华和秦芸却不会,甚至顾菘蓝曾一年内换了学校开设的六个兴趣班,甚至最后哪个都不去了,两人也没多说什么。人家父母也许会对自己孩子说,哪门课考多少多少分就奖励什么礼物,顾延华和秦芸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有因为做错事挨罚,但从没有因为考试考差了或是学校表现不好而挨过骂。他俩甚至很少问起她的成绩,反倒是做客拜年的时候,那些个年长的亲戚老是抓着她问这问那。好在顾菘蓝也争气,成绩向来也不差,不会在这种时候给两人“丢脸”。 顾菘蓝往顾延华身边蹭了蹭,撒娇道:“人家都说中国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们俩怎么这么这么温柔?” 秦芸看她那样,笑起来:“我们怎么就不望女成凤了?我们的顾菘蓝难道不是她这个年纪最好的样子?” “我这个年纪,最好的样子?” “是呀,乐观c开朗c健康c友善,积极向上c认真学习c热爱生活。难道不是这个年纪最好的样子?” 见她怔忪,顾延华捏捏她的脸:“当自己小猫呢啊,都几岁了还蹭蹭蹭。” 顾菘蓝闻言,反倒更加起劲了:“爸爸的手舒服嘛,又大又舒服。” 秦芸在一旁直摇头:“你爹儿俩亲热着都忘了我了。” 顾菘蓝顽皮地一笑:“看看看,我妈还在嫉妒你呢,你竟然还嫌弃。” 三人笑起来,温馨的气氛渐渐弥漫,顾菘蓝看着怀里的试卷,再也惆怅不起来。 秦芸的那句话停在脑海之中久久不散:做这个年纪,最好的样子。 * 次日一早,顾菘蓝走下公交车的时候,正巧见到夏子苓从一辆私家车后座上走下来。 和池晔在校门口分别,顾菘蓝便站在原地等夏子苓走过来。 夏子苓看到她,惊喜地一笑:“今天比平时来得早呀。” 顾菘蓝得意地扬了扬眉:“因为今天没睡过头呀。” 夏子苓走到她身边,侧头望了望远去的池晔,问:“你每天都和池晔一起上下学吗?” “嗯基本上都是,毕竟和他顺路。”顾菘蓝点点头,除了偶尔池晔要参加社团活动,顾菘蓝不和他一起走之外,基本都是一起来回。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池晔等她。 顾菘蓝想了想,问夏子苓:“你呢,刚才送你来的人是你爸爸?” “不是,”夏子苓神色淡然地摇摇头,“是杨叔叔,他是我爸爸的司机。” 顾菘蓝一愣,又听她说:“我家住的比较远,所以杨叔叔每天都会来接送我。” 顾菘蓝点点头,不过却觉得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话说,既然家离得远,你为什么不考虑住校呢?” 高中选择住校确实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选择方案,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来学习。像文晗,明明家也不远,却因为家里常常没人,她回家还要自己做饭吃而选择住校。 “我也想住校。”夏子苓浅浅一笑,带着些许忧伤,“不过我家里管得比较严,不让我住校。” 顾菘蓝看她一眼,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再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提起的苦衷吧。 * 两人走进教室,却见到孟霜霜反坐在顾菘蓝的位置上,庄伦正在给她讲题。 “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孟霜霜脸上带着一抹喜色,“这题我想了半天没解出来,庄伦你真厉害呀。” “一般啦。”庄伦痞痞地一笑,顺手扔了笔,“这类题目本来就有点偏,你多做几题自然会有思路了。” “是嘛。”孟霜霜抬起头,笑意盈盈望着庄伦,“那我下次有问题再来问你,行吗?” 庄伦自然是点头:“没问题。” 孟霜霜温柔地一笑,着手收拾摊开在桌上的作业,一边收拾一边问庄伦:“还有一件事,这周末咱们初中几个同学要在ktv聚一聚,你去吗?” 庄伦眼光一滞,脸上的笑意收了个干净:“不去。” 孟霜霜诧异:“为什么?” “不为什么,”庄伦低下头去,从桌肚里翻出基本课本,没了刚才的闲情逸致,“没兴趣而已。” 孟霜霜微微蹙眉:“难不成你还在介意” “顾菘蓝,我的早饭呢?”不等孟霜霜说完,庄伦突然抬头,望向了在一旁站着的顾菘蓝和夏子苓。 “啊?”忽然就被点名,顾菘蓝一脸懵逼。 庄伦飞快地给了她一个眼色,好看的眼角微挑:“我昨天不是让你帮我带早饭的吗,难道你忘了?” “啊,早饭啊。”顾菘蓝抿了抿嘴角,见孟霜霜回过身望过来,以及一边庄伦不由分说的表情,认命道,“抱歉哈,我今天起晚了去早餐店来不及了,所以就买了个面包。” 她打开书包,把包里的面包拿出来递给他,这原本是她打算当做下午点心的,这会儿却只能贡献给庄伦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没事儿,我不介意。”庄伦十分自然地接过,“多谢了。” 说完,他直接拆了包装咬了一口,然后瞟了一眼仍然坐着的孟霜霜。 被晾在一边的孟霜霜本就十分尴尬,见顾菘蓝还站在边上,便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她看了眼并不打算和她继续说话的庄伦,脸上露出几分懊恼:“既然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 她抱起东西,转身离去。庄伦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等她走远了,庄伦对着瞅着他或者说应该是瞅着他手中面包的顾菘蓝挑挑眉:“刚才,多谢了。” “谢就不用了。”顾菘蓝指指他手中的面包,“这个,6块钱。” 见她那么实诚,庄伦莞尔一笑:“我没带现金,回头中午买一个还给你,成么?” “那最好了。”顾菘蓝点头,又看他,“话说你还吃得下?” “为什么吃不下?”庄伦的习惯很好,不会一边咀嚼一边说话,“我是真没吃早饭。” 顾菘蓝扯了扯嘴角:“你不会经常不吃早饭吧,这对胃可不好。” “那要不以后你真帮我带早饭吧?” 看着他轻佻的模样,顾菘蓝回他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这美人计也许对别人有用,可她,早就免疫了。她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很遗憾,我是真的每天睡过头。” 庄伦看她一眼,哈哈笑起来。 一边,夏子苓听着两人的对话,十分认真地看了眼庄伦,忖了忖道:“不过庄伦,不吃早饭真的不好。你可以每天早上去食堂买,也很方便。” 庄伦转向她,脸上没了刚才的随意,淡笑道:“我开玩笑的,只是今天没吃早饭罢了。不过,多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民风淳朴 恰逢周末,天气晴好。 顾菘蓝穿早早地起了床,戴好了衣服,就跑对门去叫人起床。 “早啊云姨,池晔起来了没?” 云清吃惊地看着她:“这么早?” 顾菘蓝赧然地挠了挠头:“昨天忘记说了,晚了会赶不上车的。” 云清笑着帮她把拨乱的头发捋顺了:“小晔应该还没起,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呢。” “那你去叫他起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嘞。” 顾菘蓝敲开池晔房门的时候,少年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睡眼婆娑地望着她。 “你醒了啊?” 池晔似笑非笑:“你动静这么大,我能不醒吗?” “那你快点啊,8点的车子。”她转身往外走,贴心地带上了门。他这个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可不想再多看一眼。 之前顾菘蓝提过要带池晔去爷爷奶奶家吃桂花糕,在双方父母的一致同意下,就在这个双休日出发了。 池晔要比顾菘蓝期待地多,按他的原话,早就想见见姑奶奶的巧手以及顾爷爷的那一棵桂花树。 两人转了两趟车,花了1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郊区。 一下车就见到大片的水稻田,稻谷已经被收割完了,只剩下一堆堆的草垛留在田地里,清凉的风吹过,顾菘蓝紧了紧领子,顿时就感受到了浓浓的秋意。 “走吧,还有一段路要走。”她转身叫上发着呆的池晔,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池晔笑着追上她:“你的老家,真是不错的地方。” 顾菘蓝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很不错呢,如果不是在我这个年纪的话。” 知道她这是在调笑自己,池晔微微一笑,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两人走出大道,顾菘蓝指了指前面那个拐弯口:“我们先去菜市场买点菜再回去,奶奶说了要好好招待你。” 池晔愣了愣:“你奶奶真是客气。” 顾菘蓝摆摆手:“这种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想吃虾,你要吃什么?” 池晔想了想问:“家里有什么?” “这个季节的话,黄瓜,西红柿,萝卜什么的吧?” “那就买些鸡蛋吧,其他的随你喜欢。” “真识趣,”顾菘蓝朝他勾勾手,“走吧,今儿个我请客!” 没想到菜市场比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里面的装修也焕然一新,没有了过去所见的脏乱,反倒素洁干净。想来是近几年旅游开发的好,餐饮业发展的快,便将这菜市场也改建了。 时间不早了,于是两人分头行动,顾菘蓝去买虾,池晔去买其他东西。 卖虾的摊位大都围在一起,顾菘蓝逛了一圈,被一个热情的中年大叔叫住。 “小姑娘,买虾吗,我这里都是新鲜进货的,你看都鲜活着呢。”他顺手捞起一揽子虾,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要多少,我便宜点卖给你。” 见他这么热情,顾菘蓝不好意思回绝:“那就给我来一斤吧。” “好嘞。”那大叔随意地捞起一把虾,在她面前过一遍,“你看都是活的。” 顾菘蓝点点头,然后见她把虾装进袋子里称量。 “呐,刚好9两,我再给你加几个。” “谢谢叔。”顾菘蓝接过,往袋子里看了看,“额,怎么还有水啊。” “没点水一会儿虾就死了,我没把那水的重量给小姑娘你算进去,放心吧。” “是嘛。”顾菘蓝点点头,付了钱走人。 原本以为自己会比较快,没想到池晔已经站在门口朝她挥手。 两人走回大路上,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才总算到了目的地,顾爷爷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顾爷爷看着严肃,而顾奶奶则是外表慈祥,顾菘蓝指了指顾爷爷,对池晔十分自豪地说:“别看我爷爷如今老了,年轻时候可帅着呢,一点不比你差。” 池晔微微一笑:“我相信,还有,谢谢你的夸奖。” 顾菘蓝:“” “奶奶,这就是特别喜欢你桂花糕的那个孩子。”顾菘蓝把买来的东西递给顾爷爷,就去给顾奶奶介绍池晔。 顾奶奶很高兴,拉着池晔就让他往里坐:“你就是小晔吧,以前老听蓝蓝说起你来着。” 两位老人的普通话都带着浓浓的乡音,好在不难听懂。 顾家老家是两层式的砖头房,看着朴素,又别有一番滋味。左边连着乡道,右边是瓜藤架和低矮的篱笆,阻挡着一个小小的果园。那棵传说中的桂花树,便长在里面。 “蓝蓝。”正说着话呢,听到顾爷爷叫,顾菘蓝立马跑出去。 “怎么了?” 顾爷爷正站在果园边,拎着装虾的袋子往外倒水:“你这虾买来多少斤?” 顾菘蓝愣了愣:“一斤呀。” “你应该被人坑了。”顾爷爷摇了摇头,向她走过来。 “什么?”顾菘蓝心下一惊,一边想着不会吧一边跟着顾爷爷去工具房拿称。 “你看,才九两不到,哪里有一斤?”顾爷爷拿着老旧的称放在她的眼前,指着秤砣所在的点给她看。 顾菘蓝看不懂,心里却隐隐感觉不舒服。 “确实不到半斤。” 身后传来池晔低沉的声音,他抬头去看顾爷爷:“所以,是卖虾的人在称上做了手脚?” “是啊,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顾爷爷收起称,见顾菘蓝面色不豫,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又转而看池晔:“他们看你们是城里来的,也不管你们是小孩子就多坑你们点钱咯。” 顾菘蓝鼓了鼓腮帮子:“早知道就让旁边的人称一下再买了。” “称了也没用,他们做生意的狡猾着呢,都串通好了的。”顾爷爷笑着摇摇头,“早知道就和你们一起去了,去我认识的人那里,就不会吃亏了。” 顾菘蓝情绪有点低落,她看了眼池晔,不满地说:“说好了民风淳朴呢,结果还是说谎不眨眼睛啊。” 顾爷爷摇头:“以前这种事儿还少,现在开发了旅游景区,外边人多了,这边人的心也就乱了。” “开发了旅游景区,不是收入增加了吗,怎么” “是啊,以前没钱的时候,大家一起没钱,都心里平衡着。现在和外边人打交道的多了,看得事情多了,贫富差距也出来了,原来的平衡就打乱了。” 顾爷爷收了东西带他们出来,见顾菘蓝不开心,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几块钱而已,你就当买个教训吧。” “不行的,”顾菘蓝纠结的地方却不在于此,“爷爷你想,如果我带着不吃亏的教训去买东西,结果却遇上了一个老实守信的商家,我怀疑他作假,那他心得多凉啊。” 听她这么说,顾爷爷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哦,被那群只看得到钱的人给搅混了,看不清人心咯。”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顾菘蓝问。 见顾爷爷不置可否,她转过身去看池晔,却见他靠着门扉,不知在想什么。 顾爷爷也看了眼池晔,又摇头道:“也不是没人投诉过,但这种事情屡禁不鲜。这里边门门道道太多,跟你们小孩子也说不清楚。” 听他这么说,顾菘蓝也沉默了,作为一个高中生,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太少,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能为此做些什么。只是,考虑到这点,她仍然觉得不太舒服,如果人人觉得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又有谁能站出来,做出一点改变呢? 好人的不作为,是对坏人坏事最大的纵容。 “好了,别想啦。”顾爷爷催着两人往外走,“小晔难得来一次,开心一点。” 是呀,难得带着池晔来一次乡下,被一斤虾坏了心情倒是不划算了。顾菘蓝也不想让二老担心,便甩去了心中的不快,跟着顾爷爷往外走。 经过池晔的时候,见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顾菘蓝顺手拉了他一把:“你又在想什么?” 池晔回过神,见她一脸忧心,淡淡一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虽然我们左右不了外面人的心,但至少身边还有很多可以信任的人。” 这话听得顾菘蓝心中一暖,但又觉得池晔刚才铁定不是在想这些。不过她很自觉地没有再问,如果池晔有什么想法,定会再告诉她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桂花糕 饭后,顾奶奶就搬出工具来开始做桂花糕。桂花是事先采好晒干了的,所以池顾两人便无缘了采摘过程。 池晔原本兴致勃勃,做好了待在一旁旁观的准备,结果被顾爷爷叫去桂花树下下围棋了。 顾奶奶也没有让他留下来的意思:“去和顾爷爷下盘棋吧,小伙子待在厨房里做什么。” 看着池晔忧郁的眼神,顾菘蓝十分神气地向他吐了吐舌头。因为她被允许留下来了,而且不只是观看,还参与了劳动。 “从小到大,第一次动手帮奶奶吧?”顾奶奶看着顾菘蓝洗干净手,去和面粉,笑得别有意味。 顾菘蓝傻傻地回她一笑:“谁叫我我只对吃感兴趣,而且奶奶手艺这么好,我帮你反而会给你掉价的。” 顾奶奶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 顾菘蓝难得地十分用心,一步一步听着顾奶奶的指挥,小心翼翼地制作着她自己的桂花糕。期间有邻居阿婆经过,见到顾菘蓝在,就进来看看。 “和孙女两个人在做桂花糕呐。” “阿婆。”顾菘蓝礼貌性地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上次听说你回来过了,我都没见到。”阿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小姑娘长大了,变漂亮了。” 虽说是恭维的话,却还是让顾菘蓝听得美滋滋的。 顾奶奶邀请她留下来喝茶,阿婆摆摆手:“不喝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呢。” 她看了一眼顾菘蓝,又对顾奶奶笑着说:“刚才看到一个小伙子和你家老头子在下棋,是孙女婿吧?” 顾菘蓝愣了愣,刚刚喝到嘴边的水“噗”一下全喷了出来。 顾奶奶见她慌张,笑着帮她拍拍背:“我家蓝蓝年纪还小嘞。” 阿婆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顾菘蓝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真想上去抓住她,不管您了然了啥,都不是真的 池晔的棋艺并不精湛,没下多久就认输了。 顾爷爷把棋子放回边上的棋盒里,笑了笑:“小伙子心不在此呀。” 池晔收拾完棋盘,抬起头来,也不否认:“爷爷,其实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顾爷爷似乎也不意外,点头问:“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 池晔倒也不客气,他抬眼望了望边上的果园:“我想问一问关于种菜的事情。” “种菜?”顾爷爷一脸诧异,“这是你们老师布置的回家作业?” “那倒不是,”池晔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小叠图纸,摊开在顾爷爷的面前,“这是我们小区里的一块绿化带,最近要改造成菜地,但现在绿化带的土被破坏了,总规没有乡下地里的好。” 他说着又转头望了望边上的菜园:“爷爷您的园子的植物长得那么好,我好奇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顾爷爷闻言笑了:“哪有算得上什么诀窍,只要土好,水够,方法对了,就能种好菜。” 顾爷爷想了想,又说:“要在绿化带的土种菜也不是不行,不过稍微改良一下会更好。” “我也这么想的。”池晔点点头,将自己真正的问题抛出来,“可是,改良有没有办法可以零成本就做到?” “这个还真不用成本。”顾爷爷笑着起身,“你跟我来。” 池晔立马起身跟上,跟着他入了果园。 顾爷爷拿了把小镰刀,带着池晔走到一块卷心菜地前,用镰刀拨开菜叶给他看。 池晔蹲下来,顺着他的手势往里瞧,藏在菜叶下的土壤完全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土里有一些残叶和食物残渣,也有很多成分化成了腐殖质,看不出来了。 “都是些平时择下来的和吃剩的菜,浇的是淘米用的水,不花钱还有肥,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叫有机生态。”顾爷爷顿了一下,见池晔思索的模样,接着道,“我听说城里人会喝咖啡磨豆浆,这些豆渣都可以搜集起来,混在土里,比菜叶看着清爽c干净。” 池晔抬起头来,问:“把园林用土改在成堆肥土,需要等多久?” “半年之后土就已经很好了,不过在这之间也可以进行种植。如果地块够大的话,你们可以先种一半嘛。不过,平时要多浇水。” “那么味道呢?有机质发酵味道会很大吧,这恐怕会影响小区的环境。” “你这小子脑子转的还挺快的。”顾爷爷笑着直起身,想了想道,“找一些橘子皮c柚子皮,或者柠檬皮都可以,混进土里面,可以让味道淡一些。另外,天竺葵的叶子或者枝条也可以放些进去,病虫害会少一点。” 池晔受教地点点头,起了身,又四下望去。不远处,人工搭起来的长杆上缠着一些绿中泛黄的茎叶。刚进园子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顾爷爷将长杆有意地搭成弧形,下面按了两把竹躺椅,使之成了这院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他用手指了指,问:“爷爷,那是什么?” “那是南瓜藤。”顾爷爷带他绕过面前的菜地,走上特意打在地上的几个圆木小桩,往那边走过去,“现在南瓜熟了,都已经都摘完了。” 池晔见瓜藤还好好地缠在杆子上,便随口问道:“来年会继续在上面结南瓜么?” “哈哈不会哦,”顾爷爷笑着看他一眼,笑声里却没有嘲笑的意味,“南瓜一年只长一季,来年要新长一便藤蔓才行。” 并没有因为自己犯的无知错误而懊恼,池晔扬了扬眉毛,继续问道:“那有没有什么藤蔓植物是多年生的?我觉得像您这样搭一个架子让它们援出形状来很好看。” “这个嘛。”顾爷爷想了想,道,“像南瓜丝瓜黄瓜这些都是一年生的,多年生的话,能吃的大概就葡萄吧。不过我们这地儿葡萄长不甜。” “不能吃的呢,比如凌霄?” “凌霄不错,不过凌霄的花粉有毒,对小孩子不太好。可以种常春藤c扶芳藤c牵牛花呀都好看。要说最好看的话,应该要算藤本的月季吧。” “月季?”池晔微微一顿,转过眸来。 “是呀,”顾爷爷别有意味地一笑:“不过,现代人都管它叫玫瑰。” * 桂花糕快出锅的时候,顾爷爷和池晔回来了。顾爷爷一脸满足的样子,而池晔眼里,却满满地只有桂花糕。 顾奶奶看他着急的样子,便拿了筷子,先给他了个尝尝。 池晔连忙接过,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往嘴边送。 顾奶奶笑他:“慢着点,烫。” 等他吃完了,顾菘蓝才走过去,双手勾在背后,问他:“刚出炉第一个就被你抢走了,味道怎么样?” 池晔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和往年的有点不一样,变甜了。” 他顿了顿,见顾菘蓝眯起的眼睛,笑道:“不过,味道不错。” 晚饭过后,几人坐在晒谷场上剥黄豆,房檐下挂着的电灯泡放着幽幽的黄光,在微风下轻轻地晃啊晃,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顾菘蓝剥累了,往后仰靠在椅子上。满天的星辰落入眼中,寂静空明,她忍不住笑起:“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原本说话的三人停下来看她,池晔挑眉:“这么快就想偷懒了?” “谁说的,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嘛。”她晃了晃脑袋,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朝他笑眯眯地看过去。 池晔不看就知道她的心思:“趁我现在心情好,有什么主意说吧。” “那个,”顾菘蓝坐直了身子,摆出了她自以为十分擅长的谄媚微笑,“难得的,你唱首歌吧,随便什么都行。” 池晔一愣:“我?现在?” 顾奶奶对此也十分感兴趣:“好呀,小晔你唱首歌吧,给我们助助兴。” 池晔看了眼顾爷爷,见他也点头,只好认命地去翻脑袋里为数不多的曲库。 他犹豫了一下,唱起了当年新白娘子传奇中的那首前世今生。 顾菘蓝笑起来:“真是好老的歌呀。” 池晔勾了勾唇:“嫌老吗,那我不唱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呢。”顾菘蓝连连阻止,知道他是顾虑两位老人,“你继续唱,你唱什么都好听。”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愿。 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 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 古韵的调子,幽沉的男声,和着静夜里清凉的秋风缓缓入耳,幽深宁静,娓娓动听。歌声一句一句地下沉,似乎也让人的心缓缓地沉浸下去,越来越深,直至心湖谷底。 顾爷爷和顾奶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一种情绪,随着凉风一起,消散在夜色里。 顾菘蓝默默地起身,继续剥篮里青绿的黄豆。 她低着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下,眸光微闪。 池晔,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如此近的距离,得了你那么多的福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菜场闹剧 第二日一早,两人启程离开,顾奶奶有些不舍,前前后后嘱咐了很久才送两人出门。 顾菘蓝让二老留了步,抱着怀里的桂花糕笑得灿烂:“路我认得,不会走丢的。” 顾爷爷拍拍池晔的肩,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小伙子,下次来,记得要陪老头子下棋。” 池晔微微一愣,见他眼里闪着莫名的笑意,忽然明白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他笑着点了点头:“一定。” 听出两人打哑谜,顾菘蓝不禁心下好奇。待告别了二老,她忍不住问身旁的池晔:“难道你们昨天没有下棋吗?” “下了,”池晔微微勾唇,“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那在哪里?”顾菘蓝眨眨眼,“在山水之间吗?” 池晔看她一眼,只是淡淡一笑。 * 两人一路往回走,经过来时去往菜市场的路口,却见池晔停了步。 顾菘蓝跟着停下来,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被挡住了一半的建筑,眼皮微微一跳。 “你猜我在想什么?” 她还没问,池晔就先开口了。顾菘蓝撇撇嘴:“你想干什么?” 池晔侧首看她,眉间聚着几分凝重:“虽然不能做什么,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菘蓝却听懂了,池晔这是在争取自己的意见。 她有些担心,却又莫名地兴奋。倒不是那种行侠仗义的兴奋,而是一种手握石块站在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面前的兴奋。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背包里,又象征性地理了理着装,然后抬起头来正巧对上池晔似笑非笑的眼。她也不脸红:“这叫仪式感动不动?” 池晔没有对此发表评论,只是笑着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菜市场:“先进去看看再说。” 这时候正是菜场闲下来的时候,清晨出来买菜的人差不多买齐了所需离开,下一个点采购的人才刚陆陆续续走进来,因此菜场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急躁。 顾菘蓝跟着池晔在偌大的菜场里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一个菜摊前。摊位前有几人正在挑菜,其中最抢眼的应数最左边那个绑着头发的大妈。这位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年纪,手边放着一大包已经打包好的蔬菜。当然,让她显得突兀的是她嘴里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只为了手中多买的两斤土豆和店员要个更低的价钱。 五分钟前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她就在砍价了。 店员是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她一边帮其他几位称量,一边应付这大妈,最后耐不过她烦,便妥协了。 池晔拉着顾菘蓝走到一边,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话。顾菘蓝狐疑地看他一眼,见他眼里微微闪着光,便也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顾菘蓝几步走到那人边上,假装不小心地撞了她一下。这大妈刚刚拿起手边的一把菜,因为她这一撞,这把菜又落到了回去,好在是落到菜堆上,倒也没什么大碍。 没等对方开口,顾菘蓝眼疾手快地抱起那把菜递到大妈面前,笑得几分歉意:“实在对不起大姐,你没事吧?” 那大妈原本要生气,却见是面前的一个女孩子,虽说并非长得多么水灵可爱,但笑起来柔顺阳光,再加上她那句友好的“大姐”,又气不起来了。 其实,原本顾菘蓝想说的是大姐姐,话出口的当儿又把最后一个字憋回去了。按年纪,顾菘蓝叫她一声阿姨也算叫得年轻了,要真叫了大姐姐,那就不是讨好,反而是在恶心人了。 那大妈接过菜,语气还算和善:“没事,小姑娘以后做事注意点,别莽莽撞撞的。” “我记住啦,我是第一次来买菜,好多菜都不认识所以到处看看。”顾菘蓝没打算这么放她走,点了头,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您买这么多菜呀?” 看这大妈刚才能砍价砍这么久,便知她是不着急的。她见顾菘蓝一副懵懂又崇拜的样子,面色一下子柔和下来。 她一一指过她手里的东西,道:“是呀,这里有白菜,茭白,豆腐干,韭菜,大蒜这韭菜和大蒜呐长得挺像的,小姑娘你若要买,得看仔细点,别拿错了。” 顾菘蓝一边应着一边又问:“您买这么多菜,今天家里有客人吧?” “什么客人呀,是我那孙子要回去了,这最后一顿饭我总想着要弄得丰盛一点是吧。” 这大妈三言两语说开了,原来她是城里人,不久前和丈夫寻到这乡下租了一间房子,刚好在景区边上,享清闲。这个周末儿子一家过来看他们,本来今天早上就走了,她舍不得孙子,便硬让他们留下来吃午饭。 “买了这么多了总觉得还缺什么,小姑娘你有什么菜推荐推荐?” 顾菘蓝眼光在她的菜堆里打了个转,素的都差不多了,荤的似乎买了一块牛肉,她故作思考了一番,而后不经意地说道:“您看买点虾回去怎么样,小孩子都挺喜欢的。” 大妈眼前一亮:“对哦,那就买点虾回去!” 顾菘蓝在菜摊边和她告了别,见她步履轻巧地往水产那个角落而去,转身向不远处的池晔使了个眼色。 池晔会意,举步尾随那大妈而去。 大妈在水产摊位前转了一圈,被一个热情的摊主叫了过去,这摊主嘴巴利索,讲话好听,三下两下便说动了她停下来买虾。 大妈照旧讨了两回价,但这摊主一边唱着红脸,一边就是不肯松口,他这摊位这会儿也没别人来,便也很乐意和她耗着。大妈脸色不太好,但拗不过对方笑意盈盈地打哈哈,最后还是原价买了一斤虾。 她放下手里提着的菜,让摊主把虾袋子里的水沥干,便去掏钱包付钱。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略过,她警惕地瞥向自己放在右手边不远处的两斤小土豆,却见塑料袋子的口似乎比刚才敞开了些许。 她侧过头,就见一个十六七岁左右年纪的少年站在她两步以外,见她看过来,他也跟着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纵使这个少年长得十分标致,这一个笑容纯质无暇,让她松了几分警惕,但出于敏锐的第六感,她还是第一时间拎起了土豆袋子,往里面瞧了瞧。 总觉得比刚才少了几个,她又立马转过来看那少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土豆?” 这少年便是池晔,他无辜地把手在她面前摊开来:“我没拿。” 池晔的过于淡定反而让她产生了怀疑,她一边叫住池晔别乱走,一边认真地数袋子里的土豆个数。两斤的小土豆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她的心中的猜疑,越看越觉得袋子里的土豆少了。 池晔倒是不慌不忙地站着看她数,也丝毫没有跑开的意思。 “不对,肯定少了。”大妈有些恼,她一把指着池晔,“你把你的口袋掏出来给我看看。” 池晔看着她,面色如常:“阿姨,你怎么疑心这么重呢,如果我拿了你的土豆,我还会待着这里让你抓吗?” 大妈一噎,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他真没拿被自己冤枉了的话,会是现下这幅淡定的模样吗? 这边的动静有点大,这时周边比较清闲的几个人便三三两两地围过来了。 池晔看看了边上多起来的人,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她看:“你看,我没拿吧。” 周围人开始小声议论了,那大妈面上有些不自在,再去看池晔,却见他眼里含笑,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这小子,肯定偷了我的土豆,还在这里死皮赖脸不认账!” 周围议论声更大了,池晔也跟着生起气来:“诬陷人的是大妈你吧,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会拿你土豆,刚才口袋你也看了,什么都没有。” 纵然池晔觉得自己十分理直气壮,但大妈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他:“肯定是你拿了,我买了两斤土豆,现在没两斤了。” 称都不称就知道现在土豆没到两斤了,嘿,这大妈的逻辑真是够强悍。不过池晔闻言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本想着要如何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这会儿倒是省了他的事。 “你又没称过,怎么知道没到两斤?” “肯定不到两斤!一称就知道。”话落,大妈一把提起土豆,搁到刚才卖她鲜虾的那大叔面前,“你,帮我称称,到不到两斤。” 原本正杵着看好戏的男人被她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去提那袋土豆,就听见池晔在边上说:“大叔,你快称。” 周围的人也纷纷嚷嚷着让他称,迫于无奈,他把土豆放到了电子秤上。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去,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看看这场闹剧到底是谁的责任。 案称上的数字跳呀跳,最后停在了1050g上,一千克多一点,也就是两斤多一点。 池晔一看笑了:“两斤多一点,阿姨,我没拿你土豆吧?” 吃瓜群众全都看向挑事的大妈,有不嫌事大的人已经开口责怪了:“这小伙子哪里看着像小偷了,不就是几个土豆么,真是没事找事。” 池晔看了那人一眼,眼里闪过几丝情绪。 那大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自知羞恼,可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火气和怀疑仍然未消:“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子肯定拿了我的土豆,我数了的,就是少了!” 池晔看了她一眼,大声道:“可是谁都看到了,称出来就是两斤多,难道那个卖你菜的那把秤有问题?” 大妈闻言一顿,忽然转身就拎起那把土豆,一边大声喊一边拉着池晔往回走:“一定是秤有问题,你跟我去她那里称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荡气回肠 两人一袋土豆就这么往菜摊上去了,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也有不少闲得没事干的跟着一块过去了。离开的时候,池晔眼疾手快地拎起大妈搁在台子上的袋子,免得被旁人顺走了。 那菜摊的店员见这大妈又回来了,面上不太高兴,但这么多人围着看,她也不好拒绝,就拿起那袋子土豆放在电子秤上称了称。 结果,那秤上的数字停在了955g上,果真不到两斤。 大妈一看就恼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这把秤真的有问题!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连老太婆都要坑!” 那店员刚才就嫌她不耐烦,没想到又回来骂人,哪里肯忍:“你城里来的就了不起了?不讲道理随便骂人!我这把秤刚买的,不可能有问题!” 知道要是继续让这两人吵起来,可能吵到晚上都找不回逻辑了,店员的话还没说完,池晔一把插上去:“这秤确实有问题,这袋土豆刚才在水产那边称明明有两斤多。” 店员愣了愣,周围看戏的人中也有人顿了顿,只有那大妈没感觉哪里不对,继续骂人。 做生意的人,就算不那么精明,对算数总还是很敏感的。店员很快就回过味来,用更大的声音打断大妈嘴里的叨叨叨:“拿一斤土豆当九两来卖,我有病啊!不赚钱啦?!” 这一吼,让大部分稀里糊涂的人回过味来。是呀,如果这卖菜的秤真有问题,那也是店家亏本顾客得利,分明算是件好事。 大妈一懵了懵,趁着这个当儿,池晔抖了抖袖子,一颗土豆悄无声息地滚进了他手里提着的袋子蔬菜里。 他佯装不经意地将袋子提到菜堆上,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咦”了一声。 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被他这声轻呼打断。池晔见自己成了眼神聚焦点,有些歉意的看向身旁的大妈:“阿姨,你那袋子里的确少了个土豆,你看掉到菜里了。” 大家都看到那个躺在菜堆里的土豆,还有谁不明白的,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误会。 大妈仍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还没等她说什么,这一直擅自行动的少年已经拿起了那个土豆,轻轻一掷,仍到了那台电子秤上。秤上的数字晃了晃,停在了1005g上。 他看了眼,幽幽道:“阿姨,这把秤没错,是那个卖虾的秤有问题。你刚才买了多少虾,你拿这秤称称看,肯定不到那个数。” 大妈还没说什么,那店员便抢着让人把虾袋子递过来给称了,一称结果才四百克多一点,她嗤笑一声:“大妈你买了一斤虾吧,这才八两。” 本来平静下来的人群又轰动了,不过这回,除了一些为店员抱不平的,大部分人都开始说那卖虾的没良心。被坑的大妈是个行动派,接过那袋虾就往水产那边去了,池晔自然是要跟上的,走之前也不忘带上大妈一楼的蔬菜袋子。 这大妈的吵架功夫非常了得,倒不是她句句有理,而是因为她挑唆能力好。刚才和池晔吵的时候因为无凭无据她处弱势所以占了下风,这回证据确凿,看客都帮着她,其中不乏许多也在这里买过虾的,自然为自己抱不平,于是气势便一边倒了。 双方刚刚吵起来,菜场的保安和一个穿着十分正式工作服的人就过来了,后边还跟着一脸焦急的顾菘蓝。 原来她和池晔分开之后,就跑上了菜场的二楼,不光是因为那里视野好,而且方便叫人。二楼有几间办公室,她一见水产那边吵起来了,便转身冲进一间写着什么经理的办公室,把里面这在看报纸的人吓了一跳。 她一脸着急的模样,语速飞快:“叔叔不好了,下面有人打起来,会不会杀人啊?” 这经理本来还想问清楚她是谁,结果听她这么着急的说什么“杀人”,又被吓了一跳,立马起身跑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一看果然水产那块异常热闹,怕会出事情,便匆匆忙忙下了楼叫上保安赶过去了。 这事情有人调节了便好解决了,不过本来是一家水产摊位涉嫌假秤欺诈,后来那老板不服气,陆陆续续供出了许多“奸商”,还说原本他不打算造假,但看到别人都这么干,不想自己吃亏所以才这么做的。 好事的大妈保持着她的理直气壮:“要么赔钱道歉,要么等着媒体来,曝光你们!” “对的赔钱!” “道歉!” “曝光他们!” 那经理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便匆匆让人道了歉赔了钱,还信誓旦旦保重会加强管理,不回再让这样的事情出现了。 好说歹说才把解决了,大妈心里稍微舒坦了点,才想起来自己早上买的菜。她慌了慌神,却见那个菜袋子好好的躺在自己面前的台子上。至于那个挑起了整个事端的少年,她四处找了找,却怎么也不见了那个身影。 * 顾菘蓝跟着池晔不紧不慢地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心里九分畅快,还有一分是对那位无辜被牵扯到事情里的大妈的歉意。 她见池晔不说话,便上前一步与他并肩:“你怎么想到这么一出?” 池晔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我说灵光一现,你信吗?” “那个大妈就是你的灵光?”顾菘蓝眨眨眼,“话说,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不这么麻烦要怎么做,直接找那个卖水产的大叔理论?”他微一挑眉,“你去?” 顾菘蓝嘴角一抽,扭过头去。她去当然不行,别说没那个嘴皮子,就连那个对峙的气场都没有。吵架这事儿还真不是人人都擅长的,泼妇也不是人人当得了的,刚刚这场戏能唱成功,那位大妈的功劳占了八成。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主角儿。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就在水产那边吵起来,非要拐一个弯?” 这个才是顾菘蓝真正好奇的地方,他明明直接在水产那边帮忙拆穿就好了,却偏偏要冒险去偷土豆,万一被拆穿了,他岂不是 “很多原因。”池晔淡淡一笑,“一来我不确定那里哪把秤是好的,如果周围的秤都是坏的,那么这件事就闹不起来。所以,只好用水产的秤称缺斤少两的土豆,如果比原来的重,那就算卖蔬菜的秤也不准,那也肯定比卖水产的要准一些。二来,人们听故事都喜欢荡气回肠,只有把事情搞曲折了,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虽然这一出其实也算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给大家提个醒,这菜场的秤可能会有问题。而且有了这个先例在先,以后在这方面吃了亏的人可能会尝试着出来反一反。有了这么一个小洞,死寂了很久的池塘水,想不流一流都难。 顾菘蓝还是担忧地看了看他:“那如果,那时候土豆称出来真不到两斤,你怎么办?” “那也要等你说的那个‘如果’发生了再说。”他忽然弯起眉眼,笑得恣意,“不是结局还不错嘛。” 被那一笑晃了晃眼,顾菘蓝转头望向天边,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胆子这么大。” 如今回想起来,顾菘蓝才觉得后怕的,她虽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但十六年来她过得还是很安分的,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更不用说去主动搞出这么一场事情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后果,还真想象不出来。 两人本来就是并肩走,顾菘蓝的话池晔自然听到了。本以为他会当做没听见,结果他脚步一顿,却是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如果刚才我是一个人,恐怕也不敢。” 顾菘蓝微怔:“嗯?” 池晔悠然一笑,扬长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拯救世界 从乡下回来之后,顾菘蓝觉得日子似乎过得快了许多。如果她将这想法到文晗面前说一说,恐怕是要遭她一个白眼的,因为这种错觉来自于周末缩了水。 学校让高一也加入了周六补课的行列,补一个上午也就语数英三门课,一小时一门,补完后下午社团活动。 学校说的很好听,这是为了丰富校园生活,给高一学生们一个集中的社团活动时间。其实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个别社团就单独做过招生活动,比如池晔和林墨远所在的模型社。但那次招生毕竟不正规,新生们只能利用中午午休c活动课的时间,或者像池晔他们一样自己周六回学校参加社团。所以高一新生们对社团活动的兴致并不高。如今被学校强制周六留校,那么也就给社团活动开了一扇大门。反正你们周六下午也不能离校,那就都去社团玩玩吧。 高一孩纸们叫苦不迭的时候,高二的社团负责人们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招生活动。这次是“正规”的招生,学校允许社团在第一个周六下午借了桌椅,在校园内摆摊位做宣传。这回也有了正式的入社登记表格,名单回头是要上交学生会的。 顾菘蓝坐在座位上做作业,周围人对加入什么社团议论纷纷,她却不为所动。其实对于学校里有哪些社团,她也是了解过一些的。毕竟学校不少宣传栏里都贴了宣传单,下课时间也有一些社团负责人班里来大肆鼓吹自己社团的好,甚至话剧社还拿出了在市中心广场元旦演出的照片,吹得天花乱坠。只是,她斟酌了许久,还是提不起兴趣,左右平衡过后,她觉得与其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寻找兴趣的心态去尝试,倒不如不去浪费这个时间。 杜凯新拿着两张宣传单坐到了位置上,顾菘蓝以为他会随手放下开始看书,没想到他竟然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她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去,杜凯新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正好遇上她的视线。 他愣了愣,有点尴尬地一笑,问:“你也对这两个社团感兴趣?” 顾菘蓝连连摇摇:“啊不是,我好奇你在看什么?” 杜凯新把宣传单平放在桌子上,摆在她方便看的位置,“围棋社和轮滑社。” 顾菘蓝惊讶的看他一眼,这两个社团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动如脱兔,差距未免太大了点,难不成杜凯新是双子座? 她这么想着,已经问出了口:“你是双子座的?” “额,不是啊,”杜凯新不解,“我是巨蟹座,怎么了?” “那你怎么”她指了指两张宣传单,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好在杜凯新明白了她的意思,只略微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是想加入围棋社的,只是初中要好的同学都准备去轮滑社,所以有点犹豫而已。” “你会下围棋?” “嗯。”杜凯新点了下头,他难得如此自信地承认,“从小开始学的,不过初中荒废了三年,现在想要拾起来也不知道容不容易。” 顾菘蓝看他一眼:“那你,喜欢下围棋吗?” 杜凯新抬眸,却见对面顾菘蓝难得沉静的神色,微微讶异。这姑娘喜欢笑,少见她有沮丧的时候。即使起初他态度冷淡,她也能在与他打照面的时候笑容以待;即使是军训被教官抽了一鞭子,她也半点眼泪没流,依旧在黄兴面前笑得烂漫。她笑得时候给人暖融融的感觉,似有阳光洒在脸上,明艳可爱;这会儿她不笑了,眉眼便淡了,只是平凡的脸却在这份沉静的神色中变得意外的深邃。 他移开目光,想了想说:“其实,还挺喜欢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顾菘蓝抽起杜凯新桌上那张围棋社的宣传单,往他面前一展,俨然一副“明摆着选这个”的表情。 杜凯新眼皮一跳:“什么?” 顾菘蓝笑了笑:“我说,高中三年学习这么无聊,不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熬得过去?” 杜凯新微怔,伸手接过那张宣传单,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难道是你的朋友强迫你加入轮滑社?” “那倒没有。” “那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他们在一起?”顾菘蓝也不期待他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真正的朋友又不会因为不和你入一个社团而离开你。就算以后因为见面少感情淡了,你到了围棋社再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就好了。” 她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凯新,他正摩挲着手中的宣传单。月考前,顾菘蓝对这人的印象是腼腆c不善交际,且因为内在的自卑而导致气场收敛c存在感不高。但后来说开之后,顾菘蓝与他说话的次数多起来,才发现杜凯新并非不善交际,反而,因为带人温和,与王诤周围散发的那种傲然气场完全相反,倒让人觉得温柔。 只是,这种温和是因为本来就脾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难说了。她本以为杜凯新和自己很像,他们都畏缩于平凡,对天赋的光芒望而却步。可她现在觉得,他们俩人又完全不一样,杜凯新或许并非她所想象的那么平庸,那么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杜凯新的目光已经从纸上移到了她身上:“你说的我都懂,不过” 不过什么,杜凯新停驻了半晌,终究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也不是想开导你啦,只是看你这么犹豫给你个建议罢了。”顾菘蓝最终没有强迫他,“要是实在犹豫不决,不如选择你自己喜欢的。” 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这是小时候她问奶奶怎么样才能活得开心时,顾奶奶告诉她的秘诀。曾经她是年龄太小不明白,而如今,她却是不知自己兴趣何在。 没想到这句自己还未体会明白的话,会有一天从她嘴里说出来,指导杜凯新。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杜凯新收回了宣传单,想到她问了那么多自己的问题,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对方,便又抬起头来,“你呢,你想报” 没等他说完,顾菘蓝歪过头,打断道:“其实我觉得你不像是会为这种事情发愁的人,是不是你那朋友性格特别拧巴,还是说” 她忽然话头一顿,嘴角扬起一抹笑:“还是说,你这要好的初中同学,其实是女生?” 顾菘蓝的语调不怀好意地上扬,她其实不过是开开玩笑,不想刚刚还在琢磨着怎么插话杜凯新竟浑身一僵,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顾菘蓝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忙不迭地补充道:“如果是心上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你必须得选轮滑社呀,下三年的围棋,那铁定是不如看她一个下午香汗淋漓来的美妙的!” 杜凯新难以言喻地看着她,又有点无措,刚刚还好好地在说人生哲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一定很想问,你的脸皮是啥做的。” 轻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顾菘蓝侧过头,便见庄伦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正拉开椅子往下坐。他一脸的戏谑,一套动作倒是做的十分洒然。 “百分百人皮做的。”顾菘蓝伸手摸了摸额头,“刚才我午睡的时候磕到了,现在还疼着,总不可能是铁做的。” 庄伦笑了一声,又转向一旁总算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发绿的杜凯新:“班长跟你开玩笑呢,不过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几班的,长得好看吗?” 杜凯新脸皮薄,被这么开玩笑显然很不自在,但同顾菘蓝的判断一样,他并没有发火。他有些局促地瞪着两人:“你们能,别开我玩笑么?” “你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庄伦靠在椅背上,笑意更深,“连跟我们聊聊都不行,以后要怎么去表白?” 顾菘蓝在边上憋着笑,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杜凯新本不擅长耍嘴皮子,这回又二对一,他看了看顾菘蓝,又望了望庄伦,终是抵挡不过,一把抓起桌上的作业本,留了句“我去找老师”,落荒而逃。 庄顾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均有笑意。 庄伦道:“没想到杜凯新这么‘可爱’,以后无聊就可以多逗逗他。” “你别。”顾菘蓝立马打断他,“狗急跳墙是小,毁人姻缘可是大罪。” 庄伦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两人都明白,杜凯新刚刚很尴尬却没有生气,显然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偶然这样倒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但次数多了,就有了那霸凌的味道,饶是杜凯新脾气再好也受不了。 笑完了,庄伦理了理桌面上的东西,忽然又抬起头来看向还未转过身去的顾菘蓝:“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到开杜凯新的玩笑?” 顾菘蓝的确是脸皮厚,也确实是喜欢装傻自嘲,但认识几个月了,庄伦也不见她开过谁的玩笑。拿杜凯新开玩笑这种事,还真不像是她会做的。 “我也不知道,一时起兴吧。”顾菘蓝一耸肩,转过身去。 庄伦也就随口一问,见她转过去了,也便不再多想,拿出抽屉里的作业本开始刷起题来。他自然也不知道,背对着他的顾菘蓝,抓起桌面的水笔,抿了抿唇角。 她为什么要突然开杜凯新的玩笑,不过是因为怕他揪着刚才的话题来反问她,“那你想要报什么社团?” 如若他问了,那她该如何回答他,岂不是让她先前的言语,尽失了可信度么? 所以,在杜凯新反应过来之前,顾菘蓝选择早早地引开话题,让杜凯新无意再与自己搭话,以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因为,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三年繁重的学习生活,要找些什么乐趣来调味。 * 直到放学池晔见到顾菘蓝的时候,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池晔看着她走近,随口问道:“又在琢磨什么呢,如何拯救世界?” “您真抬举我,我的脑容量可处理不来这么庞大数据。”顾菘蓝拿出右手,故作思考地支起下巴,“我最多应该只能琢磨琢磨怎么拯救自己吧。” 池晔见她那模样,轻笑一声:“你惹上什么祸事了?没准大佬我能帮你呀。” 顾菘蓝朝他眨眨眼睛:“对哦,没准加上大佬你的脑容量还真能拯救世界。” 她说完,伸手朝池晔后面挥了挥。池晔回头,便见传达室王大爷见他俩杵在门口聊天,隔着窗户冲他们打招呼。 “还没回去呀?”王大爷一手拿着报纸,一手去拿桌上的袋子,一副要走出来的样子。 顾菘蓝见了,举步就往那边走过去:“是呀,我” “这就回去了。” 刚跨出一步,池晔就一把拉过她,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顾菘蓝后面的话,然后拖着人直接往外走。 顾菘蓝被他吓了一跳,她原本就要往前走,被他这么一拉,顺着惯性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带到校门外去了。等到王大爷拿着两个橘子走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 王大爷看了眼手中的橘子,笑着摇了摇头。 “喂,池晔,你这么急干什么?”顾菘蓝揉了揉刚刚被池晔拉了一把的手臂,倒不是疼,只是有点发热。 池晔淡淡地看她一眼:“不急着走,等着被你忽悠过去么?” 顾菘蓝一怔:“什么?” “你刚才走出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啊,”她挠了挠头,“想怎么拯救世界呀。” 池晔勾了勾嘴角,好看的眼角浮起一丝戏谑:“可没有人说,你那个世界需要‘拯c救’。” 他特地将“拯救”二字说得极慢,柔和的嗓音幽沉动听,听得顾菘蓝又是一愣,等她回神,却见池晔已经甩下她往公交站台上去了。 她来不及想,身体已自发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书包。 池晔猝不及防地身后的力量抓得侧过身:“你做什么?” 见他面色平静无恙,顾菘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你走那么快干嘛,吓我一跳。” 池晔看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移了目光:“是你自己要发呆的,别把我想得那么小肚鸡肠。” 顾菘蓝摸了摸头顶,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社团招新 池顾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却见原本的绿化带旁竖起了几个较大的汽油桶。 “周叔叔办事效率还挺高的。”池晔见了,快步地走过去。 顾菘蓝连忙跟上他,边走边问:“这些干嘛用的?” “堆肥。”池晔走到边上,打开盖子往桶里面瞧了瞧,桶内已经洗干净,底部铺了一层油纸,上面还盖了些树叶和土层。这是他昨天拜托周保安帮忙做的事情。 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和一卷透明胶,然后顺手递了两张给顾菘蓝:“帮我贴一下。” 顾菘蓝展开一看,差不多每张上面写着“堆肥桶”“果皮c蛋壳c茶叶渣c咖啡渣c蔬菜叶c面包”等字样,字写得规规矩矩,和池晔平时的字倒是不一样。她蹲下身子,一边帮他贴,一边问:“你那个菜园改造计划物业批下来了?” 池晔勾了下嘴角:“上面都写着零成本了,物业当然高兴。” 顾菘蓝点点头,那可不是,不花钱还不用自己出力就能办成的事,谁不愿意试试。至于机会成本嘛,相比于闲置的荒地与不知搁置在哪的停车场改造计划,那就更不用提了。 “话说,物力零成本,那人力呢?” 池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说呢?” “啥?”顾菘蓝不自觉地退后一小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你该不会想这么艰巨的工程就我们俩来完成吧?” 池晔笑着拉了她一把:“想什么呢,就算你想我还不愿意呢。不过,只要你用心,整个小区都可以是咱们的免费劳动力。” 顾菘蓝盯了他半晌,还是觉得他不安好心:“发传单可以,但是说动人家来种菜,您不觉得这个难度对我而言有点大吗?” “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好看的眉眼舒展,池晔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站起身来,“不过首先,我们得宣传一下,让这附近的人把指名的这些厨余垃圾倒到这个堆肥桶里来。” 顾菘蓝:“” * 周六,秋高气爽,还有那么点春光明媚,被蓬勃的朝气给染的。 虽然并不打算加入哪个社团,午饭后顾菘蓝还是兴致勃勃地跟着文夏两人跑出去逛摊位了。说是社团招新,又何尝不是一次社团展示的机会,凡是手头有点闲钱的社团,都或多或少整出了点噱头来。 噱头最大的要数动漫社,他们的摊位就一丁点,还架在偏远的实验楼附近,但整个学校都可以撞见服装新奇发着传单的人,就是传说中的spy。于是他们仨很没骨气地被几个漂亮小姐姐吸引,带回了熟悉的实验楼,然后留下了文晗的大名。 “我竟不知道你对动漫感兴趣。”顾菘蓝好奇地把手搭上文晗的肩膀,双眼含笑。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她侧过头,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小哥哥,“看到那个带眼罩的没,我很早就想试试让自己在不显得中二的情况下,遮住一只眼来耍帅。” 夏子苓不解往那处看了看,又学着闭起了左眼,问:“独眼很帅吗?” 文晗笑着将手搭上她的肩:“一看你就是不看漫的。” “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一只眼睛蒙住吗?”见夏子苓摇头,顾菘蓝伸手捂住左眼,然后又突地弹开,煞有介事地道,“因为我这只眼睛里藏着能改变世界的魔力!” 夏子苓:“” 文晗抱着顾菘蓝的肩哈哈大笑起来:“每个女孩都有童心呀,子苓你别笑话我们,小时候看那个什么机器猫,我就一直想着怎么去云上面建一个城堡!” 闻言,顾菘蓝回头看了眼文晗,而她神色坦然,眸光含笑,并无异常。 夏子苓见她俩不以这为丢人,便也笑着附和道:“我也是,做过公主梦呀。” “是吗?”文晗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所以你喜欢的是王子款的。” 文晗语气肯定,自带撩妹的轻佻,听得夏子苓面颊微红,瞠了她一眼,那眼中波光婉转,妩媚似水,点点让人心动。 “你呢。”不想就自己一人害羞,她笑着看向顾菘蓝,“你喜欢什么款的?” 见文晗也戏谑地望过来,顾菘蓝耸耸肩,侧身一望,便瞅见不远处一个男生背对而立,身上穿着夸张的黑色英式绅士长外套,正拿着传单和那边的人讲解什么。于是她随手一指,笑道:“喜欢那种款的。” “绅士风?”文晗咋了两句舌,往那背影定眼一看,竟觉得很是眼熟。 顾菘蓝和夏子苓也看出了端倪,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人是不是熟人?” “可不是嘛。”文晗一拍掌心,朝着那边大吼一声:“何大绅士,在干嘛呢?” 何季手一抖,手上的宣传单差点全掉地上。他讪讪地转过身,见有三人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理了理衣摆走过来。 “文施主,做女人还是端庄贤淑一些好看呐。” 文晗一把就抓起手边的东西准备扔过去,被顾菘蓝迅速制止:“我太重了,您扔不动。” 文晗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顾菘蓝的手。 笑完了,顾菘蓝好整以暇地端详了一番何季的装饰:“你这是s的哪位呀?” “什么s?”何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穿的这是演出服呀,仅有的演出服。” “演出服?”夏子苓也往前探了探,“动漫社还分演出不演出吗?” “谁说我加入的是动漫社。”何季伸手撩了一下衣摆,几分得意地笑起,“我加入的是话剧社。” “啧啧啧。”文晗一脸不忍直视,“就你还演话剧?冲着钱去的吧?” “你怎么知道?”何季讶异地眨眨眼:“我问过了,话剧社被邀请去广场演出是有演出费的。” 文晗扶额,顾菘蓝看着他哈哈笑起来,就知道何季这人“爱财如命”,社团好不好无所谓,有钱就行! 不过,她看了眼文晗,心想,话剧社倒是蛮适合他的。 * 与何季分开,三人又往主教学楼行去。相比于实验楼那边的冷清,这里就要热闹多了。本来离得有些距离的摊位被熙攘的人群和嘈杂的人声联系在一起,而道旁残留着的桂花香,倒是渲染了及几分浓浓的秋意。 没走多远,顾菘蓝就听见有人在叫她。男生的声音有些陌生,她回头找了找,才看见江北正坐在一边的桂花树下朝她招手。 她和文夏两人说了一声,便和两人暂时分开,独自走过去。 “好久不见。”江北笑着递过一张宣传单,“有没有兴趣加入器乐部?” 顾菘蓝一边接过,一边指着自己问:“你觉得我像是会乐器的人吗?” 江北耸了耸肩:“人不可貌相。” 顾菘蓝学着他的样子也耸了耸肩:“可是我里外十分的统一。” 江北闻言莞尔,好看的眉眼漾开几丝柔光,拂去了他周身似有若无的冷淡和疏离:“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 顾菘蓝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她和江北一点也不熟,毕竟他和林墨远那个呆萌逗比不一样,可以一上来就打成一片。江北的身上带着一种让人不怎么敢靠近的戾气,原本以为说起话来会有几分隔阂,没想到竟能够正常言笑。顾菘蓝连连讶异,想必这是池晔的关系。 “我以为你是不会加入社团的那种类型。”她看了看江北手边那叠不怎么厚的入部申请,“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出来坐镇。” 江北苦笑:“形势所逼,我也是为了能免费使用学校的钢琴。” 你家里难道没有钢琴吗?顾菘蓝看了他一眼,将这句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江北这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怕也不愿意加入这种人多嘴杂的社团吧。 “对了。”他顿了顿,忽又露出友善的笑意,“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顾菘蓝点点头,想来这才是江北叫住她的真正原因。 “如果你见到的池晔的话,麻烦跟他说‘江北在找他’。” 顾菘蓝愣了愣,见江北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狐疑地点点头:“你怎么不直接说让他来找你?” 江北淡淡一笑:“我没那么大的架子。” 顾菘蓝:“” 有区别嘛? ------题外话------ 其实,我这被遮住的眼睛里,隐藏着能增加点击的魔力!霸道总裁看惯了,不妨来品一品这来自山里的池式独宠,入口清新,甜而不腻,回味无穷,尽情笑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世界好小 原本和文晗她们约好在体育馆碰头,结果顾菘蓝在体育馆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倒是遇到了王诤。 遇到的时候,王诤正从一个摊位上退出来,差点与走过的顾菘蓝撞个满怀。 王诤往边上退了一步,见到是顾菘蓝,笑着打招呼:“哟,班长。” 顾菘蓝点了点头,见他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宣传单,调笑道:“你不会把咱学校的社团都报了一遍吧?” 王诤看她一眼:“怎么可能呢,我就报了三个。” “额。”见他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顾菘蓝愕然,“三个社团,你忙的过来吗?” “报着试试呗,到时候不喜欢再退社不就好了。”王诤不以为然,“我本来想进篮球社,结果学校说体育课有的项目不让建社团。” 所以你就随便多报几个社团,找找有没有自己能待得下去的? 顾菘蓝被他的逻辑惊到了,但反而又有些羡慕他的洒脱,“多选几个c留下满意的c把不喜欢的退掉”这种主动方的选择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于她而言,加入一个社团等于加入一个由别人为自己搭建的圈子,她怀揣拘谨和敬意,于是便成了被动的一方。 见顾菘蓝不说话,王诤往她边上看了看,问:“你是不是在找夏子苓?” “是啊。”顾菘蓝回过神来,“你见到她了?” “刚才在模型社那边见到过,我走的时候她刚来,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顾菘蓝一愣,又习惯性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宣传单:“你也报了模型社?” 王诤一点头:“我报了模型社c文学社和摄影社,怎么了?” “啊,没什么。”顾菘蓝连忙摇头,“没想到你兴趣这么广泛。” 王诤奇怪地看她一眼:“一定要感兴趣才能报吗?” “那你是为什么报的?” 王诤眼神有些飘忽,语气却十分强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菘蓝扶额,总有些人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王诤定是这类人里的佼佼者。她觉得继续跟王诤这么聊下去,不是她发疯,就是她被无语死,便转身做出欲走的样子:“我得去找人了,模型社在哪里儿?” “就在体育馆后面。” “好的,谢啦!” * 的确,王诤离开模型社摊位的时候,文晗刚好携着夏子苓往这边过来。文晗本意是看看能不能见到池晔,然而摊子上却只有两个陌生面孔,正是沈桥和周扬。 她想着还要不要上前,却听见夏子苓先开了口:“哥!” 文晗诧异地看过去,那边一人也闻言望过来,见到她们后站起了身,回了声“子苓。” 夏子苓忙拉着文晗走过去,边走边介绍:“这个是我的表哥,沈桥。” 沈桥神色淡淡,虽然气质清朗,但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文晗只冲他点了下头。 四人相互做了介绍,正好这会儿摊位上已经没了人,沈桥便与夏子苓聊了两句。 “你报了什么社团?” “转了一圈,还是选了书画社。” “书画社?”沈桥目光一沉,“是你自己想报的?” 夏子苓薄唇微抿,摇头摇了一半,又改成点头:“活泼的社团我怕自己放不开,其他的也没什么兴趣,所以还是选了书画社,毕竟熟悉一点。” 沈桥半晌没有回话,直到那边传来一声欢呼:“我们回来了!” 文晗扭头看去,体育馆边上的小径上走来两人,前面那人脚步轻快,一脸欢愉。 “部长,我们传单都发完了,成果怎么样啊?” 周扬笑着拍了拍桌上的那叠申请书:“都超额了,我和沈桥刚还在讨论怎么筛选呢。” 林墨远不解:“干嘛还要删选人?” “人多了管理麻烦,而且我们经费也不足。” 他看了眼身旁的沈桥,耸了耸肩。往年也有些目的不纯者加入社团,结果非但没给社里添业绩,还把社内的环境搞得乌烟瘴气。 “不过,”周扬顿了顿又道,“今年招的新生格外多,你们俩可是功不可没。” “那当然,”林墨远得意地一扬眉,“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池晔在后面瞥了他一眼,笑道:“是啊,论搔首弄姿,谁能是我们头牌的对手?” 林墨远面色一僵,眉毛撇下来成了个倒八字的弧,活脱脱的一个“囧”字,又好看又好笑。即使知道他故意逗人,边上的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最大声的,莫过于一直站着看戏的文晗了,她见池晔看过来,才慢悠悠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池大神。” 还没等池晔说话,林墨远已两眼发光地凑了过来:“这位美女是谁啊?” “文晗。”池晔将他推开了点,“我初中同学,板蓝根她死党。” “你是林墨远吧?”文晗笑着转向被推开的林墨远,“我可是常听板蓝根说起你。” 林墨远眼前一亮:“她说我什么,英明神武,帅气逼人?” “额”文晗嘴角抽了抽,顾菘蓝说这人没脸没皮而且非常自来熟,这一看真是相当写实了,“她说孙悟空有七十二变,您有七十二张脸。” “七十二张脸?” “是呀,”文晗见他没反应过来,促狭一笑,“而且张张铜墙铁壁,厚实喷香!” 林墨远:“” 他毫不怀疑,这句话铁定是板蓝根说的。 池晔笑着看他一眼,转而问文晗:“板蓝根怎么没和你一起?” “啊,她刚才被人叫走了,说好了在体育馆集合。” 文晗边说边回身看往体育馆的方向,正好瞧见顾菘蓝从门边走过来,忙挥手喊她的名字。只是周围人来人往,文晗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顾菘蓝的耳朵里。 怕顾菘蓝听不见,林墨远飞速地搬过一张椅子,飞身跳上,大吼一声:“板蓝根!” 这一声震耳欲聋,顾菘蓝闻声抱臂抖了三抖,她愣愣地看着杵在路人的好奇目光里冲自己挥手的林墨远,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真希望自己不认识这人 她一路尴尬地走到摊位前,才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对于夏子苓是沈桥的表妹这个认知,顾菘蓝表示十分震惊。 “你觉得不可能吗?”夏子苓打趣她。 顾菘蓝看看沈桥,又看看夏子苓,才发现两人眉宇间有些神似,只是夏子苓面部曲线柔软,五官灵动,相比之下沈桥倒显得普通了。她笑着回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世界好小啊。” 沈桥看了她一眼,难得地接了一句:“是啊,世界很小。” * 时间差不多该收摊了,顾菘蓝想到江北的交代,往池晔边上走了两步。她还没说话,池晔已经先开了口:“你刚才去填入社申请表了?” 顾菘蓝一愣,笑道:“我觉得你问我是不是去填创社申请表了,会更靠谱一点。” 池晔挑眉:“自修社?” “是呀。”顾菘蓝耸了下肩,“我的确委婉地向老黄表示过创建自修社的想法,结果老黄说学校不让有重复的社团,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周扬听完不由乐了:“因为高三的周六只有自修社受宠啊。”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班主任是黄兴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整个学校的老师就他最有意思。” 顾菘蓝还想问怎么个有意思法,却见池晔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她不禁背脊一凛。她这回可真没想借此转移话题啊。 “我开玩笑呢,哪里真敢去建这么个人神共愤的社团?” 池晔淡淡一笑:“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顾菘蓝一噎,瞥见一旁林墨远和文晗不怀好意的笑,默默地朝着天上翻了个白眼。 “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顾菘蓝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宣传单,递到池晔面前,“江北说,他在找你。” “江北?” “是啊,他人在器乐社呢,等着你去找他。”顾菘蓝见池晔接过宣传单,不禁问出了疑问,“你要加入器乐社吗?” 池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眉眼微蹙,笑道:“只是去占个名额,以后帮他点忙罢了,不用参加社团活动。” 至于帮什么忙,池晔没说,顾菘蓝便不打算再问。就算他曾经再喜欢小提琴,想来如今也不会将它置于模型设计之上了。 池晔和沈桥交代了一声,便去器乐社找江北了。离开前,见摊了一桌的东西,又交代了一句顾菘蓝:“我可能一时回不来,你要没什么事帮忙把我的活干了吧。放学了在模型社等我。” 顾菘蓝撇嘴,刚想找个理由推脱,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没事干。她无语地看着池晔洒然离去,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大翻白眼。 秋日的暖阳带着点温馨的炫目,少年挺拔的背影,少女无奈的表情,落在不同人的眼里,印上了不同的色调。 一旁,夏子苓看着这两人刚才你来我往,终是没有撑住脸上灿烂的笑意,眸光暗淡下去。她低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地面,只觉得今日的阳光过分灼烈令她睁不开眼,今日的花香又过分浓郁熏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 沈桥侧首,见到完全收敛了存在感的夏子苓,眸光微微一动。他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用清浅的声音幽幽道: “子苓,循规蹈矩不是坏事,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他们的。有的时候,疯狂一次更有意义。” 夏子苓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却只见沈桥淡然一笑,放空了视野,未再言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麻雀与凤凰(一更) 日子周而复始地过,当学期过了一大半的时候,有一场大劫难等待着这些高中学子们,体育的800米测试。 对此,顾菘蓝十分轻松,因为她在运动会时800米成绩达到了满分线,所以这个学期的800米就免测了。 文晗唉声叹气地趴在课桌上:“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冬水向春流啊!” 顾菘蓝嘴角抽了抽:“分明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好伐。” “你不觉得我改编的更惆怅吗?” “嗯,”顾菘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的确,狗屁不通。” “切,”文晗一把推开她,“你这种八百免测的人不要在我面前晃悠,心烦。” “我的免测是我辛辛苦苦换来的好不好。”顾菘蓝表示十分不服气,“再说了,你这种次次跑满分的人,抱怨个什么劲。” “诶诶,顾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接话的是坐在文晗后边的何季,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毕竟跑的时候的痛苦还是在那里的嘛。” 顾菘蓝转而看他:“这么说,连你也怕跑一千米?” 何季嬉皮地一笑:“我免测。” “去你的。”文晗唰地一下坐起来,吓了两人一大跳,“姑奶奶还以为你是来帮忙打抱不平的,结果又一个来炫耀的,走走走,都走开,让我一个人好好静静。” 在众人千般万般的“呼风唤雨”声中,十班体育课还是迎来了明媚的大晴天。 夏子苓一边拍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文晗的手臂,一边安慰她:“早死早超生,忍一下就过去了。” 顾菘蓝自觉站远了点,免得给两人带来多余的仇恨值。 男生比女生先跑,应体育老师的要求,本不用测试的何季在前面领跑了一圈半。400米一圈的大操场,二十多号男生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远处的弯道上。虽说一个个跑得面红耳赤的,但没了平日里课堂上颓废的气息,别说,真要帅气不少。 冲在前面的是王诤和庄伦,这两人几乎不相上下,一边跑着一边较劲。班里的女生在一旁为两人加油,顾菘蓝独自坐在跑道上,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何怨何仇? 趁着女生跑步c男生去洗脸的当儿,顾菘蓝逮住落单了的何季。 “怎么了顾大?” “问你个事儿。”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边没人,才开口,“这庄伦和王诤到底有什么仇?” 何季没想到她问这个,愣了一愣:“顾大,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 顾菘蓝无辜地翻了翻眼皮:“作为班长关心同学是应该的,而且这事儿困扰我好久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好奇。” 何季想了想,耸耸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两人表面没什么,暗地里较劲很久了。男生们大都站在庄伦那边,因为王诤这人傲慢,而且嘴上不饶人,不讨人喜欢。” “那你站在哪边?” “我?”何季忽然笑起来,“哪边都不站,又没钱拿,我干嘛去淌他们这趟浑水。” 连何季也不清楚,顾菘蓝也没想要去问杜凯新,杜凯新平时几乎不和那两人说话,应该也不清楚。她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男生不如女生这般八卦呢。 * 这日,顾菘蓝c文晗和夏子苓在食堂吃午饭,菜色平常,依旧是香肠蒸蛋c肉丝儿炒青菜。顾菘蓝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添个肉片什么的,就见着眼前飘来一盘糖醋排骨。与之同来的还有一道略微高大的身影,附赠一脸淡淡的忧伤。 她想了两秒措辞,才下定决心似得开口:“冲冲啊,你是不是在池晔那里吃了什么苦,所以拿这盘糖醋排骨来贿赂我替你报仇呀?” 正好奇她的反应的林墨远蓦地一噎,真不应该期待从她嘴里听到什么顺耳的话。 林墨远眉毛拧了拧,拿起筷子打掉了顾菘蓝的手掌:“好歹在两位美女面前,你就不能给哥点面子?哥有大名。” 得,原来他居然还是有面子的。 林墨远坐在夏子苓身边,见她善意地看过来,便也礼貌地会看过去。只是原本脸上夸张的表情没来得及收,于是与夏子苓纯良无害的目光那么一撞,夏子苓的笑容抽搐了一下。顾菘蓝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捏了把汗,这两个人同框,画风实在是有些不搭。 林墨远也感觉到不对,立马收了他调笑的风格,露出几分讪讪的歉意。他正常得看着人笑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好看的。 顾菘蓝心中这么想到,一边拿着筷子从他碗里顺出了一块糖醋排骨。 夏子苓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去吃饭,林墨远眼色微闪,看了她两眼收回目光。 他回眸,却望见自己盘里的糖醋排骨不知何时缩了水。对面,顾菘蓝三下五除二地咽下到嘴的肉,一副谁让你满心想着泡妞,害得阵地陷落排骨遗失,你别想要回去的样子。 他哀怨望向顾菘蓝:“哥都被抛弃了,你怎么还这么欺负我?” 顾菘蓝同情地望着他:“你怎么被抛弃了?” 林墨远又扭了扭眉毛,故作一派可怜相,“池晔那小子跟着美女跑了。” 话落文晗和夏子苓闻言均停了筷子,好奇地望过来。而与两人相反,顾菘蓝则是瞅了他一眼,低头去扒她的饭。 林墨远微讶,用筷子敲了敲顾菘蓝的餐盘:“喂,你怎么一点不吃惊?你难道不好奇吗,哪个女人这么有魅力把我的池晔拐跑了?” 文晗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顾菘蓝咽下口中的饭,放下筷子,凉凉地看着他:“如果这里边真有八卦的话,你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反应。” “那我该是什么反应?” 顾菘蓝看他一眼,故做样子地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拍桌子,一脸发现大新闻的样子道:“喂,板蓝根,大消息!池晔跟一个美女去吃饭啦!” 自诩扮得惟妙惟肖,顾菘蓝神气地收回气势,周围却突地一片寂静。 她疑惑看着像被定身咒定住了似的三人,拾起自己的筷子,问:“你们怎么了,难道我演的不好笑吗?” “确实,挺好笑的。” 幽然动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顾菘蓝身子忍不住一颤,“啪叽”一声,筷子掉桌上了。 池晔倾身把她的筷子拾起来,淡淡地看她一眼:“这么久了,我竟不知原来顾大明星是演技派的吗?” 文晗“噗”地一声大笑出来,林墨远也跟着毫无顾忌地笑起来,就连夏子苓也捂着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对不起板蓝根。”文晗拍拍她的肩,“我实在忍不住了,实在太好笑了。” 顾菘蓝:“” 不公平啊,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想哭呢? 原来是一班的节目被确定下来了,为了尽可能地不影响班级学习,一班班主任最后将节目决定为池晔和夏婉宁的小提琴与钢琴合奏。两人都有乐器基础,再加上外形都不错,班主任对自己的决定相当满意。 因为要选曲子,池晔每星期都有几天会在放学后去音乐教室,对顾菘蓝来说,她正好有了充裕的时间来完成她的回家作业。 这周周五放学后,文晗拉着顾菘蓝在走廊上背英语。远远地正好看见两个人影往音乐教室那边走去。匀称的身高比,相符的气质,竟能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文晗咳了一声,望了边上若有所思发着呆的人一眼。 顾菘蓝撑起胳膊,也学着她清了清嗓子。 文晗笑:“啥意思?” 顾菘蓝揉了揉喉咙:“啊,花粉进喉咙了吧,你难道不是?” 文晗推了她一把:“少装蒜,刚才在想什么,如实招来。” 顾菘蓝眨了眨眼,笑:“我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很速配。” 文晗点了点头,一个本届校花,一个本届校草,一个清丽,一个俊朗,同等的气质,同等的优秀,确实挺配的。 “的确很养眼啊,不过,”文晗顿了顿,拖了长音道,“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我这么说很奇怪吗?”顾菘蓝歪了歪脑袋,“咱们古人说的话大多都很有道理,琴瑟和鸣便要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是啊,不仅家庭背景要相当,男女双方的个人条件和眼界也要相当。”她摆出一副老先生说书的样子,有模有样道,“你看,日本皇后美智子,平民出身却嫁给了‘神之子’。纵然丈夫疼爱,百姓拥戴,可半生都活在婆婆的冷眼相待和贵族的冷嘲热讽之中,只因为她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平民出身和血统。那样出类拔萃的女子却最终患上抑郁,难道不是最现实的麻雀变凤凰的悲剧?” “喂喂,”文晗推了推她,“你扯得太远了吧?” “我只是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想证明人是不可能不受环境左右的罢了。更何况,如果两人的差距不在身世而在抱负和眼界,那么问题只会更大。” “怎么就更大了?”文晗本来只想同顾菘蓝开个玩笑,不想她竟然自顾自说起了大道理。清楚她有时候理性地固执,文晗也不打算打断她,便配合着她把话说完。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我住在山脚,而你住在山顶。我每天看到的是缭绕在山尖的浮云,你看到的是绵延在大地的森林河川,我与你会有共同话题吗?” “我会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 “哈哈,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有多少人只能仰望云端,又有多少人能俯看苍穹。看惯了大山大河的人,真的会长久满足于那狭小的眼界吗?” 文晗看了她一眼,忽然沉默了。她从来都觉得顾菘蓝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别人不一样,她总是忧心一些在别人看来多余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理性地可怕。可现在她觉得,顾菘蓝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想说的都说完了,顾菘蓝见文晗沉默,便移开了目光。偶像剧都是骗人的,物以类聚c人以群分,理想抱负不同c世界观都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长久在一起。 文晗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她一掌拍在顾菘蓝的肩上,又不禁对她促狭地一笑,“你这是自暴自弃了?” 自暴自弃? 顾菘蓝回头,撞进文晗探究的眼光里,那神色太过于露骨,看得顾菘蓝忍不住脸颊发烫。 “把你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收起来。”文晗笑道:“你难不成对我也要装傻?” 本以为她会回自己一拳,没想到,顾菘蓝怔了一秒便回过头去,伸手撑起了脑袋。 她看着早已模糊不清的两个身影,许久幽幽地回道:“我要是真的自暴自弃,那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麻雀变凤凰,靠的不是飞上枝头,而是抽筋剥骨,浴火重生。 文晗愣住,半晌,欣然一笑。 ------题外话------ 今日上推荐,所以晚些有二更。麻烦亲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为某海鱼攒点人气!点完收藏记得领红包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二更) 周六午后,顾菘蓝从学校独自回家,路过二楼,却见201室房门敞开,里面传来电钻钻墙的声音。 她往里看了一眼,正巧见着刘雪芳抱着一个大纸箱走出来。 “刘阿姨。”她礼貌地叫了一声。 刘雪芳抬头看到她,笑眯眯地走过来:“哦,蓝蓝呀,你放学了?” 顾菘蓝点头:“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声音这么大?” “原来房间的空调太旧了,打不起热空调。马上天气就凉了,我想趁现在给换个新的。”她把箱子放在门口,顾菘蓝一看明白了,那是装新空调的纸箱。 刘雪芳抬起身来,问:“现在几点了?” 顾菘蓝看了看表:“快到三点了。” “三点了?这么快。”刘雪芳回头看了眼正在装空调的师傅,皱眉道,“三点半要去接小米,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顾菘蓝看了看她,笑道:“要不我帮你去接吧,反正有我空。” 刘雪芳想了想接受了她的提议,把培训班的地址告诉了顾菘蓝。培训班也不远,转一趟公交车便能直达。 顾菘蓝回了趟家,放了书包也通知了声秦芸。秦芸听说她要出去,便让她顺道去趟超市买点菜。 培训班在一幢写字楼上,出了电梯间便有箭头指引。培训班门口不远处拦起了条状的隔离带,放了学的小学生们就坐在里边等着家长来接。顾菘蓝赶到的时候,小米正在门口四处张望,见到她便欢快地跑过来:“小蓝姐姐!” 顾菘蓝牵住她的手,蹲下身子对她说:“你妈妈在家里有点事,所以今天姐姐来接你回去。” 小米点点头,正要走出隔离带,一个老师模样的年轻女子走到了两人边上。 顾菘蓝站起身来,听到小米在边上介绍:“小蓝姐姐,这是胡老师。” 顾菘蓝对她微笑:“胡老师好,我是小米的邻居,她妈妈今天有事,所以我帮忙接她回去。” 胡老师点头,脸上却露出几分歉意:“抱歉,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 顾菘蓝一愣:“证明我身份?” “是呀,最近人贩子很猖狂,所以我们机构要求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安全到家。” 顾菘蓝这才明白了隔离带的用意。她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一脸郁闷,她这样子,很像人贩子吗? 小米在一旁摇了摇顾菘蓝的手,昂起头来:“老师,小蓝姐姐不是坏人。” 胡老师笑着摸摸她的头:“老师知道,但是小米,学校的规矩不能破。要是小米被坏人带走了,谁来负责?” 顾菘蓝无奈地摸了摸口袋,却摸到了一本学生证,之前为了进出校门方便而顺手放在口袋里里,还好没有拿出来。 她把学生证递过去,问:“胡老师,学生证可以吗?” 胡老师接过,比对了一下照片,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不好意思程序很死,你们回家小心点。” 顾菘蓝收回学生证,才觉得有几分庆幸,她笑:“没关系,机构关心学生的安全是好事,错的是那些人贩子。” 小米被顾菘蓝牵着往回走,身旁是陆陆续续接孩子的家长。无论活泼还是安静的孩子,此刻都在父母或祖父母的诱导下点点说着自己今天的收获。顾菘蓝看着家长们脸上的欣慰,心想倾听这些述说该是比自己有所收获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吧。 走了一段路,她听见小米在边上疑惑地问:“姐姐,什么是人贩子?” 顾菘蓝低下头来看她,见她大眼忽闪忽闪,天真烂漫,正是人贩子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于是慢了脚步,低头道:“人贩子就是到处抓小孩子然后卖到很远的地方去的坏人。” 小米仰起脖子:“小米才没那么傻,会被坏人抓走。” “是嘛?”顾菘蓝笑着蹲下身子,“如果有个陌生人说给你一颗糖,让你跟他走,小米你走不走?” 小米神气地眨眨眼:“才一颗,小米才不跟他走。” 顾菘蓝嘴角一抿:“那一百颗糖呢?” “那小米也不走。”小米笑眯眯捏捏顾菘蓝的手指,“妈妈说了,除了小区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还有学校和培训班的老师,谁都不可以相信。” 顾菘蓝莞尔,她对于刘雪芳有关“陌生人”的定义不置可否,不过小米毕竟还小,很多认知以后慢慢改便好。于是她只是揉了揉小米的脑袋:“那就好,小米绝对不可以跟着陌生人走,否则你妈妈会很担心的。” 小米很郑重地点点头。 * 回去的路上,顾菘蓝带着小米去了趟超市。 买完秦芸嘱咐的东西,顾菘蓝问小米要不要吃点什么。 小米摇头拒绝:“妈妈说了,想要什么问妈妈要,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顾菘蓝看着她十分可爱的脸,忍不住心底柔软,刘雪芳的教育还真是很到位呀。她带着小米回到收银台,趁着服务员在结算,顺手拿了根已经结算过的棒棒糖,递给小米:“这个是姐姐给你的礼物,如果妈妈问,就说是今天小米很乖,小蓝姐姐给你的奖励哦。” 小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欣然地接受了棒棒糖。 周围不断地有购物车推过,小米身形小巧站在边上很容易被撞倒。顾菘蓝看了看,半蹲下身,指着边上的空地,对小米道:“你站在旁边等我一下,等我结完账我们一起回去。” 小米点点头,很乖地站到了一边。 想到小米下午的表现,顾菘蓝也没多在意,一边用袋子装买的东西,一边掏口袋付钱。只是没想到结账的机器出了点小差错,卡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仅仅只差了这半分钟,结果等顾菘蓝清点完小票拎着东西去找小米,那片空地上便已空无一人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回头四处看了看,却仍然不见小米的踪影。 心被猛地提起,顾菘蓝脑袋里倏地一片空白。她飞快地跑到一边站着的服务员身边:“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一米二左右的小姑娘,刚刚站在这里的?” 服务员想了想摇头:“没看到。” 顾菘蓝也不多想,抓住边上的另一人再问,结果对方仍然不知。 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顾菘蓝慌了神。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高矮胖瘦各行具有,可就是没有那个绑着两小辫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 她攥紧了五指,匆匆嘱咐了一声服务员,便沿着整个收银台寻过去。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全是刚才所经历的对话。 “最近人贩子很猖狂” “就算给一百颗糖,小米也不会跟着陌生人走的!” “小米要是被人贩子带走了,谁来负责?” 她猛地停下脚步,强逼自己保持镇静。理智告诉她,小米应该是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她刚刚跟小米确认过人贩子的事情,小米应该不会随便跟着陌生人走,如果有谁直接把她给抱走了,那么小米也绝对会叫喊,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 可是,即使如此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顾菘蓝心里却仍有另一种声音打搅着动摇的理性。如果真的是小米自己走开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小孩子又能走到哪里去? 寻了一路没有见着人,顾菘蓝拽紧了手臂往回走,心头已是控制不住地慌乱。 她一片好心地帮刘阿姨来接小米回家,结果竟然自己的一时疏忽而把小米弄丢了,那她可真是罪无可赦! * 顾菘蓝正焦急万分的时候,超市外不远处的林墨远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池晔。 “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池晔也停下来,仔细听了听,才分辨出身后传来细微软糯的声音:“小晔哥哥!” 他转身,便看到小米一脸欣喜地朝着他们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根棒棒糖。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回走,林墨远一脸兴趣盎然:“你妹妹?” “不是,我家楼下刘阿姨的女儿,叫小米。”池晔一边回答,一边上前握住跑上前来的小米的手臂,将她拖离身旁的自行车,带到自己身边。 小米将自己的手臂挣扎出来,又转而握紧了池晔的手。林墨远戏谑地看他一眼:“你还真是四处招桃花呀。” 池晔挑了挑眉,懒得理他。 小米甜甜笑着仰起头来:“小晔哥哥,你们放学了?” “是呀。”池晔难得笑得温柔,只是这幅模样在林墨远看来却有几分好笑,他问小米,“你怎么一个人?” “小米上补习班,小蓝姐姐来接我回家。” “小蓝姐姐?”池晔愣了愣,“菘蓝?” 小米点点头:“是呀。” 池晔抬头望了望,却不见人影:“姐姐她人呢?” “她在超市里付钱,让小米等她。” 听她不紧不慢的回答,明明是糯糯可爱的声音,池晔却听得有些烦躁:“在这里等她?” “不是。”小米摇摇头,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让我在超市里等她。” 池晔眼神一滞,一把捏住她的手,问:“那你自己跑出来跟她说了吗?” 小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地摇了摇头。 池晔皱眉,伸手将小米转给一旁的林墨远:“你帮我看着她一会儿。” 没等林墨远应声,他已转身飞快地往超市的方向跑去。 池晔那一捏力道有些重,小米握着手背,眼里泛起几丝泪光。林墨远低头看到面前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束手无措。 他别扭地摸摸她的头:“小妹妹,没事啊。” 小米满脸委屈:“小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林墨远看了眼池晔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小妹妹,你这会怕是把你小蓝姐姐给吓坏了。” * 顾菘蓝等了一会不见小米,担忧与悔意席卷心头,弄得她更加不知所措。 去找广播站?如果小米中途回来了找不到她怎么办?而且小米听得懂广播吗? 打电话给刘雪芳?她没有她的号码,就算有,也只会徒增了对方的忧虑。就连她都这么着急了,刘雪芳要是知道小米不见了,天知道会恐慌成什么样子? 报警吗?一来她没有报警的经验,二来如果孩童走失能顺利找回来的案子屈指可数,如果警察来了仍然找不到小米,那又该怎么办? 正当她急得团团转不知做哪个抉择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超市外面跑进来。 逆着室外的光,她第一次觉得这人是那么的英挺而耀眼。 也来不及想他为什么在这里,顾菘蓝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朝他跑过去,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池晔,你看到小米了吗,刚刚她还在超市里,我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我知道,你别急。”池晔皱着眉,抓住她的肩,示意她平静下来,“小米没事。” “什么?”顾菘蓝恍若未闻。她诧异地扬起头,池晔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惊慌与不安。 “小米没丢,一点事都没有。” 池晔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确保她能听得清楚。 顾菘蓝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反复地在脑海中回响池晔的话,小米没事。 她的恐慌来得快c去得也快,加上耳边池晔沉静的声音,足以让她迅速地平静下来。只是,手腕微微的发抖还是泄露了她那点后来漫上的心有余悸。 “刚才我和阿远从这里走过,她看到我就自己跑出来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头顶,“她现在和阿远在一起,我们过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熊孩子的教育方法 顾菘蓝乖乖跟着池晔走出超市,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直到看到林墨远身边好好站着的小米,才大大舒了口气。 谁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也不能随便跟着走! 小米看看顾菘蓝,又看看池晔,眼中波光粼粼。 顾菘蓝已经理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没想要与小米计较什么,只是想到刚才的心慌又与刘雪芳的面庞交织在一起,就莫名地后怕。 她蹲下身来,拉过小米的手臂循循善诱:“小米,如果以后和妈妈出门,你不仅不能和陌生人走,而且也不能随便和认识的人走,明白吗?” “你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必须要让你妈妈知道,否则她会非常担心的。小米不忍心看到妈妈哭,对不对?” 小米看了她半晌,被她脸上的点点担忧感染,眼中波光凝聚,终于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对不起,小米错了。小蓝姐姐,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要哭。”见她流泪,顾菘蓝有些慌了阵脚,她瞥见小米手中的棒棒糖,忙拿过来拆了包装递到她眼前,“姐姐没事,别哭,小米已经很好了。” 小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接过那根糖,抬眼瞥了眼顾菘蓝身后一脸严肃的池晔。 “小晔哥哥,小米知道错了。” 池晔眸光淡淡,心情却很复杂,刚看到顾菘蓝时心底燃起的怒火如今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却莫名地心悸。顾菘蓝能轻易地原谅小米,可是他却不能,即使她只是个无知的孩子。 “你真知道错了么?” 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传到耳旁,小米瞳孔一缩,委屈地低下头去,眼泪又掉下来。 好不容易劝住了,结果因为池晔一句话又哭上了。顾菘蓝对此毫无办法,只好拿出纸巾替她抹眼泪,结果她越劝小米越是摇头,越哄哭得越凶 一时间,整个街道都是小米的哭声,路人的目光纷纷好奇地向他们投来。顾菘蓝想把她抱起来换个地方,小米却扭着身子退开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菘蓝无辜地望了望天,好像那个受委屈的人是她吧? 她求救似地看向林墨远,林墨远两手一摊回了她一个苦脸,他拿哭泣的女孩子毫无办法。顾菘蓝又回头去看池晔。 其实池晔原本不过是想给小米一句警告,让她记忆深刻些罢了,不想小米竟被自己吓哭了,熊孩子的反应是真的难以预估啊。 面对顾菘蓝无辜求助的眼神,他只好妥协。 安慰小姑娘这事儿他从没做过,但小米自认识他以来就特别亲近他,而且似乎还特别黏自己。想到什么,池晔看了眼顾菘蓝,不由地勾了勾嘴角。 他模仿着顾菘蓝刚才的样子,在小米面前蹲下来,伸手将她抹眼泪的手取下来,以便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说话:“小米,你说你知道错了,那你到底哪里错了?” 小米委屈地看着他,撅起小嘴不说话。 分明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可爱模样,池晔对此却丝毫喜欢不起来。他心下微恼,可顾菘蓝在边上期待的看着他,加上对面林墨远玩味的目光,他又退不得,便更进一步: “你不说的话,我以后就不喜欢你了。” 小米哽咽:“为什么?” “因为哥哥喜欢勇敢诚实又聪明的女孩子,小米连自己哪里错了都不敢说,让哥哥怎么喜欢你?” “小米很聪明的,”她抹着眼泪抽泣一声,“小米知道错了,小米不该不和小蓝姐姐说一声就跑出来。” “是啊,你不告诉姐姐就自己跑出来,害姐姐在超市里因为找不到你而担心,你是不是应该道歉。” “是。”小米抹了把眼泪,看了眼顾菘蓝,“小蓝姐姐我错了,对不起。” 顾菘蓝刚想说话,被池晔抢了先:“那你看,姐姐受了委屈也没有哭,小米为什么要哭?” “因为c因为,因为小米是小孩子。小蓝姐姐长大了。”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小米就能哭了吗?是不是只要小米哭了,哥哥就会心疼,做错事的人就可以变成姐姐了?” 小米连连摇头:“不是的,姐姐没有错。” “那小米还要不要哭了?” “小米c小米” 池晔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小米,哭是没有用的,胆小鬼才哭。你以后可不能在外面哭了,你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都以为你是胆小鬼,多丢脸啊。小米应该多笑,小米笑起来最好看了,没有人不喜欢的。” “那,哥哥喜欢吗?” “嗯,”池晔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笑道,“哥哥喜欢勇敢的c笑着的小米,不喜欢哭花脸小米。” 小米微微抽着泣,嘴角却扬了起来:“那小米不哭了。” 心中大舒一口气,池晔牵起她的手站起身来。 顾菘蓝看看这一幕,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有点啼笑皆非,有点感动,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教育孩子是这么不容易的事情,小米看着乖巧,可未必就将这些话句句记入了心里。想来她自己小时候皮,秦芸应该也曾为此伤透过脑筋吧。 她不想再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有惊无险已是万幸,小米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让刘雪芳说教吧。 想到这里,顾菘蓝也起了身,看了眼身旁的池晔。说来这人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小米见到他经过也不会独自跑出去,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了。顾菘蓝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腹诽,这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招蜂引蝶就算了,还招惹不懂事的小毛孩。 那边林墨远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打在池晔身上,池晔冷冷地回他一眼。 林墨远讪讪地收回目光,重新整了整自己的背包,对着顾菘蓝笑道:“板蓝根,我家池晔就拜托你啦,我先走一步。” 顾菘蓝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笑着回了他一个白眼:“一路顺风,慢走不送。” * 把小米送到家的时候,小米早已经笑逐颜开了。顾菘蓝借着小米去放书包的当儿将所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刘雪芳。 她出门的时候,见池晔倚靠在扶手边等她,目光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上前问:“你没事吧?” 池晔抬起头,见她神色清朗,眉眼弯弯,已完全恢复了原样,笑道:“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顾菘蓝看着他,想到刚才池晔与小米的对话,忍不住勾起嘴角。 “笑得那么贼做什么?” 顾菘蓝歪了一下脑袋:“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池大神这么会哄女孩子。” 池晔凉凉地看她一眼:“我是为了谁?” 本以为顾菘蓝会回自己一个白眼,不想她竟是一愣。顷刻间,万年厚脸皮的脸颊泛出几抹红光,她眼神微微躲闪,眼波轻荡,笑意温柔。 “嗯,池晔,谢谢你。” 这反应看得池晔怔了一下,他看着反常的顾菘蓝,一时忘了反应。 可顾菘蓝终究是顾菘蓝,害羞只是一时的,敷衍搪塞却是拿手惯常的。她也没在乎池晔的反应,而是径自转移了话题。 “话说,以前我妈就让我多帮帮刘阿姨的忙,我想刘阿姨工作也不错,小米还这么可爱懂事,应该是没问题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刘阿姨多不容易。” 自己一个人带着小米,将她从不懂事拉扯到懂事,每一点一滴都得像今天这般教诲吧,何况刘雪芳忧心关注的事情只会更多。而小米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空间等待成长。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甜心,可又何尝不是父母身心的负担呢。只是,这份苦他们从不对孩子言语,反而甘之如饴。 池晔不知何时已回过神来,见她感慨,淡淡一笑:“好在,我们正在慢慢长大。” 长大了,便能分担一些重担和责任,可以用更多的欣慰和满足来回报那些曾经的心酸苦楚。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两人纷纷望过去,便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在走上来,是对面202的田富民。 “田叔叔。”池顾两人礼貌地打招呼。 田富民看到他们,笑了:“是蓝蓝和小晔啊,你们杵在这做什么?” 顾菘蓝浅浅一笑:“在说刘阿姨和小米两人生活不容易,以后要多帮帮她们。” “是啊。”田富民看了眼201的门扉,“确实不容易,咱们做邻居的能帮就会帮下忙。你俩是好孩子啊。” 田富民十分友好,请两人进屋坐一会儿,顾菘蓝从池晔手中拿回购物袋,以秦云在等着为由拒绝了。 池晔无言的跟着顾菘蓝走回四楼,看着前面熟悉的背影,脑海中又闪过刚才那个羞涩而温柔的微笑,不知为何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题外话------ 美人计对小孩子也很管用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美女排行 随着时光的流逝,秋意渐深,天气转凉。十二月初的时候,十班闹出了一点小风波。男生们以减轻学习压力为由,给班级里的女生进行了一次外貌排名。 顾菘蓝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夏子苓小声地告诉她:“最近班上的男生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怎么办?” 顾菘蓝观察了一阵,果然能撞到似有若无瞟向夏子苓的视线。 带着满腹的疑问,第二天中午,她就带着文晗把何季单独堵在了食堂里。 何季看到对面多出的两位女生,故作惊喜地问:“我是何德何能,能与两位班长大人共进午餐呐?” 顾菘蓝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开门见山:“说吧,最近你们男生在背地里搞什么名堂。” 何季心虚地看了眼文晗,然后装傻:“没搞什么名堂啊,顾大你指什么?” 顾菘蓝推了推文晗,后者会意,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我想不通我最近怎么在男生中人气好像很高的样子,你说你们在背后讨论了我些什么?” 何季有些尴尬。 “不说我就去找老师,就说你们把我当成yy对象,侵犯我名誉权!” 顾菘蓝憋住笑,挑衅地望着对面的何季。这么不害臊的话,也就文晗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不愧是当惯了男生,暨传她一身厚脸皮的大师父。 何季脸都绿了:“没yy对象,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个美女排名嘛。” “你说什么?”顾菘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排什么名?” “班级女生外貌排名。”何季耸耸肩,“初中你们男生没玩过吗?” 文晗一下子就兴奋了:“诶诶,第一名是谁,我第几啊?” 顾菘蓝尴尬地看着瞬间倒戈的队友,低头捂脸吃饭。 何季摇摇头:“这是男生中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说是吧。”文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不说我们女生回头就弄个男生心灵魅力大排名,看你能排第几。” 何季:“” 顾菘蓝:“” 最后何季还是招了:“你第二,第一是夏子苓。” 他转头看了眼顾菘蓝,顾菘蓝连连摆手:“别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何季淡淡一笑:“别担心,顾大您的声望在班里还算挺高的。” 不知道这话几个意思,顾菘蓝当做没听见,她问:“这个活动肯定是庄伦想出来的吧?” 何季张了张嘴,没出声。 “你什么都没说,只要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就好了。” 何季眨了眨眼,道:“顾大你真聪明。” “果然啊。”她轻轻一叹,又问文晗,“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既然男生这么守口如瓶的话,我想还是算了。”她扒了两口饭,“总比排名流到女生耳中,弄得满城风雨的好。” 顾菘蓝没说什么,毕竟男生这样的行为,虽惹女生反感,却也无可厚非。 三人默默吃了会儿饭,何季突然抬起头来,他看顾菘蓝的眼神闪着八卦的影子。 顾菘蓝只觉得背脊一凉,就听他问:“最近我见着池晔和夏大校花同框的几率很高呀,什么情况?” 顾菘蓝冲他翻了个白眼:“之前还嫌我八卦呢,现在轮到你了吧。” “这不是撞见的次数多了嘛,我都不好意思,人家倒一点不尴尬,大大方方地和我打招呼。” 文晗不屑地甩了甩头发:“人家那叫坦荡懂不懂,说明没什么事儿。” 顾菘蓝点点头:“就算有什么事儿,咱们也拦不住呀。” 这话入耳,文何两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给了顾菘蓝一个微妙的眼神。 午餐结束了,顾菘蓝也不忘给何季一个警告:“如果要维持和平的话,让班里的男生把那露骨的眼神都收回去。” 何季笑得很欠揍,于是顾菘蓝又回去警告了一遍庄伦。 显然,庄伦并没有何季这么好糊弄。 “班长你这是强人所难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多看两眼?” “这是多不多看的问题吗,你希望自己走在哪里都有人露骨地看着你吗?” “那有什么关系,说明我养眼呀。”庄伦痞痞一笑,单手支起脑袋歪着头看着她,“班长,你不是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吧?” 顾菘蓝一噎,虽明白他是开玩笑,但还是有些不舒服:“样貌是天生的,有啥好嫉妒。反倒是你们男生搞得这个排名,只看外表,太肤浅。” “谁说我们只看外表了。” “那你们还看什么?” 庄伦一顿,眼光往她身上瞟了一眼,一本正经道:“我们也看内在。” 顾菘蓝凉凉地回他一笑,显然是不信,但见他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瞟过夏子苓空荡荡的座位,又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我争不过你,不过如果你们真在乎内在的话,把排名的事藏紧了,还有麻烦别再老是偷看夏子苓,这给她带来了困扰。” “放心吧。”庄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等风头过去就没事了。” 顾菘蓝看着这样的他,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 临近12月中旬的时候,十班也开始准备元旦文艺汇演的事情了。班委讨论的结果是排小品,全程策划由孟霜霜和文晗负责,顾菘蓝就去道具组打打酱油。最后定下的小品,讲述的是一个男屌丝不追求上进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四处搭讪美女屡屡受挫,最后终于改过自新并赢得新生的故事。顾菘蓝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文晗想出来的,是对于男生暗地里搞美女排名的直接报复。 不过,这么个不上道的小品,没想到老黄竟然同意了。 老黄的原话是:“期末考试前,大家好好玩玩。” 顾菘蓝默默地为饰演男主角的何季捏了把冷汗。 这天放学,由于教室被用来对台词,顾菘蓝写不进作业,就早早地跑去了校门口。 说来也巧,因为每次她都磨磨蹭蹭,最后都是池晔在那里等她,以至于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一次都没与那位夏大校花碰上面。 今天总逃不掉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捧着英语书百无聊赖地站在传达室门边。不知过了多久,果真看到有两人背着书包向她走来。 已经入冬了,她裹着厚厚的卫衣,外面再套一件校服外套,显得有些臃肿。而夏婉宁则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线衣,长长的衣摆在大腿部留下精致的流苏,随着走动轻轻荡啊荡。温暖的红色衬出她白皙的肤色,她一手携着校服,一手伸到耳边,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梳到耳后。 也许颜值上夏婉宁不如夏子苓那般清纯可人,但论气质,可能全校女生都无出其右。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顾菘蓝一边想着,一边心虚地低下头去。如果一会儿眼神对上,那她就尴尬了。 等到两人走近了,她才听到池晔的声音:“我今天也许应该去买彩票了。” 顾菘蓝不解地抬起头来,见池晔却是在看着自己,才确定这是对她说的话。 “什么意思?”她问。 “因为小概率事件在一次试验中是不会发生的。” 终于听懂言中意的顾某人十分友好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身旁的夏大校花甜甜地笑出声来,清灵的声音不高不低,很顺耳。 于是两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过去,池晔指了指顾菘蓝对夏婉宁说:“这就是我那个发小。” 夏婉宁抬起挂着校服的手挂在胸前,笑道:“我们早就认识了对吧,顾菘蓝。” 顾菘蓝点点头:“对呀,运动会的时候跑八百,你还对我说了加油呢。” 闻言池晔回过头,看了眼嬉笑的顾菘蓝,没有说话。 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夏婉宁却是很从容地侧了身,对着池晔浅浅一笑:“我今天回去会把遗留的问题解决掉的,那么明天见吧。” 池晔对她点了头,夏婉宁又和顾菘蓝道了别,才转身离开。 顾菘蓝放下挥着的右手,看着她快步离去,窈窕的身姿c纤细的长腿显得格外耀眼。这样的美女还是德智体美劳皆有的优良品种,老天还真是偏心啊。 池晔见她一直盯着看,无奈地敲敲她的头:“我说,眼睛都直了,能不能不要那么露骨,小心人家告你骚扰。” “你才骚扰。”毫不客气地给他一拳,顾菘蓝拍了拍手心,想到庄伦曾说过的话,不满道,“长得好看当然要多看几眼。” 池晔捂着被她打到的右胸,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男生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什么意思?”池晔摘掉眼镜,配合着她的步伐往前走,“谁又招你惹你了?” 顾菘蓝耸耸肩:“也没谁,就最近我们班男生私底下搞了个班级女生评比大赛。” “女生评比?”池晔微微挑眉,“评长相?” “要不然呢,别告诉我你没干过这件事。” 池晔淡淡地看她一眼:“确实干过。” 忽然就有点闷闷的不舒服,顾菘蓝扭过脸去:“听说欣赏美女能满足男性荷尔蒙的需要?” 被这话雷到了,池晔“噗”地一声笑出来。 顾菘蓝鼓了鼓嘴,稍稍落后一步,侧着眼偷偷地看他。眉眼如画的少年,蜷起修长的手指落在嘴边,淳淳的笑意,如沐春风。 的确,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鬼使神差地,她上前一步,扯了扯池晔的衣袖:“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嗯?” 她勾起背在身后的手指,问:“以你的审美,你觉得夏婉宁和夏子苓,谁比较漂亮?” 似乎是老天给姓夏姑娘的福利,一个校花一个班花,一个优雅大方,一个温婉可人,都不负众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但莫名地就是有些较劲,毕竟她自己与这些名号,从来都是无缘的。 她有些慌张地看着他,那双幽沉的眼眸之中却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然后,她听见少年低沉如旧的声音: “夏子苓是谁?” 快一个学期了,这货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同桌! 顾菘蓝颓然地低下头去,一边默默地为子苓心疼,一边,忍不住弯起嘴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元旦汇演 距离元旦晚会还有不到一个星期,道具组的工作早已完成,而演出的排练依旧如火如荼。这天放学,顾菘蓝留下来给表演组当观众,就被文晗逮了个正着。 “什么情况?”她一脸无措。 “为了增加演出效果,我们这里需要加一个角色。”文晗笑得格外灿烂,“你正好闲着,不如” 顾菘蓝连连摇头:“文大人开恩啊,表演什么的我最不擅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放一万个心,这个角色就一路人甲,就一分钟的出场时间,一句台词都没有,你只要配合何季就行了。” 顾菘蓝展颜一笑:“不要!” 可文晗是谁,打不死的小强。她双手往腰上一插,提高了音量:“喂,大家都等着你呢,身为班长这么点责任感都没有吗?” 一时间前面对台词的演员都转过来看这里,顾菘蓝看了眼丝毫不愿退缩的文晗,翻了个白眼,同意了。 高一年级的晚会当天,池晔在后台看到没穿校服的顾菘蓝时也惊讶了一下:“你不是说自己道具组的么?” 顾菘蓝正在理自己的白色毛衣,头都没抬:“人手不够,临时串场的。” 见着她略显单薄地着装,池晔又问:“不冷吗?” “一会儿会贴暖宝宝的。”她侧身抓起一旁桌上的羽绒外套,飞快地套上,“不过现在有点冷。” 池晔笑了。 节目顺序是按班级来的,池晔也就没在她那儿多逗留。他这会儿没戴眼镜,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开衫毛衣,里称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休闲不失严肃,俊秀不失阳光。这种感觉应该叫做魅力吧,顾菘蓝在心里将学校的校服夸了一万遍,然后忍不住和周围的人一起用眼光追随着他,看他一路走向等在那边的夏大校花。 夏婉宁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短款针织衫,同样在颈部露出白色的衬衫衣领,下配一条黑色的棉绒褶裙,亭亭玉立。 顾菘蓝忍不住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这两人,简直配一脸! “怎么,受打击了?” 身旁探出文晗的的脑袋,她今天出演一位性格泼辣的女生,所以临时用卷发棒烫了个波浪,也是相当的香艳绝伦。 “的确,”顾菘蓝点点头,“有种看到现世天仙配的感觉,心脏激动地快受不了了。” 文晗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顾菘蓝踉跄一步,刚好就看到了文晗身后正被人搭讪的夏子苓。 这姑娘今天盘了发,一身韩式的白色绒裙,露出优雅细美的长腿,一派大家闺秀的典雅风范。 “我去,你们这一个个的全都秀色可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们学校的校服到底浪费了多少美色啊。” 文晗忍不住想笑话她一下,刚一开口,却“噗”地一声大笑起来。 众人不明真相,纷纷探头而望,一时间全都笑出声来。 罪魁祸首,何季站在那里,异常尴尬地挠了挠头。向上飞起的发型,邋遢的衣服以及破洞的裤子,原本他本人五官算是清秀的,但奈何装束的力量太强大,俨然使他成了一个地痞小屌丝。 何季连羞带恼地嗔了眼顾菘蓝,顾菘蓝双手合十抱歉地对他曲了曲脑袋,谁让这是她的主意呢。 * 一班的节目开始了,一群人蜂拥地挤到舞台边上去看,顾菘蓝没挤上,就只好在后面找了个座位用耳朵听。 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虽然两个人单薄了些,但丝毫不影响整首曲子的完成度。曲子是《爱的礼赞》,顾菘蓝曾经听池晔拉过,旋律缠绵婉转,轻柔地似睡眠曲,却忍不住让人沉醉。照旧地,她听不出曲子中所流露的情感,但此刻,却莫名地有些伤怀。 后台人群中忽而传出几人惊叹,顾菘蓝不用看都能想象地出两人在舞台上交换眼神的样子,和谐c动人。 二班的节目是合唱,顾菘蓝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江北的身影。说实话,她没有很意外。 节目一个一个地轮过去,马上就到了9班。孟霜霜急急忙忙地把大伙儿叫过来,一个一个地安慰,别紧张。 庄伦正好站在她边上,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是,别紧张。” 周围的同学们都轻轻笑起来,孟霜霜扭过头去,脸红了。 顾菘蓝看了两人一眼,剧里庄伦扮的是孟霜霜的男友,在何季前来搭讪时勇猛护妻。庄伦确实很有表演天赋,看过排练的小伙伴们纷纷被他迷倒。但顾菘蓝总觉得这里边缺了些什么,庄伦和孟霜霜之间,总隔着几分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说实话,原先还紧张地不得了,但真到了要上场的那一刻,顾菘蓝就突然不紧张了。就像跑八百一样,站在起跑线上时连腿都发抖,而等到真正跑出去时,就只剩下冲劲了。 顾菘蓝的戏份在整部剧的中间,男主角从酒吧出来之后,颓然地走在大街上。 “我怎么这么惨啊。”何季一边揉着自己鸡毛一样的头发,一边四下探望,正好就见到了站在路边捧着书的顾菘蓝。 他可怜巴巴地走过去,问:“美女,在等人吗?” 顾菘蓝扭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喂,别光顾着看书嘛。”何季身子往前探去,突然就伸手去抢她手里的书。 顾菘蓝猛地抬高了左手,何季立马抬手去抢。就在这一刹那,顾菘蓝左手一松,手中的书划过何季的指尖,搜一下落到了她的右手。她突地转身,抬左脚,猛地击向何季的小腹。 “啊!”何季一个腾空前扑,就捂住肚子下面“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全场爆发出一阵惊叹,顾菘蓝心里默默地为何季捏了把汗。其实她根本没踢到,全程都是何季高超夸张的演技,她只是配合他的动作,收腿c落地,然后轻轻甩动脑后的马尾。一个眼神都没留下,扬长而去。 一进后台,她就“呼”地舒出一口长气。 文晗和夏子苓兴致勃勃地跑过来:“不错不错,干净利落,潇洒!” 夏子苓也点头:“比排练的时候出色多了,非常霸气!” 顾菘蓝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但愿我别这么出名了就好。” 两人都被她逗笑了。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顾菘蓝出场的时候,林墨远猛地戳了戳身旁的池晔:“喂喂,那人是不是板蓝根?” 池晔确定地点点头:“嗯,是她。” 林墨远吃惊地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没想到板蓝根也会演戏啊。” 池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因为很有趣啊。”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擅长装傻充愣,幽默气质与自己臭味相投的姑娘竟然会站在那个看着这么正经的舞台上。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歧义,林墨远倏地一下坐直了背:“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有趣啊。” 池晔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都让你别激动了。” “嗯,不激动。”林墨远吞了口口水,转去盯着舞台,然而下一刻,让他别激动都不行了。 接书c起脚c飞踢c甩发,然后扬长而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短短十几秒,林墨远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去,这也太帅了吧。” “喂。”他用手肘击了击池晔,笑得促狭,“你有被这么干过吗?” 出乎意料地,池晔犹豫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虽然没被这么干过,但确实被她很狠地打过。” 那一年初一,池玉成刚刚离世,虽说下定了决心放弃小提琴回归“正轨”,但也没能尽快如愿。小叔的音容与各色的音符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压抑的感觉堵在心口,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虽然他很积极地去上课,很热情地回复别人的问题,但心已经缺了一大块,恍恍惚惚地,没了生活的实感。云清和池怀兴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因为心疼,便也由着他去,就这么食不知味地过了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下午,顾菘蓝突然敲开了他家的门,她一反常态,气势汹汹。 池晔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自顾自地陷进沙发里,继续看他的电视。 “喂,池晔。”瘦弱的女孩儿插着腰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池晔不解:“怎么了?” “我去问了咱们小区的心理医生,他说人压力大的时候需要发泄。所以,你和我来打一架吧。”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看什么玩笑。” 可是顾菘蓝却是难得的严肃:“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别闹了。”池晔起身换座位,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女孩子打架。 “既然如此的话,我单方面打你就可以了吧?” 还没等池晔反应过来,这女孩儿就抓起沙发上的枕头,毫不留情地向他砸来。 不是玩笑,不是戏耍,是真的砸。平时很温柔的女孩子,从未见她和谁发过脾气,那一刻,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拿着枕头,砸他的脑袋,他的脸颊,他的手臂,他的胸膛。 枕头虽软,但力道够重,并不光滑的面料擦过皮肤,有了灼热的痛感,是真的疼。 忽然就好像被拉出梦境一样,他捂着头,伸手去挡飞来的枕头,不明白这丫头突然抽什么风。 “喂,你够了啊!” 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劲道,枕头从她的手心脱落,顾菘蓝整个人重心后仰,一把摔在了地上,后脑差点磕到茶几的尖角。 “咚”的一声响,刚才还在眼前的女孩儿已经倒在了地上。 池晔愣愣地收回手,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泪光,恍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 他慌了,急急忙忙地蹲下身去扶她:“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想到顾菘蓝毫不犹豫地扇开他的手,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一脚。 后背撞在沙发上,软软地,并不疼。可那一刹那,他突然有了泪感,有了想哭的冲动。 女孩儿似乎还想再踹他一脚,这时云清回来了。看着两人的架势,以为在打架,赶紧过来给拉开了。 那天顾菘蓝是堵着气回去的,池晔却是被云清狠狠骂了一顿,这一骂却如醍醐灌顶,终是豁然开来。 “喂,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被打了?”身旁的林墨远似乎还兴致勃勃,十分好奇他被打的经过。 池晔耸了耸肩:“年纪太小,忘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多了。池晔和林墨远告了别,走到十班的座位区去找顾菘蓝。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一个走上来询问的。 “池晔,”许久,他听到身后有个轻柔的女声似乎在叫他,他转过身去,见到一个腼腆的女孩子,似乎有点眼熟。 “我是顾菘蓝的同桌夏子苓。”她轻轻的一笑,柔柔地却可爱,“你是在找她吧?” 池晔点头:“她人呢?” “她刚刚去后台帮道具组收拾东西去了,你可以到那里去找她。” “好,多谢你。” 他转身欲走,却又被她叫住。 “你等等。”夏子苓把手上的外套递给他,“这是菘蓝的外套,放在我这里了。” 池晔接过,回她温和一笑:“谢谢你,我走了。” 夏子苓笑着摇摇头,却见他已转身,快步离去。 “喂喂,你认识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孟霜霜拍了拍夏子苓的肩,语气里有一点羡慕。 “嗯,算是吧。”夏子苓点点头,“他是顾菘蓝的青梅竹马。” * 整个演出的道具其实并不多,顾菘蓝帮忙把几样大型的给拆卸了,装进事先准备的大纸箱里,就算完工了。 王雨文走过来,抱着另一个纸箱:“这些是之前问音乐教室借的,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顾菘蓝检查了一遍,摇摇头:“应该没有了吧。我们今天先放教室吧,明天再去还。” 王雨文同意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菘蓝蹲身抱起地上那一个,抱在怀里颠了颠,说:“那我就把这个抱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嗯,辛苦了。” “应该的。” 顾菘蓝转身往外走,没走多远又听见王雨文在叫她。 “怎么了?”她抱着大大的箱子回过头。 “教室的门好像关了,你有钥匙吗?” 顾菘蓝想了想,点头笑道:“钥匙在我这里,我一会儿把放在讲台上,你们最后的一个走的锁门就好了。” 听到王雨文应声,她后退一步,准备继续往外走。却不想撞上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她慌忙转身,却对上池晔似笑非笑的眼。 “我还以为你背后长眼睛呢,抱着个大箱子还敢倒着走。” 顾菘蓝愣了愣,一把把箱子塞进他的怀里,早忘了什么叫矜持有礼,就像偶尔扔书包那么自然。 “喂喂,至少先把你的外套拿去。” 池晔笑着单手接过,一边把她的衣服递过去。没想到这个箱子还是有点分量的。 等顾菘蓝自然地套上外套,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周围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都往他们这个方向聚集而来。 她整个人都颤了颤,这回可算是全完了。 就算当初废除合约,她也是存着“一班十班离得远不难见到”的侥幸心理下的决定,这回,她如此自然地抛出了纸箱,如此自然地穿上了他手里的外套,就连“池晔关心同学,乐于助人”这样的借口都用不了了。 一旁的池晔似乎浑然不觉,转过头来问她:“你书包呢?” “额,在教室呢。”她僵硬地笑了笑,仍然止不住抽动的嘴角。 “那先去教室再回家吧。”池晔走了几步,发现她心不在焉,挑了挑眉,“赶不上公交车,一会儿打车钱你出啊。” “哈?”某人这才恍然惊醒,推他一把往外走,“快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不远处,文晗看了眼正在理自己那头“帅气”发型的何季,笑道:“虽然和校花站在一起时真的很耀眼,但总觉得还是这个组合比较温馨。” 明白她说什么,何季停了手上的动作,对着远去的池晔和顾菘蓝点了点头。 “但是,”他看了看周围小声议论的人群,耸了耸肩,“好像这么认为也就我们俩。” * 元旦放假三天,不用练琴的池晔回归到了他好久未去的社团活动当中。顾菘蓝则是一如既往地一个人跑图书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不紧张不行。 这日很巧,她在老位置上,见到了江北。他仍是带着那副显眼的耳机,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顾菘蓝犹豫了再三,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毕竟她也不是自来熟。 她找了个窗口坐下开始写试卷,这一坐就到了中午。身旁有人走过,她习惯性地往里让了让,然后就听到一个略带惊奇的男声。 “果然是你啊。” 顾菘蓝抬头,就见到了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的江北。 “江北?好巧啊。”她笑嘻嘻地回话,心里却很心虚,她其实早就见到他了。 “池晔没有和你一起吗?”他随意地就在她的对面坐下了,顺手摘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顾菘蓝搁笔点头:“他去模型社了。” “哦。”江北看了眼她的试卷,笑了,“你在复习吗?” “是啊,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顾菘蓝见他两手空空,问,“你不是在复习吗?” 江北扯了扯嘴角:“我对学习不感兴趣,可有人非要逼着我学习。” “但是你还是听话地来图书馆了。” 江北轻轻一笑,有些狡黠:“确实是,不过我只是来找灵感写曲子的。” “写曲子?”顾菘蓝听得两眼放光,“自己作曲?” “啊。”他点头,“偶尔运气好能被人选中,赚点小钱。不过大都石沉大海了。” “什么啊,明明很厉害啊。”顾菘蓝仍然记得第一次听到他给的曲子时心中的震撼,“你明明是天才。” “天才又怎么样。”没想到江北一点不谦虚,“你没听说过伤仲永的故事吗?” 顾菘蓝愣了愣,默了。 江北笑:“命运真是挺搞笑的,竟然让我出身在一个学术家庭,又何必给我什么音乐天赋呢。” 江北的语气轻松调笑,顾菘蓝听了却有些伤怀,她也想过类似的问题,竟然将她生的如此平凡,又为何让她与池晔这样掩不了光华的人为邻? 她淡淡一笑:“你们这些有天赋的人还在这里整天抱怨这抱怨那的,还让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怎么活啊?” “是嘛?”江北耸耸肩,“我倒是挺羡慕你的。不用被什么不允许的念头所牵绊拖累,每天都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你羡慕我?”顾菘蓝讪讪一笑,“你真是折煞我了。” “这有什么。”江北双手搭上桌子,把身子摆正了,“那么多神话故事不都这么写吗,凡人羡慕神仙,一心想要修仙;而神仙呢,却是满脑子考虑着怎么才能下凡去。”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好真有这么点道理,顾菘蓝忍不住笑起来。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得不到的终究是最好的。伊甸园的亚当夏娃还要偷尝禁果呢,何况肉体凡胎被俗世拖累的人呢。 这时,突然就有人叫江北的名字,江北摆了个无奈的表情,起身走了。 顾菘蓝回身望去,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女生模样的人站在江北原先的座位上,正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男的年纪稍长一些,女生有点眼熟。 顾菘蓝连忙回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抓起笔扑到试卷上面。她懒得去好奇,这是人家的故事。 * 元旦回来之后,班里一如既往的都是借作业的热潮。顾菘蓝很无奈,这些人明明都不认真做作业,为什么成绩还不差。 只不过,也有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女生们看她的次数变多了,时不时她就能感受到周围飘来的眼神。 甚至有大胆的女生,干脆就当面找她搭讪:“顾菘蓝,你和一班的那个池晔,真的是青梅竹马?” “啊,是呀。他是我邻居。” 然后她会得到对方一个既羡慕又同情的眼神:“真好。” 不过奇怪的是,也只是这样罢了。并没有人来八卦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人流露牵线搭桥之意。原因嘛,因为正好有一个人帮她挡去了所有的风浪。 夏婉宁。 她和池晔在元旦晚会上谢幕的那张照片,在高一年级间广为流传。因为简直不能再登对,瞬间就成了人人公认的校园cp。不知道众人是什么心态,顾菘蓝的想法是,既然男神女神求而不得,那就让他们凑一对去吧,他们解解眼馋就好。 甚至有好事之徒,还宣称要以两人为原型写一篇短篇小说。顾菘蓝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成为里面一个对男主死缠烂打的悲催女二。 好在,所有的风波都在期末考试的一个浪头之下,灰飞烟灭了。毕竟男神女神再惊艳,也不如自己的考试分数重要,而且,这还事关着明年自己压岁钱包的鼓扁。 这时候,王诤和庄伦就派上了大用场。顾菘蓝怕打扰夏子苓的复习节奏,就拿着问题去问周边的王诤或者庄伦。男生对此常常来者不拒,尽管问多了也会嫌烦。 “笨不笨啊,你把公式反过来不就刚好这个式子吗?” 当然了,这种伤人自尊的话,两人也还是时常挂在嘴边的。嫌弃她的时候,这对冤家倒是蛮齐心协力的。 相比之下,杜凯新就要温柔许多,讲解地也很耐心。不过顾菘蓝也不愿多去打扰他,原因嘛,自己也说不上来。好像他的时间很宝贵,王诤庄伦的就不宝贵一样。 终于连池晔都在双休日跑图书馆的时候,期末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顾菘蓝有幸借到了他的笔记得以观赏。 “我们班自诩学霸的男生都没有笔记的,您竟然会有啊。” 池晔不以为意地看她一眼:“所以我才是年级第一啊。” 顾菘蓝:“” 她忽然就想起了夏子苓曾经说过的话,复习是要有方法的。每当到了考试复习的时候,她除了做试卷就都是一团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觉得没什么可复习的。现在想来,虽然确实有智商方面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她没掌握好学习的节奏和方法。 她叹了口气,也许真应该向眼前这尊大佛求助了。 文晗曾经笑话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都不明白,傻到无药可救了。 于是,顾菘蓝坐端正了身子,轻轻地咳了咳嗓子,将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请求小心翼翼地摊开来: “那个,池大神,您那神乎其神的学习经验,传授给小的一点呗?” 池晔一愣,抬起头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认清现实了不行啊。”她撇开眼去,“虽然晚了点,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 池晔没有回话,她试探性地转回眸去,却见深邃醉人的桃花目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戏谑。 “学习经验先不谈,时间紧迫,你从细节开始改起吧。” “细节?”顾菘蓝不解,“什么意思。” 池晔向她伸出手:“把你的草稿本给我。” 顾菘蓝配合地递上草稿本,池晔随便翻了一页,摊开在她的面前,然后拿出了自己的。 顾菘蓝看了便是一怔,她的草稿本边边角角都是字,写的乱七八糟龙飞凤舞,而边上池晔的笔记本却是干干净净,即使是那张卷子上哪道题都标的清清楚楚。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是确定是草稿本吗? “这么吃惊做什么。”池晔笑着把她的草稿本合上了,又把自己的推到她面前,“以你的打草稿方式,你做错了题还能找回来原本的思考过程,发现自己错在哪里吗?” 顾菘蓝连连摇头,她纠正错题就是重新做一遍,也没想过自己原先在哪里出了问题。 “学而不思则罔,你不去反省自己原来错在哪里,怎么能提高?”池晔顿了顿,把手指停在一处红笔划出的地方,“特别是一些粗心的小错误,疏忽一次就可能疏忽第二次,比如我这里忘记转换单位了,在草稿本上标记出来,以后做题的时候就会特别注意了。” 顾菘蓝眼里满是惊讶,草稿本在她这里仅仅只是草稿本,到池晔那儿却成了纠错的利器。而且,有了这本草稿本,连纠错本都面了,多省时间。 “不过。”她想了想又问,“你这样做作业,不会很费时间吗?” “先开始会很慢,但练熟了你会发现,事半功倍。” 池晔提起笔,又抽出一道题,教她怎么来打草稿。顾菘蓝看着他手中的笔杆微微摆动,神情专注,心也跟着慢慢沉静下来。 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拒绝向他讨教,还要堂堂正正赢过他的行为是那么可笑。她所纠结的事情,池晔从未在意。 原来,你对那些无聊情绪的漠视,会让我拼命堆砌的尊严显得微不足道。 ------题外话------ 谢谢亲们在强推期间的点击和支持,某海鱼非常开心啊!另外,海鱼跟编编联系过了,本文暂时不入v哦,给支持我的亲们免费看文。每天会保证三四千字左右的更新,偶尔二更,希望喜欢的小可爱们能点个收藏支持一下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寒假伊始 期末考试结束后,顾菘蓝理了杂七杂八的寒假作业就往外走,被路过的文晗一把抓住。 “这么急做什么?” “嗯?”顾菘蓝走回来,“有事儿?” “寒假约不约?” “寒假?”顾菘蓝一愣,“对哦,放寒假了。” 文晗嘴角抽了抽:“你丫考试考傻了吧。” “开玩笑呢。”顾菘蓝笑着拍拍她的脸,“约啊,时间地点随你定,除了大年三十到初五回老家,其他时候我都有空。” “好啊,”文晗促狭一笑,“你到时候可别带拖油瓶啊。” “拖油瓶?”顾菘蓝见她表情诡异,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池晔,“池晔家今年过年要去北方探亲,你要见也见不到。” “那敢情好。”文晗放开拉她的手,“那你今年寒假就都是我的了。” 顾菘蓝:“” 正巧夏子苓往她们身边走过,冲她们告别。 顾菘蓝学着文晗的样子拦住她:“寒假约吗?” “好啊,”夏子苓应的很快,说完又感到几分歉意,补充道,“不过我能出门的日子有限,而且年后几天要去长白山旅游,可能” “没事,我俩一直闲得没事干,随你的时间就好。”文晗迅速地从桌肚里拿出纸和笔,“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到时候咱们电话约时间。” 夏子苓笑着点点头,顾菘蓝也俯身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下了:“嘛,咱可是有手机的人。” “就你那传家宝的诺基亚?” 文晗不屑地冲她挑了挑眉,就听到一旁夏子苓温文带笑的声音:“其实我也有手机号。” * 由于夏子苓行程忙碌,被允许出门的时间非常少,所以过年前,三人只够约了场电影。 很寻常的青春爱情片,无非就是讲男女主角在中学时代不打不相识,然后相恋,却因为误会在毕业后被迫分开,多年后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重新遇见,发现彼此还深爱着对方。此后男二女二轮番登场,爱恨纠葛又藕断丝连,最后误会解开,终于在一起的故事。 顾菘蓝一觉睡醒的时候,电影已经在放片尾曲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文晗推了推她,“一共两小时的电影,你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顾菘蓝打了个哈欠,撑腰坐正了身子:“昨天不是成绩单寄来了吗,我去熬夜反思去了。” 文晗本来想开玩笑,见她认真的样子,就作罢了:“所以考的还好吗?” “一般吧,和期中考试差不多。你们呢?” 夏子苓和文晗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差不多吧。” 好吧,差不多。 电影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顾菘蓝抓起手边的爆米花开始填肚子,一边吃一边问:“电影好看吗?” 文晗耸耸肩:“还不错,虽然都是套路,但过程蛮新颖的。” “套路啊,”顾菘蓝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演员表,“所以结局呢,happyendg了吗?” “he是he了啦,不过回想起来嘛,既然人觉得羡慕,又觉得有点假。”文晗撑起脑袋,露出几分不以为然,“时隔这么多年,小学课本都改了好几版了,男女主竟然还对彼此恋恋不忘。” “也不是不可能吧。”插话的是坐在文晗边上的夏子苓,“初恋是最让人难忘的,如果后来碰到的人都不如记忆中的那个好,那可能就会一直忘不掉吧。” 见她眼眸微垂,眸光浅淡,文晗张了张嘴没说话。 顾菘蓝“咔嚓咔嚓”地咬着爆米花,许久,才接道:“我倒不那么觉得呢。虽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这个世界上好姑娘好男人并不少,哪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有的,只是因为错过留下的遗憾,因为惦念那错过的机会成本而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一时没有人搭话,她便自顾自地说道:“而且时间长了,记忆就和梦境差不多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真的那个人,还是记忆里那个臆想呢。” 说完才觉得两人都奇怪地看着她,顾菘蓝有点心虚,“喂,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文晗拍拍她的肩:“你的脑回路当真跟正常人不一样,而且你这看破红尘的思维也未必太超龄了,顾婆婆。” 顾菘蓝一口爆米花差点呛进气管,猛地咳嗽起来。其实,有一句话她还没说出口。 幸福,靠的不是所谓的真爱长久,而是彼此的努力。 * 小年夜那天一早,池晔一家启程去北方。 顾菘蓝看到池晔发来的短信,套了件厚实外套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走到阳台上,楼下池家三口正在车边装行李。 虽说往年的新年也不怎么在一起过,但今年毕竟离得远,便也多了那么一点不舍之情。 云清抬起头来看到她,忍不住笑起:“蓝蓝,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 顾菘蓝一愣,明白这是在打趣她,连连摇头:“北方太冷,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池晔挑了挑眉:“是谁之前还说羡慕我可以看到雪的?” “雪啥的电视上不能看呐。”顾菘蓝瞪了他一眼,“仰着头说话也不嫌脖子疼,快走吧。” 池怀兴正好关了后备箱的盖子,才得了闲和顾菘蓝打招呼:“北方冬天太冷了,你要是想去回头池叔暑假带你去。外面冷,快进去吧,回来给你带特产。” 顾菘蓝笑开:“池叔最好了,一路平安啊!” 她挫着冻红了的手,见他们上车,才蹦哒着转身进了屋。 新的一年又要到来,年味却没有以往那么重。很多家庭都选择趁着过年休假出门旅游,小区里便安静了许多。只有门口的保安室换了新的对联福字,组织居委会大扫除了一次,才增添了一点年味。 顾菘蓝趴在阳台上,看到统一穿着红色马甲的社区工作者抱着水桶扫把有说有笑地穿梭在社区小道上,忍不住也跑了下去,加入到其中。 周保安认识她,怕她冻着,特地给她找来了耳罩手套,顾菘蓝嫌这些不方便,却也没好意思推辞。 就这么大干了一场回到家,衣服都被汗印湿了,秦芸看到她脸红彤彤的,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小晔不在就无聊到闲不住了。” “瞎说什么。”顾菘蓝撇撇嘴,“我这是辞旧迎新为社区服务。” 秦芸笑:“还不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顾菘蓝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就窝在床上不愿起来了。房间里打了暖空调,暖气遇到冰凉的窗子,结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的,阻隔了两处天地。 顾菘蓝团着被子,蜷缩了身子,眨巴眨巴地望着玻璃窗。她好像,真的是闲的慌了。 * 大年初一的傍晚,池晔坐在暖气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长辈们聊天。北方的冬天气候干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冷,反而因为屋内供暖充足,竟有了几丝春暖之意。 有人开门从里屋走出,拖鞋踢踏踢踏往这边走来。声音在池晔跟前停住,目光所及,一双粉色的人字拖鞋,露出白皙水嫩的脚趾头。 舅舅抬头看一眼,皱了皱眉:“说了你多少次了,大冬天的还穿凉拖在屋里走。” 回应她的是不以为意的年轻女声:“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有暖气。” 池晔抬头,果然看到大表姐姚筠站在自己面前。 他还没开口,就被她半路截停了:“我说你好歹一小伙子,坐在一群大老爷们儿老娘们堆里,听他们唠嗑,有意思吗?” 池晔挑眉:“什么叫好歹?” “就是年龄上尚且符合,但气质上”她摇了摇头,“懒懒散散的,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 池晔凉凉地看着她,等待下文:“所以呢?” 姚筠得意地一笑:“明天跟姐出去玩吧。” “就我们俩?” “大不了叫上你表哥,你答应了我就去打电话。” 池晔想了想,点头:“成,不过去哪儿?” 姚筠拖沓着她的拖鞋往回走,挥了挥手十分神气地留下了三个字:“长白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偶遇 次日,池晔跟着整装待发的表姐下楼时,姚岳已经停了车在等他们了。 姚岳和姚筠是对双胞胎,只不过两人性格决然迥异,一个性情奔放大大咧咧,一个生性内敛沉默是金。 姚岳同两人打了招呼就开始开车,姚筠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池晔坐在后面,时不时地应她一声。也许这一个好动一个寡言并不是双胞胎的互补,只是当年在肚子里时分配不均罢了。 车子渐渐进了旅游景区,冰海雪原的景象开始涌现在眼前。车内开了暖气,与车外的寒气隔着窗子相遇,朦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远远地,分不清是枯树还是石山。 “快看快看,那边就是长白山脉了。”姚筠兴致勃勃用手摸开雾气,遥遥指着前方一个朦胧的山影,“一会儿咱们逛北坡,姐带你抄近路。” 池晔笑笑,驾驶位上的姚岳也侧过头来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事实证明,姚筠根本不认识什么近路,一路靠着姚岳“不经意”的指点,才让三人踏上了正轨。 池晔伸手捋掉肩上落到的雪,抬头看了看满树的银花。纯净广阔的白雪世界,隽秀壮丽,不染铅华。这景致本该戳中他对美的萌点,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 20分钟后,三人站在搭乘越野车的停车场,大眼对小眼。昨晚下了雪,公路封了道,这会儿是去不了天池了。 姚筠单手叉腰,闲闲地看一眼身旁比自己还高的表弟,眼含戏笑:“传说啊,第一次到长白山就能看到天池的人,就能与爱的人白头偕老。可惜啊,你得不到这祝福咯。” 池晔微微一愣,倏而又笑起:“姐你第一次来就看到天池了?” “那当然。” 池晔轻描淡写地弯了弯嘴角:“那为何你现在还单身?” 姚筠:“” 这回,倒是一旁的姚岳也配合地笑出了声。 “你俩大男人竟然嘲笑我!”姚筠瞬间怒起,两手叉起腰刻意露出剽悍的一面,“信不信我就此扔下你们俩不给带路了!” 池晔和姚岳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十足地妥协:“姐姐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是天池要祝福的人太多,还没轮到你罢了。” “嗯,同意。” 见姚岳也点头,姚筠扭过头去双手抱胸:“要怪也怪你们颜值太高,害我看男人的眼光变挑剔了。” 池晔怜悯地看了眼无辜的姚岳,后者回他一个相似的眼神。 既然天池去不了了,姚筠便打算带着池晔去看瀑布。只是没走两步,她便迎面撞上一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对方就道歉上了。 文文弱弱的女声,但是柔柔的很好听。姚筠抬头一看,才看清是一个女孩子,带着厚厚的口罩和耳罩,散着长长的黑发,把整个脸都裹藏起来,只露出一双水灵动人的杏目。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羽绒服站在她的面前,气质恬淡,莫名让人觉得舒心。 “啊,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姚筠上前一步,正想着要如何与她搭讪,就听见她轻声地叫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不解,回身便见姚岳和池晔两人走上前来。 女孩眼中闪过惊喜,许久才慢慢吞吞的发出了声音:“池晔?好巧啊。”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三人都能听清。 池晔站定,疑惑地望向来人。姚筠眼疾手快地窜到她身边,一把抓住了池晔的肩膀,生生把他往后扯了一步:“什么情况?” 池晔满脸无辜地看她一眼。对面女孩见状,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她刚才一时兴奋,竟然忘了自己与池晔并不相熟。 她正手足无措时,一个身穿军大衣的女子从后面走上来:“子苓,天池去不了了,我们转去看瀑布吧。” 女孩如临大赦地转过身,抓住女子的手臂点点头:“好。” 前来的女子看上去不到40,但声音却显得有几分年岁,她奇怪地看向对面的一行三人:“他们是?” “啊,”女孩有点尴尬,她望了眼对面,伸手摘了自己的口罩,犹豫地问,“抱歉打扰你们了。池晔,我是夏子苓。” 池晔闻言一愣,2秒以后才将她与元旦晚会上所见到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按理说,这样的样貌他不该记不住才对。 不忍气氛太过僵硬,他淡淡一笑:“抱歉刚才没认出来,好巧啊。” “嗯。”夏子苓有些不自在地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姚筠看了眼对面羞涩的姑娘,和这边一派坦然的弟弟,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伸手拍拍池晔的肩膀,问:“这位美女是谁啊?” “同学。”池晔凉凉地看她一眼,很淡定。 夏子苓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你们好,我叫夏子苓,是和池晔同一个学校的同学。” “你好你好。”姚筠显然要比池晔积极得多,她扔下两人快步走到夏子苓身边,“不用拘束,我叫姚筠,是池晔那家伙的表姐,今年大三了。那个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叫姚岳。” 夏子苓腼腆地点点头,拉了拉身边女子的衣袖道:“这位是我妈妈,我们一起来长白山旅游。” “诶?阿姨好!我还以为是姐姐!”姚筠转过头去,对上赵娟满脸笑意的眸子,“既然碰到了,不如我们一起逛吧?” “小姑娘真会说话。”赵娟一脸乐呵呵的,“正好我们母女俩玩也无趣,和你们一起热闹一点。” 池晔看了眼边上无奈的姚岳,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有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双胞胎妹妹,可想而知他这个表哥从小到大的日子有多苦了。 一行人赶了些路,待行到温泉区时周围的温度才暖和一点。赵娟买了几个温泉蛋,夏子苓帮忙分给三人暖身。见姚筠丝毫没有推辞,池晔和姚岳便也顺势接过了。 “不好意思啊,最后打扰你们三人的旅行了。”夏子苓走在池晔旁边,犹豫着说道。 “没事。”池晔没有想到她这么客气,笑道,“我还担心表姐她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姚筠姐姐她很可爱。”她摘了口罩,露出白里透红的面颊,衬地她的笑意愈发温柔。 听到了夸赞,不远处的姚筠回过头来给了池晔一个挑衅的眼神。 池晔只好无视。 夏子苓说:“我之前听菘蓝说你们家过年要到北方来,没想到是来吉林啊。” 听到顾菘蓝的名字,池晔轻轻一顿,回道:“嗯,我妈妈原来是吉林人。” “诶?这样的话,你回一次外婆家岂不是很不方便?” “确实。”池晔点头,“所以很少回来。” 夏子苓看了眼不远处的姚氏兄妹,笑道:“可你和你的表兄弟关系不错。” “嗯,因为平常都有联系,而且他们有时也会来南方。”姚筠特别喜欢南方,特别是江南地区,以至于当年差点就把大学的志愿填到了南方,最后被舅舅百般劝阻强行拦下。她喜欢南方的理由也很简单,特别喜欢一下飞机就被湿气包裹的感觉,水水的,幸福死。 “这样的话。”夏子苓顿了顿,笑着问,“他们应该也都认识菘蓝吧?” 不知为何她会有这么一问,池晔也没去揣摩话中之意,仅仅点头:“嗯,认识。” 不知多久才远远看到了白雪之中奔流的瀑布,可能是冬季缘故,瀑布不大,景致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壮观,但是却给满山的寂静带了一丝蓬勃的生机。 即使来过不少次了,姚筠却没有因此失去兴致,她拉着夏子苓将与瀑布有关的无关的典故都说了一遍,听得夏子苓瞠目结舌。 因为天气太冷不能拍照,池晔便对着冰雪里的流水发呆,而姚岳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她们说着话。 赵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俩身边:“你们俩不四处去看看吗?” 池晔闻言回神,对她一笑:“不了阿姨,在这儿看也挺好的。” “到底是小伙子要稳重一些,我们家的姑娘高兴地魂都没了。”赵娟上下看了他一番,似赞赏又似审视。顿了顿,她又问道,“我们明天还打算游长白山,你们有没有建议的去处?” 池晔看了眼姚岳,姚岳回应道:“你们可以去西坡,那儿可以滑雪。” “什么什么?滑雪?”姚筠不知何时已探了头过来。 “是啊。”赵娟看向被一同拉过来的夏子苓,笑意温柔,“子苓,我们明天去滑雪好不好?” 夏子苓奇怪地看了眼赵娟,她们本来就说好了明天去滑雪,怎么现在又来问自己一遍? 心里奇怪着,她面上却是点点头:“好啊。” “那明天一起去吧,反正我也闲得没事干。”姚筠笑眯眯地看向边上不语的两男人。 姚岳和池晔互看一眼,默契地没有回话。 * 山上太冷不好多待,没过一会几人便原路返回。 夏子苓穿着绒毛球的雪地靴,踩在厚实的雪地里,却听不见“吱嘎吱嘎”的声响。明明穿着包裹严实的衣服,倒显得她身姿轻盈。 姚筠走近她,将她拉到一边:“子苓你以前学过舞蹈吗?” “是啊。”夏子苓干净的眸子衬在这漫天雪海之中,倒映出几丝流光,“小学的时候一直在学。” “果然啊,会跳舞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身材窈窕,步伐灵动,气质非凡。 姚筠说着回头瞄了眼池晔,笑着问道:“你和池晔是同班同学?” “啊,不是。”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夏子苓面色一赧,微微低头道:“其实我小时候就认识他。” “嗯?”姚筠两眼一亮,似贪狼嗅到了久违的猎物,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夏子苓有些不好意思,但拗不过她露骨的目光,只好悠悠地说起往事。 “小时候上兴趣班,舞蹈班和器乐班是相邻的。我常常能看到池晔在里面拉小提琴,他每次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而且总是一个人。但是,他拉的曲子却是那些孩子中最好听的,时间长了,我就记住他了。” 话落,夏子苓回过身去遥遥地望向池晔。他在姚岳的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只是各自将目光投射在这森冷的雪山里。池晔眸光淡淡,神色清冷,精致的容颜在这万籁俱寂的背景之中被衬地愈发孤傲,高不可攀。这样的他,忽然与记忆中那个斜靠着门扉远眺夕阳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夏子苓呼吸倏地一滞,脑中突然闪过那日社团招新时,与顾菘蓝侃侃而谈的少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再遇他相遇,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见到那样亲近随性的他。想到他今天热情中带着疏离的语气,夏子苓不禁去想:如果,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犹豫不决,如果当时没有矜持守礼,那么今日的见面场景又会如何呢? 姚筠见她无言,笑着拍拍她的肩:“年少相遇,几年后在此相见,怎么跟小说似得。这是缘分啊。” “不过,”她抬头看了眼夏子苓,笑意淡了几分,“我这弟弟,如今已经不拉小提琴了。” 夏子苓怔住:“为什么?” “因为”姚筠话语一顿,忽然脸上绽开了一道惊喜,她伸手拉了夏子苓一把,慌忙地指向不远处,“快看快看,狐狸!” “什么?”夏子苓被她猛地拽回头,便见不远处一只动物正在慢悠悠地横穿马路,其赤色的皮毛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在阳光照射下映出点点银光。听到人声,它晃了晃脑袋,往这边看了眼,然后甩甩身子加快了步伐。 “长白山的赤狐!”夏子苓也惊喜地叫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狐狸,我们过去看看吧!” 姚筠丝毫没有身为年长的自觉,拉着夏子苓像个孩子似得跑过去。只是那赤狐动作比她们快多了,见有人犯进,迈开绒绒的四肢长腿,一溜烟地窜走了。 前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池晔不自觉地回神看了一眼。两个姑娘正撑着粗大的树枝上蹿下跳,远远地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那率真可爱的模样,却让人看得忍不住欣然一笑。 池晔看着夏子苓的背影,不知为何想到了顾菘蓝。那个满怀着热忱对待一切的姑娘,却极少有如此欣喜若狂的模样,她是定不会为一只狐狸而兴奋至此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喜欢和欣赏是不一样的 几人沿着山路往回走,路过小天池时,姚筠硬拉着夏子苓去拍合照。 “池晔,快来,一起拍!” 池晔无奈地看了姚筠一眼,有些不那么情愿。但他并没有拒绝,一来不好驳了表姐面子,二来也不能让夏子苓母女俩难堪。 姚筠给夏子苓与池晔合了一张,又让姚岳帮忙,把赵娟加进来,三人合了一张,才算满意。至于姚岳,姚筠知道她这个哥哥是死活不愿意拍照的,便也没问。 几人就这么下了山,又尝了尝山下的打糕,才相互作别。姚筠一路都兴致高涨,可她身边的驾驶员依旧是一幅冰山模样。她转身去找池晔聊天,却见他似乎心不在焉。 “怎么了小伙子?” 池晔回神,面无表情:“没怎么啊。” “少蒙我了,今天和夏美女聊的很投机啊。”姚筠挑了挑眼角,“是不是和人家分开了,舍不得啊。” 池晔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谁和夏子苓聊得很投机啊? 见他不语,姚筠又笑道:“别不舍,明天还要一起去滑雪呢。” 姚岳见她没完没了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少有的严肃:“坐好了,小晔的事,你少管。” 姚筠砸了砸嘴,却没违抗这个命令。 * 宴罢人散,浓浓的年味也消散完全了,池晔走回房间,却没了方才的睡意。 他转身折出来,见众人都进屋了,套上厚实的外套,取上钥匙,出了门。 新月刚过,连月牙都还见不到,但满天的星辰闪耀,却让人应接不暇。 池晔走到院子里,见到平日姚筠会坐的秋千掩映在路灯的微光中。他轻轻地坐上去,正好能见到东北天际的浮动着的北斗七星。 斗柄朝北,七星闪耀。他轻轻地一笑,一个一个地去念它们的名字: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摇光。曾经,顾菘蓝刚刚认识北斗星的时候,十分自豪地告诉他,她给它们都命了名。他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七星早已有古人命过名了,她那样算是侵权。 顾菘蓝十分懊恼地去查史书,最后回来却是毫不沮丧地说:“看在它们名字被命的这么好听的份上,我就不冒险了。” 这么想着,就有点想她了。冰寒寂寥的夜,忽然很想看到那个女孩儿暖呼呼的笑脸。 他想着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打上了短信。 此时,顾菘蓝正裹着厚厚的睡衣c抱着茸茸的枕头蜷缩在被子里,奶奶家没有空调,室内凉凉的,湿冷。她一个人的屋子设在最里间,临窗就是一条古时常用于水运的河,水波印在窗子上,随着风的吹动,微微荡漾。 她正准备睡觉,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亮。 这个点会打扰她的也就只有10086了吧, 顾菘蓝做了点小小的挣扎,终究还是决定从被窝里爬出来,去看手机。 “这么冷的天让我爬出来,如果不是有用的信息,我下月就让你停机!” 嘴里嘟囔着,她一把抓起冰冷的手机,又滚回被窝里。 屏幕上,只显示了三个字:睡了吗? 她愣了一下,翻身坐起,这么晚了,池晔竟然会给她发短信。 没睡啊。她回道。 十多秒之后,电话响了。 顾菘蓝手一抖,手机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喂。”她清了清嗓子,“是什么严重的事儿让您大半夜不睡觉来打长途啊。”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传来少年明媚的笑声:“只是睡不着,想扰一下民。” “扰民?”顾菘蓝换了个坐姿,把身子全都缩进被子里,“您这是骚扰好伐。” “骚扰?”池晔望了眼覆了白雪的树丛,幽幽回道,“好吧,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再见。” “诶诶,等等。”顾菘蓝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还好被子裹得牢,“我现在被你吵醒了,反正我接听免费,有什么事儿快点说吧。” 话说完,才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于是补充道:“您要是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排忧解难的,看在过年的份上我也愿意帮你一吧。” 完全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池晔坐在秋千上,忍不住笑意:“没什么事儿,我在看北斗星。” “北斗星?”顾菘蓝抱着被子往窗口探去,漆黑的天幕之上什么都没有,“我这儿这几天多云,都看不到星星。” “那就可惜了,今晚的星空,很漂亮。” “是嘛。”顾菘蓝坐会原位去,“那你就好好用眼睛宠爱它们呗,省的它们被冷落了。” 无头无脑的话,看来她是不满了。池晔笑了一笑,换了话题: “我今天去长白山了。” 长白山?顾菘蓝刚想着有点耳熟,就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还碰到了你的同桌。” “子苓?” “嗯,和她妈妈两个人一起。” 的确,夏子苓确实和她说过要去长白山旅游,没想到这么巧。 “怎么样。”她说,“我的同桌人不错吧?” “嗯,挺好的姑娘。”池晔顿了顿,想到白天见到的夏子苓,下意识地称赞道,“应该说,是个如新雪皓月般美好的女孩子。” “这么高的评价?”顾菘蓝暗自咽了口唾沫,笑,“这么说,她很符合你一直以来对美的定义嘛。” 这一声入耳,池晔才想起她之前问过他的问题——夏婉宁和夏子苓谁更好看? 忽然就觉得无趣了。 “确实符合。”他轻轻地道,隔着几千公里的茫茫路途,靠着冰冷的电子设备,听不出情绪,“纯白,静谧,优雅,或是神秘,物也好,人也好,只要是美的事物,我都欣赏。” 顾菘蓝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两头一下子都沉默了,顾菘蓝蜷起被子,才有些自责。 她问:“你还在看星星?” “嗯。” “在外面?” “嗯。” “多冷啊。”她窝在被子里都冷,“你快点进屋去吧,差不多该睡觉了。” “嗯。” 好吧,又是嗯。 她轻轻叹了口气,抱着被子躺下去,好好的气氛被她自己一句话给打破了,换来人家的冷淡也正常。 迟迟没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道别,她想池晔应该已经走回去睡觉了。只是,没有听到挂断的忙音,她舍不得就这么拿开手机。 四下寂静,静到能听清床头柜上手表秒针波动的声音。一,二,三,四,顾菘蓝默默地数着,决定数到十就挂电话。 八,九,十 “菘蓝。” 醇厚悦耳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耳膜的寂静,顾菘蓝浑身一颤,躺着不动了。 “嗯?” 那头似乎轻轻地一笑,如大提琴的低悦声音却似山间溪涧般在耳边婉转开来,他说, “菘蓝,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嗯啊,一个是enj一y,一个是like,当然是不一样的。” “嗯英语学得不错。” “废话,这是小学词汇好吗?”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当过英语课代表。” “那是,我可是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 “看出来了。”池晔淡淡一笑,“不逗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原来他还没有回去,一边想着,顾菘蓝应了一声:“哦。” “所以。”池晔顿了顿,笑,“晚安啦,板蓝根。” “嗯,晚安。”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顾菘蓝才察觉到房间里突然变热了。她踢开身上的被子,用发了汗的手心摸了摸发烫的脸,想到池晔后来的那句话,有些恍然。 * 第二天一大早,池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房间,就被姚筠逮个正着。 池晔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想直接越过去。 姚筠一把抓住他衣服上的帽子:“我话还没说呢!” 他头也没回,仍然自顾自地往厨房走:“您说吧,您嗓门大,我听得见。” “兔崽子!”姚筠骂了一句,又马不停蹄地跟上,“今天会跟姐去滑雪对吧?” 池晔想都没想:“不去。” “我请客!” “不去。” 开什么玩笑,昨天一天还没吃够苦头吗,池晔摇摇头,今天绝不舍命陪君子! “为什么呀?”姚筠双手叉腰,挡住他的去路,“你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年,长得还不赖,正是撩妹约泡的好年纪,这么整天宅家里有意思吗?” “有意思。”池晔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和岳哥说好了一起打游戏,反正昨天就你一个人答应,您就随便找个借口帮我们搪塞吧。” “喂,就知道打游戏,浪费了大好时光你知不知道?” 池晔点点头,眼疾手快地抓起锅上的馒头,又转身要窜出去。 姚筠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到底去不去?” “姐!”池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站定了看向她,“你还当我是三年前那个孩子么?” 姚筠一怔,仔仔细细地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三年下来,他长高了许多,眉眼长开了,褪了不少当年的稚气,多了几分温润与灵气。他的眼里再看不到那时的颓丧与阴鸷,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令人安宁的沉静。 池晔任她看着,淡淡一笑:“姐,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会长大。” 姚筠愣愣地点点头,又问:“我送给你的眼镜呢,你还带着吗?” “还带着。”池晔指了指自己暂住房间的房门,“以前你怕我不能专注于学习将它送我装装样子,有了那副眼镜,我是真的收心了,然后养成了习惯。即使虽然现在用不到它了,上学时我还是带着。” “真的?” “嗯。”池晔微微挣开她的手,“姐,你太过担心我了,我早就没事了。” 话落,不给姚筠反应的时间,池晔一个旋身一溜烟闪进了姚岳的房间。 进门前,他不忘回头,留下颠倒众生的一笑:“所以姐,您的大好时光还是不要浪费在我们这俩无聊的男人身上了,自己好好去玩吧。” 姚岳正带着耳机坐在电脑桌前,对于池晔的出现并不惊讶。 他摘下耳机,伸手指了指门外:“你这么对她,她该生气了。” 池晔咬一口手里的馒头,坐在姚岳身旁的床沿上:“要是真生气,这会儿应该已经闯进来了。” 然而门外,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脚步声。 姚岳笑:“她也是怕你无聊。” “她多操心了。”池晔淡淡一笑,“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了。” “怎么说?”姚岳转过椅子,正面朝着他,“找到其他想做的事了?” “算是吧。”池晔顿了顿,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现在想着跟着我爸学设计也不错。” 姚岳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在手里转了转:“你昨晚跑出门去,给谁打电话?” 池晔一愣,见姚岳冰山般的脸上也掩不住的戏谑笑意,无奈地耸了耸肩:“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 “你小子,脸皮还挺厚。”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元宵灯会 池家三口是正月十四中午回到家的,那天顾菘蓝正好和文晗跑出去玩了。她赶回家吃完饭的时候,才听秦芸说起这事儿。 顾菘蓝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秦芸奇怪地看她一眼,以往这个时候,这丫头不应该兴奋地跑到隔壁去要礼物了吗? “您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我还以为你会跑一趟隔壁。” 顾菘蓝不以为意:“人家长途奔波,这会儿肯定累了,我怎么好意思过去打扰。” 秦芸笑:“丫头长大了啊,懂得体贴人了。” “那是,我可是高中生了。” 顾菘蓝灿烂地一笑,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泛上几丝心虚。 她磨磨蹭蹭地吃了晚饭,主动洗了碗筷,然后坐在客厅里霸占电视机。快要10点半了,秦芸见她还在看电视,过来赶她。 “马上开学了,你作息还没调好呢。快回去洗洗睡了。” 顾菘蓝吐了吐舌头,乖乖交出遥控板,才慢吞吞地滚回屋里。 她打了空调,慢吞吞地洗了澡,坐在床上听隔壁的动静。这个点池晔应该已经睡了吧,虽说半个月不见很想和他打声招呼,却又有点迟疑。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敢见他。 坐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她才觉得自己这又期待又忧心的行为真是无聊到可笑,于是起身准备窝进被子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隔壁阳台门打开的声音。“咔啦”一声响,惊地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板蓝根,我知道你没睡,出来一下。” 耳熟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顾菘蓝揉了揉自己宝贵的心脏,起身开了门出去。 许久没见的少年,依旧是俊逸如画的眉眼,正穿着再熟悉不过的睡衣,隔着三米远的阳台,向她招手。 顾菘蓝搓了搓手指:“有事儿快说,外面冷死了。” 池晔挑了挑眉:“你丫还真是无情,起码说句新年好吧。” “哦。”顾菘蓝学着他的样子靠在阳台护手上,眨了眨眼,“池大少爷,新年好。” 池晔动了动嘴角:“讨出来的,还真是没意思。” “你也不看看正月都过了快一半,还新年好呢。”顾菘蓝把手塞进衣袖里,顺便把脸也埋了一半进去,还真有点冷,“话说,我的礼物呢?” “在客厅呢,刚才没过来要,我差点以为你转性了。” “你才转性了。”顾菘蓝气,“我明明是体贴。” “嗯,新的一年果真是大了一岁了。” “你能别跟我妈一样调笑我嘛,说得我以前多不懂事一样。” 池晔轻轻一笑:“说正经的,明晚要出去玩吗?” 顾菘蓝眼睛倏地一亮:“看花灯?” “嗯,今年貌似有不少活动。” “行啊。”她直起身子,想了想道,“那明天晚饭后集合,逛完灯街再回来吃汤圆?” 池晔点头:“正有此意。” “一言为定啊。”顾菘蓝两手一合,说完又抬起头来补充一句,“你记得带上钱啊,别想坑我的。” * 元宵节晚上,顾菘蓝喜滋滋地准备出门,却发现自己爸妈直接越过了正蹲在门口穿鞋的她,开门出去。 她眨了眨眼,问:“你俩干嘛去啊?” “到隔壁打麻将去。”秦芸回头看她一眼,“你要跟小晔出去看花灯?” “是啊。”顾菘蓝系完鞋带站起身来。 “成,那你们回来了给我们煮汤圆吃。” 顾延华在一旁嘱咐道:“晚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别乱跑。” 得到顾菘蓝肯定的点头,他才套上鞋子,跟着自家老婆出门去了。 顾菘蓝带上门那一刻才缓过神来,她倒成了最后一个走进池家大门的人。 池怀兴和云清已经在摆桌了,顾菘蓝换过了鞋,便不打算再脱鞋进去了,就站在门口喊池晔。 池晔从房间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又掉头走回去了。几分钟后再出门时,他手上多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他几步走到门边,随手往她头上一扔:“我的围巾,你凑合着用吧,省的一会儿喊冷。” 顾菘蓝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就给自己围上了:“池大少爷的围巾就是舒服,天已经黑了,咱们快走吧。” 看着她小跑着出了门,池晔双手揣进口袋里,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而待两人离开,身后正准备落座的顾延华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轻轻阖上的防盗门微微凝神。 * 晚上七点多,冬日的天空已经暗透了,大街上却是华灯初上,一派繁华景象。两人坐了晚间公交,到了最热闹的市中心广场。广场本身就很大,这天周边的商业街也被组织起来,挂上彩灯条幅,配上热闹的音乐,搞起了互动游戏。 广场上摊位很多,卖的东西也是玲琅满目。顾菘蓝自顾自地往前走,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池晔无声地跟在她后面,一路看着被细线挂起来的各色花灯,一边看着早就忘了他存在的顾菘蓝,免得和她走散了。 “啊!板蓝根!” 猛地被一声招呼吓了一跳,顾菘蓝倏地回过头,便见不远处的彩灯下,文晗正朝她挥手。她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那句“啊!文晗!”给憋了回去。就算她配合地做一回罗密欧,文晗怕也是会嫌弃做她的朱丽叶的。 她小跑过去,发现文晗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何季。 她佯装赌气:“你这重色轻友的,竟然约了何季不约我。” “啧啧啧。”文晗细眉一挑,指了指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清俊少年,“你不有固定搭配么,明明寂寞的是我,你丫竟然恶人先告状。” 顾菘蓝一阵心虚,何季在一旁轻轻笑起来:“顾大您还真冤枉人了,我俩也是碰巧遇到的。” 顾菘蓝好笑地看他一眼,谁吃的没事干一个人出来逛花灯呐,碰巧遇到的,谁信。 这时候,池晔已经走到了他们边上,对于这个组合,他倒是不新奇,开口就问:“你们逛了多少了?” “差不多都看过了,”何季接他的话,“也没多少意思。” 池晔看了眼顾菘蓝,转而问文晗:“要不要去玩游戏?” “成啊!”文晗毫不迟疑地同意,转身瞥了眼身旁的何季,“要烧钱的玩意儿,不知道何大绅士有没有兴趣啊?” “你能别这么磕碜我吗?”何季摊了摊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顾菘蓝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何季还真是十分大度的人,文晗这问铁定是故意坑何季请客呢。 于是四人出了广场,走到商业街上去找互动游戏。文晗的份是何季出的钱,顾菘蓝和池晔却推辞了,顾菘蓝的说辞是,今天的份先攒着,等何季将来赚了大钱请份大的。何季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周围的游戏大多是射击和套圈,商家刻意设了门槛,所以几轮下来,四人都没有收获。 顾菘蓝摆摆手:“不玩了,一点也体现不出咱的优势,没意思。” “你还优势呢。”文晗笑她,“怎么样的才能体现您的优势啊?” 顾菘蓝神气地一扬头:“当然是靠智商的呗。” “这个还真有。”何季放下手中的玩具枪,走到他们边上,“对面那条街上有个猜灯谜的,全猜对了送半身大的娃娃,顾大要不要去试试?” 文晗冲她挑挑眉。 “好啊。”顾菘蓝上前去拉她,“走,我们现在去吧。” “别,我对灯谜没兴趣。”文晗挥开她的手,“我更愿意去那边抓娃娃机。” 顾菘蓝去看何季,何季无奈地对她耸耸肩,于是她只好屁颠屁颠地去找池晔。 池晔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身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射中了一只老虎玩具,送给边上提着灯笼的小女孩儿。于是听顾菘蓝说要去猜灯谜,他想没想就同意了。 顾菘蓝打趣他:“看人家这么轻易就射中了,自己打不中是不是很不服气啊。” 池晔无所谓地看了她一眼:“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得。”这时候竟也不忘自恋一回。 * 暂且告别了何季和文晗,顾菘蓝在对面街上卖娃娃的商店里找到了猜灯谜活动。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有一瞬间,顾菘蓝以为这位姑娘看到了飞奔而来的金钱山。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起?” 顾菘蓝递上一人份的钱:“一起一起,这是我助理。” 池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跟着她走进猜谜区。 规则很简单,一共30道题,每道题都给两分钟的考虑时间,30题全对了就能得大奖。起先的几个谜语都有所耳熟,顾菘蓝答地很应手。但很快,她就扛不住了。 “一点起飞,打一水果。”顾菘蓝握着手中的谜语卡片,瞄了眼身后的池晔。 少年向前瞄了一眼,笑:“画龙点睛,龙眼。” 工作员小哥点头:“正确。” “三两木耳,打一地理名词。” “森林。” “对了。飞行员,打一成语。” “有机可乘?” “正确。书签,打一字。” “夹页,脸颊的颊。” “正确。”小哥顿了顿,面色有些紧张,“小伙子不错呀。” “那是,”顾菘蓝抢在他前头,问,“还剩几题?” “额,两题。” “好嘞,快来吧。” 池晔轻轻一笑:“你倒是胸有成竹啊。” 顾菘蓝比了个夸张的笑容:“我那是对你有信心。” 小哥在旁边跟着尴尬地笑了笑,低头从抽屉了翻题目,许久终于找到两张压箱底的纸片,面上才恢复了先前的神气。 “倒数第二题啊,雄踞山寨,打一吉林地名。” “吉林?”顾菘蓝一愣,小哥你故意的吧,找一北方省份的地名来考一南方人,谁答的出来啊! 不过,吉林?吉林! 顾菘蓝眼睛一亮,转头去看池晔,却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喂,吉林诶,你不会不知道吧。” 池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难道咱们省的地名,你都报的出来?” 一旁的工作员小哥一脸得意:“两位还有最后30秒的时间考虑。” 顾菘蓝急了,整个吉林省她也就知道一个长春一个白山,后者还是因为云清老家在那里,但怎么看这两个都不像是谜底。 “还有最后10秒。” “难道是虎跳峡?” 小哥忍俊不禁:“抱歉,那在云南香格里拉。还有5秒。” 顾菘蓝颓然地去看不远处摆放着一排大娃娃,虽说她对娃娃也没什么执念,但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关,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到底是不太甘心。池晔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雄踞山寨,答案应该是吉林省内的直管市,公主岭吧?” 小哥刚刚数到一,被他一句话打断,整个人都僵了僵:“对,对了。” “哈,对了?”顾菘蓝惊奇地看着小哥瞬间改变的脸色,回头瞪了眼池晔,“你丫诓人呢?” 池晔丝毫不心虚:“没,刚想到而已。” 顾菘蓝不和他计较,回去催促小哥:“还有最后一题,麻烦快点出题吧。” “额。”小哥紧张地握了握手里的卡片,好像回答的人是他一样,“最后一题,打一古代人名,谜面是回头是岸。” “这个我知道!”话音刚落,顾菘蓝轻轻地一拍桌子,把对面神色绷紧的小哥生生吓了一跳,“归有光!” 几天前语文课上老师刚考过他们来着,错不了。 “啊,对了。”小哥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虚汗,叹了口气,“恭喜,大奖是你们的了。” 柜台上陈列着不同样式的半身娃娃,有头带皇冠穿着蕾丝褶裙的公主娃娃,也有叼着奶瓶萌气十足的白色小猪。顾菘蓝绕了一圈,停在一只大型棕熊前面。 她想都没想就举起手:“我要这一只。” 工作人员很快就帮她取了下来,顾菘蓝十分满意地把它抱在怀里。 池晔走过来,笑着看她:“那么多漂亮的不要,偏偏要一个丑丑的。” “你懂什么,相比那些中看的,这只抱起来最舒服。”顾菘蓝不服气地把头搁在熊娃娃的脑袋上,“话说哪里丑了,明明这么可爱。” 池晔无奈地一笑,转身往前走:“该去和何季他们会和了。” 收获了这么大一只玩具,顾菘蓝心情很好,乖乖地跟着他回去广场上。 走了一会儿,她问一旁沉默的少年:“话说,为什么刚才的小哥会那么不情愿的样子?” 池晔顿了顿:“可能奖品的钱和他的工资有所挂钩吧。” “这样的话,这个娃娃应该价值不菲吧。”顾菘蓝看了看怀里的熊娃娃,又问,“会不会他今天一天就这么白干了?” 池晔愣了愣:“应该,不至于吧?”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的,至少刚刚的买卖你情我愿。 顾菘蓝抱紧了怀里的熊,她不心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烟花易冷 广场上人很多,顾菘蓝左顾右盼着寻找文晗的身影。却不知道也有人在看着自己。 不远处,夏子苓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再也提不起步。 “怎么了?”夏婉宁回过头来,见她神情恍惚,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子苓,你没事吧?” 夏子苓想说没事,脑袋里却乱糟糟的,犹如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球,越扯越乱。 几天前在长白山遇到池晔的时候,她还那样欣喜过。她期待着那个他未曾许下的约定,辗转反侧,盼着天明。她想她的滑雪技术很不错,如果池晔他不会滑,她还可以教他。 可是,他却没有来。 姚筠说,池晔被姚岳拉去帮忙了,说得如此轻巧,却将她装的满溢的心情抽的支离破碎。 她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出行机会也许就是个致命的错误,如果没有感受过欣喜或期待的心情,那她此刻定不会这般失落与无助。她要是一直安安分分地,就好了。 “子苓!” 夏子苓猛地一震,终于在夏婉宁这大声一吼中找回了清明。她勉强地笑起:“啊,我没事。” 总觉得她不对劲,夏婉宁回头,循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去,隐隐约约瞥见两个即将消失在人海的身影,随即了然。 “难道说”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个人,是池晔?” 夏子苓垂眸,面上染了红晕,却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夏婉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们子苓,也到了思春的年龄了啊。” “思c春?”夏子苓一怔,可疑的红云布满了脸颊,她赶紧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夏婉宁看她一眼,不由地笑起,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她这堂姐倒是天然地可爱。 “子苓,伤秋悲春是没有用的。”她伸手轻轻带过夏子苓的手臂,“喜欢什么,你得去争取。” “你一直待在自己给自己画的保护圈里,也许永远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你想要的东西却不会自己跑进圈子里来。” 周遭灯火流转,映得身处其中的夏婉宁带上了几分梦境的虚幻。夏子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见她眼神笃定,并非玩笑,一时间思绪蹁跹。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如果,我想要的不属于我呢?” “那就放手,换一个喜欢的不就好了。”夏婉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忽而扭曲的神色,弯了弯嘴角,“但你不走出那圈子,又怎么能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属于你呢?” 夏子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更乱了。沈桥说她不该墨守成规而该疯狂一次,夏婉宁也说她该走出寻常的牢笼出去看看,但她一直以来沿着父母规划好的路走习惯了,哪里来的勇气去独自尝试未知。 就在一团乱麻的时候,她遇到身旁夏婉宁静的神色,忽然就想到了上学期元旦后的那些传闻,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出了口:“那婉宁,你呢?” “我?” “你怎么看?我是说,你怎么看池晔?” 夏婉宁一愣,没料到她怎么忽然就将心思转到自己身上来了。细细地打量她一眼,见她躲开了自己的眼神,夏婉宁心下了然。 “你难道以为,我也喜欢池晔?” 夏子苓不答,算是默认了。 “噗。”夏婉宁大方而不失优雅地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因为上学期的那张照片,还有那些传言。” “传言啊。”夏婉宁凉凉地勾了勾嘴角,带起一点讽刺,“世上最讨厌的就是谣言了。” 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事,连班里的朋友都不曾。有人拿她开玩笑,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想,她也只能一笑置之。 谣言这种东西,本就是捕风捉影的,她若反驳,便是当了真。别人会以为她恼羞成怒,度量狭小,反而坐实了谣言。而她若不予理睬,别人则当她是默认,以为她一颗芳心暗许却羞于表达,如若倒时再加上池晔的疏离态度,那她便真成了那流水无意的落花。 无论如何,自己终究逃不开那些毫无真实性的流言蜚语。 她讨厌别人将自己拿出来和谁做比,也讨厌被随便和谁凑成一对,讨厌活在别人的以为里。她只想做那个真实的自己,却没想到会这么难。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羡慕地望了眼身旁的夏子苓,同样是出色的容貌,优秀的配置,她却从不曾遭受过这样的境遇,从来都是被人关照的对象。就算偶尔惹上了点话题,她那单纯的心思又哪里能琢磨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知自然便不会恼。 毕竟,庸人才自扰。 夏婉宁苦涩地一笑,要怪也该怪她自己,生来就有那么颗七窍玲珑的心。 夏子苓见她突然变了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起她的手:“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别生气。” 夏婉宁见她担忧,想了想又换上笑颜:“没事,我哪里会这么容易生气。反倒是你,好不容易说服了大伯能出来逛逛,开心一点啊。” 夏子苓牵起她的手,点点头:“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天可是元宵节。” 夏婉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没事,有酸有甜,这才是青春。” * 广场上人太多,结果池顾两人还没找到文晗他们,烟花就已经点亮了夜空。 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脚步,仰头望去。 一束束的荧火扶摇直上,带着触摸不到的温度,转眼之间,于天际漆黑的暗幕上绽开朵朵绚烂的银花。仅仅转瞬即逝的美,竟会让人忍不住流连。 顾菘蓝转了转仰地发酸的脖子,从烟花上移开目光。女孩儿喜欢烟花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据说当年顾爷爷和顾奶奶结婚的时候,顾爷爷特地几经转手从外地购来一盒小烟花以博美人一笑。那时的烟花还简陋地很,却成了顾奶奶毕生难忘的回忆。 可是顾菘蓝却不喜欢烟花,从小就不喜欢。 她实在不觉得这种在空中炸开来的光亮有什么可美的,刚刚描绘出形状便消失殆尽,转瞬即逝,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可是偏偏却有那么多人喜欢。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触摸不到的转瞬即逝,才让人久久无法释怀。 而那些长久的东西,因为看得多c看得惯了,反倒不会放在心上,容易遗忘了。 她微微侧首,入目少年被烟火光华打亮的俊脸,莫名地有些伤怀。 她默默地移开眸光,扯起半边的嘴角:“呐,池晔。” “嗯?” “咱们该回去煮汤圆了吧。” 池晔微愣,转头便看到某人明明仰着头却百无聊赖的目光,无奈一笑:“你丫还真是会煞风景。” 她不以为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嘛,咱们要懂得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 “是啊。”顾菘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想,你要是觉得今年元宵的烟花特别漂亮,多看了两眼,结果明年再来时却发现比不上去年,会不会特别失望?” “但是,如果你只对今年的烟花惊艳了那么一下,在还没印象深刻时就走了,然后过段时间又把它给忘了,等到明年的时候见到的又是全新烟花盛景,岂不是又可以惊艳一番?” 池晔止不住莞尔:“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当然,细水才能长流嘛,这可是古人的大智慧。” 没听到池晔反驳,便知道他是同意了,顾菘蓝侧身立马示意他撤退走人,顺便把手中的熊娃娃塞进他怀里:“抱太久,我手酸了,这玩意儿暂时归你了。” 少年猝不及防地接过来,见到烟花幕下她得逞的笑脸,缓缓笑道:“果真是很舒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开学就有定时炸弹 新学期开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还没等大家互相问完好,开学考试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了。 王诤的消息向来灵通,一大早顾菘蓝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已经听他叽叽喳喳说完了全内容。 “学校这回也太不通人情了,一开学就来场考试要测试寒假的自学效果,考完了还要开家长会,这还让人活嘛。” 不用猜,这小子准是浪了一个寒假,没准寒假作业还没抄完呢。 “你怕什么。”顾菘蓝把包里的作业一样样拿出来,摊在桌子上,“你不是智商二百五么,这种小考试哪用得着复习啊。” 王诤听着愣了愣,这一开学,班长大人说话嚣张了不少啊:“你骂谁二百五呢。” “我还以为我在夸你呢。”顾菘蓝用手指敲了敲课桌,“作业做完了么,我要找人收作业了。” 王诤立马服软:“诶别,求你了就一个上午,中午之前我一定交齐!” 顾菘蓝轻轻一笑,也就手上有把柄的时候,她才能寒碜王诤两句。眼见着他顺走了自己的作业,她也没有阻拦。 “哇班长,你竟然带头让人抄你作业!”身后传来庄伦故作夸张的声音,顾菘蓝撇撇嘴,这人的做法能再幼稚一点嘛。 她转过头去:“那你的作业是自己做完的?” “当然不是,我抄的是标准答案。” 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顾菘蓝无语,那你在这里炫耀什么? “至少我不会拖你下水呀,老师怪罪下来也就骂我一个。”庄伦噙着一抹浅笑,眼光状似不经意地略过前面王诤的身影。 顾菘蓝笑:“没想到你那么懂得体谅人。” 庄伦轻轻扬眉:“过奖。” 说真的,即使顾菘蓝她从未和这两男生说过话,庄伦和王诤之间她也绝对更愿意亲近庄伦。这个少年每时每刻都带着阳光不羁的笑颜,纵使偶尔耍耍心机,也让人生不出对他的反感来。很明显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到上个学期末,班里的大部分人已旗帜鲜明地投靠了庄伦阵营。 有一次最后一节活动结束,王诤走进班里约人吃饭,趁着他和一个女生讲话的当儿,班里的男生从后门溜了个精光,丝毫不给王诤询问的机会。 可是,她没有理由就被这么带着去排挤王诤。她仍然记得运动会上他那个落寞的眼神,那句善意的提醒。她想,王诤并非情商为零,那么在如此不利己的环境下,他仍然这一副狂妄自大c目中无人的样子,或许是出于自幼以来的习惯,又或许是对自己那点不知为何意义的自尊的一点保护吧。 就如同,她一样。 记得她曾问池晔,两个男生会因为什么事而一直出于敌对状态。池晔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男生不是今天打架明天就会和好的吗,出现美帝苏联这样的情况岂不是很反常,我比较好奇原因。” 池晔想了想,难得严肃地答道:“记仇不分男女,只不过一般男生的心大一点,能忘得就忘了,除非是原则性问题。” “什么叫原则性问题?” “就是对方触到了自己不可原谅的逆鳞。” 庄伦这般不待见王诤,也不知道王诤触到了他的哪根逆鳞。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好奇了。反正男生们也不会因为她这样含糊的态度而斤斤计较。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接下来的开学考试。 夏子苓今天来的有些晚了,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顾菘蓝好奇地笑她:“咱们夏美人也会熬夜啊?” 让她预想不到的是,夏子苓楞了一下,第一次躲开了她的眼神:“因为,昨晚我熬夜复习了。” 清清淡淡的语气,带着点夏子苓自己都没发现的疏离。顾菘蓝心里隐隐不安,面上却仍是一副往日的嬉皮笑脸:“难不成你提前预知了要开学考?” “开学考?” 夏子苓一边把书包里的东西理出来,一边侧过半个头来看她,语气里带着一点突兀的惊奇。 她似乎试图表现地很平常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实在不擅长伪装,一举一动完全出卖了她矛盾的内心。少有人能将厚脸皮与装傻练得如顾菘蓝一般如火纯青,更何况是夏子苓这样纯天然的姑娘。 顾菘蓝心里别扭的可以,却实在不忍心去拆穿她,便笑道:“是啊,明明知道学生们寒假都玩疯了,还搞个开学考,考完还要开家长会,简直丧心病狂。” 夏子苓笑了一下:“的确,不过这确实像是学校会做的事情。” 她想了想,看了看顾菘蓝,又接道:“你不用担心,刚刚开学,而且要开家长会,出卷老师不会太为难我们的,卷子一定不难。” 这画蛇添足的关心让顾菘蓝愈加不舒服,可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会让夏子苓在一个寒假过后对自己心生芥蒂, 明明,寒假一起看电影时还好好的。 一时想不到答案,顾菘蓝只能将心思放在心底。她偷偷看了眼夏子苓,只见她低着头翻着新发下来的语文课本,她是个阅读速度很快的人,定不会在一页纸上逗留这么长时间。见她明显走神的样子,顾菘蓝明白她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对于这样的她,顾菘蓝生不起丝毫的脾气。 * 开学考试很随意,学校都没有组织交换考场,直接在班级内部解决了。虽说题目没那么随意就是了。 考完第二天一早顾菘蓝才想起池晔惯用的笔记本还在自己手上,趁着课间操结束的当儿她决定往一班跑一趟,没准能正好赶上班里无人。 不过,她还是天真了一回,一班最先离场,就算她狂奔一趟也未见得能更快一步。 于是她快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班浩浩荡荡的长龙拐上楼梯。 池晔正认真地听着身旁的林墨远侃大山,就感觉有一阵风不合常理地吹过来,然后手上被迫多了一样东西。 “物归原主,撤了啊。” 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见某只手在眼前挥了挥,然后那阵不合常理的风就吹走了,只留下一本孤孤单单的笔记本落在掌心里。 刚刚在侃大山的那位探过头来,单手搭上池晔的肩膀:“啧啧啧,这么着急,该不是里面藏着情书吧?” 池晔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手上的笔记本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抢了去。 池晔摇摇头:“上课要用的,别给我撕破了啊。” 林墨远“啊”了一声,周边原本看热闹的几个脑袋纷纷凑上去:“哇塞我说池晔,你这笔记都可以拿去复印当参考书了。” 池晔白了他一眼:“成啊,给我出版费就行。” “这怎么是出版费的问题。”林墨远弯起了细眉,“您一个逻辑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详细的笔记啊?” “哦~” 周边很配合的调侃声响起,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明白了点什么。 池晔淡淡望了林墨远一眼,转身离开。 众人笑着跟着他上了楼梯,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人露出了复杂的目光。 不巧,她是一班班主任,梁玉琴。 * 开学考成绩出来地很快,家长会便定在开学第二周的周五晚上。 “今儿放学了不用回家,去打会球不?”林墨远一个书包甩在池晔的桌上,一副你不同意我就硬上弓的模样。 “行啊,不过你先把你位置弄干净了。”池晔拉开他的位置,胡乱塞进的本子“唰唰唰”掉了一地,“别让我妈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 “哦对哦,今晚可是初次见家长啊!” 似嗅到了某种味道,边上某些别有意味的眼光飘过来,俩当事人却毫无察觉。直到默默围起来的怪异气氛被一声开门声打断。 “池晔。” 池晔转头,见到杵在门口的人,站起身来:“梁老师。”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有点事情和你说。”梁玉琴歪过头扫了教室一圈,“墨远你找几个人把教室打扫一下,弄得干净一点。” 林墨远委屈地转过头来:“是,定能夺得所有家长的欢心!” 池晔笑着拍拍他的肩:“林叔叔,咱们下次再约。” 池晔跟着梁玉琴走进了办公室,这个班主任是二中的资深骨干了,虽说不是为教育“鞠躬尽瘁”,但也是几乎将所有青春花在学生身上。据说她的一笑千金难买,所以不知何时就得了个外号叫“玉女姐姐”,哪天“玉女姐姐”笑了,那他们就可以改朝换代了。 “梁老师,家长会要我帮你准备什么吗?”池晔见她坐下,隔了几步远站定在她的书桌旁。 办公室这会儿没人,梁玉琴指了指边上老师的椅子:“你坐下吧,我有点事和你谈谈。” 池晔微微一愣,拉开了椅子坐下。 梁玉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等他坐定,才抬眸望向他的脸。立体的五官,沉着的性格,他这幅样子怎能不讨人喜欢。 在梁玉琴审视的目光中,池晔细微察觉到些许不对。但她一直不开口,池晔便也不好说什么。僵持了半晌,梁玉琴终于轻叹了一口气,抛出了第一问: “池晔,你觉得早恋会影响学习吗?” ? 池晔瞳孔一缩,诧异地抬起眸子。 以为梁玉琴是找他发配家长会的任务,结果她竟是一上来,就在他面前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真是惊世骇俗的一问,池晔只觉得脑海里噼里啪啦地作响,一时没回过味梁玉琴的这一问的目的。他对上梁玉琴定定的眸子和深不可测的目光,想着“玉女姐姐”历来的雷同作风,她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自己探讨深刻的哲理问题的,那么这一问,就只可能是一句警告或是敦促。 “我觉得会。”他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梁玉琴的脸上浮出几丝惊讶。她想了一宿尽可能语重心长的说辞,被这句出乎意料的答案全盘打乱,这孩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为什么?”她只好顺其自然。 “因为不够成熟。”池晔看着她,面上沉静无波,“一心二用本来就难,青春期的心性尚缺磨炼,何况学习是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拿着学习的时间想别的事情,效率会下降。” “你说的很有道理。”梁玉琴想了想,准备曲线救国,给他下套,“你现在能全神贯注地学习吗?” “嗯。”池晔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他这次开学考的成绩,梁玉琴并非不知道。 “你的确可以保持成绩。”梁玉琴的嘴角沁出一抹笑意,“那你想过没有,那个女孩呢,她能全神贯注吗?” 池晔满脸疑惑:“哪个女孩?” 梁玉琴嘴角上扬,终于完成了一个近乎圆满的笑容。带着一分和蔼,两分亲密,三分严肃,外加四分骇人听闻: “我什么都知道了,到现在你还不打算承认?” 池晔想,他今天或许可以去买彩票了,“玉女姐姐”的微笑,千年等一回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让自己给碰上了。只是,若他回头将这事儿转告林墨远,班里怕是再没有人期待这千金难买的一笑了。从来没有人能笑得如此有威严,令人不得不仰视,令人毛骨悚然。 “承认什么?”她的语气明明不容置喙,池晔却只当她是开玩笑,“老师,你找我不是为了了解班级情况?” 见他一脸无辜,梁玉琴满心郁结,她早早地提到“早恋”这词,还问他学习会不会受影响,说得再明白不过,以池晔的智商怎么可能没有回过味来。在她这么多年教学所树立起的威严面前,这学生竟然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本想以池晔的聪明,她该从“会影响女孩的学习”入手,循循善诱,劝他喜欢要懂得放手,从而完美不伤感情地解决这事儿,没想到池晔不吃这一套。 她轻轻敲了敲掌心,开始抛直球:“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和十班的一个女生一起上下学,有没有这回事?” “有。”池晔早就在等这句话,不假思索地回道,“不是最近,已经快三年了,她是我邻居。” 梁玉琴张了张嘴,一时哑然,这孩子真真不按套路走啊。 ------题外话------ 池晔:我连板蓝根的手都没牵过,你竟然说我早恋! 亲妈:有道理,你这顶多算是众所周知的暗恋。 池晔:被你这么一搞,我的告白之日岂不是遥遥无期? 亲妈:你不早告白过了嘛,人家不当回事儿呀。少年,路漫漫其修远兮,继续加油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家长会 池晔的话落,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如冬日沉寂许久的肃杀,只有操场上嘈杂的人声隐约从窗子传进来,才给屋内增添了几分春日的生气。 气氛霎时凝重,梁玉琴的眼里多了几丝怒气:“池晔,我也不再跟你兜弯子。既然道理你都懂,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那我就直接说要求——” “你们,马上分手!” 最后一根弦戛然崩断,似到点的炸弹无声引爆,旋开一阵无形的冲击波,四个字,振聋发聩。 池晔的嘴角浮起一丝淡不可及的笑意,这炸弹的导火索可真够长的。 “老师,”他轻轻一叹,“她不是我女朋友。” 七个字,如刮起的一阵逆风,将弥漫开来的硝烟味吹失殆尽。 “什么?”梁玉琴的表情僵住了。 “我说,我们没有早恋。” 梁玉琴脸上一抽,刚欲发出去的气被堵在心口,堪堪僵住。池晔却在一旁慢悠悠地继续道:“梁老师你误会了,我跟她只是发小,所以关系好一些罢了。一起上下学是真,但那是因为顺道。而且这件事是我们父母允许的,他们平时工作忙所以让我们互相照应一下。” “你”既然是误会你怎么不早点说? 池晔一副被误会了的委屈模样,心里也毫不心虚。在你点破之前,我怎么敢早点说。这话只要不是从你嘴里先说出来,你就有机会说我不打自招,到时候可不就是越洗越黑? 梁玉琴心存狐疑,但是见他不像是说谎,才觉得自己这一举唐突了。这些年来她抓早恋一抓一个准,眼神毒辣,所以这次也没多做调查,没想到就这么失了手。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蜷起手指轻轻一敲大腿,准备扳回一局。 “那你可知道这样影响不好?” “只是顺路,为什么影响不好?” “你可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你得有好的带头作用啊,你这样要别人看到了得怎么想?” 凭什么说早恋会影响学习,凭什么我们不能早恋,看看人家每天逗姑娘开心,不照样考年级第一? “假的真不了,”池晔任她审视自己,反正他是真的没有早恋,何必心虚,“梁老师我觉得您想多了。” “你们这群孩子啊,”自己的一片苦心一直遭到反驳,梁玉琴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冲他发脾气,“有句老话叫‘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不是我多想,而是你们涉世未深,眼里装得下的东西还太少了。” 一时两人都无话,池晔看着梁玉琴额间布起的皱纹,微微垂眸。梁玉琴其实才不过三十多岁,但脸上的皱纹却已经比云清还多了。他明白,这是高中老师比大学教师要操心竭力所致,一个高中班主任,不仅要紧抓学生的学习,还要教导这群青春期无头苍蝇似得孩子们健康成长,需要费多少苦心。 她的苦心他明白,但是她的认知池晔却不甚苟同。 “梁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池晔想了想打破寂静,“但我想,您对我们这个年纪可能有所误会。我们也许还不是看事情透彻深远的大人,但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我们并非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我们眼中的世界也不全然都是彩色,我们的心里已经开始能装下复杂的东西。” “我们需要你们身为过来人的引路,却也需要你们对我们的信任。” 池晔一字一句说得沉稳有条理,梁玉琴怔忪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接二连三地被反驳,她身为教育界的老骨干也难得地有些混乱。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也教了十多年的书,也见过不满时对老师大吼大叫甚至大打出手的学生,可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了,还三言两语带跑重点,给她绕弯弯。 池晔见她已无心再继续和他说下去,想他自己也没有这个身份和必要在这里继续和她探讨教育问题,便起了身:“梁老师,麻烦你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不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梁玉琴挥了挥手:“算了你先回去吧,找几个人把教室打扫一下。” “好。”池晔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身快步离开。 走出办公室,他回头看了眼被自己虚掩上的门,才大舒了一口气。 跟梁玉琴玩套路,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他赌的不过是玉女姐姐向来谨遵师德c爱护学生,不会冲他发脾气。 他也不是没想过一上来就否认,但梁玉琴怕是不会相信,谁犯错的时候不在师长面前狡辩两句。而等到时候她找来十班班主任和顾菘蓝对质,事情就不好看了。 板蓝根本来就在学校里避着他,如果被这么一搞,怕是更加不安生了。而经他刚才饶了这么大一圈子,梁玉琴怕是会打消大半的猜测,那只要接下来一直相安无事,梁玉琴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吧。 办公室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傍晚的微风吹进来,拂过梁玉琴褶起的眉头。许久,她拿起了学生信息记录本,翻到了池晔家长的那一栏,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总以为自己很成熟,唉。” * 晚上,二中的校园灯火通明,难得的热闹。校内停车场以及道旁停满了车辆,来往不少带着家长的学生,和管理秩序的教师和保安。 顾菘蓝想着是时候去门口接秦芸,却见文晗独自一人靠在走廊的扶手上发呆。 晚上一起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顾菘蓝想到什么,走到她边上,学着她的样子趴上栏杆。 文晗感觉到顾菘蓝的靠近,却许久没听她说话,转过头来看她:“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看的东西。”顾菘蓝没动。 “呵。”文晗笑了一声,“可是我什么都没看。” 顾菘蓝不假思索:“那我也是,什么都没看。” 文晗愣了愣,轻轻伸手拍拍她的肩:“放心啊,我没事。只是我爸突然说不来了。” “为什么?”顾菘蓝惊讶地抬起头,明明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欣喜地说今晚她爸会来开家长会。 “我弟好像生病了,他们去医院陪他了。”文晗冷然一笑,“毕竟,和儿子的健康比起来,女儿的家长会实在不值一提。” 顾菘蓝心头一颤,不去想这个“他们”到底包含了多少个人,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要不今晚去我家住吧。”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文晗抽出手,笑着放到顾菘蓝的脸上,强行给她拧出一个歪曲的笑脸,“这世上还有我怕的东西不成。” 知道她是强颜欢笑,顾菘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拉下她的手,笑道:“的确没你怕的事儿,不过,就算文大公子再帅,我也不会嫁给他,我只喜欢文公主,文姑娘。” 文晗看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谁要娶你!” “啧啧,你俩在这干嘛呢?”碰巧路过的何季捋着鸡皮疙瘩走上前来,站到了她们身边。 顾菘蓝看他一眼:“你怎么也一个人?” 何季得意地挑起眉毛:“我爸今晚有应酬,把我妈也给叫去了,今晚我就是何季的家长。” “噗,何叔叔您好。”顾菘蓝忍着笑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将身边的文晗推给她,“我还有事儿,我们家文公主,劳烦您照顾一下?” 文晗在后面扭了一下她的耳朵,顾菘蓝哇哇直叫地蹦跶到一边:“我家公主有些残暴,何叔叔你自己小心。” 何季拍拍胸脯:“顾大放心,我是位万分称职的监护人!” 文晗看了看两人,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止不住地漾开来。 * 顾菘蓝看到秦芸的时候,冲上去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我还以为老爸会来呢。” “想要老爸来啊,那我回去了。”秦芸佯装推开她。 “别别别。”顾菘蓝紧紧抱住她,“我特希望你来,我怕老爸抓着我们老师问东问西的,嘿嘿。” 秦芸敲了敲她的脑袋:“本来你老爸想要跟着一起来的,被我撵回去了,开个家长会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嘛。” 顾菘蓝笑:“诶,那我回去得要好好安慰他了,一定伤心死了,哈哈哈。” 两人进了教室,夏子苓和赵娟已经在了,顾菘蓝拉着秦芸走过去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子苓的同桌,我叫顾菘蓝。” 赵娟点点头,一旁的夏子苓看了顾菘蓝一眼,转而对着秦芸甜甜一笑:“阿姨好。” “诶,真是漂亮的小姑娘,我老是听我们菘蓝提起你,”她转而面向赵娟,“有这样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赵娟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 夏子苓听着两人寒暄,阖下眸子,站到了赵娟身边,她这两天的态度虽仍不如往日熟稔,却已自然许多。顾菘蓝想了想,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臂:“这里没我们啥事了,先出去逛逛?” 夏子苓没有拒绝:“好。” 时间差不多时,黄兴走进来,将剩下的学生“清理出去”,家长才会正式开始。老黄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照例发了成绩单,不过单子上省去了排名。 赵娟看了眼成绩,侧过头去看身旁的秦芸:“你家孩子考得还好吧?” “还行吧,比之前有进步了。”秦芸微微一笑,礼貌性地回道,“你家女儿,考得还不错?” “没有,这回退步了,昨天回来支支吾吾不肯把名次告诉我,看着总分比上次低了十分,这回铁定是跌出年级前二十了。”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啊寒假不让她玩了。” 这语气听着像是苦恼,实则带着点炫耀,秦芸尴尬地一笑:“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了,孩子们也不容易。” 赵娟摇头:“不给压力行吗,我还指望着她考清华呢。” 秦芸看她一眼,不再说话了。手中的成绩单微微有了皱痕,所有科目都上了平均分,这就好了,有些面子,不争也罢。 黄兴在讲台上讲了些鼓舞人心的话,重点表扬了班里进步了的学生,基本上为每个孩子都说了好话,听得每位家长脸上都有了些喜色。 但也不乏有人忧心忡忡的。 家长会结束的时候,黄兴被一群家长团团围住,其中抢在最前面的是位年纪不大,打扮却有些土气的女子。 “黄老师,我是杜凯新的家长。我们家凯新这次考了第几名?” 黄兴看她一眼,笑道:“杜凯新这孩子很不错,这几次考试一直在进步,您别太担心。” “不担心行嘛。”女子摇摇头,“我这孩子其实实力很强,当年在十一中也是佼佼者,但每逢大考就紧张,中考险些就过不了二中的线。我怕他高考还是这样,所以黄老师,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他。我家里也不太富裕,但在他学习方面从来舍得花钱,如果老师你有空,不妨帮他补补习,多少钱我们都能” “凯新妈妈,学校不允许老师开补习班。”黄兴笑着打断她的话,“您别担心,我对学生向来一视同仁,我看凯新是个不错的苗子,他聪明着呢,心里什么都明白,你也别给他太多的压力。” “诶,我就是怕他太紧张,他学习很认真的” “妈!”女子还愈絮絮叨叨地说下去,被边上突然的人声给打断。杜凯新从门外走进来,面色不豫,耳根有点红,“您别老是霸占老师的时间,边上还有很多家长在等着呢。” 女子看了眼边上的家长们,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为了你嘛。”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杜凯新上前拉住她,转身对黄兴说,“黄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先回家了。” “诶,没事,不麻烦。”黄兴挥挥手,笑着对正在挣开杜凯新的手的女子道,“这孩子好着呢,您要多相信相信他。” 女子道了谢,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杜凯新走出去了。远远地能听到杜凯新在她边上抱怨着什么,女子有些粗鲁地反驳他。黄兴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如相信他们 家长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顾菘蓝和夏子苓跟着自家老妈一起往外走。 顾菘蓝拉着秦芸的手,问:“老黄没有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你们班主任人挺好的,还夸你来着。” “哦?夸我什么?” “夸你工作负责呀,给你妈我争光了。” “真的吗?”顾菘蓝眨了眨眼,露出大大笑脸。 另一边,夏子苓抬头看了眼赵娟,犹豫着说:“妈,我这次考了21名,下次会加油的。” 赵娟摸摸她的头:“没事儿,不还在班级前三吗,下次努力就行了。” 夏子苓点点头,轻轻挽上她的手臂。 四人慢慢走到了校门口,秦芸转过身来问赵娟:“你们怎么回去?” 赵娟答:“一会儿她爸的司机会来接我们,你们怎么回去?” 顾菘蓝也抬起头来看着秦芸,秦芸不会开车,不是坐公交就得打的回去了。 “一会儿搭我朋友的车回去,所以现在在这儿等一下。” “哦,”赵娟点头,“那我们一起等吧。” 顾菘蓝歪过脑袋:“妈,你和云姨一起来的?” “嗯。”秦芸一手搭上她的肩,一手将她的脑袋掰正了,“听说小晔这次又是年级第一?” 顾菘蓝吐了吐舌头:“妈你当年怎么不把我生成男的呢,没准我现在也是年级第一。” “嘿!”秦芸点了点她脑袋,“这么说你考不到第一,还是我的锅?” 听着两人如此轻松的对话,夏子苓在一旁笑起来,眼里不经意间流出点点羡慕,赵娟看了她一眼,一时默然。 “哟,板蓝根?” 十分不和谐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边暖暖漫开的氛围。顾菘蓝转过头去,看见几步远的地方林墨远顶着一张欠扁的脸正走向校门口,后面那位笑得春暖花开的应该是他妈,最近貌似流行母亲开家长会来着。 对于这位当着家长的面还面不改色大声喊她外号的耿直男,顾菘蓝忍了忍,点点头回道:“好巧啊,林墨远。” 林墨远伸手扯了扯耳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认识以来这姑娘还是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喊他了声名字。 林墨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妈在后面狠狠地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教育你的,对着女生能这么不礼貌吗?” 林墨远捂着头叫了一声:“啊啊,我错了,对不起嘛。” 终于知道林墨远这性格像谁了,取得再好的名字也不管用不是,顾菘蓝伸起手捂嘴偷笑,止不住地弯起眼角。林妈打了声招呼就去取车了,只剩下林墨远和他们站在一起,他倒是一点不尴尬。 “蓝蓝,这是班上的同学?”秦芸拉过顾菘蓝问。 “啊不是,这是池晔的同桌,嘛,常年年级第二。” “是嘛,小伙子这么厉害?”接话的是赵娟,林墨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便瞪了眼顾菘蓝,什么叫“常年”? 顾菘蓝瞪回去,你哪一次超过人家了? 林墨远表示自己很委屈。 秦芸看了他俩一眼,笑:“你俩不同班关系也挺好啊?” 顾菘蓝愣了愣,林墨远却笑道:“那是因为志同道合。” “确定不是臭味相投?” 淳淳的低音从身后飘进来,带着点玩味的上扬,显得尤为好听。 林墨远转过身去,见着不知何时走近的少年,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妈被老师叫去了,我就先出来了。”池晔侧移一步,看了眼顾菘蓝,对着她身后的秦芸道,“秦姨,我妈说她还要一会儿,你们可以先打的回去。” 秦芸回他一笑:“没事的,反正回去也没啥事,再等等吧。” 池晔点点头,侧身见到了一旁的正看着他的夏子苓和赵娟。 他愣了愣,还是对方先开口:“好久不见了小伙子,我还在想今天怎么没见着你。” 池晔淡淡一笑:“你好,赵阿姨。” 赵娟咧开了嘴角:“没想到还记得我姓什么啊,小伙子记性真好。” “阿姨您过奖了。” “还得谢谢你上次给我们带路,要不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玩吧?” 夏子苓看了自己妈妈一眼,垂了首往后退了一步,落到赵娟的身后侧。 池晔礼貌不失礼节地回笑:“好。” 顾菘蓝看了眼边上不知为何表情的夏子苓,心里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 难道夏子苓近来的反常和池晔有关系? 她这么想着,侧移一步,单手搭上夏子苓的肩膀:“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后台退场,给这位人见人爱的公主殿下让个位儿?” 夏子苓一愣,不解地抬起头来。 夏子苓没明白,可总有人能心领神会,比如某位与顾菘蓝沆瀣一气惯了的家伙。 “你怎么能称我们池大少爷是公主呢,”林墨远不失时机地插上来,“明明比公主还可爱好不好?” 池晔凉凉地给了他一眼刀子,林墨远立马委屈了,眉毛一耷拉,要多搞笑有多搞笑,众人纷纷笑起来,包括原本眉头不展的夏子苓。 * “池晔妈妈,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的那些无良电视剧影响地孩子们都早熟,自以为什么都懂了,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再加上同辈压力,什么事情都敢做。也许你觉得我是耸人听闻,但早恋这件事我们不得不防。影响成绩还算事小,我以前同事的学校里,学生殉情跳楼c堕胎这样的事情都发生过。” “池晔这个孩子我向来十分看好,将来一定能成才,只希望别被这些事给拖累了。你回去好好和他谈一谈吧,这事儿不仅关系他自己,还关系那个女孩子,甚至是我们整个校园的风气啊。” 这边,梁玉琴和云清两人单独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着满满的茶,却早已没有了热气。 听梁玉清一个人水都不喝一口地说完了一大段话,云清将桌上的茶递过去,微笑着点头:“事情我了解了,我这儿子让老师您费心了。” 梁玉琴接过茶却并没有喝,只摆摆手道:“费心是应该的,都是为学生好。我找池晔谈话他不听,还是要烦劳你们做家长多做做思想工作。池晔成绩这么好,将来考到北京去也是没有问题的。” “梁老师,谢谢你。我这儿子啊,被我给惯坏了。”云清说着收起了自己的包,一副准备起身的样子,“你跟他谈话的时候,他怕是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吧?” “那倒没有。”梁玉琴喝了口茶摇头,“就是道理一套一套的,拿什么信任来搪塞我。” “信任?” “说什么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让我相信他,在我面前装成熟。这哪里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他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管中窥豹,以为看到冰山一角就认识了全部,这样的心态,我怎么能放心。” “您说的很有道理。”云清点头,梁玉琴以为她准备离开,却见她又把包给放下了,“只是,家里向来就惯着他,连您都没办法说服他,我怕我也没法教育他呀。梁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她能说自己也被你儿子给套路了吗? “虽说严罚是不对的,但有时候家长还是应该扮演一下严厉的角色。” “可我这儿子软硬不吃啊。青春期本来就叛逆,苦口婆心他不听,骂他两句就不理人了。在你们老师面前他还会表达一下尊重,我们做家长的在他眼里可一点威严都没有啊。” “那要不,”梁玉琴见她眉头皱起,也是满心无奈,这样的案例她见得还少吗,“要不找女生的家长谈谈?” “这不行。”云清当场否决,“那姑娘的母亲和我从高中开始就是好姐妹,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这早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两家的交情。” 云清态度坚决,梁玉琴有些为难,处理这类事情本来就棘手,眼前这件显然是更难办。就在她竭心尽力地想办法的时候,对面的云清却慢悠悠的开了口。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怎么处理都不合适,不如就和我儿子说得那样,相信他一回吧。” 梁玉琴惯性地点点头,点完头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愕然抬头看着对面坐着的貌美女子,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忽然有种今晚的努力全白费了的感觉。 云清却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她面上的表情未改,口中的话题却已跑出了老远:“梁老师,你上中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子?” 梁玉琴嘴角动了动,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云清不以为意,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青春期嘛,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嘛。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暗恋过我们学校的学霸,连情书都送过,只可惜对方太古板,没有接受我。” “不瞒您说,我自己也是大学老师,那场暗恋并没有影响我后来的学业和人生,反倒是成了我这辈子难忘的回忆之一,说出来池晔他爸还会吃醋。”像是回忆起什么,云清的脸上有了些暖暖的笑意,“我们都有过那段时光,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做事有原则和分寸,那为何不试试相信这些孩子呢,他们说不定和那时的我们是一样。” 见梁玉琴不语,云清继续道:“说实话,现在时代不同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和我们那时肯定是不一样的。他们靠着网络接触的事情比我们那时要多得多,他们远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稚嫩,有时候我们应该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再借机引导他们,而不是只单方面向他们灌输我们现在的想法。” 梁玉琴无言地望着循循善诱的云清,心中感慨万千。有点不满,有点烦躁,更多的却是触动。事实上,她准备说的话早已说完,本以为已经成功将对方拉入自己的阵营,可同心协力将悬崖边上的池晔拉回来,却不想对方突然反戈一击,将弹药用尽的自己逼上另一条陌生的道路。 云清察觉到她的的变化,继续趁热打铁: “我觉得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长期喜欢一个人则更难,期间有甜美,亦有辛酸。也许现在和他们讨论社会上的琐事烦恼他们还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他们自发产生的这些感情,却可以让这些还没尝过社会酸楚的孩子们,开始主动接触人间百味。而我觉得,心中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它的意义不在于期间你付出或是收获了多少,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彼此是否通过经历而有所成长,遇见一个更优秀的自己。” 梁玉琴已经彻底哑口无言,云清莞尔一笑,回锋收势结束这场不见硝烟的战斗。 “我也认为早恋不好,但我自己从小教育到大的儿子我再清楚不过,我相信我儿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纵然有自己的想法,但绝不会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所以还请梁老师对他放宽心。至于可能会影响校园风气” 云清笑着摇摇头:“我觉得他应该还没有这个本事吧。” * 临睡前,顾菘蓝打着哈欠走上阳台准备伸个懒腰透透气,被对面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不开灯?” 池晔侧过头来,不以为然道:“开了灯还怎么看得清星星?” “哦。”顾菘蓝耸耸肩,靠在临近他那侧的护栏上,问,“怎么,大晚上的心情不好?” 池晔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今天云姨被你们班主任叫去谈了话,说什么了?年级第一压力很大吧?” 池晔淡淡一笑,仍旧没有开口。 “要不你下次故意考差一点吧,你看你让让我,没准我就能总分超过你一次,然后” “想得美。”池晔给她一个眼神,“要我放水,下辈子吧。” “好歹也算是一表人才,你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那也要看是什么香,什么玉呀。” 顾菘蓝怒起:“寒碜我很有意思是吧?” “嗯,很有意思。”池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得,这朋友没法做了,绝交!”顾菘蓝甩头就走,关门前向他做了个鬼脸,“你就自个儿在这思考人生吧,恕不奉陪!” 一门被用力地拉上,临到合上之时却没有发出重重的声响,池晔看着对面的灯在眼前熄灭,轻轻的笑起。 “小晔,从小我就教育你,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每一步都无处可悔,只要是你认真思考的结果,无论什么我都支持你。” “妈,谢谢你。” ------题外话------ 梁玉琴:我非常相信池晔是你一手教育到大的了,都这么会套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她选了物理 新学期的格局和以往没比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要说重大的事情,也有两件。一件是文理分科,另一件是竞赛班。 文理分科没什么好说的,黄兴也只是在上课前简单地提到了一番,让学生自己考虑一个学期后的去向。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到底是没发生的事情,顾菘蓝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竞赛班,这里边倒有些文章。其实二中本来是有分班制度的,但是这一届学生在招生的时候,校长室被许多家长堵截大闹了一番。这些家长声称分好班与平行班是对教学资源的不平等分配——每个学生交的学费都一样,凭什么得到的资源和重视程度要不平等?所以,分班是对学生智商上的歧视! 于是,最后校方顶不住压力,给高一年级所有学生分了平行班。家长们为了孩子,真是煞费了苦心。 但是学校经营也是需要名声的,没有好的升学率,没有优异的竞赛获奖名单,怎么能在激烈的择校竞争中立足?于是,学校又想出了新的办法,开设竞赛班。 竞赛班并不是平常意义上的班级,而是学校组织学有余力的学生,也就是年纪排名前80的孩子们,在自修课的时间到统一的教室参加学科竞赛培训。当然,参加培训的学生也就自愿报名了接下来由省市组织的学科竞赛了。 十班进年级前80的人中,王诤和庄伦选了数学,尽管顾菘蓝十分好奇庄伦是先于王诤还是在王诤之后做的决定,她还是忍住了没上去询问,在“挨眼刀”和“不知道”俩选项面前,她还是十分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文晗和杜凯新选了化学,文晗是因为自己擅长,至于杜凯新,他说因为化学最简单。 开学考杜凯新擦线进了年纪前80,他对此十分庆幸,连对顾菘蓝说了三次“运气好”。说实话,顾菘蓝并不觉得化学哪里简单,但对于这件事,想来重点并不在于到底哪门课简单,而在于杜凯新的心态。 至于夏子苓,在一次顾菘蓝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过后,她移开了目光,犹豫地道:“我还没想好,我想回头问一下我表哥。” 顾菘蓝不解,她选哪个竞赛班科目,和沈桥有什么关系? 夏子苓对几门竞赛科目的掌握情况都差不多,难道她想了解一下沈桥的特长,回头方便请教吗? 这天放学的时候,顾菘蓝见到了林墨远,他站在池晔边上,远远地便朝她招手。 “你今天不骑车吗?”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林墨远没有把自行车藏起来。 “前几天为了做一个自行车模型把我那车给拆了。”林墨远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现在正在维修中。” 顾菘蓝戏笑地看着他:“你有本事拆了,没本事修好啊?” 林墨远抬头望了望天没接话,池晔在边上凉凉地替他答道:“大部分零件几乎重换,他能修好才怪,我劝他报废他倒是不肯。” “开玩笑么这不是。”林墨远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爸要知道我拆了车子换辆新的,还不得打死我。” 顾菘蓝:“” 敢情儿换了零件就看不出来了吗? “不过,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热爱模型的人啊。”她想了想又问道,为了做个模型把车都拆了,还拆得如此彻底。 “那是当然!”林墨远刚要得意,忽然觉得这话有几分不对,“什么叫真没看出来?我像是那种油腔滑调不认真的人吗?” 顾菘蓝与池晔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皆是忍俊不禁。 事实上,林墨远这么认真也是有理由的。这学期有个省级的模型设计比赛,模型社每年都会参加。也因为每年都会收获一些奖项,学校对此还是比较支持的。 但显然,这种支持比不上对学科竞赛的支持。 “我和池晔本来不想参加那个竞赛班,结果就被‘玉女姐姐’教训到现在。”说到这里,林墨远耷拉了脑袋,露出几分委屈,“谁要一天到晚对着那些无聊的竞赛题啊。” “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报了?” “是啊。”池晔不以为意地回过头来,“报了物理。” “物理?” “嗯,起码它和模型最有关系。” “” * 池顾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明显发现了些异样。原本绿化带的土被人仔细地平整过,看上去整洁了许多。 “这块地已经改造好了?”顾菘蓝问池晔。 “嗯,堆肥发酵了一个冬天也差不多了。”去年他托池怀兴找了几个人帮忙,将部分土进行了堆肥发酵。他前几天确认过土没有异味之后,便将自己策划书交了上去,没想到没过几天这块地就被整治好了。 “没想到这次物业的效率这么高。”想到这些,池晔也不自觉感叹一句。 “你的策划书是怎么写的?”顾菘蓝用眼光量了量绿化带的大小,“虽说这面积也不是非常大,但如果只让两三个人种的话也得忙活大半天吧。而且那些大妈大婶嘴碎得很,只是怕到时候又来挑三拣四了。” 池晔淡然一笑:“既然是我们这片儿共有的地,自然要号召周围的人一起来种菜。” “一起种?” “嗯,毕竟只有自己的劳动成果,人们才会爱惜。”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么多人,号召地起来吗?”想到去年隔壁单元那些大婶的态度,顾菘蓝直摇头。 “那要看从哪里入手了,”池晔回过身,望向门口正接了儿孙放学回来的人们,幽幽道,“我策划书的主题叫‘了解自然,菜园派对’。” 顾菘蓝一愣,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恍然了悟。 家长们最看重的无非就是孩子,如果是打着“为了孩子”的名号,吸引小朋友来做游戏的话,家长们该是百般赞成的吧。 “想法不错啊,少年。”顾菘蓝崇拜地看他一眼,差点给他鼓掌了,“不过怎么让那些熊孩子乖乖听话,你心里有数吗?” 被她这么一问,池晔突然想起来去年劝说小米一事,难得地嘴角一抽,他还真没预想过。不过,他若无其事地耸了下肩:“随机应变吧,再不济不还有你吗?” 顾菘蓝:“” 两人说这话往回走,走到单元楼下时,正巧碰到有人从防盗门里开门。两人默契地退后了一步,然后便见一对年轻的男女从里面走出来。 顾菘蓝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女的外貌清丽c打扮时尚,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男的相貌平平有些单板,穿着略显土气,看上去已经过了三十。 从自己住单元走出来,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不等顾菘蓝打招呼,那女子已经微笑地上课前:“两位弟弟妹妹好呀,你们是这个单元的住户?” “是啊。”顾菘蓝回她一笑,礼貌地回问,“姐姐你们是?” 女子笑靥如花:“我叫童薇,这是我男朋友陈志飞。我们今天刚搬到5楼,以后就是邻居啦。” “我是402的顾菘蓝,他是池晔住401,今年上高一。”顾菘蓝帮池晔一同做了介绍,又道,“我们单元的人都很好,以后姐姐你有事可以找我们帮忙。” “是啊,我发现了。”童薇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望向了他们身后被整治过的绿化带,“我们下午搬行李的时候,看到两位老人在整治这块地,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嫌那些土堆放着太难看了,自发帮忙整理的。现在又见到你们,有这么热心的邻居,真好啊。” 顾菘蓝一愣,侧身看了眼池晔,后者回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很显然,物业确实找了人将改造完成的土从堆肥桶里弄出来了,但他们把土一倒便完了事,后期的工作都是吴老太和赵老头两个人完成的。 想到这里,顾菘蓝莫名地心下一酸。 年轻的情侣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陈志飞拉了一下童薇的胳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哦好。”童薇看了眼手表,又向池顾两人道别,“我在咱们小区外面临街商业楼开了家咖啡馆叫‘流华’,过几天就开张了,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光顾啊,我给你们打折。” 顾菘蓝甜甜一笑:“好啊,谢谢姐姐。” * 周六是决定竞赛班科目的最后期限。午饭后,班里的学生差不多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顾菘蓝去了趟厕所回来,却见王诤还坐在位置上。 “你不去参加社团?”她从他边上走过,随口问道。 “啊,感觉没什么意思,都退了。”王诤头都没抬。 顾菘蓝微微汗颜:“三个都没有意思?” “啊,文学社和摄影社的前辈太高傲,可能是报的人太多了,对女孩子还好,对我们几个男生嘛,开了会以后就完全放任自由,任我们自生自灭,没意思。” “那模型社呢?” “被拒了,说我一次报三个不诚心。”王诤苦笑一声,“这些社团未免太瞧不起人。” 顾菘蓝在座位上坐下来,虽然她并不打算管王诤的闲事,但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有闲心。她想了想,问道:“你确定你报这些社团的时候是诚心的吗?” “诚心?”王诤转过身来,与她对面而坐:“那你说,什么叫诚心?” 顾菘蓝笑:“就是真诚地选择,全心全意地投入啊。” “是啊,我很认真地挑了社团啊。可是它们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要我怎么全心全意地投入?” “那些社团你也不过看了个表面,不全心全意地投入一次,你又怎么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呢?” 王诤皱了皱眉:“你跟我说绕口令呢?” 顾菘蓝耸肩:“你要是嫌我多管闲事我也不介意。但是王诤,如果你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让你不满意,那可能不是所有一切都有问题,而是你自己看待它们的态度有问题。” 王诤一愣,深深地看她一眼,忽然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顾菘蓝闻言一噎,凉凉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真是吃的没事干才和这么难弄的人讲道理。道理没让他听进去,反倒自己遭了他的冷言冷语,真是好心没好报。 王诤刚要转过身去,忽然望见她沉下来的脸,动作一顿,冷不防地问道:“喂,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啥? 顾菘蓝身子一僵,这人刚刚说了什么? 见她没有立即回答,王诤皱了皱眉道:“你喜欢我也没用,我不会喜欢你啊。” 这话从前面砸过来,仿若就是晴天走路遇雷劈,一抬头却看不到半片乌云! 顾菘蓝嘴角忍不住地抽搐,这人脑子确定没问题吧? 班里本来就安静,王诤的嗓门又不小,一字一句回荡在教室里,剩下的几个原本在聊天的学生的眼光似有若无地飘过来,隐隐围起一阵尴尬的氛围。 顾菘蓝直起身子,凉凉看着对面似乎毫无所查的人,忍了忍才大声道: “王诤,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何况这笑话还一点都不好笑,别人只会以为你自作多情!” “诶?” 顾菘蓝已经做好和王诤吵一架的准备了,不想原本应该怒起朝她回怼的人竟然露出一脸惊喜:“你听出来我是开玩笑了吗?” 吓? “说真的,我每次说得笑话别人都听不懂,你是第一个能听懂我幽默的人!”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补充到:“真的,你真是我的知音啊!” 偷偷旁听的人默默地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该是史上最冷的笑话了。 顾菘蓝看着莫名其妙兴奋起来的王诤,扶额,这人真是情商感人啊。 她哪里是听懂了他的笑话,只是怕被班里同学看了笑话圆个场罢了,谁知道他是真在讲笑话。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多年,王诤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王诤,你有表达困难症吗?” “困难症?” “算了。”顾菘蓝揉了揉太阳穴,“你以后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会得罪人的。” “是嘛。”王诤本来不以为然,但当他抬头看到夏子苓的空座时,忽然一顿,似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刚刚得罪她了?” “什么?” 王诤看了眼顾菘蓝,犹豫了一下,难得的有些扭捏:“要不你帮我分析一下。” 顾菘蓝觉得他那一瞬的扭捏是多余的,因为他的语气分明不容置喙。 她用手撑起头,不知为何对他心生几分怜悯:“你说说看。” “我刚刚问她” “哪个她?” 王诤移开了眼:“不明摆着嘛,夏子苓。” “行。”顾菘蓝淡淡地看他一眼,“你继续。” 王诤没好气地回过目光,到底没有发脾气:“我问她竞赛班选了什么科目,她说选了物理。然后我就问为什么选物理,没想到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原因。我想她应该没什么理由所以说不出来吧,但是她那副脸红的样子太”王诤话语一顿,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顾菘蓝,将嘴边的几个字咽下去,才接道,“我就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就起身走人了。” “她选了物理?”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抓不住头绪。顾菘蓝对着有些别扭的王诤,压下心头泛起的点点情绪,佯装淡然地问:“你跟她开了什么玩笑?” “没什么啊,就说难不成是你喜欢的人也选了物理?很明显是个玩笑吧,这样的玩笑难道真的惹到她了?” 王诤还在对面自言自语,后面的话顾菘蓝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一刹那,所有的线索在都自动在她脑海中串在了一起。 是了,一定是这样了。 原来,夏子苓第一次看到池晔那一刻,她所察觉的不太对劲是真的。 夏子苓第一次月考时的开心并不是因为考得好,而是因为考试时坐在了池晔身边。她说选择什么科目要问一问沈桥,不是为了以后方便得到指导,而是是为了从沈桥那里知道池晔选了什么科目。 那么,她在新学期所表现出来的异常,该是因为寒假的时候见了池晔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作为池晔青梅竹马的自己。 顾菘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原来,原来夏子苓竟然是喜欢池晔的。 这一认知那么地令她震惊,又似乎是那么理所当然。 “喂,你没事吧?”王诤见她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顾菘蓝猛然一凛,短路般回过神,见到王诤困惑的脸,才觉得自己脑子里空白得可以: “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 王诤探究地看了看她,自己耸了耸肩:“没什么,看来我是真的得罪她了。” “是嘛。”平静了一下心头的浮躁,顾菘蓝顺口回笑,“那你就去道歉吧。” “道歉?”王诤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转回了身。 对于这个态度,顾菘蓝已没有心情去探究与顾及。她随手将桌上的笔攥进手心里,才缓缓侧过首望向同桌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桌面,抿了抿唇。 ------题外话------ 山海鱼最近是一边写论文一边写小说,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在脑海里碰撞,简直不要太酸爽有小可爱问我这小说怎么可以这么正经,唔,可我就是这么正经的人呀~哈哈哈。 评论区好安静,我们玩一下有奖竞猜吧,我不定期出一些有答案的问题,答案会在小说中公布,答案公布之日给第一位答对的亲发奖哦。 来上第一题:童薇的店会用什么植物做装饰呢?(答案在文文里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起来种菜 清明三天小长假,头两天绵绵细雨,到第三天终于放了晴。小区的“菜园”改造启动活动经业主大会讨论商量后,定在了这一天。 这天一大早,顾菘蓝还正抱着被子会周公,就被秦芸一连串的敲门声给喊起来了。 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用眼神示意她有何贵干。 “快起来,小晔找你。”只留下一句话,秦芸就迫不及待关上了门,仿佛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费一秒时间似得。 顾菘蓝哀嚎一声,仰面倒了下去。明明是难得的假期,前两天因为扫墓活动以及菜地种植的准备工作,她过得比平时上课还忙。昨晚熬夜扫完了作业,本以为今早可以睡个懒觉,却一大早就不安生。 刚躺下,秦芸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再躺我就进来掀你被子!” 顾菘蓝立马从床上弹起来。 等收拾完走出房门,顾菘蓝就看到池晔坐在自家的餐桌前,慢悠悠地吃早饭。 她打了个哈欠走过去:“大人,一大早地宣我觐见,有何贵干啊?” 池晔抬起头看她一眼,眼角露出几分笑意:“你昨晚被人揍了一顿?” “是啊,被作业揍了一顿。”顾菘蓝拖着身子坐到了他对面,伸手揉了揉发黑的眼圈,“托你的福,作业补到一点多,你还不让我睡懒觉。” “一日之计在于晨。”池晔起身给她倒了杯牛奶,“你现在去享受一下大自然的熏陶,比补眠更有意义。” “说得真好听,不就是想抓我充壮丁么。”她拿起杯子大喝了一口,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话说活动不是要9点才开始嘛,现在才7点,你现在找我做什么?” 池晔眉眼一弯,眼里流过一丝微光:“搞噱头。” * 两人下了楼,池晔不知从哪里拎来两个化肥桶,里面装满了的小树枝和落叶。 “这是你去年一直在捡的那些玩意儿?”顾菘蓝走过去,伸手接过一个,往里面捏了一把,桶内的枝叶经过晾晒已经干燥了,被这么一捏,发出脆脆的声响。 “是啊,看来手感还不错。” 池晔淡淡一笑,便径自走向被整平了的绿化带旁。他拎着桶,绕着眼前似空白画卷的地块走了一圈,不时地弯下腰做些标记。顾菘蓝在他出发的地方站定,也不出声打扰他,只是猜想着他要拿这些树枝叶做什么。 倒也没有让她困惑许久,池晔在地块边缘定了几个点后,回到了她边上,嘱咐道:“你跟着我走,沿着我的轨迹把你桶里的东西洒在地上。” 顾菘蓝应了一声,一边跟着他走上了泥地,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撒过枝叶的地上,再铺上一层。 前两天下了雨,土上因沾了水而显得整块地泥泞不堪。好在两人走在干燥的树枝叶片上,鞋子没有陷进去,反倒发出一声声脆响。“咔擦咔擦”的声响,仿佛是走在秋日铺满了落叶的林荫道上,而周身是春日里隐隐扑面的凉风,还有带着点腥气的泥土气息,顾菘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池晔说的真不错,尝一尝大自然的清甜,比补上几个小时的睡眠管用多了。 两人在泥地上七拐八拐走了半天,原本空荡荡的地上便多了许多金黄的曲线,顾菘蓝回头望了眼,不禁会心一笑。曲线圆润流畅,萦萦绕绕,将地块生生隔成了几块小区域,像是抽象画家笔下的曲线艺术图,一下子让原本空白的画卷赏心悦目起来。 两人的这一行为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首先是阳台上晾衣服的主妇被底下突然出现的景观吸引而驻足,然后是得了允许的孩子们跑下楼好奇地围观。池晔抓了一把干树叶扔在脚下,故意用了些力,将叶片踩得“吱吱”作响。 终于有耐不住的孩子扯上边上年轻女子衣袖:“妈妈,我也想去玩!” 女子犹豫:“泥地里太脏了,一会儿你摔一跤,身上就都是泥。” “小晔哥哥,小蓝姐姐,小米也想一起玩!”小米从楼道里冲出来,直接就往泥地上跑。 “小米!”顾菘蓝连忙叫住她,“你沿那边树叶铺起来的路跑过来找我们好不好?” 小米萌萌地点头,跑到地块边上,小心翼翼地伸脚碰了碰干树叶,待树叶真的发出几声脆响,她才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去,往池顾两人身边跑去。刘雪芳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她跑。 见此,其他的小朋友们也都忍不住了,央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让自己上去玩。被允许的案例越多,家长原本的担心也就越薄弱了,越来越多的孩子走上了落叶铺就的道路,周围响起孩童们的阵阵欢笑,隐隐盖过了原本吸引人的踩踏声,连大人们都有些跃跃欲试。 首先这么干的是童薇,这个大孩子童心未泯,丝毫不顾形象地跑上了落叶路,还牵着边上小朋友的手教他们怎么踩出好听的节奏来。而远处,陈志飞站在楼梯的出口处,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友,久久没有回神。 * 童薇带起了新一波的热潮,而这时,池怀兴顾延华几个带着区内不少青壮年,浩浩荡荡地赶来了。这行人拿着不少东西,诸如从各家各户借来的工具,以及前两天池怀兴带着池晔和顾菘蓝从郊外捡来的竹竿枝条,和废弃地顺来的一些破旧轮胎。 由于整个地块被分成了几个区域,接下来的分工就很明确了。成年人由吴老太和赵老头领着种菜苗,这让分不清茄子苗和辣椒苗的年轻人增长了见识。手艺好的,由池怀兴带着做栅栏和支架。顾延华突发奇想,找了旧仓库里废弃的铁杆子和两个旧轮胎做秋千。剩下的孩子们有的继续在那儿踩叶子,有的就围在家长边上好奇地围观。也有年轻的父亲将自家女儿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帮忙用绳子在两个竹竿子上绑一个结,这举动看得其他孩子心痒痒的。 池晔拿了个空碗,将一些花种子倒进去,然后走到了余下来的那块空地边上。 “小米。”他转身对着一直跟着他的女孩儿道,“想不想种花?” 小米点着头跑到他边上:“想。” 池晔蹲下身子,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又从碗里取出一粒种子,将种子裹进泥土里,用手将它搓成球。在小米好奇的目光里,他起了身,轻轻一掷,将土球抛进了地块里。 “哇!这样就可以种花了吗?”小米学着他的样子抓起一把土,举起伸向池晔,示意他给她一颗种子,“哥哥,小米也要玩。” 池晔笑着将种子按进她的手心,又裹着她的手将它搓成球。小米迫不及待跳起来,像模像样地将它扔出去。 只是她力气太小,土球只落到了离她脚边不远的地方。 “哈哈哈哈,你太没用了。”边上走过一个同龄的男孩,“我能扔两个你这么远。” 池晔给了他一个土球,示意他扔一个看看。 小男孩也不客气,接过球就要扔。结果他小看了土球的重量和粘性,刚一沾手就被土湿哒哒的触感给吓了一跳,失手一甩,堪堪只落到了脚边。 这回轮到小米笑他了。 孩子们纷纷聚过来,跃跃欲试地要土球玩,一时间池晔边上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顾菘蓝本来在帮顾延华做秋千,见此,便放了手中的活跑过去帮忙。 顾延华正要顾菘蓝给他递锤子,叫了两声没听见回应,一转身看见顾菘蓝早就跑开了,正问了池晔要花种,帮孩子们做土球。 “女大不中留咯。”边上,正在绑支架的田富民调侃了一声。 顾延华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总归要跟水似的泼出去的,还是儿子好啊。” “那不是,肯定女儿好。”田富民停了手中的活,拍了两下手去掉上面的灰,“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不是待在国外不回来了,一天到晚说忙忙忙,就连今年过年,面没都见到。还是女儿好,就算要嫁出去,还是贴心的。” 他话刚说完,就见小米从边上跑过来要铲子。小姑娘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竹竿绊了一脚,直接就往地上扑,田富民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小米呼了两下气,笑嘻嘻地抬起头来,那水灵灵的眼睛似是会说话,乖巧的模样可爱极了。 “谢谢田叔叔~” 田富民看着她心都软了:“唉,不用谢,走路小心点啊。” “嗯!”小米认认真真地点完头,甩着刚好够一握小马尾将得来的铲子拿去给刘雪芳。 刘雪芳摸摸她的头,却听她小声地说:“妈妈,小米也想要一个爸爸。” 刘雪芳一愣,却见她回头指了指仍然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姑娘:“小米也想举高高。” 那被举高的女孩子正抱着父亲的头撒娇,任凭他怎么哄都不愿意下来。刘雪芳握住小米的小手,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忽然感到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马上阖上了眼,许久,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小米想要的,都会有的。” 另一边,见小米走开,田富民转身对顾延华说:“唉,女儿才是小棉袄,我儿子小时候哪有这么可爱。” 顾延华没接话,倒是边上的池怀兴插了一句:“我要是有个女儿,早把她宠上天了,可惜是个儿子。” “你们也就这么说说,”顾延华看着他俩摇了摇头,“要真是有个女儿,你们又要揪心了。” “怎么就揪心了?” 顾延华笑而不语,路过的秦芸看他一眼,戏谑道:“捧在手里十多年的宝总有一天要拱手让人,能不揪心吗?” 几人闻言均笑起来,顾延华不满地看了眼秦芸,被后者一眼给瞪回去了。他无奈地撇开笑话他的众人,回头望向握着小孩的手搓土球的女儿,又看了看她边上尤外耀眼的少年,目光深邃。 而不远处,田富民的妻子祝婉之也回过头来,望着谈笑风生的田富民目光凌厉,带着点审视的森凉。只是专注于聊天的田富民没有发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泥土一点都不脏 菜园派对的一切似乎都正常有序地进行着,但总有一些熊孩子要出来搞事情。 本来正本本分分投着球的几个男孩子,忽然拿起泥球当雪球互相攻击起来。这势头起得非常快,等边上几位监护人发现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从落叶小道上跑到了泥地里,溅了一身的稀泥。 “喂,站住!看我流星锤!”某捣蛋鬼摆着姿势掷出一球。 “哈哈哈,没砸中!”一毛孩子小跳着躲过,他托起手中的球就扔向背后一人。 “哇,又砸我,你偷袭!” 他做鬼脸:“我就偷袭你了,怎么着。” 对方不服,大喊召集小伙伴:“快来,我们一起砸他!” 场面霎时混战,小屁孩们也不去拿土球了,直接伸手往土里一掏,也不看对面是谁,就往对方脸上砸。这样,原本安安分分的小女孩们也遭了秧。 一个一直站在边上旁观的小姑娘头上挨了一球,白白净净的小脸顿时脏了一半。这个小姑娘两手干干净净,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手碰过土球。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洋洋得意了好久的小辫子,看到上面沾满了腥气的泥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惊动了许多人。 女孩的奶奶率先跑过来,拿着帕子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给她抹眼泪:“妞妞不哭了,一会儿回家洗澡,就又香喷喷了。” 妞妞抽着泣,眼泪直掉:“脏脏。” 对面一小男孩见了,指着她大笑:“小花猫,哭鼻子,哭成花脸丑死了!” 闻言,边上几个熊孩子纷纷笑起来。 妞妞奶奶瞪了几人一眼:“臭小子笑什么笑!” 妞妞在一旁哭得地更凶了。妞妞奶奶见着就要发火,好在几个男孩子被闻讯赶来的几个家长给拉开了。 场面似乎有些一发不可收拾,顾菘蓝皱了皱眉,果然应该小心熊孩子,这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和谐氛围竟就这么给破坏了。 如果第一次搞活动就以闹剧收场,那以后的活动还怎么搞得起来? 见家长们已陆续围了过来,顾菘蓝快速地从地上捡起几个土球,迅速地在人群中搜寻到正往人群中央走的池晔,毫不犹豫地将土球抛起来,一把砸过去。 池晔毫无防备,只感到“啪”地一声响,自己的手臂上挨了一重击。他不解地侧过身,第二个土球便顺着他的脖子从下巴边擦过。 他微一愣神,伸手抹了把,才发现脸上已沾上了土。而视野所及,顾菘蓝正对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得灿烂。 某个正被母亲训斥的小男孩比他先反应过来:“妈妈,大姐姐都在用球砸人,你凭什么骂我?” 这带着强烈不满的声音十分洪亮,使得原本七嘴八舌的家长们纷纷住了口,望向横插一脚的顾菘蓝。这些眼神颇有责备,对此顾菘蓝心领神会,毕竟她在家长们教育孩子的当儿惹是生非,显得非常不懂事。 她也没做解释,而是直接走到妞妞边上,拉过她的手,指着远处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池晔道:“妞妞你看,那个大哥哥也很爱干净,但是被我砸了却一点没有生气,你猜是为什么?” 妞妞抬起眼看了眼脏兮兮的池晔,问顾菘蓝:“为,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泥土一点都不脏。” 妞妞摇头:“明明很脏。” “不,它们一点都不脏。”顾菘蓝用手背帮她抹了把眼泪,然后抬起头对着往她这边走过来的池晔使眼色,“它们一点都不脏,对吧,大哥哥?” 池晔好笑地看她一眼,又看看已经止了眼泪,正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姑娘,无奈地道:“对啊,这些泥一点都不脏。” 他走近了,俯下身捧起一抔土:“妞妞喜欢吃的所有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都是从这些土里面长出来的,如果泥土是脏的,怎么可能长得出干净的东西呢?对吧?” 妞妞眨眨眼睛,看看花脸的池晔,又看看他手中的土,点点头:“是啊,脏脏的地方不会长出干净的东西。” 顾菘蓝同边上目瞪口呆的大人一起崇拜地望向池晔,她只是凭着自己对他的信任毫无顾忌地摔了个锅,丝毫没有怀疑他会圆不了场,却不曾想,他竟然用这种毫无逻辑的道理一本正经地说动了人家小姑娘。 池晔斜眼瞟了顾菘蓝一眼,接着道:“而且呀,我们的老祖宗还会故意拿泥往脸上抹的。” 妞妞一点都没有怀疑:“为什么呀?” 池晔仍然一本正经:“因为,泥不仅不脏,而且可以让妞妞变漂亮。” 边上的妞妞奶奶闻言似乎要反驳,顾菘蓝见状立马接道:“妞妞,妈妈是不是有时候会往脸上敷面膜?” 妞妞不太明白什么叫“敷面膜”,见顾菘蓝做了一个往脸上贴东西的动作,才了然地点头。 “妈妈往脸上贴的东西里面,有一些就是用泥土做的哦。” 这个倒不是顾菘蓝瞎编乱造,顾爷爷是中医,她小时候就跟着背过一些中医之道,对此了解一二。中医认为,水为毒素,是邪气,而土能克水;土又能生金,金主肺,而肺与人的皮毛息息相关。因此,泥土具有排毒c活血c驱邪气等美容功效。 “我们的祖先有很多用泥土治病保养的药方哦,比如说马王堆出土的帛书《五十二病方》,那可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哦。” 这话妞妞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看着两位十分认真脸的哥哥姐姐,已彻底相信了泥土不脏这个说法,破涕为笑。 顾菘蓝抓起一把土,放在妞妞的面前:“所以,妞妞要不要抓一把玩玩?” 妞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地碰了一下泥土,凉凉的,湿湿的,她倏地一下笑了。顾菘蓝见此,又将土往她跟前送了一点,妞妞看她一眼,忽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伸出小手从里面抓起一把土,还没等顾菘蓝表示一下欣慰,就一把糊在了她的脸上。 “唔。”顾菘蓝诧异地睁大了眼,却见妞妞一下子开怀大笑,周边也立马响起了熊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 连边上站着的大人们也都跟着笑起来,她无奈地侧眸,对上池晔忍俊不禁的眼神,也跟着笑起来。因为下一秒,悄悄从身后接近的小米,糊了他一个大花脸。 孩子们受到鼓舞和启发,纷纷抓起泥巴互相糊起脸来。大人们拦都来不及,这群兔崽子们已经闹作一团了。 云清笑着对他们说:“难得孩子们这么开心,就让他们放开了玩吧,回头好好地洗个澡,今晚肯定睡得香。” “这地被这么踩真的没关系?”顾延华忧心地看了眼被熊孩子踩在脚下的地,问身旁的池怀兴。 “无妨,几个孩子本来就不重。”池怀兴示意他往回走去接着干活,边走边道,“小晔让他们扔土球,扔完了本来还有整理这个步骤,这下倒是省事了。” 欢声笑语又一次弥漫开来,似是被这景象所吸引,在云层后面躲了许久的春日暖阳也探出了脑袋,懒洋洋地往这边洒下些许馨然的光晕。 顾菘蓝被几个熊孩子抹了半脸的泥,她连着赶跑了几人,才脱力地坐在外围的空地上。她一边伸手除去脸上的泥,一边看着在泥地里打滚奔跑的孩子们,在干着活聊着天又顾忌着自家孩子安危的大人们,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这种恬静的心境里,她瞥见了被一群兔崽子围攻的池晔。阳光下,他即使沾了泥土的侧脸曲线同样精致而美好,而那罕见欢畅的笑容则雅致地令人炫目。 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划过夏子苓同样令人惊艳的脸庞。 忽然间,这画境一般的美好有了几分黯然失色。 ------题外话------ 接下来要过渡几个平淡却不得不写的章节,然后开始讲池晔的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物园春游 清明过后,晴日多了起来,气温也明显升高了许多。正是适合出门踏青的光景,学校也借此机会为高一年级组织了一次春游。 黄兴在告知这则消息的时候格外地一本正经:“我希望咱们班所有的学生都能参加这次春游,因为对你们来说,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意思?”前排的学生率先问出了全班的疑惑。 “我如果错过了,再等三年就好。”黄兴遗憾地叹了口气,“而你们如果错过了,就只有留级这个选择了。” 全班响起一声了然的哀叹,顾菘蓝看着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的老黄,默默扶额。不就是想说高中三年就这一次春游嘛,有必要说得如此惨无人道嘛。 不过,不知为何,听了老黄这段介绍,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好好珍惜。 课间的时候,顾菘蓝从外面回来,碰巧听到文晗在向何季借钱。 文晗说:“最近手头紧,120块钱,我分6月还你,利息你定。” “跟我谈什么利息啊。”何季摆摆手,“你高三毕业前还我就成。不还也没事。” 文晗垂了一下头,伸手拍拍他的肩:“真不愧是兄弟。” 顾菘蓝走过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怎么,缺钱?” 文晗苦笑了一声:“还不是给老黄害的,说什么机会只有一次,搞得我特别想去春游。” 顾菘蓝一愣,缓缓攥紧了五指:“他们不给你钱去春游?” 见文晗没答,顾菘蓝抿唇:“怎么会,之前不是好很多了嘛,最近怎么变本加厉了?” “他们” 没让顾菘蓝说完,文晗起身捂住她的嘴:“行啦,别他们他们的,那是我爷奶爸妈。你啥都别说,我心里有数。” 顾菘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五指从自己的嘴上拿下来:“得,不说就不说,你要是哪天缺个姐姐,我这儿倒是有个空缺。” “呵,谁稀罕你这个便宜姐姐,春游的时候给带午饭么?” “姐姐我手艺还未成熟,你应该不介意啃面包吧?” “巧了,我手艺还不错。”观望了半天的何季插进嘴来,“免费爱心午餐,要订购吗?” 顾菘蓝看他那献殷勤的模样,笑道:“借钱还赠送午餐的债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何季瞪了她一眼,一旁文晗忍不住握了握两人的手:“兄弟我的手艺也不错,还真看不上两位仁兄的施舍。只求你俩到时候别忘了带饭,来蹭我的就好。” 何季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缓缓移开目去。 * 春游的地点是野生动物园。 下了学校的包车,老黄奉命将这群早已按捺不住的学生带到门口后,只交代了一句集合时间,便解散队伍任他们自由活动了。 动物园内有两条线。一条步行线,主要参观温顺的动物和一些关在玻璃之后的危险毒物,比如说蛇;另一条为车行线,即游客坐在带网的参观车内,坐车观赏放养的大型野生动物。 顾菘蓝随着文晗和夏子苓首先走上了步行线。文夏两人跟从没见过动物似的,一路欢呼雀跃,对每个见到的动物都要久久观赏一番。 “哇,这好像猫的动物尾巴好长。” “这哪里是猫啊,人家叫狐猴。” “喂喂快看,熊猫竟然有六只脚趾头。”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自己数!” 顾菘蓝随她们走了一路,感觉腿都要断了,她们俩却跟没事人一样精力充沛。 待三人来到飞禽区,顾菘蓝一屁股坐在休息长椅上,任她俩在边上逗鸟玩,自己取出矿泉水咕噜咕噜喝起来。刚一抬头,一张节目单便落入眼中,上午十点半有“海狮表演”。 她看了看表,十点多一点,时间正好赶得上。这么想着,她起了身,走到夏子苓身边。 夏子苓正在看一只大嘴鹦鹉嗑瓜子,因为动物园对这些鸟儿完全放养,所以这些本来智商就有些高的动物就跟成了精似的不怕人。夏子苓凑在它跟前盯着它嗑瓜子,它只懒洋洋地瞥她一眼,丝毫不以为意。 顾菘蓝见到这一幕,不由地觉得好笑,这么一比,倒觉得那鹦鹉比子苓看着还要机灵许多。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缓缓地将手靠近那鹦鹉尾巴后边,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双手一合。只听见“啪”地一声,那鹦鹉浑身一颤,顾菘蓝眼睛都来不及跟上,只看见一阵羽毛扑闪,“唰唰唰”地就没了那小家伙的踪影。 全神贯注的夏子苓毫无防备,直接被惊地往后弹了一步。顾菘蓝一把拉住趔趄的她,看她那怔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文晗闻声凑上来,看了眼地上仅剩的瓜子壳:“得,这鸟真成精了,受了惊吓还记得要带走壳里的肉。” 夏子苓缓缓回神,听到对面顾菘蓝毫无顾忌的笑声,心头蒙了许久阴霾不知为何被驱散了许多。她不自觉地跟着两人笑起来,而待面部肌肉松缓,心脏似乎也跟着减了负。 “不闹了,咱们去看海狮表演吧,完了找地儿吃午饭。” 顾菘蓝看了眼夏子苓,牵起两人的手,就要走。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学生啊,走路要牵个手。”文晗一边嫌弃她,一边和夏子苓一样顺从地握紧了她的手。 * 三人来到海狮表演场地的时候,表演已经准备就绪了,现场台阶上坐满了人,漆压压地一片。文晗眼尖,一眼就看到前排还有几个空缺,快速地拉起两人蹿上前。 “哇,视野这么好的位置居然没人坐,今天赚大了。” 见文晗一屁股落在台阶上,顾菘蓝和夏子苓从后跟上,走到跟前才发现前面俩人影有些眼熟。 “王诤,杜凯新?”顾菘蓝惊讶地唤了他们一声,这个组合倒是有那么些新奇。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来,王诤率先打招呼:“哟是你们呀。” 顾菘蓝笑:“怎么就你俩来看表演?” “没,其他人在对面呢。”王诤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看台,“我们来的晚,没啥空位了,只能七七八八分开坐。” 顾菘蓝抬头看了眼,果然看到自己班的不少男女生在那成群地聊天。她了然地点了下头,怕是王诤又被一定程度地孤立了,只有杜凯新不介意跟他坐一块儿。 王诤看了眼夏子苓,顺口又说道:“记得带个帽子实在太机智了,没想到今天太阳这么晒。” 夏子苓伸手拉了一下帽子,微笑着点了下头。 随着音响里解说小姐的声音响起,海狮表演便开始了。 身姿修长,皮毛黑亮,看上去滑溜溜的海狮从水门后面钻出来,立马赢来了现场的一阵欢呼,跟红毯走秀的明星似的。 海狮听着工作人员的哨声用前肢打招呼,随着目标棒的挥舞原地飞速转圈,还能够稳稳当当地顶着皮球绕全场晃悠一遍。 “这也太聪明了吧。”文晗拉着顾菘蓝的手,指着正从水里跳起来问驯养师要鱼吃的大家伙连连称赞。 “是啊。”顾菘蓝点点头,“也不知道被训练了多久。” “听说海狮是非常胆小和温顺的。”一旁,夏子苓为两人解说,“基本上是从三四岁开始训练起,用哨子配合指挥棒做命令,做得好就奖励鱼食。” “看不出来啊,你还懂这些。” 夏子苓微赧:“我家有亲戚做过这方面的训练师,我也是听说的。” 三人说话间,海狮已跑到了离她们座位较近的位置,三下五除二爬上了边上的小跳台,要表演空中接球。 夏子苓的解说还在继续:“虽说训练很辛苦,但驯养师大多都是真心喜欢这些动物的,待它们也很好,所以这些通人情的动物和驯养师的关系其实都挺好的,自然就非常听话” 她话刚一说完,驯养师就横空抛出一球,随着哨声响起,小海狮看似笨重的身躯已经灵巧地蹿了出去。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间,它漂亮地一甩尾,将那皮球精准地给顶了回去,堪堪从驯养师的后脑勺边擦过。 驯养师被惊地往前跄了一步,捂着后脑勺对着那得逞的海狮大吹口哨。 全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大笑声,顾菘蓝笑意盈盈地看向夏子苓,驯养师和海狮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啊。 只是,还没等她笑出声,她已经笑不起来了。那海狮接完球,便是又一个漂亮的回身落回水边,长长的尾身从水面甩过,带起一阵飞扬的水花。 好巧不巧,那阵浪花正是朝着她们的方向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的杜凯新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牌子想要挡水花。但他的手速哪有落水的速度快,便只听见“唰”地一声响,大水淹过,转眼间创造了一众落汤鸡。 周边响起一阵惊叫声,而后便是哄笑。顾菘蓝拿开挡在前面的手臂,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到多少水。 前面那杜凯新还没来得及摆到位的牌子帮她挡去了大半的水花,倒是杜凯新,被淋了个浑身湿透。 “你没事吧?” 她伸手拍上他湿漉漉的肩,杜凯新回过身来,顺便将他手里那块牌子上的字也在她面前展示了个彻底。 “海狮很调皮,此处容易湿身哦。” 看着杜凯新皱眉的模样,顾菘蓝又好笑又无奈,怪不得视野这么好的位置没人坐,敢情儿会淋水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 坐在湿水区的人或多或少都被突如其来的水灾给淋湿了,不过相比于糟了大难的杜凯新,其他人的受灾面积倒是不足为道。 他一边听着边上王诤的大笑,一边甩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日头底下晾晒。 “给,快点擦擦干吧。”顾菘蓝从小卖部出来,给他递上一大包纸巾,“别因为这小插曲影响了一会儿观光的心情。” 杜凯新反射性地伸出手,在快碰到纸巾的当儿又收了回来:“谢谢,不用了,晒一会就干了,不要紧。” 文晗见了,一把夺过纸巾直接塞他手里:“你这人怎么磨磨蹭蹭的,别人的善意就感激地收下,现在明摆着是你湿身这事儿比较要紧吧。” 见杜凯新怔忪,她又笑着补充一句:“难道要我们帮你擦不成?” “啊,不用不用。”杜凯新赶忙摇头,伸手抽出几张去擦自己的头发。 刚擦了几下,见几人都还看着自己,他尴尬地四处瞟了几眼,又抬头看向顾菘蓝:“对了,这纸巾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 “这么客气做什么。”顾菘蓝甩了甩自己湿了的衣袖,“你举的那牌子帮我挡掉了大半水,纸巾就当我的谢礼吧。” 杜凯新停了手上的动作,却摇头:“一码归一码,再说,我举牌子也不是为了帮你。” 见过实诚的,没见过这么实诚的。顾菘蓝看了他许久,无奈地松了口气:“行吧,你要是一定对我感恩戴德,回头记得送我一颗糖,带棒的那种。” 杜凯新笑着点点头:“好,一定。” * 随意解决了午饭,三个姑娘便去搭乘观光车。 观光车是一种普通黄色大巴,唯一独特的地方是车子没有车窗,改替成栅格状的铁丝网。一来不妨碍视野,二来也助于保护车内游客的安全。 三人到的早,便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做好。文晗拿着导览图问分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人:“你俩最想看啥?” 顾菘蓝瞄了眼图上分布的动物:“都挺想看的。” “这问题问你还真没意思。”文晗收了图,往右探向夏子苓,“你呢,最想看什么?” 夏子苓笑:“狮子和老虎。” 果然,这姑娘骨子里是有一股被禁锢起来的热血劲儿的。 车子缓缓驶入林区,广播里传来讲解员洪亮的声音,只是设备过于老旧,那声音夹杂着“滋啦”的杂音,顾菘蓝竖起耳朵听了会没听清,放弃了。 正值午后,阳光炙热照的人暖洋洋的。动物们也都趴在自己的地盘上懒懒地睡觉。听见引擎的声音飘过,也只帅帅尾巴,转个头继续睡。 “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懒?”文晗打了个哈欠,“它们这样,看得我都困了。” “人家又不靠卖艺吃饭。”顾菘蓝从窗外收回目光,“要是每辆车经过都要扭扭屁股抖抖脚,显摆一下身材,它们不得累死。” “也是,每天都看着这些长得差不多的人来来往往,肯定是看乏了。” 文晗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着不远处趴在草坪上望着这边的狮子做了个比抢的手势,那狮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车子就开过去了。 顾菘蓝笑着拍拍她的肩:“人家肯定在想,这个傻子,千方百计得想引起我注意呢。” “说谁傻子呢?”文晗凉凉地扯开嘴角,扭上她的脸,吓得顾菘蓝赶忙后仰退开。 夏子苓在旁浅浅笑开:“说不定人家真是这么想的。” “哈?连你也嘲笑我?” 文晗转过身去,夸张的地瞪她。却听她一本正经地说:“从来逛动物园都是我们在外面,看动物们被关在里面。现在却反过来了,轮到我们待在笼子里,总觉得能体会到一些它们的心情。” “嗯?” “被囚禁在固定的时空里,一直做着一些别人要求的事情,渐渐遗忘了原本那个于野外为什么而存活的自己,甚至以为自己本就该活在笼子里。” 她低下头去,有些触景生情:“听驯养员的话得到一众掌声的狮子,就算能万众瞩目,真的还能被称作狮子吗?” 文晗闻言一愣,却被这个不怎么善言辞的姑娘说出来的话打得心头一滞。她一时无措地低下头,看到手心里道道深深浅浅的纹路,有一些恍然。 “啧啧啧,你俩没事儿吧。”察觉到几丝不对劲,顾菘蓝伸手在她俩面前晃了晃,“一个个的,好好逛个动物园怎么还伤秋悲春起来了?” 清亮的声音如飓风刮过,打碎了一时聚集起来的朦胧幻境。 文晗缓过神,冲她斜眼:“什么伤秋悲春,这叫见微知著,感悟人生懂不懂?” “行行行,感悟人生,两位哲学家。”顾菘蓝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过,咱还是应该乐观一点。” 文晗淡笑:“怎么个乐观法?” “比如说,于那些快要灭绝的动物来说,被人工饲养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比如说,动物园正在变得越来越人性化,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总有一天动物们都能走出束缚,回归自然。” “而且啊,谁说被驯养的狮子不会咬人的。基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狮子不是狮子,除非是它自己不想做狮子了。” 此话一出,夏子苓微讶地回头看她一眼。 而文晗,微微一品她这假装无知说出来的别有意味的话,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张嘴啊,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顾菘蓝讪讪地一耸肩,转头望向窗外。 那里正有一只长颈鹿从她们面前的草坪上悠然走过,高傲地昂着头,吐出长长乌黑的舌头去卷食高悬在枝头的绿叶。 顾菘蓝蜷起手指,冲它吹了声口哨。也许是这声口哨在众多声音之中显得格外不同,那大家伙扭着脖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托起下颚,望着它淡淡一笑:“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笼子都不好,比如现在这个笼子,让我们有机会去接触那些没机会得见的动物。” “而且。”她顿了顿,幽幽道,“走进这个笼子,是我自愿的。” * 下了小火车,三人都有些疲乏,便拐入了休闲场地小憩。 顾菘蓝跑去食物窗口买贡丸,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 “抓这边这个红色的,它重心离出口近,肯定好抓。” “嗯,也许吧。” 她转过头去,看到庄伦和孟霜霜。 庄伦正转动着娃娃机的操纵杆,孟霜霜在一旁指挥他去抓边上那个红色的小猪。 庄伦嘴上应着,操纵杆却移向了边上那个绿色的青蛙。确定按钮一按下,铁爪稳稳落下,晃晃悠悠地将青蛙举到半空,然后“啪”一下,掉回了原位。 孟霜霜“诶”了一声:“我说嘛应该抓那个红色的,你怎么不听。” “一样都抓不到。”庄伦往边上让了让,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要不你来?” 顾菘蓝从店员手里接过贡丸,看见孟霜霜硬着头皮站到庄伦的位置上,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投进孔里。这一幕,不知为何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得莫名有些尴尬。 她转过身,远远看见王雨文坐在树荫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感知到有人眺望,她侧首,刚好与顾菘蓝的眼光堪堪交接。 顾菘蓝动了动嘴角,却见她只是幽幽地朝自己望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不知为何,那幽幽的远远一望,让顾菘蓝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也没多想,抱着贡丸走回三人休息的地方,原本离开的时候只有文晗拉着夏子苓侃大山,不想回来时却多出了两人。 “板蓝根,你好慢啊。”听到脚步声,林墨远率先起了身,走到她边上去接她手里的贡丸。 顾菘蓝赶忙移开:“喂,要吃自己去买,这儿可没你的份啊。”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他让开身子,让她看到摊了一桌的小吃,“有福同享懂不懂,我也有入股的。” 顾菘蓝往那边看了眼,就趁这个当儿,林墨远一把将她手里的盒子给夺走了,迅速地溜回桌子旁。 桌子是长方形的,文晗和夏子苓坐在其长边的一边,林墨远坐到了短边的位置上,那里只有一个座位。 顾菘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坐在文晗边上,这样就是三一一的坐法。还有一种便是坐在池晔边上,这样整个桌子就重心平衡了。 她远远地看了眼坐在池晔对面,正低着头的夏子苓,缓缓地抬起步子。 “还没回神呢?”池晔回过身,见她半沉思的模样,笑着指指自己边上的位置,“还不过来?” “知道了。”她耸了耸肩,几步跑到他边上大大方方地落了座。 触到林墨远调侃的眼神,她伸手抢过他刚入手的串串,挑了挑眼角:“这算股息。” * 这顿“下午茶”吃的有些素然无味,好在池晔和林墨远并没有和她们一起逛的打算,吃完就离开了,说是要去商店买动物模型。 三个姑娘清理了完桌面,顾菘蓝伸了个懒腰,见夏子苓一直低着头,有回归之前状态的迹象。 有些于心不忍,她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臂。 夏子苓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便又要躲开目光。 顾菘蓝没给她机会,拽过她笑道:“我们去玩娃娃机好不好?” “娃娃机?”夏子苓没反应过来,边上的文晗已经兴致冲冲地探过脑袋,“来来来,一起。” 夏子苓犹豫:“我就算了吧” “别呀。”顾菘蓝不由分说地扯着她就跑,“那玩意儿可有意思了。” 夏子苓被强迫着停在一台娃娃机前,看着顾菘蓝将硬币投入币孔,又被抓起右手放在了操纵杆上。 “来来来,试试抓那个粉色的娃娃。” “不要,那玩意儿长太丑。”文晗挥开她,抓着夏子苓的肩指向边上那个大头的猫咪,“抓那个,那个好看,抓它的大头,抓得稳。” 夏子苓看着兴奋的文晗,将操纵杆递给她:“要不还是你来吧,我肯定抓不到。” 文晗正要接过,被顾菘蓝一手给打掉:“你边上玩去,干嘛抢我们子苓的机会。” 话落,她执起夏子苓的手重新按回操纵杆上:“来吧,你想抓哪个抓哪个。” 夏子苓抬起眸,不解地望进她的眼睛里,漆漆黑黑的一片,只能倒影出那个一脸迷茫的自己。 顾菘蓝紧握着她的手,淡淡笑起:“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抓,干嘛不试试?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抓不抓的到?” 这话入耳,似乎带着点别的意思,夏子苓微微皱起眉,却又听她道:“店家把娃娃放在机器里就是给所有人抓的呀。这里面的娃娃要是我的,我还不愿意让你抓呢。” 夏子苓睁大了眼,终于有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将她这从未有过的震惊神情看在眼里,顾菘蓝暗暗叹了口气,最后补上一刀:“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夏子苓一把攥紧了手:“菘蓝,你” 她咽了口唾沫,许久,问出了声:“你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唔,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了。”顾菘蓝侧过头去,望着玻璃柜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小娃娃,笑道,“到底抓不抓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夏子苓怔怔地看了她许久,直到眼框泛起一丝模糊的光亮,她连忙伸手去抹眼角,触到一片湿湿的热意,忽然就有了流泪的冲动。 “你俩怎么了?”文晗察觉到不对,从边上走过来,却看到夏子苓眼角含泪,“怎么了这是?” “啊,没事。” 夏子苓赶忙摇头,用衣袖去挡泪眼,面前却递来一张纸巾,她抬起头的刹那触到顾菘蓝暖暖的笑脸:“明明没风,还能让沙子进眼睛,你也是厉害。” 夏子苓愣了愣,将纸巾接过来,微微红了脸。 文晗看了眼顾菘蓝,又看了看夏子苓,倏而一笑。 她拉过夏子苓的手:“来来来,快点抓娃娃了,磨磨蹭蹭的要到什么时候去,我都抓了好几轮了。” 顾菘蓝独自退后一步,默默地看着前面的夏子苓缓缓握住操纵杆,听着文晗的指令小心翼翼地去抓娃娃。 半晌,长舒了一口气。 她没有猜错,以夏子苓这么天然的心思,近来对她的态度奇怪恐怕是因为自责,觉得喜欢的人是好朋友非常要好的青梅竹马而觉得对不住她。 找到了症结所在,自然就容易解了。 要从夏子苓听到一句请求怕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所以她主动给了夏子苓一个允许。 允许她放宽心地去选择物理竞赛班,允许她去接近池晔,允许,她去喜欢。 想到这里,顾菘蓝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夏子苓天真,她竟也跟着天真了一回。 池晔何尝是属于她的,夏子苓想要如何,又何须经过她的允许。 她不免想起军训时第一次见到夏子苓时的感觉,那种下里巴人站在阳春白雪面前的不安,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真是自作自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愿意就这么和夏子苓闹僵下去,也不愿意就此失去这个除此之外无一不好的朋友,那总归是要做出一些决断的。 至于未来会如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她抬头望向碧蓝的天,不由地薄凉一笑,真是该死的池晔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谁说废话不重要 日头渐西,来往的人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疲倦,偶尔遇到一家三口出来玩的年轻家庭,走累了的孩子早已躺在推车了睡熟了。 顾菘蓝羡慕地看着那推车:“咱们也去租一个吧,你俩推着我走。” 文晗夸张地比了比那推车的大小,又比了比顾菘蓝的身高,嫌弃地斜睨她:“你坐的进去嘛?” 夏子苓在一旁笑起来,这一回倒是轻松许多。 三人打打闹闹行了一路,转眼临近了集合的时间点,顾菘蓝趁着老黄还没到的当儿,去了趟厕所。 厕所里很安静,却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的吵架声。她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往边上走了两步,便见休憩的小竹林里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在那里冷眼旁观就算了,现在还跑过来对我冷言冷语。”火气很大的姑娘抱着手臂侧过身来,顾菘蓝往前探了探脑袋,认出了这人,孟霜霜。 那么对面那人应该就是王雨文。 孟霜霜似乎并不解气,一连串地说了一大堆不怎么顺耳的话。相比之下,王雨文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 明明是吵架,对方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就想一个铁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不疼不痒却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孟霜恼了两句觉得没劲,停下来喘了口气:“王雨文你说句话呀,这朋友还做不做了?不做算了,绝交!” 她忿懑难当,狠狠地瞪了无动于衷的对方一眼,提脚欲走。 王雨文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终于开了口:“我不过说了句‘他好像不喜欢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语气,却似一泼热油洒在了火苗之上。孟霜霜脚步一顿,气结地蜷起是指,肩头微颤,却终是没有再吐出一个字眼,头也不回地甩手走了。 王雨文在原地站了一回儿,一路看着她大步地走远没有回头的意思,微微耸了下肩,才沿着她刚刚走的方向离开了。 许久没听到动静,顾菘蓝从门后走出来,望着两人一前一后渐渐远去的背影,狐疑地歪了一下头。王雨文平时也不是存在感很强的人,可总觉得今天的她沉默地有些恐怖。 还有,“他好像不喜欢你”,这个“他”,是指庄伦吗? 这个疑惑一直带到车上也没有解开,孟霜霜直接坐到了前排,与边上几个男生随意地嬉笑,王雨文则独自默默地走到了后排,自始至终两人没有眼神间的交流,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来又任何异常。 顾菘蓝犹豫了一下,和文晗说了声,走到王雨文边上的空座位上落了座。 王雨文脸上露出几分惊奇,很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出现。顾菘蓝冲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感到手里多了什么东西。 她不解地回过头,入眼杜凯新略带羞涩地站在她的面前:“你要的糖,还你了。” “嗯?”她低下头,发现躺在手心里的是一把五色棒棒糖。 “我还是要谢谢你。”杜凯新扔下一句话,也不等她的反应,飞快地转身往前排走了。 顾菘蓝愣愣地回过神,说好了给一根,他却买了一把,这人还真是 边上传来一声轻笑,她侧过头看到王雨文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五味杂陈。 * 春游之后,顾菘蓝和夏子苓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本来夏子苓还有些不习惯,但鉴于顾菘蓝那完全翻页的模样,便也渐渐将不再将一些情绪放在心上。反倒是孟霜霜和王雨文,如形同陌路般打起了冷战。 这天中午,顾菘蓝在食堂遇到了孤身一人的王雨文。 “我能跟你们一起吃饭吗?”她拿着盘子从过道上走过,站定在正吃饭的人边上。 “可以啊。”顾菘蓝把自己的盘子往里推了推,把位置给她留出来。 王雨文浅浅一笑,在她边上坐了下来:“谢谢。” 文晗停下筷子,抬起头往边上看了看,确定没看到孟霜霜的影子:“你怎么一个人,孟霜霜呢?” 这两人从开学就黏在一起了,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关系好得不要说。 王雨文耸了下肩:“不知道,好几天没理我了。” “嗯?”文晗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感觉脚上一疼,“嗞” 她凉凉地望向一脸无辜样的肇事者,顾菘蓝若无其事地收回脚,转头去看王雨文:“你们这样不要紧吗?” “谁知道呢。”王雨文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小女生脾气就这样,越哄越起劲,还不如这样晾两天,等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 “额”顾菘蓝一时哑然,对面文晗也撇了撇嘴角,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王雨文的眼中一片漠然,几句仿若无事的话,却又有那么点抱怨孟霜霜的味道,想必心里定是没有脸上表现地那么云淡风轻。 “你怎么不试试把自己想法说给她听?”顾菘蓝想到那天见到的事情,还是试着开了口。 王雨文停了筷子,淡淡地看了一眼,但笑不语。 好吧,顾菘蓝暗暗磨了磨牙齿,默默扭过头继续吃饭,这俩人她也不熟,还是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了。 * 重回学业当中,于顾菘蓝而言与往日不无不同,对于另一些人而言,日常却已大相径庭。 竞赛班的课程已经如火如荼地开设起来,每到自修课,班上就会少那么几个人。 竞赛班的教室安排在校图书馆的多媒体教室里,校图书馆本来就只有高三的学生会使用,多媒体教室平时更是闲置,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夏子苓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星罗棋布般坐满了人。这个教室是小班化的,一个个座位单独分开,形成一个半弧形。她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扫一眼全教室,寻找可能认识的人。 “这里!”忽然有一声不太和谐的男声响起,夏子苓闻声望去,靠窗的前排林墨远正伸长着手臂朝她挥舞。 他脸上并没有初见时夸张的笑容,难得的正经,因此,也难得的清秀儒雅。 夏子苓微微一愣,见到坐在他外侧的池晔也转过头来,对自己点了下头,才定了定神走过去。 两人后面正好还有一个空位,与讲台斜正对,视野很好,还能感受到从窗外送进来的微醺的凉风。 坐下前,她往后看了一眼,后排的位置都坐满了,却偏偏这么好的位置被留了下来。 林墨远转过身来,见她迷茫,笑道:“不用谢我们,板蓝根说你肯定抢不到好位置,让我们帮你留一个。” 夏子苓微微一愣,心头流过一丝暖意:“那我还是应该谢谢你们。” “嘿,不用跟我们这么客气。”林墨远微微弯起嘴角,自诩纯良地一笑,“以后就是同学了,别那么见外。” 夏子苓微赧,认真地一点头:“嗯。” “对了。”趁着老师还没有来,林墨远靠着椅背,歪着身子,和夏子苓继续闲聊,“你开学考物理考了几分?” “啊,94分。” “94分?”林墨远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这么高!你最后一题全对了?” “嗯啊。”夏子苓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坐稳了才安下心来,“你没事吧?” “池晔!”林墨远撑着椅背灵巧地侧过身,一把拍上池晔的肩膀,“叫你夸海口说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对,看看,我就说会有吧。” 池晔正低着头画模型草图,被他拍得整个人震了震。他抬起头,十分顺手地拍掉他的爪子:“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林墨远蔫蔫地缩回脑袋,见夏子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你很厉害啊,那道题全校恐怕都没几个人做全对。” 夏子苓拘谨地点点头,前面被打断了思路的池晔回过身来,见俩人之前慢慢涌起来的尴尬气息,不自觉的感到好笑。林墨远这自来熟的性格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不想也有这般吃瘪的时候。 他拍了拍兄弟的臂膀,做缓解般对夏子苓道:“你不用这么拘谨,别把他当人看就行了。” “靠,不把我当人看当啥看?”林某人不服地仰起头。 “某种水果或蔬菜。”池晔瞄了一眼他的夏季短袖校服,“粉色的草莓,或是胡萝卜?” 林墨远:“” 周围穿出一阵窃笑,夏子苓也捂住了嘴,忍住了笑意才问道:“为什么你的衣服是粉红色的?” 其实她见到他的时候就有疑惑了,学校统一发的夏季校服是短袖,清一色的乳白色。见过高年级穿旧了的衣服会泛黄的,却是从没见过粉红色款的。 林墨远脸色一黑,半扭过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妈把校服和红色卫衣一起放洗衣机搅了,拿出来就这样了。” 他揪起衣角,将衣服往前松松垮垮地一扯,无辜地撇了撇嘴角:“洗衣机可比染缸好用多了。看我这衣服,着色均匀,鲜而不艳,粉里透白,还不会掉色,质量好的没话说!” “是啊。”池晔配合地一点头,“也难怪您能万众瞩目一天,被人追着问染色技巧呢。” 想到自己一天奇高的回头率,林墨远满头黑线:“我如果去开个校服染色厂,会不会很赚钱?” 池晔忍俊不禁地看他一眼:“没准你还能收获一枚玉女姐姐的独家微笑。” 林墨远默默地搓了搓手臂。 夏子苓看着他俩互相调侃,莫名地生出几丝羡慕。她张嘴欲想要插一句,却又觉得多余,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独自垂了眸。 不想,她这一小动作竟被林墨远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问。 夏子苓微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池晔:“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嘿,想说什么就直说。”林墨远笑着看着她,“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不会憋的很难受吗?” 见他毫无顾忌的灿烂笑意,夏子苓心下一动。 她不是话多的人,因为少有人倾听。在家里更是没有说话的必要,父亲说什么,只要乖乖地照做便是,多说无益,何况是废话。 久而久之,她放弃了说话的权利。 但是,这世上又是如何区分废话和有效发言的呢? 刚刚林墨远和池晔的对话有营养吗,一点都没有。不过是借一个时机说出来,互相一笑,说完便忘了。 但它完全没有意义吗?似乎又不是这样。 它的存在充实了那一刻的时光,它完成了两人间一种情意的传达,它实现了几个笑容的绽放。在家里,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却是从来感受不到这种令人轻松而些许温馨的氛围的。 也许人与人交往的对话中,最重要的,偏偏就是那些看似无用的废话吧。 脑海中闪过父亲严肃的面容,她心下一凛,却听到林墨远格外有耐心的声音:“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呢?”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清明的微笑:“我想说,以后学习我们一起加油吧。” “嘿,那还用说。你物理水平那么好,别忘了指导指导我哈。” 气氛一时变得不错,池晔侧瞟了眼得意洋洋的林墨远,转回身拿起已经画的满满当当的草稿纸。 这时,门口传来临近的脚步声,教室里倏地安静下来。 “大家把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时间紧迫,现在开始上课。”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走进教室。 池晔停下刚握起的笔,皱了皱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转折 除了学科竞赛,模型比赛的日子也日渐临近,池晔变得异常忙碌。顾菘蓝在校门口等他的次数多起来,有时候他甚至一路也不会说几句话,一直沉默着琢磨他的参赛作品。 又逢周六,顾菘蓝独自从学校回家,途经小区外的商业街,一眼就看出了变化。 有一家门面前面摆上了花篮,入口处还铺了红毯。她抬头一看,店面上“流华”两个字便映入了眼帘。 猛然想起这是之前童薇提到过的店,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张了。她转过脚尖,换了方向,朝着店内走去。 门上挂着“营业中”几个字,她推门进去,入眼竟是一片火红。 她也进过不少咖啡店,装潢从来都是冷色调居多,蓝绿,黑白或是蓝白都有,却从未见过这般红的耀眼而炫目的装潢。 她不自觉的环顾四周,红花绿叶点缀细枝,或画在墙上,或插在瓶里,还有不少与隔墙c内栅栏结合在了一起。 丹华乞曙先侵日,金焰欺寒却照霜。 映衬出室内火红一片的,却是清一色的石榴花。 店内没有见到人,顾菘蓝沿着走道顺着店面转了一圈,店墙上裱着不少书法作品,仔细一看,上面全是有关石榴的题诗。 摆在最醒目位置的,是白居易的《山石榴花十二韵》。 晔晔复煌煌,花中无比方。 艳夭宜小院,条短称低廊。 本是山头物,今为砌下芳。 千丛相向背,万朵互低昂。 照灼连朱槛,玲珑映粉墙。 风来添意态,日出助晶光。 渐绽胭脂萼,犹含琴轸房。 离披乱剪彩,斑驳未匀妆。 绛焰灯千炷,红裙妓一行。 此时逢国色,何处觅天香。 恐合栽金阙,思将献玉皇。 好差青鸟使,封作百花王。 顾菘蓝在诗前站了许久,才听见有人从后厨走出来:“抱歉,小店新开张才刚刚准备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菘蓝转身朝她走过去:“薇薇姐,我来捧场了。” “哟,是蓝蓝啊。”童薇一见是她,立马笑着迎上来,“你放学了?” “是呀,我看到店开着就进来了。”顾菘蓝伸手碰了碰边上花瓶里的一支花枝,不想竟是真花,不由地欣喜,“姐姐你的店可真漂亮啊。” “闲得没事干就认真琢磨了一下装修咯。”童薇引着她到边上的位置上坐下,从边上拿出一张菜单摊在她面前,“想喝什么咖啡,今天姐姐请客。” 顾菘蓝也不客气,倒也没看菜单:“我不怎么和咖啡,随便给我一杯饮料吧。” “嗯?这么不挑剔?”童薇看她一眼,“这个季节也没有石榴,那要不来杯柠檬汁?” 顾菘蓝点头:“好啊,只要你亲手做的,什么都行。” 童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转身去了服务台。 顾菘蓝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起了身走到服务台外面,趴在收银的桌台上,看着童薇摆弄榨汁机。 她穿着一身鲜亮的红色纱裙,身姿窈窕,食指纤细修长,辗转在几样仪器之间,宛若是从画境出来的榴花仙子。 童薇的背后是一堵淡粉色的墙,顾菘蓝回头望了望,其他空白的墙上不是画了榴花装饰,就是挂了诗词,没想到这块门面地儿,居然会空着。 她愣神的当儿,童薇已经将果汁做好了,转身见她杵在自己面前,弯了弯嘴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菘蓝从她手里接过果汁,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薇薇姐,你是真的很喜欢石榴花啊,‘流华’这个名字,其实是‘榴花’的谐音吧。” “是啊。”童薇淡淡一笑,“所有的花里,独独最喜欢石榴花。” 顾菘蓝细细地看了眼她的神色:“姐姐你以前是学文学或者艺术的吗?” 童薇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身上很有那种文学艺术家的气息啊。” “哈哈哈,是嘛。”童薇眉眼弯弯,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她也毫不顾忌,“事实啊其实正好相反,我本来是搞金融的,你应该闻得到一股铜臭味才对。” “诶?” “我就不在你面前故作谦虚了。”她站在顾菘蓝对面,一样把双手横摆上柜台,“我是cfa注册金融师,原来的工作是给几家上市公司做顾问,和你说的文学啊,艺术啊,一点都不搭边啊。” 顾菘蓝微微张大了嘴,虽说她并不明白cfa是啥,但能给几家上市公司做顾问,一听就是很高大上的样子:“那你怎么辞了工作,来这里开起了咖啡店?” 童薇原来的工资怕是高的吓人吧。 这问题问得有点唐突,童薇却是一点都不恼,她回首望了望躺在手边的石榴新枝,笑道:“志飞最近在创业,搞一款软件的研发。鼓足了干劲是好,但日子过得没白天黑夜的总让人不能放心。所以我辞了工作,过来多陪陪他咯。” 一句话说的轻巧至极,仿佛就是拒绝了一块面包这么简单。 顾菘蓝看了她半晌,没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懊悔c不甘c或是无奈,她笑容恬淡,眸光清远,仿若装得下一整片星海。 “别那么看着我啊。”童薇伸手,轻轻扭了一下顾菘蓝的脸颊,“我不觉得是什么牺牲,之前工作太忙了总觉得人生缺少了点什么。现在,有了自己的店,还有在乎的人在身边,反而觉得很充实。” 顾菘蓝点点头,不接上句地问:“薇薇姐,这里挂着的所有诗里面,你最喜欢的诗人是谁?” 童薇看她一眼,眸光微微一亮:“你猜?” 顾菘蓝笑:“我猜到了能有什么奖励吗?” “唔,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以后周末能来这里帮忙,不要薪水,只要每次都能喝到你泡的饮料或咖啡。” “好啊。”童薇想没想就答应了,“这哪里算什么奖励,只要不影响你学习,我巴不得你常来店里帮忙呢。” 顾菘蓝“嘿嘿”一笑,伸手捧上面前的柠檬汁,瓶内飘着几片火红的石榴花瓣,淡淡的柠檬汁沉沉浮浮。她捧起来,就这吸管小小吸了一口。清凉酸甜的口感在唇齿间流淌开来,像是入了榴花纷飞的伊甸园。 顾菘蓝抬头看了眼童薇身后空白一片的墙,笑道:“我猜,是北宋的文学家,苏东坡。” 童薇手上的动作一滞,眼中露出一片惊讶。她怔怔地看了对面一脸自若的女孩许久,半晌,终是欣然一笑:“我竟是没看出来,蓝蓝是那么聪明的人。” “真的啊!”顾菘蓝挺起身子,惊喜地笑起,哪里还有刚才的胸有成竹,“我就随口一猜。” “哈哈哈,”童薇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会儿倒是跟我谦虚了。” * 池晔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他停在楼梯口,回头望了望蒙蒙亮的天幕。天幕下的木架上已经援出一些小苗,抽出了点点鲜绿。 他站在那儿站了许久,才回身走上楼梯。 “砰”地关门声在不远处响起,池晔愕然回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二楼。田富民抱着一把小型梯子,正从201往202走。 “哟,小晔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到他,田富民热情地打招呼。 “啊。”他淡淡一笑,“田叔,你做什么呢?” 田富民将梯子放到脚边,换了个姿势:“这不是小米家灯泡坏了么,我帮忙换换。” “哦。”池晔看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那我先上去了。” “诶,快上去吧。”田富民一手扶着梯子,一手去口袋里掏钥匙。等他取出钥匙,又想到什么,回过身看向低头走路的少年。 “小晔,走路的时候还是别想事情了吧。” 池晔脚步一顿,明白他是关心自己,点头一笑:“嗯,谢谢田叔。” 他收了烦乱的心思回到四楼,开门却发现里面格外的安静。 “爸,妈?” 关上门往里走,他便瞧见池怀兴独自坐在餐桌旁。 “回来了?”知道他回来,池怀兴也不起身,只点了点对面的座位,“过来坐,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池晔一愣,云清从厨房走出来,看了看他俩:“再重要的事也吃了饭再说,饭点早过了。” 微微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池晔放了包快步走过去,从云清手里接过盘子:“抱歉我回来晚了,你俩先吃了给我留点就好。” “是啊”池怀兴刚一张嘴,就被对面云清一眼给瞪了回来。他略显委屈的摸摸鼻子,不就是长时间不在家嘛,什么时候他连教育教育儿子都不行了。 云清恍若未闻地在他边上坐下来,一边对池晔道:“你不在,我跟他两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 池怀兴:“” 明明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池晔侧眼同情地看了眼自家委屈的老爸,对着云清点点头:“我以后一定按时回家。” 得到这句话,云清满意地拾起筷子,给他盛了碗饭:“来,吃饭吧。” 池晔双手接过,没去看对面捧着碗眼巴巴等了很久的池怀兴的颜色,低头扒了口饭。 就是觉得头顶好像凉飕飕的。 一顿饭两人吃的很满足,一人吃的很郁闷。 等收拾完饭桌,池晔走到池怀兴的对面,还发现他的脸色阴森森的。 “爸,你想和我说什么?”他想了想隔开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池怀兴的斜对面。 池怀兴略带忧郁地看他一眼,确定云清去了厨房,转身从身后的柜子上取来一小叠文件,掷到了他的面前:“这个项目,我想让你参加。” 几张被钉在一起的普通a4纸在眼前摊开,首页最上方的两行字醒目而清晰,一行中文,一行英文。 池晔伸手拿起那张纸,微微一怔。 耳旁传来关门声,池晔闻声回头,被关上的厨房门口,云清直立立地站在那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好不容易才问朋友要来的这名额,你仔细看看。这所英国学校很不错,对你以后学设计也很有帮助,价格还很可观。所以机会难得,你好好准备一下,错过了以后怕是没有了。” 池怀兴在边上自顾自地解释完,却发现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站在那儿一副失神的模样,一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池晔,又望向心情不佳的云清,轻轻咳了两声找找存在感:“我说,你俩这个反应做什么?不就去英国半年交换嘛,怎么搞得跟出了国就不回来了似的。” “半年半年,半年不是时间啊?”云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6个月,180天,4320个小时!你以为小晔是你啊,一个人在山窟里可以待一年。” 谁想她突然其来毫无逻辑地冲自己的发脾气,池怀兴背脊一凛,往后缩了缩身子。 在山窟里待一年怎么了,不是为了工作么,又不是真的当野人。再说了,去英国哪里是能跟去山窟里比的。 心里这么想,池怀兴嘴上却是不敢这么说。 他看着云清恼,又哪里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情,只能好脾气地退上一步:“好好好,都是我不好。” 只是略显委屈地喃了一声:“我还不是为了儿子好嘛。” 云清瞪了他一眼,看向坐在桌旁的池晔。 他低着头,对着手上的那张纸正出神。 云清几步走过去,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发梢,伸手轻轻拍上他的肩。 从刚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她的心绪就没有宁过,各种表情和场景在脑海中模拟了好几遍,可真到了这一刻,终于准备妥当的的措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池怀兴的意图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比谁都明白这次机会有多宝贵,也比谁都希望池晔能够参加,去收获全然不同的经历,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但终究是,舍不得。 当池怀兴将那张项目单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十五年,真是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而她的儿子,居然已经长那么大了。 这是醍醐灌顶的当头一棒,用的不是这为期半年的跨洋别离,而是一个,儿子将彻底脱离自己的现实未来。 她可以满怀自豪地对别人说,看,这个优秀的小伙子是我的儿子! 可是,她却未必能一派洒脱地为他插上羽翼丰满的翅膀,放他飞翔。 一时屋内无人开口,门铃却很合时机地响起,堪堪打破了这片无处可解的死寂。 “云姨,我老家的樱桃熟了,我妈让我给你们带”顾菘蓝捧着小果篮站在门口,抬头看到云清没来得及收起的神色,一时哑然。 “哇,真是谢谢了。”云清自知失态,连忙敞开门让她进来,“蓝蓝,进来坐一会儿再走吧。” “啊,我不进来了。”顾菘蓝把篮子递到她跟前,摆手笑道,“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她将小果篮往云清手里一塞,便要离开,却被里面传来的池怀兴的声音喊住:“蓝蓝来了,快进来,池叔有事跟你说。” 顾菘蓝脚步一顿,回头便见池怀兴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可这种场合却并不适合她拒绝。 她笑着点头往回走:“啊?什么事情怎么感觉这么郑重?” 池怀兴见顾菘蓝走进来,将她引到餐桌:“蓝蓝,你有没有想过出国?” “出国?”顾菘蓝脚步顿住,侧首撞见对面的池晔抬头望过来,眼里漆黑一片的目光,不由地一怔。 “是啊。”池怀兴道,“池叔这儿有名额去英国交换半年,那个学校很好,机会难得。你跟小晔一起去好不好?” “半年?那不就是一个学期?” 顾菘蓝感受到气氛异常的不对,她微微侧身隔开了边上蔓延开来的情绪,对着池怀兴微微摇了摇头。 池怀兴笑着拍拍她的肩:“你若想去我就去跟你爸妈商量,价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真的机会难得,你不多考虑一下?” “谢谢池叔。”顾菘蓝望着他,淡淡一笑,“您太抬举我了,这样的机会还真不适合我,我要是落下一个学期,功课啥的肯定很不上了。” “但是,”她语锋一转,打断了池怀兴劝说的念头,“我觉得池晔应该去,和我不同,这样的机会还蛮适合他的。” 她微微侧身后转,触到池晔异样的眸光,笑:“毕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直到顾菘蓝离开,池家的氛围还是有些僵硬。 池怀兴有些不耐烦:“池晔,说句话啊,这么件小事还用得着犹豫这么久?” 云清在一旁也跟着有些迷茫,刚才一直顾虑着自己的心情,完全没有发现池晔的反常。 她本以为,纠结的只会是自己一个,池晔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却不想他竟会选择保持沉默。 云清一直以为自己是完全了解这个儿子的,此时此刻,却不由地产生了几分怀疑。 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池晔小时候,她和池怀兴工作忙,便让池玉成帮忙带着教养。谁知他竟就那么一股脑儿地入了小提琴的世界,又不知不觉从池玉成那儿耳濡目染,养成了那孤傲的性子。等她发现时已经挽回不来了。 她想,孤傲就孤傲一点吧,只要足够优秀就能有高人一等的资本。于是她忙里抽空潜移默化地培养他的习惯,教养他的心性,通过一点一滴的小事堆砌他端正的世界观。 好在,他从来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的期待。 即使是池玉成去世之后,他们心痛难当,唯恐池晔重蹈覆辙而劝说他放弃小提琴,他也毫无怨言的答应了。 直到上了高中,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又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云清正为看不透儿子的心思而烦闷时,池晔抬起头,对着她淡淡一笑:“妈,你别乱想,我哪里用得着你这么操心。” 心思被看穿,云清微微一愣,再次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也是,以前我也没怎么管过你,以后你的事情能管的怕是越来越少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考虑清楚,我都支持你。” 池晔望着她复杂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侧向一旁被云清无视了许久的池怀兴:“爸,给我点时间。” 池怀兴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下月底之前告诉我答案。” ------题外话------ 啰里吧嗦描写了很多父母的内容,不知道会不会显得主角幼稚,可却忍不住就这么写了,毕竟在父母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孩子。看了好多年主角家庭不和的小说,没良心的父亲,狠心的后母,还有各种奇葩的亲戚。看的时候会为角色抱不平,结局见到他们自食其果又会觉得很爽,但总好像又缺少了些什么。我是大千世界的一个普通人,拥有的普通又爱我的父母和亲人,我也一直认为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健康成长至关重要,所以我很想写一写温馨而正常的家庭,而在我所想构筑的乌托邦里,家庭美德是一个很重要的构建。至于文中其他的孩子,最后也一定会收回一份圆满。乌托邦也许不那么苏,也不爽,但一定会温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常(一更) 次日一早,顾菘蓝没在门口见到池晔。她正诧异间,听见开门声响起,池晔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整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见到她,只淡然一笑:“抱歉,今天有点睡过头。” “你居然会为这种事儿跟我道歉,果真是没睡醒。” 等他走到边上,顾菘蓝才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因为昨天那件事情晚上睡不着么?” “嗯,差不多吧。” 顾菘蓝笑:“有什么好犹豫的,虽说是学习但也可以出国玩了呀。我要是你,早就答应了。” “是么。”池晔脚步微顿,幽幽地看她一眼,“你真希望我去?” “那当然。”顾菘蓝毫不犹豫地点头,“于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干嘛不去?” 池晔凉凉一笑,许久,默然不语。 * 四月过半,校内的樱花也零星凋落,被顽皮的微风带起,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飘荡开来。 竞赛班的课程结束,林墨远看着物理老师走出教室,在一声声舒气声中,深深吸了口气,倒在了课桌上。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他抱怨一句,伸手拈住一片从窗外飘进来浅粉色花瓣,“白白浪费了那么浪漫的氛围。” 池晔正收拾了东西起身,听他抱怨,随口接道:“那该怎么过?” “当然是男生女生一起去樱花树” 他边说边直起腰来,冷不防地对上夏子苓探过来的眼神,立马吞了口唾沫,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是说,当然是去樱花树旁的篮球场地上打球啊。” 池晔好笑地看他一眼,也不拆穿他:“暂时还是别想了,5月模型比赛,6月学科竞赛,没人会放过你。” 林墨远一脸苦涩:“我脑子要是没那么聪明就好了。” 边上传来几声闷笑,池晔背上书包,没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对林墨远交代一句就要走。 “喂!”林墨远立马叫住他,“你去哪啊,去模型社一起啊。” “我今天不去了。”池晔懒懒地回身看他,“去器乐社找江北。” “哈?你模型不做了?” 池晔微微耸肩:“有点卡思路,去换换心情。” 林墨远狐疑地看着他,却见边上夏子苓的身影飘过,她正准备离开,听到两人的对话,将手上的一瓶牛奶放到了池晔桌上。 “这个送你吧,能放松神经。”她有些拘谨地看过来,“别太紧张了。” 池晔微愣,望了眼躺在桌上的牛奶,笑道:“不用了” “啧啧啧。”边上林墨远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池晔的拒绝,“夏姑娘,你这就偏心啦,明明我也有两场比赛,怎么就他有牛奶,我没有啊。” “啊。”夏子苓缓神地转过头,一时无措地红了耳根,“抱c抱歉,今天只有一瓶,下次补给你。” 林墨远瞥了眼池晔,笑道:“那一言为定啊,我可记着了,你别忘了啊。” “啊。”夏子苓点点头,“不会忘了。” 池晔看了看他俩,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拿起躺在桌上的牛奶:“那我不客气了,多谢你。” 夏子苓连连摇头,眸光微垂:“不客气。” * 模型比赛日益临近之时,学校的日程也未曾停歇,在樱花落光的那一刻,迎来了月考。 对此,学生多有抱怨,特别是那些自修时间被竞赛班剥夺地所剩无几的优等生,在听到月考消息的那一刻简直是呼天抢地,哀鸿遍野。 只是,在一声声怨声载道之后,这些人仍然霸占着楼道里红榜上的一席之地。 周末上午,顾菘蓝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座位上,看着摊了满满一桌的试卷,不由地叹了口气。 真正恐慌难过的人,怕都是向她一样,连抱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吧。 这次考试她原以为自己发挥地还不错,特别是数学。不想拿到试卷那一刻,却被分数刺痛了眼。 她的大题确实做得比之前好多了,但前面的选择和填空题却是一塌糊涂。检查一遍才发现,好多都是计算错误。 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笑话:父亲问儿子怎么3乘7会等于28,儿子说时间来不及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写了28。 这么想着就笑出了声音,然后后脑勺挨了轻轻的一击。 “哇!”她捂着头转过去,眼前飘过一个身影,施施然到了她对面落座。 “想什么呢,一个人都能笑出声?”池晔一边打开包,一边含笑着看她一眼。 “没什么。”顾菘蓝耸了耸肩,“在想我考试的时候一定抽风了,才会犯三七二十八的低级错误。” “三七二十八?”池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是小学生么?” “切,你瞧不起小学生。” 池晔微微挑眉:“承认不如小学生,你很骄傲么。” “” “得,我说不过你。”顾菘蓝白他一眼,伸手去整理桌上的试卷,帮他把桌子给清理出来。 “说真的,不试试么?”池晔将自己的东西放在空出来的桌上,淡淡道。 “试什么?” “小学生的学习方法啊。”他指了指边上的书柜,“去买一本速算练习册,回家多练练,没准会有效果。” 顾菘蓝嘴角一抽,刚想怼回去,忽然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转而点了点头:“我今天就去试试。” 见她如此识相,池晔弯了弯嘴角,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没再接茬。 不知过了多久,顾菘蓝订正完所有的试卷,在草稿本上标明了思路,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她自然而然地将眼神瞟向对面,却见那一叠作业本里夹着几张试卷,最上面那张隐隐约约能看到成绩。 她盯眼看了看,那应该是这次月考的物理试卷,卷子上的分数好像是 “看什么?”池晔冷不丁地抬起头来,吓了顾菘蓝一大跳。 “没,没看什么呀。”顾菘蓝手指微缩,“你突然讲话吓我一跳。” 池晔转了转笔,低下头去:“你自己看得出神,还怨我咯。” 好吧,都是她的错。 顾菘蓝撇撇嘴,忽然想到昨天在红榜上看到的排名,心下微微一紧。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图书馆?” 模型比赛临近了,他不应该待在模型社搞他的模型嘛,算算时间也该是最后收官的时候了。 “只是突然想来学习一下,不行么?”池晔不以为意,继续看着手上的物理题,头都没抬。 顾菘蓝伸手半撑起了脑袋,静静地看向他:“是不是因为这次没考第一,心里不安稳?” 池晔笔尖一顿,眸光微闪,嘴角沁出几分凉意:“你倒是还有心情关心我啊。” “什么?” “难得我考差一次,你不还是没把握住机会么?” 顾菘蓝一愣,见他眼角带着几分挑衅,才回过味来,他说的是:他难得考差了一次,她却没抓住机会借此总分超过他,赢了那个赌局。 讽刺,这绝逼是赤裸裸的讽刺! 开玩笑么,就算考差了,那也是在年纪第五杵着呀,要她一个百名开外的超得过嘛? 心里腹诽了好几遍,顾菘蓝却终究没有在言语上反击回去,只是幽幽地看他一眼,低头继续自己的学习任务。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这次月考池晔的物理只得了85。这次物理题还算简单,连她这个常年徘徊在75分上下的人都考了82。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不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觉得从一而终可能吗?(二更) 午后,两人一起吃了顿饭,池晔去了学校,顾菘蓝则到“流华”帮了会儿忙。 新店开张,总归要搞些促销活动,自然能够吸引到不少好奇的顾客。童薇对顾菘蓝的出现尤为感激,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也如约亲手泡了杯咖啡给她。 “这是拿铁,我特意多加些牛奶,尝尝看。” “谢谢薇薇姐。”顾菘蓝伸手接过,也不端到桌上了,就倚靠在收银台边上,一边看着童薇清点账目,一边等着咖啡变凉。 童薇注视着电脑,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来回跃动。顾菘蓝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恬静,干练,又不失优雅,不由地想,人全神贯注的样子,总是最好看的。 连她都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的陈志飞还真是幸运啊。 离开前,童薇包装了几个小点心,都是今天现做没能销售完的,让顾菘蓝帮忙带给几个邻居。 吴老太和赵老头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的,顾菘蓝便也没去打扰,直接上了二楼。 201没人在,她直接去敲202的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开门询问,门内却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尖刻的声音。 “又开会?这个月第几次了?” “没办法,没办法,又是没办法!你又不是公司新人了,这点面子不给你的吗?你去问问,咱们小区,有几个到了你这个年纪还留在公司开晚会的!” “都是借口!呵,我知道了,你说的开会都是骗我的吧?其实是跟着那谁” “我说话难听,你没做过还怕我说话难听?” “” 顾菘蓝尴尬地从门上收回手,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的那一刻,大声喊道:“田叔叔?祝阿姨?有人在吗?我是顾菘蓝。” 借着门铃声和自己的说话声,她轻轻用力,将虚掩的门给关上了。 许久,才听见有人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祝婉之神色不豫的打开门:“怎么了?” 顾菘蓝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祝阿姨,6楼的薇薇姐让我帮忙把这些甜点带给你们。” 祝婉之顺手接过,淡淡地看她一眼:“嗯,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她笑着摇摇头,对面祝婉之已经关上了门。 顾菘蓝在门口站了几秒,微微耸了一下肩往楼上走。 相比于田富民的和蔼可亲,祝婉之的脾气实在是说不上好,因此在小区里的人缘也不怎么样。不过她以前对他们几个年纪小的还是挺客气的,今天这态度,怕是心情实在很糟糕吧。 吃晚饭的时候,顾菘蓝顺口提起了这事:“田叔叔和祝阿姨是不是吵架了?” 秦芸手上的筷子一顿,看了看顾延华:“吵架?没听说啊。” 顾延华也摇头:“老田脾气好着呢,这么多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过来了,哪会这么容易吵架。你从哪听说的?” 顾菘蓝想了想,将下午听到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我下午去送薇薇姐店里的点心,结果不小心听到祝阿姨在打电话,好像一直在骂田叔,心情很不好。” 秦芸和顾延华两人对视一眼,秦芸道:“别人家的事,我们少讨论为好。” 顾延华也附和:“嗯,别管为好,应该没什么事。” 顾菘蓝点点头,她也不过那么一提,既然父母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上心的必要。 然而,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吵架还真的不一样。 凌晨的时候,顾菘蓝被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吵醒,夹杂着一些女子的尖叫声,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声。 她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这个小区有些年岁了,隔音效果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一般的动静却也未必能吵得整个楼道都听见。 这么大的响声,怕是出了大事。 顾菘蓝从床上坐起来,开了阳台的门走出去看究竟。 她一开门,对面的门也默契地被推开。顾菘蓝侧首望去,便见池晔从里面走进来。 她刚想开口打招呼,却是一愣。池晔衣衫发型整洁,举止清爽,完全没有她这般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被吵醒了?”池晔见到她,往她这边走了两步。 “是啊。”顾菘蓝看他一眼,伸手趴上扶手往下望,“好像是2楼的声音。” “嗯,应该是田叔家里的动静。”池晔回身看了眼,听到背后屋里传来一声关门声,回过头对顾菘蓝说,“我爸妈好像下去了。” 顾菘蓝点了下头,有些忧心:“我爸妈也下去了。听着感觉好像砸了很多东西,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那么多人在,出不了事。”池晔收回往下看的眼光,抬起头来,“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这关心听得心头一暖,顾菘蓝直起身子看向他:“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是啊。” “嗯。晚安啦。”池晔淡淡一笑,冲她挥了挥手就往回走。 顾菘蓝走了两步,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池晔。” “嗯?”少年脚步一顿,回首看来。 “你是不是还没过睡觉?” 池晔微微一愣,忽而哂笑:“说什么呢?当我神仙么,不用睡觉。” “嘛,我就随口一问。”顾菘蓝耸耸肩,转过身去,背着他摆摆手,“晚安。” 池晔看着她的房门关上,才提步往回走。灯火通明的室内,摊了一地的铅笔图纸。 他拉上阳台的门,站在原地,许久,皱了皱眉。 * 顾菘蓝回到房间里,却没能马上睡着。 似乎有不少人下楼去劝和了,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楼下的动静停歇下来。 她想着出门去倒杯水喝,却听到自家父母回来的动静。 本想走出去看看,在听到两人对话的当儿她又停下了动作,杵在门口静静聆听。 “老田和小刘,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啊。”顾延华的声音。 “那也说不准。”秦芸在边上反驳,“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顾延华似乎笑了一下:“还直觉的,你们女人就会异想天开,这相差有十岁了吧。” “差十岁怎么了。”秦云似乎有些不服,“男人老得慢啊,越成熟身价越高,那些有钱的八九十岁都有大把人愿意嫁呢。女人呢,结了婚就不值钱了,明日黄花,哪里比得上那些年轻貌美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延华打断她,“你这些不正经的想法别给女儿听了去了。” 秦云闻言顿了顿,笑:“蓝蓝早睡了,你这心虚的样儿,难不成被我说准了?” “你别不可理喻。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误会,你回头找几个咱们小区要好的帮忙做做调解吧。” “嘿,你别想转移话题” 两人关上了房门,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顾菘蓝靠在门扉上,慢慢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应该是祝婉之怀疑田富民与刘雪芳有染而大发脾气,闹了一场。 脑海中划过田富民憨厚正直的脸,顾菘蓝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她真心的祈愿,希望这件事完完全全是祝婉之多疑所引起的误会。 * 第二天一早的上学路上,池晔为她补充了事件的全过程。 他也是从自己父母的对话中总结出来的,事情大概是这样:最近刘雪芳似乎有了男朋友,比以前懂得打扮了,还换了新手机,似乎是男朋友送的;与此同时,最近田富民总是声称自己要开会而晚回家。昨天晚上,田富民和刘雪芳一起回小区,被祝婉之抓了包,两人都称是在楼下遇到的,可大半夜一起回来,再加上先前田富民对小米家的殷勤劲儿,祝婉之怎么可能会信,于是便闹了起来。 顾菘蓝叹了口气:“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祝阿姨好像一大早就回老家了。”池晔从包里取出眼镜戴上,“这事情怕是会闹很久。” 顾菘蓝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不自觉地问:“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吗?” 池晔将眼镜盒放回包里,好笑地看向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儿下结论得有事情依据,我觉得有什么用?” 顾菘蓝撇撇嘴:“谁和你说这个。我只是很希望,这件事儿是个误会。” 池晔淡淡一笑:“为什么?” “我妈说”她语出便是一顿,将秦云昨晚的话说给池晔听怕是会被他嘲笑,于是换了个说法,“你觉得,从一而终有可能吗?” “从一而终?怎么个从一而终?” 顾菘蓝微微白眼,觉得他是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呗。” “这问题你怎么问我呢。”池晔幽幽地看她一眼,侧首移开目去,“我的人生才开了个头,怎么会知道一生一世的事情呢。” 顾菘蓝郁结,她实在不应该期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浪漫的话来。 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人的一生那么长,那么复杂,我们无法像看小说一样从上帝视角去理解每个发生的情节,一眼看到每个人物的未来。每一步,每一段经历,都潜藏着不确定,都需要自己亲身去尝试c去体味。 犹如摸着石头过河,身处迷局的人,又怎么能保证那迷雾中混沌的未来呢?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肯定。” 正当顾菘蓝不期望他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那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 “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亦最珍贵的东西。若能得一完整,便值得用一生一世去珍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设崩塌? 田氏夫妇的事情在小区里发酵了许久,祝婉之回了娘家,刘雪芳怕这件事情影响到小米,便也暂时带着小米住了出去。 一时间,2楼就只田富民一人出入了。 这本来是家务事,但既然闹得整栋楼都知道了,大家伙总归要去劝一劝和。但不知道为何,田富民对这件事一直三缄其口,讳莫如深,这个态度不得不引人怀疑。 既然当事人也“不着急”,旁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僵局便只能一直持续着。 另一边,模型比赛已越来越近,池晔也似乎是越来越忙。为了不浪费顾菘蓝的时间,两人开始各自分开回家。 又是一周周五,下午照常是自修课,随着下课铃响起,竞赛班的学生纷纷走出教室。 顾菘蓝从外面走进来,碰巧撞见王雨文出门。 她给王雨文让了路,礼貌性地递上一个微笑。王雨文仅点点头,侧身走了出去。 顾菘蓝一时疑惑,都快上课了,王雨文这是去哪儿? 她一边疑惑着一边回到座位上,文晗走过来叫夏子苓和杜凯新一起去竞赛班。 杜凯新顺便叫了声被庄伦落下的王诤。 王诤放下笔转过头来:“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这话一出,本来好好的氛围就有些凝固。杜凯新看着他微微皱眉:“为什么不去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呗,还能有为什么。”王诤耸了耸肩,转回身去,“竞赛班什么太无聊了。” 杜凯新无言以对,夏子苓在一旁劝道:“你还是去吧,我觉得上课对比赛很有帮助。” “也就那样吧。”听到她的声音,王诤又换了个方向转了回来,“我不去竞赛班也照样能得奖。” 夏子苓闻言一噎,身旁文晗冷冷一笑:“不上课也能得奖?你可真是狂妄。” 文晗素来不怕男生,也就她敢这么直接怼人。 王诤心高气傲,听了这轻视的话立马就不舒服,一把站起身直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要上课了,你们想在教室里吵一架不成。”顾菘蓝立刻跟着站起来,制止冲动的王诤,“不想去就好好在教室自习吧,也是一样的。” 王诤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坐了回去。 顾菘蓝无奈地对文晗摊了摊手,文晗笑着拉起夏子苓:“我们走吧。” 一旁,原本准备离开的杜凯新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王诤的背影没什么脾气地说道: “自信是好事,但我觉得你还是去上课比较好。上周末都已经很晚了,我还看到池晔一个人从学校回家去。大神都在努力,你有什么理由懈怠。” 顾菘蓝闻言一怔,而杜凯新,在王诤反应过来怼他之前,抱着一叠化学讲义,从过道里溜出去了。 出乎意料地,王诤并没有像冲文晗那样回过来放一句狠话,也许是知道杜凯新已经离开,他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埋头继续和自己桌上的本子较劲。 由于他背向着顾菘蓝而坐,她完全不清楚此刻王诤的动作与表情,然而她也没有这个心思去分给王诤,有两件事回旋在脑海里,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一件关于池晔,如杜凯新所说,池晔确实是会为达成目标而尤外努力的人,但联系他近来的反常,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而另一件事,却让她不由地暗暗心惊。 刚才杜凯新离开的时候所抱着的那叠讲义,与她在门口遇到王雨文之时所看到的讲义是一样的。 她朦胧地想起来,当时老黄说咱们班一共有6个人进入了竞赛班,而她却自动默认成了5个,还和文晗调侃说,自己福运高照,得幸能坐在学霸堆里。 如今想来,她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 一个人的存在感得低成什么样,才会被全班大部分人,甚至是老师所遗忘?而且还是一个成绩在班上还算不错的人。 顾菘蓝有些不安地好奇,王雨文,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自修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江北打了个哈欠,从音乐教室里的钢琴凳上坐起来。 窗外晚春的凉风吹进来,带起纯白的纱帘微微浮动。 他坐在原地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晃过一串顺畅的音符,正酝酿着哼出声,却被门打开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果然在啊。” 池晔背着包走进来,见着江北孤独一人的教室,莫名的隔世感在心头漫开,不由地有几分感慨。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江北转头看到他,皱了皱眉,“我刚有点灵感,这下全断了。” “那真是抱歉了。”池晔关上门,似乎没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善,直接往他的方向走过去,“你又翘课?” 江北不以为意地站起身,理了一下睡褶皱的衣摆:“啊,在教室睡觉和在这儿睡觉不都是睡觉么,这儿还安静。” 池晔无奈地看着他,自从入了器乐社,得了音乐教室的钥匙,江北逃课似乎就更理直气壮了。再加上,二班班主任是个新来的女老师,根本管不住他,教导主任碍于江崎均的面子,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江北倒成了二中一颗我行我素的毒瘤。 “你这样,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江北闻言耸了一下肩:“谁知道呢,别在我这儿摆好学生的架子,懒得听。” 他不怎么耐烦地揉了揉肩膀,背过身去往钢琴边走了两步,一副你再说就送客的样子。 “呵,真是服了你这二世祖。” 池晔无奈一笑,停在离他不远的边上,在他之前抢过了他放在钢琴架上的p3:“最近有新曲子么?” 江北收回手,也不介意,只是歪过头看他:“你上礼拜不是刚问过么,我没那么高产,最近的灵感刚刚被你给打散了。” “那我还真是罪孽深重。” 嘴上这么说,池晔却是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他顺理成章地又取了江北落在边上的外戴式耳机,往自己脖子后面一挂,在江北的注视下直接几步走到窗边坐进唯一的小沙发里。 他将书包随手往边上地上一扔,翘起二郎腿,自顾自地调起音来。 恣意,洒然,又有那么点高冷,不可一世。 与平时人前那个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的形象似乎有那么点区别。 江北靠在钢琴边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地笑起:“你这个人物设定好像有那么点崩坏啊。” 池晔手上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头啦:“崩坏?” “是啊,让你班主任和同学们都过来看看。他们认识的温文尔雅又幽默和善的学神级人物,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伸手比了个姿势,将他的身影框在指尖:“你这好学生倒是真装的像模像样呐。” “装?”池晔无辜地望向他,这人对所谓的好学生是有什么误解吗?还是违反校纪校规的事儿做多了,对那些循规蹈矩的人瞧不上眼? “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池晔微一挑眉,“我一直就这模样,只是人前收敛一些罢了。与人相处总不能太我行我素,那会显得格格不入,这是基本的处世之道。” “处世之道。”江北不屑地笑了一声:“那你在我面前怎么不用你那套处世之道?” “用不着。”池晔将调好的音乐暂停住,往后轻轻靠上沙发,“你这人反骨,我对你亲和友善,你反而不舒服。” “呵。”江北微一摇头,见他那泰然样,不由地调侃,“板蓝根要是知道你本质其实这么傲气,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菘蓝?”池晔一顿,而后又是一笑,“你想错了,她见过我所有的样子,包括我最恶劣的时候。” “最恶劣?”江北眼前一亮,似乎来了兴致,“恶劣到什么程度?” 池晔凉凉地看他一眼,他果然是反骨惯了,有什么特殊癖好么,对人家的黑历史这么感兴趣。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必须得隐瞒他的事情。 “嗯,”池晔想了想措辞,“找不到恰当的说法,或许是,愤世嫉俗?” “啊哈?”这四个字一出,江北忽而大笑起来,“喂喂,那不就跟我一样了么。” “我说呢咱俩怎么这么有缘,敢情儿是因为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池晔斜他一眼:“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早就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江北冷笑一声,却是不信,“那你这会儿躲到我这儿做什么?” 池晔闻言浑身一滞,江北却没想饶过他:“人处低谷的时候,总归会想去找寻点认同感。你如果对我不认同,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会上我这儿来?不会越看我越烦么?” 他的声音里带出几分嘲讽:“我们积极向上的池大神,此时不应该在那儿复习完物理,去准备你的模型比赛么?” 池晔看着手中p3上闪过的曲目,脑海中被自己强迫遗忘的那些草图忽而又涌现出来。 他闭上眼,倏地冷冷一笑:“是啊。” 不知这个是啊,回答的又是哪句话。 突然觉得十分烦躁,他伸手将脖子上的耳机戴上耳廓,任由耳畔流淌开来的《天空之城》隔绝了世间所有的烦杂尘音。 被彻底无视的江北看着他周身弥漫开来的旁人勿近的气场,不知为何想到了“掩耳盗铃”四个字。 他回身落座,掀开钢琴的琴盖,静坐了十秒。 窗外的风还在轻轻挑逗着素白的纱帘,此刻却是少了几分静谧,像是染了凡世铅华的仙物,多了几分让人玩味的平庸。 他缓缓勾了下唇,十指灵活地翩飞于黑白键之上,一首帕赫贝尔的《卡农变奏曲》从他的指下缓缓溢出,一时间,充盈了整个音乐教室。 一间教室,两处旋律,数缕清风,一时竟是无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碎裂 周六的天气还不错,午后阳光微暖,大伙儿有空的三三两两组团去操场散步了,享受这最后的春日时光。 难得作业不多,顾菘蓝赶在放学前扫完了最后的数学作业,停下笔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窗外传来一阵嬉笑声,她起身走到窗边,见到轮滑社的社员们排成一列,一个接着一个扯着前面的人的衣服,在校园里开小火车。 她在窗边站着看了一会儿,不禁想,还好杜凯新没报轮滑社,否则他杵在这青春洋溢的列队里怕是会显得跟不合群吧。 眼光不由地随着远去的轮滑小火车往前望去,在聚焦行政楼附属的那栋小楼时,顾菘蓝微微一顿。小楼顶部边缘那间社团活动里,此刻池晔他们应该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比赛事项吧。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忧心忽然都漫上了心头。 头顶的阳光微炫,她仿佛出现了幻觉,她所身处的是他们初一的教室,是他与她初次走近的坎坷时光。 顾菘蓝皱了皱眉,转身快步走出教室,她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着急,只是,只要想起记忆深处那些灰暗的片段,就忍不住地后怕。 但愿,是她多虑了。 顾菘蓝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到了模型社门口,模型社严严实实地关着门,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门口那块陈旧的牌子,忽然就有些犹豫了。 招新之后模型社多了不少人,怕再不是那个她可以随意出入的四人天堂了。 一边暗骂自己冲动,顾菘蓝一边靠近了门口倾听里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诺大一个社团,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难道大家都不在吗? 这么想着,终究还是心底的担心略胜一筹,她轻轻敲了敲门。 本以为也许不会有人来开门,几秒之后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写生结束不用回社团,早点回家吧。”林墨远心不在焉地打开一条门缝门,小声而机械地说着似乎重复了好多遍的话。 见他又要关门,顾菘蓝一把将门给推住:“冲冲!” 林墨远动作一顿,看到门外的顾菘蓝,忽而眼睛一亮,欢呼道:“板蓝根!” 没错,配合他那表情,说欢呼真的一点都不夸张。顾菘蓝被这声音震了一震,差点怀疑自己成了拯救地球的超级英雄。 里面的人纷纷对门口投来注目礼,顾菘蓝苦笑地对林墨远使了个眼色,林墨远这才反应过来,飞速地溜出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顾菘蓝见着他奇怪的样子,还没问出声,就被他拖着衣袖带到了边上走廊挑出的圆弧角落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菘蓝回头看了看,一头雾水。 确定离得很远了,林墨远才夸张地舒了口气:“千万别进去,里面的气氛简直是不要太恐怖!” “恐怖?” “是啊。最近不是要比赛了吗,那些不参加比赛的人就被派出去写生了。可是,等那群乱哄哄的人都走了,里面的气氛就不对了!你能想象吗,整个教室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似乎为了让这种安静显得更真实,林墨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你知道整个下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数着自己的心跳熬过来的!” 虽然很想尊重他的表现欲,顾菘蓝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你能不能长话短说说重点?” “我这就是重点啊。”林墨远示意她稍安勿躁,“你知道为什么教室气氛不对吗?” 顾菘蓝心下不安:“为什么?” 林墨远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教室门,有些心惊胆战地道:“因为池晔。” “他说了什么吗?”顾菘蓝简直要被林墨远这一句一顿的破习惯给整疯了。 “他什么都没说才恐怖好吗?”林墨远做了个肃然的表情,“一个下午,明明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地搞他的模型,可是就是让人觉得阴森森地不敢靠近。没人敢上去打搅就算了,最后搞得整个部门都不敢讲话了。部长怕影响他的思路没说什么,有个胆大的姑娘上去搭话,结果被他的一个眼神吓哭了” 顾菘蓝闻言怔住,也不管林墨远的话里有多少夸张的成分,甚至连后面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她只知道,林墨远所描述的池晔和记忆中那个她不愿回想起来的少年慢慢重合了。 “喂,板蓝根!” 林墨远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一个下午的煎熬,却见好不容易得来的倾听者突然转了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儿呀!” 顾菘蓝恍若未闻,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进去。 教室里门窗紧闭,明明开着明亮的日光灯,还有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来,可莫名地却让人觉得森冷。 她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池晔,如林墨远所说,大家都不自觉地避开了那块地方,显得那处地域孤冷而不可侵犯。 而池晔独自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异常,只是望着手上几乎快要完成的模型出神。 明明他周边什么都没有,却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与他之间画开了一道界限,生生隔阂了他与这充满生气的人世间。 顾菘蓝一路顺畅地走到池晔身边,没有人发出声音,没钱人上来询问,更没有人前来阻挡,一条路她走地旁若无人。 “池晔?”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池晔并非没有知觉,他微微抬眸见到她,眼中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做完作业了,就随便过来看看。”她低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模型,问,“这是你比赛的作品?” 池晔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这玩意儿是啥,有山有水有人有树的,桃花源?” 桃花源?池晔望向自己改了无数遍的作品,不由地凉凉一笑:“不是,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顾菘蓝歪头看了看,“嘛,这两者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说真的,你做的这玩意儿还真好看。” 池晔目光一滞:“这玩意儿,好看?” 顾菘蓝点头:“是啊,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很精致,百无死角啊。” “是吗?”池晔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看她,只低头淡淡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先回家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毫无情绪的句子,却是送客意味满满。 他有多久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顾菘蓝不由心下一酸,却仿若未闻: “你不满意?” 听到不满意四个字,他有些烦躁地推开模型,去拿放在另一侧的图纸:“嗯,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到底想做成什么样的?” “谁知道呢。”池晔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也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是嘛。” 顾菘蓝心底一沉,不安的感觉在胸口一点一点的凝固。她摒弃掉脑海中闪现出来的所有画面,侧首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攥紧手心狠狠地做了一个决定。 “池晔。” “嗯?” “如果不满意的话,不如毁了它如何?” “什么?” 么字还没有说完,被一声惨烈的破碎声给生生隔断。 教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温度也似降至了冰点,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沈桥! 周扬! 站在门口远远观望的林墨远! 模型教室里仅剩的所有人! 死一般的沉寂。 池晔怔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模型碎片,就在前一刻,它们还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一个他花了无数个日夜拼接起来的整体。 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抽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手脚已然冰凉。 脑海只剩一片空白。 “你干什么?”他一把抓起顾菘蓝的手臂,根本没有理智去控制那个力道,直直将她拉的往前一个趔趄。 教室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腕间传来几乎麻木的疼痛感,顾菘蓝倨傲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森冷无边,毫无生气的眸子。忽然觉得热意冲上脑袋,整个眼眶被湿润的潮气所浸满。 她狠狠咬牙,露出一丝淡不可及的笑意:“你所追求的完美和纯粹真的存在吗?” “你忘了自己为什么放弃小提琴了吗?” “你想让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希望,重蹈小提琴的覆辙吗?!” 三个问句,振聋发聩,一句一顿,字字诛心。 顾菘蓝使劲地扯回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臂,强忍着泪意,几乎是用吼的声音:“池晔,放手!” 池晔浑身一震,被这倔强到陌生的声音强行拽回神志。他看着咫尺之间女孩从未有过的表情,慌忙地松开手。 她手臂上被他抓住的地方已经深红一片。 顾菘蓝一把用手握住那块手臂,挡去了他懊悔的视线,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一样的,没有人阻拦。 门外新鲜的空气通过敞开的教室门纷纷涌进来,带起一丝微凉的清风。 教室里的人纷纷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却都是大气不敢出。 无助的新人一致地望向速来沉稳的部长,却见沈桥沉着脸望着花岗岩的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一众人又求生般地望向门边的林墨远,却见他微张着嘴,一动不动,一副死机的模样。 心如死灰。 震惊过后,林墨远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从中回过味来。他碰到一众可怜兮兮的目光,一概视而不见。 开玩笑!让他这个时候去碰池晔的逆鳞?没看到他周身已经寒到冰点了吗? 天!这世上恐怕也就板蓝根敢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砸了池晔的模型? ex? 那可等同于要他的命啊!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一直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池晔为完成这件作品到底付出了多少。 可是杂碎它,却仅仅只需要一秒钟。 想到这里,林墨远幽幽地望了眼僵直着身子,默然不语的池晔。虽然冷意依旧,却好像没先前那么恐怖了。 他不由地一叹,板蓝根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姑娘,没想到会是那么强悍的人。 可是,如若不是心灵格外强大的人,又怎么能陪伴着池晔走过那么漫长的黑暗时期,又如何能够走入他的内心深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记忆深处 “小晔,这是小提琴哦,是不是很漂亮?”池玉成抱着琴身弯腰递向粉妆玉琢的小侄子,他对这个才4岁的小娃娃实在是喜欢得紧。 小娃娃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抓住琴头,慢慢地触上光滑透亮的琴身,冰冰凉凉的,柔顺而舒服。 他满脸惊喜地笑起:“漂亮!” “那要不要跟着小叔学小提琴?” “要!”小娃娃说着就要去抱琴身。 “这把琴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大了,”池玉成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将琴放下,从身后取来一把给小孩子玩的琴,“这是小叔自己做的,你用这个。” 池玉成手上的小提琴比标准的尺寸小了好几倍,但是样式精致,部件完整,特别是配上那通体纤尘不染的象牙白,显得格外漂亮。 池晔欣喜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谢谢小叔!” “跟小叔还用说谢呀。” 池玉成蹲下身子,帮他用正确的姿势调整好琴身后才又起身。他往后挪开了两步,自己在肩头架起小提琴,打开拉弦,对着小娃娃亲自示范起来。 池晔呆呆地抱着琴站在边上,仰起头看自己小叔一系列的优雅动作,而随着他的动作,美妙的曲音就缓缓流泻开来了。 他摇头四处张望,一时竟找不到声音的出处,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小提琴清灵的弦音,仿若置身在音符跳动的奇幻世界。 小娃娃惊喜地睁大了眼,看着处在这一幻境中央的那人,忽然觉得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小叔,在闪闪发光。 仅仅只是一架小提琴,却足以让他从头到尾焕然一新。 如那方外之人,在翻滚的红尘浪潮之中遗世独立,翩翩欲仙。 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此对这这奇妙的音乐世界着了迷。 他想,他以后也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小晔,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可能骗你,但你所爱的小提琴却永远不会背叛你。” “小晔,你可知道你眼前的繁华世界有多肮脏,那些黑心的人都带着微笑的面具,他们表面对你献殷勤,暗地里却可能狠狠捅你一刀。” “小晔,小提琴是这世上最纯粹,最完美的东西,你拥有了它,就拥有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小晔,你谁都不用去奉承讨好,谁都不用去相信,你只要相信你的灵魂,相信手中的小提琴就好。” “小晔” 小叔,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小叔,你放心,我很聪明,绝对不会被那些的可怜的小屁孩们带坏的。 小叔,我以后啊,一定要成为你那样厉害的小提琴家! 小叔,为了我的梦想,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 可是啊小叔,我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区做了,什么都以你为榜样努力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我所崇拜的最耀眼的你,却破碎了呢? 为什么你明明拥有了这世上最美的东西,却不快乐呢? 为什么有时候,你明明是在演奏最喜欢的曲子,却看上去那么寂寞呢? 为什么,你所说的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小提琴,却夺去了你最宝贵的生命?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地丢下了崇拜你的我,一声不响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间? 而又为什么,那些你所以为的,一点都不懂你的人,却在听到你离世的消息时,会那么的伤心? 撕心裂肺的伤心。 “小晔,以后别拉小提琴了好不好?” “小晔,我们换一个别的兴趣爱好好不好,爸爸妈妈给你找最好的老师。” “小晔,你和蓝蓝一起去上学好不好。去认真读书,去上高中考大学好不好?” “小晔,” “好。” 不知所措的少年,独自站在黑与白的界限边缘,被光打亮了半边无血色的脸。他望着父母从未有过的悲痛表情,许久,认真地点了头。 从那以后,一个被他忽略了许久的人,走入了他的世界。 所有人,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都叫他“小晔”。 似乎这会显得与他很亲近,能表现出对他的遗憾与疼惜。 而只有她,从一开始便只连名带姓地叫他。 “池晔,这是吴奶奶,她懂得东西可多了。” “池晔,这是周保安周叔叔,咱们小区里有啥事儿,都可以找他。” 她似乎对所有的人都满怀热情,善意满满。 可是,她不知道这些人有可能会伤害她吗? “池晔,我们多坐一站路去吃”清欢“的包子好不好?” 她似乎又总会热衷于一些没必要的多余事。 “麻烦?这哪里是麻烦,清欢的包子可好吃了,咬一口保你一整天都很有精神!”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他的冷眼。 “池晔,你要不要吃糖?” 她似乎还很喜欢吃糖,带棒的那种。 “不喜欢吃甜的?唔,可是当你心里很苦的时候就应该吃甜的啊。舌头甜的时候,心里就会觉得不那么苦了。” 是了,她喜欢吃糖不是因为她喜欢糖,只是她不喜欢心里苦罢了。 “爱好?我这人还真没什么爱好。我爸上学期给我报了好多兴趣班,我都退掉了,一分钱都没花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会是笑着的。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梦想和追求,却可以活得比自己轻松,比自己快乐呢? 记忆慢慢地清晰,似又慢慢地模糊。 “池晔,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为什么不笑呢?” “池晔你看,我给出一个微笑,就可以收到那么多的微笑,是不是很划算?” “池晔,如果这世上的人都不是好人,那你自己是不是也不可能会是好人?” “池晔,甜味也有很多种啊,你不自己去尝一尝,只听我说,又怎么知道这蛋糕到底是怎么个甜法,又有几分甜?” “池晔你看,那天上7颗像漏斗一样的,是北斗七星哦。只有他们聚在一起才可以给人指名方向,才不会显得孤单。不过人家好像长得都一样,要不我给他们命个名吧,让他们彼此也好区分一下。” “池晔,有朋友是不是会很开心?” “哇池晔,这么难的题你居然能做对啊。切,我还以为能在你面前显摆一次。” 有什么东西变了,有什么东西又似乎没有变化。可是,那个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敌意的少年,却一点一点地在打开心扉。 原来小叔说的不完全就是对的,原来这世间也不完全就是丑的,原来根本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原来与人交往是可以那么快乐的。 原来,想要认识这个世界,不能只凭耳朵和想象,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记忆戛然而止,池晔一手按住混沌的大脑,一边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破碎的模型碎片。 刚才顾菘蓝的三个问题还久久回荡在脑海里,他拾完碎片,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躺了一桌的惨剧,却是笑了。 “你所追求的完美和纯粹真的存在吗?”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和纯粹,玉有瑕,月有痕,即使是小叔挚爱的小提琴,哪里又是完美纯粹的。他将小提琴供为净土,却亲自为它染上铜臭和鲜血。他将小提琴看得太重而变得自私,他以为自己真的孓然一身而看不到那些真正爱他的人,以至于根本没有考虑过他所谓神圣的轻生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你忘了自己为什么放弃小提琴了吗?” 他为什么要放弃小提琴呢,这倒是一个值得仔细回想一下的问题。 十二岁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小提琴。他听小叔的话全身心地投入音乐世界,以为自己的灵魂被填的满满的,再无需别的东西了。但小叔的离开让他恍然意识到,小提琴带给他欢愉的同时,也给了他难以填补的孤寂,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喜欢那个小叔口中复杂c险恶c无法看透彻的人心和需要费力探究真相的现实世界。 十二岁之前,他没有朋友,孩子们以为他是异类,排挤他,孤立他,他不以为意。他以为自己有完美的小提琴,有清高的心境便足以。 可当池玉成离开,他一无所措的时候,他才明白,小提琴所给予他的不过是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他是真真实实人,他活在现现实实的物质世界里。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理解他的人,没有支持他的人,没有愿意陪伴他的人,那他的心境便只是飘渺的梦境,与现实之间永远隔着一股名为孤寂的厚墙。 他想,小叔正是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才选择抱着心爱的小提琴离世,是对自我的一种成全,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 他不想同小叔那样,活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花笼里,裹着一颗看似出尘绝世,实则空洞无物的心,故步自封。 所以,他选择了无私爱他的父母,选择了割下他所挚爱却用挚爱蒙蔽了他的小提琴,选择了去拥抱他所不知的世界。 “你想让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重蹈小提琴的覆辙吗?!” 是啊,他忍心么,让好不容易喜欢上的模型,去重蹈小提琴的覆辙? 他居然钻了牛角尖,又一次在模型上尝试去寻找于小提琴里遗失的东西。 这样的他,说自己完全改过自新了,未免可笑。 池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逆着室外的光线抬起头,却见教室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自己。 他不由地一愣,迅速回过味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一直百感交集,只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微微耸了下肩,用自己重回镇定的声音打破毫无缺口的死寂: “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你们无需顾虑我,继续准备自己的比赛吧。” 突然间的转变让在场的人无不措手不及,这回,沈桥终于发声了:“你的模型还能挽救吗?” 池晔望了眼桌上的东西,笑道:“怕是不能了。” 五个临近绝望的字,却说得格外轻松。 他望向沈桥,不再有先前的沉痛,眼里澄澈地毫无阴霾:“部长,实在抱歉,模型比赛我怕是参加不了了,我会尽可能再赶一个出来,但恐怕是来不及。” “没事。”沈桥看了他好一会,才淡淡回道,“你没关系就好。” 池晔回身,将碎片一点一点地收拾好,装入小盒子里。然后飞速地理了书包,背上就往外走。 林墨远还杵在门口惊讶地望着他,他走过去笑着拍拍他的肩:“抱歉兄弟,让你受惊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林墨远回神,见他已一派气定神闲,佯装怒起:“靠,完事儿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难道要我来处理现场吗?” “” 这说法配上他的语气,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沉闷的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几声窃笑声。 池晔回头看了眼,忍俊不禁:“有何不可,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个吗?” 林墨远:“” 池晔又拍了拍他的肩,脚步轻快地跨门而出。 而与此同时,教室内一整个下午的森冷随风飘散。 门的背后,是压抑了许久不得释放的情绪,亦是触动人心的哄堂大笑。 池晔望向头顶碧蓝的天,那里几丝悠云流连,春日的暖阳微醺而不刺目。 他想,他真是幸运的,在他做出改变的选择的时候,遇到了那么多真心待他好的人,拥有了那么多真挚友善的朋友。 还有,他遇到了顾菘蓝。 这个与他完全异极的女孩子,用一言一行的小事,教会了他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热忱,什么,又是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惊喜 周日凌晨,顾菘蓝躺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表许久,确定它仍然在规规矩矩地工作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昨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凌晨4点就醒了,还睡意全无。倘若现在拿一本速算习题出来刷, 她怕也是能思路清晰地写下去的。 满脑子都是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只要闭上眼,眼前就是池晔那个毫无血色的表情。 她伸手扯起被子蒙上脑袋,忍不住哀嚎出声。 她怎么能这么冲动,怎么就不多犹豫一下,就直接把人家的心血给砸了呢? 为什么她不冷静地再想一想呢,说不定她会错了意,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她伸手握上白天被抓住的胳膊,红色早已褪去,但肌肉仍然在隐隐作痛。那时候,池晔怕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真不知道明天见面又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池晔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了? 各种可能纠结在脑子里,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可能要爆炸了。 再一次长叹后,顾菘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仍旧漆黑一片的暗幕,遭心地揉揉头发。 她一把掀了被子,坐到书桌前,开了台灯,将之前做了一半的小学速算题拿出来,真的刷起题来。 她想,既然是到了拼命连往好处想都无济于事的时候,那不如就干脆做一些同样遭心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一直到东方吐白,顾菘蓝把英语书后的重点单词都抄了一半之后,终于是累得不行,倒在床上睡着了。 只是不到2个小时,她又醒了,这次是被秦云给叫醒的。 她刚想抱怨一句,就听到秦云一句万分熟悉的台词:“快起来,小晔找你。” 顾菘蓝苦脸,莫不是他才是你亲儿子吧,每次都那么殷勤,为啥他找我我就得被你拉起来 等等! 小晔找你 池晔,找我? 顾菘蓝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结果一个不慎被子缠了脚,她还没反应就被那软绵绵地触感一带,力气都用不上就“啪叽”一声又跌了回去,好死不死地地跌在床的边缘,且是半个重心落在床外。 于是,她又光荣地“咚”到了地上。 裹着被子,屁股朝地。 然后,她仰望这天花板,听到了门外秦云凉飕飕的声音:“我们这儿应该没地震的吧?” 顾菘蓝:“” 她果真不是被抱来的吗? 郁闷归郁闷,顾菘蓝还是飞速地打理好自己,甚至还心虚地将从来扔作一团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才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小心地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客厅没人,餐厅没人,开着门的卫生间也没人。 顾菘蓝半松气半失落地关上门走出来,难道是秦云为了叫她起床骗她的? “你这心虚样是做贼呢?” 冷不丁地听到秦云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顾菘蓝背脊一凛抬头望去,便见秦云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碗类似拌面的东西。 而她后面,跟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池晔。 顾菘蓝正犹豫着摆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就远远听到他带笑的声音:“你在家还用做贼么,想偷什么?” ?! 诶诶诶?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生气呢?怨恨呢?绝交呢? 怎么变成了微笑? 怎么这么平淡? 难道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她睡了一觉穿越了,回到了前一天早上? “傻愣着干什么呢,”秦云见她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过来吃早饭,吃完不是要去机场么。” “哦。”顾菘蓝反射性地一点头,刚走两步却又怔住。 机场? 要去机场?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顾菘蓝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在一夜折腾和一早轰炸之后,坏掉了 * 一顿早饭吃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正当顾菘蓝在考虑自己记忆断片的可能性有多高时,有一双手在眼前挥了挥,然后她听到了池晔强忍笑意的声音: “你没事儿吧?” 她猛地抬头来,秦云不知去哪了,只有池晔一人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啊,我,我没事儿啊!”她四下瞟了瞟,才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应该是我问你吧,你c没事吧?” 池晔单手撑起脑袋,淡笑:“我也没事啊。” “” 这对话怎么这么奇怪? 池晔完全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顾菘蓝撇撇嘴,试探性地打破僵局:“抱歉啊,我毁了你的模型。” “是啊。”池晔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个。”顾菘蓝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像真的没生气,“真的很对不起啊。” “对不起有什么用。”不想她刚刚说完,池晔便幽幽地接了一句,“你道一百个歉,我那模型也回不来了。” 顾菘蓝捂脸。是啊,这世上压根没有后悔药,睡一觉回到前一天啥的也太不靠谱了。 “那怎么办,我不会做模型,要怎么补偿你?” “很简单,陪我去机场吧。” “啊?”顾菘蓝愣,“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池晔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想给我当牛做马,我也是不介意的。” “”顾菘蓝翻了个白眼,不想讲话了。 所以,直到她跟着池晔出了门,也没弄明白去机场是做什么。 他决定去英国了?不应该啊,签证啥的不都还没办么,也不该是他们两个人出门啊,还是两手空空。 不过,鉴于池晔那讳莫如深的态度,顾菘蓝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毕竟,没有人喜欢被怼的不是。 机场有些远,两人在公共交通上倒腾了一个半小时才赶到,赶到时已经快10点了。 池晔看了一下路线图,直接带着顾菘蓝去了接机大厅。 接近5月,天气转热,机场人流涌动却没开空调,一路来往的人不少都穿了短袖,顾菘蓝扯了扯自己的外套,心理作用让她觉得更为闷热。 池晔在旁拉了她一把:“外套还是别拖了,时间差不多,接了人就可以回去。” “嗷。”顾菘蓝避开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往他边上走了一步,“所以,我们到底是要接谁啊?” 池晔似乎转了一下头,继而笑:“你猜。” “这也能猜的么?” 顾菘蓝无奈,她好像没什么认识的人在外地啊,而且这里好像是国际到达吧? 正狐疑着,她却感觉到刚才避开那个人好像还站在自己的左后方。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身,抬头望去,却是猛地一震。 来人1米8以上的个子,穿着极为休闲的夹克衫和牛仔裤,一头爽利却不失风格的短发,却掩饰不住其下俊雅的眉眼随性的笑容。 这人见她发呆,爽朗地笑了一声:“我们蓝蓝真是无情啊,才几年没见,这就不认识我了?” 顾菘蓝睁大眼看了他许久,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才肯定地叫出声:“瑾遇哥哥!” ------题外话------ 实在抱歉,今天只有这么短小一点。马上要答辩了,可我的毕设出了点问题,不得不去熬夜肝图,然鹅手头压根没有存稿(捂脸)所以明后天的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定,我会尽量保证中午更新,到22号应该能恢复正常。等答辩的事项搞完了就开始加更,还有很多故事没讲,我也急着赶进度。后面的故事我也作死地没打算按套路走,但一定会很甜,嗯,泉水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乌龙 田瑾遇是田富民和祝婉之的儿子,年纪比顾菘蓝大了十岁,却是她童年记忆里最鲜明的存在。 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田瑾遇上高中,碰到顾延华和秦云有事,田瑾遇就会帮忙去接顾菘蓝回家。 田瑾遇从来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一条好好的放学路,他每次都能走出不同的花样来。 他有一阵子沉迷于武侠的飞檐走壁,见到路边小区伸出墙外的果树就爬上去摘桃子吃;一时兴起想行侠仗义,就把从草堆里捡起来的虫子放到某个随地吐痰的路人的手提袋里;他还喜欢用从教室里顺的粉笔在小区的墙上写写画画,本来保安见了还会来阻止,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下一场雨就没了。 但田瑾遇也有温柔的一面,他会给顾菘蓝买糖吃,软糖硬糖都有,但买的最多的还是棒棒糖。 他说,女孩子吃棒棒糖会显得很可爱。 他会在用粉笔乱涂乱画的时候,悄悄用美工刀在墙上刻痕,为顾菘蓝量身高。 他说,不开心的事情要用粉笔写,这样才可以随风飘散;而有些重要的事情,却要用小刀刻下来,这样就不会被时间遗忘了。 这样的田瑾遇女生缘很好,却很少见到他和女孩子走在一起,所以当同校同学撞见田瑾遇和顾菘蓝一起回家的画面,就显得格外新奇。 他当即便被嘲笑:“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童养媳!” 年少的田瑾遇丝毫不恼,反而意气风发地顶回去:“起码我有童养媳,你有女朋友吗?” 为此,顾菘蓝还当过一阵子他的挡箭牌:“没有我家童养媳可爱的,一概不收!” 天知道怎么样的程度才算是比一个小丫头可爱。 直到顾菘蓝问他童养媳是什么,田瑾遇才因担心带坏了小朋友而停止了闹剧。 后来田瑾遇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毕业后又出了国,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顾菘蓝也慢慢长大,有了自己关注的事情。两人的关系才渐渐生疏了。 上一次见面是一年前,那时候顾菘蓝正忙着中考,便只在路过二楼的时候匆匆与他见了一面。 再见又是春夏之交,却仿佛隔了无数个冬日,她已成长,他亦成熟。 机场人流往复,成了流逝时光最好的背景。 顾菘蓝不禁有些感慨,年华易老,而韶光不复。 不过这到底是个惊喜,她一路都没有想到,池晔居然是带她带来机场接田瑾遇。 顾菘蓝几步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变化极大的男人:“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田瑾遇笑嘻嘻地回应:“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啊?” “怎么不欢迎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肯定去搞个大点的牌子来机场迎接你。”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行人手中的寻人牌和一串显眼的气球,“让你有回家的仪式感。” 田瑾遇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看,当即点头:“最好再配个轿子,找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捧几束花,让我好有点欧阳克的感觉。” 顾菘蓝:“” 敢情儿成熟啥的都是错觉。 “不过,哥你还真偏心啊。”顾菘蓝不怎么服气地看了看身后的池晔,“要回来却只告诉池晔不告诉我。” “这事儿我可冤枉啊。”田瑾遇一边喊冤,一边也瞟了眼从刚才开始就默然不语的少年,“我没你的联系方式,问小晔他也不告诉我,要我怎么通知你?” 触到田瑾遇戏谑的眼神,池晔带着点冷意毫不心虚地看回去。 顾菘蓝在乎的却另有其事:“那你怎么会有池晔的联系方式?” 她印象里,他俩好像不熟吧? “对哦。”不想田瑾遇也是一脸疑惑,“我连小丫头的手机号都没有,为什么会有臭小子的联系方式啊?” 他右手拳状摆在脑侧,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而且还有了好长时间了吧。” 顾菘蓝:“” 所以,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搞在一起的?她居然对此还一无所知!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田瑾遇抛开疑惑,直接掏出手机面向女孩儿,“蓝蓝,手机qqsnskype微博itter啥的都给哥一个呗!” “啊”顾菘蓝愣愣地点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啥,但我能给你的只有手机号。” 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传家宝诺基亚,在这个智能手机渐渐开始普及的时代,显得有那么些朴素。 “哈?”田瑾遇盯着她手上那玩意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这都啥年代了,你也太一ut了吧?” 顾菘蓝耸肩:“时髦啥的上了大学再说也不迟啊。” “那可不行,回头哥就给你去创号,咱们不能落后于时代” 田瑾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能晚点再说么。”池晔不耐烦地走上前来,凉飕飕地看着田瑾遇,“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做,不是么?” “是啊。” 田瑾遇望着池晔微微眯了一下眼,得逞似的勾了勾嘴角。他一手拎起不多的行李,另一手状似不经意地搭了一下顾菘蓝的肩,以示意她转身:“走吧,咱们干大事去。” 顾菘蓝点点头,也不问到底干什么大事去,田瑾遇比池晔还会忽悠,还不如不问,反正她已经疑惑了一上午了,也不介意多困惑一会儿。 池晔看着女孩儿毫不介意地走在田瑾遇身边跟着他离开,想到刚才那个动作与表情,不禁皱了皱眉。 本想给板蓝根一个惊喜,却返成了给自己添堵,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让她来了。 一边不爽着,他加快了步伐,跟着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 三人随意在路上解决了午饭,饭后趁着田瑾遇去付钱的当儿,顾菘蓝抓着池晔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顾菘蓝咽了口唾沫,这个“怎么回事”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啊,“你怎么跟他联系上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今天要去机场接人?去干的大事又是什么?跟田叔和祝阿姨有关系?” “你问题太多了。”池晔抱怨一句,却还是耐心地开始回答她的问题,“二楼吵架那晚,我在网上将这事儿告知了他一声,他就说会尽快回来,具体到达时间就是今天。” “这么说你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池晔望了望空荡荡的桌面,就是不想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直接无视了顾菘蓝求知的表情,看见田瑾遇已经付完帐走回来,便简单松了一下筋骨站起身来:“我们得走了。” “好吧。” 顾菘蓝无奈地抬头翻了个白眼,也跟着站起身来。 明明以前是她和瑾遇哥关系比较好,怎么现在反而他俩之间有秘密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了呢? 什么时候,她所认识的世界悄悄改变了呢? * 田瑾遇给田富民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家后,直接带着池顾两人回了小区。 他在202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门,最终还是按了一下门铃。 听到门铃声,里面立马就有人跑来开门,一开门就愣住。 田瑾遇看着呆愣的男人,不禁有些心酸。这人一脸胡子拉碴,黑发凌乱,衣衫褶皱,一看就是好几天没顾上生活的样子。 他暗暗一叹,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笑起:“爸,我回来了。” “啊。”田富民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刚才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这回见到真人才有了那么些实感。 远隔大洋只有声音的通话解不了思念的渴,可见了活生生的人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才能准确地倾泻心底的忧思。 田富民只是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田瑾遇一边拎着箱子往里走,一边回答他:“你和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除了我谁还能来解决?” “那也不能说回来就回来啊。”田富民有些心疼,“隔了好几千公里呢,你还有工作和学习那么多事儿啊。” “不是好几千公里,是一万四千多公里。”田瑾遇看着他,不由地笑,“但家里出了事儿,就算隔着个太阳系也得回来不是,更何况只隔了个太平洋。” 田富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接口。他只能径自去帮他提行李。 “没事儿,这么点行李我自己来就行。”田瑾遇没让他帮忙,只指了指身后跟进来的两人,“爸,你给蓝蓝和小晔倒杯水吧。” 田富民这才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无声而望的两人:“哎呦,看我这脑子。蓝蓝小晔,快进来,想喝什么我这就去拿唉,我们家也没有牛奶饮料什么的,没事儿,一会儿田叔去买。” “不用了田叔。”两人换了鞋走进来,顾菘蓝连连摆手,“我们一会儿就得走,不用这么麻烦。” 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因为之前忧愁地太久突然来了喜事,田富民脑袋里混沌一片,一时竟是无措。 卧房内传来的田瑾遇的声音解救了他:“爸,我的房间怎么这么干净?” “是啊。”田富民立马接道,“你妈每个礼拜都要打扫一次,每个月还要晒个被子,就怕你突然回来。”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怔,儿子的确突然回来了,可那个每天盼着他回来的人,却没有在家。 * 一切打理妥当,几人在餐桌前坐下来,田富民坐在一侧,三个年纪轻的坐在他对面。 不知为何,这架势,让田富民有种公安审讯的错觉。 他还没调整好心态,就听到对面田瑾遇一本正经地开了口:“爸,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个字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三人:“” 田富民无奈:“行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感觉的丢人的了。” “五月一号不是我和你妈的结婚纪念日嘛,今年就是银婚了,我想着给她一个惊喜,结果谁知道就成这样了呢。” 所以,这就是史上最乌龙的惊喜变惊吓么? 一边觉得有些搞笑,顾菘蓝这几天紧绷的某根弦突然松了,果然,真的只是误会。 那边,田富民的解释仍在继续:“我本来婚庆公司都联系好了,准备等什么都安排好了就请大家伙去酒店开开心心吃一顿,顺便让你妈惊喜一下,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容易,趁着银婚圆她一回少女梦多不错啊。可我工作忙啊,只能下班了之后去和婚庆公司商量,为了瞒过她只能骗说要开晚会。谁知道唉,你妈这个人,激动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我和小刘?怎么可能呢” 总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田瑾遇也是面色一松:“爸,你把婚庆公司那边都退了吧。” “嗯?”田富民不解抬起头来。 田瑾遇却是笑了:“我回来了,还要婚庆公司做什么。我保证,绝对给你和妈一个惊喜的银婚纪念日!” 顾菘蓝在一旁插嘴:“我可以帮忙吗?” “当然。你可是我这计划里不可或缺的得力大将!” 一时被忽视的池晔抬起头来,看着边上兴奋起来的两人,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他准备重做的模型,是要泡汤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谁是演技最佳? 五一劳动节,三天小长假。 祝婉之坐在人流往复的早餐店里,却觉得周遭的喧闹离自己格外地遥远。 桌上是空了的面碗,坐在对面的朋友早已离去,因为外地工作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赶着去车站接人。 朋友苦口婆心的话还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你也太冲动了,这么多年了,老田是怎么样的人你还看不清么?出轨?我信老公出轨都不信老田会出轨。” “是,人是会变的。但你想想,你这把年纪了,离婚靠谱吗?” “你儿子是大了,但不代表他不会被这事儿影响啊。” “哎呦,好好过日子不好么。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当自己是少女时候,以为爱情啥的可以当饭吃啊。儿子这么有出息,手头又有钱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偏偏抓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不放。” 祝婉之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早上被田富民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烦了,索性关了机。这回打开来,手机里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三十多条短信。 她狐疑地点开未读短信,只看了几条就迫不及待地关掉了。 “老婆,我错了,你回家好不好?” “老婆,我地板都拖好了,衣服也洗干净了,阳台的花也都浇过水了,你回家好不好?” “老婆,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我对天发誓自己是一清二白一干二净的!” 祝婉之的心跳漏了好几拍,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种肉麻不拉几的短信绝对不可能是田富民发的。想找她回家,却连自己编辑一个短信都不会,可见田富民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早餐店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她是不是用完餐了,祝婉之这才回神,看到边上等待着座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起了身。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朋友一个早上的劝说,以及那些没能接通的电话。 冷静之后她何尝不觉得自己冲动,大半夜闹了一场非但没解决问题,还打扰到了邻居,在小区邻里面前丢尽了脸,这么多年维持的严肃正经的形象也毁得一干二净。 她看了看人头拥挤的公交车站,微微握紧了拳头。不如,回去一趟吧。 * 不知是不是放假的缘故,今天的小区门口格外热闹,人流涌动,不知都在观望着什么。 “海底世界的门票!”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祝婉之闻声望去,便见顾菘蓝从被人包围着的圈子中挤出来,跑向边上站着的两人:“我抽到了海底世界的门票,今天咱们就去海底世界吧!” 秦芸看了看她手中的票,一脸嫌弃:“你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啊,海底世界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就不对了,有谁说了海底世界只能小孩子去的么?”顾延华拉过顾菘蓝的手臂,从她手中取过票券,“刚不说好了么,由抽奖决定去处,你怎么能食言呢?” 顾菘蓝配合地点头:“就是。而且听说这个海底世界有建水底隧道,可以看鲨鱼!妈,我想去海底世界看鲨鱼!” “你父女俩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秦芸不满地瞪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却是同意了,“行吧,就去海底世界。” 一声声对话入耳,门口的祝婉之却是浑身一震。 “妈妈,听说海底世界新造了个水底隧道,可以看鲨鱼。你和爸爸带我去看鲨鱼好不好?” 年少的田瑾遇扯着她的袖子央求她带自己出去玩,她却担心他收不了心:“鲨鱼有什么好看的,你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昨天的作业还拿了‘优’呢!”小男孩兴致勃勃地捧着作业向她炫耀。 “不如就去吧,瑾遇这么乖,是该得点奖励了。”田富民也在一旁配合着说服她,“难得的,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一趟,不是挺好的吗?” “行,你俩男人一条心,都这么大了,还想看鲨鱼。” 结果,在那精灵游弋的世界里,她却成了那天玩的最开心的人。 “祝阿姨,你回来了啊?”突然冒出的询问声打断了神游的思路,祝婉之回过神,看到顾菘蓝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 “啊。”她有些尴尬,“那个,我” 顾菘蓝却没有半点嘲笑她的意思,也不等她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就上前打断:“祝阿姨,今天小区有抽奖活动,你要不要也去抽一个?” 她说着拉过祝婉之往身后一指,被人群包围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红色的箱子:“大奖好像是什么神秘梦幻礼,到现在都没人抽到,你不去试试手气吗?” “是嘛。”祝婉之往那边望了望,脸上仍没有笑意,“人太多了,算了吧。” “别呀,每户人家都有一次机会,田叔今天不在肯定抽不了,您别浪费了。”顾菘蓝也不顾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拉着她往那儿走,“要不我帮你抽?没准能抽到大奖!” 要是平常被这么拉着,祝婉之怕是要拒绝的,但今天却没能这么做。 一是边上人多,她先前已经毁了一次形象,不好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冷漠丢人;二来,那句“田叔不在”隐隐让她有些烦躁,既然不在,那打那么多电话让她回家做什么?便也没心情顾及顾菘蓝那点僭越了。 顾菘蓝也没再询问祝婉之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帮她抽了一张。 她自己先看了看才递到祝婉之的跟前:“虽然不是大奖,但也不错啦,‘五星级饭店’浪漫家庭宴,什么时候瑾遇哥哥回来了,你们可以一起去啊。” 祝婉之伸手接过,看到那家店名,又是一愣。这是曾经田瑾遇高考考完后田富民准备设宴庆祝的地方,后来因为订不到席位和价钱太高而没能办成,没想到时隔经年,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顾菘蓝见她有些心动,笑着退开两步:“那祝阿姨你忙吧,我跟我爸妈去海底世界玩啦。” “嗯,啊。”祝婉之抬起头来,见顾延华和秦芸在不远处对自己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点了头,“玩的开心。” * 即使听说了田富民不在家,祝婉之握紧了手里的票券,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单元楼下,就遇到了菜园前争执的池家三口。 云清双手叉腰,一脸没好气地看着身旁尽量收敛存在感的池怀兴:“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票都买好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结果呢?出票错误!我早说了网上买票啥的这种新鲜玩意儿不靠谱,你怎么不多留份心。现在好了,我准备了这么久的出行,都泡汤了!” “是是,我的错,都怪我。要不您先消消气?我们再去火车站看看,说不定还有票可以买。”池怀兴一边蔫蔫地劝说,一边给边上看戏模样的儿子使眼色。 池晔事不关己地摊了摊手,反而往云清身边跨了一步,以表示自己鲜明的立场。 “有票买也不去了,没心情!”云清双手抱胸,一副我就无理取闹你奈我和的表情。 祝婉之远远看着她发着脾气却仍像是撒娇的模样,不禁心生几分羡慕。 有老公与儿子一同宠爱着的女人,总是幸福的。 她家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本来说好了一起去影剧院看表演,田富民信誓旦旦地说托朋友搞到了三张票,可到了演出当天,那朋友却变了卦,票没了,啥都看不成。 她骂了田富民一下午的“窝囊”,结果父子俩当天晚上却变戏法似地自演自导了一台戏,在客厅里演了一个多小时。 到底演了什么她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搞笑的剧了,不然她如何能笑了一个晚上呢? 这么说来,她似乎也曾经是那被宠爱的幸福女人中的一员。 “哟,婉之,你回来啦?”云清不知何时看到了祝婉之,往她这边走过来。 “啊,是啊”祝婉之心底又生起了几丝刚见到顾菘蓝时的尴尬。 “这么说你原谅老田了?”云清面色不善地望着祝婉之,还没等到她接茬,就眉头一皱自顾自地埋怨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原谅他了?这才过了几天啊,没到一个星期吧?男人啊,都那副狗样!不管教不听话的!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呢!我要是你啊,肯定晾他个十天半个月,家法伺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偷腥!” 她一席话像炮珠一样砸在祝婉之的脸上,而祝婉之根本来不及插嘴反驳。 一开始就在气场上败了阵,祝婉之此时的脸色更不好看:“我没原谅他,就是回来拿点东西。” “拿东西啊!”谁知她刚话落云清就换了张嘴脸,“那你手上拿着的又什么?” “哦,这个啊,刚才在门口抽奖那儿的。我不想抽,是蓝蓝硬是抽给我的。” 祝婉之将票券摊开来,云清却直接从她手里给夺了过去:“‘五星级饭店’浪漫家庭宴啊?这票券今天不兑换就作废了,反正婉之你不去,不如就让给我吧?我家老池没买到火车票,我们本来打算出门旅游,这下正好没处去,你看” 祝婉之愣愣地看着这样霸道的云清,心里极不情愿却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赶鸭子上架似地点了一下头:“啊,行吧。” 两人身后,池晔和池怀兴默契地互换了一个眼神。池晔望着完完全全泼妇样儿的云清,情不自禁地笑起,自己老妈还真是很有当影后的天赋啊。 气氛有些尴尬,池怀兴赶忙迎上去救场:“我这里也有一张券,今早抽奖抽到的。餐券我们收下了,这个作为交换给你吧,一个人就能去兑换。难得的五一放假,老田也不在身边,就当给自己送个礼物吧。” 祝婉之怔忪地接过来,这是一张商场的专用兑换券,兑换的奖品是一双鞋,一双完全似少女般清丽的高跟鞋。 鞋跟没有很高,鞋身带着点渐变的粉,还镶有不少银色的亮片,配上图示所叠加的星光效果,显得尤外漂亮。 她握着奖券在原地站了许久,连池家三口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发觉。 总觉得今天的每一段所见所闻都能触动她的内心深处,牵起一阵又一阵的记忆惊涛。 随着岁数见长,她总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贫乏无趣。贫乏地让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么一直过过来的,以后还会那么无趣地过下去。 殊不知,当时光从指间流走,她已在不经意之间收获了那么多不可磨灭的记忆。 好的,坏的,酸的,甜的,苦的,亦或是无味的记忆,百味杂陈,却是成就了她自己,成就了那个微不足道却无可替代的小家。 祝婉之一路神游地回了家,用冰冷的钥匙打开家门,门内空空荡荡,寂静无声,果然没有人。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才关上门下了楼梯。 终是没有走进去。 小区门口的人不知何时散完了,心事重重的祝婉之却毫无察觉。 她脑海中全是一早上所见的幸福景象,难得的五一,不应该就是和家人一起享受的温暖时光么? 可是,她却偏偏孤身一人。在幸福的背景下,显得愈加悲戚。 周保安见她路过,拿起喇叭开始散布信息:“抽到的奖券请前来兑换,仅此一天,过期不候了啊!” 祝婉之握紧了手中的奖券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天意弄人”。 年轻的时候很渴望有一双漂亮的水晶鞋,可手头不宽裕,处处又需要用钱,她一次次走过商店的橱窗,终是狠不下心。而等年纪大了,终于能够买得起漂亮鞋子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穿上它的年华与勇气了。 她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周保安身边,将奖券随手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周保安笑着拾起来:“水晶鞋一双,我马上去给你拿。” “不用麻烦了。”她出声阻止他,“这鞋子我用不着,你拿去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她说完,也不等人反应,径自迈开了大步,朝小区门外走去。 * “不对,不对,不对啊!” 保安室里,顾菘蓝望着祝婉之独自离去的背景,差点跳起来:“她怎么没要鞋子啊!” “怎么了?”秦芸搭上她的肩,“出什么问题了?” 顾菘蓝忧心地望向身后完事了就躲进传达室的众人:“在瑾遇哥的剧本里,祝阿姨应该是兑换了鞋子,发现鞋码不对,然后被带去商场里换鞋子的,可是祝阿姨怎么直接就走了呢?” 这就完全不按剧本走了啊! 按照原本的设定,祝婉之去商场换鞋子时遇上刘雪芳正在买裙子,她会在刘雪芳的“挑衅”下因为赌气而买下正在打折促销的仙气白纱裙,装备齐全后继续接下来的剧情。 可是,祝婉之根本没要鞋子就径自走了! 事态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事情,可要如何是好? ------题外话------ 爱要说出口,今天520啦,祝小伙伴们无论亲情c友情还是爱情,能够表白成功!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是第一次写文,没想过要火,只想保质保量地写完一个足够温暖的故事,大家的陪伴给了我坚持下去的极大动力,我会继续加油的,么么~ 另外,今天这章没有糖,但520总归得要有点粉粉的东西,所以晚上会有一个番外,不过为了不破坏整个基调,亲亲抱抱举高高就不要想啦,以后可能会有吧(奸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情书(与正文无关) 顾菘蓝收到了一封情书,寥寥几个字夹在书页里:你很可爱,我喜欢你。 没有署名。 她一把合上书,心怦怦直跳,却又揪着难受。 陌生的字迹,匿名的发信人,这前所未有的经历让她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应对。 为此,她借助“班长”的职权之便,偷偷翻查了班上同学的作业本,可调查了几天仍旧没有线索。 是谁会用这样的方式偷偷向她表白? 还是说,这纯属是一个恶作剧? 这天放学,她犹豫了一会儿问池晔:“你收到过情书吗?” 池晔回她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啊,我的意思是,高中里,你收到过情书吗?” “这俩问题有区别吗?”池晔淡淡地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菘蓝却答非所问:“那是匿名的吗?” 池晔挑眉。 “如果收到匿名情书你会怎么做?” 见她一反常态地追问问题,池晔脚步一顿,勾起嘴角:“怎么,你收到情书了?” “没有!”顾菘蓝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哈哈,我就是好奇嘛,你是怎么处理匿名情书的?” 幽幽地看了她许久,池晔轻转脚尖,回身快步往前走去:“这属于私事,不能告诉你。” “喂!” 取经失败,顾菘蓝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提步跟上。 几天之后顾菘蓝仍然很苦恼,到底谁这么无聊,给她塞一封情书又不告诉她自己是谁,害得她整天疑神疑鬼,感觉每个看她的男生都是那个始作俑者。 她单手支着脑袋无措地望着摊开着习题的桌面,要不忘了算了,当作没这回事,说不定就是恶作剧。 “大白天的坐着发呆,没毛病吧?” 坐在对面的少年抬起头,见她魂不守舍那样,凉飕飕地唤醒她的神智。 “池晔,我好像开始怀疑人生了。” “哈?”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看,像我这种人,居然会有这种烦恼。” 池晔笑:“什么叫你这种人,有鼻子有眼,不是挺正常的嘛。” “可是”她咬了咬下唇,憋了许久仍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总觉得哪里搞错了。” “你想说什么?” 顾菘蓝挺起背脊,小声又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收到情书了。” 没想到池晔并不吃惊:“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是吗,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可是啊,我不知道是谁给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我现在觉得每个男生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池晔眉角轻挑:“你是小学生吗?” “这也不能怪我啊,长这么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诶!” 池晔同情地看她一眼:“别管它就是了,对方没留名字也许就只是想抒发一下心意,没有想和你摊牌。” “可是他这样是轻松了,我被这么掉着有点难受啊!” “你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顾菘蓝一愣,微微摇头:“想知道,又好像不想知道。” 知道了却不能回应会很尴尬吧,还不如现在这样但是现在这样却有一种被某双眼睛从后面盯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池晔见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好笑地放下手中的笔,顺带合上了本子。 顾菘蓝满脸愁苦:“喂,过来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这本就不是你的事情。” “我不想听废话。” “那就随机应变呗。如果对方没再做什么,你就忘了吧;如果对方现身了,你再拒绝不就好了。” 顾菘蓝一歪头:“为什么要拒绝?” “你想接受?” 戏谑上扬的语调,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危险。 “呵,呵呵。”顾菘蓝干笑两声,“怎么会呢,我是模范好学生,不早恋。” 池晔看她一眼,没有接茬。 “那个,”顿了顿之后,顾菘蓝仍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如果我忘不掉怎么办?你看毕竟纸条还在那儿。” “扔掉不就好了?” “这毕竟可是我漫漫人生里的第一封情书啊,好歹留个纪念不是” 池晔的眼神忽然变得几分凉,如那暴风雨前的湖面,蔚蓝清波,明澈如镜。总是这样,他生气前的眼神格外的好看。 顾菘蓝有些慌,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变天了?来不及琢磨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她的本能反应是如果这小子又这么甩手走人然后又来让她签什么不平等条约来和好,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这么担忧的时候,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一把倾身上前扯住了对方的手腕。 池晔被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那个,别生气,虽然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总之对不起,您千万不要生小的的气哈。” “谁说我生气了?”池晔看着她夸张的动作,忍不住扯起嘴角,“看在你行此大礼的份上,教你个办法不烦恼。” “什么办法?” “把那张纸条想成是你希望的人给你的。” “什么意思?” 池晔看她一眼,轻轻挣脱掉她的束缚,低头收起桌上的东西,一边幽幽道:“如果文晗给你这样一张纸条,你还会纠结吗?” “当然不会,顶多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不就好了,自我暗示那是文晗给的纸条,忘掉就好了。” “哦,好像很有道理。” 池晔收拾完东西,将包随意的挎上肩头:“我和阿远约好了,先走一步。” “哦,慢走。” 顾菘蓝收回手,不自在地握了握手心。 把它想成是你希望的人给你的就好了啊,她想着脑海中的这句话怔了怔,终是抬起头,不远处,逆光里少年的背影越行越远。 ------题外话------ 很隐晦的糖,这个,应该能算有五分甜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靠衣装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理不清思路。 顾延华首先开了口:“都到现在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想办法把人带进商场吧。” 池怀兴也点头:“我们分两拨,一拨人按原计划去店里做接下来的准备,另一拨人去救场。” “我跟菘蓝去救场吧。”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池晔抬起头来,“我俩去不会让祝阿姨那么尴尬。” 很多时候,年纪小真的是一个优势。 “也好。” 池怀兴点点头,顾延华正有些莫名犹豫,就被趴在门口的顾菘蓝给打断了: “那我们快追吧,祝阿姨快走没影了。” 池晔按下手机上的通话键,直接走到门口扯了把她的手臂,将人往外一带:“你去周叔那儿把鞋带过来,我在门口等你。” 顾菘蓝应了声就往外跑,而等俩孩子都走远了,池怀兴拍了拍顾延华的肩:“放心吧,他俩能干着呢,咱们也该走了。” 顾延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终只是动了动嘴角,没有说什么。 *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田瑾遇略带喘气的声音,他怕是在赶路。 “出事了,你确定祝阿姨喜欢水晶鞋吗?” “水晶鞋?”田瑾遇的声音一顿,当即明白了池晔的意思,“我妈没有去换鞋?” 池晔看了眼阳光下向自己跑来的女孩,指尖微紧:“嗯,是不是你们搞错了,祝阿姨对少女梦啥的完全不感兴趣?” “这”田瑾遇闻言也犹疑了一下,祝婉之平时并不怎么打扮,也不见她喜欢什么可爱的东西,但当时田富民谈到这个提议时却万分肯定自己不会弄错,“虽然我也怀疑过,应该是没有搞错。” “知道了,先挂了。”顾菘蓝已经站定在边上,池晔一边单手从她那儿将鞋子接过来,一边挂断了电话。 顾菘蓝在一旁望着他:“瑾遇哥怎么说?” “他说祝阿姨应该是很喜欢这双鞋的。”池晔将手机揣进兜里,伸手打开了鞋盒的盖子,带着亮片的鞋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确是很漂亮。 “真漂亮啊。”顾菘蓝也不禁赞叹一声,“不过,你觉不觉得,这鞋和祝阿姨额,不怎么合适?” 池晔轻笑一声:“你想说,她和这种少女风的东西完全不搭?” 顾菘蓝:“” 这锅她可不背。 “但我觉得祝阿姨喜欢这鞋的事儿可能是真的。”她侧身看了眼越走越远的人,伸手合上了鞋盒的盖子,示意池晔先跟上去,“如果祝阿姨一开始就很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结果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表示出对它们的厌恶,久而久之自己形成了与可爱完全相反的风格,那么再去尝试这些喜欢的东西,可能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你想,毕竟连我们都觉得她与可爱额不搭,她自己应该更迈不开那一步吧。” 如果一个人一直尝试掩饰对某类东西的喜欢,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定了性,便很难再改变了。无论何时,改变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池晔幽幽地看她一眼:“你说,人什么时候会比平时勇敢?” “什么时候?” “发现自己不是孤独一人的时候。”池晔冲她勾了一下手指,加快了脚步,“走吧,我们去给祝阿姨,送勇气。” * 祝婉之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她看着周边人来人往,并不清楚自己想要去向何方。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叫她,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祝阿姨!” 顾菘蓝和池晔带着鞋子追上来:“祝阿姨,你的鞋子忘了。” 祝婉之一愣,连连摆手:“不是忘了,是我故意不要的。” “为什么?鞋子很好看啊。” “是挺好看的,不过我早过了穿这种鞋子的年纪了。”祝婉之往鞋盒上瞟了一眼,转向顾菘蓝,“这双鞋倒是挺适合你的,你喜欢就送你了吧。” “诶?这怎么行” “我也觉得,”不想,池晔在边上打断了顾菘蓝的拒绝,“不如就收下吧。” “嗯?” 顾菘蓝惊讶地侧首,却见他正笑着望着自己:“不试试么,说不定会很合适呢。” 顾菘蓝心头一跳,又听他道:“不过你的脚是36码的吧,这鞋是37的,鞋码不合适,得去商城里换。” “嗯,啊。” 顾菘蓝愣愣地点头,还没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池晔已经自顾自地走到了祝婉之的面前:“祝阿姨,去商场换鞋这种事儿我们没做过,你能陪我们一起么?” “是啊,”这话一出,顾菘蓝终于找到了混沌的线头,配合道,“毕竟这是免费的奖品,人家见我们年纪小说不定会抵赖,您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祝婉之无言地看了两人许久,又望了望被池晔好好捧在手中的鞋,还是点了头,答应了。 三人也不耽搁,当即就往商场的方向去。池晔故意落后了一步,拿出手机将“计划继续”四个字发出去。他刚收好手机,就听到祝婉之突然“咦”了一声。 “对了,你们不是各自和父母出去玩了吗?” 顾菘蓝:“” 池晔:“” 等池顾两人用乱七八糟的理由将祝婉之给糊弄过去,三人也差不多到了商场。好在祝婉之心情实在不好,便也对这个破绽没什么上心。 “三位需要什么?” 店员小姐见来了客人,立马笑眯眯地迎上来。 祝婉之将手上的券和鞋子递上去:“给我换一双36码的吧,给这个女孩子穿的。” 店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她只被交代会有人来换鞋,反正鞋的价钱早已付清,来换鞋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顾菘蓝拿着合脚的高跟鞋有些犹豫,一来是尝试新事物总归有那么些不习惯,二来在这个组合注目下换鞋莫名觉得好奇怪。 她正犹豫着,几步开外的池晔却突然开了口:“你这身装扮配再好的鞋子也穿不出好看来,连同衣服换了试试吧。” 顾菘蓝:“哈?” 说好的想办法让祝婉之穿上礼服呢,怎么都跑到她身上了? 所以所谓的给勇气,就是让她抛砖引玉么? 店员小姐却巴不得如此,立马挑了几件衣服迎上来:“今天我们店服装打折,这件c这件还有这件裙子,你看都好看,你皮肤白,可以穿这件粉的,衬你的肤色。” 顾菘蓝为难地转头偷瞄了眼祝婉之,见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相反,她的眼里竟然有几丝羡慕:“蓝蓝,要不试试吧,你这个年纪就该打扮得漂亮一点。” 既然连祝婉之都这么说了,顾菘蓝也再不好推辞,从店员小姐手里取了件浅粉色的小褶裙,进了试衣间。 店内的空气突然有些安静,池晔坐在休息的沙发上,发现祝婉之正对着室内的一件礼服出神,礼服是很简单的款式,却因为一层面料和纱网的设计而多了几分仙气。 他正想着应该说些什么,就听见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的声音。 “哇,很好看呀,果然这件裙子很适合你。”店员小姐立马迎上去,她的身躯堪堪将走出来的女孩挡住。 顾菘蓝有些不自在,她赧然一笑,微低着头朝镜子边上走了两步,也正好走入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精致服帖的裙身衬地一米六五左右的女孩身段颀长,她的肩膀弧度柔和,腰身纤细,轻巧的裙边掩映下,很少暴露在阳光下的双腿肤白胜雪,笔直而修长。 温柔c淑雅,玲珑有致。 池晔看着几步开外的女孩儿,微微一怔,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那么淑女样的顾菘蓝了? 那一年她抽风了般突然去找文晗学举止,然后便往女汉子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殊不知,这样柔和c恬淡而干净的样子,才真正适合她的。 只是,这一身盛装之下,那单一的马尾发型倒显得有些普通了。 店员小姐也发现了问题,在边上让顾菘蓝把头发放下来。然而马尾扎得太久,乌黑的头发有了折痕,瘪一半蓬一半,并不好看。 “还是扎起来吧。”顾菘蓝伸手撩起脑后的长发,正准备梳理,就被一只手握住。 她不解地抬起头,通过镜子看见背后站着的少年,心跳漏了一拍。 池晔浅淡一笑,从她手里取过牛皮筋:“我来吧。” “嗯?你帮我绑头发?” “嗯。”池晔将皮筋套上手腕,又将她黑亮的长发握进手里,“以前无事可干的时候,被筠姐逼着学的,拿她当模特。” “你那时候还真是什么都学啊。”顾菘蓝调侃一声,微微低下头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顶灵活穿行,微微蹭过裸露出来的头皮,痒痒的。 却不知是肌肤相碰的痒,还是某些温热撞过心底的痒。 顾菘蓝半垂着眸,偷偷去看镜子里那人的表情,浅笑而专注。 他曾用这双手演奏过挚爱的小提琴,用这双手拼凑过喜爱的模型,现在,他居然正用这双手给自己盘头发。 菘蓝,喜欢和欣赏是不一样的。 这句被她藏进心底角落的话突兀地跑进脑海。 他所欣赏的东西,不论新雪抑或皓月,从来都只是远观而不靠近。而他所喜欢的东西,小提琴也好,模型也罢,却会去倾注身心,实际行动地付出。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池晔是喜欢她的。 “好了。”身后传来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顾菘蓝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脑后的头发尽数被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耳旁垂下几丝可爱的碎发,配上她微红的脸颊,原本平凡的脸蛋竟显得生动许多。 池晔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儿,也是一震,明明没有远墨长眉,没有桃花杏目,亦没有粉黛朱唇,却如淡水新荷,含苞欲放,足够惊艳。 他不由地勾唇一笑:“嘛,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打扮一下还挺像模像样的。” 顾菘蓝心下一顿,那些聚集起来的粉红泡泡不知何时散了开去,她没好气地朝镜子里白了一眼:“我真是谢谢你。” 两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祝婉之,正安静地看着这边,满眼的惊羡。 ------题外话------ 提前回复正常了,不过为了写点小粉红不得不拖点剧情今天开始攒存稿,明天应该会有双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最亲爱的你(一更) “就这家店吧,进去看看。”店门口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一男一女从外面走进来。 店员小姐见了,立马迎上去:“欢迎光临,今天全场衣服打折,两位不如到处看看。” 她话刚说完,才觉得室内的空气似乎有几分凝固,几人面上均带上了几分尴尬。 走进来的女子率先笑着开了口:“婉之姐,好巧啊,你也在这儿买衣服?” 祝婉之的眼神在刘雪芳和她身旁的那个男人身上来回移动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啊,你们也是” “是啊,哦,忘了介绍了。”刘雪芳笑着退后一步,挽起身旁男人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陆霆。” 这话一出,连退到一旁看戏的池晔和顾菘蓝都是一惊,在原定的设定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看他俩的架势也不像是演戏,这只能说明,刘雪芳为了帮忙,把自己还未公开的男友给带上了。 祝婉之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对人儿。她只觉得这几天在心中不断筑起的那栋高墙在缓缓地崩塌,而那个筑墙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傻子一样。 “初次见面。”陆霆上前一步,对祝婉之点了点头,“您是雪芳的邻居吧,前段时间就一直听她提起过,你们对她和小米十分照顾,我替她谢谢你。” 祝婉之忍不住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没帮过什么忙。”她仍旧板着脸,却颤巍巍地挤出一个微笑,“你们是来买衣服的吧,那你们挑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刘雪芳见势不对立马拦住她:“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买衣服了?” “啊,没有没有,我也是帮俩孩子过来换鞋的。” “那婉之姐,你能帮我个忙吗?”刘雪芳欲强行将她留下来,“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聚会,挺隆重的,所以我就过来买件裙子。你是过来人,能不能帮我物色物色看?” 祝婉之摆手:“你见我什么时候穿过裙子,我这种从来不打扮的人,怎么能给你建议?” “唉,我也是啊。”不想,刘雪芳却是找到了两人的共同点,“平时t恤牛仔裤穿惯了,穿裙子总觉得怪怪的,如果有人盯着我看就觉得更奇怪,好像我就不是我了一样。” 祝婉之动作一顿,深深地看她一眼:“是啊,朴素惯了,就华丽不起来了。不过,你还年轻,还有资本,有机会不如就多尝试尝试。” “婉之姐你也不老啊。”刘雪芳牵起她的手臂,“我一个人不好意思,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就试一下也没关系吧,”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店员帮忙取衣服,“婉之姐,有你陪我我也不那么害羞了。” 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是祝婉之之前一直注视的那件长裙,刘雪芳随意挑了件保守的,却被陆霆拦住,临时换了件更精致的。祝婉之心存愧疚与懊悔,到底没有再推辞,反而帮着陆霆劝说刘雪芳。 等换了衣服出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入眼,衣裳能改变人的气质,在灯光的点缀下,两人都一下靓丽了许多。 祝婉之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时隔数载年华,她终是换上了梦寐以求的长裙,站在了现实的浪涛之中。没有梦中的惊艳,亦没有梦中那般少女迷人,却让她别扭害羞之余,不愿移开眼。 她得承认,即使时光的洪水滔滔远去,将她从青春少女生生拍打地人老珠黄,她心中住着的那位公主,却一直保持着年轻。 顾菘蓝不知何时换回了衣服,带着合适脚码的鞋迎上来:“祝阿姨,换上这双鞋试试吧。” 祝婉之一愣,边上的刘雪芳也凑上来不容她拒绝:“快换上吧,衣服都穿了,还差一双鞋子么?” 一套装备终于换齐,池晔打开手机,看到几分钟前田瑾遇的来信:“一切准备就绪。” 他站起身,走到几人边上:“差不多该吃饭了,我们就先走了。” “唉等等。”刘雪芳立马反应过来,“一起吃饭吧,陆霆开了车,我们一起走。” “婉之姐,你也一起。” 祝婉之犹豫了一下:“我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难得的,不如不换了吧,今天过节,穿得漂亮也让自己开心一点。” “这衣服,怎么可能穿的出去。” “今天我们有活动,您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我再给您打对折。”店员小姐很合时机地凑上来,星星眼祈求地看着祝婉之。 顾菘蓝在一旁使劲憋笑,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打折的方式。 几人上前轮番劝说,祝婉之终于是答应下来,这么漂亮的裙子居然只要200多块钱,谁能不动心呢。 祝婉之看了看身旁的顾菘蓝:“蓝蓝,你那件衣服很合身,我帮你买了吧。” “啊,不用不用!”顾菘蓝连连拒绝,“太贵了,你要是帮我买下来,回头我妈该骂我了。” “没事儿,今天打折,贵不到哪里去。” “真不用了。”她抓起祝婉之的手臂,对刘雪芳使了个眼色,就将人往外面拉,“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饭店都坐满人了。” 祝婉之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反抗。 池晔看着几人纷纷往外走,几步走到柜台边,指着刚才顾菘蓝穿过还没来得及挂回去的裙子问:“请问可以给我看一下那件裙子么?” 打折什么都是假的,祝婉之的那件裙子田瑾遇事先已经付了大半的钱。所以,如果祝婉之一定要帮顾菘蓝买下这件裙子,得付原价。 他直接握住裙子的领口,打开铭牌看了一眼,眼皮一跳。 一千八。 一条裙子,抵他一年的压岁钱。 * 陆霆开着车,一路就往小区的方向开回去。祝婉之几次询问,都被刘雪芳以“为她介绍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为由给搪塞回来。 当车终于停住,祝婉之开门下车,看见极其熟悉的场景,以及那家陌生的“流华”店面的时候,怔了一下。 刘雪芳跟着陆霆去泊车,祝婉之带着池晔和顾菘蓝先进店去。 她停在店的门口,倏觉得不太对劲,通过玻璃往里看,店内灯光灰暗,毫无人迹,完全不像是营业中的样子。 顾菘蓝往后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祝阿姨,开门进去吧。” 祝婉之狐疑地看她一眼,异样感从心底蔓延开来,而池晔已率先一步,帮她推开了门。 随着门的推开,屋内的灯光同时亮起,清缓的音乐随之飘荡开来。 满室的石榴花,在各色的彩球和纱白装饰的掩映之下傲然绽放,生生圈起一方梦幻天地。 “看你沉沉的睡去 忍不住轻抱着你 孩子般的无邪安宁 幸福就那么笃定 ” 突然,一个厚重的男声随着伴奏音乐升起,带着一点点生涩,一点点走音,却坚定而洪亮。 祝婉之抬头望去,帘幕后面,有人拿着话筒缓缓走出来。 他穿着整洁的西装,系着大红的领带,配梳着一个不合年纪的背头,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却让她看着移不开眼。 “也曾失望伤过心 你总相信 那片乌云会散去 从没变的孩子气 常让我生气却又着迷 就算冷眼伤了你 却不曾逃避 横冲直撞也不管受了委屈 我会守护你那颗赤子的心 永远不分离 ” 田富民唱着歌慢慢向她走过去,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到门口呆立着的那人,她同自己一样穿着与平常完全相反风格的长裙,盛装于这浪漫背景之下,便找到了共鸣,不自觉地鼓起勇气。 匆忙的岁月无声地从指间流过,那些被记忆抓住的片段随着歌声在脑海中反复放映。 他忽然间的热泪盈眶,仿若这广袤天地浩然而空,只剩下耳边浸入心底的旋律,只剩下她眼中那个一路莽莽撞撞成长起来的自己。 “我最最亲爱的你 擦去泪滴 那片乌云已散去 我们一起走下去 一起笑着看沿途风景 我最最亲爱的你 最真的一句 永远守着爱着你 带着梦想前进 珍惜那最初炙热的心 最亲爱的你~” 田富民停在祝婉之跟前,执起她布满皱纹的手,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 “老婆,25年了,我没有求过一次婚。今天是我们银婚纪念日,请你原谅我一直以来的冒失,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祝婉之看着跟前的人,眼泪无声而落。 是啊,25年了,风风雨雨25年了。 年轻的时候期盼着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能有一个愿意背叛整个世界而深爱自己的人,以为那是世间最真最烈的爱情。 殊不知,生活从来都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都是清风微澜的平淡,日复一日最难熬的平淡。 殊不知,他与她携手走过的这一个又一个难挨得平淡,一起咬牙经历过的那些苦楚风雨,才是那酝酿至醇质的浪漫,才是那沉淀至深厚的,最无价的爱情。 陪伴,是世间最长情的告白。 而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祝婉之泪流满面,单手摸着湿热的脸颊,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胡乱地点着头。 而就在此时,“流华”的门突然被一阵大力打开,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深情已久的安宁。 “放开那女孩!” 梦里熟悉却耳边陌生的声音。 祝婉之惊讶地转过身,一个捧着一大束花的年轻男人正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笑靥如花。 “妈,”他上前一步,将花束递到她眼前,“欢迎回家!” 祝婉之瞪大了眼,眸中泪光闪烁,银珠直落:“瑾遇?” 田瑾遇身子微颤,一把上去抱住了她,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这个久违了十多年的怀抱,还如小时候那般温暖。 “妈,”他有些哽咽,“我回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有恃无恐(二更) 惊喜过后,其他人不失时机地从幕后走出来,再次感动了祝婉之,她又是道谢又是道歉,一整个下午,“流华”店内都是暖融融的。 秦云和云清上去找她说话:“婉之啊,以后没事就多和我们走动走动吧,在一个小区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祝婉之连连称是。 云清见她动作有些拘束,笑着搭上她的手臂:“这件裙子真漂亮,很适合你呀。” 祝婉之赧然:“你就别寒碜我了,我这副样子穿这种裙子怎么会好看。” “谁有功夫奉承你啊,是真的很好看。你就是朴素惯了不习惯,这世上哪有人不适合打扮的。不是为了变漂亮了给别人看,而是悦纳自己。从心里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可比外貌要重要多了。” 人从来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午饭过后,童薇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饮品拿出来,一群人就聚在一起聊天。 顾菘蓝自己找了个位置,将先前准备好的作业拿出来做。 生活需要仪式感,但更多的是一些无趣的平淡,比如手头这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 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她抬头,看见池晔正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不忍打断他的思路,她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张桌子,无言的二人,成了整个室内最安静的一道风景。阳光从透明的落地窗外洒进来,渲染了这一时的寂静。 感觉过了好久,顾菘蓝扫完了带来的作业再抬起头,发现池晔也差不多完工了,正搁下笔松了一下筋骨向她看来。 “你在画什么?”她先问出了声。 池晔淡淡一笑:“刚刚得到的灵感。” “你打算重做一个模型吗?” “嗯,不过比赛前怕是只能完成一半吧。”他随意地答道,仿佛不是什么要紧事。 顾菘蓝看他一眼,把想道歉的话又憋回去,望向他面前摊着那张稿纸。上面有山有水,似乎和之前那个被自己毁掉的模型并无不同。 “所以你得到灵感又是什么?” 池晔一边将手头的东西收拾好,一边幽幽地回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定要说的话,也许是细水长流吧。” “嗯?” 池晔抬眸,深邃的目光里漾开一抹醇醇的笑意:“嘛,这次我打算把这个作品命名为——世外桃源。” * 童薇正在前台沏咖啡,突然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她疑惑地抬头,便见田瑾遇正望着她身后的那一处空白出神。 “你这处留白做的真不错。” 她还没询问,他已先发了声。 童薇回头看了眼,不禁笑道:“只是一时的突发奇想。” “确定只是突发奇想么?”田瑾遇微微挑眉,“我怎么觉得另有深意啊?” 童薇眼皮一跳,笑着回问他:“那你看出什么了?” 田瑾遇随意地瞟了眼台子上插着的那束石榴花,勾起嘴角:“少了一首苏轼的词。” 童薇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都这么聪明。” “哦?还有谁?” 童薇看了眼角落里的女孩儿:“蓝蓝。” 田瑾遇闻言不禁笑出声:“蓝蓝那丫头从小就这样,看着蠢蠢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不过,太过聪明的人容易钻牛角尖就像——你家那位一样。” 童薇一愣:“什么?” 田瑾遇哂然一笑:“你最希望能够看懂得那人,偏偏没有领悟出来,不是吗?” 一语道破心事,童薇抿了抿唇:“是啊,那个傻子偏偏什么都不懂。” 田瑾遇直起原本靠在收银台上的身体,耸了耸肩:“实在抱歉,我本来只是想过来向你道声谢,顺便表示一下名花有主不可追的遗憾。” 童薇见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却是笑了:“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隔着厚重的玻璃窗,两人都没有发觉,匆匆赶来的陈志飞在墙外久久伫立,望着墙内那对毫无僭越却相谈甚欢的俊男美女,许久,默默离开。 * 这个特殊的五一,不论惊喜的主角还是配角都很尽兴,待夜幕降临才各自散去。 晚上洗过澡,池晔看了一下手机,带上钥匙出了门。 正逢十五,月明星稀,天朗风清。空气里带上了几分暑气,池晔走到菜园的架子旁,看着微微窜出头的蔬果,才觉得夏天是真的来了。 他找了边上的轮胎秋千坐下,还没坐稳,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也没回头,任由那人走近,然后迎来一句调笑:“多大的人了,还坐秋千?” 他凉凉地抬起头,指了指边上那个:“你也可以选择站着,但我仰头和你讲话会很累。” 田瑾遇看着他,笑着摇摇头,还是坐下了:“一年多没见,我还以为你脾气好多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啊。” “没有,我确实是好多了。”池晔一本正经,“只是见了你,突然就不想温言温语了。” 田瑾遇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是傲娇啊少年。” 被说“傲娇”的少年耸了一下肩,不以为意:“所以你大晚上孤枕难眠找我出来聊天么?” “怎么说话的你!”田瑾遇不满,“要不是觉得你独自烦恼太可怜,我才不舍得浪费我的夜生活来这里看你的臭脸。” 池晔看了看月亮,他的脸很臭么,他怎么不觉得。 见他不语,田瑾遇微微晃了一下自己的秋千:“我都这么主动了,你就不想依靠一下我么?” 池晔:“” 大半夜的,说这么惹人想歪的话真的好吗? “你不是说大人不玩秋千么?”看着把秋千荡得欢的大男孩,池晔的脸上终是露出几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有烦恼?” “这个啊。”田瑾遇轻点脚尖,让秋千慢慢停下来,“之前池叔特地找我,问了一些在国外要注意的事情,我就猜他们是不是也想把你送出国。嗯,我是不是很聪明?” 池晔心下一暖,而对最后一句话恍若未闻,缓缓道:“只是下半年去英国交换一个学期。” “所以,你自己不想去?” “我?”池晔微顿,看着月光下朦胧的树影,目光迷茫,“我不知道。” 田瑾遇抬头望向他,忽而拍了一下大腿:“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 “去吧。” “嗯?”池晔狐疑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只是朝着自己眨了眨眼。 他无奈地问:“没了?” 田瑾遇点头:“啊,没了。” “”你在逗我? 田瑾遇见他无语,哈哈大笑起来:“开个玩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不如出去看看吧。” 池晔看他一眼,重新抬头,入眼是云层半遮的圆月:“依你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好问题。”田瑾遇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夜空,月光浅淡,映得他的眸子晦暗不明,“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多大呢,大到你以为你看到了边界,却每每会被新的发现所惊艳。大到你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却不过是身处上层的人早早铺设的陷阱。大到你感叹自身的渺小无力,大到你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他语锋一转,“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出去看看。你不去看看,如何能知道天外到底有怎样辽阔的天,那些人外之人到底强大到了各种境界,而那些被尊称为大神的人又是何等的平凡。你不出去看看,又怎么知道自己有一天能攀登到怎样的高度?” 池晔默然不语,田瑾遇晃了晃脑袋,忽然回想起一年前那个敲开了他房门的少年。 郑重其事地来找他,却只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他不自觉地笑起:“一年前你问我,乌托邦是否可能存在,我回答说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东西。” “嘛,现在,我倒是想道声歉。我觉得乌托邦是可能存在的,存在于我们的心底。” “在经历大风大浪之后,在看尽黑暗与希望之后,在你变得足够强大,你有能力守护起一方天地的时候,你所定义的美好,你用心维护起来的东西,便是乌托邦了。” “我不知道你在顾虑担忧些什么,但看你今天的一番作为,做一只躲在避风港里井底之蛙,只守着风平浪静的世界,实在可惜了你的能力。” 正经话说完了,田瑾遇伸了个懒腰,看着仍然无言的少年,忽而狡黠一笑:“喂,至少你不得不承认看过外面世界的我,比你看着要成熟吧,不仅比你见多识广,还比你有钱。你说,几年之后若我跟你一起追求蓝蓝,谁比较有胜算?” 池晔猛地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件高价的小褶裙。 他得承认,现在的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而田瑾遇,他随意一出手,就能办起那么大一桩戏。 惊喜得以达成,邻里的帮忙不可或缺,但钱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田瑾遇在一旁观察了他许久,池晔一脸沉思,却没有自己所期望的那种敌意。 “切,真无聊。”他不瞒地叹了一声,“你都不会吃醋的吗?” 池晔终于有了些反应:“为什么要吃醋?” 田瑾遇语塞:“你就不怕你的板蓝根被我抢走吗?” 池晔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田瑾遇:“” 难怪他这几天一直挑衅,这臭小子就是没反应,敢情儿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当做小丑连看了几天的戏! 但是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他幽幽一叹,“真以为不会有其他人发现蓝蓝的好吗?这么僵持着不表白,不担心有一天真的被人抢了先么?” 池晔不以为意地一笑:“那也要看,谁有这个本事了。” “噗。”田瑾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自信是好事。但是啊,这世上很多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哦,更何况你还要离开半年,等你回来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他停顿了一下,别有意味地补上一句:“也许,偏偏是你看不上眼的对手,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威胁,也说不定。” 池晔微微一愣,还没体会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田瑾遇已经起了身。 他对着月色长叹一声:“做人好难啊,一边要为了爱的人变强大,一边又要顾着身后的家。唉,我之后还是多回家看看吧。”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拖着拖鞋便往回走:“夜深了,少年,早点洗洗睡吧。” 池晔抬起头,微微晃了晃坐着的秋千,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轻轻笑道:“哥,谢谢你。” 田瑾遇脚步没停,却是在夜色里,勾起嘴角。 * 池晔开门回屋,却发现原本以为睡下的父母正坐在餐桌前,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桌旁窗台上放着那盆顾菘蓝送给他的仙人掌,长长的针刺在月光下莹莹发光。 怔愣之后,池晔淡淡一笑:“爸c妈,那个交换的项目,我参加。” ------题外话------ 虽然有细纲,这章还是卡了我好久,果然没存稿不行另外有必要解释一下,相似的桥段绝对不会重演,我安排童薇和陈志飞的故事是为了帮板蓝根打开心结。 今天才看到书城那边小伙伴们的评论和推荐,没能回复不好意思,但我超级开心,我这个冷门文的小作者非常容易知足,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笔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情绪失控 五一放假回来,林墨远一早就抓着池晔左看右看,观察了许久。 “你到底在看什么?”池晔有些不耐烦。 林墨远一手扯着他的袖子,一手摸了摸下巴:“你整容了?怎么感觉今天好像和之前长得不太一样?” “你有毒吧。”池晔好笑地甩开他的手,放下书包坐下来,“不就是没戴眼镜么,说得这么夸张?” “是啊。”林墨远揉了揉手背,“你怎么突然不戴眼镜了?” “以后除非真的近视,可能都不会再戴眼镜了。”他将东西从书包里一一拿出来放好,随意笑道,“毕竟,我不打算再逃避了。” 姚筠送他一副眼镜,本意是让他给自己心里暗示,做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可那副眼镜,却被他用作了逃避现实的工具。 他曾以为,只要戴上眼镜,隔着玻璃镜片,他所看到的世界就会被过滤,便会美化很多。 可这,仅仅不过是掩耳盗铃。 正如田瑾遇所说,他想便强大,便得走出井底那个安逸的保护圈,彻底地摆脱过去的自己,用自己的眼睛,真真切切地体会这个真实的世界。 也许将永远看不到完美,也许永远也得不到纯粹,也许会被无数他想象不到的东西扎痛了心,但他相信,一定会有比完美和纯粹更有意义的东西存在,等着他去发现,亦或是,去创造。 他想,这世上该有一个更好的修饰词来代替美,或许,那便是可爱。 * 进了5月,温度直直地往上升,根本没有二十多度的缓和,直接蹦往三十多度。 天气日渐炎热,而期中考试和学科竞赛也都不远了,多重压力施加之下,学生们都有些焦躁。 王诤已经有几次没去上竞赛班了,自那次争执事件之后,也没有人再来劝说他。毕竟,谁都不愿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的,还是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冷屁股。 不过,这天下午自修课开始前,杜凯新却是反常地又找了王诤。 他说:“最近竞赛班老师会点名了,你确定不去?” 王诤头都没回:“不去。” “老师说,被点到三次名不在就自动退班。” “退班就退班。”王诤不耐烦地回过身来,“我又不靠这个补习班得奖,你们这些一课不落认真学习的人,最后就一定能得奖吗?说不定最后名次还没我高。” 王诤这人别的本事怎么样姑且不提,但他有一个本事倒是无能人敌,他总能用短短一句话搅和一盘和谐的棋。 好好的对话漫起了硝烟味,而这句话,偏偏又正好说到了杜凯新的痛处。 王诤浑不在意地冷笑一声:“上了半天的课也不一定能得奖,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上课,这样失败了还能有借口。” 完了,他还挑衅地加上一句:“用努力证明自己的无能,有意思吗?” “别说了!” 杜凯新突然大声一吼,打断了王诤的冷言冷语。 这一吼一反常态,吓得刚刚走回座位的顾菘蓝浑身一震。 王诤也有些蒙圈,但他的反应比顾菘蓝快,直接手撑着椅背站起来:“你想干嘛?” 杜凯新一脸严肃:“马上要比赛了,请你不要在班里散布消极情绪,这会影响到别的同学。” “影响到别的同学?”王诤又是冷笑,“是影响到你吧?” “你有完没完?”杜凯新气得耳根都红了,言语却还带着几分温和,“你自己不求上进,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这很惹人厌。” “惹人厌?你骂谁呢!” 又是一声大吼,而王诤的嗓门比杜凯新大得多,这一吼倒是惊动了班上所有人。而与此同时,王诤一把上前揪住杜凯新的衣领,直截了当地揍了他一拳。 变化来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在斗嘴的两个人已经缠打在一起。 杜凯新明显没有王诤强势,被打了一拳之后只能节节败退地防御。 “喂,别打了!”顾菘蓝离得最近,见势不对,第一个跑过去拉王诤。 但王诤块头大,哪里是她能拉得动的。 他大力一扯自己的臂膀,挣脱她那点微薄的束缚,顾菘蓝因为惯性重心不稳,然后又遭那挣脱出来的手反向一推,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已经仰摔倒了地上。 “菘蓝!”夏子苓被吓了一跳,她几步跑过来抓住顾菘蓝的手臂,“你没事吧?” 顾菘蓝捂着后脑勺坐起身来,刚刚倒地的时候她后脑勺稍微撞了一下,疼得厉害。 与此同时,何季庄伦还有几个男生已经快速上前,把缠在一起的两人给拉开了。 王诤不服地扭动着身躯,面目狰狞。 “别打了。”庄伦使劲地抓着他的手臂,“再打老师来了。” 王诤狠狠地瞪他一眼,竟然起脚就朝他踢过去:“关你屁事!” “王诤!” 刚抬腿,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毫无以往的温柔,带着点令人敬畏的凌厉,将王诤的动作生生怔住。 半秒的安静。 顾菘蓝捂着后脑勺抬起头,咬牙仰望着前面的一堆人。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无辜的人被连累了。 顾菘蓝没再说话,而身旁夏子苓看她一眼后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拘束:“王诤,你怎么能将自己的脾气发泄到别人身上?你得向菘蓝道歉!” 王诤愣了一愣,突然冷哼一声,甩开一时走神的几个男生的束缚,径自就往教室外走去。 “何季,拉住他!” 文晗不满地大喊,她本是想走过去看看顾菘蓝的情况,却看到王诤这幅模样,立马掉转了方向往教门口跑去。 何季也没想她要做什么,一把跑过去扯住王诤手臂,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文晗一把巴掌直接落到了王诤的脸颊上。 她“呸”了一声:“你t真不是男人!” 王诤捂着脸惊愕地望着她,反手就要打回去:“那你就是男人了?男人婆!” 他这掌没打到文晗身上,何季直接将他推开了,他几步挡在文晗面前:“王诤你够了!” “我够了?我够了?!”王诤发疯似地大吼几声,单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黑板,“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当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该够了!” 他的眼突然煞红,猛地望向人群中的庄伦:“姓庄的,玩阴的有什么意思,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有种来单挑啊!” 庄伦冷冷地回望他:“你别狗急跳墙,血口喷人!到底是谁对谁不满?” 王诤早已气极,他一把脱了外套,砸在地上:“说什么屁话,是男人就来打一架!” 气氛凝到了爆点,庄伦攥紧了拳头,暴起几根青筋。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而与之同响的,是黄兴暴戾的声音: “都在干什么!” 他森然地站在教室门口,周身的气场冷的吓人,凌厉地眼光扫过教室里站着一众人:“上课铃响了没听到吗?没天理没王法了,想造反吗你们?!” 无可反驳的声音,如那雷神的铁锤撞击山谷,制裁的轰响从天际振聋而来。小兔崽子们一个个低下头去,一动不动,畏不敢言。 谁能想到,平时看着幽默亲近的老黄,生起气来会是那么可怕的。 几个刚刚还在火气上的人顿时蔫了,黄兴淡淡地目光扫过:“王诤,庄伦,何季,文晗,还有杜凯新,全都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该上课的上课去,没事儿的原位坐好,自修!” 话落,教室里的人纷纷动起来。 夏子苓和杜凯新将顾菘蓝从地上扶起来:“你还好吧?” “没事。”顾菘蓝确定头上没有包后摆了摆手,只是撞了一下有点疼,并没有神志不清呕吐之类的情况,应该没有脑震荡。 “以防万一,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杜凯新捂着自己的右臂正准备往外走,刚才在和王诤扭打的时候起了乌青。 “对,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夏子苓也点头,“我陪你去。” “啊,不用了,你还有课呢,我自己去就行。” “没事,反正已经赶不上点名了。”夏子苓拿起书包,理了基本竞赛班的资料,拉着她往外走,“早点迟点都一样。” 顾菘蓝看着他俩担心自己,心下一暖,没能拒绝。 将管理班级纪律的事交代好,她回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教室,微微皱眉。 刚才那场闹剧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看着平静宁和的教室,实则早已暗涛汹涌。杜凯新不小心点燃了导火索,将囤积已久的炸弹引爆开来。 但这些炸弹肯定没有引爆完,只要庄伦和王诤之间的矛盾不解决,只要王诤的臭脾气不改正,这种威胁就会持续存在。 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八卦事,她早已抛之脑后,现在看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王诤与庄伦之间的症结所在,真的有必要弄清楚了。 想到这些又有些头疼,她摸了摸后脑勺,跟着夏子苓走了出去。 * 放学的时候,池晔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顾菘蓝走过来:“怎么这么晚,你脑袋没事吧?” 今天竞赛班拖了堂,他怕她等,都没回教室。 “就只是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顾菘蓝吐了吐舌头,现在后脑勺不碰它就不会痛了,“我骨头硬着呢。” 见她有心思开玩笑,池晔眉头微紧。 刚才听夏子苓说她被人推了一下磕了脑袋时,他心凉了半截。不同班就这点不好,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他根本反应不及。 顾菘蓝并没在意他的突然安静,她一直在思考别的事情:“池晔,你说两个有过节已久的男生,怎么样才能解开他们的心结呢?” “你脑袋上的疼还没好,就想自找伤疤了么?”池晔的凉凉地看着她,“你别多管闲事,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别惹祸上身。” 顾菘蓝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知道了,凶我做什么,不管就是了。” 看她那模样就是没将自己的话当回事,池晔压下心头的不安,抿了抿嘴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黄兴的请求 被黄兴找去的办公室的几人当天回来后谁都没说什么,只是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王诤和庄伦。 然而待到第二天,两人又都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乐乐,该干嘛干嘛。 王诤脾气一如既往地不好,对于别人异样的眼神,他也只当做没看见。开心的时候,拉着你调侃两句;不开心的时候,便板着脸不理人。 关于这样的王诤,夏子苓对顾菘蓝说:“虽然他算是自作自受,但总觉得很可怜。” 可怜? 顾菘蓝实在没觉得他可怜,即使是承受着以“冷漠”为形式的孤立,他还是那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以至于博不得一点同情。 但几天后的中午,顾菘蓝却发现,自己错了。 这天她因为英语听写没及格,午休之前便跑到楼上去背英语,科教楼的三层是物理实验室,中午的时候没有高年级的人来上课,很安静。 她背完英语下楼的时候,看见有人坐在楼梯上啃面包,三块钱一个的奶油面包。 当然,啃什么面包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让人觉得很孤寂的背影,居然是王诤。 居然那个臭脾气一天到晚昂着头的王诤。 她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躲起来当做啥也没看到,王诤出人意料地回了头,而且居然还一脸惊喜。 只是,他满眼的星光在碰到顾菘蓝的脸那刹那,一下子就暗了。 “是你啊。”他语气难掩的失望。 顾菘蓝本来还有些尴尬,听他这么一说,尴尬立马变成了好奇。 “那你希望我是谁?” 王诤眼神忽然间的躲闪,然后又马上挂起脸色:“关你什么事儿?” 顾菘蓝摸摸鼻子,怎么感觉自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王诤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起身就要往下走。可顾菘蓝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好管闲事的毛病一犯,就好死不死地撞了枪口。 “我猜,是子苓对不对?” 王诤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不对。”话一出口,他马上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你怎么猜到的?” “” 被这么画蛇添足一下,顾菘蓝居然莫名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她站在楼梯口,低头遥遥望着他:“因为现在咱们班,除了夏子苓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主动搭理你。” 本来也许还有何季和杜凯新,不过经过前几天那事儿之后,他俩也没兴趣“飞蛾扑火”了。 王诤愣了愣,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句:“不是还有你嘛?” 是啊,顾菘蓝扶额,还有一个偶尔好管闲事的她。 “我不是被你排除了吗?” 王诤点了一下头:“也是。” 顾菘蓝:“” 所以,他俩现在是在这里尬聊么? 她往下走了几步:“你不会每天都在这里一个人吃午饭吧?” 王诤看了眼手里的面包包装,一把将其扭作一团塞进手心:“要你管?” 顾菘蓝却是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一直都知道自己被班里同学给孤立了对不对,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因为磕到脑袋的事情,王诤对她还有几分歉疚的,可这几句话下来,他还是成功被她说恼了:“顾菘蓝,你还真是很喜欢管闲事啊。” 顾菘蓝耸了耸肩,她脸皮厚惯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你也没有人可以说不是吗,有些想法一直藏在心底没人理解怪难受的,不如说给我听听啊。如果实在难以启齿,不如把我当做夏子苓。” “你这人是不是” 王诤脸红一半白一半,正酝酿着怎么发脾气,就又被对方打断了。 “啊,关心同学也是班长的职责啊。” 王诤握了握拳,终是将气给咽了回去。 楼道里安静地连风都没来光顾,只有两个淡薄的影子无声地洒在台阶之上。 王诤抬起头看了看久违的倾听者,心头的苦楚之感突然都一一漫开来。 “我除了当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说,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助,“装可怜吗,那岂不是会被你们给笑死?” “为什么要嘲笑?” “电视剧里的霸凌不都这么演的吗,那些不懂反抗的弱者被欺负的时候,其他人就在边上笑!” 顾菘蓝突然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心里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 “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很能吗?很爽吗?就不怕某天自己遭报应吗?” 话出口突然就觉得心头舒爽,王诤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顾菘蓝深吸一口气,突然又开了口。 “如果,庄伦其实什么都没做呢?” “啥?”王诤脚步顿住。 “我说,如果你现在的处境跟庄伦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呵,”王诤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们女生就只知道维护他。” “还有谁?” “孟霜霜。” 吐出三个字,王诤耐心用尽,快步踩着台阶往下行去。 只留顾菘蓝站在原地,久久沉思。 其实,关于庄伦到底有没有私下里使一些手段引导人孤立王诤,她在之前问过何季。 何季的回答是这样的:“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我说这话你也许不信,庄伦这人确实给人感觉若即若离的,但却是个爽快人,绝对不是那种背后使手段的小人。而且,正是因为他反感王诤才不会去特地报复。你想啊,你讨厌的人尝到了恶果,原因是你的手段和原因是他自作孽哪个更能让你出气?当然是后面那个啊,非但不会良心不安,反而会觉得那就是天意!” 顾菘蓝在楼梯口站了许久,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也归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最后,顾菘蓝还是去找了孟霜霜,有关庄伦和王诤的过往,她怕是班里唯一一个有些眉目的人。 孟霜霜满脸警戒:“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顾菘蓝怕她想歪,连连摆手,“是黄老师找我问的,怕他俩哪天真打起来。” 孟霜霜狐疑地看她一眼,又望了望庄伦的座位,还是信了她:“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回想道:“庄伦他初中的时候人缘就很好,学习好,性格也好,反正哪里都很好啊,我是说大家都觉得他很好。” 顾菘蓝很配合地点点头,姑娘你别慌,我什么都明白。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孟霜霜话语一顿,心虚地望了望周围,“这事儿不太好,你别到处乱说。” 顾菘蓝继续点头:“你放心,我嘴严着呢。” “初中的时候,他去参加物理竞赛,结果没比成,因为有人说他作弊但是,不可能啊,庄伦怎么可能作弊呢,他成绩那么好,没必要作弊啊。”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师的确在他的书包里找到了一只手机,手机是关机的,里面也没有任何有关作弊的短信。但是,不排除他把短信删了之后关机的嫌疑” “然后庄伦就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还没有。”孟霜霜摇摇头,咬了下下唇,“举办方一时没找到证据,不好直接判决,就要我们的带队老师和参赛同学为他担保,保他没有作弊只要有人担保,他就可以正常地参加比赛但是,如果接下来他真的被查到作弊,我们学校就得全体被取消参赛资格。” 顾菘蓝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喉咙:“那他们” “谁都没有站出来。”孟霜霜微微红了眼,“谁都不愿意为他担保,最后老师直接劝说他自己放弃比赛,以此表明自己的清白,不要影响学校的荣誉。” “那几个学生里有不少还是他的好兄弟,可是每一个站出来力挺他,谁都不愿意担责任。” 顾菘蓝突然觉得背脊发凉,而孟霜霜的话还在继续:“自那以后,庄伦就精神不振了很久,但上了高中之后又好了。唉,反正,王诤说庄伦在背后玩阴的这是不可能的,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了。”顾菘蓝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谢谢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起身往回走,孟霜霜的话自动在脑海中交织起一些画面,晦暗不明的画面。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庄伦这人看着随性,却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了,他曾经被自己信任的好友和师长那样背叛过。 座位上,庄伦正在和夏子苓讨论一道数学题,柔声轻语,甚至面上含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顾菘蓝又看了看不远处靠在桌上埋头而睡的王诤。王诤曾说过他与庄伦初中时见过一面,在物理竞赛上。 那么,庄伦记恨王诤的理由便显而易见了,王诤就是当年那个举报他作弊的人。 以王诤那个不会拐弯的性子,可能是无意间瞥见庄伦包里有手机,就直接转告了监考老师。 而他万万没有猜到,自己正直的一个举动,却给别人带了巨大的劫难。 顾菘蓝没有回座位,她跑到阳台上,看着绿荫掩映的校园,心绪纷乱不堪。 组成这世间的不只是因果,还有数不清的阴差阳错。 * 快放学的时候,顾菘蓝走进了数学教师办公室,差点撞上里面出来的人。 “啊,抱歉。”她连忙退开,却没发现边上是一台饮水机。 “走路别这么心不在焉。”对面那人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撞到了热水开关。 顾菘蓝闻声抬头,不免惊讶:“池晔?” 池晔点了点头,转身直接往外走,这里是老师办公室,几双眼睛都盯着呢,他可不能表现地与她很熟,省得给她还有自己添麻烦。 顾菘蓝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就听到黄兴在里面叫她:“班长,你来了啊。” “嗯,黄老师。”顾菘蓝收起心思走过去,“老师你找我呀?” “是。”黄兴收拾好手上的东西,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你跟一班的那个池晔认识?” 顾菘蓝一愣:“是啊,你找他有事?” “啊不是,随口一问,我找你跟他没关系。” 黄兴笑着摆手,坐正了身子使自己看上去多几分气势恢宏。 然后,他突然提起了嗓子:“班长大人!” 顾菘蓝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挺了挺背脊:“额,在!” 见她配合,黄兴洒然一笑:“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夕阳的余晖点点在校园里洒落开来,身姿挺拔的少年靠在墙边,望着天边有些泛红的云层,久久无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班每周都会有班会课,平时都被安排做了自修,倒是这一周的班会课,似乎有些不一样。 老黄踏着铃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带着一叠小信封。 “今天班会课,咱们搞个小活动。”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正襟而立,“班长,帮我把这些信封发下去,每人一个。” 顾菘蓝连忙起身跑上去,接过信封往下分发,与此同时,黄兴的讲解也开始了。 “你们每人拿一张纸出来,什么纸都行,然后拿一支笔放在旁边,水笔c圆珠笔都可以,只要是笔迹擦不掉那种。” 班上同学纷纷行动起来,教室里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 “都好了吗?”黄兴清了清嗓子,“好了的话,按照我说的写下来。” “我是xxx,我的性格是冒号,然后自己写” “老师!” 有人举手打断,当然,做这种事儿的一般都是庄伦。 “庄伦,你有什么意见吗?” 庄伦懒洋洋地站起身:“老师,我今天16岁,不是6岁。” 底下不少人窃笑起来,黄兴却面不改色:“16岁怎么了,就是26岁你不照样比我小嘛?叫你写你就写,怎么有那么多废话?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可以到黑板上来写,我一个词一个词地指导你。” 庄伦噎住,颓然地坐下去。 “给你们十分钟,不急,慢慢想,慢慢写,写的越多越好,写的时候遮着点,别给别人看见了。” 顾菘蓝发完信封,也快步走到座位上坐好,拿起纸笔开始写字。 夏子苓在旁边偷偷问她:“黄老师这是在做什么?” 她心虚地摇头:“不知道,先写着看看吧。” 十分钟后,众人前前后后地停下笔,黄兴看看差不多了,又开口道:“那我们接下来换一行继续写,‘但是,我对这样的自己不满意’” “老师!”又有人打断,这次是何季,“我对自己很满意。” 全班哄笑。 “兔崽子,就知道跟我作对是不是!”黄兴一拍桌子,生生把何季吓了一跳,“就你那成绩,还对自己很满意?” 坐在他前面的文晗也回过头来:“我有不只十个词可以修饰你的毛病,想不想听?” 何季缩了缩脑袋,不说话了。 “自信是好事,但人无完人,你们总归是有毛病要改的,就算真没毛病,也要给我鸡蛋里挑骨头!”黄兴威风凛凛地继续,“好了,都继续给我动笔,‘我想成为这样的人,冒号’,后面的内容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往下写。这次,给你们十五分钟。” 这回没人打断了,一个个攥着笔,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顾菘蓝以为王诤起码会骂一声“幼稚”,奇怪的是他看上去真的十分认真地在写。她侧头往旁边瞄了一眼,王诤似乎比杜凯新还来得认真。 十五分钟后,黄兴再一次出言打断:“都写完了吧,有没有人愿意在全班面前朗诵一下的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窃笑,有谁会愿意在大伙儿面前念这种东西啊,不会被笑死嘛? 见没人起身,黄兴眼光随意地在班里扫了一圈,停在了王诤身上。 “顾菘蓝,作为班长,要不你来抛砖引玉一下呗?” 噶? 顾菘蓝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冒金光的老黄,心凉了一大截。 “来来来,别害羞,让大家更好地认识一下你。” 顾菘蓝苦着脸站起来,原来他说的班长要身先士卒,t是这个意思! “我是顾菘蓝,”她深吸一口气,绝望地念起来,“我的性格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没心没肺,额,厚脸皮,还喜欢多管闲事。” 这句话一出,底下就有人笑起来,文晗不服气地打断道:“乐于助人,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 黄兴也应和:“我也觉着挺好的,大伙儿别打岔,班长你继续念。” 顾菘蓝满头黑线:“但是,我对这样的自己不满意,我想成为更强大c更优秀的人,有能力去保护家人和朋友,有能力去为社会做贡献,有能力” 她微微一顿:“有能力去追求和留住我的乌托邦。” 语落无声,她抬头看了看一时寂静的教室,有些赧然:“那啥,我念完了。” “不错不错!”黄兴带头鼓了掌,“心怀大爱,志存高远,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顾菘蓝眸光微阖,坐回原位去,刚坐下,就听到身后庄伦幽幽的声音:“冠冕堂皇的天真。” 她耸了耸肩,假装没听见。 “好了,还有谁愿意起来读一读的吗?”黄兴一边发问,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王诤身上,没想到王诤竟是自己站了起来。 “黄老师,我来读。” 黄兴满脸惊喜:“好好好,你来读。到讲台上来吧,让大家不用扭脖子就能看到你。” 王诤不怎么情愿,在黄兴几次三番地暗示下才终于攥紧了纸去了讲台,看着他站定,班里一时寂静无声。 “我是王诤,我的性格暴躁,说话耿直,语气伤人,情商很低还很自负,不讨人喜欢” 敢情儿他都知道啊,顾菘蓝和班里大部分人一起默默地吐槽。 不过她还是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黄兴,总觉得王诤这段话是黄兴事先安排好的,不然以王诤的性子,怎么可能在班上如此自毁颜面。 “我对这样的自己很不满意,”王诤的话迎来了转折,“我想改变,非常想改变,想变得幽默c开朗,变得善解人意,学会更好的表达方式,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王诤,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黄兴笑着接上他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不知道大家都讨厌你呢。” 这话太过出人意料,王诤身子颤了颤,低下头去。 底下的同学则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但是,知道自己的问题,想要去改变,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黄兴突然换了语气:“老王,关于几天前的那件事,你有什么话说?” 王诤埋着头,一眼不发。 “我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是想要改变吗,第一步都踏不出去,怎么改变?” “对不起。”王诤终于开了口,仍然有几分不太情愿,“之前的所有态度,都很对不起。我知道我c我有问题!可我不知道怎么办!也没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都看不起我,我也c不敢去改变” “王诤!”黄兴拍了拍他的肩,“抬起头来!” 王诤猛地抬头,眼里竟然有几丝泪花:“我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去证明,证明我是个我是一个好人!” “噗。” 本来还有些感动,结果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众人不由地笑了。 王诤是真的很不会表达啊。 “怎么又笑了。”嘴上这么说,黄兴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大家伙给王诤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班里没人发声,黄兴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说道:“我承认,今天这事儿是我特地安排来将王诤重新介绍给大家的。我为了让这家伙此刻站在这儿,差点跟他在办公室打起来。” “王诤这孩子嘴笨,太心高气傲,还反骨。你们越看不惯他,他越傲娇,越不知道怎么来表达真实的自己。他还不懂得正常的开玩笑,说的都是些什么黑色幽默,我听了都恼。” “但是,我以十班班主任的名义担保,王诤绝对是个善良的孩子。大家不妨想一想,每次咱们班打扫卫生不是他第一个去拿拖把;每次班里要搬东西,他不是冲在第一个的?谁没能有点毛病啊,像我这神仙模样的人还天天被老婆嫌弃脚臭呢!” “”您可真是好意思。 “所以,各位大哥大姐,他都这模样了,我们给王诤一次机会好不好?” 王诤罕见地涨红了脸:“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今天豁出去了!” 他深深鞠了一躬:“请别嘲笑我,别故意疏远我,我也想有朋友,想有那种真正的哥们c兄弟。” 安静了几秒之后,由顾菘蓝带头,班里响起了一阵掌声。 黄兴示意王诤回座位:“好了,王诤,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咱们班的同学都精明着呢,你要是真想变成你想成为的人,就把你的目标表情贴脸上,拿出诚意来!” “哈哈哈哈” “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只是王诤,每个在坐的各位,都请好好看看自己写的东西,你们写下这些字眼的时候,是不是也满怀诚心?是不是也做好了改变的决心?” “现在把你们写的东西都装进那个信封里,把口子上的双面胶撕掉就可以封口。两年后的今天,你们也差不多该高考毕业了,到时候不论你们在何方,我会将它重新还给你们。让你们自己看看,到底成长了多少。” “我们十班的同学,我不要求你们个个成绩优秀,不要你们个个都大有作为,但我希望,等多年以后你们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涯时,会为当初努力成长的自己感到骄傲!” 黄兴的一席话慷慨激昂,却没有人给予热烈的回应,大家都对着那封了口的信封,久久沉思。 顾菘蓝忍住了好奇,没有去看背后庄伦的表情。 只有她知道,黄兴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 周末是省模型比赛的初赛,池晔的模型到最后也只完成了一半。即使进决赛无望,他还是跟着社团的众人去参加了初赛的评选,看看其他人的构造和创意。 顾菘蓝照例一个人跑图书馆,中午吃完午饭的时候,她在快餐店门口撞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那背影不论腿长c肩宽还是腰身都与印象里十分吻合,然而发型与性别却完全对不上号。 她望了望那人手里牵着的小娃娃,犹豫着走上前:“请问” 那人闻声转头,见到顾菘蓝便是一愣。 顾菘蓝愣地比她还厉害:“那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文晗的姑娘?你跟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文晗本来有些不自在,听到这话,当即回了个白眼:“板蓝根,一天没见,眼睛瞎了啊。” “果然是你啊!”顾菘蓝一把扯掉了她的鸭舌帽,底下是一头蓬松的短发,“你的马尾呢?” 文晗还没回答,边上那个4岁左右的小娃娃就奶声奶气地插了话:“哥哥,她是谁?” 顾菘蓝惊讶:“哥哥?” 文晗抿了抿唇:“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这怎么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顾菘蓝觉得自己快被这猝不及防得到的信息给轰炸了,“你难不成,一直还在家里穿男装!” 文晗有些烦躁:“你瞎猜什么呢,我就是突然想穿男装罢了。今天戴的也是假发,我怎么舍得把养了三年的头发给剪了。” 是啊,她花了三年的时间将板寸养到马尾,怎能说剪就剪了呢。 顾菘蓝望着少年模样的文晗,不禁想起初中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开学第一天没有校服,这姑娘一头稀薄的板寸,一件男士的翻领短恤,配一条浅色的宽松中裤,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女厕所。 那时候顾菘蓝还有几分腼腆,她有些畏缩地在门口拦住她:“那个,同学,这是女厕所,你走错了。” 文晗看了她一眼,也没做多余的解释,直接撩起顾菘蓝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现在你还有问题吗?” 顾菘蓝当即傻在了原地:“原来,男生的胸也是这么软的吗?” 文晗:“” 老子t是女的! 往事鸡飞狗跳地搞笑,却也不禁让人心酸。 见没有人理自己,小娃娃甩了甩与文晗交握的手:“哥哥?” 顾菘蓝心下一疼,蹲下身子,与小娃娃对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抬头瞄了眼文晗,见她没反应,才奶声奶气地回答:“浩浩。” “那浩浩,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顾菘蓝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要是答得好,姐姐就给你糖吃。” 文浩点了点头:“好。” “告诉姐姐,浩浩是喜欢有一个哥哥还是一个姐姐?” “姐姐?” “是啊,跟电视里一样,长头发,穿裙子,还很温柔的漂亮姐姐。” 文浩想了想,毫不犹豫地道:“喜欢姐姐!” 顾菘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手中的糖塞给他:“浩浩答的真好,这颗糖糖是你的了。” 她抬头站起身,却见文晗双目失焦,望着摆弄着糖果的小娃娃怔愣出神。 “哎呦,这大太阳的,你怎么带着浩浩站在这儿啊,就不会找个有阴头的地方!” 突然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闯入几人之间,然后小文浩就被人给抱了起来。 “刚刚身体好一点,中暑了可要怎么办啊。” 文晗看着她,无奈地反驳:“奶奶,晒晒太阳对浩浩有好处。” “能有啥好处,要中暑了这责任你付得起吗?”文奶奶抱着小文浩,从他手里抢过棒棒糖,“谁给他的糖,万一蛀牙了怎么办?” 顾菘蓝:“” 文浩却是不肯:“奶奶,浩浩想吃。” 没想到他一央求,文奶奶立马妥协了:“行,浩浩想吃咱就吃,就吃一颗,不会蛀牙的。” 顾菘蓝极度无语地转头看向文晗,却是心底一寒。 这个向来大气爷们的姑娘,这个为了她会毫不犹豫去给王诤一巴掌的姑娘,此刻却只能一脸羡慕地望着祖孙俩,什么怨言都没有。 顾菘蓝不满地上前,却被文晗一把拉住:“我这事儿你管不了,我还要陪奶奶去给浩浩看幼儿园,明天学校见。” 说完,也不给顾菘蓝道别的机会,跟着俩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 顾菘蓝站在人流穿行的街道,看着愈行愈远的三人,胸口的愤懑久久难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良药 想着文晗的事情,顾菘蓝一整个下午都没能好好的学进去。到傍晚的时候,秦芸发来短信,今晚几个朋友有聚会,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她直接码了条短信给池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几分钟后便有了回复:“五点多能到,怎么了?” 她握着手机看了许久,将码好的字又删掉,只留了六个字:“一起吃晚饭吧。” 那边很快回应:“五点半,图书馆门口见。” 接近5点半时,她飞快地理好了东西出了图书馆,对面有公交到站,下来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背上书包,过了斑马线朝他们跑过去:“好久不见啊,冲冲!”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啊。”林墨远侧身看着她走近,“吃晚饭也不约我。” 顾菘蓝耸肩:“我怎么知道您有空啊,不回家吃饭不会被你妈打吗?” “说得是什么话。”林墨远夸张地嗤笑一声,“本来今天咱们社里就有聚餐好嘛,为了你我可是翘了聚餐跑出来的。” 顾菘蓝忙挤出几分感激之情:“那我还真是谢谢你。” 池晔淡淡地看了热情寒暄的俩人一眼,打断道:“今天秦姨她们有事?” “是啊,朋友聚会,不让带拖油瓶。”她几步站定到两人边上,又问,“比赛怎么样?” 林墨远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是进决赛了。” “怪不得这么春风得意啊。”瞟了他一眼,顾菘蓝转向边上的池晔:“那要不,今天你请客?” 池晔勾唇:“为什么是我请?” 顾菘蓝一本正经:“以毒攻毒,以钱财流失的痛来治愈不能参加决赛的痛啊。” “哈哈哈哈!”林墨远在旁笑着鼓起掌来,“这主意好,走走走,我想吃烧烤。” “这么干燥的天气吃什么烧烤。”池晔毫不犹豫的驳回,“要我请客就听我的,走吧,清汤火锅。” 身后,林墨远和顾菘蓝对视一眼,齐声欢呼:“池大人威武!” * 恰逢饭点,火锅店人满为患,三人运气不错,刚好碰上一桌人离开,占到了位置。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拿着菜单走到桌旁,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三人组合,“你们还是学生吧,想吃点什么?” 林墨远笑嘻嘻地从她手里取过菜单:“漂亮姐姐,学生有优惠吗?” 小姐姐脸皮薄,轻轻一撩就红了脸,嘴上却不松口:“不好意思,没有呢。” 顾菘蓝起身,直接从“不务正业”的手里拿过菜单,翻到最后的熟菜页:“先来一盘玉米烙吧。” “唉,等等!”林墨远闻声立马打住她,一把将菜单夺回来,“咱们是吃火锅,你点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干嘛,还甜死。” 他扭头就对小姐姐微笑:“我们不要那啥子玉米烙。” “嘿!”顾菘蓝不服,“同样是蹭饭的,你咋不尊重我的意见?” 林墨远撇嘴,扭头可怜巴巴地望向池晔:“大哥,咱能不要那玉米烙么,我是在帮您省钱。” 池晔好笑地看他一眼:“放心,我也不喜欢甜的。” 林墨远顿时心花怒放,他还以为自己在池晔心中的地位是绝对比不上板蓝根的,没想到他居然会站自己这边 “你今天吃了不少糖了吧?”谁知池晔压根没看他,直接转向顾菘蓝,“再吃就不只是蛀牙的问题了。” 顾菘蓝心下一提:“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很多糖?” 他指了指她椅背上的书包侧袋:“那玩意儿在你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鼓的吧?” 现在已经瘪了。 顾菘蓝讪讪地弯了一下嘴角,你丫又不是侦探,眼睛那么毒做什么。 边上被冷落的林墨远:“” 敢情儿不点玉米烙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小姐姐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几人你来我往:“你们感情还真好啊,不过,要不还是先点菜吧?” “” 终于顺利点完了配菜,三人围在空无一物的火锅前,一时默然。 林墨远想找点什么话题,还没开口就被池晔抢了先。 “你今天碰上什么遭心事了?”他问顾菘蓝,“以至于跟糖较了一天的劲。” 顾菘蓝一愣,心事被点破,不由地眼眸微热:“如果好解决也就不会那么遭心了我今天,碰到文晗了。” 林墨远插话进来:“文晗是谁?” 池晔替他解惑:“就是社团招新的时候,说你有七十二张脸的那个。” 林墨远:“” 您能不要在解惑的时候顺带踩我一脚吗?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让他记忆犹新:“哦,就是那个挺爷们的漂亮姑娘,怎么了?” 顾菘蓝将手枕到桌面上:“我今天碰到她的时候她正陪她奶奶给弟弟看幼儿园。她穿了一身男装,而她弟弟,管她叫哥哥。” “噗!”林墨远一口水直接喷出来,“哥哥?” 池晔嫌弃地给他扔了一包纸巾:“文晗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小时候她妈为了骗过她奶奶,把文晗当做男孩子来养。但男孩女孩到底不一样,等文晗长大了根本瞒不住,听说被拆穿之后她家里闹了一阵子,还惹来了警察。” “是啊。”顾菘蓝接上他的话,“本来社区调解了一阵子之后好了很多,但后来文晗她妈妈又生了个儿子,货真价实的儿子” 接下来的话,不用顾菘蓝说,林墨远就完全明白了。 “靠!”他满脸震惊,“这世上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家长存在吗?” 池晔拍了拍他的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上刷新你三观下限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没有人管吗?” 顾菘蓝摊手:“谁来管?” 林墨远看她一眼,突然没了声,是啊,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谁又能管的了? 上法院起诉?让文晗一个未成年人上法院起诉一家子吗?就算赢了,她和文家的情分也就断光了,这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吗? 起码现在,虽然一直被冷落无视,文家人还是花钱供养着文晗上学和吃饭的。 “我其实很担心。”顾菘蓝叹了口气,“文晗高中毕业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去读大学了。” 文晗能上高中是因为她中考成绩优异,区里奖励了一笔钱,让文家人脸上有了几分面子,又不好拒绝二中的盛情邀请,才让她读了。 但这怕已是极限,等她高中毕业,文浩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家里急着供养小儿子,定是会逼文晗去打工赚钱了。 火锅的配菜陆陆续续地送上来,池晔拿起汤勺递给对面的顾菘蓝:“先别想了,就算有办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而且高考还要等到两年后,没准事情会有转机。” “也是。”顾菘蓝接过汤勺,点了点头,“这样瞎想也不可能想得出什么,我还是回头去跟老黄说一声,没准他会有主意。” 说到黄兴,池晔的动作一顿。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对面和林墨远抢着下肉的姑娘,微微皱眉。 *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即使没有酒,也有了种淡淡的微醺之感。 “好饱。”顾菘蓝揉了揉肚子起身,“我去趟洗手间,顺便去把账结了。” 说完,她好整以暇地望向对面不动声色的少年。 池晔笑了笑,从包里取出钱包递给她。 顾菘蓝双手捧过,嬉笑:“多谢大佬。” 林墨远看着顾菘蓝走远,回头给了池晔一个别有意味的微笑。 池晔挑眉:“笑什么?” “笑你呀。”林墨远歪过脑袋,调侃道,“刚才在会场的时候,还一副颓废的模样。” “颓废?”池晔微微眯眼,“我有吗?” “没有吗,那是谁一直绷着个脸不说话?” 池晔无奈一笑:“只是有几分感概罢了,那几件排前面的作品的创意真的让人意外。而且没能进决赛去挑战力学模型,总归还是有点遗憾。” 被淹没在人海里,看着优秀作品的作者走上台前讲解创意的时候,他的确是感慨万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芸芸众生面前,谁都不能自称自己是世界大戏的主角,而在某时某刻的某一瞬间,谁又都可能去成为别人视线里的焦点。 他有些失落,自己距离田瑾遇所言的强大,似乎还有无限的路途要走。 “怎么样都好。”林墨远在一旁打断了他的思绪,“你那些不好的情绪,在见到板蓝根的时候,怎么就都没有了啊?” 这玩味的语气入耳,池晔不禁莞尔:“你想说什么?” “嘛,我也只是有几分感慨呀。”林墨远侧首,望着略为灰暗的灯光下缓缓走来那人,原本调侃的语调里不禁流露出几分钦羡,“这世间最好的良药,也比不上板蓝根啊。” * 五月的第二个周末是母亲节,当天上午,顾菘蓝邀请文晗去挑礼物。 秦云最近工作忙,每天回家都能见她无意间地揉脖子,顾菘蓝就琢磨着送她一个护颈的u型枕。 钱是从前一个月就开始攒的,为防止不够,她还问顾延华预支了些下个月的零花钱。 文晗漫无目的地陪她逛着商场,虽说没穿男装,却是一身往日的校服。 “有没有看中的礼物?”顾菘蓝拉起她的手臂。 “有倒是有。”文晗随意地一指橱窗里的钻石项链,“就是我买不起。” 顾菘蓝笑着把她拉开了:“咱能不那么不切实际吗?” “也对,那就去买个实际点的,”文晗反手用力,反过来带过拉着她的顾菘蓝,“陪我去花店吧,康乃馨咱还是买得起的。” 顾菘蓝默然,她本来想,也许可以通过母亲节送礼物的形式,让文晗在自己家里找回点存在感。 但看她那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怕是这些招数早就已用滥了,才不屑一顾。 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孩子不记着母亲节呢? 又有多少孩子,渴望着有母亲能从一束花中体味出自己的眷恋与爱? 当两个极端碰撞,擦除的火花总是那么的讽刺。 这样想来,顾菘蓝觉得自己还真的是很幸福。 然而,当她满怀着感激,兴致勃勃地将礼物拿出来摆在秦云面前时 “妈,母亲节快乐!” 秦云笑着接过来,打开袋子看了看:“有心了,谢谢啊。” “不用谢,应该的!” 顾菘蓝一边应声,一边等待着下文。 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秦云将礼物随手一放,招呼她上桌:“杵在那儿做什么,吃晚饭了!” 顾菘蓝:“” 就没有一丝丝感动的吗? 抱抱也没有? 摸摸头也好啊? 这就完了?! 她丫的果然不是亲生的! 她遗憾地在阳台上和池晔交流送礼物的效果,结果池晔也反馈了相似的情况:“接过礼物,道声谢而已,每年都这样。” “啧啧。”顾菘蓝晃了晃脑袋,“果然生活总是缺了那么点仪式感啊。” “谁知道呢。”池晔笑着放远了目光,“没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们正为此偷乐呢。” 此时的顾家卧房内。 顾延华不满地望着秦芸:“你都已经带着那玩意儿晃荡地够久了,就不能歇一歇?” 秦芸嘚瑟:“这是我女儿送我的第一个节日礼物,我秀一秀怎么了?你嫉妒啊?” 顾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秦云不信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就听见他问:“话说,父亲节是什么时候?” 池家,云清将池晔送的模型小心翼翼地放进上了锁的柜子。这是他只完成了一半没能参加比赛的那个“世外桃源”。 虽然只是半成品,却拥有足够丰富的意义。 池怀兴跟过去看了一眼,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小玩意儿。 他讶异:“这些都是什么?” 云清想了想:“我儿子从小到大的创意作品?” “这么多?”池怀兴感慨万千地观摩了许久,忽然又发觉几丝不对劲,“我当年追求你的时候送的那些玩意呢,你又藏到哪了?” 云清不解:“什么玩意?” “情书啊,那些个饱含爱意的模型,还有那个定情信物啊,你忘了?” “哦,那些啊,”云清想了很久,不确定地回道,“可能在储藏室的箱底吧,我忘了。” 池怀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文理分科(一更) 黄兴开的那次班会效果还是挺不错的,自那以后王诤与班里的关系稍微缓和。顾菘蓝有事没事就指使王诤去帮忙做事,增加他和其他同学接触交流的机会。 一开始王诤还是那副臭脾气,被以顾菘蓝带头的学生们拿班会一事各种调侃之后,才渐渐学会了收敛一点。 日子照常继续,等到6月初,终于迎来了学科竞赛。 竞赛时间在周六,考试地点在一中,由学校包车把学生们送过去。 周五放学前,王诤意外地去找了杜凯新:“今晚一起走。” 杜凯新从书堆里里抬起头来:“我打算最后冲刺一下,刷题到10点半再走。” “我就这意思,”王诤语气依然强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亲近许多,“10点半应该还有夜宵吧。” 顾菘蓝看了看他俩,忽然反应过来,这俩人好像是一个寝室的来着。 孟霜霜特地从后门出去,以便路过庄伦的座位。 她面色含忧,顾菘蓝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怕庄伦对竞赛有阴影而发挥失常。 这姑娘犹豫了许久,最后却只是停下来说了一句“加油”。 庄伦闻言一愣,还是老样子懒洋洋地回笑:“可别对我说加油。我这人佛性一点就成,不抱希望才不会失望,没准还能有惊喜。” 孟霜霜无言了很久,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夏子苓已早早地回了家,说是家里安排了什么解压活动,她看上去状态还不错,顾菘蓝倒也没多问什么。 她起身去找文晗,却听见何季正在同她说话。 “你要是得了奖别忘了请我吃饭啊。” “成啊。”文晗转了转手中的笔,“那要是没得奖呢?” 何季嘻哈一笑:“那要不我请你吃饭?” “噗。”顾菘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保险真不错啊,我能参保吗?” 何季回头看到走来的人,有些尴尬:“顾大想保什么?” 顾菘蓝想了想,玩笑道:“期末考试考进年级前一百?” 何季苦笑:“顾大,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个主观能动性太大了。” “哈哈哈哈。”文晗看着顾菘蓝黑了一半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没错没错,这个可不能靠我们何大帅的保险,这个得另请高明。” 顾菘蓝:“” 调侃不成反遭调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可不就是她么? 何季在边上也笑得相当欢快,只是,他是因为听出了文晗话中的深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 学科竞赛过后,学期也逐渐走向了尾声。 一件被顾菘蓝遗忘许久的事情,在黄兴的一次提醒下,终于又回到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这天班会,黄兴带着裁好的排名条走进班里,一个个点名让学生上去领。 顾菘蓝接过一看,发现是自己这半年来几次考试的全校排名,每次排名都被贴心地分成了文理两部分,分列成两行。 “期末考试前你们得决定自己的文理科选择意向,这个排名只能算是一个参考,回家和父母好好商量一下,这个对你们” 不知想到什么,黄兴突然停顿了一下,纠正道:“这个对现在的你们而言很重要。” 庄伦敏锐地察觉到了黄兴的变化,举手问道:“什么叫对‘现在的我们’很重要?” 黄兴笑:“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儿,很多事情对当下而言很重要,但等很久以后你再回头看,倒是微不足道了。嘛,现在和你们说这个你们也听不懂。总之,珍惜每一次选择的机会,慎重选择,毕竟被你选中的玩意儿得烦你两年不是?” 下课后,文晗直接跑过来找顾菘蓝:“文理分科,怎么说?” 顾菘蓝耸了耸肩,将自己的排名条摊开在她面前:“你觉得呢,我需要考虑吗?” 文晗拿过来一看,笑了。理科排名平均比文科的高出一百多名,她还真不用怎么考虑。 “也是,就你的情况而言当然是选理科好。”文晗戏谑,“选理科还可以抱抱大神大腿。” “抱大腿?我向来自强不息的好不好?”顾菘蓝十分不服气,“话说下学期还真没大腿可以抱。” “嗯?”文晗不解,“下学期池晔不上学了?” 边上的夏子苓闻声也望过来,一脸诧异地看着顾菘蓝。 “啊。”顾菘蓝将自己的排名条收起来,随意地回道,“他下学期要去英国交换,一整个学期都不在。” “天呐,这么爽!”文晗长大了嘴,“可以一个学期不考试了!” 顾菘蓝白了她一眼:“花一个暑假和一个寒假把下学期的课全都补完,你愿意?” 文晗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果断地摇头:“算了,我还是滴水穿石吧。” 顾菘蓝“哈哈”大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还能这么用。 “话说,话题都被你带跑偏了。”笑完了,顾菘蓝坐正了身子再次开口,“你俩呢,准备选文选理?” 文晗靠上桌沿:“你选啥我就选啥,咱们班选理的人多的话,以后应该还能在同一个班。” 顾菘蓝吃惊:“这么随便?” “是啊,我文理情况差不多,没你那么泾渭分明。”文晗眸光微暗,浅浅勾唇,“反正我家里人也无所谓。” 顾菘蓝看她一眼,接道:“得,就你这成语用法,还是别去文科祸害小文青了。”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边上的夏子苓已经沉默了许久。 “子苓?”顾菘蓝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啊。”夏子苓回神见俩人都看着自己,赶忙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应该选文还是选理。” 文晗忖了忖:“也是,你这样的就比较难办了。文理都挺拔尖的,你自己有没有倾向喜好?” “我想选理。”没想到夏子苓答得很爽快。 “唉?那你还犹豫什么?” “因为”夏子苓垂眸,漂亮的嘴角漾起一丝苦笑,“我爸让我选文,他说我数学有优势,选文说不定可以冲一下文科状元。” 顾菘蓝惊异地眨了眨眼,文科状元?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处了快一年的同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但仔细一想,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妥。 “那你不和你爸商量一下吗?”文晗在一旁建议道。 夏子苓摇了摇头:“我爸的话,从来都不容置疑。” ------题外话------ 抱歉今天答辩来不及码字,只能分两次更。关于夏子苓会有一个小反转,我之前给过暗示,不知道小伙伴们有没有猜到呢? 感谢大家的继续支持,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白莲花(二更) 学科竞赛结束了,这个学期的竞赛班培训便也随之结束了。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以讲解考题和鼓励学生而告终,下课后夏子苓照常随着众人走出图书馆,走到门口看到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她才发现自己的雨伞落在教室了。 她转身跑回去拿,还没走到,就听见教室内隐隐约约传出几人的对话声。 是三个女生在说话。 “总算结束了,听完今天的课感觉比赛要凉凉,你俩怎么样?”一个女生问道。 “我也是啊,没有一题感觉全对的。”另一个女生接道。 “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咱们物理班女生里的第一啊,要是连你也没一题做对,那我们怎么办?”第三个女生插进来,夸张地提高了音量。 “谁说我是第一,不是还有夏子苓吗?” 突然被点名,刚走到门口的夏子苓停下推门的手,犹豫了。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夏子苓?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能跟你比?话说,你们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对她无感,太作了,不喜欢这种女的。” “对对对,我也想这么说,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整天一副我最清纯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噗,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想,我也觉得这人有点白莲花,每次都坐俩大神边上,还一副,‘啊,谢谢你们把座位让给我的表情’。” “哈哈哈,你这个说法太形象了。就是白莲花!上次我们在课间聊天,不就是抱怨了杨老师一句么,她一个路过的居然就指责我们不体谅老师。切,我就不信她心里没怨气,不就是为了踩我们一脚好显示出她的纯洁善良么?” “是啊,哎呀,太恶心了。不就脸好看吗,有什么了不起。” “还真了不起,你看咱们班男生哪个不对她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 “可不是嘛,不惹人疼爱,怎么能叫白莲花呢” “” 夏子苓直愣愣地呆在了门口,一个字一个字犹如峭崖巨石滚落而来,被崖底翻滚的浪潮卷入无尽深渊,不闻回响,而层层巍然的山峦却已轰然倒塌。 山崩,地裂。 她颤抖地收回手,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些扎心的字眼在不停地徘徊。 长的好看就了不起? 就以为她最清纯? 白莲花什么的太恶心了! 她抿了抿嘴角,某种腥咸的味道在舌尖上慢开来,连带起一阵难以散去的酸楚回味。 手背上多了几分滚烫的触感,夏子苓抬手抚上脸颊,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夺眶而出。 心乱如麻。 她无措地后退一步,不想就这么撞上了一个人。 夏子苓慌慌张张地侧身,刚想说对不起,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主动让开了一步,伸手做了一个往后的手势,夏子苓怔怔地往后转去,泪眼婆娑的视野里,看见另一人站在不远处,也正静静地看着她。 只看了一眼,夏子苓便红了脸,她慌忙地伸手遮挡住自己早已不能看的面颊,却无措地不知该遮哪里。 几步开外,池晔轻轻叹了口气。 走出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林墨远隐约记得自己有伞落在教室,硬拉着他回来取,没想到竟撞见了这么一幕。 几个女生在背后嚼舌根,话语难听到伤人自尊,还偏偏被当事人给全听了去,简直是车祸现场。 他伸手打开了旁边教室的门,示意夏子苓先走进去。 夏子苓脑袋里一团浆糊,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怔愣无言地看着他。 林墨远见了,在她后面推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道:“先进去。” 夏子苓后知后觉地往前走,见她离开,林墨远才一把用力推开了虚掩的门。 教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正讨论地兴奋的三人惊愕地转过头,望见门口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都傻了。 林墨远勉强地挤出一抹笑:“你们还没回去么?” “啊。”一人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马c马上就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把伞落在这儿了,回来拿。”林墨远云淡风轻地走进来,直接往自己原来的座位上走去。 三个女生还傻愣愣地杵在那,后怕的情绪一点点漫上来,不知所措。 林墨远走到座位前,却没有急着取伞,反是看了眼窗外:“外面下雨了,可能还会下得更大,你们不走吗?” “啊啊。”三人这才有了反应,急急忙忙地背起书包,“这就走了。” 见她们匆匆往外走,林墨远这才漫不经心地拿起自己挂在桌旁的伞,以保证三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谁都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下雨,与其想一些无聊的事情,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带伞。毕竟,淋了雨就不可爱了。” 三人动作猛地顿住,后背莫名地漫上几丝凉意,从脊骨一直漫到心头。 而与此同时,门口不远处,静默而立的另一个身影也落入了眼帘。 他一个字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却是无声胜有声。 时间一时凝固,不知谁突然推了另两人一把:“走c走了。” “啊。”其他两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心虚地快步朝楼梯口跑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林墨远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池晔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看看的意思。 他往里面瞧了一眼,夏子苓低头靠在课桌上,无声而泣。 他也有些无措:“现在,该怎么办?” 池晔低头看了眼手表:“你先看着点,我去找板蓝根。” “哈?”林墨远瞪了他一眼,“安慰人这套我做不来啊。” 池晔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对她有好感么,这么好的机会舍得错过了?” “你怎么知道额,不是,你怎么能管人家的伤心事叫机会呢!”林墨远难得地有些慌张。 “镇定。”池晔斜了他一眼,“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要是平常的他,这回儿怕是早就冲进去了。 “难道是被那些嚼舌根的话给影响了,觉得你所看到的干净都是假象么?” “怎么会呢,我是这种人么?”林墨远立马否认,可话一出口却是一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有几丝隐忧泛上来。 再一次往里面看了眼,林墨远压低了声音:“这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吗?” 经历了十六年的凡尘淘沙,还能如孩童般,干净到天然,干净到纯真,干净到纤尘不染。 “谁知道呢,一直被保护地很好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吧。”池晔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过,她要真是装的,板蓝根怕是早就不把她当朋友了吧。” 原本满心惆怅的林墨远:“” 这时候把你家小青梅拿出来当做判断标准真的好么? 池晔又看了眼手表,懒得再理他:“你再不进去我就走了。” “唉,等等。”林墨远一把拉住他。 “还有什么问题?”池晔不满,他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了,耽误事情。 林墨远望了一眼空无一人走道,才认真地叹出一口气,看向池晔:“其实,你去的话,效果会比我去要好得多。” “毕竟她这会儿最期望见到的人,应该是你。” 话一出口,林墨远便懊悔了,说这话的自己真是非常搞笑。 不想,池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林墨远笑,“你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她喜欢你。” 池晔微微一愣,他望着面前十分不自然的林墨远,眉梢微挑:“你确定?” “什c么?” “你确定么?”池晔凉凉地勾起嘴角,“她喜欢的,真的是‘这样’的我?” 他将“这样”两个字咬的很重,林墨远惊异地抬头,直直地被这一问钉在了原地。 是啊,如果夏子苓站在顾菘蓝的位置上看池晔,如果与池晔一起走过那些破碎流年的人是夏子苓,她还会如现在这样,喜欢他吗? 见林墨远出神,池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也不再多言,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题外话------ 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才更,答辩被怼到怀疑人生,真的是陨石落地的凉凉啊。这两天还有很多与毕业有关的事儿要做,我码字手速又很感人,所以暂时改到晚上更新,还请小伙伴们不要嫌弃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做人好难 楼道内重回寂静,林墨远看着池晔走远,许久,才转身进了教室。 室外的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窗户玻璃传进来,给室内平添了几分道不明的伤感。 林墨远缓慢地走到窗边,边上的姑娘长发散落,抽泣声掩映在雨声里,被反衬得愈加孤寂,惹人怜惜。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对不起” 她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除了一句“对不起”。 林墨远有些无奈,他倚靠上窗台,看着在校园小道上快速移动的一把把花色各异的伞,觉得心头无比压抑。 “对不起。” “别说了。”被这一声一声弄得有些烦躁,林墨远皱着眉头打断,“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不端行为负责。” 夏子苓身子一颤,总算找回了几分神智:“我是不是非常惹人讨厌?” 林墨远静默片刻,回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不讨人喜欢。” “对不” “还有,说‘对不起’的时候。” 夏子苓怔住,不说话了。 她伸手抱住头,忽然觉得凉意从脚底一直漫到喉咙,夹杂着混沌不堪的后悔,羞愧,以及无地自容。 满心难以言喻的心情梗在胸口,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句低沉的长叹。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那么惹人讨厌的人。” 林墨远撇开头去,有些颓丧。他果然是很不会安慰人,几句话下来非但没起到一丝效果,反而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然而这也不好全怪他,他这人向来没包袱没架子,和谁都能皮一皮,自然不曾把别人的言论和看法放在心上。对于夏子苓此时的心情,他真无法很好地体会和理解。 气氛有些窒息,林墨远转身打开窗子,窗外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雨丝闯入室内,撩起无力下垂的乌黑发丝,和无数散不去的绵延愁绪。 感受到了冷意,夏子苓缩了缩肩膀,微微抬起头。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林墨远一人存在于视野里,他背她而立,无声望着窗外,承受着飘进室内的凉雨。 她顿时觉得十分尴尬,马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 话落,她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也不顾发出的那一声刺耳巨响,掩着湿漉漉的面容就往外跑。 “喂,等等!” 林墨远慌忙地转身叫住她,可夏子苓却已先他一步停住了脚步。 楼道里有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各自身上均有不少地方被雨给打湿了,特别是走在前面那姑娘,轻轻甩着湿哒哒的鞋子,样子看上去似乎比她还来得落魄。 后面那人伸手帮她捋了一把湿透了的发尾,动作明明很温柔,语气却十分不善:“明明几步路就到了,你跑什么?” “就是因为几步路就到了,我才以为跑两步也没事啊。”顾菘蓝摸了一把糟了水灾的头顶,谁知道突然起了一阵风,把图书馆门口那棵树上积的水一股脑儿全吹下来了,好死不死砸在她头上。 “没事,反正要洗头了。” 她用手挤了一把发尾,抬起头来,却也是脚步一顿。 没想到她突然停下,身后的池晔差点撞上她的后背:“怎么了?” 他侧移一步,随着顾菘蓝的目光望过去。 教室门口,夏子苓怔怔地站在那里,表情呆滞,泪眼朦胧。 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夏子苓只是木木地呆立在那儿,无言地望着几步开外的两人。 湿透了的心再一次疼痛,只因目光里的人虽然狼狈不堪,却不知为何,前所未有地耀眼。 “子苓?”顾菘蓝扔下伞跑过去,“你没事吧?” 夏子苓后退一步,倒退入教室里,避开了她的触碰:“菘蓝,我问你一个问题,麻烦你诚实地回答我。” 顾菘蓝动作一僵,窗边,一脸苦笑的林墨远对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顾菘蓝咬了一下下唇,刚才在来的路上,池晔大致给她讲了一下突发事件的经过,她听完便觉得不对劲,现在见她这幅样子更觉得如此。 不像是伤心过度,更像是受了刺激,危及到自己信念的刺激。 “好。”她点了点头,“你问吧,我不骗你。” 夏子苓紧紧地攥起了手心,眸光从未有过的晦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讨厌?” 顾菘蓝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完全没有。” “不可能。”夏子苓冷着脸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白莲花?” “没有,”顾菘蓝上前一步,向她靠近几分,“她们背后这么说你,不过是妒忌你。” 夏子苓随着她的动作后退了一步,却是笑了:“可是,她们完全没有说错啊,我就是那样的人。” 全然意想不到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顾菘蓝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夏子苓有些情绪失控,被泪水打湿的碎发粘在脸颊上,配上她绝望的表情,让她原本精致的脸蛋显得几分狰狞。 “我的确是心怀不满啊,也想跟着她们一起抱怨啊,可是那是不对的不是吗?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把自己不好的情绪撒在别人身上,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不是吗?”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她不住地用手捂住眼睛,无力地蹲下身子,“为什么呢,明明我都按照正确的标准去做了啊,明明我遵守地那么好,明明我为了成为他要求的样子放弃了那么多的东西,可为什么到头来,却变成这样了呢?” 顾菘蓝震惊地看着几乎跪倒地上的夏子苓,那个阳春白雪般的姑娘,那个天然到纯善c干净到不现实的姑娘,此时此刻,却如幻美天仙跌落尘埃,红尘万丈清洗,华彩不再。 却,第一次,让人觉得无比真实。 她再顾忌不了此刻的形象,哭得撕心裂肺:“我能忍则忍,能让就让,没害过谁,也没得罪过谁啊,可为什么呢,我反倒成了人人讨厌的白莲花?” “子苓。”顾菘蓝几步跪在她跟前,一把上去抱住她,“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能是谁的错?” 是啊,那能是谁的错呢? 什么时候善良变得有罪,什么时候温柔变得有罪,什么时候,体谅别人委屈自己都变得有罪了呢? “错不在你,也不在那些你奉为圭臬的准则规范。”顾菘蓝抱着她,也跟着有了几分泪意,“错在,这世上复杂的人心。” 夏子苓无力地靠进她怀里,声音哽咽:“什么c意思?” “因为,人的脑回路从来都不是一横一竖那么简单啊,而是满脑袋的弯弯绕绕,纠缠不清。”顾菘蓝握上她的肩,用了几分力气将她的身子掰正了,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想,如果你站在比直的路口,一眼便能望到对面的景色,便没有什么好猜疑的。可是,如果你站在盘山公路上,你便永远不知道拐弯的地方有什么,那看不到的东西就只能去猜想。” “人与人的世界,就是无数个盘山公路交织起来的,每个不知道拐弯角有什么的人,对于可能见到的风景都会有自己的猜测。只要不是直接告知真相,而是用断片婉转的图片来暗示,便很可能造成误会。所以,你的温柔与善良,也可能在不经意间给别人造成伤害。” 夏子苓一愣,仍然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这要我怎么解释呢?”顾菘蓝想了想,觉得最直接的方法只有一个,“要不我演一场戏给你看看吧。” 夏子苓诧异:“嗯?” 顾菘蓝放开她,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把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 她转过身,看向边上一脸肃然的两位少年:“两位大佬,陪小的演一场戏呗?” 两人对于这突然的变化均是一头雾水,顾菘蓝也不在意,将夏子苓扶起来到边上的座位上坐好,然后回到教室前的空地方。 “假设现在我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少女。” 她一开口,就被林墨远的笑声给打断了。 “笑什么?”顾菘蓝瞪她一眼。 “没没没,”林墨远捂着肚子摆手,“抱歉,我刚刚没做好心理准备。” 顾菘蓝白眼:“切,假设!假设懂不懂?你别笑,你笑了我就跳戏。” 池晔在一旁很不给面子地接道:“他不笑,我也跳戏。” 顾菘蓝:“” 你俩能不这么过分么? “好好好,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额,美少女。”林墨远强忍着笑意站直了身子,“接下来呢,要做什么?” 顾菘蓝凉凉地看两人一眼:“假设我们三个互相不认识,在街头碰巧遇到。对了,问一个基本的常识,路上遇到美女,你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 池晔和林墨远对视一眼:“是什么?” 顾菘蓝插着腰看了看天花板,这俩人绝对是在这儿装蒜的吧? “当然是看啊!这难道不是本能吗?” 池晔淡淡一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项本能。” 林墨远再一次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顾菘蓝:“” 她无语地往后看了眼沉默的夏子苓,这满脸泪痕的姑娘竟也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笑意。 敢情儿她的戏还没开演,就达到了破涕为笑的效果了吗? 总算是交代完了剧情设定,顾菘蓝朝林墨远勾了勾手:“你看到我,然后朝着我走过来,一时失神与我撞了一下。” 在她危险的眼神之下,林墨远使劲地憋住笑,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而行,走上讲台前的高台,林墨远配合地轻轻碰一下顾菘蓝的肩。 他动作很轻,顾菘蓝为表现出剧情效果,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这个夸张演得有些过度,本就憋着笑的林墨远更是没能忍住,又要笑场。 顾菘蓝刚想警告他,结果她那一步退的太过,心思又没放在这上面,一脚踩到了高台边缘。 离得最近的林墨远都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菘蓝!”夏子苓惊地站起身来。 池晔快步走过去,一把扶起她的手臂:“没事吧?” 顾菘蓝愣了愣,只感觉屁股麻麻的疼,她看了看皱着眉的池晔,脸有些发烫。 压制住本能的反应,她伸手附上他的,垂眸柔声道:“啊,没关系。” 池晔浑身一颤,突然很想捋一把鸡皮疙瘩。 教室里一时寂静无声,顾菘蓝转过头看到呆滞的林墨远,不满地冲他使眼色:“兄弟,演戏呢,给点反应啊。” “哦,啊。”林墨远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他看了看一脸无语的池晔,也跟着快步走过去,温柔地问,“你没事吧,摔得疼吗?” 这回,轮到顾菘蓝想捋鸡皮疙瘩了。 “没事,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她强忍着恶心说完这番话,便挣扎要站起来。 池晔淡淡地看她一眼,伸手帮了她一把。 顾菘蓝很合时宜地对他一笑:“谢谢你,我一点事都没有,请你不要责怪他,是我不小心自己撞上去的。” 说完,她转身往后走去,刚走两步屁股上的疼痛就抽了上来,她根本用不着装,就是一个趔趄往前扑。 这回,池晔在后面拉住了她,免去了她一个凄惨的狗啃泥。 尽管有惊无险,夏子苓还是被吓了一跳,几步跑到她的边上:“不要紧吧?” 顾菘蓝苦着脸抬起头,刚刚那一摔是真摔啊,她觉得尾巴股八成是伤到了,以至于走路都不稳了,所以人真的不能太得意忘形。 见夏子苓忧心忡忡,顾菘蓝再装不了清纯:“我屁股疼。” 夏子苓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她:“你这又是何苦。” “为了展现最佳的剧情效果啊。”顾菘蓝直接抓住她的肩膀,趁热打铁,“看完刚才的戏,你觉得我讨厌吗?” “嗯?”夏子苓微微一顿,当即摇头,“因为是你,所以不觉得。” “如果就是论事呢?” “额,有那么点吧,觉得太过了。” “是吧。”顾菘蓝笑着朝她走了一步,“其实,刚才那一摔还真是我自找的,但看上去却像是冲冲的锅。我为了不让别人产生误会,拼命地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还为他说话。可是很明显,起了反效果。” 她转过身面向池晔:“采访一下,你看完刚才那一幕,觉不觉得那位不小心撞我的路人应该对我负责?” 池晔挑了一下眉:“你的表演太浮夸了。不过,相似的情景之下,一个无辜者的示弱的确可以得到旁人的同情。如果有人有心加以利用,或许还可以颠倒是非。” 夏子苓惊讶地睁大了眼,顾菘蓝回过身来,难得地一本正经:“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太多了,有时候你以为的善良和谦让可能真的会带来难以预测的恶果。所以子苓,抛开束缚着你的那个‘真善美’的圈子吧,去向别人表达你真实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她却犹豫着低下了头,“总是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会变成像王诤一样吗?” 这个形象的比喻一出,顾菘蓝堪堪怔住,王诤所遭遇的一幕幕突然就在脑海里放映起来。 她说得,好像非常有道理啊。 这么想来,夏子苓和王诤还真是两个极端。 “所以,做人做事都需要把握一个度呢。” 夏子苓继续追问:“我要怎么才能知道这个度在哪里呢?” 顾菘蓝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两人,结果对方俱是但笑不语。 好吧,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回答啊。 她想了很久,只能回了夏子苓一个苦笑:“做人,好难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料之外 雨势丝毫不见小,顾菘蓝陪着夏子苓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总算平复了心情的夏子苓状态看上去好了许多。 “你屁股”她看着走路小心翼翼的顾菘蓝,“还好吧?” 顾菘蓝终于有机会伸手去按了按:“没刚才那么疼了,放心吧,我骨骼惊奇,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看着这样的她,夏子苓突然又红了眼:“菘蓝,谢谢你。” 顾菘蓝反射性地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把它给咽了回去,她转而点了点头:“嗯,我接受了。” 夏子苓笑着牵起她的手,掺着她往回走:“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很假?” 顾菘蓝“哈哈”一笑:“正好相反,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真实过。” “嗯?” “我们原来的子苓圣洁的简直不是人,总是让我觉得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夏子苓闻言立马打住:“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明明是你让我觉得” “等等等等,又来了不是。”顾菘蓝当即打断她的话,“这种违心的话你以后一定要少说,特别是在我面前!” 夏子苓一愣,无奈地一摇头,她这句话可真的一点都没有违心。 顾菘蓝不管她,自顾自地把话说完:“可却现在觉得长舒了一口气啊:我们子苓果然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俗人,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被她的夸张逗笑了,夏子苓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菘蓝,我刚才真的特别绝望,但现在却非常开心。” 严谨地按照父亲的要求和准则进行为人处事的时候,尽管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不一样,却一直通过心理暗示坚持了下来。 然而,就算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的行为是对的,她还是无法忽视某些异样,身边的人对待自己不像他们平时相处那么轻松自在,总是带着那么小心翼翼。 明明是做着这世上最“正确”的事,可她却不快乐。 直到今天听到那段对话,犹如潮水卷席,她那在自我怀疑中逐渐微薄的堤岸终于彻底崩塌。 这世上从来不是界限分明黑白两面,仅靠着唯一的法则存活至今的她,未免太过于单纯。 “仅仅现在开心可没有用。”顾菘蓝的话将夏子苓飞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你回去见到你爸,不又得打回原形?” 夏子苓脚步一顿:“是啊,我真的特别怕他,一点不敢忤逆。” “那要不就从你爸开始吧。” “什么?” 顾菘蓝笑:“你总归是想要改变的对吧,那么就将你爸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唔,就从文理分科开始吧。” 夏子苓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 顾菘蓝伸手,将她摇摆的头给稳定下来:“怎么没可能。你为什么不换一种想法呢?你爸对你的那些要求,初衷可能并不是为了束缚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夏子苓惊异地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所有决定都帮你做好,所有的小事都帮你精心安排好,是为了让你少走弯路,为了让你少吃点他们当年吃过的亏。”顾菘蓝背过手,看向晦暗中似乎不见尽头的走道,“其实,他肯定很爱你,只是用错了方法,不知道自己的保护成了一种变相的伤害。” 夏子苓震惊无比,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的存在:“怎么可能呢?” “可不可能你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反抗过吧?你看这又是好心办坏事了不是,你以为的懂事忍让,却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方法非常正确,结果变本加厉。” 见夏子苓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顾菘蓝笑着用双手包裹住她的手:“我们子苓其实是很勇敢的吧,去试一次吧!” 夏子苓怔怔地望向交握的手,而这时,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是杨叔叔,他来接我回家了。” 顾菘蓝刚要点头,就又听到她说:“雨下的那么大,我让杨叔叔送你们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顾菘蓝当即拒绝。 结果夏子苓却笑着倒打一耙:“我都不跟你客气了,你还跟我客气做什么?” * 有了杨师傅的帮忙,回家的路途意外的顺利,顾菘蓝不得不感慨,有私家车接送真的是很幸福啊。 车一直开到单元楼下,夏子苓见了雨水冲刷下的菜园,再一次露出惊异的表情:“我第一次看到小区里会有那么大的菜园。” 顾菘蓝得意地一笑:“这是我的创意,你信不信?” “真的?” 见她要信以为真的模样,顾菘蓝莫名不忍心:“嘛,虽然是打下手,但我还是出了相当大的力。” 夏子苓笑了两声,想起来杨师傅在前面,忙伸手捂住嘴,她一直被要求笑不露齿来着。 顾菘蓝看了眼在车外等她的池晔,移动着屁股往外走:“今天就不留你了,下次记得来我家找我玩。” 池晔在外面帮了她一把,以防她因为屁股疼又摔了。 夏子苓看了看两人,忽然觉得羡慕无比,她点了点头:“一定。” 车子远去,顾菘蓝隔着雨幕看了一会儿,回神时却发现池晔正靠在楼梯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上去?” “我有点好奇你一会儿要怎么走上去?” 顾菘蓝白眼:“我只是尾巴骨断了好吗,又不是腿折了。” 池晔不以为意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菘蓝极度无语,她负气地跨上书包,抬腿上楼梯 刚跨上一节,后面的疼痛感就顺着背脊抽上来,有那点酸爽。 不应该呀,刚刚下楼梯的时候明明根本没有那么疼啊! 她心虚地望了眼边上的池晔,结果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继续。” 顾菘蓝:“” “帮我拿一下书包。”她直接把包递过去。 池晔不解:“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爬上去呗。” “噗。”他接过那个书包,到底还是忍俊不禁,“还是我背你吧。” “哦。”她反射性地应了一声,应完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等等等,刚刚这家伙说了什么? “哈?”她睁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说的好像是背她上去? 心头划过的异样让她极其不舒服,顾菘蓝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结果脚一软,直接又坐地上了。 嗯,又是屁股着地。 顾菘蓝简直欲哭无泪。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别这么不安生?”池晔走过去,小心地将她扶起来。 不安生的姑娘抬头翻了个白眼,我也想消停啊,还不是你突然说要背我上去! “你们俩杵在这干嘛呢?” 单元门的铁门倏地向外打开,池怀兴甩了甩伞,看见楼梯口呆立的两人,不由地咧嘴一笑。 “池叔!”顾菘蓝像找到救星似的转过身。 “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池怀兴有些心疼地走过去。 “摔了一跤,好像把尾巴骨给折了。”顾菘蓝丝毫不掩饰地全盘托出。 “哎呦,雨天路滑怎么不小心点,尾巴骨那地方看着不起眼,很疼吧?” 顾菘蓝点点头。 “来来来,有四楼要走呢,池叔背你上去。” 没想到这回这姑娘一点犹豫都没有,欣然同意:“真的啊,谢谢池叔!” 站在边上的池晔:“” 池怀兴利落地背起顾菘蓝,便朝楼上走去:“丫头很轻啊。” 顾菘蓝喜滋滋地回道:“因为之前被我妈勒令减肥了。” “减什么肥,胖一点好看。” “” 池晔听着头顶传来的对话声,微微叹了口气,举步跟上。 那丫头从刚才开始就不曾看他一眼,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是害羞了? 一直自信无比的少年,第一次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忽然想起那日夜晚,田瑾遇调侃意味浓浓的话——你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他自讨苦吃? 不远处的私家车上,夏子苓回想着那两个偕同而行的背影,与她情绪崩溃之时看到那一幕交叠在一起,令她久久不能安神。 她以前竟然从没有发现,那两个人意外地很般配。 明明心中酸楚难当,她却忍不住去想,如果是顾菘蓝,她值得起池晔对她所有的好。 * 夏子苓回到家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她打开车门走下来,花园里泥土的腥气伴随着花草的芳香钻进鼻子,一时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打扫卫生的阿姨见到她,和她打招呼,夏子苓温婉一笑,沿着小径一路走向玄关。 她打开玄关的门,屋内的一切一览无遗,可她却不住地停住脚步,迟迟没有走进去。 富丽堂皇的装饰,奢华高档的配置,却毫无人气,只散发出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和陌生荒芜的沙漠没什么区别。 脑海中闪过顾菘蓝暖呼呼的笑脸,能露出那样表情的女孩儿,一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吧。 她双手握拳,紧紧攥住了十指,暗暗下定了决心——她,想要改变。 晚上她特地留了灯,等着父亲回家。 没想到这一等竟等到了凌晨一点。 听到动静,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便望见拖着疲惫的身姿从楼梯上走上来的男人,不由地呼吸微滞。 夏伟义抬起头,看到楼梯尽头站着的女孩儿,也是脚步一顿。 “你怎么还没睡?” 夏子苓握着拳上前一步:“爸,我想和你谈谈。” 夏伟义皱了皱眉:“有事儿明天再说。” “对不起。”夏子苓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第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夏伟义的目光变得十分危险:“你确定?” “是,我确定。” 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在夏子苓身上审视了许久,直到夏子苓手脚发麻,终于等来了夏伟义的点头:“好,你跟我来书房吧。” 夏子苓舒了口气,按住自己瑟瑟发抖的双臂,跟着那道伟岸的背影,去了书房。 “想跟我说什么?”夏伟义打开了书房的台灯,在书桌前做好。 他一坐下,如神佛镇海,原本空荡荡的书房瞬间被充满,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夏子苓在他跟前站定,只想速战速决:“爸,我想选理科。” “什么?”话一出口就见夏伟义眉头一皱,突然高音亮的声音把夏子苓吓了一跳,“你大半夜找我就为了这个?” 夏子苓猛地战栗,她慌忙地后退一步。 退完又觉得这样不行,这个场景她排练了好多遍,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她咬着牙再抬起头来:“是的,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喜欢文科,更喜欢数理化,我的朋友也都在理科,所以,爸,我想选理,请你尊重我的意见。” 夏伟义绷着脸没说话,夏子苓无措地绞着手指,决定更进一步表露决心:“爸,我c我知道你为我安排好一切是为我好。可是,我长大了,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想自己去体验人生。苦也好,累也好,弯路也好,我也想去尝一尝那是什么味道。你,让我自己为自己做一次选择好不好?” 半晌,依旧寂静无声。 夏子苓数着墙上挂钟里秒针的步数,心慌地低下头去。 安静地越久,她便越是不安,越觉得自己选理科的事情要泡汤。 谁知,沉默了过后,夏伟义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夏子苓浑身一颤,抬起头来。 对面是父亲深不见底的目光,在明亮的台灯之下,他额头的皱纹显得格外醒目。夏子苓怔了怔,总觉得此刻的父亲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憔悴。 她肯定地点点头:“是,我确定,请您允许。” “好吧。”夏伟义站起身来,“我允许了。” “真的?”夏子苓惊讶地昂起头,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她不是在做梦吧? 夏伟义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还有别的事吗?” “没c没了。” 他点了一下头,往门口走去:“没事了就早点睡吧。” “嗷,好。” 夏子苓回身,看着他走远,仍然有一点晕晕乎乎。 她一晚上辗转反侧考虑了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有猜到这一种。 原来,只要她去表达和争取,父亲并非不会同意。 原来,真正束缚住她的,并不是父亲的要求,而是,她自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羁绊 周一回学校,文晗听说顾菘蓝尾巴骨折了之后,整整笑了她一个星期。 顾菘蓝原本没打算告诉她,奈何一上体育课就露了馅。她一个生理期都不请假的人,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参加热身跑步。 逼问之后真相大白,操场上当即响起某个惊雷般的笑声。 当然,雷是肯定没有惊出来,倒是惊起了一树的困鸟。 听说了夏子苓的故事以后,文晗的表情更加精彩。 夏子苓面颊绯红:“那个,我想要改变一下,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很违和。” “怎么会,我最喜欢看这种戏剧性的过程了。”文晗上前勾住她的肩膀,“你打算怎么改?” 夏子苓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要不”看了眼坐在操场上的顾菘蓝,文晗突然来了主意,“要不,你来学一学我的举止吧?” “嗯?”夏子苓没懂她的意思。 文晗拉着她走到一旁:“想当年我家板蓝根也没现在这么豪放的,她这一身厚脸皮就是我调教出来的,你要不要试试?” 夏子苓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睛一亮:“真的?好啊!” 见她那么爽快,文晗一下子兴奋起来:“那就来吧,现在就开始。” 顾菘蓝略有不安地望着兴致高昂的两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我们先从打招呼的开始吧。” 文晗在距离夏子苓几步开外站定,像模像样地念叨了一句“acti一n”,才抬腿朝着她走过去。 几大步走到夏子苓边上,文晗一把伸手搭住她的肩,又顺手绕过她的脖子,勾起她的下巴:“喂,今天有没有想我?” 旁观的顾菘蓝:“” 你确定这是在调教举止,而不是在撩妹吗? 夏子苓果然红了耳根,文晗放开她:“来,换你来。” “啊,好。” 夏子苓学着文晗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再走上去,有模有样地搭上她的肩膀,绕过脖子去勾下巴:“额,那个,今天有没有想我?” 话还没说完,边上就爆发出一阵闷笑。 “哈哈哈哈。”顾菘蓝实在没憋住,“对不起,哈哈哈,子苓,你这样不像是打招呼,像是谋杀啊,哈哈哈” 文晗脸都绿了。 夏子苓慌忙地松开手:“抱歉啊,我没经验。” “没事,可能这个对你来说太难了。”文晗忖了忖,“我们换一个简单点的,来一个霸气的拒绝。” 这回,她站到了夏子苓对面,以便她能看的清楚:“跟我学啊,双手交叉抱胸,抬一点下巴,两眼直视对方,带一点狠劲儿,说‘你想干嘛’?” 夏子苓相当仔细地看着她做完,心里模拟了一遍,才有模有样地学出来:“你想干嘛?” 然而 她本就声线温婉,语气不仅温柔,还带着点小娇羞,再加上那抱胸的动作,怎么看都有那么点欲拒还迎的味道。有点像嗯,因为某些原因而惊慌失措的出浴美人。 顾菘蓝又没忍住,捧腹大笑。 文晗也笑抽了:“不行不行,这哪是拒绝啊,我恨不得过来抱你一把!咱们还是再换一个。” “别别别!别换了,你俩饶了我吧,笑得我屁股都疼了。”顾菘蓝连忙爬起来打住,“子苓,文晗这套你真不合适,咱们还是别那么着急,慢慢来吧。” 夏子苓也觉得自己太别扭了,红着脸点头:“我还是算了吧。” 文晗走上去,将她拉回来:“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多淑女,我还羡慕不来呢。” 顾菘蓝也点头:“做最自然的自己吧,没必要勉强,就是别像以前那么压抑了,特别是和我们,想说啥就说啥。” 说到想说啥说啥,夏子苓发现自己倒是真有一个问题:“菘蓝,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着文晗学举止呢?” 明明,她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吧。 顾菘蓝闻言一愣,她看了看文晗,没想到这姑娘并没有觉得为难。 文晗平静一笑:“她是为了我。” “嗯?” 文晗拉着夏子苓在顾菘蓝旁边坐下来,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倒有了点故事会的感觉。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曾经比现在更男孩子气。”文晗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长度,“反正,板蓝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没认出我是女的。” 夏子苓有些震惊,此刻坐在她边上的姑娘,虽说是爷们了点,可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 “而且啊,那时候我特别想和女孩子玩,但她们都怕我” 三年前,男孩扮像的文晗是班里的异类。 初中校服不分男女,她一头短发站在人群里,即使生的清秀,也没人当她是女生。 时值生理发育期,文晗不愿意再和男生浑闹在一起,却也没有女生愿意接纳她。她起初不解,再怎么像男孩子,她也是个正宗的姑娘啊,有什么好排斥的。 直到后来的一次偶然,她才知道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蕾丝。 她让她们觉得恶心。 好在,这些人中不包括顾菘蓝。 顾菘蓝这个姑娘非但不排斥男生模样的文晗,还对她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地以各种理由接近她。 时间长了,顾菘蓝也渐渐明白了,虽然外表和举止很男孩子,文晗的内心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她喜欢所有可爱的东西,她羡慕杂志封面上模特穿的漂亮裙子,她还会为橱窗里的洋娃娃驻足。 文晗说,她小时候的梦想是能做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板蓝根这人想法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简单描述了一下过去的时光,文晗望向一脸凝重的顾菘蓝,“别人要是听说我想做女孩子,肯定是会送我洋娃娃,带我去看裙子啊。就她,拉着我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夏子苓不解。 “是啊。”文晗浅淡一笑,“她说,我跟着她学女孩子的举止,她跟我学男孩子的举止,看谁学得像。” 夏子苓有些吃惊:“那后来呢?” “后来,你也看到了。”文晗摊了摊手,“效果如你所见,我没学到多少东西,倒是她这家伙” 不知该如何形容,反正是惨不忍睹的成功。 顾菘蓝白眼:“你是想说我的教学水平太差吗?” 文晗挑眉:“至少我的教学水平比你强。” 强到池晔至今仍因为这事儿对她耿耿于怀。 夏子苓看着互相瞪眼的两人,不由得笑起。 谁说顾菘蓝的教学没效果呢,现在的文晗明明很可爱啊。 * 进了6月,暑意侵袭,热浪翻滚,教室里四只孤零零的电风扇从早工作到晚仍然不顶用,日子日渐难熬。 时间在学生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心态里溜走,期末考试终于不远了。 池晔摘掉头顶的鸭舌帽,打开了音乐教室的门。 门一打开,一股凉气就迎面袭来,顷刻间驱散了他额头的汗意。 他看着坐在钢琴前的江北,不由地羡慕道:“还是你舒服,一架钢琴一台空调就是一个下午。” 江北停下翻琴谱书页的手,头也没回:“你也可以啊,谁让你偏偏要去做什么好学生。” “你的思想还真是危险。”池晔走过去,放下包,拿起江北早就放在一边的谱子,“这个就是你跟我提的那段旋律?” “嗯,那是小提琴的部分。”江北转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站起身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来录一下。” “暑假都有空,你录音有设备?” “我没有,社里有。” 池晔微讶:“器乐社还真有钱。” “谁说器乐社了。”江北面露不屑,“我在外面加入的一个搞音乐的协会,设备很全,会费也合理,你有没有兴趣?” 池晔愣了愣,抬起眼眸望向背光里的人:“你有没有考虑过去考艺术类的学校?” “哈?”江北直接给他一个‘你太天真’的眼神,“我爸会打死我的。” “相比之下,我想他宁愿你去考艺校,也不愿看到你混成现在这幅模样。” 江北的眼神倏地变冷了:“你觉得我是在混?” 池晔没有否认:“至少,现在的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江北眯眼,怒气一点一点地翻上来。池晔这句话惹到了他的逆鳞,可却偏偏还说对了。 他冷冷地盯了池晔许久:“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哦。”池晔眼光往下掠过,“因为我没带眼镜。” “不光是这样。”江北却肯定的摇了摇头,“和上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你会很颓丧,没想到反而神清气爽。” 池晔好笑地望着他:“为什么颓丧?” “听说你的参赛模型被你那青梅给砸了,比赛没比成。” 池晔莞尔:“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江北抿唇:“为什么你的运气那么好?” “嗯?” 江北笑了一下,他低头望向黑白分明的钢琴键,随意地伸出几根手指,毫无章法地按下去。 钢琴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池晔眉头微皱,还没说话,就听到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为什么你的运气那么好?” 池晔闻言一怔,忽然有些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顾菘蓝分明就只是个星星一样的女孩子,为什么就能得你青眼。”看了他半晌,江北轻轻叹出一口气,“直到刚刚,才突然有点明白了。” 池晔挑眉:“星星?” “是啊,淹没在银河里的星星。”指尖再一次触碰黑白键,江北突然感到几丝恍然,“银河虽美,可那是无数星星聚集的效果。仅仅一颗星星,光芒微弱,平凡到毫无特色。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绝对瞧不上眼的。” “你这个比喻倒是不错。”池晔轻笑一声,“只是,你又错了。” “星星的光芒微弱,不是因为它的平凡,而是因为它距离你亿万光年。太阳于宇宙而言也不过是一颗星星,它之所以是太阳,不过是因为我们站在地球上。” 江北猛地怔住,惊讶地抬起头来。 池晔欣然一笑,继续道:“于你而言她不过是颗星星,于我而言,她却是太阳。” 四下无声,江北直愣愣地望着他,许久,终是苦笑:“所以说,真是羡慕你啊。” 池晔不以为然:“我曾也被月亮的光芒迷住了眼,可那终究不过是遗落的日光罢了。江北,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并非比你幸运,而是比你先学会放下。” 他没有去看江北的表情,转身走向角落里江北事先准备好的小提琴。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琴身,轻轻地抚过那优雅的曲线,忽然觉得心湖一片宁静:“你若试着不再那么固执,或许,也能发现你从未留意过的阳光。” * 7月初,期末考试终于结束,离开考场的学生们一个个心情舒畅,容光满面。 “放暑假啦!” “是啊,终于放暑假了!” “我要在空调房里睡它一天!” “我要去海边玩!” 黄兴走进欢呼雀跃的教室,差点被里面忘我的学生们给吓一跳。 他在讲台上站了好一会儿,这群高兴坏了的小兔崽子们硬是没发现他,黄兴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咳咳。”他猛地咳嗽两声来找回存在感,“各位大哥大姐,让给我几句话的时间成么?” 众人这才发现孤独立在讲台前的老黄,纷纷不好意思地坐会位置上去。 “首先,恭喜大家放暑假了。”黄兴像模像样地恭喜了一声,也不等小兔崽子们鼓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转折,“但是,没有作业的暑假是不圆满的。” “啊~”教室里立马响应了一阵哀嚎。 “‘啊’地再响也没用,虽然下学期很多同学可能要离开十班了,但你们的暑假作业我还是要检查的!”黄兴突然放沉了声音,“如果你们还想与我保持羁绊的话,好好地对待这份暑假作业,开学时带上它们,来找我吧。” 他顿了顿,又笑:“我的办公室,永远对我们十班同学敞开,无论是进行时的,还是即将成为过去式的。” 教室里突然安静,半晌,不知哪里角落里传来几声呜咽。 有女生站起身来:“黄老师,我舍不得你。” 继她之后,源源不断地有学生站起来,哭声渐响,原本欢快的气氛突然转向压抑。 黄兴对这情况始料未及:“别别别,怎么弄的跟毕业似的,没事没事,文科班和理科班就在隔壁楼,想我了就回十班来看看。” 悲伤的气氛蔓延开来,顾菘蓝给夏子苓递了一张纸巾。 她转头望了一圈掩面而泣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能在高中生涯遇到黄兴这样的班主任,能留在理科班里继续跟他三年,自己真的很幸运。 * 池晔走进十班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 夏子苓正在座位上写暑假作业,今天放学时间提前了,杨司机还没有来接她。 感觉到有人走近,她抬起头,望见逆光里少年的轮廓,微微一顿。 “池晔?” 池晔点点头,看了眼她边上的空位:“板蓝根呢?” 他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也没见到她的人影,真不知道都放暑假了她还能有什么事儿。 夏子苓也望向顾菘蓝的空座位,语气却有些失落:“她刚刚被黄老师叫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黄兴? 听到这个名字,池晔脚步一顿,转身往外走去。 “请问分科确认表的签名齐了吗?”孟霜霜走过来,后面还跟着王雨文。 “啊,我看看。”夏子苓伸长手去取顾菘蓝桌面上的那张表格,将它展开在眼前看了看,“好像都齐了,嗯只剩下菘蓝的没有签。” 孟霜霜跟着看了一眼:“黄老师让我把表交到教务处,我急着回家,既然她人不在,要不你帮她签了吧?” 夏子苓面露难色:“可我签的跟她写的完全不一样。” “没关系,又没人会注意” “我来吧。”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几人均是一愣,夏子苓诧异地回头过,发现本以为离开的池晔还站在不远处。 池晔没在意,直接坐到了夏子苓前面的座位上:“借我一支笔,我帮她签。” “嗯,啊。”夏子苓连忙将笔递给他。 池晔接过来,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在留空的地方落了笔。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给。” 夏子苓接过来,看到那个签名又是一愣:“好c好厉害,几乎和她本人的一模一样。” 顾菘蓝的字中规中矩,就签名与众不同,行笔流畅,自成风格。 听到夏子苓的话,边上的孟霜霜和王雨文也往过来,面带惊异。 池晔只是淡淡一笑:“不厉害,她的签名是我教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暑假巧遇 暑假一到,池晔开始着手处理下学期的补课还有出国前的各项事宜,忙的不可开交。倒是顾菘蓝,每日闲得无聊,除了看电视就是翻杂书,倒真如黄兴所说,做暑假作业成了最有意义的事情。 天气炎热,户外活动一概没有吸引力,顾菘蓝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后,被忍无可忍的秦云赶去了乡下。 乡下的温度比城里没低多少,但有树有水,总让人觉得会舒服许多。 特别是到了晚上,她往身上喷满花露水,搬一张竹椅和顾爷爷顾奶奶坐在园子里喝茶聊天,一把简陋的蒲扇,便能承载起一个夏日的凉意。 但这终究不是岁月静好的年纪,顾菘蓝依旧觉得生活枯燥无比。她每天不是帮顾爷爷看店,就是看着满头大汗的游人在太阳底下穿梭而行。 匆匆忙忙地来,毫无兴致地去,水乡的宁静安好没在他们眼中留下一点印记。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她却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这天午后,她照旧打着阳伞去顾爷爷的店里帮忙。 其实店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光顾,顾菘蓝能做的也就整理一下药材,搞搞卫生,然后对着顾爷爷给她的医书发呆罢了。 这天却有些不同,她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顾爷爷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其他都还好,最主要的还是气血亏空。”顾爷爷说,“平时需要多注意一些,累了就休息,不用操心的事情就少劳点心,慢慢调养不是大问题。” 那女子回道:“您说的对,可我这人啊不劳心不行,家里的事情什么都靠我把持着,我要是不管就都乱套了。” “能少劳心一点是一点吧,你的毛病主要就是操心引起的。你看,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该放的就放吧。” “唉,你还别说,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了” “妈!” 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顾菘蓝脚步一顿,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唉,他还不让我说。”那女子叹了口气,“老先生,你还是帮我配几副药吧。” “好,不过是药三分毒,终究治标不治本,自己生活状态调理好才是关键。”顾爷爷说完,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当即招呼道,“蓝蓝,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去抓几副药。” 顾菘蓝一边应下,一边寻声望去。 顾爷爷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看上去有接近50的年纪了,她边上则立着一个少年,他听到动静也跟着望过来。 四目相接,两人皆是一愣。 “班长?” “杜凯新?” 顾菘蓝笑着走过去:“我就觉得声音很耳熟呢,原来是你呀。” 顾爷爷看了看他俩:“你们认识呀?” “是啊。”顾菘蓝指了指杜凯新,“爷爷,他是我同班同学。” 杜凯新也介绍了一下:“妈,她是我们班班长。” 顾菘蓝听言不由地诧异,她还以为会是大姨之类的额,不想这人居然会是杜凯新的妈妈。不管是衣着还是样貌,她看上去都比秦云年纪大了不少。 难不成,杜凯新是二胎吗? 心里这么琢磨,她面上却是笑着做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顾菘蓝,板蓝根的那个菘蓝。” “用中药做名字啊,”黄淑湘看了她一会儿,转头问顾爷爷,“菘蓝这个名字是老先生给起的吧?” 顾爷爷笑着点头:“是啊,板蓝根这味中药啊用处很大,在古代几乎就是‘百药之王’,最可贵的是,它还好种植好配置。给丫头取这个名字,一来是为了好教养,二来也希望她将来能帮助到很多的人吧。” 顾菘蓝眼皮一跳,她怔怔地望向轻易就说出这番话的顾爷爷,心生暖意。 她曾听人说,乡下人喜欢给孩子取“阿猫阿狗”这样的名字,因为贱名好养活。板蓝根这名字虽然说不上是贱名,但也相当接地气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这层寓意。 最不值钱的板蓝根,居然曾是“百药之王”吗? “真是好名字。”黄淑湘微微一笑,友善地看回顾菘蓝,“小姑娘,你的成绩一定还不错吧?” “额” 顾菘蓝猛地噎住,这位阿姨也是思维活跃的人啊,怎么就突然从名字跳到成绩了? “阿姨您高看我了,我的成绩也就一般水平。” 她默默地移开目光,这话答地特别没底气,特别是在刚刚听完板蓝根这个名字的来历之后。 有对比才有伤害,她终究是辜负了这个名字。 “是嘛。”黄淑湘闻言,笑意微敛,语气也疏离了几分,“小姑娘,你可要加油啊,高考是会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只有成绩好,才能考一个好的大学,将来啊才能” “妈,”杜凯新尴尬地走近了几步,干扰她继续说下去,“你不是还要配药吗?” 话不尽意,黄淑湘不满地瞧他:“你怎么每次都来打断我说话,我怎么教你的,这么没礼貌?” 杜凯新垂下目光,眉头却是皱起。 见势不对,顾菘蓝立马出声打破僵局:“爷爷,你药方写好了吗,我去抓药。” 顾爷爷配合地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她,顾菘蓝接过,顺手拉了一把杜凯新:“你在这儿也没事,不如跟着我一起去吧?” 杜凯新看了眼被她扯过的袖子,没有拒绝。 两人走到药柜旁,顾菘蓝把药方放在桌面上,从底下取出托盘一一在桌上摆开,便去后面的抽屉里找药材。 杜凯新在边上看着她:“这些药材你都认识吗?” “是啊。”顾菘蓝将袋子里的药材倒到秤盘上称量,又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小时候被爷爷强迫着记住的,那时候好记性好,要是现在让我记,怕是脑袋瓜子疼了都认不全。” 杜凯新被她逗笑了:“不会啊,我觉得你很厉害。” “是嘛。”顾菘蓝随口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也没停,将称完的药材均分到几个托盘里,分完才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你以前是不是有夸过我?” 杜凯新一脸迷茫:“有吗?” “肯定有,”顾菘蓝指了指自己,“我像是那么自恋的人吗?” 杜凯新不住地莞尔:“嗯,不像。你是很可” 可后面是什么顾菘蓝没听清,因为杜凯新突然住了嘴。 “嗯?” “啊。”他有些无措地摇摇头,“没什么,那个你一个人在这儿吗?” “是啊。”顾菘蓝狐疑地看他一眼,接着去称量下一味药材,“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这儿,怎么了?” “哦,我以为池晔也会在这儿呢。” “池晔?”听到这个名字,顾菘蓝笑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杜凯新躲开了她的眼神:“你们俩不是经常在一起吗?我还以为” 顾菘蓝眨了眨眼:“以为什么?” “以为你们俩”杜凯新下意识地搔了一下后脑勺,“额,抱歉,应该是我误会了。” “嗯?”顾菘蓝看了他半晌,笑开,“你这人怎么老这么磨磨蹭蹭的。” “啊,实在抱歉。” “唉,我不是指责你哈。”放完最后一味中药,顾菘蓝放下秤盘去包中药,“你很不错呀,自信一点啊,少年。” “嗯?啊。” 杜凯新含糊地应了一声,顺便低下头,掩去了面上的表情。 ------题外话------ 这几天的码字都是在闲暇时候用手机完成的,以至于被朋友调侃说我每时每刻都在写小说(捂脸)。今天开始每天更新就只有两千字了,因为马上要去毕业旅行,我实在没忍心带着电脑出发,所以为了不断更,只能减少更新数量来存稿,顺便整理一下第二卷的细纲,预计6月8号会回来。亲们如果嫌少,可以攒一下文,但还请不要抛弃山海鱼呀,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自作多情 杜凯新和他母亲是来水乡旅游的,黄淑湘听人介绍这里有个老中医医术还不错,便顺道来看了看诊。 外面天气炎热,实在不适合观赏风景。顾爷爷便客气地让顾菘蓝泡了解暑的中药茶,留两人坐了一会儿。 黄淑湘和顾爷爷在聊药理,顾菘蓝与杜凯新待在一旁一时无事可干。 “你可以教我分辨中药吗?”杜凯新没话找话。 “嗯?”顾菘蓝看向他,笑,“可以啊,但是玩意儿挺无聊的。” 杜凯新连忙应道:“不会,我挺喜欢的” 后两个字出口突然就心虚,他连补充一句:“额,不是,我是说,学新的东西我挺喜欢的。” “哈哈,你别紧张呀,一会儿要是觉得不喜欢就不学呗,我又不会嘲笑你。” 顾菘蓝走回药柜边上,随机选了一个抽屉,取出药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药材展开在他面前:“这个是茯苓,主要是能健脾渗湿,你要是尝一下味道的话,它还有那么点甜” 一连着介绍了几种,顾菘蓝实在觉得枯燥得很,边上聆听的杜凯新也没有什么反应。 “很无聊对不”她抬起头,刚想找个借口结束这个药材介绍会,却是不期然地对上他的眸子。 四目相对,杜凯新怔了怔,慌忙地移开目光:“啊,抱c抱歉。” 顾菘蓝狐疑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道歉,觉得无聊就早说嘛,我也早就不想讲了。” “没有,我不觉得无聊啊,不是,你如果觉得无聊那就不要讲了。”杜凯新耳根有些发红。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顾菘蓝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你没事吧,怎么感觉有点紧张?” “啊,那是因为额,我有紧张吗?” 他抱起不知该放在那里的手臂,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强行表现得坦然一些。 顾菘蓝点点头,她总觉得抓完药之后杜凯新就变得很奇怪。一会儿让人感觉很亲近,一会儿又让人感觉很疏远。 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吗,还是说因为他妈妈在场,让他感觉很不自然? 杜凯新的耳根已经红透了:“抱歉,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聊?” “不会啊,”顾菘蓝耸耸肩,“和你聊天比整天看中医书有意思多了。” “是嘛。”杜凯新低下头去,“谢谢你。” 莫名其妙地道歉,又莫名其妙地道谢。 他这副样子实在让人看着憋闷,顾菘蓝忍不住伸出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猝不及防的力道袭来,杜凯新浑身一震,几乎是抽搐着挺直了背脊。 被雷劈中的既视感,顾菘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同志,你这反应也太可爱了点。” “是c是吗?” 杜凯新扭过头,偷偷看了眼笑弯了腰的姑娘,一时没能回神。 她眉眼平凡,说不上多漂亮,之前男生们搞美女排行,她勉强排到了第10,这也还是何季极力争辩,要求尊重劳苦功高的班长的结果。 她的举止说不上优雅灵动,更没有夏子苓那样偶尔捋一下鬓发就能惹人遐思的小动作,有时候,甚至还会让人觉得豪放。 她手腕纤细,看着没什么力气,却几乎没见过她脆弱的时候,哪怕是被王诤一把甩倒在地上磕了头,也没流下一滴眼泪,引不起别人的心疼。 她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任何令人心动特质。 可是,真是奇怪,偏偏就是这样平凡的姑娘,他见到了,便再也移不开眼。 特别是,当他知晓她与池晔没有特殊的关系之后。 “杜凯新?”顾菘蓝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没事吧?我刚刚开玩笑的啊,不会吓着你了吧?我看你一个下午魂不守舍的,脸还很红,会不会中暑了?” 杜凯新愣愣地摇头,摇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立马改成点头:“好像,是有点。” 见他这样,顾菘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去把水拿过来吧。” 杜凯新没接话,触到她关心的眼神,混乱的脑袋里终于找到了一丝清明。 她并非毫无吸引人的地方,正相反,这个姑娘,她拥有这世上最温暖的东西,无论是言辞c举动还是笑容。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以驱散久居黑暗之中而染上的森冷寒意。 顾菘蓝还没走两步,就遇上了正走过来的黄淑湘,她面无表情地越过了顾菘蓝,直接走向后面的少年:“凯新,我们该走了。” 尽管心里有点不情愿,杜凯新还是点了下头:“好。” “现在是最热的时候,阿姨你们不多留一会儿吗?”顾菘蓝回头望向他们,“而且杜凯新好像有点中暑。” “啊,我没事,不用麻烦了。” 听到这话,杜凯新连忙摆手,心中那点不舍也顾不上了,快步朝着黄淑湘走过去。 他哪里是真的中暑,要是被黄淑湘看出了什么端倪,怕是要节外生枝。 黄淑湘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和顾爷爷告了声辞,就拎着一袋子中药带着杜凯新出门了。 顾菘蓝诧异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离开,一时无语。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被人按了一颗钉子,又没有斧头去把它拔出来,卡着难受。 耳边,传来顾爷爷带笑的声音:“看来,我们蓝蓝的男生缘还不错嘛。” 顾菘蓝不解地回过头:“什么?” 顾爷爷摸了摸她的头,但笑不语。 只是,相比于门内的温馨,门外却是闷雷滚滚。 出了门以后,黄淑湘便是一脸严厉地盯着杜凯新,两道尖锐的目光比头顶的日头还来的灼烈:“你以后离那个女孩子远一点。” 杜凯新心头猛跳,不安地看向她:“为什么?” 谁知,黄淑湘所想的和他担心的完全不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平时多和那些成绩好的人讲讲话,和他们多交流交流学习经验,别总和比你差的人相处,会被影响的” “谁说她比我差了?”杜凯新打断她。 “难道不是吗,你难道要向一百名开外的人看齐吗?你自己学习都已经很吃力,还要分心给别人吗,她以后要是问你很简单的问题就说不知道,别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妈!” 猛地一声吼,黄淑湘被吓了一跳,连同边上的路人也惊愕地看过来。 杜凯新几乎是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利?” 燥热的天气让他觉得血气上涌,根本压制不住逆流而上的怒起,以至于更加暴躁:“我想和什么人交朋友,你管不着!” 他转身,迎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拂袖而去。 “你给我回来!”黄淑湘气得直跺脚,“你想气死我吗,给我回来!” * 夜深了,顾菘蓝跪坐在床上,趴在窗口,看着窗外泛着麟麟微光的水面,毫无睡意。 下午街上发生的那场争执她并不知情,困扰她的是今天杜凯新奇怪的态度,还有顾爷爷那句别有意味的话。 她忍不住有些怀疑难不成,杜凯新对她有意思么? 胡乱猜了一会儿,她甩了甩头,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从脑袋里挤出去。 杜凯新对每个女孩子都是那一副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表情,他今天的种种行为,应该是只是腼腆的表现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地勾起嘴角:“喂?” 那头传来少年低沉带笑的声音:“接的那么快,在玩手机?” 不过才一个星期没听到他的声音,顾菘蓝竟觉得有几分怀念:“没有啊,在想事情。” “想事情?”池晔不由地调侃,“该不会是情事吧?” “额,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她应得那么爽快,池晔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还真是?” “也不是啦,我开玩笑呢。”顾菘蓝对着窗外的流水吐了吐舌头,“我突然有一点好奇的事情,可不可以咨询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问了,你可别笑我。” “只要不那么幼稚。” “”顾菘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没忍住地问出了口,“我想问你那个,男生会怎么对喜欢的女孩子表达好感?” 池晔打开阳台门的动作一顿:“为什么问这个?” “都说了是一时好奇,你难不成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这跟男女没关系,分人,有些人直接,有些人则隐晦。” “隐晦的是怎么样的?” 池晔皱了皱眉:“你怀疑有人喜欢你?” 顾菘蓝:“” 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敏锐? “也不是啦。”她抿了抿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就是,唉,闲得发慌,自作多情一下咯。” 池晔:“” 他单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心头突然五味杂成。 这姑娘,该自作多情的时候,总是喜欢钻牛角尖;而不该自作多情的时候,偏偏就那么敏锐! 他从未有过地觉得自己很失败。 “你怎么不说话?”顾菘蓝有些心慌,“要嘲笑也该笑出声吧,暗自憋笑我很慌啊。” “我没笑。”池晔叹了口气,“你要是闲得慌的话,不如早点回来吧。” “嗯?”顾菘蓝心头一跳,伸直了双腿仰面躺下,身下的竹席传来丝丝的凉意让她安心,“回来也没什么事做啊。” “谁说没事,下礼拜陪阿远去参加省模型比赛的决赛。你要不要一起去?” “就我们仨?” “还有两个学长。” “额,我好歹也是女生,和你们一群男生去会不会不太好?” “你想多了,部长想带上夏子苓一起去,但人家姑娘一个人不太好,才问我能不能带上你。” 顾菘蓝:“” 敢情儿,她不过是个陪衬。 “下礼拜有台风影响,天气也还不错,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怎么不去。” 顾菘蓝不满地撇撇嘴,他这是请人去的态度吗? “你说了半天也没说要去哪儿啊?” 听到她炸毛的声音,池晔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笑意:“苏州。” ------题外话------ 有童心的人永远年轻,虽然今天快结束了,还是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天天好心情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往苏州 顾菘蓝赶在台风来之前离开了乡下,两位老人知道她待不住,也没做挽留,只是让她捎了些蔬菜回去。 晚上秦云下班回家,看到优哉游哉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人,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菘蓝一口苹果差点呛进气管里,她离开了一个多星期,秦云没想她就算了,居然还嫌弃她回来早。 “妈,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 “说的什么话。”秦云笑了一声,换了鞋将手中的包放下,“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们离得远照应不上,反正你也整天没事做,还不如去乡下多陪陪他们,物尽其用嘛。” 顾菘蓝心下一顿,也顾不上去调侃那句“物尽其用”,转身趴上沙发的靠背:“那为什么不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一起住呢?” “你爸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但两老不愿意。他们乡下住惯了,邻里朋友都在那儿,城里人生地不熟,待不住的。” 顾菘蓝想了想觉得也是,顾奶奶的日常就是和村里的几个阿婆赶集c喝茶c聊天,顾爷爷闲来无事更是喜欢在村子里转悠,找人下棋打牌。如果让他们住进小区里,束缚了手脚,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 秦云套上围裙,反手在后面打了个结,抓起顾菘蓝放在厨房门边的蔬菜袋子,“这是你从乡下带回来的?” “嗯,今天早上刚从地里摘出来的。”顾菘蓝直起身子,从沙发上跳下来,朝厨房走过去,“我回来是因为要和池晔去一趟苏州,等从苏州回来我就回乡下去。” 秦云看她一眼,笑了:“两个人去苏州?” “不是啊。”顾菘蓝走到她边上,帮她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池晔不是加入了学校的模型社吗,他们社里要去一趟苏州参加比赛,然后子苓,就是我的同桌,她是模型社社长的表妹,社长想带她一起去,为了住宿方便就顺便邀请了我咯。” “去苏州还要住一晚啊?” “嗯,两天一夜,因为第一天的比赛好像要弄到很晚。” “行吧,既然是出门,那就做个攻略好好玩。最近太阳很晒,去的时候把我的防晒衣带上。”秦云从她手里接过洗干净的蔬菜,放到篮子里,“你去给我打个鸡蛋来。” “哦。”顾菘蓝在她围裙上擦了擦手,顺便抱了她一下,“谢谢老妈。” “啧啧,把那老字去掉,听着膈应。”秦云啧了一下舌,却是背着跑去拿鸡蛋的女孩,弯起了嘴角。 * 台风来的很准时,虽说只是用她的裙边拂了一下江浙沪一带,却是送来了恰到好处的凉意。 而那些她全身心莅临的地方,倒是遭了大水的殃。 一大清早,顾菘蓝打了个哈欠披上秦云扔给她的防晒衣走出楼道外,入眼便是天高云淡的好天气,不禁有几分感慨,台风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傲娇姑娘呀。 身后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池晔向着自己走过来。 他带了个鸭舌帽,和她一样的轻装简行。除了背上的小包外,只比顾菘蓝多带了一块画板。 他见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又了然一笑。 顾菘蓝四下看了看,不解:“有什么不对吗?” “不,这样挺好的。” 池晔不再管她,径自取下肩上的包,又背上了画板。 顾菘蓝倒也没在意,她更关心的是他携带的画板:“你们还要去写生吗?” “嗯,顺便而已。”背好了画板,池晔从包里取出一个装着单反的小包,递给她,“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到处拍拍照片吧。” “哇,这是去年姚岳哥送你的中考礼物吧?” 顾菘蓝欣喜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揣进怀里。 其实她对这玩意儿眼红好久了,因为太贵重而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借来玩,没想到有一天池晔会主动扔给她:“嘿嘿,多谢大佬!” 池晔淡淡地看她一眼:“走吧,车站集合。” 两人赶到车站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夏子苓今天盘了发,配了一支小花簪的头饰,一身过膝的碎花长裙,手里还提着一个浅红色的小型拉杆箱。 她站在人群里,如鹤立鸡群,让人想忽略都难。 顾菘蓝低头看了看自己,普通的白t短袖加一件深色长裤,外套一件朴实无华的防晒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突然感到几丝羞愧。 虽说是陪衬,但好歹也是出门玩啊,她怎么就只想到要好好玩,完全忘了要打扮一下呢? 真是失策啊失策。 “板蓝根!”第一个看到她的是林墨远,他一见她就露出一脸的遗憾,“我刚还和他们打赌你会不会穿裙子来,没想到还真不穿啊。” 顾菘蓝扯了扯嘴角:“所以你赌我会穿裙子?” “没有啊,我赌你不会穿。” “你赌赢了怎么还这么失望?” “我跟人打赌从来就没赢过”林墨远不满地抱起手臂,“难得想借势看一回你穿裙子,结果你居然逆了我的运势,让我赢了!” 顾菘蓝:“” 您以为您是倒卦大仙吗? 她走过去,停在夏子苓的边上,结果这姑娘竟也是一张遗憾脸:“其实我也挺想看你穿裙子的,从来没见过。” 顾菘蓝扶额:“既然如此,我以后可不能再轻易穿裙子了。” “为什么?” 她神秘地眨眨眼:“积攒期待值,留着哪天穿出来惊艳一把呀。”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 林墨远搭着池晔的肩,几乎笑岔气:“那你可别让我们期待太久了。” 池晔挑了挑眉,没有接茬。 时间还早,几人坐上了城际公交。顾菘蓝本想在车上补个眠,却被后座的林墨远吵了一路。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有说书的天赋。从苏州历史讲到玄幻小说,把跟苏州有关没关的都讲了一遍,好像他不是去比赛的,而是去给苏州做旅游宣传的。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池晔有些不耐烦地拿过他抱在怀里的包,从里面取出一瓶水递给他,“你喉咙不累,我耳根子都累了。” 林墨远恹恹地接过水,终于闭上了嘴。 比赛场地设在一个大型体育馆,几人到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众人在体育馆门口分道扬镳,三人陪着林墨远进会场,顾菘蓝和夏子苓则去宾馆放东西,顺便自己找地方玩。 看着俩姑娘上了出租车,林墨远才有些担忧地去看池晔:“就她们两个人,不要紧吧?” 周扬也看向沈桥,之前听他提议说带上夏子苓,他们都以为他是想让夏子苓来看看决赛的赛况,谁知路上顾菘蓝提议自己带夏子苓游苏州时,他竟也没反对。 “两个人结伴会好一点吧。”沈桥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才有些后悔,“她们有手机,我跟子苓交代过,有什么问题会及时跟我联系。” “放心。”池晔收回眺望的目光,却道,“有板蓝根在呢,不会有事的。” 沈桥转头看向他,林墨远也是一脸的不信:“板蓝根是那么靠谱的人吗?” 池晔却是笑了:“至少比你靠谱。” “哈?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是嘛。”池晔一脸云淡风轻地向他砸了一颗炸弹,“那请问靠谱的林同志,马上要比赛了,你参赛证拿了吗?” “参赛证?”林墨远倏地睁大了眼,“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知道真相的几人均是忍俊不禁。 “我好像真没拿啊” 噩耗突然降临,林墨远欲哭无泪地翻遍了自己背包的所有角落,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望向沈桥:“部长,我要是因为没带参赛证比不了赛,您不会打死我的,对吧?” 沈桥笑着看他一眼,实在没忍心,指了指默然而立的池晔:“我已经不是部长了。” 林墨远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池晔手里拿着的牌子,顿时气急:“靠,逗我呢?” “是啊,谁让你跟苏州较了一路的劲。”池晔走过去,将参赛证递到他手上,“拿好了,可别给咱们丢脸。” 林墨远回过味来,愣了半晌,抬起头欣然一笑:“那是当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让我带你玩 走出宾馆的大门,只背了一个单反包身轻松的顾菘蓝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夏子苓在边上笑着看她:“我们要去哪儿玩?” 顾菘蓝拍了拍胸脯:“放心,攻略准备完毕,一切包在我身上。” “不过”她上下扫视了夏子苓一眼,“出发之前咱们还得做一件事情。” 夏子苓不解,疑惑着随她转了几个街角,最后被带入了一家不起眼的鞋店。 粗粗望了眼里面的光景,顾菘蓝附上她的耳朵,问:“你带了多少钱?” 夏子苓比了个手势。 “300?” 她摇摇头:“3000,怎么了?” 顾菘蓝:“”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钱包的底气就跟自己不一样。 “没事,足够了。”她拉着夏子苓走进去,“你的凉鞋有跟,一会儿逛久了会很累,先挑一双舒服布鞋换上吧。” 虽说是布鞋,但店内陈列的鞋子一点不显俗气,有了古韵精巧的苏绣撑门面,反倒显得优雅大方。 夏子苓的眼光很好,几下就选中了一双桃花面的布鞋,和她今天的长裙恰是相得益彰。 至于价钱,顾菘蓝没来得及问,因为夏子苓刷卡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将鞋子寄存掉,两人搭上了公交车,直接去了狮子林。 “苏州园林太多啦,我们不吃不喝转三天都走不完。这次时间有限,我就随便挑了个最近的做代表感受一下,你觉得行吗?”顾菘蓝拉着夏子苓走下公交车,边走边解释行程。 夏子苓笑:“我今天就是你的附庸啦,你到哪里我就去哪儿,没有怨言。” “你说的哦,到时候不满意我可不接受投诉啊。” 两人说笑着走出有着歇山顶设计公交站台,携手走上城市的街道。 左手边是往来繁忙的车行道,笛鸣声响,风驰电掣;而右手边却是流水潺潺的护城河,杨柳依依,黄石叠错。 两人走在繁华与静谧的交界线上,耳畔是台风洗礼后余韵微凉的风,竟有一种走在时光里的奇幻感觉。 “这个城市感觉很奇妙呀,”夏子苓一脸新奇地四下张望,“你看,那个路灯做的跟灯笼一样,那个垃圾桶的造型也好特别,真漂亮。” “是啊,苏州的旧城被很好的保存下来了,后来规划建设的时候,很多特色元素也被融入了城市的角角落落,所以,即使只是逛逛街道,也是一种享受呢。” 顾菘蓝一边把事先了解的信息讲解给夏子苓听,一边带着她走向了狮子林。 狮子林的景观相对小巧,绿树假山楼阁三者之间挨得极近,却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两人穿梭在刻有镂花窗子的廊道里,顾菘蓝走得快一些,隔着墙上的窟窿去瞧看风景的姑娘。 快门的声音响起,夏子苓寻声扭头,诧异:“你怎么偷拍我?” “当时是因为好看啊。”她放下相机,给她看拍得效果,“你在窗内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外看你。” 夏子苓望着相片里的神情专注的自己,微微红了脸。 “很好看对吧?”顾菘蓝得意,“我的拍照技术也就一般啦,不过今天的模特好,帮我开了外挂。” 夏子苓抓住她的手:“我也给你拍一张吧?” 顾菘蓝却拒绝:“摆拍没那感觉,我的心在照片里就行啦,人在不在无所谓。” 看石看景对她们而言总归缺了几分趣味,饶了一圈之后,夏子苓提议去假山里转悠一番。 “你确定吗?”顾菘蓝故意夸张地拦住她,“据说当年乾隆皇帝在里面转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钟头都没有走出来哦。” 夏子苓吃惊:“真的?看着好像不大呀。” “不信吗?”顾菘蓝笑着拉着她往前走,“那咱们就去亲眼见证一下啥叫别有洞天。” 结果,当真是别有洞天。 秉承着不走回头路的原则,两人在假山堆里上上下下走了几个来回,每次都以为能出去了,却又来到了相似的地方。 “真的走不出去诶。”夏子苓扶着石头,走上高一层的假山堆,“巴掌大的地儿,居然有那么多的曲曲折折,这座迷宫还真是神奇啊。” 顾菘蓝指了指边上呈梯状的叠石:“要不我们从那儿跳下去得了。” 夏子苓笑着将她拉回来:“是你带我进来的,别想犯规走出去啊!” 她来了兴致,快步拉着顾菘蓝往前走。 这些山石本身圆滑,摩擦力小,加上前几天落了雨,更是不易行走。 夏子苓步子一加快才发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她一脚踩过去,重心就随之滑了出去。 顾菘蓝拉她一把没拉住,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两人将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摔坐在了台阶上。 夏子苓揉了揉腰,感受着浑身上下骨肉里的震荡感,真实无比,却又莫名地神清气爽。 她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摔过跤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担忧地转头看向顾菘蓝:“你屁股没事儿吧?” 刚刚还在庆幸没磕着相机的姑娘,一听这话,直接惊地站起身来,不自然地扭了扭屁股。 还好还好,没有旧伤复发。 自从那回伤了尾巴骨,她就把那地方看得比手脚还重要了。 屁股疼真t太难受了! 确定没事,她弯下腰去拉夏子苓,却是一愣。 还没等夏子苓怀疑,就见她后退一步,咔擦地按下了快门。 夏子苓哭笑不得:“你这又是做什么。” 顾菘蓝从包里拿出纸巾,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起来:“我们这么狼狈的子苓,以后可能就很难见到了。” 夏子苓:“” 花了二十多分钟终于从假山里走出来,两人去洗手间简单梳理了一下,便出了狮子林。 园外有不少商店,顾菘蓝挑着买了几样小吃同夏子苓分着吃。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夏子苓咬了一口手中被称为蟹壳黄的东西,看着朴素,却意外地口感很好。 “下午的行程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顾菘蓝一本正经,“吃!” 两人没去人流拥挤的小吃街,反倒是坐着公交到了较为偏僻的弄堂里。 “这种地方会有小吃吗?”夏子苓看着人烟稀少的小路,有些不安。 顾菘蓝拿出自己提前手绘好,只有她自己看得明白的地图,确定地点点头:“咱们这是在目的地的后面,所以看上去偏了点,走到前面去就好啦。” 话是这么说,然而她拉着夏子苓往前走了许久,愣是没找到那所谓的前面在哪里。 石板铺成的巷道凹凸不平,弄堂两边都是旧式的房子,黛瓦白墙,不少已经落了墙粉泛了昏黄,还有的,干脆沁出了稀疏的裂痕。 就在夏子苓怀疑她们是不是迷路的时候,边上经过一个骑三轮车的老爷爷。 顾菘蓝立马前去搭讪:“爷爷,这里是不是有一家奥灶面的馆子呀?” 老人愣了愣,用浓浓乡音回答她:“有的,隔着老远嘞,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均是没听明白。 老爷爷心善,指了指自己的三轮车,又指了指顾菘蓝手上的地图:“我带你们过去吧。” “真的吗,谢谢爷爷!”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顾菘蓝没犹豫地拉起夏子苓的手臂,“来,上车,爷爷说愿意带我们去。” 夏子苓一脸懵:“这样没问题吗?” “不要紧。”顾菘蓝笑着扶她上去,“你一定没有坐过三轮吧。” “坐好了吗?走了哦!” 车轮缓缓地滚动起来,夏子苓紧张地抓住了车上的铁杆子。 老爷爷的脚速并不快,加上道路不平,一路都是颠簸着往前,比她们走路没快多少。 三轮在弄堂里弯弯绕绕,穿过垂柳飘扬的河畔,绕过古树成荫的井口,顾菘蓝一路和老人谈天说地,话语半懂不懂,却莫名地合拍。 夏子苓看着一路岁月斑驳的风景,听着耳畔老一辈们温柔呢喃的乡音,心中的不安也跟着飘散了。 “我说呢怎么到处找不到。”顾菘蓝站在目的地面馆门前,一脸歉意的看向夏子苓,“我的地图画错了。” 夏子苓笑着执起她的手:“一个失误换来一场邂逅,也挺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他们俩,你选谁? 秉着尝鲜为主的原则,顾菘蓝和夏子苓只点了一碗奥灶面分着吃。 饭点已过,此时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打扫完卫生就坐在两人边上看她们吃面。 “阿姨,为什么要叫奥灶面啊?” 咽下口中的食物,顾菘蓝抬起头和她聊天。 “这个啊,懊糟是我们的土话,就是不干净的意思。你看你这碗里,面白汤红的是不是看上去挺邋遢的?奥灶奥灶取得是懊糟的谐音,又多了一层‘奥妙在灶上’的意思。有了这么个名字,大家都想知道邋遢又有奥妙的面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一来二来,这名声就越传越远了。 ” 老板娘热情,和俩姑娘聊了一会儿天,听说两人才是高中生,又觉得讨喜,进了厨房端出一碟小菜给两人尝尝鲜。 吃完了,顾菘蓝又带着夏子苓穿梭于不同的街巷里,从馄饨小笼包到月饼糕团,每样都只买一点,饱饱口福,一圈下来肚子还是撑爆了。 两人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夏子苓牵着顾菘蓝的手,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笑得灿烂。 “菘蓝,今天谢谢你。” “这么说今天的旅程让你很满意?” “嗯,我从来不知道旅行还可以这么玩,对下一秒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她看着边上同样满足的姑娘,忽然有了那么些感慨——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从来都不是风景,而是心境。 * 夜幕降临,结束了比赛的四人坐在小饭馆里吃晚饭。 林墨远的胃口特别好,扰了他快一个月的比赛总算是结束了,虽说只拿了个二等奖,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光我们四个吃饭多无聊啊,不如打电话让板蓝根她们一起来吧。”他抬起头,对着安静无比的饭桌,提议道。 几人平时的话题都围绕模型展开,现在比赛也结束了,一时半会儿没人再想去提及那玩意儿,便造成了此刻相对无言的局面。 “也好。”沈桥附议,“池晔你来打吧,恐怕她们早就吃饱了。” 还没等池晔说什么,林墨远就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按下了拨通键。 池晔看他一眼,倒也没发表意见。 “喂?”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回应。 “板蓝根,你们在哪儿啊?” 顾菘蓝愣了愣:“冲冲?我们在逛街呢。” “还在逛街?你们不是玩了一天了吗?” “那又如何,夜景没看过呀。” 顾菘蓝避开嘈杂的人群,和夏子苓一起走到没人的角落,才继续通话,“你们呢,回去了吗?” “还没呢,在吃晚饭。我们四个人无聊的紧,你俩快来添添热闹。” “”顾菘蓝无语,“您当我们是柴火呢?” “柴火?不不不,怎么会是柴火呢,是鲜花,最美的鲜花,你们一来咱们这儿才能蓬荜生辉,锦上添花嘛。” 顾菘蓝捋了捋手上的鸡皮疙瘩:“替我问候一下你的语文老师。” 互相调侃两句,林墨远才挂断了电话,得意地一扬眉:“她俩过来了。” 池晔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从他手里拿回手机:“你地址都没说,让她俩怎么过来?” 林墨远:“” 周扬直接笑喷。 而边上,沈桥定定地看了池晔许久,欲言又止。 * 顾菘蓝和夏子苓姗姗来迟,她们到的时候,四人已经快吃完了。 两人也没再点什么,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往回走。 夜色已深,城市的街道被灯光打亮,护城河的流水声挽回一丝浅淡的安宁。 林墨远像是憋了一天的情绪无从发泄,一路都走在顾菘蓝边上唠唠叨叨。 一开始顾菘蓝还挺有耐心,时间长了也厌倦了:“冲冲,你早上紧张我理解,这会儿比赛都比完了,怎么还紧张?” 林墨远一顿,反问:“我紧张?” “是啊。”顾菘蓝点点头,“我不记得你是这种老妈子的设定啊!” 林墨远:“” 他什么时候那么好懂了? “所以你在紧张什么?” 林墨远偷偷瞄了眼沈桥,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天机不可泄露也。” “哦。”顾菘蓝随着他的动作也看了看沈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面对我紧张呢。” “噗,我面对你为什么要紧张啊?” “因为,”突然想到什么,顾菘蓝往他边上走近了一步,“如果你面对我的时候感到紧张,那说明什么?” 对于问池晔没有结果的问题,说不定可以从林墨远这里找到答案。 林墨远使劲地想了想:“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顾菘蓝凉凉地看他一眼:“除此之外呢?” 他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没了,我怎么可能对你紧张。” 顾菘蓝:“” 见她那样,林墨远却是笑了:“你怀疑有人看上你了?” 顾菘蓝眉心一跳,心虚地往后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关注这边,才镇定地点点头:“有那么点吧。” “噗,”林墨远轻笑一声,“咱们板蓝根居然也会有这种烦恼啊。” 顾菘蓝白眼:“你瞧不起我啊!” “没没没,我怎么敢。”林墨远收起一派嬉皮笑脸,“认真的,你喜欢他吗?” 顾菘蓝微微一愣:“哪种喜欢?” “你说呢?” 她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没那种心思。” “那就别管那么多了呗。人家都没说什么,你那么烦心干嘛,这可不像你啊。”林墨远不以为然地拍拍她的肩,“一看你就是个没经验的,这种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随心而为吧。如果对方到时候真透露出那层意思,你再明确拒绝就好了。当然,以防万一,你也别太亲近人家,省得给别人造成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菘蓝又是一愣,仔细忖来,发现很有道理。 她实在没有必要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所困扰。人家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当然了。”正当她豁然开朗的时候,又听到他不正经的声音,“你对我用不着防备,我对你生不出那种心思。” 顾菘蓝:“” * 林墨远和顾菘蓝在前面并行,其他四人顺势落在了后面。 沈桥对周扬做了个手势,两人稍微放慢了些脚步。这样,就只剩下池晔和夏子苓两个人走在中间了。 夏子苓发现的时候,心跳漏了半拍。 她望了望前面顾菘蓝和林墨远的背影,两人并肩而行,相视而笑,显得分外熟稔。 她又回头瞄了眼边上的池晔,他与仅她几步之遥,只是无言地看着前方的路,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她有些诧异,对于前面这有些亲密的场景,他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难道池晔并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在意顾菘蓝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对这种猜测并不感到欣喜。 就算池晔不那么在意顾菘蓝,他也不在意自己。 此时此刻,她与他之间几步之遥的距离,却像隔了一整条银河,她能清晰地望见他挺拔的身影,却无法看到他的心。 夏子苓愈发拘谨,她想找个话题,可除了关于顾菘蓝的,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同他聊什么。 寒假时的心情重回心头,她抿了抿唇,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原来,她对他的所有印象,仅存在于小时候那遥远的惊鸿一瞥。 原来,所谓的一见钟情,在她还未准备去抓住的时候,便早已经错失了。 一路走到宾馆,除了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后面的空气如死水一般地沉寂。 “子苓。”沈桥停在宾馆门口,他声音不大却稳健有力。 夏子苓回过头,眼里还有来不及收起的情绪。 其他几人已行远,沈桥上前一步,脸上并没有笑意:“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夏子苓面露诧异,对于这个表哥,很多时候她都是看不透的。 沈桥几天前给她打电话邀请她一起来苏州,他对夏伟义用的说辞是带她观赏模型比赛,然而今天早上他却反过来来劝说她和顾菘蓝一起去游玩。 沈桥缓缓地走向她,用只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开口:“池晔和顾菘蓝二选一,你会选谁?” 夏子苓猛地怔住,待抬头,沈桥早已越过她,身影融在灯光里,朦胧不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灵异or浪漫? 第二天没什么活动,几人睡了个懒觉,就背上画板去街上采风。 天气照旧很好,只是比前一天温度高了些。几人各自找了个阴凉的地儿,取好景摆开画板,开始写生。 连夏子苓也工具齐全,顾菘蓝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抱着相机四处闲逛。 她对店内的小商品不感兴趣,只径自买了一杯风味老酸奶,在街道上走马观花。 水乡的景于她而言并不新鲜,她反而觉得商业氛围满满的街道不如爷爷家陈旧的围墙来的有韵致。 她将事先保存在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这是田瑾遇帮她创建了微博后,她关注的第一个博主在苏州拍得照片。 博主是个摄影师,他每张照片的拍摄都十分微妙,一看不起眼,仔细琢磨一番却又别有滋味。 正好手头有单反,她想着学习一下摄影技术,就寻着照片里的景,参考博主给的数据原模原样地去把照片重新照一遍。 待拍得差不多了,她回到大伙儿写生的地方。池晔已经在收尾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即将画完。 还有一会儿要等,她百无聊赖地走远了几步,站在河岸往对面眺望。 波光粼粼的湖面,长枝轻扬的垂柳,还有一个空荡荡的敞开缺口。她微微一顿,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致有几分眼熟。 似有预感地,她掏出手机打开最后一张图,一比对,不禁拍了一下手,果然是这里! 那个敞开的缺口占据了这张图的主景,使整张照片毫无标志性,让她无论看多久都看不出它的美感来,导致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它的出处。 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拿起相机,调好数据对好焦,才按下了快门。可是,连续拍了几次仍然看不出名堂来。 “怎么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询问声,顾菘蓝回过身,便见池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她把手机里的和用单反拍的照片一起拿给他看:“你觉得这张照片拍的怎么样?” 池晔从她手机取过相机,又仔细比对了一下对岸的景,挑了一下眉:“拍得很没水准。” 顾菘蓝白眼:“可人家是专业摄影师好不好。” “谁说专业摄影师的每张照片都要很出色?” “话是这么说,可这张照片比较特殊。”顾菘蓝回想了一下在博文上看到的话,“这是博主全组苏州照片的最后一张,他特别表明,这是他故地重游所拍的照片中最有意义的一张。” “故地重游?” “嗯。”顾菘蓝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岸边走,“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东西吗?” 她趴在栏杆上四处张望,这片儿的景色的确是很美,但被博主选择框入的景色却很单薄,并没有非从这个角度进行拍摄的理由。 难道是这里的景色在一年之内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化,所以她看不到吗? 正狐疑时,她听见池晔在后面叫她。 不寻常的是,他喊的是“菘蓝”。 她猝不及防地回头,却撞上快门响起的“咔擦”声。 她愣了半拍,才问:“你在拍什么?” 池晔冲她招了招手:“你先过来。” “嗯?” 待顾菘蓝走开,池晔又拿起相机,迅速地拍了一张照片。 他先摊开她手机上照片:“你说博主是个摄影师,但这张照片构图真不怎么样,没有主次关系,只有互为衬托的背景,特别是那个缺口,放在这个位置上喧宾夺主,很碍事。” 他又举起单反,给她看刚拍的那张相片:“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选择这个角度把后面的建筑拍进去。” 顾菘蓝身子往前一探,看到他后来拍的那张照片,不得不赞同:“所以呢?” 池晔微微一笑,把照片切换到前一张:“如果是这样呢?” “嗯?” 顾菘蓝望见那张照片,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后腿了半步。 照片仍然是原本平淡无奇的背景,而正好回头的姑娘却赋予了整个景致一个恰到好处的焦点,让整张照片一下子层次分明起来。 她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照片里她被阳光打亮的脸庞,似被赋予了一层柔光的特效,面上疑惑的表情里透着几丝期许的微笑。 不得不说,池晔把这张照片拍得很好看。 她突然感到几丝羞耻,莫名其妙地让她指尖发麻。 “如果有人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 池晔的声音拉回了她跑题的头绪,顾菘蓝点点头:“嗯,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池晔收起相机,漫不经心地笑道:“既然你说专业摄影师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那只能说这张照片上原本应该是有人的。” “诶?”顾菘蓝诧异地仰起头,不自主地伸手按了按眉心,“这该不会是灵异事件?” 池晔好笑地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耸了一下肩:“谁知道呢。” 见他要走,顾菘蓝慌忙拉住他:“等一下,给我解释清楚啊,我会很不安的。” 池晔回头看了眼被她拉住的手臂,无奈地又转回来:“这就要问你了,博主说他是故地重游,两次都是一个人?” “额不是。”顾菘蓝放开他,仔细地想了想,“第一次好像是带团游,第二次是第二次是两个人,和他女朋友一起。” 池晔闻言一顿,他拿起相机重新看了一眼,脸上才露出一丝了然。 他抬头往前望去,看着此刻空荡荡的岸边,不禁有几分感慨。 “喂,看明白了吗?”顾菘蓝忍不住又扯了一下无视她存在的少年。 池晔这才转向她:“既然博主是故地重游,那这张照片应该是为了取上一次取过的景。可能上一次他是相片里的人,这一次换成了拍照的人,但这样好像也说不上有什么纪念意义。所以需要再加上一个条件,就是你说的,他两次出行的对象不一致现在,答案很明显了吧?” “啊?”顾菘蓝还是一头雾水,“这有什么联系吗?” 池晔轻笑一声,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你自己想。” “” 顾菘蓝狐疑地从他手机拿过相机,仔细比对有人与没人的差别,而头顶抬手被他拍过的地方传来轻微的麻木感,她皱了皱眉,彻底凌乱了。 边上的少年,望着垂头有些烦躁的姑娘,不由自主地勾唇一笑。 上一次,你站在我的镜头里,你是我的风景,而我不过是你的摄影师。 这一次,我回到在原地摄影,而你站在我的身旁,陪我看风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局者迷 午饭过后,几人就启程返回。 夏子苓一路都没怎么开口,她的写生没有完成,整个人更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如果配上托腮的动作,便像极了一个活脱脱的思考者。 顾菘蓝仍在苦思冥想最后那张照片的含义,倒也没功夫分心去好奇她的困扰。 一车人,除了早已睡熟的周扬,均是各怀心思,沉默了一路。 在前一天集合的车站分别,池晔和顾菘蓝往与四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你们是坐公交还是打车?” 周扬掏出手机看时间,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在场压根就没人搭理他。 原本应该和他一起往前走的三人,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对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身影行注目礼。 他依样画葫芦地望过去,在街道的尽头,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而行。不知是不是他特别关注的缘故,他们在往来穿行的人流之中竟显得格外醒目。 俩人始终保持着半臂左右的距离,没有言语亦或是眼神的交流,只是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 恰到好处却又无比微妙的距离,比情侣生疏,比朋友亲密。 好像看明白了些什么,周扬拍了拍林墨远的肩:“我说,你这两天和小顾玩的很嗨啊,就不怕回头池晔找你算账?” “他为什么要找我算账?”林墨远不解。 周扬露出几分戏谑:“池晔对小顾应该不只是对普通青梅竹马的感情吧?” “是啊,那又如何。”未曾想,林墨远竟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你看他这一路有表现过任何不满吗?” 周扬一愣,仔细想了想,不由地诧异。好像还真没有 “池晔这小子,心这么宽的吗?” “学长,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池晔呀。” 林墨远笑着耸了耸肩,他侧眼瞟过沈桥边上的夏子苓,那天在竞赛班教室门口池晔所说的话就那么不经意地从脑海中闪过,让他突然改了口。 “池晔可没有我们所看到的这么温顺,他骨子里就有一股不居于人下的傲气,加上他本身绝对出色的资本,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目中无人。” 其他人还没反应,与池晔最不相熟的夏子苓却是率先对这话有了共鸣。 林墨远所说的人,和记忆中少年的身影重叠了。 记忆中的人朦胧渺远c不染尘埃,远不该那么亲近随和,更不该那么真实。 “所以呢?”周扬紧接着问。 “所以”林墨远微微笑道,“池晔他并不觉得,会有人有本事从他手里抢走板蓝根啊。” 三人惊异地望向他,清一色的一脸不可置信。 夏子苓难掩的震惊,却又觉得好像的确应该会这样。 “那菘蓝她”反射性地,就已问出了声。 “板蓝根?”林墨远想了想,笑意却是更浓,“她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我一直以为她是喜欢池晔的,但现在总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特别是想到之前顾菘蓝问他的问题,他就有些兴奋和期待。 那两个人,明明可以心意相通,却被迫止于一步之遥的交界线。 一个自负地以为能掌控全场,一个自卑地寻找借口蒙蔽身心,真是有意思的组合。 “接下来一整个学期池晔都不在啊,”他有那么点担心,“这两个人说不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夏子苓沉默地走在沈桥边上,林墨远的一番话于她而言简直是原子弹爆炸,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同时打翻,混沌着堵在心头,压抑无比。 “子苓。” 她听到沈桥的声音惯性地抬起头,入眼却是一个手向前伸的姿势。她顺势往前看去,一辆出租车好整以暇地停在路边,沈桥早已帮她打开了后座的门。 “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夏子苓木木地点了下头,沈桥望着她上了车,才无言地关上车门,去了副驾驶。 车子并没开多久,下车时,夏子苓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回到了学校。 不知沈桥和传达室的大爷说了什么,两人顺利进了校园,径直去了模型社。 夏子苓本就头脑混乱,看到教室里陈列的一排模型时,更加一头雾水。 她不解地望着沈桥,沈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快步走过去,端起一个模型展现在她面前。 “能看出来吗,这是什么?” 这是池晔在模型社做的第一个模型。 夏子苓小心地接过来,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是哥你做的?” “不是,是池晔做的。” 夏子苓一愣,更加认真地思考和猜想起来,沈桥也不催促她,任她一个人去较劲。 可是较劲终究只是较劲,许久,夏子苓颓然地将模型还给他:“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沈桥将模型放回原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什么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看了那么就也没明白它是什么。而顾菘蓝,她在第一眼时,就看懂了。” 夏子苓猛地瞪大了眼,某种钝痛在心底蔓延开来,如被锈迹斑斑的铁刃一刀穿透。 沈桥看她一眼,淡淡地问:“你知道我这一趟叫你来的用意吗?” 夏子苓机械地回复:“为了让我在池晔与顾菘蓝之间做一个抉择么?” “准确的说,是为了让你放弃你放在心上十多年的那个影子。”沈桥移开目光,轻轻一叹,“池晔从来不是你所认为的池晔,你也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你。而你之所以会羡慕顾菘蓝,也不是因为她能站在距离池晔最近的位置,而是因为,她拥有你所没有的真实和快乐。” “子苓,” 安静地有些冰凉的教室里,回荡开他深沉地过分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彻底放过你自己吧。” 夏子苓几近惊骇地抬起头。 一些她不太明白的话语,在这一刻突然在脑海中串联在了一起。 “子苓,循规蹈矩没有错,但人生应该疯狂一次。” 他劝说她疯狂一次,并非是为了让她去追求她一直惦念的那个少年,而是为了让她明白,她小心地珍藏在心底的,只不过是她自己为自己绘制的一个虚影。 她以为,只有成为至真至善的人,才能更进一步地接近那个完美至极的身影。 所以,她才会那么死心眼地遵循父亲为她制定的所谓正确规范,为自己画起心的牢笼。 殊不知,那么多年,她只是在用那个虚影,亲手给自己圈起的桎梏上了一把锁。 身在感情漩涡中的人,总会被自己的情绪与欲望蒙蔽了双眼,削弱理智,变得盲目。 一旁,沈桥不知何意味地笑起。 谁都不能免俗。 夏子苓不能,池晔不能,顾菘蓝不能,而他,也不能。 他侧身,望着教室窗上倒映出的那个朦胧不清的身影,一时有些错乱,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遥远的自己。 子苓,别怪我狠心,那些年我所尝过的苦痛,实在不忍心让你再尝一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他的考量 除去炎热这个缺点,暑假还是倍受学生们宠爱的心尖宝。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明明还有很多事儿没有做,明明暑假作业才刚刚开工,开学的日子却已经一声不响地临近了。 夏婉宁和夏子苓在夏家的小院里对面而坐,桌上摊着几本作业和几样清凉小饮。 不远处,几个喷泉将冰凉的流水带到半空,无需空调风扇,便给小院带来几丝天然的凉意。 夏婉宁放下手中的书,撑起脑袋望向对面的人:“听说你最近越来越有主见了?” “嗯,”夏子苓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在尝试着遵循内心,做自己。” “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毕竟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若再不开窍,那就太对不起设身处地为我着想的人了。” 她扭头看向亭外,虽然此时心情已平复坦荡,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却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当时觉得毁天灭地,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反而觉得自己矫情。 选池晔还是选顾菘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用考虑的问题。 纵然池晔是她以为的池晔,他也不会属于她。而顾菘蓝,却是给她温暖和快乐,至今所遇的人中无可替代的朋友。 更何况,池晔还从来不是那个她所心心念念的少年。 她回想起那天班会上自己写下的话——“我想成为顾菘蓝那样的人”。 这话写的相当模糊,因为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进行修饰,只能拿一个她所向往的模板一概而论。 而现在,这个答案她却已再清楚不过——她不想做外表绚丽可让人不敢触碰的花瓶摆设,她想成为像顾菘蓝那样,给别人带来欢笑与温暖的人。 “听说,表哥在这期间出了很大的力?” 夏婉宁的声音又从对面传过来,夏子苓反射性地点了一下头:“是呀,表哥他真的是很厉害。” 厉害到不可思议,从一开始就能看透一切,还能想办法引导她,带着她走出来。 夏婉宁却是笑了:“我有一个表哥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嗯?”夏子苓反射性地拒绝,“这会不会不太好?” 夏婉宁耸了下肩:“问问你的心,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个过程中表哥对你的心情了如指掌吗?” 夏子苓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夏婉宁戏谑地看她一眼,看得夏子苓心虚地脸颊发烫。 她倒也没有卖关子:“因为他经历过跟你差不多的事情,还比你惨多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大致就是他曾经为了一个女生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加入模型社成为社长都是为了她。据我所知,那个女生年纪好像比他大不少。” “啊?”夏子苓心头一跳,第一反应是夏婉宁在开玩笑。 会做这么“热情”的事儿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从头到尾冰块样儿的表哥? 看出她的怀疑,夏婉宁笃定地点点头:“真实情况可能会有出入,但确有其事。” 夏子苓有些不安:“那然后呢?” “被骗了。” “嗯?” 夏婉宁撇了一下嘴:“那个女生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而且她本身就有男朋友,不过是看表哥好骗,利用他罢了。” “表哥好骗?”夏子苓不可置信。 “嘛,恋爱使人智商下降呀,就算表哥当初发现了什么不对,也会不自觉的为她找借口蒙蔽自己的吧。” 夏子苓闻言一顿,想到自己的情况,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有道理。 “怎么了?”见她走神,夏婉宁怕她想歪,忙出声询问。 “没有,”夏子苓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表哥帮了我这么多,我是不是也可以做什么来回报他呢?” 这话入耳,夏婉宁堪堪愣住。 半晌,她垂下眸光,隐隐心生几分羡慕。 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人来为她诠释快乐的真谛呢? * 开学前,池晔和林墨远私下见了一面。 池晔站在台球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瞄了半天的人。 样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娴熟,但技术嘛,从一来到现在也不知绕台球桌转了多少圈了,愣是一个球没进过。 “你把球桌当绣花布了吗?”池晔有些不满地提醒他,这颗球他居然能足足瞄上三分钟。 “诶,别急,慢工出细活这道理是哪儿都通用的。”林墨远抖了抖麻木的双腿,心虚地瞥了眼池晔。 入眼是对方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他反射性地颤了颤面上的肌肉,却一个不慎泄了手上的力,等他再低头时,白球已经飞了出去。 “靠,我还没准备”他惊叫一声,“好”字还没出口,就见目标球滚入了洞内。 “哇,进了进了!终于” 还没等他高兴三秒,紧接其后的白球也依依不舍地滚入了洞内。 “卧槽,当自己梁山伯与祝英台吗,跳个洞也要一起!” 池晔看着半分钟之内,成功演绎了一回由惊吓到惊喜再到惊吓无违和过渡的人,凉凉一笑:“别用你的渣技术给国家文化艺术摸黑。” 林墨远气恼地一甩杆:“有种你来!” 池晔淡淡地望向摊了一桌的台面:“我没玩过这玩意儿。” “没事没事,这玩意儿简单得很。就用白球对个准,拿杆子顶一下打进去就好了。看我打了这么久了你还不会?” 林墨远上前挑唆他,心里却暗暗哼唧,就是因为你没玩过才让你打呀,被你吐槽了那么久,我不要面子哒? 池晔看他一眼,这家伙已经把球杆殷勤地递到他的面前了,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儿。 玩一下也没什么损失,池晔没多想,顺势就接过了球杆。 见状,林墨远立马从球洞里取出白球,放到了原点位置上。 “打这个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球,“这个位置比较正,好打。” 池晔走过去看了眼,所谓的比较正也只是比那些个斜到十万八千里的球好了点罢了。 他点了一下头,粗略地算了一下角度,还没等林墨远建议,就握着球杆打出了白球。 白球直直地往桌沿上撞去,林墨远佯装遗憾:“唉太着急了,姿势没摆对,那样子用不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撞上桌沿的白球又堪堪被弹回来,好巧不巧擦到了目标球然后,嗯,跟长了眼睛似的,听话地入了洞。 池晔直起腰,淡淡一笑:“的确是很简单。” 林墨远:“” 两人没一会儿就结束了这无聊的台球游戏,理由是林墨远不干了。 池晔也不介意,给他递了一瓶水:“辛苦了。” 林墨远不客气地拿过来:“今天是我故意让着你的,看着你马上要走了,送你的饯别礼。” 池晔好笑地点点头:“那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林墨远厚脸皮地扬了扬眉,见他坐到了边上,才恢复正经的样子,“话说你找我是有要紧事?” “嗯,我不在的时候,想找你帮个忙。” 林墨远一愣,继而玩味一笑:“关于板蓝根?” 池晔也不否认:“除此之外,我还有需要你帮忙的事儿么?”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白眼归白眼,林墨远还是不忘调侃他:“让我帮你看着她,免得被别人抢走吗?” 池晔斜他一眼:“你当自己是私家侦探?” “”林墨远做了个拿烟斗的手势,“不像吗?” “还真挺像的。” “哈,真的?” “再配副墨镜,带个头巾,你就是狗仔大队的队长了。” “”林墨远严重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相貌,认识到自己到处被调侃的境遇,他还是决定言归正传,顺便反戈一击,“咱们说真的啊,难道你真不怕吗?” “怕什么?” 他一脸微妙:“板蓝根被别人抢走啊。” 池晔闻言一顿,意外地很正经:“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事情。” 林墨远张了一下嘴:“原来你很有理智嘛,那你干嘛不直接表白算了,据为己有,永绝后患啊。” 池晔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如果能这么简单,你当我这么多年都在浪费时间吗?” “所以,理由呢?” “她不会接受。” “哈?”林墨远嘴角一抽,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居然会是从那么自负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池晔笑了一笑,露出几分不符合他的酸楚。 这两年,他明里暗里给的暗示还少吗,可板蓝根就是装傻充愣不当回事,他能怎么办? 他知道她的症结所在,便舍不得强迫她。 林墨远看了他许久,已经不只是震惊那么简单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见他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池晔莞尔:“照现在这么办。” “啊?” “她既然没有底气站在我身边,那我就给她底气。”池晔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终归是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不如就这样慢慢来吧。” “那万一这中间”林墨远咽下口中的话,“你也知道,夜长梦多” “是啊,夜长梦多。”出乎意料地,池晔没有如往常一样不屑地反驳。他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林墨远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才见他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如果真是那样,我也认了。” “” 被这略带忧郁的话震地极度无言,林墨远不知所措地去想可以说些什么好话来缓和气氛。 谁知,池晔却突然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让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事情发生。” 林墨远:“” 靠,在这种事儿上,您也要逗我一番么? 池晔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看了眼窗外似火的骄阳,笑: “不告白还有别的原因,现在这个关系很安全,不会因为我而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 “我反而倒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细水才能长久,不如将爱情的惊喜留给未来,把朦胧的美好,献给青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新学期新气象 九月一日,顾菘蓝按掉闹腾的响铃,确定时间真真切切地停在早晨6点半,才伸了个大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她昨晚特地看了三遍日历来确定自己没搞错日期,才安心睡下的。谁让八月底与九月初之间永远都缺少过渡,转换地直截了当又猝不及防。 去年闹了笑话,她今年总是要长进一点的。 整理好一切出门,她看了看手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对面的门打开,她反射性地抬头,却只见到云清从里面走出来。 “哟,蓝蓝啊,还没去学校吗?” 顾菘蓝怔住,又立马反应过来,忙点头:“啊,我这就走了。” 云清笑着看她:“来得及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时间还很充裕,我坐车就好啦。” 顾菘蓝连连摇头,有些尴尬地回上一笑,便匆匆道了别沿楼梯跑下去。 两人并不顺路,她匆匆离去也是为了不给云清添麻烦,可那架势却反而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顾菘蓝跑到楼下,才用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居然一时给忘了,今天开始,她就得一个人上下学了。 明明心里对这个认知已经再清楚不过,结果走出家门的时候她还是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四年时间所养成的习惯果然是很强大啊。 在公交车上碰到熟悉的司机师傅,她难免又被询问池晔的去向。亲口为孙师傅解释完,顾菘蓝愈加有了点独自一人的真实感。 她下了车走进校园,没有再往科教楼的方向走。升上高二之后,所有的教室就都被安排在食堂边上的教学区了。 她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嗅着福尔马林来醒脑,也不用每天中午拉着俩姑娘奔跑着去食堂抢饭,还能体验一把花香拌饭香的绝妙滋味。 但不知为何,看着陌生的教学楼和楼前的绿化,顾菘蓝一点都感觉不到欣喜。 一大早的反常感在见到夏子苓和文晗的时候,终于得到了疏解。 她一进教室,就见夏子苓冲她招手,这姑娘梳着高高的马尾坐在窗边,晨光穿过树影打在她的侧脸上,完美地托起她惊艳的笑颜。 “你的位子我占好了,以后我们还继续坐同桌呀。” 顾菘蓝走过去,出乎意料地回她一脸委屈:“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妒了,你该允许我求纳新欢,咱们家才能开枝展叶啊。” 夏子苓一愣,身后文晗毫不留情地扭了某人的脸一把:“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要不是我看你这学期都要孤家寡人,早就占了咱子苓边上的宝座了,哪轮得到你!” 脸上的痛意传来,顾菘蓝连忙求饶:“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我家夫人是抢手货,以后会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多谢文施主不挖墙角之恩!” 夏子苓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边上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均往这边望过来。 顾菘蓝讪讪地从文晗手里挣脱出来,又望了眼夏子苓,不由地又被惊艳一番。不同于之前的拘谨,她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欢畅,像是脱离了牢笼的鸟儿,舒展羽翼,享受飞翔。 总觉得新学期,她的美女同桌更耀眼了。 教室换了,大部分人却都还在,只是进了几个生面孔补上那些个离开去文科的空缺。 “早上好,各位今天精神还好吗?”黄兴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眼皮子底下似乎还有些阴影,“开学第一天一定要精力充沛,别像我,因为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们这群兔崽子,一宿没睡好。” “我也是,昨晚一闭上眼就是您的脸,吓得我都没敢睡觉。”斜挎着包的庄伦从后面跟进来,没大没小地接上一句。 黄兴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他:“所以你迟到了还怪我是吧?” 庄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嘿!”黄兴一把撂起讲台上作为教棍的天线杆子,转头看兴致勃勃看戏大伙儿,“一个暑假没教训你们,都皮痒了是吧,要不要我今早就来杀鸡儆猴啊?” 不知情况的新人都有些慌张,早已见怪不怪的十班兔崽子们却起哄地大笑起来:“您说了算。” 庄伦见状,一把抱起背后的书包,夹起尾巴溜到最后一排去了。 黄兴笑骂了一句,终究没再做自毁形象的事,也总算想起来班里还有几个懵逼的面孔,便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襟,做起了自我介绍:“不认识我的人请竖起耳朵,认识的人就再听我吹一遍。我叫黄兴,是咱们年级最好的数学老师,也是史无前例出色的班主任,咱们即将相守两年,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就一点,出门在外多给我留点面子,别拆了我这完美形象的台就好。” 下面配合地响起掌声和哄笑。 顾菘蓝跟着大伙儿一起鼓起掌来,心头最后一点惆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 黄兴给班里重新排了位置,庄伦还坐在顾菘蓝后面,王诤和杜凯新成了同桌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换来了文晗和她的新同桌。 这位新同桌是个新晋的十班人,也是填补充进来的人中唯一一个女生,顾菘蓝看了她半晌,总觉得眼熟。 这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姑娘,在她做自我介绍时便可见一斑。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名字,歪七扭八的字体却透着几分可爱:“大家好,我叫冉欣,是从原来的高一二班过来的。我这人智商不高,脑回路简单,最怕麻烦,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还没等顾菘蓝想明白哪里见过她,这姑娘就自己赖了上来:“你就是顾菘蓝?” “额,是啊。”顾菘蓝点点头,心中却狐疑,她好像不是那么有名的人吧? 冉欣闻言,一把抓起她的手,竟好奇地上下打量起她来。 顾菘蓝受宠若惊地往夏子苓边上靠了靠,以寻求一点安全感。 还没等她想好询问的措辞,对面冉欣已自己开了口。 “所以,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池晔的青梅竹马?” 顾菘蓝心下一跳:“额,是啊。” 谁知,冉欣竟然露出了星星眼:“我很早之前就想找你讨教一下了,你是怎么做到和那么麻烦的人相处十几年的啊?” 讨教? 麻烦? 顾菘蓝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哦,我好像忘记说一件事了。”冉欣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坐正了身子,“你认识江北吧,我也算是那家伙的青梅竹马,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帮忙看着他。但是江北是个超级大麻烦,超级超级麻烦那种,麻烦到我一见他就想逃!” “额,所以” “所以我想问你讨教一下经验啊,池晔和江北是朋友吧?物以类聚嘛,能和江北做朋友说明他也一定是个大麻烦吧!你一定有对付这种麻烦的办法对不对?” 望见对面真诚无比的眼神,顾菘蓝总算是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她了。 她就是她最初见到江北时,那个一边抱怨着一边追在他后面跑的女孩子。 可是,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虽然池晔好像确实挺麻烦的,可她不觉得他是个麻烦啊 顾菘蓝求助地去看边上的夏子苓,谁知她竟也是一脸的崇拜和求知:“顾老师,为我们谈谈你的经验吧。” 顾菘蓝:“” 总觉得有一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好在,文晗的出现帮她解了围。 她一步一回头地走过来,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顾菘蓝忙问:“你怎么了?” 文晗眉头微敛:“不是我,今天何季好像没有来上学。” 语落,顾菘蓝立马转头去找何季的座位,王诤的后座上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题外话------ 今天开始是第二卷啦,相比于第一卷的平淡会多很多冲突,虽然池晔得蹲好多天小黑屋,我还是偶尔会把他拉出来溜溜存在感的。我看到有小伙伴催更,意外又开心,今天远行回来刚落地所以更晚了,明天小小修整一下就会开始加油码字的,希望后面的故事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另外,毕业旅行回来就看到高考结束的新闻,不禁感慨万千。没能赶上高考祝福,老学姐还是在这儿祝弟弟妹妹们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文晗请客 何季在第二节课下课后才姗姗来迟,还没走进教室就被黄兴叫去了办公室。 等他回来,顾菘蓝跟着文晗过去打探究竟。 “不是吧你,开学第一天就睡过头?”文晗一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何季不自觉地侧首,躲开了她的眼神:“就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才会睡过头,生物钟没调好嘛。” “你不但生物钟没调好,脑子都没调好吧。”文晗瞥了眼他的书包,直摇头。 何季居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顾菘蓝上前一步,将他包的抢过来,摊开:“我刚还以为是我太笨了,才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何季同样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书包,尴尬地挠挠头:“出门太急,啥都没带,两位借我几张纸几支笔呗?” 文晗直接送他一个白眼,顾菘蓝也跟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难不成何季真是犯了和她去年一样的乌龙,不记得今天是开学日么? 接下来的几天,何季并没有再迟到。尽管第六感告诉顾菘蓝有哪儿不太对劲,她还是将这事儿先放了一边,把注意力转回学习之上。 上了高二之后,她也明显感觉班里的学习氛围变强了,任课老师们对学生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尖子生一如既往地受老师们的宠爱,虽说上课时需要时刻警惕被甩题的风险,但获得的福利也是满满的。 这种现象在英语方面表现尤甚。譬如同样是英语听写不及格,老师就会对那些个英语成绩冒尖的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偶尔抽查不用上交的作业,老师就会目不斜视地绕过心目中的免检生,美其名曰节省时间。再譬如时不时点名表扬一下他们,帮忙刷刷存在感,不管是多么小的理由。 吊车尾的学生同样受到了老师们的强烈关注,不但有事没事被迫光顾办公室,而且作业有人检查,心情有人关注,芝麻点的进步都会被拿出来鼓励一番。 反倒是中间那些自觉又规矩,成绩不上不下的学生,一时间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他们明明占据了班级的大多数,也恰恰是班级平均分的决定成分,在纺锤形的班级成绩架构中不可或缺,却偏偏容易被人遗忘。 就如时过境迁之后,老师们可能会记得班里曾经最优秀的学生,也记得曾经最闹腾的学生,可却永远记不起来那个认真地听课,也按时完成作业,但默默无闻的中等生。 顾菘蓝在还未等到时过境迁时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某次英语课,她被老师随意地点起来回答问题。英语老师姓张,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因为头顶脱发严重,被小兔崽子们背地里叫“地中海”。 顾菘蓝回答地还算不错,“地中海”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去,顺便心不在焉地表扬上一句:“李同学回答的很好。” 暗里爆出出一阵窃笑,夏子苓很好心地在边上小声提醒他:“张老师,她姓顾。” “地中海”有些尴尬地摸摸头顶:“不好意思,一时口误,顾同学不会介意吧?” 顾菘蓝哭笑不得地点头落座,她的前座,一下子就打成一片的文晗和冉欣趁“地中海”不注意转过身来,一唱一和:“我猜他这么年轻就秃头不是遗传害的。” “是记性不好被自己摸秃的。” 夏子苓强忍着笑意将她俩按回去:“小心被老师听到了。” 顾菘蓝无奈地看着她们,笑着摇了摇头。 这还真不能怪“地中海”记性不好,他一人教两个班,学生们又三年一换,每个都要他记住也太难为他了,能有黄兴那么好记性的老师当真不多。 可是,这乌龙的发生不怪他又能怪谁呢,顾菘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比谁都明白,什么是平凡。 * 高二开学还有一件大事,上学期学科竞赛的成绩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只不过,十班的战绩并不算出众。 参赛的学生中只有三个人获了奖,夏子苓和文晗分别拿了物理和化学的二等奖,庄伦拿了个数学三等奖。 黄兴一如既往地乐呵:“重在参与嘛,后面还有机会,咱们班要是一炮而红了会惹别人眼红的,还是暗度陈仓,厚积薄发的好。” 他还特地用眼神示意了庄伦,只是,一向来热衷于同老黄互动的少年,罕见地对黄兴的暗示视而不见。 文晗却对这个结果喜出望外:“等下放学了谁都别走,我请客!” “好啊好啊!”冉欣第一个欢呼地站起来,“吃什么?” “今儿个爷高兴,带你们下馆子去!” 夏子苓看了眼兴奋的两人,问文晗:“会不会太破费了?” 毕竟,文晗家里的情况她们都已清楚,饭店里随便点上几个菜就可能让她付不起这个月的伙食费。 “嘿,你可别那么扫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文晗眼眸微闪,“我除了你们可没有别人去分享喜悦了啊。” 夏子苓眉心一跳,边上顾菘蓝盖上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难得文大爷请客,咱们就给个面子吧。你家里那关过得了吗?” 夏子苓想了想,点头:“只要让杨叔叔晚上来接我就行了。” “看来我们子苓在家里越来越有说话权了嘛。”顾菘蓝借着调侃向她靠近了些,在她耳边迅速而小声地补上一句,“到时候吃饭我们接济她一点就好了。” 夏子苓一顿,了然一笑,答应了。 放学时二中的校门是开放的,住校生只要赶在晚自修开始前回到教室就可以。文晗一下课就催促着仨姑娘快点走,顺便捞上了主动请求加入的何季。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往过道,碰上了王雨文和杜凯新,他们似乎刚从黄兴的办公室走出来。 文晗看了眼已经走空了的教室,热情地上前:“我今天我请客下馆子,人多划算,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顾菘蓝好笑地望向文晗,她今天真是相当开心啊,见人就邀请,可这两人怎么看都是不会加入的类型。 谁知,两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居然都同意了。 顾菘蓝看了眼走在自己边上的王雨文,两人高一开学以来也没怎么有交集,算不上熟悉,怕她尴尬便上去没话找话:“你怎么一个人,孟霜霜呢?” 王雨文摊了一下手:“最近又不理我了。” “啊?”想到上一次的事情,顾菘蓝有些惊讶,“为什么?” 王雨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她经常这样,心情不好就不理人。” “额。” 顾菘蓝一时无言,却又听她说:“这两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顾菘蓝点点头,边上的夏子苓也递来一个微笑。 王雨文回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看不出是感激还是苦涩。 变庞大了的队伍继续往外走,何季和文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而杜凯新走在何季身边一路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快到校门口时,又杀出两个程咬金。 顾菘蓝一看,不由地笑了,又是一个新奇的组合。 林墨远和江北。 林墨远一点不见外地冲一行人招手,喊的却是顾菘蓝:“哟板蓝根,今天这么热闹啊!” 边上,江北也跟着望向顾菘蓝,对着她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顾菘蓝受宠若惊地走过去:“你们俩分到一个班了?” “是啊。”林墨远挑了挑他的墨眉,“池晔不在了,总得允许我找个新欢吧。” 顾菘蓝嘴角抽了抽,虽说朋友的朋友也可以做朋友,但总觉得这俩人画风相当不搭啊。 文晗走上前来,再一次盛情邀请:“我请客下馆子,要加入吗?” “好啊!”蹭饭这种事情林墨远怎么可能拒绝,“现在吗,等我去拿个车。” 他说完回头看了眼江北:“老兄,你去吗?” 江北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林墨远应了一声,对他的冷淡熟视无睹,“他不去,你们带上我就成。” 见江北要走,本来看到他就挂起脸的冉欣忙上前一步:“你要去哪啊,记得按时回家。” 江北头都没回:“你管不着。” 似乎是对他的这种冷淡态度早已见怪不怪,冉欣也不恼,只是急的跺脚:“哎呦,我得跟上去看看,这顿饭我蹭不成了,文晗,咱们过时还候吗?” 见她那矛盾的样子,文晗够义气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给你欠着,下次补给你。” “真的?”冉欣看了眼快走没影的江北,又回头和文晗击了一下掌,“咱们一言为定啊。” “嗯,你放心地去吧。” 得了肯定的答复,冉欣也不耽搁,抱起背后的书包就跑上去追江北。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她呢。”顾菘蓝走到文晗边上,笑着看着她。 文晗眨了眨眼:“我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嘛?” 顾菘蓝了然一笑,刚才江北那个态度他们都见到了,被厌弃成这样冉欣还义无反顾地追上去,可见她的决心是很大了。 只是,顾菘蓝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个姑娘持之以恒地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曾经沧海难为水 一行七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落座,文晗拿过菜单,直截了当就往桌上一甩:“都别客气,喜欢什么点什么。” 顾菘蓝第一个去抢,却被林墨远半路截了胡:“你一边去,好不容易下一次馆子,我可不想看到满桌都是甜的。” “谁说我要点甜的了?”顾菘蓝站起身要去抢。 林墨远立马将菜单护进怀里:“一个进火锅店都要点个玉米烙的人,在菜馆里还能收得住手?” 顾菘蓝讪讪地坐回原位,一脸委屈地瞥向东道主。文晗仗义地拍拍她的脸:“没事儿小妞,爷给你做主,下次带你去吃满糖全席,今天为了大伙儿咱就讲究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顾菘蓝反应,转头就去招呼林墨远:“林大哥,往最辣最重口的点!” 顾菘蓝:“” 从未见过那么塑料的友情 一直垂着眸不知手往哪儿放的杜凯新突然抬起头来,往这边看了眼,却不期然地撞见了王雨文的眼神。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撇开眼去,王雨文却随着他原本的目光轨迹探查过去,眼光在顾菘蓝与夏子苓之间打了个转。 菜一下子就点完了,服务员一走,餐桌上就突然安静下来,原本熟络的几人也因为有了其他人的加入,不可避免地拘谨几分。相对无言,尴尬的气氛就弥漫开来。 幸好有林墨远这个自来熟,他一边招呼顾菘蓝帮忙给大伙倒饮料,一边问文晗:“文大哥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啊,出手那么大方?” 文晗一挑眉:“没啥大事,就是折磨了半年的竞赛得了奖,给你们沾沾喜气。” 顾菘蓝闻言望向林墨远,插嘴:“冲冲你呢,几等奖?” “不多不多,才二等。” 顾菘蓝回他一脸欣喜:“那我是不是又可以吃上一顿饭了?”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林墨远搓了搓手心,“池晔那家伙拿了一等奖,回头咱俩好好坑他一顿。” 顾菘蓝笑:“一码归一码,他是他的,你是你的。” “嘿,几个意思,怎么就一码归一码了?”林墨远说着挺起胸膛,别人还以为他要找啥借口,谁知他来了一句,“棒打鸳鸯要受天谴的懂不懂?” 顾菘蓝:“” 在场众人:“” 从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人。 何季笑着打岔:“今天桌上有一半人得了奖,要不你们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两手空空的,一起请一顿算了,回头还能再加几个菜吃顿好的。” 顾菘蓝眯眼看他,这菜还没上呢,就护上了人家钱包了啊? 不过倒也奇怪,按照何季的性格,他不应该等到付钱的时候,抢在文晗前头掏腰包么? 一旁,夏子苓立刻响应:“好啊,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考虑下次请客的事情了。” 见夏子苓说好,林墨远也马上点头赞成:“行行行,这样也能堵住板蓝根那张祸嘴了,文大哥你没权利拒绝啊,不然我跟你急。” 刚刚站起身蓄满气势的文晗:“” 菜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气氛开始热络起来,只是王雨文与杜凯新两人却一直难以融入。 林墨远没话找话:“话说萍水相逢便是缘啊,咱们都是坐一桌吃饭的关系了,不介意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吧。” 这尬里尬气的话入耳,顾菘蓝忍不住摸了一把冷汗。 两人倒是很配合地做了自我介绍。 “王雨文?”林墨远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你不会是上学期期末英语考115的那个吧?” 原本神情呆滞的王雨文,在听到这话后眼睛倏地亮起来:“你怎么知道?” “果真是你?”林墨远叹了口气,“我上学期期末英语考超差,被我爸拎到红榜单科排名那儿整整站了半小时,你的名字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想不记住都难。” 王雨文的面颊有些泛红,却是没有接茬。 顾菘蓝诧异地扭头看她,王雨文的英语那么好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而那么喜欢夸奖得意门生的“地中海”,居然也从来没提到过王雨文的名字。 像她这种中等生被人遗忘还情有可原,王雨文这样的,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你也太低调了吧?”她拍了拍王雨文的肩,“一直深藏不露啊。” 王雨文赧然一笑:“我这人不习惯显摆,这些事儿也没什么了不起,自己知道就好了。” 文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有一种奢华叫低调。” 又看一眼王雨文,顾菘蓝莫名有些敬佩她。自己只要听到一句赞美之词,哪怕只是违心的恭维,也能沾沾自喜好久,她竟然能一直默默无闻不求褒奖地生活。 该是内心多么平和宁静的人,才能坦然地接受来自外界的遗忘和无视呢? * 因为几个住校生急着赶回学校晚自习,这顿饭吃得很仓促。 临走前,何季挽上了杜凯新的肩:“一顿饭都吃完了,你怎么还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闻言,其他几人也看过来。 杜凯新有些尴尬:“抱歉,只是在想一点事情。” “不要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文晗也走过来安慰他,“大男人可别那么计较得失。” 杜凯新面上有些挂不住,忙摇头:“我自己是不计较,只是没想好回去怎么交代。” 顾菘蓝望着他,想到暑假遇见的黄淑湘,那个一见她就问成绩的女人,有几分了然。 她摸了一把口袋,找到几颗水果糖,递到他面前:“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还没回家了么,这些糟心事儿到时候再想吧,别耽误了该乐呵的时间。” “顾大哲学家说的不错。”文晗帮忙把糖拿过来塞他手里,“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啊。” 杜凯新猝不及防地接过来,愣住。热意漫上心头,他绯红的脸颊在路灯照耀下若隐若现。 离他最近的王雨文见了,笑着后退一步,附上顾菘蓝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顾菘蓝浑身一震,她看了眼杜凯新,不期然地抿了抿唇。 待几人走远了,顾菘蓝还没能回过神来。林墨远单手在她眼皮底下挥了挥:“你没事吧?” 她笑着摇头:“啊,没事。” 不远处,夏子苓放下手机朝他们这边招手:“我让杨叔叔送你们回去吧。” 林墨远看了眼自己手扶着的自行车,当机立断:“等我一下,我去停个车。” 要是平常,顾菘蓝肯定会吐槽上一句,“又是取车又是停车的不累嘛”,可是现在,她却没这心情。 方才,王雨文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在她耳边调笑:“你和杜凯新还挺配的。” 不同于那天,她自作多情地怀疑杜凯新对自己有好感时微微悸动的心情,王雨文的这句话让她浑身都不是滋味。 不是杜凯新不好,也不是她瞧不上他,只是,在她心里,谁都比不上一个人。 那个人的光芒太过耀眼,她看久了,习惯了,便再也无法入眼其他人了。 她侧头,看向灰暗的光线里朦胧远去的人,不由地泛起几丝苦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若有一天真的与池晔分道扬镳,她可要怎么办? * 夜深,林墨远坐在电脑面前,舒舒服服地躺进网状椅里,等着对面的人接通视频通话。 “喂?”许久,那边终于传来熟悉的嗓音。 林墨远不满地看了眼黑暗的屏幕,抱怨一句:“你怎么才接?而且还不开摄像头。” 对面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还没吃晚饭,你有事快说。” 林墨远:“” 就那么不想看我英俊帅气的脸嘛? “你要有事那就挂吧,顺便你家板蓝根的消息也不用知道了。”林墨远不服气地挑衅。 池晔停顿了一秒,笑:“那我多给你几分钟吧,怕你憋得难受。” “” 林墨远又一次噎住,他还真是憋不住想把得到的消息说出来,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池晔的反应。 “今天我和板蓝根还有其他五个人一起吃了晚饭,本来是文晗请客” “我赶时间,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林墨远:“” 到底是谁求谁啊! “我发现真有一个男生喜欢我们板蓝根!” 池晔手上的动作一顿:“十班的?” “是啊,姓杜,叫杜凯新,很腼腆的一小子,就是当年年级大会和你一起演讲的那个。” 池晔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的确是个内向的男生,当年他找他转达演讲的事宜,他从头到尾没有直视过他的眼睛。 “怎么?”没听到池晔回话,林墨远屈指敲了敲桌面,“你现在是心急如焚还是一派淡定?毕竟不是跟你一个水平的竞争对手。” “未必。”没想,池晔很理智,“只是看着内向,我倒觉得他没准深藏不露,只是因为自卑发挥不出水平。” “哟,这么说你是着急了,要不要我帮你宣誓一下主权?” “算了吧,”池晔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你有功夫看戏添火,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去心上人面前刷刷存在感,别等我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林墨远狠狠地瞪了眼电脑屏幕,可惜对面没开摄像头,他只能看到自己狰狞的表情。 敢问,啥时候他才能在池晔这儿扳回一局? “那这人就暂时不管了咯?” “嗯,人家的自由别人也不好干涉。”池晔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些不爽,“对了,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事儿啊。”林墨远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回答,“暂时还没有进展,不过放心,好歹是你册封的狗仔大队队长,怎么着也要露一手的。” “” 池晔无语地看了眼画面中那人的表情,服气地点了点头:“行,你赢了。” 论比厚脸皮不害臊,谁比得过你。 池晔和林墨远隔着远洋通话,顾菘蓝则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望着空气出神。 对面阳台幽暗无声,她也明白,不管看多久,那扇门都不会有人打开。 池晔走得时候,她都没有去送别,只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蒙头继续睡。 她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适应地很好。 不就是身边少了一个人嘛,不就是半年时间见不到嘛,有啥需要感怀一下的,眼皮一闭一睁,啥都过去了。 谁知,这还不到半个月,她居然就有那么点伤感了。 头顶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明亮皎洁,将整个夜空填得满满当当。可身边少了那个看月亮的人,一切景致却似乎都虚无缥缈起来。 掩耳盗铃也盖不住的空空荡荡。 顾菘蓝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进门之前,又忍不住回首望了眼将全世界连在一起的浩瀚夜空。 平生第一次,她以这种方式明白了,什么是思念的味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违法犯纪(一更) 日子照旧平淡无奇地过,每日的课程以及变着花样轮番出现的习题成了区分一周日常最显著的标致。 但时光从来不安于平淡,一些沉寂了许久的炸弹引线也终有露出水面的一天。 某个周六,顾菘蓝路过安静的楼梯间,偶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本不想当回事,可那人的话一入耳,她的脚步就迈不动了。 “好久不见,庄伦。” 男生嗓音微哑,在此之前她从未听闻过。 并没有人回答他,顾菘蓝倾身往那边探了探,确确实实望见了两道影子。 说话那人也不尴尬,轻笑了一声继续往下说,语气里带着无法忽略的嘲讽:“听说你这次竞赛得了三等奖,是真实实力吗,还是说又是‘作c弊’的结果?” 这人特地将“作弊”两个字说得极慢,挑衅意味十足。 顾菘蓝心头猛跳,她无意识地抓住边上的扶手,脑袋飞速地转起来。 出乎意料的,她所想象的争执或拳打脚踢并没有出现,庄伦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安静了两秒之后,楼梯间里传出了脚步声。 有人走了。 她强压着好奇缩在原地,可等了很久也没再听到另一个脚步声。 她有些不安地松了松脚腕,决定佯装无事地路过。 可刚踏出一步,就不期然地撞进一双眸子里。 这人眸光凌厉得可怕,顾菘蓝心惊了一下,背脊的凉意也跟着一点点漫上来。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有人在场,愣了一秒后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就在顾菘蓝捣鼓着怎么撤退比较好时,他却默然转身,往楼上走去了。 直到他的影子也消失在视野之中,顾菘蓝才伸手拍了拍胸脯,大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加上她原本就心虚,简直堪比看完一部《电锯惊魂》。 她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回教室,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细小的动静。 她猛地扭头回看,背后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被撞歪的塑料花瓶中,植物的叶子在轻轻摆动。 “要不要这么恐怖?” 她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自在地到处望了望,已确定边上再没有别人了。 好在是白天,这要是晚上,她怕是被已经吓破魂了吧。 顾菘蓝在原地站了会儿,调转方向下了一楼,去了黄兴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黄兴一个老师在,他正给一个九班的学生讲题,见到她来,抽空问了一句:“问问题吗?” 顾菘蓝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些班里的情况要跟您汇报。” 黄兴了然,让她在边上坐一会儿,等那学生离开,才一本正经地把她叫回来,问:“出什么事了?” “你让我多留意庄伦身边的人,我今天见到了一个” 她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下,当然,跳过了没说自己被吓到那点丢人的茬。 “你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不认识。”顾菘蓝回忆了一下,“他个子在一米七几左右,黑框眼镜,声音有点沙哑,当时他上楼的时候只走了一层楼梯,应该是七八九其中一个班上的。” 黄兴单手支起下巴,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男人在认真思考的时候就会特别有魅力,顾菘蓝第一次觉得这个npc班主任太挺帅的。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黄兴却灵光一闪,拿出了一本教案手册。 他快速地翻开,几下之后停在一页纸上,仔细看了一眼后才拿起来展开在顾菘蓝面前,指着一张一寸照问:“是这个人吗?” 顾菘蓝瞥了一眼后当即点头:“对,就是他。” 她由衷地佩服起黄兴来:“黄老师你真厉害。” 黄兴也是一人任教九c十两个班,不同于十班,九班是后来重新组建的,也就是说黄兴需要从头开始去记人,不想他已经能够通过一些线索在脑袋里寻人了。 黄兴有些自得:“谁让我准备工作做得足呢,关键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吧。” 顾菘蓝瞥了眼黄兴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手册,上面细心地贴着每个学生的一寸照,照片下面还有有关该学生的简单描述。 蓦地就被感动了,黄兴有的并不是优于其他老师的记忆力,而是他对每个学生平等的用心。 “顾大班长,看来我又得给你一个新任务了。” 黄兴的话换回了顾菘蓝的思绪,她反射性地点点头:“您说。” “这个学生叫杨序,麻烦你私下里帮我打探一下有关他的消息。” 顾菘蓝一怔:“可是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没关系,这事儿也不急,你可以找人帮下忙,一点一点来。”黄兴忖了忖,“这人是个突破口,没准通过他能彻底解决庄伦那事儿。” 见黄兴铁了心让她去办这事儿,顾菘蓝无奈地点了点头。被人信任托以重任固然是件好事,可让她去陌生“敌营”打探消息,她就一脸懵了。 侦探狗仔干的那种事儿,她可从没做过呀。 * 就在顾菘蓝为怎么从九班打探到杨序的消息而苦恼时,班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这次的主人公是何季,出的岔子是旷课。 不同于开学那次,何季的人影直到下午都没有出现。 文晗不放心地去问黄兴,黄兴犹豫了一下,回答她说何季生病请假了。 “生病了,不要紧吧?”她有些担心。 黄兴笑了笑:“从他爸打电话来的态度看,应该没大事,估计只是小感冒。” 听到这话,文晗才放心地点了下头,黄兴别有意味地看她一眼:“你很关心他啊?” “是啊。”文晗一派坦然,“他可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哦。”黄兴竟是无趣地应了一声,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见文晗出门,黄兴才敛起了眉心。 事实上,他与何季的父亲何东明的对话充满了戏剧性。 何季无故旷课,并没有人来向他请假,他按照学生档案上监护人的电话打过去,结果对面竟是一副极其随意的态度:“他这两天有事,不来上学了。” 黄兴无语:“请问是什么事啊,学生不来上学需要跟学校请假。” 何东明的语气里带着惊讶:“请假,怎么请?” “额,一般程序需要请假条,特殊情况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班主任” “你是班主任吧,那就帮我儿子请个假,他这几天都不来上学了。” 黄兴再一次汗颜:“请问理由呢?” “理由?”那边吃惊地反问了一句,敷衍地回道,“就说他生病了。” 黄兴:“” 说自己没病的儿子有病的家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就不怕一语成谶吗? “还有事吗?”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 “额,没了。” “那我挂了。” “请等” 还没等黄兴叫住他,电话那头已经响起了挂断的忙音。 黄兴无奈地放下电话,一时心神不宁又束手无策。他不是太平洋警察,既然家长都这么说了,他总不能闯到人家家里去捞人吧。 然而,何季却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 这天放学,顾菘蓝被本该去吃晚饭的文晗拉到一边:“今晚帮我个忙。” 被她一身紧张兮兮感染,顾菘蓝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什么事儿要到晚上做?” 文晗拍了下她的脑袋:“跟你说正经的呢,第一节晚自修有老师检查我不方便行动,等七点半左右第一节课下课了,你在南面围墙那儿接应我,和我会和。” 顾菘蓝愣了愣,待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你要逃课?” 文晗心虚地皱了皱眉:“晚自修不算课。” “那也不能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吗,不如找老黄请个假吧?” 文晗摇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出差错。” 顾菘蓝抿唇:“那我也不能稀里糊涂上了你的船吧,毕竟是犯纪的事儿,你总得告诉为啥,到时候死也死得明白。” “呸呸呸,别乌鸦嘴,我带你去行侠仗义呢。”文晗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在顾菘蓝耳边小声说,“我怀疑何季可能出了什么事儿,晚上你跟我去探个究竟。” 顾菘蓝怔忪地看了她许久,忽而一笑,点头同意了。 她曾经调侃何季,你当人家是西施,她却把你当兄弟。现在看来,何季说不定会有熬出头的那天。 * 是夜,夜黑风高,适合犯案。 顾菘蓝本来想将这事儿对顾延华和盘托出,顺便找他帮个忙。不想又恰逢朋友聚餐,秦顾两人都不在家。 她随便煮了碗面吃,又做了会儿作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给两人留了张纸条便带着手机出了门。 搭上末班公交车跑回学校,她偷偷摸摸地溜到南墙边,找到文晗说的那个缺失了栏杆的口子,站在边上替她放风。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放着昏黄的光。 顾菘蓝搓了搓手臂,莫名地感到几丝凉意。只是不知道是这刚刚入秋的天气带给她的,还是她胆战心惊的心境营造出来的。 等了五分钟,却像是五百年那么长,她终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躲开两步,待确切地看清探出来的是文晗的头,才伸手拉了她一把。 “你怎么才来?” “学校里有人巡逻,为了避开费了点劲。”文晗拍了拍腿上的土,见顾菘蓝面色凝重,笑了,“你这是害怕还是紧张呢?” “既激动又后怕。” “偷尝禁果”的激动,担心受罚的后怕。 虽常听人说没有违过校规的青春是不完整的,但她早就过了叛逆期,还是更愿意做一个本本分分的五好青年的。 顾菘蓝四下看了看,催促文晗:“我们还是快走吧。” “瞧你这胆小的模样,知道为什么南墙这儿会有那么大一个缺口吗,就因为溜出去的人比比皆是。”文晗调笑了一声,倒也没再耽搁,跟着顾菘蓝沿着小道跑出去。 两人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文晗报上地址,不到半小时,车就到了近郊。 这里,一幢幢独立的三层民居房立在路边,各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前院,相互之间也不组建成小区,给人的印象有点像乡村,又有点似城市。 顾菘蓝随着文晗下了车,文姑娘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绕到了一幢偏西洋风格的小楼后面。 文晗停在一颗香樟树旁,抬头望了望三楼唯一亮着光的房间,然后转身抱住了树身,一副要往上爬的架势。 顾菘蓝赶忙拉住她:“你要干嘛?” “爬上去看看啊。”文晗不以为然,“何季的房间就在这上面,我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在家。” 她说完立马就要上树,顾菘蓝哭笑不得地将她拉回来:“违反校规就算了,您现在这是非法潜入民宅啊。” “哪那么多啰里吧嗦的,我又不偷东西。” 文晗有些烦躁,直接用了点力挣脱了顾菘蓝的束缚,继续执着的往上爬。 “喂!” “汪汪,汪汪汪!” 还没等顾菘蓝说什么,一阵狗叫突然响彻夜空。 顾菘蓝被吓了一跳,当即往香樟树边上跨了一步,全身寒毛立起。 小楼的大门同时被打开,手电筒的光芒伴随着一个中年女声响起:“谁在那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何季失踪(二更) 犬吠声惊起了一群熟睡的鸟,顾菘蓝抬头望了眼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树干上的文晗,又瞥了眼几步开外眼神狠厉地盯着她的大黄狗,欲哭无泪。 打着手电筒的女人朝着她们走过来,见是两个小姑娘,也是一愣。 “你们是谁,大半夜闯进我们家干什么?”她眉头紧锁,攥着手电筒的五指透出几分紧张。 “阿姨。”半吊在树上的姑娘无力地叫了一声,“我是文晗。” “文晗?”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菘蓝搭了一把手,帮文晗平安着地。 刚一落地,手电筒的光就掠过文晗的脸,她反射性地闭上了眼。 “是你啊?”季云秋见她一身狼狈,更是惊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顾菘蓝幽幽地看了眼文晗,已经顾不上私闯民宅被抓现行的尴尬,没想到何季妈妈居然和文晗认识。 “季阿姨,”文晗直接无视了她的目光,“何季在家吗?” “何季?”季云秋怔了怔,竟然有些蒙圈,“他不是在学校吗?” 这话一出,四下皆静。 “他没在学校吗?” “他没在家吗?” 感到不安的两人异口同声,顾菘蓝后脊一凛,忙上前一步帮忙理清思路:“阿姨,何季不是通校生吗,怎么会晚上还在学校?” “他这个学期住校了啊!”季云秋突然慌张起来,一下没控制住音量,“难道不是吗?” 顾菘蓝与文晗对视一眼,双双摇头:“没有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顾菘蓝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五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反手包住它,用了点力将它攥进手心里。 季云秋急躁地抓住文晗的双臂:“何季这几天一直都不在学校?” 文晗更是惊异,季云秋居然对何季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已经旷课好几天了。” “旷课好几天?” 季云秋惊慌失措地在原地踏了两步,然后突然转了身,往屋内跑去。 见状,文晗和顾菘蓝连忙跟上。连大黄狗都感觉到了反常的氛围,抖了抖尾巴,紧跟几人进了屋。 季云秋哆哆嗦嗦地抓起柜子上的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她握着手机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来回快走,电话刚接通,就是一声吼过去:“何东明!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那头顿了几秒,才传来回声:“儿子不是在学校嘛?” “你还要骗我!”季云秋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儿子要是退学,我就跟你离婚!” “云秋,”何东明这才有些急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到底是谁不好好说?!何东明我告诉你,没什么可商量的,何季人在哪里?!” 两人在电话里僵持了一会儿,季云秋已经哭出了声,何东明招架不住,还是说了地点。 “他这几天在三国影视城那边打工” 听到地名,季云秋直接挂了电话,一把撂下门口衣架上的包,连鞋子都没换,就往外面跑去。 文晗马上跟了出去。 屋内还敞着门亮着灯,落在后面的顾菘蓝与边上的大黄狗对视一眼,贴心地关灯锁上门,才去追前面的两人。 季云秋直接去车库开了车,顾菘蓝跑出来的时候,文晗已经在车上同她招手:“快上来!” 她点了一下头,大黄狗比她还迅速地钻进了车后座,生生把文晗吓了一跳。 顾菘蓝快步跃上车,关上了车门,边上的大黄狗已乖巧地挤在文晗与她之间,似乎对于坐车这件事已习以为常。 “它叫大何,很聪明。”文晗见顾菘蓝一直看着它,出声解释。 “何季几天没去学校了?”前面,季云秋发动了车子,直接踩下油门,飞车而去。 顾菘蓝担忧:“阿姨你别着急,何季人应该没事。” 季云秋抹了一把眼角:“他几天没去学校了?” “两c三天” “算上开学那次的迟到,应该是五天了。”没想到文晗直言不讳。 季云秋没再接茬,车内一时寂静无比,连大何都耷拉下脑袋降低了喘气的声音。一时间,只剩下引擎的声响穿过玻璃在车内回荡。 几人赶到影视城,却被门外的保安拦下了:“影城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你让我进去,我儿子在里面。”季云秋想推开他,没推动。 “城内游客已经清理完毕,里面不可能有人。” 季云秋大吼:“我儿子不是游客!” 陆续又有保安闻声出来,见势不对,前来帮忙:“这位女士,请冷静,影城里现在已经没人了。” “不可能,我儿子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 见季云秋有些情绪失控,顾菘蓝和文晗忙上前去拉住她,文晗一边抓住季云秋的胳膊,一边问保安:“那晚上拍戏的剧组呢,有没有?” 保安点头:“有是有,但刚刚已经都走完了。” “里面有没有一个和我们一样大的男孩子?” “这个”几个保安对望一眼,“组里年轻的面孔还挺多的。” 季云秋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衣袖:“有没有可能遗漏了什么人在里面?” “不可能,里面都已关门,如果还有人在里面,监控也能看得到。”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穿着一身西服,满身的酒气。 季云秋一看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打人:“何东明,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挨了几拳之后,何东明连忙抓住她的手臂,牵制住她:“何季不在里面?” “你说,人到底被你弄哪去了?”季云秋一边挣脱束缚,一边继续打人。 “不可能啊!”何东明突然也傻眼了,“我每天晚上都跟他通电话,他说剧组通宵赶夜景,提供伙食和住宿的啊。” “” 明明是十万火急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何东明一出声就多了几分戏剧性。 顾菘蓝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冷汗连连。 这可能是她今年见过最不靠谱的事儿了。 “要不要报警?”她转头问文晗,却见她一脸沉思,“文晗?” “我可能知道何季去了哪儿。” “什么?” 文晗抬起头,快步地跑向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何叔叔,季阿姨,我知道何季在哪儿,你们能不能开车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两人闻声均停下了动作,纷纷望向她。 文晗斩钉截铁:“如果晚上没有住宿他还不回家,他很可能去了那里。” 一行四人加上一条狗再次上了车,去了一个公园。 顾菘蓝下车便觉得景色熟悉,待看到路牌才了然,这正是离他们初中不远处的那个公园。 公园是全天对外开放的,没有设铁门。 文晗下了车就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跑,大何十分默契地跑在她身边。 顾菘蓝望着前面文晗矫健的背影,又侧首看了眼慌张的夫妇俩,心头满是不安和狐疑。 她所知道的有关何季的事情并不多,还是从文晗和池晔那儿听来的。 何家本来也是相当富有的家庭,有着连续几代继承下来的产业。后来出了些事破了产,全靠何季妈妈娘家的扶持才挺了过来,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产业终于有了些起色。 何季家里对钱财十分看重,全家文化水平却都不高,初中的时候何季就对学习就不怎么上心,一心想着怎么赚钱。 顾菘蓝看了眼焦急寻人的文晗,想起一件只有她知道的事。 那一年是初三上学期,她碰巧遇到何季独自坐在楼梯上发呆。 “你没事吧?”顾菘蓝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忙上去询问。 “啊,我只是在想事情。”何季抬头看了看她,没什么情绪地回复。 “蔫头耷脑的何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顾菘蓝调笑着走到他边上,“在想哪个小姑娘?” 何季意外地红了耳根:“瞎说什么!” “难道不是?”顾菘蓝故意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们家文晗也是小姑娘啊!” “顾大,你能不能别那么”何季叹了口气,“聪明。” 顾菘蓝讪讪一笑,情商这种东西是天生,她也没办法呀。 “所以,你真喜欢我们家文晗?”她在他边上坐下,好奇地问。 何季脸红了红,好一会儿,才薄凉一笑:“如果我初中毕业之后就不上学了,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顾菘蓝不解:“什么意思?” “我爸让我初中毕业了就去上班,毕竟读书也没什么用” “谁说读书没什么用?”顾菘蓝打断他。 “读书有用吗?”何季脸上是不以为然,“我爸也就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他就能找本科生甚至硕士生来给他打工啊。” 顾菘蓝:“” 她居然无言以对。 “不过,”就在她绞尽脑汁寻找读书有用的证据时,何季自己开启了转折,“文晗说她很想继续上学,想读完高中去看看大学是什么样的。顾大,如果我初中就辍学了,而她以后上了大学,我和她是不是就不会有共同语言了?” 一个被工作上的琐事应酬所困扰,一个则在象牙塔里探索学术的高峰。身处不同的境遇两人,可能惺惺相惜吗? 顾菘蓝讶异地看着他,这才初三,何季居然已经在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了。 她想了想,肯定地点了下头:“如果你想把兄弟变成红颜知己,最好不要太远离她的世界。” 何季立马就发愁了:“可我这成绩,能和她考上同一个高中吗?” “这个”顾菘蓝忖了忖,拍上他的肩,“还有一年的时间呢,你要不要去问问池晔,他的成绩不是一直在进步嘛,没准他有什么技巧。” “汪汪汪!” 大何的叫声唤回了沉浸在记忆里的顾菘蓝,与此同时,她听到季云秋激动的声音:“大何鼻子灵,儿子肯定在这儿。” 顾菘蓝忙提起步子去追迅速远去的几人,心中仍然留存着几分记忆的温暖。 当初那么努力只为能和文晗上同一个学校的何季,绝对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学业,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秘密基地(一更) 几人沿着小道跑到滨水岸,大何一路狂吠飞奔,见小道到了尽头,连步子都没停,直接冲入了尽头的林子。 后面的人也没犹豫,一个接一个地跑进林子里。 顾菘蓝看了眼轻车熟路的文晗,心中漾起几丝玩味,难道这里是所谓的文晗与何季的秘密基地?她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前方,大何终于停下了步伐,它往两边瞅了瞅,倏地跃上一根倒伏的枯木,往不远处露出水面的一片小渚上奔去。 几人依样画葫芦,文晗当先,顺便扶了一把紧随其后的季云秋。 小渚上水杉林立,顾菘蓝踩了踩有些泥泞的地面,明白了状况。 汛水期的时候,水位上涨,这片小渚就被淹没在了水下;而到了枯水期,水位下降,小渚便也浮出水面成了人可以踏行的地方。 大何停在一棵相对不高的树下,仰头就对着上面呜咽。相比于这一路的叫唤,它这几声倒像是在撒娇了。 树上传出几分动静,不一会儿,响起一个睡意朦胧又带着点惊讶的男声:“大何?” “汪汪!”大何加大了音量,又开始兴奋地叫唤起来。 何季心下一暖,翻了个身从树上慢慢滑下来。 “何季。” 他还没着地,就听到身后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声音,猛地脚下一松,直接从树干上摔了下来。 离他最近的大何赶忙过去接,好在高度不高,何季只觉得身下一软,又一声撒娇的呜咽入耳。 他带着歉意回身,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你啊,大何。” “何季。”文晗几步走过去,“没事吧你?” 何季半倚在大何身上,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到夜色朦胧中那人的身影,一时竟是恍然。 “没磕到脑袋啊。”文晗走过去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摔傻了呢?” 何季笑了笑,终于有了几分现实感:“你怎么在这儿?” “不光她在这儿,我们都在呢!” 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大吼,何东明大腹便便地走过来,胸膛不住地起伏:“兔崽子,你敢骗我?” “到底是谁骗谁啊?”季云秋立马上前拉住他,“你敢对他动手试试?” “爸妈!”何季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文晗见他重心不稳,伸手拉了他一把。 何季愣了愣,用了点力挣脱开,自己依仗着大何站起来。 他也没看文晗,快步走到喧闹的源头,把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分开。 “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何季横杵在两人之间,紧紧抓住了季云秋的手臂,“这事儿不怪爸,错在我。” 季云秋看着他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些泥,狼狈不堪,心一下子就软了。 “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苦楚怎么不跟妈说,什么是妈不能帮你解决的?” 何东明插嘴:“这事儿真不怪我,是他自己” “你给我闭嘴!”季云秋狠狠地瞪回去,“要不是你骗我他住校,他哪能受这罪!” “简直不可理喻你!” “爸!妈!” 见势又要吵起来,何季一握拳,大声吼了一嗓。 秋风配合地刮过林子,树叶随之摇晃起来,补足了这一嗓的功力特效。 这下,全世界都安静了。 何季幽幽看了眼不远处的文晗,极不情愿地低下头去:“都怪我被人骗了。” “被人骗了?”季云秋不解地问,“怎么被人骗了?” “就开学前几天,我接了一个电话,说我中奖了,三百万”何季伸手捂上脸,“我信以为真,对方要我缴纳税金,为了汇款我开学那天还迟到了,结果那是个诈骗电话” 季云秋狠狠一愣:“被骗了多少钱?” 何季勉强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才一万嘛。”季云秋舒了口气,“没事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一万块钱妈再给你就是。” “一万块不是钱啊?”何东明不认同,“那也是我辛辛苦苦赚出来的,你忘了吗,我们缺钱的那时候,一百块都是奢侈。” “那你也不能为了一万块钱,不,不管是为了多少钱,你也不能把我儿子弄成这幅样子,还旷课!”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何季打断他们,“我自己弄丢的钱,我自己赚回来。” “什么你自己赚回来,赚钱是你现在要想的事儿吗?” 季云秋看了看一副理直气壮的何东明,又望向理所当然样儿的何季,心中的酸楚连连翻涌。 “哎呦,真是傻儿子。”她忽然掩面,湿润的水汽从指缝间隐隐沁出,“都是我不好,让他们给你灌输了这种思想,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 “妈。”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落泪,何季慌了,“妈,你没事吧,别哭啊!” 本来还好好的,因为他这句“别哭”,季云秋的眼泪喷薄而出:“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何季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住她,季云秋顺势将他抱进怀里:“是我对不起你,儿子,别听你爸瞎说,被金钱蒙了眼。” “这世上多得是比钱重要的东西啊。你的安危,我千金不换的。” 何东明本想再言,可望着面前的母子俩,终于也有了几分动容。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伸缩了几下手指,许久,也没再开口。 * 待情绪稳定了,文晗走过来,在何季面前站定。 她只看了何季一眼,然后转头去问季云秋:“阿姨,我可以单独与何季说两句话吗?” 季云秋怔了怔,想到什么,立马点头:“好好,你带他去吧。” 文晗对着何季,指了指不远处的杉树林,笑:“老兄,愿意聊两句吗?” 何季身子微微一颤,终是点了点头。 趁何季往前走的当儿,季云秋附上文晗的耳朵:“你帮我多劝劝他,读书比赚钱重要。” 文晗郑重地颔首,随着何季离开了。 两人一走,剩下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季云秋没好气地瞪着沉默了很久的何东明:“老何,儿子上高中前,你跟我怎么约定的来着?” 何东明手抖了抖,像是记起了一件遗忘许久的事情:“我的确有保证过不再拿赚钱的事情干扰他读书,但” “那你履行了吗?” “我本来是好好履行的,可是读书真没用啊,而且儿子成绩就那样,能不能考上大学”何东明想法设法地辩驳。 “谁说读书没有了?”季云秋打断他,“读书要是没用,我们国家还花怎么多前投资在教育上做什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全世界都是傻子吗?” “话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博士研究生还来给我这个初中毕业生打工呢!” “用你那脑子想想,没有你那高薪聘来这些高学历的人,能有咱们公司今天的复苏吗?时代不一样了啊老何,儿子要是像你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家里的支持以后能找得到好工作吗?” “你说归说,怎么还带人身攻击?” “叔叔阿姨,你们别争论了。” 顾菘蓝怕他俩又吵起来,忙跑过去,这会儿能劝架的也就她一个人了。 “我想何季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读书到底有没有用的正确答案。”她望着两人,面上凝重,声音沉闷,“而是一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再以这种方式独自承受的家。” 一句话,如暴雨冲刷泥泞的堤岸,飞沙走石,一切成空。 季云秋怔住,何东明也怔住。 今晚遭遇的一幕幕,一种种心情先后漫上心头,两人同时有了泪意。 顾菘蓝默默地从旁走开,将这份寂静留给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心系一边的这一双父母。 * 滨水岸,何季找了块石头坐下,大何乖巧地跟过来,探头往他的腋下蹭了蹭。 何季笑着揉了揉它的毛发,这世上,最能治愈他的,莫过于大何了。 “我好久没来这儿了。”文晗在他不远处停下,侧首望了眼黑暗中泛着银光的水面,不禁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这是何季发现的地方,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带着闷闷不乐的她来了这里,然后这儿就成了两人消磨时光的去处。 涨水的时候,他们各自爬上树,一个看书,一个打游戏。 枯水的时候,他们蹲在滩涂之上,在淤泥里挖洞打弹珠。 缺少家人的陪伴和关心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一个是因为父母的忙碌,一个是因为家人的无视,虽然理由不同,缺失的温暖却是一样的。 他们在这里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没有家人和朋友作伴的节假日,直到初中毕业。 “是啊,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来过了。”何季也随着她望向微波起伏的湖面,淡然一笑。 这样的场景,真是久违了。 文晗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跟你们说有什么用,你们自己也没钱啊。” 文晗有几分恼:“我们确实是没钱,但可以帮你出主意啊,你以为自己这样旷课打工,大半夜还跑来这种鬼地方睡,很了不起吗?” “不了不起。”何季垂下头,“可总比被人瞧不起好。” “瞧不起,为什么瞧不起?”文晗反问。 不就是被骗了嘛,大不了被笑话几天,何季也不是那么计较面子的人啊。 “没钱,不就会被瞧不起吗?”不想,他竟是凉凉笑起,“欠债累累的人,就是人人躲之不及的麻烦。” 文晗一愣,又好笑又生气:“何季,你脑子是傻的吧?” 突然被骂,何季摸了摸头顶,抬头看她。 “照你这么说,我比你还穷。你好歹还有父母做后盾,爷我啥都没有”她咬了咬下唇,“你是不是早就瞧不起我,早就想跟我绝交了?” “哪能啊!”何季立马反驳,冲动地直起身子,“我怎么会瞧不起你?” “那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 何季看看怔住,许久,惊异地望向她。 文晗却是笑了:“那些在困难时候拒你门外的人,不过是假情假意的朋友亲戚,贪图你钱财罢了。真正的朋友兄弟,才不会介意你到底有没有钱,到底过成什么样子,他们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人不变质,关系也绝对不会变质。” 何季有些怔忪,一些孩童时代的记忆翻滚着闯入脑袋,最终却被身边人的一颦一笑所取代。 什么时候,在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情况下,他已经拥有了那时候渴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记忆定格在一个女孩的笑脸,她与面前黑暗中朦胧不清的脸颊重合在了一起,短发变成了长发,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持久弥新。 文晗见他了悟,笑着补上一句:“你这独自钻牛角尖的思想以后还是不要有了,咱们可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倾身站起来的何季闻言又是一震,心头的酸甜之感突然掺杂进了几分苦涩,他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嘴角,笑问:“男女之间,真的能称兄道弟吗?” 意料之外的转折让文晗猛地一顿:“什么?” 何季幽幽看了她一眼,侧身,也不再赘言,径自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大何摆了摆脑袋,发出一声撒娇的低吠,绕着文晗转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跟着何季走了。 文晗怔愣许久,突地捂住自己反常跳动的心脏。 她的脚边,水中模糊不清的倒影里,依稀可见女孩难以置信的面容。 她无声喃喃:“不会吧?” ------题外话------ 看到书城的收藏破两千了,开心!容我中午睡一觉,下午起来继续码字送二更,存稿啥的不存在的(捂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薄凉与温暖(二更) 夜更深的时候,顾菘蓝接到了顾延华的电话,他和秦芸似乎刚回到家。 “你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顾菘蓝报上地址,又听他说:“文晗也在你边上吧?” “嗯,在的,怎么啦?” 电话那头几秒没人回,只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你班主任刚才来电话了,说文晗没在学校,问你知不知道。” “那你怎么回的?” “你不是留纸条了吗?”顾延华将看了眼被自己装进钱包的纸条,上面有关去向和行踪还是交代地挺清楚的,“我就跟他说晚点会送她回学校。” “嘿嘿,老爸最好了。” “那当然,要不然怎么叫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呢?” 顾菘蓝闻言捋了一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顾延华怕是喝酒了。 果然,边上传来身为代驾的秦芸的不满声:“别嘚瑟了,快上车!” * 十多分钟前,得知文晗不见了的黄兴给文晗的家长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当做骚扰电话挂断了两次。 “我家没钱搞投资买保险,大晚上的勤快个什么劲儿?” 第三次终于接通了,结果迎面就是一句难听的话。 黄兴摸了摸压根没有被口水喷到的脸,有些讪讪:“请问是文晗的父亲吗,我是文晗的班主任,黄兴。” 文翰山微微一愣,态度稍微好了些:“哦,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黄兴一边看着面前飞速放映的监控,一边努力地想最合适的措辞:“麻烦您先保持冷静,慢慢听我说完。” 谁知对方相当淡定:“没事儿你说,我很冷静。” “是这样的,这个点学生已经下晚自习回寝室了,但寝室点名的时候发现文晗不在。有同学反应她第一节晚自修下课后就没再回来。您先放心,现在没有迹象表明她出了事,我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找人,请问你们能提供一些相关线索吗?” “人不见了?”文翰山看了看时间,“你们学校晚上不是不让她出去的吗?” “是。”黄兴感到几丝愧疚,“这是我身为班主任的失职,学校这边一定竭尽所能将您女儿找回来。” 黄兴做足了被家长训一顿的心理准备,谁知,对方竟只是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哦,没事,她应该是自己溜出去的,出不了大事。” 黄兴猛地怔住,跟被雷劈了一样,直接蒙圈了。 “” 边上的保安看着石化的人,好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黄老师,你没事吧?” 黄兴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依旧漠不关心的声音:“抱歉大晚上的给学校添了麻烦,她要是回来了麻烦告诉我一声。她要是说不想读书了就让她退学吧,早早去上班,别在学校里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黄兴:“” 边上的人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男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忙上来安慰人一定会找到的。 这时,有一个保安跑进来:“找到了,南门那儿有一个缺口,人应该是从那儿跑出去的。” 立马有人响应:“快,去查查外面马路上的监控。” 一边是心急如焚的急迫,一边却是平静无波的镇定。强烈的反差感让黄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 他冷静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文晗爸爸,你搞错了,文晗的成绩很好,一直在全校前一百名,这次省学科竞赛还得了化学二等奖,前途无量。” “是,是嘛?”文翰山的声音透着几分惊讶。 黄兴比他还惊讶,文翰山居然对自己女儿的事情一无所知! 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和安抚无处安放,他此刻却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让对方对自己女儿失踪这件事产生哪怕那么一丝的紧张感。 “是,你们一定要好好重视她,培养她,将来说不定会有大出息的。” “哦。” 文翰山应了一声,黄兴还想继续劝说,却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老迈的女声:“打完了没,嗓门不能小一点吗,皓皓要被你吵醒了。” “知道了,马上就打完了。” 文翰山应了那人一声,才重新转向手机那头的黄兴:“那个什么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大晚上的辛苦了,我这边有事就先挂了。” “” 黄兴听着耳边的忙音,万分无语地放下电话。 他望向室外漆黑一片的天幕,心底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渗透上来。 那路灯昏黄的光芒之中,他却深切地感受到,什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顾菘蓝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盘旋在脑子里,偏偏还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想找文晗问个清楚,可她与何季说完话之后脸色便不太对劲,坐在车上也一路都没开口,她就不好意思再去探查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望了望窗外的夜色,烦躁地撑起脑袋。 要是平常,她倒可以去烦扰一下池晔,没准他比她清楚一点个中关系,但是现在,人隔着一整个大陆呢,她喊破嗓子人家也听不见。 顾菘蓝手往后撑了一把,不期然地按到了一个手机,她愣了愣,突然灵光一现。 田瑾遇临走前给她这个传家宝装了个qq软件,让她与自己保持常联系来着,她怎么给忘了。 也顾不上自己那可怜的三十兆流量,她快速地翻开沉睡在手机里的软件,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已是99+的未读讯息。 而且,除了一些系统推送,几乎全部来自于田瑾遇 顾菘蓝讪讪地摸了一把冷汗,根本不敢点开去看里面的内容,铁定尽是一些让她羞愧难当寝食难安的话。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屈指可数,准确的说是唯一一条消息不是田瑾遇发的。 她看了眼备注,是田瑾遇不知何时帮她加的池晔的qq。 消息只是聊聊四个字,发送时间是8月30号,差不多他刚到英国那会儿。 “有事找我。” 顾菘蓝看着界面,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比田瑾遇那大段大段讨存在感的话暖心多了。 “池晔,你睡了吗?” 她飞快地码好字发过去,既然他说有事儿找他,那她就不客气了。 等了半晌没人应,顾菘蓝猛地想起来她和他是有时差的,他这会儿应该刚放学去吃饭。 她无趣地躺回去,想着还是等明天去问文晗算了,手机上却传来了回复的提示音。 “刚吃完饭,你还没睡?” 顾菘蓝当即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睡不着,今晚发生了一些事儿,问你个问题成吗?” “什么?” “你知道多少关于何季的事情?” “差不多都知道。” “真的?能给我讲讲呗?” 手机又安静了一分钟,顾菘蓝想着他码字需要时间,便也不催促。 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话:“码字不方便,能开电脑吗,我语音跟你说。” 顾菘蓝愣了愣,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这个点顾延华和秦芸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她想了想,蹑手蹑脚下了床,打开房门往外探了探,客厅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拿起手机回了个“一k”的手势:“等我一会儿,我去书房开电脑。” 顾菘蓝鬼鬼祟祟地进了书房,将门关严实了,才打开顾延华的电脑,登上qq。 等一切工序完成,她带上耳机,畏畏缩缩地去点接通按钮。 不知为何,在校门口等文晗时的心情再一次漫上来,只是这一次,心跳更加不受控制地飞快。 “喂,听得到吗?”她佯装镇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传来久违的嗓音:“嗯,挺清楚的。” 做贼心虚的感觉奇异地消失了,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安宁了。 顾菘蓝拍了拍心脏,觉得自己魔怔了。平时见了本尊都不会觉得紧张,怎么通个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呢? “不开摄像头吗?”那头又问。 “别别别,”她立马叫停,“咱们速战速决,我还急着去睡觉呢,把你知道有关何季的所有事儿一股脑说出来吧。” 开玩笑,听个声音她心就乱了,打开摄像头她今晚还用得着睡觉?! “行吧。”池晔轻笑一声,倒也没再为难她,“何季家里曾经破产过,这事儿你知道吧?” “嗯,你们谁跟我讲过。” “原本何家家境相当不错,商业上往来的朋友也很多,各路亲戚也争相巴结,形象的说就是门庭若市。只是,后来破了产,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从云端掉进了深渊。” 顾菘蓝心头不安:“然后呢?” “显而易见,那些所谓的朋友亲戚都不是真心的,”池晔倚在书桌上,看着电脑上随着声音而上下震动的影像,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对面女孩皱眉的脸,“何家被抛弃了,没人出手相助,也没人救济他们一分钱,以至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几乎流浪街头。” 顾菘蓝讶异:“你确定没有夸张?” “说不定事实比我说的还惨。” 晚上何季父亲的话,已经何季的表情一一闪过脑海,顾菘蓝震惊不已。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薄凉的事,从门庭若市到门口罗雀,当时的何家,当时年幼的何季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根本不敢想象。 怪不得何季会那么看重钱财,怪不得当损失了一万块钱后,他会心急如焚不安至此,也怪不得,他会如此重情重义。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池晔的话还在继续,“好在何季妈妈没有放弃,一路劝说娘家人帮忙,还有何季家里人的奋斗,总算峰回路转。” 顾菘蓝点点头:“所以,何季爸爸才会对他妈那么重视。” 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就是了。 “幸好结局是好的。”池晔也跟着感叹,“所以,今晚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了,一定要说的话得从何季开学那天迟到说起。” 顾菘蓝尽可能简单地将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池晔听完之后,半晌没有回话。 “还好,何季跟我一样,运气还不错。”很久以后,她听他说。 “什么?”顾菘蓝没听明白。 “没什么。”池晔淡淡一笑,“你那边很晚了吧,你该去睡觉了。” “哦。”顾菘蓝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一个钟头了,她反射性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是该去睡觉了。 “对了,我都没问你。”挂断前,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在英国还适应吗?” 暖意划过心头,池晔支起身子,笑开:“都挺好的,除了英语。” “嗯?” “来了这边之后才发现自己口语有多差,现在正在恶补中。” 顾菘蓝心头一顿,一下子便有了几分考量:“那你忙吧,我不打扰啦,拜拜。” “嗯。”池晔应了一声,还没说晚安,语音那头已经断了。 他盯着屏幕几秒,终是笑了一声,不知道那家伙又打起什么主意了。 顾菘蓝迅速地关了电脑,也不望销掉自己的qq记录,才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睡意袭来,她一边盖上被子,一边拿出手机定了一个早早的闹钟。 从明天开始,早上起来背单词吧。 ------题外话------ 山海鱼码完字也要去学英语啦,话说写这段的时候一时起兴脑补了一下,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十年之后会怎么样 某天,兴奋地忘乎所以的板蓝根没考虑时差直接打跨洋电话给出差的池晔。 “喂,池晔,你现在有空吗?” 对面安静好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暗哑挠耳的声音:“嗯,你说。” “刚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股脑儿地说完,她神清气爽地舒了口气,却发现电话那头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唔,你听完难道没什么想法?” “亲爱的。” “嗯?” “现在才凌晨4点。”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通报批评(一更) 次日,何季按时来了学校,和刚踏进教室的顾菘蓝一起被黄兴请进了办公室。 文晗已经在那儿等他们了。 黄兴在椅子上端正地坐好,三人识趣地在他面前站成了一排,个个心虚地低着头,等着即将来临的发落。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黄兴发话。 要不是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进进出出的声音,顾菘蓝都快怀疑时间停止了。 她偷偷地抬眸瞄了一眼,冷不丁撞见黄兴戏谑的眼神,慌忙闭上眼,把头垂得更低了。 “顾菘蓝。”黄兴果然点了她的名字,“你先说,犯了什么罪?” “” 顾菘蓝还没开口,边上文晗就够义气地帮她挡了一枪,只是这挡枪的方式有那么点奇葩:“黄老师,违规和犯罪不是同一个意思。” “噗。”顾菘蓝没憋住,笑了,连边上偷听的老师也笑了。 “笑什么笑!”黄兴却绷起了脸,“我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嬉皮笑脸惯了,你们就当我不会发脾气?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这话十足十的火药味,三人一下僵直了身子,不敢轻举妄动了。 “违规犯罪不是同一个意思,但他俩是递进关系!每个杀人犯难道都是一开始就敢杀人的吗?都是从一点点违规违法的事情做起,把胆子给惯大的!勿以恶小而为之,懂不懂!” 三人低着头,均不敢吭声。 “说话呀!” “懂!” “懂了是吧?”黄兴拿起教棍,点了点顾菘蓝面前的桌面,“你先说,犯什么错了?” 顾菘蓝身子颤了颤:“我不该帮纵文晗晚上擅自离校,胆大光明地违反校级校规。” 文晗抬头看向顾菘蓝,想帮忙辩解,却不期然撞进了黄兴的眸子里:“别急,下一个就是你,说说,犯了什么错?” 文晗咬牙:“我不该晚上私自出学校,也不告诉您去向,害您担心。” “我担心是事小。”黄兴冷哼了一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黄老师。”沉默了许久的何季也忍不住了,“她们也是为了找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还挺仗义啊!”黄兴冷冷地瞥向他,“你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无故旷课,夜不归家,是想上天吗?” 黄兴气势越来越足,周身的气场也越来越冷,这回,连边上的几位老师都不自觉地挪远了一些。 “违反校纪校规就是违反校纪校规,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都是不允许的!”黄兴拍了一下桌子,把面前的三人都惊了一跳,“要是能随随便便违反,学校还拟这些条例出来做什么?你们做事之前就不能用脑子想想,难道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了吗,我这个班主任放在这儿当我是摆设吗?!” 他气得顿了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每人一个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顾菘蓝身子微微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上背脊。 在进办公室之前,她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大礼等着自己。 不过是帮文晗出逃了一次,还圆满地找回了何季,三人也均平安无视。因为结局太过顺畅,让她完全忽略了这事儿背后存在的隐患。 这世上,每一场变故发生之前,都是人们想当然的风平浪静。 如今回想起来,也的确是如此。 要是她和文晗大半夜遇上了歹人,要是他们到最后也没找到何季,要是黄兴没有通过校外的监控找到顾延华 她不敢往下想。不管他们三个人中有谁出了什么事,不光她们的人生会受影响,还会连累父母c黄兴以及与他们相关的任何人,甚至是整个学校的名誉。 一颗老鼠屎,真的能坏一锅粥。 忽然就那么想到了军训时刘教官同她讲过的话——“不遵守纪律,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团体不负责任!” 顾菘蓝抿了抿唇,自己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时隔一年故伎重演,上次因为散漫只挨了一顿骂,这回“知法犯法”直接就是全校通报批评。 正当她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时,却听到黄兴放松了的声音。 “本来却是应该严罚的,但是,我帮你们瞒下了。” 三人同时抬头,极其惊讶地望向他。 黄兴却是笑了:“好在你们还年轻,犯错的理由也不荒唐。” “这事儿对你们来说一定是一次宝贵的经历吧,不应该就这么被冠上污点的标签。” 顾菘蓝想,黄兴的这句话她不管时隔多少年,都会铭记于心:“我希望你们的青春向阳生长,也同样希望你们多经历一些坎坷,吃一堑长一智,成长得越来越稳重。” 文晗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黄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是我不稳重,害您担心了一个晚上,对不起。” “诶诶,怎么哭了呢。”刚刚摆起德高望重架子的黄兴一下子就垮了,“你不是挺爷们的吗?” 顾菘蓝笑着给文晗递上纸巾,她们家文晗是挺爷们的,但谁说看着爷们的人不能有一个柔软的内心世界呢。 * 文晗被黄兴单独留了下来,顾菘蓝跟着何季走出了办公室。 从一开始到出门,何季都没有同文晗讲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顾菘蓝好奇地看着他,又想到昨晚反常的文晗,不由地上前戳了戳他的手臂:“昨天你和文晗发生了什么吗?” 何季闻言一愣,有些没精神地笑笑:“没什么。” 顾菘蓝狐疑地歪了一下头,倒也没再为难他。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教室,却发现顾菘蓝的座位边上挤满了人。 她走过去,听见几个男生在调侃庄伦:“这已经是第几天了,花了有不少于五十块钱了吧?” 庄伦笑着拿起了什么东西:“这么眼红就让给你吧。” “别别,我可不敢收。”几个男生对望一眼,“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们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顾菘蓝往前探了探,才见庄伦拿着的是几个包子还有一袋豆奶,看包装好像是“清欢”的。 “话说还没找到吗,这么贴心每天送早饭的到底是谁?” “这还用猜吗?”插话进来的是路过的王诤,“肯定是孟霜霜。” “哦~”男生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庄伦神色淡淡地看了眼王诤。 “王诤,没有事实依据的话怎么能乱说呢?” 一个女声突兀地插进来,温婉动听却不容忽视,是夏子苓。 “你们这样当真不好,会给人带来困扰的。” 众人看了眼夏子苓,她一派正气却是坦然,让人不由地有些心虚。 几人便纷纷转向王诤,期待他的发言能为自己挣回点面子。 谁知,王诤一反常态地挠了挠后脑勺,竟露出几分憨态:“抱歉,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不只是顾菘蓝,所有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人是王诤? 望见所有人奇怪的表情,王诤有些恼:“看什么看,不是说要我改变的吗,我努力改了啊,你们呢,这是什么鬼态度?” “不不不,”顾菘蓝忙上去圆场,“不是鬼态度,是惊喜。麻烦您以后多给咱们点惊喜。” 王诤冷哼一声,一甩臂膀走了,余下的几人都笑了。 待人都散去,顾菘蓝回到自己座位上,就见庄伦随手将那袋早饭一放,并没有拿来吃的打算。 她不自觉地插了一句嘴:“别浪费啊。” 庄伦抬眸看了她一眼:“来路不明的早饭,你能吃得下?” “额”顾菘蓝梗了一下,说实话,她也受不起,不过,“你当真不知道是谁给的?” 庄伦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儿你心里有数。不然,人家白花那么多钱,也太可怜了。” “顾菘蓝。”庄伦难得正儿八经地念了她名字,“你最好还是少管点闲事。” “哦。”顾菘蓝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扭头转回去,要不是觉得清欢包子太可怜,她才懒得管呢。 她回过身,却蓦地先后与两人对上了眼。 一个是杜凯新,眼神刚接触,他就立马佯装无视地移开了目光;另一个是孟霜霜,直到顾菘蓝回她一笑c坐正了身子,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其实,对于孟霜霜,顾菘蓝还是有点心虚的。 孟霜霜和王雨文时分时和,两人关系不好的时候,王雨文就凑上顾菘蓝她们的队伍吃饭,这让顾菘蓝有一种抢了人家朋友的错觉。 但孟霜霜与王雨文之间,顾菘蓝绝对更喜欢王雨文。 这个姑娘没什么脾气,甚至连存在感都很低,能谦让的事情一定会谦让,不争不抢,与世无争。有时候顾菘蓝都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她自己却一笑置之,无欲无求地像个“仙人”。 与孟霜霜冷战冷多了,王雨文都竟已能巧妙把控和好的那个度,每次都是晾对方几天,然后尝试着主动去搭话c道歉c和好,百试百灵。 顾菘蓝曾对她开玩笑:“既然相处那么难,不如不做朋友算了。” 王雨文却摇头:“霜霜其实人不坏,就是脾气任性这一点不好。但这也不能全怪她,也是她会打扮c人缘好,别人对她百依百顺给惯得。小女生嘛,都这样,越惯越娇。” 这话似褒又似贬,顾菘蓝不太理解地笑了笑,顺便拍上她的肩:“被人冷淡总归心里会难受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们说说哈。” 王雨文只笑着点了下头。 ------题外话------ 稍微剧透一下,第二卷有很多反转,小伙伴们不要心急,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任性的权利(二更) 自从那次和池晔通完话之后,顾菘蓝就琢磨着怎么提高一下自己的英语口语水平。 文晗很快发现了她的变化:“最近怎么那么勤奋,到哪儿都带着本英语小本子,被‘地中海’给刺激了?” 顾菘蓝收起笔记本,毫不心虚地挺了挺胸:“我从来都很勤奋的好不好。” “那倒也是,”文晗眯了眯眼,见四下无人,凑上她的耳边,“原来是从池大神那儿受的刺激。” 顾菘蓝心下猛跳,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为啥这么说?” “因为你不自暴自弃啊。”文晗满眼戏谑,“你最初努力的动力不就是为了” “为了完善自我,报效祖国,为人民服务!”顾菘蓝义正言辞的打断她的话,同时一把将她推远了,顺势欺身上去,反戈一击,“文大公民,作为我想要服务的对象之一,可不可以让我听一听你的烦恼啊,最近和我们何大公民为什么闹得这么僵,连话都不讲了?你们不是多年的‘好兄弟’嘛?” 文晗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她淡淡地瞥她一眼,起身就要走人。 顾菘蓝立马拉住她:“何季跟你表白了?” “你丫早就知道?”文晗猛地回身,顾菘蓝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抽搐的表情。 “知道什么?” “知道他”文晗顿了顿,勉勉强强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他喜欢我?” “是啊,长眼睛的都知道。”顾菘蓝耸耸肩,“也就你一直耿直地把他当兄弟。” 文晗整个脸抽了抽,连掐死面前的人冲动都有了:“那你不早告诉我?” 顾菘蓝笑:“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插手,万一何季不得杀了我。” “万一什么?” “没什么。”顾菘蓝笑着将她拉回来,捏了捏她绷紧的肩膀,“要甩快点甩,否则我们何季太可怜了。” 文晗斜睨她:“他没明说,我怎么拒绝?” “敢情儿你真要拒绝啊?” 文晗拍了一下她的前额:“闭嘴,别说了,我心里乱着呢,等想明白再说。” “成,反正来日方长。”顾菘蓝嘀咕一句,问起了别的事,“对了,上次老黄把你留下来,说什么了?” “哦,那事儿?”文晗苦笑了一声,“关于家访的事情。” “家访?”顾菘蓝怔了怔,当即了然,“有效果吗?” 文晗无所谓地摊了下手:“你说呢?” “那老黄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文晗摇头,“说了几句鼓励我的话,让我放心学习,他来想办法。” 顾菘蓝握上她的手:“我相信老黄一定有主意的。” “嗯。”文晗笑,“其实即使他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顾菘蓝看了她好久,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天爷一定是瞎了眼才让这么好的姑娘受这种罪,希望苦难过后等待她的,会是无尽的福祉。 * 周六放学的时候,顾菘蓝偶遇了江北。 他还是老样子,带着他的外戴式耳机,一身飒爽的便服,做校园内行走的特立风景。 江北也见到了她:“这么晚才回去吗?” 她点了头走过去,有些受宠若惊。 她以前没觉得什么,但自从见了江北对冉欣那恶劣的态度之后,她估摸着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行了什么大善,这辈子才能得这位少爷的温和以待。 江北把耳机拿下来,顺便关了手心里的p3。 顾菘蓝见了,随口问上一句:“你平时都听些什么歌?” “我?”没想到她问这个,江北看了眼手心,大方地将p3递给她,“什么歌都听,中文英文都有,怎么,你想要歌单?” 顾菘蓝双手捧过来,看到屏幕上滚动的英文单词,忽而灵光一现:“是啊,你有英文歌单吗?” “你喜欢英文歌?” “啊,也不是。”她笑着摇头,“准确的说,是想从听英文歌入手,找找英语的语感。” 听英语歌学英语? 江北一愣,继而笑:“那你怎么不去看美剧?” “美剧没资源啊,而且看着看着就被剧情带走了,谁还记得要学英语?” “照你那么说,学英文歌也会被旋律带走。” “也是。”顾菘蓝想了想,“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找谁不好,找逃课大王江北问建议。 没想到他还真有建议:“找个让你不得不把精力放在学英语上的理由。” “什么意思?” “要不这样吧。”他看了她一眼,“你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 顾菘蓝嘴角一抽,突然觉得停下来和江北聊天就是个错误:“200块,怎么了?” “你问我买歌如何?”江北脸上一丝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帮你选一首歌,你给我50块钱,然后你拿着歌回去学,什么时候学会了就回来唱给我听,若是通过了,我就把钱还给你,如何?” “”你确定这不是个坑吗? 见他犹豫,江北耸了一下肩:“担心我不还你钱吗?” “也不是,给了你50,我过日子会很拮据啊。” “要的就是这效果啊,否则你怎么能逼自己去学呢?” “”好像很有道理啊? 江北今天意外地有耐心:“如何?我选的歌不会太差。” “行。”顾菘蓝想了想,也再犹豫地点了头。 方法好不好,试了才知道,而且向来孤僻的江北难得想助人为乐一次,她也忍不下心泼他凉水。 江北将自己的p3借给她,一本正经地挑出一首歌,然后从顾菘蓝那儿顺走了50块钱。 “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到英语教室来找我吧。”他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菘蓝拿着p3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直到他拐过弯身影消失不见,也没体会明白哪里不对劲。 她抬头望了望天,要是50块钱拿不回来,那就当自己用50买了一只p3吧,也划算。 * 不知何时,十班传出了一阵谣言,关于庄伦和孟霜霜。 谣言的内容五花八门,有的说孟霜霜喜欢庄伦很久了,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每天给他带早饭,庄伦却从来没有接受过。 有的说,他们初中时交往过,后来因为孟霜霜太作,被庄伦甩了。 还有人说孟霜霜插足庄伦和前女友的感情,所以庄伦表面上对她好,心里很讨厌她。 冉欣剥着手指头,将所有听到的谣言汇总到一起,复述给顾菘蓝她们听:“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有人说她‘怀孕’过。” “噗。”文晗一口水直接喷出来,“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这话太伤人了。”夏子苓给文晗递上纸巾,顺便帮她捋了捋背。 她仍然记得那天“白莲花”三个字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要不是顾菘蓝,这怕是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是啊,好在现在只是背地里传传,她本人好像还不知道。”冉欣单手撑起脑袋,“你们说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文晗抖了抖背脊:“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会把谣言传成这样。” “那也不一定。”旁听了半天的顾菘蓝终于开了口,“人多嘴杂,没准先开始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毕竟,不嫌事大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有些人可能本身就对她有意见,传流言的时候添油加醋一番,就越传越成这样了。所以说,流言这种东西,最可怕也最伤人了。” “对她有意见?”冉欣歪了一下脑袋,“我们班有不喜欢她的人吗?”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均是无语地望向她。 要是所有人都很喜欢她,还会有这种谣言的出现吗? “可是”她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才继续说,“她不是很受‘宠’的嘛。” “嗯?” “就是我跟她也不熟,就是看到的表象。”冉欣微微抬眼往上看,回忆了一番,“上次因为什么事儿我忘了,有人惹她不开心了,她就趴在座位那儿闹脾气,也不吃中饭。后来几人女生男生连番上去劝,有人帮忙打饭有人送面包送水果的,才把人给劝好了。可打上来的饭她一口没吃,还是那个打饭来的人原模原样再给端回去的。” 顾菘蓝听着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不喜欢孟霜霜。 撒娇任性是女孩子的权力,哪个可爱的女孩子不会撒娇任性呢? 可是任性成这样却未免过度了,就算再有资本,以这种方式强行让别人围着自己转真的好吗? 顾菘蓝觉得她们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不知不觉已在理智中带上了几分私人的情绪。 她曾经很羡慕孟霜霜,因为她随心所欲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地发泄自己的坏心情。相比之下,她却只能默默地含一口糖,混着甜味,将苦涩吞进肚里。 不是她不能任性,她也很想板着脸生一次气,谁都不理,让人看着心疼,然后等着有人用各种花样来哄自己。 可是她不敢。 她不敢用这种传达负面情绪的方式,来损耗与别人之间好不容易铸造起来的感情,不敢用这种方式来累自己的心,也累别人的心。 “菘蓝,你没事吧?”夏子苓发现了她的反常,轻轻地推了推她。 “啊,没事。”她连忙摇头,“我是想我们还是别再议论了,省的再节外生枝。” 几人都点头同意,流言止于智者,谁也不想再在这乱象里添一把火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送不出去的鸡汤 没想到,几天之后有关孟霜霜的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也终于有一天,只言片语传进了孟霜霜的耳朵里。 好在也只是只言片语,她也不知从哪听说了有人在背后传她和庄伦的谣言的事儿,在朋友堆里小闹了一场之后,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无故受牵连的王雨文又开始和顾菘蓝一行吃饭了,意外的是,这一次上去哄人的人也少了许多。 王雨文无所谓地一笑:“毕竟,没有人愿意总是当受气筒的。” 相比之下,另一个当事人庄伦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丝毫没有被流言蜚语影响到,甚至还因为每天不用再处理早饭而松了口气。 在孟霜霜得知更多流言内容之前,顾菘蓝偶然获得了一次和庄伦独处的机会。 这天放学,她一如既往地留在教室里扫作业,遇到庄伦从外面回来,像是刚跑完步,一身的汗。 “有纸巾吗?”他随口一问。 顾菘蓝转身看他一眼,递上一包纸巾,这怕是庄伦对她最不见外的事情了。 “谢谢。” 庄伦很顺手地接过,等擦完头上的汗,却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 他手上动作一顿:“怎么,有事?” “能满足一个我的好奇心么?”摇摆之后,她还是觉得仍直球比较好,在庄伦眼里,她怕早就是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了,“你和孟霜霜是什么关系?” 庄伦扔了手中的纸巾,嗤笑一声:“也对,你的脸皮向来挺厚的。” “额。” 顾菘蓝摸了把冷汗,一边后悔一边思索该怎么结束这场尬聊,那边的庄伦却主动回答了问题:“普通朋友。” 她脑袋一抽,紧接着的话就不经脑子地脱口而出:“确定不是普通朋友掩护下的深层关系?” “几个意思?”庄伦凉凉地看着她,“你和一班的那个池晔,确定不是青梅竹马掩护下的深层关系?” 顾菘蓝猛地愣住,她不自在地提起嗓子,想说“当然不是,我们不一样”,可本该出口的声音却堪堪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刻,她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是啊,每个人都会以为自己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 庄伦见她变了脸色,拉开椅子坐下来,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顾菘蓝苦笑一下:“刚才的问题不算,重新来过啊。既然你和孟霜霜是清清白白的,那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个流言很恶心么?” “是啊。”庄伦赞同,“非常恶心。” “那你不应该去做点什么平息一下嘛?” 庄伦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不当回事不就好了?” “于你而言是可以这样,毕竟你心宽嘛,但是孟霜霜她承受不住啊,你应该能想象吧,那些原话如果传到她耳朵里,后果会怎么样?” 情绪闹翻天?学校和家长对质?还是人直接崩溃? 难以想象! 顾菘蓝半阖眼,去看躺在桌上的橡皮擦:“当面看到别人的讽刺之词有多难受,你能想象吗?” 虽然她很不喜欢孟霜霜,但对于孟霜霜所面临的困苦她倒是可以真切地理解,并且感同身受。毕竟,有一封她几乎可以背出内容的信,还好端端地躺在她的抽屉里。 庄伦看了她许久,终是莞尔:“嘛,既然班长的闲事都管到这份上了,我再袖手旁观也太不男人了。” 他松了松筋骨站起来:“能不能平息我不知道,如果成功的话,你请我吃顿早饭吧?” 顾菘蓝微微一顿,浅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应该让受益者请吗?” 闻言,庄伦无奈地弯了下嘴角:“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抠门啊。” 庄伦的话还是很算数的,几天之后,流言真的平息了。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但的确没人再在背后嚼孟霜霜的舌根了。 趁着午休的当儿,顾菘蓝将一个苹果放到了庄伦的桌上。 庄伦不解地拿起来:“什么意思,贿赂?” “来自班长大人的打赏,早饭没有,苹果还是可以赏一个的。” 庄伦这才了然,不客气地将它收进抽屉里,却又听她说:“一个有责任感的成熟男生是会更受女生欢迎的。” 庄伦一愣,回味过来她说的什么,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是嘛。”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反应。 将这反应收进眼底,顾菘蓝回过身去,心下却是一叹。 本以为会是个好机会,没想到要送一口鸡汤还真是不容易。 看来要完成黄兴交代的任务,真的只能从那位名叫“杨序”的可怕男生入手了。 只是,顾菘蓝并不知道,她与庄伦对话的全过程落在孟霜霜的眼里,又成了另外一番滋味。 * 周六的时候,顾菘蓝终于背着包走进了音乐教室。 她有些局促地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敲了三次都没人应,她转身往回走,才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门没锁,有事自己进来。” 她这才转动扶手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江北懒洋洋地坐在钢琴凳上。 他见到她,面上的烦躁收了几分:“是你啊,以后不用敲门直接走进来就好。” 顾菘蓝应了一声,关上门,朝他走过去:“我来回收我那50块钱了。” 江北笑了一声:“行,你随便唱吧。” 顾菘蓝在他不远处站定,才觉得有几分尴尬:“你能转过身去么,看着你我不好意思。” “哦。”江北也不介意,站起身面向钢琴,顺便去包里取那50块钱。 见他背过身,顾菘蓝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搜索记忆力的句子。 她一唱出声,江北便是一愣,他转过头看她一眼,面上带着意外。 “唱错了?”顾菘蓝停下来,有些不安。 “没有,你继续,我只是意外你唱歌还行啊。” 顾菘蓝:“” 敢情儿她看起来像很不会唱歌的人么? 副歌高潮各唱一遍,一首歌很快就结束了,江北给她递上一张20三张10块钱的纸钞:“钱还给你,有钱了再来换下一首歌吧。” 接过那些钱,顾菘蓝随口一问:“怎么不是那张整的50了?” “没整的,我只有零钱。” 她狐疑地抬起头:“你不是不缺钱么?” “是啊。” “那怎么把我的50给用掉了?” 江北微愣,他瞟开眼神,笑:“刚好放在口袋就用掉了,你这么计较的么?” “没,我就随便一说。” 顾菘蓝移开两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北聊天。 正打算着告辞,扭头便望见白色窗帘掩映下的沙发,看着还挺舒适。 “你不会一天到晚都宅在这儿吧?”她对这个闯进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感到震惊。 “怎么可能。”江北将她还来的p3收好,“有人上英语课的时候我就不在。” “”顾菘蓝无语,江北的我行我素还真超出了她的想象,“讲真,你不打算找点正经事做做吗?” 江北转过身来,竟是笑起:“你果然和池晔是一个态度。” “额,他也这么说过?” “是啊,他说我在混。”江北无所谓地抖抖肩,将手插进口袋里,目光里空无一物,“问你个问题,你喜欢那刚刚首英语歌吗?” “一般吧。”顾菘蓝脱口而出,这世上能让她明确说出喜欢的东西还真不多。 “那你坚持把它学下来的动力是什么?” “50块钱啊?” 江北笑了笑:“与我而言,我不喜欢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去尝试的,哪怕它再怎么被人说重要。” 顾菘蓝更加诧异,不知为何今天的江北给人感觉有些不一样,至少她从没觉得他是会对她说那么多话的人。 “那我运气岂不是很好。”她想了想接道,“我这人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就不用纠结更愿意做这个还是更愿意做那个了。” “那你活着岂不是很没意思?” “”你才活着没意思! “做从没做过的事情,从中发现惊喜岂不是也很好?” “讨厌的事情里还能发现惊喜吗?”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还需要试?” 顾菘蓝扶额:“没想到你那么固执。” 她从没觉得和人聊天这么费劲过,哦,除了当初的王诤。 “巧了,池晔也那么说过我。”江北淡淡调侃一句。 “英雄所见略同嘛。”顾菘蓝讪讪一笑,转身往外走,“我还要赶公交车,就先走了。” 她不想在这儿继续和江北绕弯子了,也不知道池晔是如何做到与他和谐相处那么久的。 江北兀自薄凉一笑,并没有阻止她。 “对了。”关门前,顾菘蓝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扔下了一句话,“不知道池晔有没有和你说过这句话,有失才有得,没有你不喜欢的东西做踏板,你可能永远没有办法趴上你向往的那个巅峰。” 顾菘蓝走出音乐教室,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以后见到江北还是应该绕道走。然而,她刚做完这个决定不久,就被冉欣找上了。 “你上礼拜去找江北了?” 顾菘蓝有些尴尬:“嗯,找他有点事情,以后应该不会去找他了。” “别啊。”冉欣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关于他的秘密?” “秘密?”顾菘蓝不解,“什么秘密?” 冉欣双手交叉抱胸:“他最近一放学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到处都找不到人,一定是藏起了什么秘密。” “额,”顾菘蓝预感不好地往后退了一步,“所以呢?” 冉欣笑着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看上去跟江北关系还不错,帮我一个忙呗?” “” 顾菘蓝抬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能拒绝吗? ------题外话------ 今天有事出门,只有一更哈,明天再继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北的秘密(一更) 顾菘蓝到底没能拒绝冉欣的盛情,在下一个周六来临之时,被这姑娘拖着来了回跟踪。 冉欣自称为这次跟踪做了充足的准备,然后骄傲地拿出了一副墨镜和一顶渔夫帽。 顾菘蓝扶额:“你要不要再加一个口罩?” 她当即拍了一下脑门:“好主意,一会儿半路去药店买。” “别别别。”万万没想到她把玩笑当了真,顾菘蓝连忙将人拉回来,“一会儿被当成某个明星围观堵截了就不好了。” “哈哈哈,是嘛。”冉欣开怀大笑,“谢谢夸奖!” 顾菘蓝:“” 周六下午,两人早早离开了教室,在传达室里守株待兔。 本来冉欣提议去蹲草丛的,顾菘蓝忙说自己和传达室王大爷认识,硬是将人给拽了进去。 开玩笑,真当自己是狗仔么? 等了不到半小时,就看到江北独自一人往外走,他背了个大包,一路脚底生风。 两姑娘见他走远,才先后走出传达室,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跟上。 顾菘蓝很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然而边上的冉欣却相当淡定,怕是类似的事儿做了不少,早就习惯了。 好在江北也没想到会有人跟踪他,这一路都走得很顺利。 他没有坐车,一路步行转过几条街,在最后一个路口停下来,直接进了一个网吧。 “他进网吧做什么?”冉欣狐疑地跟上,“他改沉迷于游戏了?” 两人走到网吧门前,正打算进去看看,却被站在门口的人给拦下了:“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哈?”冉欣不解地看着他,“进这地方还用身份证?” 那人看了看她俩的校服:“你们还是未成年人吧,我们这不是黑网吧,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冉欣当即不服:“那刚才那个人怎么就进去了?” “刚才?” “是啊,就不久前刚进去那个男生,他也是未成年人!” 不想,那人一脸吃惊:“是嘛,看着很成熟啊。” 顾菘蓝:“” 成熟不成熟的区分标准是穿不穿校服么? 那人最终也没允许俩姑娘走进去,顾菘蓝准备打退堂鼓,却被冉欣拉近了边上的一家奶茶店里:“江北没有身份证,肯定上不了网,他待不了多久的,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再说。” 两人各自点了杯喝的,选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装模作样地开始聊天,其实心思还放在斜对面的网吧门口。 顾菘蓝笑了笑:“你对这种事儿还真是擅长,不会从小跟踪他到大的吧?” “怎么可能。”冉欣放下吸管,露出一脸嫌弃,“我跟他从小互相看不惯的,要不是江叔叔拜托了,你以为我愿意接近他?” 她说的江叔叔应该就是江北的父亲,那个知名的学者江崎均吧。 “你很崇拜江叔叔?” “那当然。”冉欣神气地一扬眉,“江叔叔可厉害了,不仅会说好多门语言,什么都懂,以前还帮过我家很大的忙,我小的时候算术入门都是他教的,所以我现在数学才那么好。” “当然,江南哥也很厉害。” “江南?”顾菘蓝微愣,朦朦胧胧想起来当初在图书馆见到冉欣时,她边上还立着另外一个身影。 “对,他是江北的哥哥,现在在北京读书,大学霸一枚。”冉欣说着抿了下嘴角,“就江北最不让人省心,明明江叔叔花在他身上的精力比江南哥多多了,还整天让江叔叔发愁。身在福中还不知福!” 顾菘蓝笑了笑,没有接茬。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的时候,人与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爱与被爱无法成正比。 两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天,这时有几个男生走了进来。 比俩姑娘还随意地点完饮品,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对面拿出手机,一边聊着天,一边开始打游戏。 顾菘蓝本觉得无趣,直到两个字眼从那堆人中飘过来,入了她的耳。 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你们最近有跟庄伦联系吗?” “好久没他的消息了,上次聚会不也没来么,说实话,他不在咱们班总觉得缺了那么点气氛。” “都没人知道?杨序你跟他应该还有联系吧?” “没有。” “哈? 你跟他不都在二中吗?” 杨序没有接话。 另一人当即明白了什么:“也是,你俩那件事之后就闹掰了。话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就是一次竞赛庄伦被取消了资格么,至于让你们这俩从小穿一个裤衩长大的兄弟闹成这样?” 杨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再提这事儿我就走了。” “别扫兴啊。”其他几人对望一眼,自觉地打住了,“来来来,别浪费时间,打游戏了。” 顾菘蓝侧首望了眼墙上的镜子,很巧,正好能见到杨序的侧脸。 他嘴角紧闭,眸光半垂,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层朦胧的情绪,不似那日所见的骇人戾气,反像难以言述的神伤。 “快快快,人出来了!” 冉欣的话将顾菘蓝游离的神智唤回,她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赶忙起身跟了出去。 当然,她没有看到,本该专心打游戏的少年,转回身望了她一眼。 * 江北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边上还走着几个陌生男人,年纪看着比他大不少,有一个还扎着长长的尾辫,一下巴的胡子。 江北跟着几人上了一辆车,冉欣立马将车牌号记下来,然后跑到路边打出租车。 那辆车没开多远,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口。 冉欣很有经验地让师傅多开出了一个街道,然后带着顾菘蓝沿路走回去。 顾菘蓝看着前面兴致勃勃的姑娘,忽然很有一种无间道的感觉。 这是个很中规中矩的酒吧,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不少吸引人的标牌。因为是下午,酒吧才开业不久,门口来往的人也不多。 冉欣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抓上顾菘蓝的手臂准备往里走:“这回应该没人拦我们了吧?” 没人回答她,她拽了一把也没将人拽动,转头,却见顾菘蓝正对着一张海报出神。 她走过去看了眼,这一看不由地一惊:“全国作曲大赛海选报名?” “这么厉害的吗?”想到什么,她更是惊讶,“该不会江北想参加这个比赛吧?太不自量力了吧?” “不自量力?”顾菘蓝扭头看她,却无法赞同,“你难道没听过江北作的曲子?” 冉欣不以为然:“没有啊,他能做出什么曲子来?” “那你真该去听一听。”顾菘蓝看了看半掩的门扉,“江北真的是一个天才。” “是,是嘛?”冉欣愣了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两人在门口杵了一会,均是无言。直到有几个背着吉他的人从她们身边走过,打开酒吧的门往里走。 随着门的打开,里面有歌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要不,进去看看?”顾菘蓝见冉欣按捺不住的样子,还是开了口。 她果然立马同意:“走走走!” 第一次进酒吧,却发现里面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没有闪瞎人眼的舞台灯光,没有载歌载舞的喧闹人群,反倒是像某个胡同巷里的安静旅站,飘着少年清缓动听的歌声。 “是江北!”冉欣惊讶地叫了一声,立马拉着顾菘蓝往里走去。 出乎意料的,酒吧里坐着不少人,有年轻的,也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他们各自躺在酒吧准备好的椅子里,捧一杯酒水,安静地倾听。 乍一看,他们不像是来酒吧买醉或是歌舞人生的,更像是来听一场静谧的音乐会,享受惬意的周末时光。 两人在很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由于被前面人挡了视线,只能拼命地仰起脖子才能勉强看到少年的脸。 看了半天看不到,顾菘蓝干脆学着别人的样子靠上椅背,闭上眼安静地聆听。 她想,自己真该为那天得了江北的夸奖而感到荣幸,与他比起来,自己唱歌真说不上有多好听。 一首完毕,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江北鞠了一个躬准备下台,现场不知谁叫了一声:“小伙子嗓子不错,再来一首!”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附和:“再来一首,我们给钱!” “对。”有个阔气的大佬往舞台上扔了一叠散钱,“来,你若唱得好以后我常来听!” 江北本来已经走到了舞台边缘,被一个穿工作服的人给拦了回来,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江北点了下头,重新回了舞台。 见他去而复返,下面又响起一片掌声,只有顾菘蓝,惊异地睁大了眼。 她原以为,在听到“我们给钱”四个字之后,江北便不会再返回了。 这是她第一眼看到江北时他所给她的印象,她觉得他与池晔是一样的人,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不纯粹的东西来玷污自己的喜好。 可是,江北却唱了。 他站在舞台上,面无表情地继续唱完了两首歌,才功成身退,去了后台。 而很明显,他离开时的脸色不太好。 又有陆陆续续有其他人上来,唱起了完全不同风格的歌,顾菘蓝却完全听不进去了。 江北,比她所以为的那个少年,要复杂的多。 冉欣很久都没有讲话,直到有人上来询问要不要点酒打赏,才连连摆手拉着顾菘蓝逃出了酒吧。 她抬头,眯着眼望了望逐渐西沉的秋日,心头五味杂陈:“我第一次觉得,江北也挺可怜的。” 顾菘蓝看她一眼,问:“江叔叔听过江北作的曲子吗?” “以前肯定听过吧。” “以前?那也是他还很不成熟时的作品吧,现在的曲子呢,有听过吗?” “不知道诶。”冉欣扭过头,“你有什么打算?” “要不要带江叔叔来听一次?” “这个”冉欣却犹豫了,“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啊。” “我本来是觉得,应该让江叔叔看到江北现在混成什么样,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可那样怕是会让江叔叔烦心。可现在,我觉得江北其实挺适合走音乐这条路的,强行扼杀他的天赋,会不会毁了他的人生?” 顾菘蓝也觉得有点头疼。 为什么这世上的事儿不能是绝对的黑白分明呢,这样,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算了。”她带起冉欣的手臂,和她一起往回走,“江叔叔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事的,与其让他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知晓被气昏了头,不如我们带他来,让他自己来发现吧。” “什么意思?”冉欣似有若无地察觉到了什么。 顾菘蓝淡淡一笑:“你看,你听完江北唱歌不是动摇了吗,我想如果换成江叔叔,他听完江北的歌,说不定也会有类似的感触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怎么才算不挥霍青春呢?(二更) 顾菘蓝彻底低估了冉欣的行动能力,当她第二天一早接到那姑娘的通知电话时,一脸懵逼。 “今天下午三点,咱学校门口集合哈,我一个人不敢,江叔叔说可以带上你。” “哈?”她揉了揉头发逼走自己的睡意,“你怎么跟江叔叔说的?” “我就问他有没有空,想找他帮一个十万火急的忙。” “然后呢?” “然后他说可以啊。” “他没问要帮什么忙就同意了?” “没问,因为我说这事儿和江北有点关系,我讲不清楚,需要他亲自去看。” 顾菘蓝:“” 类似“打小报告”的事情怕是已经发生过不少回了,才能培养出此等的“默契”。 也难怪,江北对冉欣的态度会那么恶劣。 下午,顾菘蓝在校门口等了几分钟,才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停到了离她不远处。 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冉欣的脑袋:“板蓝根,快上车!” 顾菘蓝点了下头,从后面绕道另一侧,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整洁而宽敞,没有任何难闻的异味,亦没有一点芳香。 见她关上门,冉欣扭头就为驾驶坐的人做介绍:“江叔叔,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同学,顾菘蓝。” 顾菘蓝闻声望去,前座的男人也半旋身,朝她望过来。 是一张和江北有八分像的脸。 意外的是,她原以为他会很严肃,而事实正好相反。江崎均周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明明年纪也不大,却颇有和蔼的儒学大家的风骨。 “江叔叔好。”她忙笑着打招呼。 “不用这么拘谨,”江崎均带着柔和的笑,“刚才小欣管你叫板蓝根,所以你名字的菘蓝是中药的那个菘蓝吗?” “嗯,就是板蓝根的意思,这个外号陪了我好多年了。” 江崎均笑着回过身去,发起了车子:“真是好名字,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个心境非常广阔的人。” “谢谢叔叔夸奖,是我爷爷取的名儿。” 顾菘蓝笑着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江崎均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不知是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毫无防备,一会儿见了江北,到底会发生什么? 由冉欣带路,三人来到了昨天光顾过的街区,江崎均停好车,跟着俩姑娘步行至酒吧的门口。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对着门口的海报看了许久。 两个姑娘都有些紧张,冉欣拽了一把顾菘蓝的手,从她那里寻求几分心安。 “江北在这里卖唱?”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听到江崎均毫无波澜的声音。 “也不算是卖唱。”顾菘蓝替他解释道,“他应该就是想有更多的人听到他创作的曲子,只是那些听歌的人觉得好就会给点钱罢了。” 江崎均却笑了:“不用替他解释,我的儿子什么样,我知道。” “江叔叔你可能不知道。”顾菘蓝想尽量地做一些心理上的铺垫,可话一出口就多了几分理直气壮,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江叔叔,不管一会儿您看到什么,可不可以给江北一次机会,让他完整地将一首歌唱完?” “你担心我会砸了这儿的场子?”江崎均转过头,看着神色紧绷的女孩,忽然竟觉得有些舒心。 顾菘蓝不敢点头,冉欣在一旁圆场:“哈哈,江叔叔怎么可能做那么粗鲁的事情。” “也不一定。”谁知,江崎均却道,“如果我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的话。” “” 什么意思? 明明没有问出声,江崎均像是听见了她俩的心声,笑着答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来看看罢了。” ! 顾菘蓝和冉欣均是一脸震惊,敢情儿她们这一路都白操心了?! 然而,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完全没毛病,江北在这儿唱歌肯定不止一点两天了,作为这么严格管教的父亲,怎么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顾菘蓝的心头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又自己转瞬即逝了。 前面,江崎均已转了身,往酒吧内走去:“走吧,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 三人找了个较偏僻的位置坐下,为了不太突兀,江崎均大方地掏钱给上面唱歌的人打了赏。至于酒水,因为吧里没有无酒精饮料,便也没有点。 上面唱歌的有不少昨天看到的熟面孔,特别是那位长发大胡须的男人,与他粗狂的外表相反,他的声音竟是十分纤细。 就在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到盼望已久的身影走上了舞台。 他一上去,下面就响起热烈的掌声,江北在这儿似乎还挺受欢迎的。 他拿着话筒,在舞台中间站定,通身气派毫不青涩,相当熟稔。 “今天这首歌有些特别。”他说,“曲子几个月前就作完了,歌词却是直到昨天才刚刚完成的。我在这里要感谢两个人,虽然他们本人无法听到。一个是和我相像的朋友,感谢他替我完成了曲中最关键的小提琴部分;另一个是位不怎么熟悉的姑娘,她的一句话给了我的歌词极大的灵感。” 顾菘蓝微微一顿,闻声望去,江北握着话筒冲后面的音响师打了个示意,厚重的音乐响起,带着几分苍凉的不羁。 “我打算拿这首歌参加海选,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旋律在整个酒吧里回荡开来,多种乐器的碰撞赋予了整首歌古典和现代混杂的奇妙感觉,所有的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一首歌,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流浪人的故事。 歌词大意是,从前有一个流浪人,他不知为何要流浪,也不知道要流浪到哪里去。他曾经拥有一条光明大道,大道宽敞,各色奇珍应有尽有。但他却没有踏上去,他说,他想去寻找天堂。他翻过山川大海,尝尽人间辛酸,最后却发现,他所向往的天堂,在地狱的另一端。 而他,对着涛涛无尽的地狱之水,第一次,望而却步。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江北抬起头,望着头顶柔和晦暗的灯光,展开一抹极淡的笑意。 全场骤然寂静,没有人鼓掌,没有人聊天,亦没有人应和。恰到好处的留白,让所有人依旧沉静在那段逝去的旋律里,久久无法回神。 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几个大步拐出了听众席,沿着吧台后面的小路,快速走上了舞台。 顾菘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江北边上了,工作人员一时竟也忘了阻拦。 江北侧过头,看到几步开外的人,一下子也傻了。 他惊异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江崎均笔挺挺地站着,表情肃穆万分,半晌,他问了一个问题。 不需要话筒,他的声音却穿透了整个场地。 “我若给你走向天堂的机会,你有勇气去穿过地狱吗?” * 直到坐上餐桌吃晚饭的时候,酒吧里那一幕还清晰地映在顾菘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延华发现了她的异常:“怎么,有心事?” 顾菘蓝想了想,将有关江北的事情同他复述了一遍:“爸,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延华沉默了许久,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什么?” “走音乐之路在旁人看来,终归不是什么正规的路子。不是说它是错的,但它毕竟不是大众的选择,资源也少,走起来会比常规路困难百倍。你看看那些成名的音乐家,除非是家里特别有钱的,但也不好说,谁没点辛酸无比的过往呢?” “何况江北家里的情况又特殊,他爸是学者,在学者圈子里肯定有基础,如果将来江北走他的路,他有经验,而且可以帮衬一二,肯定会省力得多。” 顾菘蓝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所以江叔叔才会那么反对他学音乐。” “反对?”顾延华苦笑了一下,“你以为,如果他爸真的绝对反对,江北还会有机会接触音乐,还能学上一手出色的钢琴么?” 顾菘蓝猛地怔住,那丝没能捕捉住的奇妙感觉再一次划过心头,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哽咽。顾延华又叹了一声:“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顾菘蓝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微变,笑着站起身,给上了一个暖暖的拥抱。 这事后不久,冉欣将有关江北的后续讲述给顾菘蓝听。 江崎均为江北请了假,带他去各地走访音乐大师去了,只为倾听他们每个人奋斗的心酸故事。江崎均对江北说,如果他听完所有的故事还毅然决然选择这条道路的话,他会支持他,不管是参加比赛还是酒吧唱歌,均不反对。但是,江北必须不能再逃课,把文化课拉上去,将来去考音乐学院。 顾菘蓝找了个机会,将江北的故事,转述给池晔听。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和池晔在qq上聊天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只是语音的时候相对少一些。 池晔听完,也同顾延华一样沉思了很久,才道:“江北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菘蓝听着他的声音,玩着面前的耳机线:“池晔,人生还真是神奇啊,明明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条条大路却又充满着岔路。我们随着人流走,可偏偏每个人会走到的地方又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就那么走到了哪里。” 池晔听着她迷茫的声音,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顾菘蓝往前倾身,趴上电脑桌,将自己的脑袋枕到手臂上,“江北虽然艰难,但好歹是选择了他喜欢的道路,可我只是随波逐流罢了。我在想,我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等到很多年以后,我会不会后悔我现在所耗费的光阴呢?” 似乎越说越乱,顾菘蓝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池晔,要怎么样才算不挥霍青春啊?” 竭尽全力考上名校?违背校纪校规特立独行?还是去做各种疯狂的事? 她不明白。 池晔站起身,背靠在书桌上,侧首望向窗外辽阔无边的天空:“你觉得,未来的你想起现在的生活,会留有遗憾吗?” “应该吧。”人生哪能无憾,何况她这样毫无规划的人。 “那你趁着现在还有青春,去弥补不就好了?” “可我不知道我将来会后悔什么啊。”她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又绕回来了不是么?”池晔轻笑一声,“你去听听所有临终者的遗言就会发现,其实不论怎么样的人生都会有遗憾的。既然如此,不如做你每天想做的事,遵循你当下的理性和内心。你一直想着未来会遗憾什么,让现在的你情何以堪?” 顾菘蓝怔了怔,回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忽然觉得好有道理。 所谓的无憾,是不计较得失,而是活在当下。 两人一时均是无言,时间一分一秒地从指间流走,却没有人提出要挂断电话。 “对了,”池晔突然想起什么,“你还在找江北买歌学英语?” “哪能啊,”顾菘蓝懒懒地撑起脑袋,“江北跟着江学者出远门了,而且我就买了一次歌,早知道他唱歌那么好听,我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池晔笑了笑,“你还想学英语么?” 顾菘蓝心下一跳,心虚感漫上来:“想c想啊,你有办法?” “我每天整理几句日常对话发给你,你照着念念,效果应该会比学英语歌来得好。” “是c是嘛,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我每天也是这么学的,不过是复制粘贴罢了。” “那好啊,我先谢谢你。” “不客气,”池晔直起身子,看了眼电脑屏幕,“话说,你为什么突然那么积极学英语?” 顾菘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你这样的大神都在那么努力,我等小虾小蟹知道了,还每天混日子岂不是很羞愧?” “是么?” “嗯。”她看了眼时间,“该吃晚饭了,我先挂了哈,你自己保重。” 池晔听着耳边突然消失的声音,也跟着看了眼时间。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这个点,吃晚饭? 他后知后觉地勾起嘴角,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回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喜不喜欢(一更) 高二之后,学校组织的考试次数增加不少,不但每月一考,学期中间还有一次期中考,给人的感觉就是上一场考试的试卷刚订正完,下一场考试又开始了,永无止境。 顾菘蓝最近心情不错,这学期以来她的成绩进步了不少,上个月上升到了年级120,这个月直接到110了。 相比之下,何季就要惨得多。 全理科500多号人,他考300多名,这一次则更是跌到了420,跟遭遇了半坡雪崩似的,直线往下滚。 四个姑娘坐在一起吃饭,说起这事儿,文晗有些发愁:“这学期以来那家伙就没怎么学习,本来有问题还会问我的,现在” “怎么,心疼了?”顾菘蓝斜眼看她,“你俩僵了快一个月了吧?” 文晗掐指算了算:“好像不止了吧。” 夏子苓抬起头,看了看平静地说着这话的文晗,顾菘蓝这话明显调侃意味十足,她倒是一派坦然。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她放下筷子,一脸认真,“你喜不喜欢何季啊?” 说不喜欢吧,她对何季的关心谁都看得出来,说喜欢吧,她怎么就不会脸红心跳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之情? “好问题。”文晗煞有介事摇晃了一下脑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定义一下什么叫喜欢?” “噗!”冉欣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你不是吧,多大的人了,这都不知道?” 文晗瞥她:“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不屑地扬了扬眉,“前几天还在杂志上看到几句问答呢,我拿出来问问你哈。” “你说。” 冉欣把自己的餐盘子推开一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见到他会不会紧张?” “不会。”文晗毫不犹豫,“熟得不能再熟了,还紧张?” “额,也是,你们情况比较特殊哈。那如果是隔了好久没见呢,在意识到这人消失很久了,有那么点想念的情况下,再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会不会脸红心跳?” 文晗想了想:“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第一句话说什么,脸红心跳” 她笑着摇摇头。 “那就下一题啊,听到他夸你的话,哪怕只是提到你的就会觉得很开心?” “何季,夸我?”文晗用手指点着桌面,不以为然,“我以为他一直崇拜我来着。” “” “那第三问也不用问了” “第三问是啥?”没想到文晗还来了兴致。 “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他,而想要变漂亮c变优秀,以便能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旁,被人说很登对。”冉欣幽幽地看她一眼,“我觉得这于你肯定不存在。” 谁知,文晗闻言一愣,她回过头转而看向自己面前的桌面,笑了笑:“自卑吧,总归有那么点的。” 不是来自于自身的条件,而是来自于家境。 冉欣没听出什么不对:“看来还是有那么点喜欢的啊!可以下结论了,你对他的感觉应该是比兄弟多一点,还没到恋爱的程度。” 夏子苓看着文晗,忽然道:“不管是兄弟还是什么,是不是还是应该做点什么,这么一直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文晗哂笑:“就在刚刚,我稍微有了点主意。” 冉欣和夏子苓对视一眼,眼里均有些期待。 三人又开始拿起筷子吃饭,吃了几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菘蓝很久没讲话了。 文晗这才推了推左手边的人:“你怎么了,噎着了?” “啊。”顾菘蓝佯装拍了拍胸口,“有点。” 文晗眯了眯眼,不由地笑了,这丫恐怕不是被饭给噎着了,而是被她们刚说的话给噎着了。 * 就在几人好奇文晗的主意是什么的时候,黄兴开了一次班会。 他特地穿了一件宽松的大衣,颜色偏古朴,给他平添了那么几分古代老夫子的感觉。 “今天这个班会是有位同学向我提议的,我觉得想法挺好。”他打开ppt,投影仪上立马显现出几个行楷的字体,“我们为什么要读书?” 这问题一出,全班哗然。 这一次,第一个举手的是王诤:“黄老师,您这不是入学教育么?” “不是。”黄兴示意他稍安勿躁,“今天你们畅所欲言,有什么不满的都说出来。” 他扭头看了眼大开的门,快步走过去将它关上:“庄伦把后门关上,窗边的同学都把窗关上,咱们闭起门来吐槽。” 班里响起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非常自觉地给窗户上了锁。 为了防止大家放不开,黄兴随便点了一排学生,让他们开小火车:“来,一个一个说,说实话。” 第一个女生站起来,有些拘谨:“应该是为了能考上好的大学,将来找到好的工作。” 第二个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为了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三个人说:“读书人素质高,有文化,读书的人多了,社会就和谐了。” “” 答案越来越高大上,直到一个人站起来,破天荒地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读书,只是大家都在读,所有人都夸成绩好的人,我不念书会被人看不起。” 全班笑了,黄兴却带头鼓了掌:“观点很中肯,下一个继续。” 有了这个先例,后面的人纷纷抱怨起来:“我觉得读书是必要的,但应试教育太糟糕了,我们整天都做作业,做作业,真的就是作孽!除了题目,其他啥都不知道。” “对,每天做作业都要花费好多时间了,哪有时间去培养其他的兴趣爱好。” “压力太大了,每次考试看排名都战战兢兢的,回家到底是吃饺子还是吃皮带都看它了。” 最后,何季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 他站在课桌前,比以往缺了几分精神气。 “我对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很茫然。我家里人从小就教育我读书没什么大用,我爸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但是他却能赚到很多钱。相反,我看到很多新闻说,不少名校的毕业生日子过得还没技术院校出来的好。这样,我就更不知道读书有没有用了。” 黄兴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听大家抱怨得很开心啊。”他笑了笑,“但是抱怨归抱怨,咱们的辛苦还是要继续的。” 下面响起一阵阵哀嚎声。 黄兴笑着等着大伙儿安静下来,才调整了一下姿势,严肃道:“为什么要读书呢,‘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古代读书人的豪言壮志。” “现在的我们,也许不需要那么高大上,但有一点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座的各位,素质比我们这一代读书少的人高多了。” “你们讨厌应试教育,我也讨厌。你们反感一遍一遍地做这些该死的题,我也反感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些该死的题,讲一遍错一遍,讲两遍错两遍,别说你们,我都怀疑人生!” 不少人羞愧地低下头去,也有一部分人开心地笑起来。 “但是,应试教育是对现在的你们而言最公平的奋斗方式了。如果没有高考,你们所看到的的社会要比现在不公平的多。大家都说这是个拼爹的社会,钱能办成多少事,你们能想象吗?但是高考,真的给了太多人翻身的机会。” “而何季说的也对,是有很多名校毕业生混的不好,但哪件事没几个特例呢,再说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咱们不能拿出来比对。说不定人家就愿意那样,也说不定他们上了名校之后就颓废了,不如那些职业学校毕业生来得努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儿啊。” “何季你可以回家去问问你爸,他为了得到今天拥有的一切到底付出了多少苦。咱们不能只看到光鲜亮丽,也要看到别人那些打掉牙血往肚子里吞的苦。实话跟你们说,读书是这事儿上最轻松的事儿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第三个选择。而赚钱讨生活呢,就不只是和一些死的题目斗智斗勇那么简单了。” “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我对你们说过什么吗?” “享受军训!”文晗配合地叫了一声。 “对,现在我要你们享受应试教育!” 他幽幽地往何季那边看了一眼:“我不是说成绩好就是一切,但是,努力总是没错的,不管你身处啥样的环境。既然今天大家都坐在这儿了,逃不开了,那就一起努力一次吧,万一收获了个不错的大学,给自己挣挣面子,给家里涨涨脸面不也很好?” 他不知怎么的就换了个画风:“这些还是其次,万一你奋斗的帅气姿态不小心被哪个姑娘小伙儿看上了,岂不是感情事业双丰收么?” “哈哈哈哈。”刚刚有点严肃的氛围一下子就散了,班里又轻松起来。 “说真的啊,不管是什么理由,大伙儿都给自己找一个去,骗自己也好,给自己洗脑也好,让我们一起来享受这个过程。再不济,不还有我这么个史上最帅的老师可以天天看的么?” “切~” 班会在兔崽子们的调侃声中结束,只有何季,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脑海中回荡的全是黄兴说过的话,以及当年文晗和自己聊天的内容。 “爷将来要去北京,上名校!爷要去看看首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 “也许我爸不会同意吧,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一定会争取。” 他浑浑噩噩了一个下午,直到放学的时候,被一个身影拦下。 他望见突然出现的影子抬起头,面前的姑娘梳着一头高高的马尾,浑身凌厉,看上去比他还有劲儿。 他怔了怔,掉头欲走。 “何季。”文晗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何季浑身一震,再也迈不动步了。 “是男人就勇敢承认,是不是?”文晗又上前了一步。 何季的身子颤了颤,许久,他缓缓回头,望进她的眼:“是,我是喜欢你,不是对兄弟的那种喜欢,是对女孩子的喜欢。” 意识到自己完全豁出去了,他顿了顿,淡笑:“你会接受吗?” “说实话,这问题我想了很久。”文晗静静地回望他,眼中波澜不惊,“现在这样的你,我真看不上。” 何季的眸光一下子就暗了。 “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做我的英雄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的脸上浮出几丝惊异,眸光又亮堂起来。 “首先,你得有和我一起考去北京的勇气,你能吗?” “真的?”何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如果我能考上北京的学校,你可能会接受我?” 文晗一点一点地笑开,耳根上难得浮出几丝红晕:“嗯,应该吧。” “真的?”何季不自觉地又问了一声。 “” “别得寸进尺啊,”文晗凉凉地瞟他一眼,“冷战到此为止了少年,未来,加油啊!” 她说完觉得有几分尴尬,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拍完直接穿过他,头也不回地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别忘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好。” 何季脸上再也忍不住笑意,然而,待他回过味来转身,才后知后觉的地发现,人家早就走没影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空荡荡的远方,第一次,心头没有浮起那种流失感。 他握起拳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我不仅要和你一起去北京,也一定会为你争取到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题外话------ 给大家一点心理准备,板蓝根要有大麻烦了,大过节的我也不想,但剧情偏偏就刚好卡在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争执 二更 过了11月中旬,秋意渐深,日子越来越短,天气越来越凉。 一大早地被带到操场上听校长讲话,大伙儿各个裹紧了校服外套,在萧瑟的秋风里瑟瑟发抖。 难得的校长讲话,讲的内容自然是要丰富一些。先勉励一下高三,再给高二敲敲警钟,然后嘱咐一番还一副嬉皮笑脸样儿的高一。 最后以夸奖学校的功绩作结,拖了几个月的学科竞赛奖状也终于颁发出去了。 被校长在国旗下表扬本该是件喜事,却有人因此给自己找来了麻烦。 讲话的第二天,不知哪里又传出了一股流言,这一次,比上次的孟霜霜事件似乎还来得严峻。 顾菘蓝打完热水时,听到有两个隔壁班的女生在说话。 “你知道庄伦吗?” “知道啊,十班那个是吧,长得挺帅的。” “唉,人不可貌相啊,你知道吗,他数学竞赛不是得了三等奖嘛,其实是作弊得来的。” “作弊?不会吧?” “我也是听十班人说的,他有前科,初中时就做过弊,还被抓了。” “天哪,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白瞎了那张脸了!” 顾菘蓝皱了皱眉,往她们边上走了一步:“同学,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别乱说啊,他从来没有做过弊。” 那俩人被惊了一跳,热水从杯里晃出来,洒了几滴到一人的手上:“哇,疼!” “你没事吧?”顾菘蓝也是一惊,“快拿冷水冲一下。” 那人没理她,另一人看她一眼,带着人去冲冷水去了。 顾菘蓝耸耸肩,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回了教室。 固然天气寒冷,但班级大扫除还是要做的。 这个学期开始,劳动委员的任务就由庄伦转交给王诤了。 王诤也不含糊,虽然这人不太会说话,但做起事来还是相当牢靠的。加上最近愿意亲近他的人稍稍多起来,他更是兴致高昂。 由于竞赛班的学生要上课,王诤让人帮忙先把包带过去,自己给班里的人都布置好任务,带头洗完了拖把才匆匆离开。 大扫除有条不紊地开始,扫地得扫地,擦玻璃的擦玻璃,大伙儿都忙活起来。 顾菘蓝擦完黑板去洗抹布,路过门口时,却见孟霜霜和几个女生在那儿聊天。 几人跟东北大老爷们似的将两个袖管合在一起,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看着都暖和。 顾菘蓝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问:“霜霜,你们窗户都擦干净了吗?” 孟霜霜侧过头来,看到走过来的顾菘蓝,原本脸上的笑意收了个干净:“擦干净了。” 顾菘蓝狐疑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总觉得孟霜霜对她的敌意表现得很明显,虽然她也不喜欢孟霜霜,但她俩的关系好像没差到这个地步吧? 她也没多想,负责任地上去看了看,窗户上仍然留着污渍,一看就市没擦干净。 她有些恼:“麻烦你们再擦一遍吧,要是黄老师来检查发现了就不好了。” “哦。”孟霜霜应了一声。 顾菘蓝以为她听进去了,就转身去了厕所,将抹布洗了。可等她回来,几人还杵在那儿聊天,别说擦窗户了,就连报纸都没人去拿一张过来。 她有些气愤地走过去:“你们快点擦吧,一会儿就放学了。” 孟霜霜看了眼她手上的抹布:“你手上不是有抹布吗,你怎么不擦?” 顾菘蓝无语:“这是你们的任务啊,我负责的是黑板和讲台。” “但你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反正你手已经打湿了,不如顺便帮我们擦一下窗户呗。” 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居然有人听笑了。 顾菘蓝看了眼那个笑出声的女生,她差点也被气笑了:“你要是态度好点我可能真帮你们擦了,但你们也是十班的一份子,别人都在劳动,你们凭什么偷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能控制住脾气,可能是被心底对孟霜霜的那份排斥感给蒙蔽了理性。 孟霜霜一听就急了:“谁偷懒了,你身为班长怎么能乱说人呢?我们明明擦过了,只是你没看见!” “不管你们有没有擦过,事实是你们没擦干净。” “那你也不能……”也不知是自知理亏还是怎么的,她一下子闹了脾气,眼泪也从眼角流出来了,“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在这里故意挑刺?” 顾菘蓝的语气也不太好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谁挑你刺了?” “你怎么这么计较?我之前在班上的流言是不是就是你放的?”谁知,她突然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还有庄伦作弊的事情,也是你弄出来的!” 顾菘蓝心下猛跳,凉意从脊上沁出啦:“你瞎说什么?” 边上不知何时有人围了上来,一脸蒙圈地在看着她们俩吵架。 “就是你对不对?咱们班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庄伦以前的事情,因为你问过我!” 顾菘蓝顿时傻眼了,又一下子了悟过来,孟霜霜对她的敌意原来来自于这里。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没有!”顾菘蓝连忙否认,“做这种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对你有什么好处?证据确凿好嘛,这事儿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 边上微观者人的脸色相当的好看,顾菘蓝只觉得脑子里轰轰的响,好在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杨序!杨序也知道!” “杨序?”孟霜霜愣了愣,立马警惕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杨序?难道你调查庄伦?” “我……”顾菘蓝张了张口,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却是说不出来。 “真的是你啊!” “不是我!” 下课铃声和着她的声音响起,回家的、吃晚饭的人前前后后走出教室,楼道上走动的人渐渐多起来,见这边有情况,纷纷把眼光飘过来。 顾菘蓝咬着牙,边上人的议论声一点一点传进脑子里,她有些崩溃,却是百口莫辩。 是啊,她是真的调查过庄伦了,不仅如此,还偷偷打探过杨序的消息。 可是,她是真的没有放过任何有关庄伦的谣言啊。 “我也觉得是她。” 一个男生的声音突兀地传进人群里,孟霜霜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人群外背着书包的人,吃惊:“杨序?”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森冷:“我见过她。” “那天我和庄伦在楼梯口说话,被她听到了,”他说,“而且之前有个周末,我看到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在跟踪别人。” “顾菘蓝,”孟霜霜差点叫起来,“我竟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一道道毫无温度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顾菘蓝身子一抖,差点跌坐到地上,好在身后的课桌帮她挡了一把。 背脊的麻木感传来,她却感受不到痛,只能体会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寒颤到了冰点:“我没有。” 她曾经嘲笑电视剧里的人,关键时候只会说一句废话的“不是我,我没有”,活该没人信。 可是,当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除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句子了。 脑袋里一团浆糊的乱,边上人的怀疑和议论声像针扎一样插入心底,她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委屈、恐慌还是愤怒,只觉得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底下的巨石一点一点地裂开缺口,也许下一秒就会断裂,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别瞎说!”到完垃圾回来的冉欣听到话,当即扔了桶挤入人群之中。 “哇,你干什么?” “抱歉抱歉。”不知道是踩了谁的脚,冉欣根本没顾上。 “你们误会了,那天跟踪是我拉着她去的,”冉欣站到毫无血色的姑娘边上,连连解释,“也不是跟踪,唉,其实也算是跟踪,但我们是为了江北好,他现在还是很感谢我们的!” 她几句话本来是要帮忙解释的,结果越帮越忙。 “所以说你们俩是一样的货色。”孟霜霜气红了耳根,说话分外难听,“说不定庄伦的流言就是你俩一起放的。” “呸。你血口喷人!” 孟霜霜后退了一步:“你恶不恶心?!” “到底是谁恶心?”冉欣大跨步上前,“一天到晚就知道耍脾气,你真以为自己是小公主,全世界围着你转啊!” “你!” 从来没有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孟霜霜怒红了眼,眼泪根本收不住,更不用说还口了。 顾菘蓝一把将冉欣给拉回来,她头痛的厉害:“你别添乱了。” 冉欣恨铁不成钢:“我在帮你啊。” 顾菘蓝看她一眼,闭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她哪是在帮忙啊,这是在火上浇油给她招黑啊。 竞赛班的人纷纷赶回来了,文晗和夏子苓走在最前面,看到堵在门口的一群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文晗,快来!”冉欣当即朝她挥手,“她们一群人在欺负板蓝根。” 文晗一听立马就气了,穿过人群挤进来,却看到顾菘蓝面无表情地半靠在课桌上,孟霜霜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怎么回事?” “她污蔑板蓝根,说她放庄伦的谣言!” “呵!”文晗嗤笑一声,“开什么破玩笑,你们的智商呢,我家板蓝根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夏子苓也点头,虽然她远没有文晗那样的气势:“这绝对是误会,菘蓝绝对不可能做这样无聊事情。” “黄老师来了!” 有男生高声大吼了一句,众人听言纷纷散开,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上一次王诤打架时黄兴可怕的威严。 何季拿着拖把走上前来,刚刚那句话就是他喊的:“刚刚发生了什么?” “黄老师呢?”文晗问。 “不知道啊。”何季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为了把人吓走罢了。 文晗一脸不争气地看着他:“你刚刚去哪了?” “洗、洗拖把啊。” “在板蓝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居然在洗拖把!” 文晗瞪了他一眼,转身拉起顾菘蓝的手,却是一愣。 她的手凉的彻底,她还以为自己握到了一块冰。 她一把扔了顾菘蓝手里的抹布,紧紧握住她的手,直接绕过被几个女生围住的孟霜霜,拖着人往外走去。 夏子苓和冉欣见状赶忙跟上,何季吓了一跳,连忙将拖把放在一边,也跟了出去。 几人离开后不久,庄伦等几个男生也陆续回到了教室。 孟霜霜蹲在门口哭,杨序则站在一边不知想什么。 他看到庄伦,整个人怔了怔,不自觉地就唤出了声:“……庄伦。” 哭得忘我的孟霜霜闻声,也抬起头来,满眼泪痕地去看几步开外站着的少年。 庄伦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开。 ------题外话------ 快端午了,粽子就不奢求大家寄了,别给我寄刀片就好(捂脸),我保证,这事儿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近因效应 文晗将人带出门才发现,外面冷风萧瑟,实在不适合坐下来聊天。 她干脆拐了个弯,熟门熟路地往校门的反方向走。 顾菘蓝难得的乖巧,一路无言地任由她牵着,后面几人更是不会反对,隔着几步路远远地跟着。 冉欣一路为另外两人解释发生的一切,其实她来得也迟,对于事情的前因,全靠自己的意想来添油加醋。 闻到久违的福尔马林的味道,顾菘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来到了科教楼。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文晗拉着她的手,直接在楼梯上坐下。此时,被她一路紧握着的手上也总算是有了些温度。 “难受就哭吧。”她搭上顾菘蓝的肩,“不用憋着。” “……” 顾菘蓝仰起头与她对视,憋了几秒后朝她摆了个哭脸,眼眶里却是半丝泪花都没有。 “怎么着啊你,哭还需要酝酿情绪啊?” 顾菘蓝笑着摇摇头:“哭不出来。” “真没用。”文晗气恼地给了她一个脑袋瓜子,“眼泪是女孩子的武器啊,连哭都不会,你怎么去博得人家的同情!” 顾菘蓝不服气:“我一滴眼泪没流,不照样得到你们几个的同情了嘛?” 后来赶到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递上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文晗无奈地扶额:“因为我们太清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要是不了解你的人,只会觉得你……唉。” 她叹了口气,倾身上前抱住她:“你不哭,我来哭,哎呦,心疼死我了。” 顾菘蓝笑着抚上她的背,顺势枕上她的肩头,终于有了几丝泪意:“不哭啊,我们文晗最乖了。” 文晗狠狠地扭了她一把:“恶不恶心?” “唔,不恶心。” “你这家伙真是……”文晗憋了半天,堵在喉咙口的感情终是没能化作一个合适的词,只能又一次长叹,“我要是男的就好了,早早把你娶回家,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顾菘蓝吓得赶忙推开她,一把护住自己胸:“我才不要嫁给你!” 看着她俩居然还能这么玩闹起来,边上站着的三人,又好笑有心酸。 有哪个姑娘,能像顾菘蓝那样,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一滴眼泪不流,还能在这儿跟人家开玩笑呢? 夏子苓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她无法想象此时顾菘蓝的心情,却被她的一言一行揪得心尖儿疼。 “你们别这样。”顾菘蓝握着文晗的手,对着默然的三人摇头,“清者自清,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不怕别人说。” “现在哪是清者自清的时候啊,”何季满脸愁容地上前一步,“除非找到那个真正散播谣言的人,并且证据确凿,否则这个锅,顾大你可是背定了。” “是啊,”冉欣也糟心地挠挠头,“你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 顾菘蓝捧着头仔仔细细地想了会儿,奈何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捕捉不到。 她无奈重头述来:“知道庄伦以前事情的就只有我,孟霜霜还有杨序三个人。据我所知,连他们的初中同学也好像对这件事不是很清楚。” 从之前在奶茶店偶遇时听到的对话来看,知道内情的似乎真的只有杨序一人…… “不对!” 树影摇动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顾菘蓝突然浑身一凛:“还有人知道!” “谁?” 她不自觉地寒毛立起,整个背脊开始发寒:“之前听到庄伦和杨序对话的人不止我一个,有人躲在我身后偷听了!” 当时她转过身时,那人已经不在,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而心虚的话,为何要那么紧急地躲起来? “所以呢?”四人均是迫切地望着她,“那人是谁?” “额……”顾菘蓝讪讪地挠了挠头,“我没看见。” “……” 这不是等于白说嘛! “这tm是大海捞针啊!”文晗无可奈何地拍了一下大腿,“要是池大神在就好了,他说不定有办法。” “是啊,”何季有些心疼地看了眼文晗的手,她刚才那一下可用力不轻,嘴上却道,“池晔说不定有主意。” 顾菘蓝白了他俩一眼:“你们当他是神仙么,有倒带回看功能?” 池晔对他们班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况且整个过程他都没参与,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这事儿你们谁都不准跟他讲啊,省得他回头来嘲笑我。”顾菘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知有没有的灰尘,“今天我还是先回家吧,没准明天风波就过去,啥事儿也没有了。” 文晗看着她的侧影,不知第几次叹气,这丫头,到这关头了想的居然还是怕池晔知道了会烦心。 * 事情当然没有同顾菘蓝所言的那么容易就过去,第二天,她一走入教室就感觉到班里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以前几个见了面会同她热情打招呼的女生,今天见了她,都纷纷低了头假装没看见地绕道走。 顾菘蓝不由地苦笑,一夜之间,她成了十班人人趋而避之的蛇蝎。 好在文晗她们都在她的身旁,这些即使被全班一起另眼看待也坚持信任着她的朋友们,她还不至于感到绝望。 但总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解气谈资。 她和文晗一起去洗手间时,就听到了两个女生忘记回避的对话。 “原来是她啊,真是看不出来,那天我和小文在这儿打水碰到她了,她还义正言辞地来指责我们,结果她自己就是那个传播谣言的人,啧啧啧……” “就是啊,她还是我们班班长呢。”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十分耳熟,是孟霜霜那些所谓的“朋友”之一,“这人表面上非常冠冕堂皇,说什么要帮助别人,为社会做贡献,结果呢,谁知道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事。” “天呐,心机婊啊!” “所以说啊,人不可貌相。我们班有个叫王诤的男生,脾气超差,性格也不好,之前看着他就烦,但是吧,最近他当上了劳动委员,我才发现他其实人不错的,就是不会说话不会表达罢了。日久见人呐,有些人外在丑恶内心却很善良,有些人呢,哼,外面倒是纯善,谁知道心里有多黑!” 文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把挣开顾菘蓝的束缚就要闯进去。 顾菘蓝比她还快一步地挡在她面前,文晗刚要瞪她,却见她一把推开了厕所的掩门,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响,里面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而见到门口立着的两个身影时,均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很想知道么,我心到底有多黑?”顾菘蓝面无表情地望着两人,“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每一次集体活动偷懒的记录都整理出来交给黄老师?” 两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脸色均是惨白。 顾菘蓝往她们边上走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物极必反,气急了反倒是心头宁静得很。 倒是那两个嚼舌根被抓了现行的,一见她气势十足地走过来,均是吓得往边上退了一步。 然而,顾菘蓝只是看了她们一眼,转身打开一个厕所门,走了进去。 文晗嗤笑了一声,也仿效着她的样子走了一遍。 而等她们俩再出来,外面早就没有人了。 洗完手,文晗一边用纸巾擦着手指,一边摇头:“虽说刚才那样解气是解气了,但你说那话不是又给了她们一个逼逼你的借口了么?” 顾菘蓝笑:“看破不说破也算心机吗?” 文晗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哦。”顾菘蓝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们要是想议论我,哪里需要证据。” 文晗点了一下她的脑子:“你怕不是傻了吧?” 顾菘蓝笑着躲开:“开个玩笑,但是她们会那么看我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什么意思?” “。”顾菘蓝扯了一下嘴角,“在多种刺激一次出现的时候,印象的形成主要取决于后来出现的刺激。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人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会受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的影响。” 文晗似乎有些听明白了,又有些不太明白:“举个例子?” “比如说,一个坏人偶尔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就会觉得这个坏人良心没泯,甚至反而反过来感念他这一处的好而为他求情,有时候‘反差萌’也是这么个原理。但反过来,如果一个从来只做好事的好人偶尔做了一件坏事,人们可能会全盘否定他的好,甚至细思恐极,给他冠以各种侮辱人的标签。” 文晗怔了怔,看着一拍坦然的顾菘蓝,心疼之感又漫上来。 板蓝根这姑娘,得是有多强大,才能即使身处此等痛苦的漩涡之中,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性。 她终只是抿了抿嘴角:“人心这东西,还真是复杂啊。” * 事情一连几天都没有平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掩饰着暗底下的暗涛汹涌。 顾菘蓝在厕所说的那句话真的火上浇油,让她在众人眼中彻彻底底成了那个心中掌握着不少人秘密的“恐怖分子”。 毕竟,没有人愿意有把柄落到别人手里的,特别是对方还是个有班长这样的身份却一直引而不发的对象。 “这群人宫斗剧看多了吧,脑子都有病了!” 文晗实在是气愤不已,找了个时间去堵落单的孟霜霜:“你闹够了没有,这事儿你不管怀疑是谁干的都不可能是板蓝根干的!” 孟霜霜本来在走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没想到一上来就被怼,她当即恼了:“你说话放尊重点,证据确凿,怎么可能不是她!” “好歹同学一年了,她为班里做了多少事你看不到吗?她不是这样的人!” 孟霜霜冷笑一声:“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呵,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文晗被她气笑了,“到底是谁被蒙在鼓里看不清人心?你知不知道你的谣言满天飞的时候,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你背后说你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到底是谁暗地里帮你平息的谣言?” 孟霜霜猛地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这种智商没什么好讲的!”文晗煞红了眼,怕自己对她动手,强忍着怒意甩手而去。 孟霜霜又气又恼又茫然,她看着快步走开的文晗,只能用尽全力往地上跺了一脚。 与此同时,夏子苓也找上了庄伦:“你也认为板蓝根是那个散布谣言的人?” 没想到她的出现,庄伦愣了愣,无知何所谓地一笑:“应该不是她。” 毕竟顾菘蓝那么反感谣言,甚至会为了孟霜霜来劝说浑不在意的他,怎么可能自己去散布谣言? “那你怎么不站出来为她作证,帮她清除谣言?” 如果庄伦也站在顾菘蓝这边,情况说不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怎么作证?”庄伦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沁出一抹凉意:“我自己不也深陷谣言之中吗?” 夏子苓闻言微愣,庄伦再没看她,侧身离开。 * 顾菘蓝去教务处领资料,回来的路上,碰到在路上犹豫着来回走的杜凯新。 “你在这干嘛呢?”她看他一眼,大冷天的在风口里踱步,是要吟诗么? 听到声音,杜凯新回过头来,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么样。 见她拿了一大叠东西,他忙走过去:“我帮你拿吧。” “不用。”顾菘蓝笑着摇头,“马上就到了。” “那就拿一半吧。”杜凯新却坚持。 拗不过他,顾菘蓝将资料往前递了一些,杜凯新一下子从她那儿取走了一大半。 “……”顾菘蓝看他一眼,有些不要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哈。” “嗯,不客气。”杜凯新回身往回走,“一起回教室吧。” “好。”顾菘蓝应了一声,拿着手里轻轻的一叠资料,稍稍落后了几步,避免和他肩平着肩并排走。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如同室外的温度一样冻得有些尴尬。 “你还好吧?”许久,杜凯新还是问出了声。 “什么?” “这次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跟着沉了下去,“对你影响很大吧?” “啊……”顾菘蓝抿了嘴角,“是有点,不过有人一直相信我,所以也还好啦。” 杜凯新脚步微颤,他侧过半边脸,以能看到她的角度幽幽道:“那个,我也相信你。” “是、是嘛?”顾菘蓝感激地一笑,“谢谢你。” “嗯。”他如释重负般地笑起,“所以别担心,这事儿一定会过去的。” 顾菘蓝点点头:“我也相信。” 在进教室前,杜凯新递来一把糖,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正好每种口味各一粒。 “我发现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确实会有用,希望你能很快拥有好心情。” 顾菘蓝愣愣地接过来,一时没能马上回神,这是继田瑾遇之后,第一次从男生那里拿到主动送出的糖。 而杜凯新,见她收下,便满意地一笑,转身离开了。 顾菘蓝看着躺在手里的那把糖,一时,竟不知是何心情。 * 每天受着隐形的煎熬,总算是熬来了周六。 顾菘蓝回到家,直接扔了书包,躺在床上就不愿起来了。 认真算算,既那件事发生之后,也不过才过了三天半,却好像已经有三个世纪那么长。 她表面云淡风轻一派淡定,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天过得有多浑浑噩噩。 每天,她的心都是提起的,老师讲课不怎么听得进去,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不自觉地小心翼翼。 她很想放过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管,无视别人的冷漠,活得我行我素潇洒自由,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仰望着天花板,突然就很想就这样一直躺着,再也不去学校了。 ……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可醒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只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刚准备放下手机,却听到有提示音响起。 她有预感地将手机拿回来,点开qq,果然看到来自池晔的消息。 “看到后马上开电脑,我等你。” 她愣了愣,扔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 第一次,她不想找他。 她在床沿上趴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翻身起来,拿起手机往书房走去。 语音很快接通了,顾菘蓝将耳机挂上耳旁,等着池晔说话。 可是,半晌之后她都没有听到少年令人舒心的声音。 网络的两端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有通话时长上的数字在不停地跳转,显示着网络的正常,语音还在继续。 静默了很久,顾菘蓝还是先一步开了口:“池晔,你在吗?” 听到她的声音,池晔对着电脑屏幕凉凉地一笑。 “顾菘蓝。”他忍了很久的怒气还是没能压制住,“你脑子呢?” …… 父亲节小剧场(题外字数限制放不下,只能放到正文里) 顾家: 顾菘蓝在顾延华回家的时候,突然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老爸,父亲节快乐!” 顾延华惊喜之后笑着回抱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延华:“没有礼物吗?” 顾菘蓝:“啊,母亲节的时候零花钱用完了,经费不足,所以……” 她讪讪一笑,你懂得~ 顾延华:“……” 所以,为什么父亲节要安排在母亲节之后啊?! 池家: 池晔觉得今天池怀兴的存在感特别高,没事儿就要在自己面前晃一圈。 临睡前,池怀兴又拿着水杯在池晔面前来回走了两遍。 池晔:“爸,你有事儿?” 池怀兴怒:“哪里是我有事儿,难道不是你忘了什么事么?” “我没事儿啊。” “……父亲节啊父亲节,今天是父亲节,你就没点啥表示吗?” 池晔恍然:“父亲节?这天下原来有还有这么个节日的吗?” 池怀兴重重地将水杯按在桌上:“兔崽子你给我过来,没有我这世上哪来的你!” 云清一边拉着他,一边按着肚子笑得挺不起腰。 …… 其实,不是父亲们做的不够好,而是输给了母亲。 哈哈哈,开个玩笑,祝天下所有慈父严父,卖萌可爱的或是稳如泰山的父亲们,父亲节快乐! ------题外话------ 今天给老爸过节去了,所以没有二更哈,虚心接受来自小伙伴们的拳打脚踢,但还是露出头来弱弱说一句,有池晔在,板蓝根不会有事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她有问题(一更) “顾菘蓝,你脑子呢?” 充满怒气的声音穿透耳膜,和着一点强行压抑的颤抖,顾菘蓝微微一怔,眼前突然就浮现了少年明澈如镜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眼泪流就下来了。 对峙的时候没有哭,被安慰的时候没有哭,被讽刺的时候没有哭,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没有哭,偏偏因为他的一句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你说谁没脑子?” 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味道融化在舌尖,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边上没有人,她哭得再难看都没关系,可是声音,却可以通过耳机传到九千多公里之外。 她抹了一把眼泪,奈何后面的泪珠难舍难分地紧接其上,根本止不住。她干脆靠上电脑桌,将头埋进臂弯里,使劲地咬着牙,逼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殊不知,浑身战栗的抽泣声哪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而池晔,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一肚子的气彻底烟消云散,只化作无以复加的心疼。 他本来是恼的,何季也好江北也罢,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她倒是能慎重其事地拿出来同他讲,偏偏轮到她自己身陷囹圄时,她竟是可以只字不提,每天佯装无事地告诉他今天掌握了多少个英语句子! 他真的很想敲开她的脑袋壳子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破玩意儿! 对面的抽泣声一声一声地打在他心头,仿若针扎一样的疼,他闭上眼,却是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毫无办法,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板蓝根。 她固执的理性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落泪,她骨子里的谦卑不忍让她在乎的人为她担心。 他敢肯定,这件事从头到尾,顾叔和秦姨都不知道。 “菘蓝。”他轻轻叹了一声,带着极尽的无奈,带着极致的温柔,“你真是傻到家了。” 回应他的,是那头悉悉索索的抽泣声,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隐忍了。 池晔竟有些庆幸,还好他与她隔着九千多公里,还好她见不到他的身影,否则,他怕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她的哭声的。 什么时候,她才能毫无顾忌地靠进他的怀里哭呢? 哄劝,本该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儿,与他而言,竟成了一种奢侈。 顾菘蓝并没有哭很久,她终于擦干眼泪再一次直起身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心头舒畅了许多。 情绪如气球,积攒久了是会爆炸的。好在她在爆炸之前解开了封口的绳索,将挤压许久的情绪一股脑地给泻完了,一身的轻松。 “好些了吗?” 半晌,她听见池晔波澜不惊的声音。 “嗯。”她以手掩面,才发现自己脸颊烫的厉害,“已经没事了。” 前所未有地觉得羞耻。 “那就来想想解决方案吧。”池晔像是没发觉什么异常,一本正经。 顾菘蓝微讶:“什么解决方案?” “找到那个真正散布谣言的人的方案。” “嗯?啊。”顾菘蓝捋了一下半湿的额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得什么,“你会有办法?” 问出声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心安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池晔的声音不容置喙,“你把开学以来有关当事人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我讲一遍。” “好。”顾菘蓝用手撑起脑袋,仔细地回想起来,“与这事儿有关的人应该是四个,我,庄伦,杨序和孟霜霜。” 她将四人之间的身份与关系交代了一下:“其实整件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阴差阳错地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同情自己,她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炮灰啊!不,比炮灰还炮灰! 池晔听完沉吟了片刻,问:“孟霜霜喜欢庄伦?” “额,我觉得应该是。” “那你和庄伦是什么关系?” “前后桌的关系。” 池晔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带上了几分危险:“普通的前后桌关系?” “不然呢?”她这回倒是理直气壮,“出了教室就没啥交集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别生气。”池晔淡淡一笑,“也许在孟霜霜眼里,你们比这还要更亲密一点。” 这话说出口,两人均是一愣。 一个皱了皱眉,觉得舌尖发酸;另一个,则有些慌张。 “怎么可能?” 池晔顿了顿,压下心头的烦躁:“我是说,孟霜霜对你可能还夹带着其他的私人情绪,才会在那么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吵起来。” 顾菘蓝怔了怔,不自觉地捂住嘴。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对孟霜霜反感的话,那天的争执怕是真的吵不起来。 那么,与她相似的,孟霜霜对她的冷言冷语是不是也另有原因? “可是,不可能啊。”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值得她记恨的地方难道是因为王雨文?” “王雨文是谁?” “她是孟霜霜的朋友,应该说是孟霜霜在班里最好的朋友了吧。俩人经常走在一块儿,除了冷战的时候。” “冷战?”池晔微微眯眼。 “是啊,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孟霜霜在班里存在感超高,是那种小公举的性格,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就崩起脸不理人,王雨文刚好和她相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凡事不争不抢后退忍让,跟个隐形人似的。” “这个组合有点意思。” “是啊,可能是孟霜霜觉得王雨文这人太好欺负了才跟她做朋友的吧,王雨文每次受了气就跟我们一起吃饭。会不会因为久而久之她俩关系疏远了,孟霜霜觉得我抢了她的朋友,所以才对我怀恨在心?” “菘蓝,”池晔微忖,发现了点异常,“你对孟霜霜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嗯?”顾菘蓝心下一跳,“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带着有色眼镜在看待这件事,你同情王雨文,也因此给孟霜霜的过错添油加醋。” 顾菘蓝的心头打起鼓来,她有些气愤,池晔居然不相信她? “可是,她真的很让人反感啊,咪咪小一点事情都要生闷气,我要是王雨文,早就跟她绝交了,哪里还会回过头去哄她?” 听到这有些无理取闹的话,池晔轻笑了一声,他居然有那么点欣慰:“所以,王雨文有问题啊。” “什么?”前一秒还在埋怨的顾菘蓝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池晔也不再同她绕弯子:“一个凡人,还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凡人,真的能做到她那么无欲无求,极尽忍让吗?你的脾气已经够好了吧?你也比一般人都要来得理性吧?连你都忍不了的事情,王雨文却忍了,还忍了那么久,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说不定她” 刚想替她辩驳,顾菘蓝却不期然地想到王雨文抱怨孟霜霜的场景。 是啊,如果她真的心如止水,怎么可能还会忍不住在自己面前抱怨呢? 还有文晗请客那次,王雨文被林墨远发现自己成绩好的时候,明明还是挺惊喜的。 “不会吧”她捂住心头,异样感遍布全身,忽然觉得寒毛悚立,“难道真的是王雨文?” 如果真的是她,那也太恐怖了吧? 故意将自己伪装地无欲无求毫无存在感的样子,以便能够毫无顾忌地躲在阴影里做一些小动作,整治看不顺眼的人怎么跟悬疑小说一样? “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下结论,我只是说王雨文有问题,但始作俑者到底是不是她还不好说。”池晔回过头来安抚她,“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机,说不定也是机缘巧合。” 顾菘蓝点了下头,又接着问:“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去查查王雨文。” “哈?”顾菘蓝差点一掌拍在桌子上了,“又查?我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儿啊!” 这一次的苦吃的还不够吗? “你也知道啊。”听到她拒绝,池晔暗松了一口气,“你这人还真是不吃点苦不长记性,不是所有的闲事都好管的,不能保护好自己就别瞎掺合别人的事儿。” “您的教诲,我谨记于心,哦,不对,是刻苦铭心。”顾菘蓝对着电脑屏幕吐了吐舌头,心头却早已暖暖的盛不下苦涩的情绪了。 池晔笑了一声:“你还是稍微留意一下王雨文吧,看看她最近有什么异常。还有,如果你不想让顾叔他们知道了担心,起码还是要告诉黄兴,毕竟这事儿也算是他害的你不是么?” “嗯,我知道了。”她刚要点头,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和老黄有关?” 她好像没告诉他黄兴嘱托她帮忙这件事吧。 “啊,这是个秘密。”池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挂了,之后有什么麻烦可以再来找我。” “明白了,多谢大佬。” 池晔应了一声,直接切断了语音。 他没有直接关电脑,而是打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其实之前听到黄兴找顾菘蓝帮忙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以顾菘蓝的性子怕是会遇上麻烦,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不久以后耳机那头传来懒懒的男声:“哟,这么快又想我了?” 池晔叹了口气:“阿远,出事了” * 因为池晔那段话的缘故,周一顾菘蓝见到王雨文的时候,不由地有些心惊。 这姑娘明明只是同往日一样的与她对视,颔首,然后擦肩而过。 顾菘蓝却是硬生生被吓出了冷汗。 她拍拍胸脯示意自己要冷静,不能被脑海里的荒唐臆想和近因效应给影响了。 可是,越观察,她越是觉得王雨文很奇怪,真的是佛性地令人咋舌。 说不上扑克脸却几乎没什么表情,从来都喜欢走在人群中间,不落后也不突兀。 轮到她所在的组出黑板报,她接过任务后安安静静地做完,然后一声不吭地放下工具离开,甚至还能让组长惊喜一下:“哇,什么时候画的这朵花?” 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去,真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顾菘蓝再一次不安地锁眉,王雨文,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顾菘蓝不知道,林墨远私下里去找了杨序。 “你找我?”杨序走出教室,看到几步开外的陌生人,心存狐疑。 林墨远点头:“你有空吗?有件事想找你谈谈。” 杨序看他一眼,转身就往教室里走:“抱歉,没空。” “唉。”林墨远轻叹一声,“关于庄伦的事,你也不想知道?” 杨序脚步猛地一顿,扭回头来,目光森冷:“你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这人的目光那么恐怖,林墨远强忍着捋鸡皮疙瘩的冲动,故弄玄虚地一笑:“什么都知道,包括其实你很想找你兄弟和好却一直弄巧成拙的事情。” “” 被杨序久久地看着他,林墨远如临深渊,甚至怀疑自己都看到了他眼里跳动的火苗。 他勉强地牵着嘴角,佯装一副淡定的样子,心里却早已把池晔千刀万剐了。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坑他一顿!不,两顿! 静默了许久,杨序眯了一下眼:“好。” ------题外话------ 祝亲爱的小伙伴们端午节快乐! 今天下午又有事,二更可能会有点晚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造物弄人(二更) 室外天气太冷,两人选择了竞赛班结束以后在图书馆楼道里碰面。 四下无人,林墨远坐在楼梯上,不知第几次地看手表,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鸽子了。 当他第十一次举起左手腕的时候,终于听到楼下往上走的脚步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等着那个目光能够杀人的家伙出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有话快说。”杨序板着一张脸,“别在这儿装模作样。” 林墨远撇了一下嘴,你当我是自己乐意才等在这儿看你的臭脸啊? “庄伦初中那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杨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要讲庄伦的事我才来的,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其他问题。” “”林墨远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好在他准备充分,“是啊,可这个问题和我要说的事儿息息相关。” “是么?” “是。”林墨远挺直了背脊,无论如何,不能丢了气势,“我不知道庄伦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相信别人了。” 杨序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现在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对所有人都同一副态度,一律只做点头之交,看着关系亲近,实则对谁都有所保留,外表阳光的孤僻者。” 林墨远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不可能!”谁知,因为他这一句话,杨序的情绪激动起来了,“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林墨远见自己的话有效,一下子来了劲儿,“如果不是你在初中比赛的时候不相信他,没有站出来为他做担保,他怎么可能会对朋友绝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杨序狠狠地瞪着他:“你懂什么?!” “是啊,你们的事我是不懂。”林墨远冷笑一声,“可是现在我清楚的知道,你在无形中又要伤害另一个人!” 杨序眯起眼,危险万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来告诉你你在干什么!”林墨远握着楼梯的扶手站起身来,“初中的时候明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却不能相信你从小到大的兄弟;而到了高中,同样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却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落井下石!你这是在毁掉两人的人生!” “开玩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序一把扔了肩上的书包,“咚”地落地声重重响起,似乎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墨远惊讶地看过去,却听到对方更加暴躁的声音:“靠,你t算哪根葱?你不也没有证据,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听他爆粗口,林墨远也火了,真当他是软柿子么:“我是算不上哪根葱,因为老子是人!你现在很火很孬是吧,呵,这就对了,我就是想让你深刻地知道,你丫现在的心情,就是你那个好兄弟和板蓝根当初体会到的心情!不,比你还要多百千倍!因为现在这儿就我们俩人,而他们,是当着无数人的面的现场直播!” 他吼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将怒起冲冠的杨序吼地堪堪怔住。 林墨远嗤笑一声:“起码,他们作弊和传流言都是假的,而你抛弃好兄弟却是真的。” “我没有!”杨序的眼一下子煞红了,“谁说我没相信他?” “呵,你没不相信,那你当初怎么不站出来?” “那种情况下要我怎么站出来?”杨序懊丧地踢了一脚楼梯,“老师直接勒令谁都不许帮他作证,否则回去和他一起通报批评!我能怎么办?他被取消比赛资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一个人杯水车薪,难道要一个学校闹出两个比赛资格被取消的人才好看吗?” “呸,你那是懦弱!”林墨远不屑,“为兄弟两肋插刀,懂不懂?” “是,你说的对,我是懦弱。”不想,杨序却突然一改刚刚的凌厉,情绪低落起来,“我没那么疯狂,不顾后果地站出来,拿学校的名誉和其他学生的考试机会来为他赌博!” 杨序突地抱住头,毫无形象地蹲下来。 明明刚刚那一脚踢地他整个脚部都麻木,他却只能感受到从头部传来的涨痛,这种纠结的痛苦已伴随了他两年多。 那是主办方的无情,拿整个学校的清誉来为一个人做赌注;那是带队老师的无情,不给任何人犹豫的机会,直接选择了最残酷的解决方案。而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一边是最信赖的兄弟,一边是一群无辜受难的战友,他能怎么办? 这些年,他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他的选择是对的。毕竟,将手机带进考场的庄伦有错在先。 可是,庄伦当年离开考场时,递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那个不可置信的绝望眼神,却成了他磨灭不去的噩梦。 “你既然有苦衷,怎么不去道歉,解释个明白?”林墨远看着这样的少年,不禁也生起几分同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衅?” 刚调查到这事儿的时候,林墨远惊讶了半天,这是情商有多低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这是往三尺冰上加霜啊。 杨序却是无奈一笑,藏了那么久的苦楚,不想竟有一天会对着一个陌生人倒出来。 可能真的是憋得太久了,他有些放任自由:“他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压根没机会去解释。如果冷言冷语有用,那也是好的,起码他能暴走了来打我一顿。” 他顿了顿,苦笑:“我宁可被打一顿,好让我解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我独自一人,折磨自己。” “” 林墨远怔怔地望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造物弄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考场的手机,几个冷酷无情想事不周的成年人,害了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分崩离析,囚困于心。 “我觉得现在倒有一个能让你与庄伦重归于好的机会。”沉寂了许久之后,林墨远觉得是时候推波助澜一把了,“帮忙把那个真正传谣言的人找出来,为庄伦证明清白,也帮板蓝根脱离苦海。” 杨序站起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书包,他今天带了个玻璃杯,刚刚那一下怕是已经摔得粉碎了。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碎裂的东西,真的还能恢复原样么? “好吧,”他重新抬头,问,“我要怎么帮忙?” 林墨远总算是松了掉在心头的那口气:“你仔细想一想,知道那件事的还有谁?” 杨序却是摇头:“当年一起参加竞赛的人都去一中了,其余人我只告诉了孟霜霜。在二中,只有三个人知道,加上听墙角那个女生,是四个。” “真没有别人了?你再想想!”林墨远不甘心,“会不会你们当初在楼梯口讲话的时候,还有别人偷听了?” 杨序微微一愣,他摸了把跳了两下的眼皮,忽然醒悟般地抬头:“确实,还有一个人我当时以为她是刚刚路过,便也没在意。” “那人是谁?” 林墨远竖了一下耳朵,因为这话的并不是他问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紧接着响起两个脚步声。 两人均是诧异地抬起头,杨序更是浑身一震,那个走在前面一步一步接近的人,居然是庄伦。 庄伦停在一脸震惊的人面前,语气淡淡:“那人是谁?” 杨序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抖,时隔两年多的第一次交谈,还是他主动开的口。 “我”他停顿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认识,是个女孩子,如果我看到她的脸,应该能认得出。” “是不是她?”从后面跟上来的何季立马把手机里王雨文的照片递上去。 杨序顾不得其他,当即蹭上去看了一眼,肯定地点头:“对,就是她!” “真是她!”何季惊异地叫了一声,马上转身就走,“我找她算账去!” “喂,等等!”林墨远快速地上前一步将他拉住,“大庭广众之下的质疑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太大了!” “可是她把顾大害成那样!” “人家未必是存心的。”林墨远按了按太阳穴,“何况人家要是打死不承认,你怎么办?” “我”何季噎住了,是啊,他总不能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吧? 庄伦看了他俩一眼:“这事儿要从长计议,而且,我们也许需要女生的帮忙。” “也是,我得先将这事儿告诉顾大去。”何季收起手机,拍了拍庄伦的肩,“走,一起去。” 庄伦点了下头,跟着他一起往下走,刚一提步,就对上杨序的眼神。 “多谢。”他抛下两个字后,与杨序擦身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杨序回过神来,楼道里又只剩下他和立一旁冥思苦想的林墨远了。 “他们什么时候在的?”他心中的波涛难以平静,不知道刚才他与林墨远的对话庄伦听见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啊!”林墨远也惊奇万分,他听池晔的建议将人约到图书馆来,对楼上会有人的事儿压根不知情,“庄伦要上竞赛班,他在这儿也算合情合理,可何季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池晔的计划对他有所保留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瓮中捉鳖(一更) 没过几天,十班又起了一场骚动,起因是顾菘蓝被一个男生给叫出去了。 那人拿了一束花,笔挺挺地站在十班教室门外,等待着女孩的出现。 顾菘蓝走出教室门看到这模样的杨序时,吓了一大跳,何季让他弄得声势浩大点,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看热闹的人纷纷挤到门口,挤不上的干脆趴窗口,一个挨一个地往外看。 “卧槽,这是要表白?” “天呐!这么浪漫的吗!”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学校处分吗?” “话说为什么是顾菘蓝啊?” “这个男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顾菘蓝强忍着捂脸的冲动,对着杨序猛挤眼:你丫快点速战速决。 杨序收到信号,大跨步上前,将手里的花往前一递,鞠躬c下腰,差点就跪地上了。 “哇!” 边上响起一阵起哄声,顾菘蓝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恨不得立马转身开溜。 奈何她走不得,只能欲哭无泪地僵站着。 “对不起!” 好在杨序的开口驱散了一群不嫌事大的粉红泡泡。 “之前误会你是那个散布谣言的人,非常对不起。”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刚刚还在看戏的人,这会儿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杨序,这是什么意思?”孟霜霜第一个站出来,“什么叫不是她散布的谣言?” “因为不可能是她。”她的身后,响起庄伦轻佻的声音,“你还记得上一回你和我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么,消除绯闻有她的一份功劳。” 听到庄伦一本正经地将这事儿说出来,孟霜霜的脸刷一下红了:“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以板蓝根的人品,不可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儿。”说这话的是冉欣,她后面跟着近日刚刚远行回来的江北。 这少年今天居然破天荒穿了一身校服,额上的刘海也剪短了不少,让人看了非常不习惯。 撞见顾菘蓝惊讶不已的眼神,江北清爽地一笑:“我和我爸和解了,创作比赛的海选过了,未来的路也终于有了规划,这里面有板蓝根的一份功劳。所以,我也相信她不是这种会陷害别人的人。” 江北的话未落,底下又马上响起一片讨论声。 “他是谁?好眼熟啊。” “我知道,是那个全校有名的江北啊!” “江北?那个旷课大王c教导主任见了都头疼的江北?”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校服,这样也蛮帅的啊” 杨序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压制了骚乱起来的人群:“庄伦初中竞赛作弊的事情也不是真的,那是一场误会。” “这个我可以作证!”意外的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抢先站了出来,居然是王诤,“当年竞赛的时候我就坐在庄伦边上,他包里的手机是我发现的。” 王诤挠了挠后脑勺走进人群的中间,他看了眼庄伦,后者也正诧异地望着他。 “我这人心直口快,看到有手机立马就告诉老师了,其实当时庄伦根本没有碰过那只手机,他不可能作弊。”王诤微微低下头去,“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我的一句话会让你取消比赛资格,甚至引来最近这一场麻烦。” 顾菘蓝侧头看了眼王诤,不由地想,如果黄兴看到这一幕定是会欣慰无比,这该是这一场戏中最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庄伦定定地看了王诤许久,直到夏子苓在边上推了推他,才后知后觉点了下头:“我接受你的道歉,多谢你。” 王诤立马笑开了:“不用谢,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现在,言归正传。”杨序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笑意,但这场戏最关键的地方还没到呢,“有关庄伦作弊那场误会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排除所有的选项,就只剩下两个不小心听到我和庄伦在楼梯上对话的女生了。” “两个?”文晗适时地问,“你上次不是说一个吗?” “啊,所以我今天才那么郑重地来道歉的,上次气昏了头才那么落井下石。”杨序再一次将花递上,“麻烦你收下吧,请务必接受我歉意。” 顾菘蓝眼角的余光瞥到何季拿着手机,正好整以暇准备拍照,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文晗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摆什么架子啊,快收下。” 顾菘蓝讪讪地接过那束花:“你太郑重了,我有点受不起。” “没事,应该的。”杨序也略为尴尬地看了眼何季,才继续道,“另一个女生我不认识,但我记住了她大概的样貌。” 他侧过身,对着大伙儿朗声道:“传播流言的嫌疑人应该是身高在一米六左右c齐肩短发,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的女生,麻烦火眼金睛的大家多多留意,一起把藏起来的真正犯人找出来!” 全场再一次哗然,人群跟着涌动起来。 骚乱之中,顾菘蓝慌忙地去找王雨文的身影,刚刚还靠在角落里的姑娘,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 次日,孟霜霜见到王雨文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今天没戴眼镜,眼下的黑眼圈被悉心遮过,显得整个双眼皮的凤眸明亮而有神;她也把头发扎起来了,在脑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兔尾巴,给人感觉清爽了不少。 “今天你怎么突然改形象了?”孟霜霜不解,“而且你不是很怕冷吗,怎么把脖子露出来了?” 她裸露的脖子和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啊。”王雨文躲闪着眼神,尴尬一笑,“一时起兴,果然很奇怪吧。” 孟霜霜狐疑地看她一眼:“没有,挺好看的,我之前那么多次提议你改变一下形象你都不听,现在终于自己主动改变了,我还是挺欣慰的。” “是嘛。”王雨文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穿过她,回座位去了。 孟霜霜望着她离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满地皱了下眉。 事实上,对王雨文而言,她劫难才刚刚开始。 她上体育课,文晗从她边上跑过,笑着称赞她:“哇,雨文,今天好漂亮啊!” 她走楼梯,得到极高的回头率,还有何季无礼地上前仔细打量:“你是王雨文吗,最近是不是变漂亮了?” 她去打水,有故意把水杯打翻的冉欣:“天呐,你是雨文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看惊得我手都抖了,好漂亮啊!” 她去交作业,有回眸一笑面带惊异的夏子苓:“你以前怎么不带隐形呢,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啊。” 反正,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冒出来夸上一句,好漂亮! 当一向来腼腆的杜凯新都来插上一脚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异常的不对劲。 前所未有的高存在感,前所未有的万众瞩目,她穿梭在褒奖声中,穿梭在别人关注与赞赏的目光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一点,都感觉不到欣喜。 她觉得冬日的暖阳像极了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人的身上明明没有温度,却格外地灼烈,无处可逃。 她将厚厚一叠竞赛班的资料装进书包,坐在角落里看着人流鱼贯而出,许久,等听不到人声时,才站起身来,背上书包往外走。 图书馆里已空空荡荡,本该坐在借阅处的管理员阿姨也不知去了哪里。王雨文张开双臂仰起头,对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全身心舒爽了许多。 徜徉在寂静的空气里,她一下子就心安了。 不知从哪天起,她开始发现这种全世界只留她一人的寂静,才是最合适她,也是她最享受的环境。 让那些光鲜亮丽的人都滚一边去吧,她再也不想体会聚光灯下极尽崩溃的煎熬了! 她勾了一下唇,满足地收起手臂低下头,却是浑身一震。 她以为周遭一定没有人,可此时的图书馆门口,却悄无声息地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逆光而立,朦胧的光影萦绕在她的周身,似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神圣而不可侵犯。 王雨文的心颤了颤。 “雨文,你还没走啊?”顾菘蓝笑着走进来,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嗯c啊。”王雨文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刚准备走。” 她加快了步伐,朝着顾菘蓝的边上行去,却被侧移一步的姑娘生生拦下。 “你最近很漂亮呢,比以前那副模样漂亮多了,整个人都有活力了。” “是c是嘛?”王雨文随口应了一声,仍急着往外走。 顾菘蓝配合着她的方向,硬是将人挡在面前:“我怎么觉得,你见到我那么心虚啊?” 她歪了一下脑袋,求知地看着王雨文:“而且,你怎么突然想要改变形象了?我听孟霜霜说她之前送了你很多小饰品,可无论怎么劝你打扮你都不听,坚持齐肩短发c戴一副金属框眼镜的造型,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王雨文突然咬住了下唇,面无表情地抬首望向她。 顾菘蓝却是惊讶地后退了一步:“我刚刚用的修饰词怎么有点耳熟?齐肩短发c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还有你身高也是一米六左右吧?” 王雨文的脸上已毫无温度了,她眯了一下眼,冷冷地望着顾菘蓝,目光幽深,带着几眸凌厉和怒气。 这个眼神,顾菘蓝倒是有几分熟悉,很久之前在野生动物园里,她曾不期然地撞见过。 尽管心有开始打鼓,顾菘蓝仍然纹丝不动地站着,攥紧了拳头为自己壮胆。从王雨文的表情来看,她今天的演技可是比之前长进了许多。 “你想说什么?”王雨文终是开口,声音里带着不难分辨的咬牙切齿。 顾菘蓝淡淡一笑:“我们谈谈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存在感是刷出来的(二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一间教室,刚走进去,顾菘蓝就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还外带几分心里阴影,这正是她摔断尾巴骨那地方。 她在前排座位前站定,还没想好怎么措辞,王雨文已比她前一步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放下书包,靠在讲台的边沿上,双手交叉抱胸,“流言是我引起的。” “” 顾菘蓝惊讶地睁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王雨文居然会一上来就主动承认,这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吗? “但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悔意,反而因为她自卫的姿势,多了几分理直气壮:“那天我和霜霜吵了架心情不太好,遇到有两个女生在那里说庄伦” 是两个隔壁班的女生,她俩原本在讨论同一层楼的男生,说到庄伦时神色有些激动。 “十班那个?他应该是咱们这层上最帅的吧,偶尔那种痞痞的感觉也很不错呀。” “是啊,老天真是宠爱他啊,给了一副好皮囊,还要给一个聪明的脑子,一个撩技满满的性格,不受欢迎才怪。” “早上听校长说,他这次学科竞赛得了三等奖吧,说实话我挺意外的,原以为他可以拿一等奖。” “是啊,一定是没发挥好吧,我之前看到他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比赛要靠运气啊,真同情他。” 一言一语落到王雨文的耳中,便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庄伦他何德何能,不就是长得好么,性格外向么,凭什么连不认识的人都会去同情他? 而她,明明比他还惨,却连一个上来安慰的人都没有! 那唯一的朋友,还总是在她失落的时候给她使性子添麻烦! “我听不下去,就走上去跟她们说‘没准不是发挥失常,而是他的真实实力,毕竟他以前有过作弊的前科’。”王雨文耸了一下肩,“我就只是抱怨了几句话,谁知道到后来会被传成这样。是那两个女生不好,一边说什么同情庄伦,一边反过来就到处传他作弊的流言。” 顾菘蓝皱了一下眉:“所以你觉得自己一点没做错么?” “没,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庄伦。”王雨文承认错误的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难道不应该有被人当做话题的自觉吗?” “”顾菘蓝霎时无语,她这是什么逻辑? “那后来呢?”压住心头的凉意,顾菘蓝继续问,“后来事情发展成那样,你不觉得很愧疚么,我替你顶了锅,你一点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对你我也很抱歉。”王雨文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里明明灭灭的东西让顾菘蓝看不清,“我没想到会害你成为众矢之的,我对不起你。” 嘴上说着对不起,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的诚意。 顾菘蓝深吸了一口气:“你既然感到抱歉,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告诉我呢?” “我也想帮你解围,可是我做不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经历你那一切的人是我,我要怎么办?”王雨文的语气突然变得苍凉万分,“我可没你那么好命,在那种情况下还有那么多人相信你c力挺你c帮助你!可我呢,在这儿压根没有人关心我,要是换做我站在那种风口浪尖,早就被人喷死了!” 她突然笑了,笑得阴冷,笑得阴鸷:“谁都不关心我,谁都不懂我,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我当孟霜霜是唯一的朋友,可她根本不珍惜我的友情,一生气就冲我发脾气,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能想象到我的处境么?凭什么这个世界对我那么冷漠,那么不公平?不就是长得不出众么,不就是性格不活泼c不可爱c不会讨好攀附巴结么?凭什么我要老是别人遗忘,凭什么就没有人关心我怎么想?” 她开始语无伦次,也顾及不了任何后果,只想着将自己的情绪一口气全都宣泄完。 “我有错吗?既然你们没人关注我,行啊!那我把存在感还给你们,我当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就好了吧。我当你们的观众,自觉地待在角落里看你们上蹿下跳地表演总行了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笑容也愈加狰狞,“真可笑,我都那么忍让了,你们居然还要到角落里把我挖出来扰我清净,一定要把我作为旁观者的存在也抹去才罢休吗?!” 充满战栗的声音传到耳旁,顾菘蓝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与此同时,胸口的怒气也随之生起:“王雨文,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气得发抖:“亏我曾经还那么同情你,你的心理居然那么扭曲!” 谁的痛不是痛,顾菘蓝觉得王雨文简直不可理喻,痛在她身上是绝望,难道痛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了吗? “抱歉,我实在不觉得自己不努力躲在角落里顾影自怜的人有什么可同情的!”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王雨文的肩,用了些力将她拉起来,“不被人肯定,得不到关注,就冷眼看着那些你所谓活在聚光灯下的人,这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 “你干什么?”王雨文作势就要推开她。 顾菘蓝早有准备,她借着王雨文的力转了个方向,又将手上的力一泻,对方的支撑突然消失,便顺势被重力一带,直直往地上坐去。 顾菘蓝在她落地上搀了她一把,以免她摔得过猛也把尾巴骨摔断了,但痛感却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王雨文的身上。 “做你所谓的旁观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看人家盛也好c衰也好也挺好玩的是不是?可是,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她觉得自己也快气得失去理性了,直接一脚踩在架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一头的王雨文,“如果给你舞台和机会,你难道真的不想要站在聚光灯下吗?!” 王雨文猛地一怔,眼睛立马就红了:“根本没有人给我机会。” “呵,机会一定要别人给的吗?”顾菘蓝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了音量,“你知道存在感是怎么得来的吗?” 她顿了顿,笑:“刷出来的!” 四个字,振聋发聩。 突然间,整个教室里寂静无声。 顾菘蓝看着突然蒙圈了的王雨文,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应该说,是被自己那个答案给逗笑了。 有些人的确天生就有存在感,比如池晔c夏子苓以及庄伦那样的人,他们生来有一副好的相貌,更可气的是可能还有别人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天赋和大脑,他们不论走在哪里,都能自成一道风景。 有些人却生来平凡,他们淹没在人海之中,如那茫茫银河里的星星,紧靠着微弱的光茫根本无法让人分辨出彼此。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顾菘蓝在很小的时候问过顾奶奶。 “奶奶,这些星星是怎么被人记住的呀?” “时间长了就被人记住了呀,”顾奶奶摸摸她的头,“几千年下来,它们从没放弃过发光,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夜空上,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给看到,那不就想不被记住都难了吗?” 顾菘蓝轻轻叹了口气,“存在感是刷出来的”,这是她能想到c也是她一直在实践着的最好的答案。 王雨文怔忪,顾菘蓝怅然,这时,教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气势汹汹的孟霜霜。 还没等顾菘蓝有任何反应,孟霜霜的一巴掌已经打在王雨文的脸颊上了。 王雨文震惊地抬起头,却见孟霜霜的眼里聚满了泪水。 她蹲下来,一把抓起王雨文的手,用了些力,使劲地也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顾菘蓝也跟着震惊了。 后面跟上来的文晗几人在边上拉了她一把,将顾菘蓝带离她们俩的攻击范围圈。 顾菘蓝正要开口,却见夏子苓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小声地在顾菘蓝耳旁道:“孟霜霜在外面哭了很久了。” 其实,王雨文在里面和顾菘蓝讲话的时候,其余人兵分两路,一路人把孟霜霜带过来,另一路人则躲在门外看着,以防里面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还是被门内意料之外的对话给吓到了。 此时另一边,孟霜霜正对着王雨文抱头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她几乎泣不成声,“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不关心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关心你。” 王雨文心下一动,不自觉地搭上她的肩膀:“你想说什么?” 孟霜霜擦了一把眼泪,尽量让自己的话说的顺畅一些:“你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一副表情,对什么都表现的那么平淡,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很没有安全感。”她颤颤巍巍地握住王雨文的手,“我没有想要消耗友情,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把我当真正的朋友。所以我对你发脾气,对那些朋友都发脾气,因为只要我发脾气了,你们就会来哄我,那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真的被你们当做朋友了,就会觉得我很重要。” “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脆弱了,是我脾气不好,是我被你们惯得养尊处优,是我害你变成那么孤单,是我” 她颤抖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她看见,对面的王雨文不知何时也泪流满面。 “我很羡慕你”王雨文突然倾身上前抱住她,“我羡慕你有那么多朋友围着你转,不像我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我于你而言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对不起” 气氛霎时变了,剑拔弩张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互相说着对不起,将整间教室的空气都给打湿了。 围观的几人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顾菘蓝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心中漫开几丝苦意。 在这个渴求关注c理解和爱的青春年纪,这两个姑娘采取了截然相反的行动。 一个以浮夸的方式刷存在感,以示弱的手段换取同情,强逼着别人围着自己转。 一个干脆彻底放弃自己,以谴责现世和自我怜悯为枷锁封闭内心,做躲在角落里的冷眼旁观者。 阴差阳错让她们走向了不同的极端,也用了更加极端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顾菘蓝突然伸起手捂住眼,不让沁到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如果成长有味道,那里面,一定会有眼泪的咸。 * 孟霜霜和王雨文相拥大哭了一场,哭完又相视而笑。 “我以后会忍住不发脾气的,你以后也别总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了好不好?”孟霜霜拉着王雨文站起来。 王雨文赧然地回视她:“即使听到了刚才我说的话,你也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嗯。”孟霜霜肯定地点了头,“你说没有人懂你关心你,其实不是,一年多了,我知道你忍受了我多少,我也记得你帮了我多少。我相信你不是那么黑暗的人,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这话说得更告白似得,王雨文听着脸都红了,她低下头去,只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两人往门边走来,对着围在那儿的人一脸的尴尬。 孟霜霜看了眼顾菘蓝:“那个,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很对不起。” 杨序送花那件事之后,庄伦和夏子苓分别找过她,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与她交代了一遍,包括她的绯闻满天飞时顾菘蓝所帮的忙,以及她和庄伦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事实。 她当初对质顾菘蓝时有多理直气壮,这会儿道歉时就有多羞愧难当。 顾菘蓝对着她点了一下头:“我对你也有误会,我们彼此彼此吧。” 如池晔所说,她因为对孟霜霜能肆无忌惮任性的那点嫉妒,曾带上有色眼镜来看待她的所作所为。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她也便不觉得孟霜霜讨厌了。 王雨文的情况没比孟霜霜好多少,只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到底性格内敛一些,看了顾菘蓝很久后,只是道:“我会去全班面前承认错误,还你清白的。” 顾菘蓝望着她前后反差极大的样子,笑了。 王雨文也并没有她自己口中所言的那么黑暗,只是太过于渴求关怀与温暖罢了。刚才对着自己宣泄了一番之后,如今看上去神清气爽多了。 她点头回道:“这件事等告诉黄老师之后再听他安排吧,你放心,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冷漠,存在感也绝对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难刷。” “是c是么?”王雨文赧然地摸了摸头发,“其实,我也是很想受欢迎的。” “这么想就对了,”孟霜霜拍了一下她的肩,“我来帮你打扮,保证你美美的。” 王雨文当即想拒绝,被文晗拖住:“嘿,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的,慢慢来就好了。以后见到我们就多笑笑,别总那么阴森森的。上课呢,多举举手c回答回答问题,你英语那么好,我就不信地中海那烂记性记不住你。” 几人相互鼓励了一番,在前来巡逻的保安催促下才终于离开了图书馆。 顾菘蓝跟众人告别,缓缓地行走在回家路上。 这条路,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很久了,却依然会觉得冷清。 她又想到奶奶的话,如果让她在金子与星星之间做选择,她想她还是更愿意做一颗平凡的星星。 与其漫无目的地等待着阳光,不如自己来发光。因为也许就有一天,能被人在浩瀚的银河里一眼认出;也许就有一天,能成为谁的太阳。 ------题外话------ 有小可爱问起乌托邦,我在这儿稍微解释一下。在设定人物的时候,我想了好多青春期可能存在的情绪和心理,将它们放大了好多倍以后置于每个特定的孩子身上,以便让整篇文章更具有戏剧性。而书中每个人物所获得的圆满,就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青春状态,我将它命名为星星的乌托邦。 另外,顺带一提,我明天会开小黑屋的门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一更) 发酵了好多天的流言一事,最终还是以黄兴的班会来收尾的。 王雨文和孟霜霜先后上台道了歉,尽管黄兴觉得孟霜霜可以不道歉,这姑娘还是决定站出来以表改变的决心,顺便挽回一点之前失去的面子和友情。 黄兴很欣慰:“你们渐渐拥有了成长需要的勇气。” 出乎顾菘蓝意料的是,黄兴还当场跟她道了歉。 “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他说,“让咱们班长大人一个人担此大任,才惹上了那么多的麻烦事,希望班长大人能够接受我的歉意。” 顾菘蓝慌忙站起来:“是我自己不够成熟才招来的麻烦,不怪黄老师。” “唉,别那么谦卑嘛。”黄兴摆手,“老师也是凡人,会犯错的,给个面子,我的歉意你就收下吧。” 顾菘蓝赧然地点点头,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脸红了。 最后,黄兴又作了一番总结:“我希望咱们十班以后不会再出现任何形式的流言蜚语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流言多半都不是真的。我举一个例子,不久前我去开高中的同学会,结果我刚一推门进去,里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知道为什么吗?” “也不知是哪个疯子,因为我没加班级群,就在里面宣扬我有250斤,一顿能吃一只羊!” 黄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我这么苗条,他也好意思吗?” 底下传来兔崽子们的哄堂大笑。 顾菘蓝不嫌事大地带头鼓起了掌,黄兴总喜欢以这样幽默风趣的方式来结束一场严肃的班会,这也是为何,他比谁都能把控好“意味深长”四个字。 * 圣诞节过后,一年也接近了尾声。 池晔拉着行李箱走在机场的橡胶地板上,因为时差的关系而有些困顿。 周围人的面孔变成了熟悉的黑眼睛黄皮肤,机场内的装饰也由麋鹿和花环变成了喜庆的中国结,他才有了些回到国内的实感。 池怀兴和云清已经在出口等很久了。 “没看漏吧,那么多人别错过了。”云清一边盯着来往的人群,一边问身旁的男人。 “唉,放心吧。”池怀兴不以为意,“你儿子无论在哪里都很抢眼,肯定还没出来。” 可是,当他儿子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愣了半天。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外头随意地配了件深色的大衣外套,却恰到好处地将他的身段衬地愈加颀长。他的头发长了不少,末端带着点慵懒的卷曲,将那对深邃的桃花目勾勒地愈发醉人。 池怀兴夸张地拉了一把云清:“这小伙子是谁?” 池晔瞥了他一眼,挑眉:“你女人挂念了半年的心上人。” 池怀兴的脸当即黑了,云清不由地笑喷,她捂着肚子上前,看着变化有些大的少年,忍不住拍上他的肩:“在国外,见面的礼仪是什么样的?” 池晔淡淡一笑,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云清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尽管语音和视频也是时常有,可像这样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是久违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觉得国外如何?” “很不一样,不论是环境还是氛围都很不错,只不过”池晔不假思索,“远比不上家里好。” 一句话,听得一对老夫妻心花怒放。 在路上解决了午饭回到家,已经快1点了。 楼前的菜地被人细心处理过,盖上了防寒的油纸,只有一些杆子孤零零地立着,映衬了冬日的寂寥与安宁。 “秋天的时候咱们撒了些油菜籽下去,来年应该能看到油菜花了。”池怀兴见池晔驻足,在一旁同他解释。 池晔点了下头,跟着两人走上楼梯。 这里的一切还同半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过。唯一的不同,是那流逝的半年时光里,没有刻下他存在的痕迹。 走上四楼,池晔不自觉地看了眼402的门扉。 云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笑:“今天是周六,蓝蓝还没回家吧。” “嗯。”池晔应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我约了朋友,正好要去一趟学校,晚点和板蓝根一起回来吧。” 云清幽幽地看他一眼,也不戳穿他的心思,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 池晔稍微理了一下东西就又出门了,身后池怀兴看着一脸迷之笑容的云清:“这小子是不是对蓝蓝特别上心?” 云清诧异地回头:“不会吧你,现在才发现?” “怎么可能。”池怀兴老脸一绷,打死不承认,“他俩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嘛,我就没往那方面想,今天见他成熟了不少,才” 他话头突然一顿,笑出声来:“老顾会急死的哈哈哈,蓝蓝可是他的心头宝。” 云清捂脸转身,她绝壁不认识这个人。 池晔回到学校,首先去了模型社。 此前林墨远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只要一回来就马上回社里看看,跟火情告急似的。 模型社边上原本空闲的教室开起了新社,比先前热闹许多,因为他的经过,窗口的人都好奇地探出脑袋来。 池晔目不斜视地往里走,见到门口那块泛黄的标识牌,敲了一下门。 “门没锁,进来吧!” 门内传来一声陌生的回应,他伸手握上把手,直接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朝他这边望过来。 而见到他,这些人便似中了定身魔法,一时间,整个室内的空气都安静了。 然后不知什么玩意儿掉落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风一般地朝他飞奔过来。 “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池晔本能地往边上让了一步,林墨远差点一头撞在门柱子上。 “半年不见,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gay里gay气?” 林墨远迎着凉飕飕的声音抬头,不满地撇嘴:“表达一下思念不行啊,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一个人快撑不住了。” 里头响起一阵议论声,终于有小萌新憋不住问出了声:“这个帅学长是谁啊?” 林墨远这才轻咳了两声,理了理衣襟,找回自己身为学长的尊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们消失了半年的模型社神秘部长,池学长。” “部长?”池晔眯了下眼,“我走的时候不是” “哈哈哈。”林墨远笑着打哈哈,“本来是应该我担任部长的,然而额,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讪讪地拉了池晔一把,指了指对面双眼冒金光的几人:“不做一下自我介绍么?” 池晔凉凉地看他一眼,却是架不住对面热情的注目礼,走过去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被几个学弟学妹缠了一会儿,池晔才找到借口脱身去后座上找林墨远。 他已经将各项材料摊了一桌摆好了。 池晔刚瞟了一眼就想打人了,天知道这人半年来干了些什么事,连经费管理的账本竟也能做的乱七八糟! 林墨远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又不是神仙,一边学习,一边竞赛班,还要帮你去调查杨序的事情,哪里还有闲功夫管社里?” 池晔:“” 好吧,这个黑锅,他忍了。 本想来看一眼就离开的池晔,被迫留下来收拾起了模型社的烂摊子。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墨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怎么,想去找板蓝根?” 池晔专注地在簿子上写字,没鸟他。 林墨远也不介意,继续问:“你怎么不打电话让她等你一下?” “我没告诉她我今天回来。” “哈?”林墨远惊讶,“为什么?” 池晔依旧低着头,笑而不语。 板蓝根这人太会装了,只有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才能看到她惊喜的模样。 只是他焦急地又看了眼手表,别弄巧成拙了才好。 等池晔飞速地整理完一切,离开模型社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 他直接往教学楼走去,只是没多久,就被人叫住了。 他见到几步开外的那人,也是难掩的震惊:“乘我不在的时候改过自新了?” 江北毫不尴尬地耸了耸肩:“麻烦请对我刮目相看。” 池晔笑了笑走上去:“和你爸和好了?” “是啊,发生了很多事,我还过了大赛的海选。”江北顿了顿,突然换了语气,幽幽地看向他,“这一切多亏了板蓝根。” 池晔微微一愣,虽说他早就听顾菘蓝说过这事儿,但这话从江北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几分味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的小青梅很好”江北意味深长地停顿两秒,“我可以追吗?” “”池晔猛地噎住,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话,“你认真的?” 江北一本正经:“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池晔定定地望着他,半晌的无言。 江北看着对面那人眼里生起的雾气,终于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反应才对嘛。” “我从没见过你那么淡定的家伙。”他走上去拍拍对方的肩,“你应该感谢我,对恋爱这种麻烦事儿没兴趣,不然等你回来怕是一切都凉凉了。” 池晔回过神,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江北才不怕他的威慑,自顾自地继续道:“但是,我没兴趣不代表别人没兴趣。你知道么,你不在的这半年板蓝根遭遇了什么,又有多少个男生对他伸出援手?” 没打算得到回答,江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最后看了眼他紧锁的眉头,才穿过他朝外走去:“少年,你该有点紧张感了。” “” 池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继续往教学楼走去。 “池大神?” 又没走几步,他听到文晗惊奇的叫声。 她正和何季一起从楼梯上走下来:“你今天就回来了?” 听板蓝根说起码要过了元旦才回呀。 池晔点了下头:“板蓝根呢?” “噗。”文晗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来晚了,她早就走了。” “是么。”池晔心里咯噔一下,不太舒服地转身往外走。 何季见状,戏谑地叫住他:“池晔,我先前发给你的那张照片,如何?” 池晔脚步一顿,再回头时眼里的雾气已散,透出波澜不惊的清湖:“你们几个串通好的么?” 文晗歪了一下头:“你说啥?” 池晔轻轻一叹,转身离去。 只留下文晗与何季二人,相视而笑。 * 池晔沿着来时的路坐上回程的公交,来的时候太匆忙,都没仔细看道两旁的景色。 马路似乎修过了,一些井盖被画上了新的涂鸦;绿化带也被整改了,补种上了不少悬铃木,而一些熟悉的门面也不见了,换上了新装。 好在“清欢”还在,依旧是同以前一样的广告牌,在长时间的风吹雨淋中,褪去了光华色彩。 他在这一站下了车。 “清欢”已经打烊了,店前依旧是人来人往,却已经无人驻足。 他在店门前站了一会儿,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些另类的画面。曾经有一个女孩,硬是拉着他在这一站下车,将甜的发腻的豆沙包塞进他的手里。 他拒绝,她强塞,两人差点在店前打起来,扰了店家的生意。 池晔兀自笑了笑,才迈开步伐往回走。 这条老街也许没伦敦街头清爽干净,也没有伦敦街头那么景致蹁跹,却载满了他不愿抹去的回忆。 计划已经被打乱,他也不急着回去,干脆沿着老街走了一路,将那些因为半年时长的间隔而有些淡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直到路过“流华”,走向小区大门时,他突然有所感应地回了头 此时,顾菘蓝正结束了两个多小时的忙碌,搬了个凳子坐在收银台前和童薇聊天。 “辛苦了。”童薇拿起一个咖啡杯,问她,“今天想喝点什么?” “啥都行。”顾菘蓝撑起脑袋,“最好是有点苦的。” “嗯?”童薇哂笑,“怎么突然想喝苦的了?” 这丫头不是一向来只喜欢喝甜的吗? “老是听人说苦尽甘来,我就很想尝尝苦后的甘甜是怎么个甜法。”顾菘蓝想了想,她自己也有些不信,“苦的回味真的可能甜么?” “哈哈,这还真不好说。”童薇放下杯子,“我先给你泡一杯试试,要是接受不了,再加糖好了。” 顾菘蓝点头:“谢谢薇薇姐!” 童薇去后厨拿材料了,顾菘蓝闲来无事趴在桌上看瓶子里的石榴花。真花当然早就凋谢了,这是童薇自己做出来的假花,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居然能以假乱真。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没多想,顺手拿到面前,刚要接起,就瞥见了面上的来电显示。 她浑身一震,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您嫌钱多吗,居然打国际长途!” 话刚一出口又突觉不对,她根本没开通啥子全球通,不可能会接到国外的电话 “真不愧是你呀。”回应她的狐疑,耳边响起深沉带笑的声音,“半年不见,第一句话上来竟是埋怨。” 身后门上的风铃声响起,她后知后觉的转过身,逆光里,有一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玉树,临风。 她呆呆怔在原地,许久,笑开。 她想,也许今天的咖啡,不用加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学期尾声(二更) “你不是要下礼拜才回来吗?”顾菘蓝总算反应过来,转了个身子,等着门口少年走进来。 “嗯,证书提前发了,就提前回来了。”池晔在几步外站定,不由地上下大量了她一番,“半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 顾菘蓝直接送上一个大白眼:“我自然是比不上您出去镀了一层金的。” 池晔笑了,这才提起步子朝她走过去,不长不短的距离,却走得很珍惜。 后厨的门打开,童薇探出脑袋,见到突然多出来的人,也是震惊。 “小晔?你回来了!” “嗯。”池晔朝她看去,“好久不见,薇薇姐。” 看了他许久,童薇也不由地惊喜:“半年不见,小伙子变化不小啊。” “有吗?”池晔挑了下眉,今天见到他的人似乎都有说差不多的话,可他自己倒没这种的感觉,“是时隔半年的错觉吧?” 顾菘蓝在一旁暗暗摇头,这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他发型和衣服变化的原因,而是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让人觉得成熟了许多。 童薇没再继续和他纠缠这个问题,转而拿出另一个杯子,问:“要不要顺便喝点什么?虽然朴素,也算是为你接风了。” “随便什么都行。”池晔也没同她客气,“别太甜的就好。” “行。”童薇转身在他俩身上打了个转,笑,“一人一杯少糖的黑咖啡。” 三人在店里聊了会儿天,快接近晚饭点的时候,池顾两人才告辞离开。 跟着池晔走出“流华”,顾菘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今天开始,又会有人跟自己一起上下学了。 她居然觉得很不习惯。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怔忪,池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没事。”她立马摇头,“只是缺了点真实感。” “真实感?”池晔勾了下嘴角,“什么意思?” “就是” 顾菘蓝顿了顿,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一定是太久没见他了,才害她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和他聊天了。 “你先走。”她指了指前面的路,“不用等我,我一会儿自己追上来。” “你怎么了?”池晔觉得今天的顾菘蓝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咱能不那么多废话么?”顾菘蓝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别耽误时间,一会儿要赶不上吃晚饭了。” 幽幽看了她一眼,池晔还是没能琢磨出来她的用意。他终是笑了一声,没有忤逆她的要求,转身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顾菘蓝松了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看着他的背影在熟悉的街道上越行越远,才终于提起了脚步。 她轻轻拍了一下胸口,有那么点怅然。 什么时候,他的背影让她的感觉伟岸了不少;又是什么时候,她需要隔上那么长一段距离,才能保持一点原有的理性。 池晔还是停下了步子,转身,不解地回头来看她。 顾菘蓝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向他跑过去。 呐,池晔,什么时候即使你不放慢步调停下来等我,我也能昂首挺胸的走在你身边呢? * 元旦过后,期末考试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林墨远一边收拾自己的一大叠试卷,一边得意地挑衅自己的同桌:“今年期末考的第一名我应该稳坐了吧。” 池晔头也没抬:“你哪来的自信?” 林墨远不服:“你一个旷了一学期课的人哪来的自信?” “要不要赌一把?”池晔扔了笔,朝他看去,“下学期的社团文化节,谁输了谁做模型社的策划负责人?” “哈?”林墨远差点跳起来,“你丫不会是预谋已久了吧?” 池晔不以为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赌吗?” “” “这就怕了,刚刚信誓旦旦那人是谁?” “谁怕了,赌就赌,我还能怕你不成!” 林墨远不屑地“哼”了一声,心头却一点一点泛上了心虚。 不对啊,他怎么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而教室的其他地方,有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往他们的方向飘过来,自从池晔回来了之后,教室的这个角落就喧闹起来了。 * 自那场风波以后,杨序会时不时到十班来找庄伦,庄伦对他虽没以前那么冷淡了,却还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有一次杨序约庄伦去打球,被庄伦几句话拒绝,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顾菘蓝和夏子苓撞见。 杨序抱着篮球,一点不尴尬地冲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喊:“那下次再约哈。” 顾菘蓝笑着问他:“你这些招数不会是冲冲教你的吧?” “冲冲是谁?”杨序不解。 “哦,抱歉,就是林墨远,我习惯叫他林冲冲来着。” “林冲冲?”杨序闻言却笑了,“这个名字真是适合他。” 两姑娘回到教室,便见到庄伦不怀好意的眼神。 夏子苓看他一眼,认真道:“我最近刚学了一个词语,觉得挺适合你的。” 庄伦眉角微挑:“什么?” “傲娇。” “哈哈哈哈。” 这两个字一出,包括前面的冉欣和文晗都笑了,只有庄伦,整张脸全黑了。 见两人回到座位上,文晗转身拍了拍顾菘蓝的桌子:“唇膏有没有?” “有的。”顾菘蓝从桌肚里摸出一只来递给她,最近天气干燥得很,她每天都会备着。 文晗一边接过唇膏一边用手肘推了一把夏子苓:“你啥时候也会说这种冷笑话了?” 她眼锋瞟过后面无语了很久的庄伦。 夏子苓了然地往后看了一眼,微赧:“还不是跟你学的。” “得得得,别把黑锅甩给我,一定是板蓝根教的。”文晗嫌弃了一声,打开唇膏盖子往自己唇上抹。 刚抹两下,就听到对面顾菘蓝凉飕飕的声音:“你未来的男朋友会嫉妒我的。” 文晗手中动作一顿:“为啥?” “因为他跟你接吻的次数可能还没我跟你多。” “”文晗一把拿开唇膏,呸了一声,“丫的,好恶心!” 夏子苓和冉欣对视一眼,均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 这学期的最后一次竞赛班,池晔还是去露了个脸。 结果课只上了一半,剩余时间变成他被叫讲台去交流比赛经验。 毕竟,他是上学期学科竞赛中唯一一个拿了一等奖的人。 池晔毫无准备,有些猝不及防,好在他的确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倒也没辜负众人的期待。 课程结束的时候,还专门有人上前来跟他探讨了几个问题。 他总算整理完一切准备走人,却发现林墨远还坐在座位上找夏子苓问物理题。 池晔看了看桌面上摊开的卷子,不由地笑起。 阿远这家伙招数还挺老套,这道题他早就会了吧。 题目很快讲完了,夏子苓开始收拾东西,林墨远抬头望向站在那儿的池晔,冲他眨眨眼:“对了,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当初建议我把杨序叫到图书馆的时候,是不是也让何季去找了庄伦?” 果然,听到这句话,收拾东西的夏子苓停了手上的动作也看过来。 池晔对他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便也配合地坐下来:“是啊,你不是怀疑杨序有苦衷么,那有些话还是让庄伦亲耳听到比较好。” 他侧首看向夏子苓:“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啊,后来黄老师开了班会,总算是彻底解开了误会。”夏子苓跟着坐回原位上,“其实,虽说误会解开了,但我觉得咱们班还是有些人对菘蓝心存芥蒂的。” 比如说那个曾经在洗手间嚼舌根被撞见的女生,见了顾菘蓝还是会绕道走,怕又被她抓住了什么不好的把柄。 “我觉得菘蓝真的很不值,明明是做了件好事却摊上那么大的麻烦。她那么阳光善良友爱的一个人,居然会被人诬陷成那样。即使对谁都没有恶意的,却还是会被别人的恶意中伤。” 听到她这句有些气愤的感慨,池晔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子苓诧异地望向他:“我难道说错了吗?” “是啊。”池晔好笑地看着她,“你把板蓝根当圣人看么?也太高估她了吧。” 夏子苓心下一跳:“诶?” “虽说板蓝根这人总体而言算是热情c乐观c友善c积极向上,但凡人有的负面情绪她都有。”池晔微微一顿,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我认识的板蓝根,会自卑会嫉妒会阴郁会自私,有讨厌的人,有反感的事。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会胡搅蛮缠地装傻糊弄过去,想推卸责任的时候也会说笑话装可爱。只不过她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得太好,尽可能不让人看到罢了。” 见夏子苓惊讶地看着自己,池晔笑着摇了摇头:“你把板蓝根看得太美好了,这世上哪有至真至善的人啊。” 几人又聊了几句天,夏子苓有些心不在焉,池晔看了看手表,又起身:“江北还在等我,就先走了。” “嗯?”林墨远狐疑,“都期末了还要搞社团活动么?” “哪能啊。”池晔无奈一笑,“帮那家伙补课去,毕竟他连什么是函数都不知道,却口口声声要考央音。” “噗。” 林墨远挥手与他作别,然后回头看向还一脸沉思的夏子苓。 “你怎么了?” 夏子苓望了他一眼,最近和林墨远讲题的次数多了,便也同他渐渐熟稔起来。 她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我说了你别笑我啊。” “啊,怎么会笑你。”他巴不得听听她的想法。 “我是觉得有点羡慕菘蓝啊。”她撑起脑袋,看向窗外落完了树叶光秃秃的枝头,觉得心也跟着有些空落落的,“能有一个人,即使看清了她心底的黑暗面,仍然能那么理解她,包容她喜欢她。” 林墨远猛地一顿,他看了夏子苓许久,想到她曾经受困于中的情绪,莞尔:“你不用羡慕,只要继续做真实的自己就好了,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有人能全盘接受真正的你。” 夏子苓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 池晔给江北讲完题,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便匆匆往楼下走。 一班在五楼,十班在二楼,虽然现在俩人在一幢楼上,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他们还是约在校门口碰面。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他决定先去十班看看人还在不在。 十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也因此,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窗边的顾菘蓝,她正在和一个几步开外的男生说话,像是在争论一道题。 池晔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个背影是谁。 杜凯新。 他不由地皱了皱眉。 当时江北威胁他所说的话八成不是真的,何季给他看的照片也是假的,但至少这个人,对板蓝根应该是认真的。 池晔站在那儿看了他许久,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第一次见面,这个男生与板蓝根在传达室里说话,他站在门外看到他们。那时候,他没把他当一回事,而他见了他,落荒而逃。 而这一次 顾菘蓝有预感地抬起头,见到杵在门边的池晔,反射性地看了眼手表,立马站起身来:“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啊,”杜凯新也看了看教室后面的时钟,“抱歉,耽误你那么多时间。” “没事,我该谢谢你,以后碰到这种题我绝对不会钻牛角尖了。”顾菘蓝迅速地拿起书包,将桌上的作业扫进去,“我先走了,拜拜哈。” 杜凯新应了一声,转身,看到门口立着的那人,当即了然。 四目相对,池晔定定地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跟着跑过来的顾菘蓝一起离开了。 杜凯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许久,不知何滋味地扬了扬嘴角。 ------题外话------ 按照我一直以来的套路,小伙伴们应该已经发现,我前面的任何情节都可能会成为后面的铺垫,所以如果有哪个地方看不懂,没关系哈,以后一定会看懂的。 然后,为什么文里没有很多喜欢男主的恶毒女配和喜欢女主的优质男配呢,因为我这苏不起来的老姨母觉得那么写会很不舒服,所以此文会一直那么清新下去 最后,我说后面会越来越甜,你们信不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起过年(一更) 今年寒假放的有些晚,假期开始的时候,距离过年已经不远了。 今年的冬天也特别冷,顾菘蓝一大早去客厅的阳台晾衣服,便发现昨晚忘记拿进屋里的水桶里已经结满了冰。 秦芸拿着盆子从旁边走过,跟着往桶里看了眼:“今年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顾菘蓝晾完衣服搓了搓冻得发疼的指尖,“希望能积起来,好久没看到雪景了。” “是啊。”秦芸应着声往底下望了望,“被雪盖一盖,明年咱们地里的青菜一定很甜。” 顾菘蓝笑着点点头,他们这片菜地刚建起来的时候没什么人看好,但自从几个月前丰收了一次之后,现在就成了边上几个组团人人觊觎的宝。原本反对声音最强的几个大妈,那段日子还时不时来巡逻一下,以防哪个心存不轨的到宝地上偷菜。 没过几天,雪花片儿果然就落下来了,一开始只才小珠子那么大,下着下着就变成掉鹅毛了。 顾菘蓝站在阳台上随手接了一片,结果那玩意儿很快就在指尖上化成了水。 “在干嘛呢?” 池晔一开门出来,就见闲得发慌的姑娘盯着手指猛瞧。今年池家不去北方过年,所以他也挺悠闲。 “听说每片雪花都长得不一样。”顾菘蓝回过头看着他走出来,“但我怎么觉得没区别啊。” 都是一团冰或者一团水。 “你当你的眼睛是显微镜?”池晔学着她的样子也接了一团雪,好多雪花片儿紧抱在一起,什么都看不出来,“雪花凝结过程你还记得么?” 顾菘蓝翻了个白眼,把书上的内容差不多地给他背了遍。 池晔淡淡一笑:“记性不错啊,你如果想看雪花的样子,我记得瑾遇哥那儿有他自己拍的视频照片。” “瑾遇哥果然是很浪漫的人啊,话说他今年会回来过年?” “嗯。”池晔想到昨晚和他的聊天记录,笑,“听说好像还会带他那个神秘的女友回来见家长。” “真的?”顾菘蓝眼前一亮,“那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 雪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已经积得有将近5厘米厚了。 池晔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被白雪衬亮的光线一下子射入眸中,让他不由地眯起眼。 银装素裹的景致,给世间披上了童话般的安宁。 即使在北方看惯了广阔的雪景,他还是被这南方小巧温婉的雪给惊艳了。 他穿了件羽绒外套走上阳台,脚踩在雪层上发出松软的声响,然后一下化成了带水的冰,这是踩上北方干燥的雪所少有的体验。 隔壁的阳台上有几个脚印残留,却已经干了许久了,楼下传来一点小动静,池晔有预感地走到栏杆边望了眼,果然看见顾菘蓝跟着周保安在那儿铲雪。 他不由地笑了,别的姑娘看到厚厚积起来的雪怕是一心只想着去堆个雪人,或者因为怕冻干脆躲在房子里远远欣赏,只有这家伙,会一大早爬起来去扫雪。 他回屋洗漱完,从衣柜里取了双手套和围巾,才出了房门。 池怀兴和云清去买年货了,桌上只给他留了几块干巴巴的面包。 池晔也不介意地迅速啃了两口,就穿戴整齐地出门下楼。 周保安正有些心疼地看着顾菘蓝被冻红了的耳朵:“丫头,你去歇一会儿吧,我一个来就好。” “那也得等扫出一条路来再说吧,就周叔你一个人要扫到啥时候去。”顾菘蓝坚决地摇头,快过年了,小区里的人探亲的探亲,旅游的旅游去了,真正愿意在这时候还出来服务的,也就周保安一人了,“再说,要是一会儿赵爷爷吴奶奶他们出门摔一跤怎么办。” “那你也先回去戴块围巾啥的再来,这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他话刚说完,单元的铁门就打开了,池晔拿着不少东西抱着一把扫帚走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将围巾扔到了刚要反驳的姑娘头上。 “唔。”顾菘蓝缩了下脑袋,回头看到身后走上来的人,微愣,“你怎么来了?” “来帮忙啊。”他继续把手套递过去,“顺便给勤劳的人送点装备。” 顾菘蓝摆手:“不用,铲了会儿雪我的手暖和得很。”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很自然地抓了把他伸过来的手:“是吧?” 池晔怔了怔,滚烫的手心触到他冰凉的手背,湿湿的,似乎还带着点汗意。 他几不可查地抽出手,又上前反握住她的手腕,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宽大的手套往她手上一套,又顺手将刚刚倚在手腕里的扫帚塞到她手里,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等长了冻疮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他侧行一步,拿起刚刚被顾菘蓝插在雪里的铁锹,“跟你换个工作,你去把铲过的地方扫出一条路来。” “哦。”愣了很久,顾菘蓝才几乎当机地应了一声,她用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将自己的脸包起来,才走到门口去扫雪。 周保安看了两人一会儿,不由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人在这片区的各个单元前都扫了条小路出来,池晔来了兴致,和周保安商量了一下,硬是凭着想象和感觉将小路扫出了点艺术感来。 而后续,又有不少看着新奇的年轻人主动加入,在小区道上写起了歪歪扭扭的“新年快乐”。 一行人到接近午时才收工,去单元楼下放完工具,池顾两人赶回家吃午饭。 经过一楼时,却见赵老头家的门大开着,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 “我机票都订好了,怎么就不去了?”有人带着怒气吼了一声。 听声音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赵爷爷家平时也没什么人走访,顾菘蓝猜测,这时候来找人的只可能是两位老人长居在外的儿子赵立平。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回应他的是吴老太的声音,“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今年开始我们不去海南了,你们一家三口跟着亲家母他们好好过个年吧。” 这是楼里的大伙都知道的事情,每年赵老头的儿子都会给两老买上机票,让两人去暖和的海南过年。听吴老太这话的意思,今年两老是不愿意再去了。 “那难道让你们俩冷冷清清地在这儿过年?” “也不是不行。”赵老头说,“小区里的人都挺好的,过年还给我们送年货嘞。” 赵立平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要不这样吧,你们今年再去一次海南,回头我把这儿的房子卖了,以后你们搬到南部来跟我们一起住。” 吴老太忙拒绝:“我们俩在这儿住得挺好的,跟你们住反而不习惯,到时候儿媳妇嫌我笨手笨脚的,还不是给你招烦?现在我们生活还能自理,邻里之间也很照顾我们,等以后老的不行了,我跟你爸就搬到敬老院去。” “敬老院?”赵立平一听更火了,“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怎么不能呆?我跟你妈前些日子去看过了,人家护工做的挺负责的。”赵老头在一旁给吴老太做帮衬,“到时候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不忙的时候带着孙女来看看我们,让我们日子有点盼头就好了。” 两位老人的态度很坚决,赵立平说了几句辩不过,气得转身走人。 他刚一出门,就撞上门外偷听的两个年轻人,愣了愣。 顾菘蓝尴尬地往池晔边上退了一步:“那个,赵叔叔,好久不见。” 赵立平正在气头上,只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俩一眼,便下了一层的楼梯,摔铁门而去。 “” “我看多了电视上因为儿子不孝而吵架的事儿,第一次见到这么反过来的。”顾菘蓝讪讪地摸了摸头发,问边上的少年,“你觉得这事儿有办法解决吗?” 池晔望了望许久没有动静传出来的屋里,示意她先上楼:“这世上最难办的就是家务事了,我们没权利掺和,不过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比如说?” “比如说,邀请两位老人和我们一起过年,有人陪着热热闹闹总比两个人冷冷清清来得好。” “好主意。”顾菘蓝立马赞同,只是,“不过,我们家年三十得去乡下啊,你家不是也要去爷爷家拜年么?” 池晔想了想:“这事儿我回头问问我爸。” 顾菘蓝心里也有了几分打算,等到顾延华回家的时候,就上去和他商量这件事:“爸,今年过年,把奶奶他们接到城里来过好不好?” “怎么了?”顾延华一边放下东西,一边不解地向她走过去,“不想去乡下了?” “不是啦,”顾菘蓝将听到的赵老头家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我就是想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年岂不是也很好嘛?” “今年就两老俩人过年啊。”顾延华听后也明白了顾菘蓝的心情,“我回头问问你爷爷,他们同意的话,我也没意见。” 顾菘蓝欣喜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又听到他带着点危险的声音:“你应该没有打别的注意吧?” “什么?” 顾延华微微眯眼:“为了和其他人一起过年的主意” “”顾菘蓝无语地看他一眼,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脑洞那么大?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那么点想法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别样除夕(二更) 除夕前一天,田瑾遇回来了。 他拉着行李箱,穿着轻薄的大衣,走在萧瑟的寒风中,竟显得有那么点落魄。 顾菘蓝正在帮忙搭棚子,见到他走过来,立马迎上去。 田瑾遇刚准备和她打招呼,却见这姑娘跟没见到他人似的,绕着他本人转了三圈。 他一把伸手拉住她:“嗨,我在人这儿啊。” “我知道啊。”顾菘蓝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他身后,“我嫂子呢?” “什么嫂子?” “池晔说你要带女朋友回来啊!”顾菘蓝左看右看没见到人,又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行李箱。 田瑾遇一把将她凑上来的脸推开了:“当我是魔术师还是分尸杀人魔啊,还能把一个大活人装行李箱里不成?” 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她临时有事没跟我回来。” “啊?那也太可惜了,本来还能一起吃年夜饭呢。”顾菘蓝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外国姑娘还是国内的小姐姐啊?” “中国人,”田瑾遇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以后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嗯?” 顾菘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却见田瑾遇已经越过她往棚子的方向走过去了:“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哟,瑾遇回来了啊。”顾延华见到他,笑着同他打招呼,“在搭棚子,明天年夜饭用的。” “大冷天的在外面吃年夜饭?”田瑾遇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怎么不能了,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吃年夜饭的,那时候条件比现在还差。”田富民把几个固定用的砖块放下,朝他走过来,“回家去把东西放了过来帮忙,你要是嫌冷,明天可以不吃嘛。” 田瑾遇:“” 这次的待遇怎么和上次回来时那么不一样啊? * 年三十当天一早,小区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昨晚女当家们坐下来开会拟了个菜单,所以一大早的各男丁们就被派出去买菜了。而暂时空闲的妇女们就聚到顾家喝茶聊天嗑瓜子。 顾菘蓝给来串门的几位阿姨倒上茶水递完水果,就见祝婉之塞给她一个压岁红包。 她忙摆手拒绝:“我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呀。” “放心,里面没多少钱,不过是难得大家一起过年,图个节日喜庆。”祝婉之笑着抓住她的手将红包塞过去,“而且你也不大呀,过了年也才十七岁,没工作找男朋友之前都是孩子。” 顾菘蓝为难地去看秦芸,没想到秦芸也掏出了一个红包,紧接着,云清c童薇甚至吴奶奶也各自拿出红包笑着递给她。 没想到大家都有准备。 她有些被团宠般的措手不及。 云清见她那模样,也笑了:“有红包收还不好,等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了,再想收红包可就没了。” “就是,”童薇戏谑,“这么不好意思,难道已经看好对象了?” “” 顾菘蓝在一阵阵调侃的笑声中讪讪地接过红包,这时门从外被打开。 “抱歉,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 池晔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到玄关,刚想开口,却见里面的人全都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而且一个比一个的笑得诡异,一个比一个耐人寻味。 “额,”他背脊一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我来的不是时候?” 顾菘蓝:“” 老天,赐我一道雷吧! 池晔是来找顾菘蓝去赵爷爷那儿写春联的,秦芸招呼他进屋坐一会儿,池晔看到顾菘蓝虎视眈眈的眼神,很识趣地拒绝了。 而听他没有谢绝压岁红包的意思,顾菘蓝更是松了一口气,帮忙替他从每个人手里将红包收齐了,才跑到门口和他一起出了门。 刚掩上门,就听到屋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池晔不解地回头看了眼:“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顾菘蓝佯装镇定地将他拉回正途,“她们在讨论年夜饭用什么调味品比较好,雷得外焦里嫩的调味品,你一定不喜欢的对吧?” 池晔狐疑地看她一眼,见她眼中含着威胁,竟有几分可爱,淡淡一笑:“还是去写春联吧。” * 快中午的时候,顾爷爷和顾奶奶也赶来了,顾爷爷还带了几个中药暖炉给大伙儿取暖。 而下午短暂的休息之后,年夜饭终于叮叮当当地开罗,主要是各家开灶,各自完成之前分配好的几个菜,然后摆到楼下搭建起来的搭帐篷里聚餐。 顾菘蓝和池晔搬着凳子跟着顾c赵两老爷子为各家各户的门上贴春联,春联主要是三人写的,顾菘蓝浪费了几张红纸之后干脆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宣纸在边上练字了。 三人的字很容易区分,顾爷爷的字深沉内敛,赵爷爷的字圆润中带着点锋利,池晔用的是还算标准的行楷,走势洒逸自由,顾菘蓝见了羡慕了很久。 一个下午,谁都没闲着,即使是四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没人嫌弃他们,各自担着重要的活儿。 夜幕渐渐降临,顾菘蓝被奶奶催促着去洗了脚,换了红袜子,穿上新鞋,才跟着大伙儿下楼吃饭。 宴席已经摆好,灯笼彩灯亮起,菜地上没有化完的雪映射开几丝梦幻的清光,田瑾遇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许多福字气球,绑在棚子的各个角落上,增添了不少节日的喜气。 待人坐齐,帐篷的帘布放下后,帐内的温度渐渐暖和起来。 “来来来,倒酒了!” 不知谁说了一声,开瓶的声音纷纷响起,池怀兴拿着一瓶红酒递给边上的池晔:“儿子,今天来一点不?” 池晔幽幽地抬起头:“我还没成年。” “没事没事,今天难得的,喝一点吧。”田富民也凑上来,“看你爸的酒量,你一杯红酒绝对没问题。” 池晔还没来得及犹豫,田瑾遇已经从他那儿抢走了杯子,让池怀兴给倒酒了。 池晔:“” 池怀兴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停在了顾菘蓝边上:“蓝蓝,今晚你也喝一点?” 坐得有些远的顾延华立马站起来替她拒绝:“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啊。” “就小半杯,红酒美容的。”池怀兴笑着搭上走过来的人的肩,小声道,“与其让她以后在你见不到的地方喝醉酒,还不如趁现在在你眼皮子底下尝尝酒的滋味,你说是吧?” 顾延华不满地看他一眼,却还是答应了:“就一小杯啊。” “好嘞。” 顾菘蓝:“” 宴席开始,一时间账内觥筹交错,笑语连连。 当然,大伙都没忘了今晚的主角是谁,纷纷上去给四位老人敬酒祝贺。 顾菘蓝也顺势站起来:“祝两位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容天天有,儿孙不用愁。” 四人笑得合不拢嘴,吴奶奶甚至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远亲不如近邻,这顿年夜饭,真是谢谢大家。” “哪用得着谢啊。”顾奶奶拍了拍她的手,“那么多年住下来,早就是一家人了。” “是啊,早就是一家人了!” 云清敬了吴奶奶一杯:“当年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我连针线都不会用,都是您手把手教我的。” 秦芸也敬了赵爷爷一杯:“我家阳台那株芦荟能活下来,可不是您的功劳吗?”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说开了,从两位老人说到其他人身上,同住在一个地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故事。 平淡的c难忘的c有趣的c难过的事儿均被一一道来。 祝婉之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我觉得我是今晚最有发言权的,上半年和老田大吵了一架,多亏了大伙儿才能和好如初,我感激不尽,这杯酒就先干为敬!” “好!” 气氛炒热了,酒也一杯杯下了肚。 顾菘蓝又抿了口杯中的红酒之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喝不下了?”池晔转过头问上一句。 “太难喝了。”她把杯子放下,微微皱眉。 人说白酒烈啤酒苦,怎么红酒也那么不好喝。 池晔笑了:“那是因为你不会喝吧,喝不了剩下的倒我杯里吧。” “嗯?”她看了眼他的杯子,“你好像喝了不只一杯了吧?” “没有,我后来倒的是可乐,汽跑完了颜色差不多而已。” “”还能这样的么? 实在是不想再碰那杯酒了,顾菘蓝趁着旁人不注意,将杯里的酒倒进池晔的杯里,又迅速地拿起那瓶他事先准备好放完汽的可乐给自己倒了半杯。 她十分宽心地做完一切抬起头,刚想松口气,却不期然地撞上了田瑾遇戏谑的眼神。 心头突然猛地一跳,她默默看了眼池晔那个杯子,总算是回过味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 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所以脑子才不好使了 饭有八分饱的时候,池怀兴拿着酒杯站起来:“千载难逢的盛宴,我们一起干一杯吧,我先祝各位新年快乐!” 众人纷纷站起来,应和他:“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不知哪里的烟花适时地绽放在夜空中,与此同时,汽鸣声响起。 有人掀开帐帘走进来:“抱歉,我们来晚了。” 众人转身看去,便见赵立平带着妻子和女儿走进来,手里带着不少东西。 “爸妈,今年我们过来陪你们过年了。” “爷爷奶奶。”赵立平的女儿跑上前,手里还捧着一小束花,“新年快乐!” 烟花的光芒点亮了无月的黑暗,透过通明的帐顶映入账内,为两位老人的脸庞染上了绚烂的芳华。 吴奶奶一下子泪流满面。 又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所有人聚在一起,再一次举杯,庆祝这个不一样的新年。 顾菘蓝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一个个挂着笑容的脸,有些微醺。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幸运 宴罢人散,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就转移战场了。 池怀兴带着一拨人去池家打麻将和扑克了,其余人就聚到一楼赵家去看春晚。 几位老人睡得早,还没到10点就各自散了。 顾菘蓝把顾爷爷顾奶奶送回四楼再下来时,便见田瑾遇和池晔也从102走出来了。 “春晚没啥好看的,要不要去看电影?”田瑾遇冲她招手。 顾菘蓝看了眼手表:“这个点还能买到票吗?” “谁说去电影院了,去我家。”田瑾遇沿着楼梯往上走,“《侏罗纪公园》要不要看?” “侏罗纪?恐龙?” “是啊。”田瑾遇拍了下她的肩,路过她往上走,“就是有那点吓人,怕吗?” “啊,相比于庞然大物的恐龙,我还是更怕小虫子。” 顾菘蓝应了他一声,转身去看后面跟上来的池晔。 待他走近了,她才侧身走在他身边,放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瑾遇哥这两天有点不怎么开心?” 池晔闻声往前望了眼:“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嗯?” 他微微摇头:“他不说我们就当不知道吧,不是什么能帮上忙的事儿。” “哦。”既然池晔都这么说了,顾菘蓝便也没再深究,“旁的事儿帮不上忙,至少我们可以陪他过这个除夕嘛。”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电影才开了个头,她就睡着了。 田瑾遇放的是93版《侏罗纪公园》的碟片,这在电视机上演绎着影片虽然画质并不高,音效也多有欠缺,但经典就是经典,仅凭剧情和拍摄手法便能震慑人心。 预计下一幕会有比较惊悚的情节,田瑾遇回头想看看顾菘蓝的表情,却发现她早就歪在沙发上不知梦游何处了。 他有些扫兴:“丫头今天酒喝多了?” 池晔也跟着看了看顾菘蓝,笑:“也许不是,这家伙向来那么会煞风景。” “那你还喜欢?” 调侃意味满满的话传入耳中,池晔微微一顿,侧首迎上他半戏谑半苍凉的眸子,波澜不惊地回道:“如果换作别人,我也许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因为她,反而会觉得可爱。” “啧啧,没救了你。”田瑾遇夸张地捋了把鸡皮疙瘩,“大过年的,对我这孤家寡人撒狗粮,好意思吗?” “真的是孤家寡人?”虽然是疑问句,池晔的语气里却带着肯定,“上次你说准备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挺好的。” “是啊。”田瑾遇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难不成分手这种事儿还要挑时候么?” “那理由呢?” “她要留美,我要回国,谈不到一起,掰了。” “”池晔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旋的余地?” “是啊,谁都不愿意让步。”田瑾遇坐下来,随手打开一听茶几上的罐装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与其拖着,不如这样直接了断,干净。” 池晔幽幽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从他手里将酒罐子抽出来:“哥,借酒消愁愁更愁。” “没啥好愁的,”田瑾遇惨淡一笑,“只是觉得这个情景应该喝酒罢了,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谁要跟你演电视剧。 池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罐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口。 清清淡淡的味道,带着点回味的苦,在这大冬天里喝起来实在是有些孤冷。 他将酒放回茶几上:“味道真不怎么样。” “哈哈,你没我的心情,当然喝不出我的感觉。”田瑾遇转身继续去看电视,却觉得所有的情节都黯淡了,“我第一次和她看这个电影的时候,她被突然出来的恐龙吓到,一下子钻进了我怀里” “我能不听你的回忆杀么?”池晔无情地打断,“太冷了。”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田瑾遇气恼地回过头,“亏我当年那么苦心积虑地帮你解忧,你就是那么回报我的?” 池晔不以为然:“是你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知所云。” 一会儿说什么不愁,一会儿说怀念,像个被困在迷宫里走不出来的小姑娘。 田瑾遇瞪了他一眼:“算了,我还是喝酒吧。” “之前没有人陪你喝吗?” “嗯。”田瑾遇嗤笑一声,“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 “” 池晔突然有些心疼他了,他瞥见茶几上剩下的酒,顺手拿过一罐打开来:“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但酒还是可以陪你喝的。” “你还没成年。” “无妨,在英国又不是没喝过。” 田瑾遇靠在沙发里,笑着看他喝酒的模样,突然有些动容。 在这个最好的年华里,遇上这样风华绝代的样子,无论是谁,都会羡慕的。 他曾经,也拥有过。 “爱情这东西啊,”很久以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是爱了就好了,没有两个人一起苦心的维持,它就没有根,发不了芽的。” 不想他突然念起诗来,池晔眯了一下眼:“你还好吧?” “遇上一个愿意喜欢你的人很容易,”田瑾遇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将对面少年的身影全然地裹入眼中,想到刚才赵立平的女儿,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十分主动地上去问池晔要联系方式,不由地笑了,“但遇上一个愿意为了和你在一起而和你一起努力的人,却很难。” 他转而看了眼沙发那头早就堕入黑甜乡的姑娘,继续笑:“池晔,真是羡慕你啊。” 池晔微微一愣,也跟着侧首望了眼顾菘蓝:“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以后也一定会有人说的,因为你这家伙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池晔不自觉地莞尔,站起身来:“我也觉得。” 田瑾遇没有回话,就见着他一路走过去,轻轻地晃了晃熟睡之人的手臂,顾菘蓝没反应。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意外地比想象中来得轻许多。 感受到暖意,熟睡的姑娘主动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怎么难受。 “借你的房间一用,她这么睡会感冒的。” 田瑾遇点点头:“你随意。” “如果她醒过来问起,就说是她睡得跟猪一样,是你把她背进去的。” “为什么?”田瑾遇歪了一下脑袋,“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池晔浅淡一笑,“毕竟不能早恋不是么?” “” 将人安顿好,池晔站在几步开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心安。 这家伙平时也不是什么吵吵闹闹的性格,睡着的样子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分。 他在英国见到的女孩子,金发碧眸,五官立体,肤白胜雪,每一个都比她好看许多,可没一个能给他深刻印象的。 她们的美可望而不可即,于他而言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皓月,不像这个平凡的丫头,用她的一言一行诠释了谁都替代不了的可爱,在他心里落了地,生了根。 崇拜着小叔的时候,他以为最纯粹的感情应该是一见钟情,一眼便决定一生。 可是现在,他却更愿意相信,细水长流的日久相伴,才是能触及双方灵魂的真正的长情。 池晔弯腰轻轻地从女孩的脑后,将捆着马尾的皮筋拿下来放到一边,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才在生出别的想法之前退开,转身往外走。 熄灯关上门前,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笑:“晚安了,板蓝根。” * 当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的时候,顾菘蓝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毛衣。 她按了按脑袋,只记得昨晚在田瑾遇家看电影,后来睡意上来了,加上喝了酒的缘故,没撑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房内响起的动静,秦芸敲了敲门走进来:“醒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去做客了。” “哦。”顾菘蓝无奈地看她一眼,好歹新年第一天,就不能对她温柔点嘛,“我昨天是不是在瑾遇哥家睡着了?” “是啊,你爸大半夜去把你抱回来的,怎么叫都叫不醒,以后能不喝酒还是别喝了。” “哦。”顾菘蓝讪讪地挠挠头,又不是她想喝的酒。 秦芸关上门出去了,顾菘蓝这才有空看了眼手机,这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 好多未接电话,还有许多qq未读消息。 昨晚她没把手机带身边,自然也就没顾得上去查阅。 未接电话除了两个是顾延华的,大多来自于文晗,qq消息则主要是群消息,十班在上学期末的时候建了个群,将班里的有qq的人都拉进了群里,方便假期联系。 聊聊看了眼,几乎全是新年祝福语,她一一地通过不少好友申请,又在私聊里回上祝福,附带一句歉意。 最后一条来自杜凯新,很规规矩矩的祝福。 “班长,我是杜凯新,新年快乐,祝你天天都有好心情。” 她想了想,回道:“新年好呀,祝你新一年一天比一天优秀和自信!” 配上一个不那么尴尬的表情,她扔了手机,去了卫生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又多了不少信息,全部来自于文晗:“丫的,有功夫回别人的qq消息,没工夫回我电话,一开年就想绝交吗?” 顾菘蓝哭笑不得地拿下擦头发的毛巾,打开她的号码拨过去:“亲爱的,新年好啊。” “少来恶心我,我早就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你可冤枉我了,我刚刚去洗澡了,为了能干干净净地听你讲电话。” “”文晗噎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她的话反戈一击,“大年初一一早就起来洗澡,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顾菘蓝扶额,“大过年的,咱们能说些健康的话题么?” 文晗哈哈大笑了很久,才恢复正经:“说正事啊,你猜我昨天在哪儿过得除夕?” 顾菘蓝不假思索:“何季家。” “你满脑子装的什么呢。”文晗“切”了一声,“你绝对想不到,我在老黄家过得年!” “真的?” “这事儿还能假。”文晗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欣喜,“老黄来我家邀请我的时候超隆重的,还有请帖,我奶奶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今早回家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副难以置信哈哈哈。” “是啊,”顾菘蓝淡淡一笑,有些欣慰,又有一些心疼,“他们不重视你,自有重视你的人。” “那是,再不济不还有你了嘛。”文晗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昨天看气象预报了,开学前会有一场流星雨,咱们这儿正好可以观测到,要不要一起去?” “看流星?”顾菘蓝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这么冷的天,不是要露营吧?” “是啊,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多叫几个人一起。” “也行,不过我得问问我爸,他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唉,真羡慕你有个管着你的老爸。” 顾菘蓝:“” * 顾爷爷和顾奶奶一大早不知上哪逛去了,而顾延华难得地趁着大年初一睡了个懒觉。顾菘蓝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也刚刚开始吃早饭。 “醒了?以后别喝酒了,知道吗?”他一见到她,就是一句警告。 想象了一下昨晚顾延华抱着她爬上两层楼梯的样子,顾菘蓝配合地点点头:“一定不喝了。” 见她信誓旦旦,顾延华才满意地转回去吃早饭。 “爸,”顾菘蓝走到他边上,直接开口,“我跟同学出去露营看流星雨,可以吗?” 顾延华闻言又抬起头来:“和同学?” “嗯,主要就是文晗他们。” 谁知,顾延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小晔也去吗?” “嗯?”顾菘蓝微微一愣,“我没问过他,也对,是不是应该叫上几个男生啊,安全一点。” 自己的意思被曲解,顾延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很想去吗?” “还行吧,主要是文晗很想去。”顾菘蓝对流星啥的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对从没见过的东西总归会有些好奇。当然,在这件事上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个点,“文晗每个年过的都挺冷清的,我就想有这次机会和她一起度过,也挺好的。” 顾菘蓝以为顾延华会马上答应,结果他盯了她许久,盯得她心里都发毛了,才回上一句:“让我稍微想想,先吃早饭吧。” 顾菘蓝狐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最近的顾延华好像有那么点奇怪啊。 她想着他是顾忌自己的安危,便还是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他边上吃新春团子,吃了两口,又想起件别的事。 “对了爸,赵爷爷他们的事情赵叔叔打算怎么处理啊?” “还不好说,这也算是咱们国内现在面临的最大民生问题之一吧。”顾延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恢复了他平时的样子,“国外在养老方面的社会福利做得还是不错的,咱们国内要欠缺一点,毕竟我们国人对子女孝顺父母这一点看的很重。” 顾菘蓝不知道怎么接茬,又听他道:“国外很多人年纪大了都会选择去养老院,那儿有许多伴,日子过得不会太清闲。但国内敬老院和这个养老院又有那么些不同,待遇设施没那么完善,而且大部分人认为把父母送去敬老院是不孝的表现,会被斥责。” 许久没听见顾菘蓝说话,顾延华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想啦,这不是仅靠几十百千万人能解决的事儿,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来改善老人的生存环境,无论是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但至少现在,咱们还是能尽自己可能地去关爱老人的嘛。” “嗯。”顾菘蓝点点头,“反正等你和妈年纪大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抛弃你们的。” “什么?” 她又凑上去轻轻抱了他一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最亲爱的女儿啦。” ------题外话------ 因为今天要回学校去,所以只有昨晚熬夜赶的一更哈,谢谢大家给的支持,感激不尽,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生的女神(一更) 流星雨之行最后还是成行了,这要多亏了夏子苓爸爸的鼎力相助,为他们提供了个位置不错又安全的观赏区,顾延华才没再好说什么。 夏伟义的服务也很到位,直接派了车将集合的五人送到山顶。 曲折的道路逐渐到头,绿树在路的两旁一一排开,当看到山林掩映中气派的别墅时,顾菘蓝狠狠地吃了一惊,有钱人的日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其实我还蛮好奇的。”她下了车走到文晗身边,问,“你之前说的好地方在哪儿啊?” “什么好地方?”文晗压根没有眼神分给她,“跟这儿比哪里还有好地方。” “”顾菘蓝抬头望了望天,“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边上正认真算着价钱的何季:“” 听到外面的动静,夏子苓从别墅里跑出来:“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在这儿等半天了。” 顾菘蓝正好奇为什么是“我们”,便见另一个身影从夏子苓身后走出来。 步履矫健,身姿窈窕。 她穿着休闲干净的卫衣,长发轻挽,面容含笑,落落大方地走到几人面前,如从哪个自带特效的偶像剧里走出来。 有这等女神般气质的,自然只能是她们这届的二中校花,夏婉宁了。 顾菘蓝直愣愣地看着这预料之外出现的姑娘,才想起来自己很久没见过她了。 或者说,她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无论是在军训汇演上,她穿着浅绿的绸缎长裙,高贵优雅;还是在运动会上,她转过头来为自己加油,大气而不失温柔,这个姑娘何时何地都当得起女神这个称号。 怕的不是女神高高在上,而是女神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顾菘蓝看着她一路走近,突然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头。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妹,夏婉宁。”夏子苓将她拉到身前,为大家做介绍。 “诶?你们俩是堂姐妹?”文晗率先上前一步,对着两人左看右看,发现还真的是有五六分的相似,“怪不得,唉,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点。” 夏婉宁浅浅一笑:“你家的基因也不遑多让呀。” 她微微侧首,转向另一边站着的两位少年。 池晔主动开了口:“好久不见,副班长。” “是啊,半年多不见了,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圣诞节后回来的。” “啧啧,怎么不和我打招呼?”林墨远插嘴进来,微显不满,“咱们也半年多不见了吧?” “对,我去文科班之后就没见过了。”夏婉宁莞尔,“没你在的教室安静地我都不习惯。”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代替的了的吗?” 三人的关系看上去很熟络,相隔多月不见的首次聊天,竟也相当自然,没有半分尴尬。 顾菘蓝看了看池晔,又望了望夏婉宁,不知为何,心里泛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时,夏婉宁转过头来,正好与她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她微微一愣,眼里似乎闪过几丝惊喜:“你也好久不见呀,顾菘蓝。” “啊。”顾菘蓝想对她微笑,却发现嘴角的弧度很僵硬,“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转瞬之间,她的眸光已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滴水不漏的笑容,“世上最好记的板蓝根。” 顾菘蓝讪讪一笑,夏婉宁不尴尬,她却觉得很尴尬,不知是为什么。 夏子苓在一旁替她解了围:“我们先去搭帐篷吧,搭完帐篷在一起去做饭。” “我们要自己做饭?”何季吃了一惊,看刚才送他们上来这仗势,他以为铁定是有人为他们准备好丰盛午餐的,就像电视里见到的豪门小宴一样。 夏子苓微赧:“本来是有阿姨为我们做饭的,但现在不是放年假嘛,叔叔阿姨都回家过年去了。而且难得的,我想大家一起体验一下户外活动也不错,就拒绝了我妈的送饭建议” “没事没事!”文晗上去勾上她的肩,“本姑娘的厨艺相当不错,是时候向你们展示一下了。” 何季看她一眼,附和道:“我打工的时候进过后厨,刀工也不错。” 夏子苓了然一笑:“那就拜托你们做主厨吧。” * 帐篷是事先准备好的,几人在夏子苓的指挥下将东西一一搬出来,放到空旷点的空地上,然后分工搭建。 顾菘蓝没搭过帐篷,对着一地的物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跟我一起吧。”夏婉宁走过来,拿着一根已经接好的支撑杆,“你拿着布的这一头,等我将杆子穿过来时,帮我把杆子捏住。” 顾菘蓝点头:“好的,谢谢你。” “这么客气做什么。”夏婉宁温柔地将展开的帐篷一角递给她,才走到对面开始穿杆子。 文晗正好从旁经过,看到夏婉宁单薄的身影,忍不住抓了一把她的衣袖:“你穿这么点衣服不冷吗?” 今天虽然有太阳,但室外的温度依旧很低,他们其他每个人都穿得挺厚实的,就夏婉宁没有穿外套。 “穿多了工作不方便,我身上贴了暖宝宝也就不冷了。”她伸手碰了一下文晗的脸,“现在反而有点热。” “还真是,你的手好暖和。” “我包里还有暖宝宝和热水袋,你要吗?” “好啊,你一会儿忙完了再给我吧。” 夏婉宁一边回着话,一边也不忘手上的工作,以防顾菘蓝在原地等太久。 顾菘蓝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们俩聊天,更确切地说,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夏女神身上。 每一个动作都无懈可击,每一句话都挑不出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帐篷很快搭完了,几人协力将它们摆放到最佳的位置上,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为了有露营的气氛,夏子苓事先让人准备了一个露天灶台,虽说简陋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做一顿简餐还是没问题的。 文晗一走到就撸起了袖子:“板蓝根,快来给我生火。” 顾菘蓝应了一声,走到灶台后面,却发现边上只有干草。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捡点柴?” “嗯,光这些烧不了多久的火。”池晔在她后面跟着看了眼,转身去找林墨远,“阿远,你跟我去捡点柴吧,何季要主刀,就不叫他了。” 何季默默抬头望了望他俩,怎么觉得这话调侃意味那么浓呢? “我去打点水来,子苓你去找个打火机吧。”夏婉宁了解了一下状况,也跟着离开。 她手上拿了个玻璃罐往回走,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插线绊了一下,因为腾不出手支持,她只好立马用手肘去靠边上的台子,这时,池晔在边上拉了她一把。 “没事吧?” “嗯,谢谢。”夏婉宁迅速地站直了身体,对他微微摇头,“还好你在边上,不然这罐子怕是要牺牲了。” 池晔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喂喂!”文晗拿锅铲在顾菘蓝面前的台板上敲了敲,“表情收敛点,眼睛都直了。” 顾菘蓝这才回神,朝她做了个鬼脸,低头去卷地上的干草。 文晗推了推边上的何季:“我怎么觉得今天的空气那么酸呢?” 何季笑了:“哦,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把醋瓶子打翻了。” 顾菘蓝:“” 两位夏姑娘很快就回来了,顺便也将洗好的肉菜给带了出来。 文晗带头将准备做的几个菜配好了一一放在盘子里,何季听着她的嘱咐去切菜。 “板蓝根,你没事儿干的话帮忙把虾帮我剥了。” 听到命令,顾菘蓝马上站起身,但是蹲得太久又站得太快,她眼前突然一黑。 她下意识去摸索身前的灶台,却被一双手体贴地抓住:“小心啊。” 听到夏婉宁的声音,她微微皱了下眉:“谢谢啊,就是站得有点快。” 文晗偷偷瞄了两人一眼,暗暗扬了扬嘴角。 等柴火捡回来了,灶台边的准备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顾菘蓝又蹲回灶台后面,拿打火机点燃了干草,塞进柴火堆里,开始烧火。 其他人则各自得了文晗的命令,相互协作地打下手。 一时清闲的顾菘蓝歪头看了会儿池晔,见他神色如常地同夏婉宁说话,觉得心情愈加不好。 她这才想起来,当年两人因为在台上合作的那一曲《爱的礼赞》,被一群无聊的人广泛传为校园cp,也不知道那个扬言要以他俩为原型写小说的人,将小说写出来没有。 要是写出来了,她没准会第一个花钱买来看看,他俩在故事里能有多般配。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将一根小树枝往火堆里一扔,砸在一短截树杈上,反溅起几点小火星。 她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池晔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边上,小心地拉了她一把,“身体不舒服么?” “啊。”她赶忙摇头,灶台的火映在脸上,热热的,“也许有点中暑吧。” “噗。”林墨远在边上忍不住笑了一声,“大冬天的中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顾菘蓝:“” * 几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出一桌菜来,酒足饭饱之后,又开始分工收拾残局,顾菘蓝跟着夏子苓去洗碗。 她往窗外看了眼,问边上认真洗着碗的夏子苓:“你有没有见过你堂妹落魄c失态或者对谁发脾气的时候?” 不想她这么一问,夏子苓微微一顿,也跟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夏婉宁正在那儿和文晗说笑。 “没有。”夏子苓忖了忖,“婉宁她从小就这样,走到哪儿都被人夸懂事乖巧,很厉害。” “是么。”顾菘蓝有些失落,“天生的女神啊。” 夏子苓笑着看了她一会儿:“你知道么,她本来今天不愿意来的。” “嗯?” “这两天她刚好住我家,听说有流星雨我就邀请她一起来了,结果她再三推辞还准备打包东西回家了。” 顾菘蓝一愣,心也跟着提起:“那她怎么突然想来了?” 夏子苓笑得有些贼:“这个原因你肯定猜不到。” 顾菘蓝眸光暗了暗:“所以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跟她说” 因为你跟她说池晔会来么? “你会来。” “” 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格交换(二更) “她听到我说你会来才同意一起来的。” 夏子苓见顾菘蓝怔忪,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顾菘蓝这才有知觉地将洗干净的碗递给她,拿空出来的手比划了一下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确定?” “当然。”夏子苓将接过的碗筷放回沥水的抽屉里,觉得她这幅样子有些可爱,“我干嘛骗你呀?” 顾菘蓝彻底傻眼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有魅力,居然能让校花因为她而改变心意。 “其实我也挺意外的。”夏子苓取来一块毛巾递给她擦手,“婉宁她其实很少会参与人多的活动,平时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像这样愿意主动接近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额。”顾菘蓝总算找回了些理智,“可是我跟她一点都不熟吧,我也不是什么有很多传说故事的大人物呀。” 如果她有同池晔那样赫赫的成绩和名声,那她一点都不会意外有人“慕名而来”,可事实是,她只是个淹没在二中人海里一把捞不到的无名小卒 “也不算不熟吧,我有跟她讲过很多你的事情。”夏子苓笑,“她还夸你厉害呢。” “是嘛。”顾菘蓝有些受宠若惊。 这时,文晗从门口跑进来:“你俩磨磨蹭蹭干什么呢,玩游戏了!” 两人跟着文晗走出来,就见草坪上已经铺好了桌布,灯光打亮,零食和水也摆放整齐,万事俱备,只欠流星了。 林墨远抱着毛毯和暖宝宝第一个迎上来:“来来,一人一件取暖专用啊。” 他温柔地将叠得整齐的毯子给夏子苓递上,然后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顾菘蓝手里。 “”前后待遇差可以那么大的么? 几人围在一圈坐好,夏子苓坐在了夏婉宁的边上,顾菘蓝则坐在了夏婉宁的对面。 再一次对上她的眼神,顾菘蓝心下一动。 在夏子苓告诉她真相之前,她将夏婉宁的笑容曲解为胜利者对等级低下者的温柔;而现在,恢复正常的理性之后,她才发现,这个笑容从一开始便滴水不漏,从未变过。 她很想知道,这个一成不变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情绪。 圆圈的中间放着两副扑克牌,何季拿起来洗了洗:“咱们先热热身,抽鬼牌都会玩吧?7个人,两副牌去掉三张鬼刚好每人15张牌。” 他麻溜地洗了牌,又十分熟练地开始分发,颇有几分赌王的风范。 文晗不由地调侃:“我现在有点好奇你干过的黑活到底有多少了。” 何季讪讪地打哈哈:“哪能啊,都是绝对正经的活,哈哈。” 林墨远看了眼自己的牌,又看了看右手边的池晔,露出一脸坦然:“最后输的人是不是该有点惩罚?” “好主意。”顾菘蓝第一个起来响应,“扮丑脸好不好,输的人要舍弃所有的形象做一个动作,越丑越好!” “好好好!知我者板蓝根也!”林墨远喜笑颜开,“来,击个掌先!” 顾菘蓝笑着伸出手,倾身向前与他击掌,半路却被坐在他俩中间的池晔截了停。 他轻轻一带,将顾菘蓝拖回原位:“得了,就你俩这平时最没形象的才想的出这种惩罚规则。” 顾菘蓝不服:“你怕了不成?” “我怕到时候你俩伤了自尊,呼天抢地说不公平。”他淡淡一笑,“毕竟搞笑也需要天赋的不是么?” “” 顾菘蓝瞥向对面的夏婉宁,她这会儿垂了眸,没有掺和一脚的打算。 “那就点名惩罚吧。”文晗站出来做协调,“第一个出完牌的人可以对抓到鬼牌的人下命令,输的人必须服从,如何?这样的话到时候你们让输的那个人扮鬼脸也是行得通的。” 众人都没有异议,第一轮抽牌便开始了。 林墨远兴致冲冲地将手牌递到池晔面前:“来吧,兄弟。” 看了他两秒,池晔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依次扫过,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抓住了最后一张牌,某活宝立马心花怒放。 池晔暗暗叹了口气,将这张牌抽了出来。 他没看林墨远的表情,也没洗牌,直接将这张牌放在了自己手牌的末尾,然后转向了顾菘蓝。 顾菘蓝想都没想就抽走了末尾那张牌,她展开在手心一看,果然是鬼牌,林冲冲的心思真是太好猜了。 她将鬼牌混进牌堆里,才侧身转向了边上的文晗。 几轮下来,大家的手牌先后出完,鬼牌还留在顾菘蓝手里,而场面上只剩下林墨远,池晔和她三个人了。 顾菘蓝将仅剩的两张牌递给林墨远:“二选一,你好自为之。” “我运气向来不差的。”林墨远大大方方的着手一抽,刚准备抽走,便瞧见顾菘蓝欣喜的脸色,立马换了一张,“还是这张吧,摸着舒服。” 然而,他脸上的庆幸还没坚持一秒,就在见到牌的那一刻消失了:“卧槽,你耍我!” 顾菘蓝一脸无辜:“摸了它又选了它的人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 林墨远故伎重演,池晔同情地看他一眼,没再一次好心地拿走那张鬼牌。 他将抽到的牌放进仅剩的4张牌堆里,然后又抽出其中一张放到了牌尾。 顾菘蓝觉得他别有深意,就顺其自然地取走了末尾那张牌。 她拿过来一看不由地乐了,对不住地看了眼林墨远,然后将手牌一亮,扔了进了牌堆里:“出完了。” 林墨远突觉有哪里不对,猛地去看池晔:“你怎么回事?” 池晔笑着将手里的牌摊开在他面前,竟然是四张小二。 “” 全场爆笑。 “卧槽!”林墨远的脸立马黑了,“你丫阴我还嘲笑我你还算牌!” “没哪条规则说不能算吧。”池晔不以为然地转向第一个出完的文晗,“惩罚吧。” 文晗温柔地一笑:“做个最丑的鬼脸吧,能镇邪那种。” “等等等等,”顾菘蓝举手叫停,林墨远以为她要帮自己说话,谁知她一脸幸灾乐祸,“谁的手机高清一点,回头咱们建个群,拿冲冲的丑照做群头像。” 夏子苓配合地拿出手机,十分友好地对着他:“我准备好了。” 林墨远:“”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那么不友好?! * 又是一轮抽牌之后,顾菘蓝得了先手,鬼牌留在了夏婉宁手中。 文晗眼睛一下子亮了,万分期许地坐正了身子,等着顾菘蓝的惩罚要求。 “要做鬼脸吗?”夏婉宁笑着望过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顾菘蓝却摇头:“我们玩个有意思的。来一次人格交换如何?” 夏婉宁一愣,没立马明白过来:“人格交换?” “对,就是你把自己当成是我,而我则把自己当做你。”顾菘蓝站起身来,“具体点说,就是现在我是集美貌气质与智慧于一身的校花女神” “又来?”话没说完,就被林墨远的笑声打断了,“你还真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你再嘲笑我,小心下次惩罚让你吃苦头!” 林墨远本来不相信,突然想到什么,瞄了眼边上不动声色的池晔,将脑袋缩了回去。 顾菘蓝很满意地重新看向夏婉宁:“然后你是平平凡凡满大街随手能抓一大把的女孩子,没有回头率,也没有任何包袱。” 池晔闻声,侧首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我们各自记着自己的设定,一直玩到明天早上,如何?” 何季不解:“顾大,你这个设定会不会太空泛了,就是没有具体的表现形式啊。” 他想说,这不是光表演就能演出来的东西。 “所以说是假装嘛。”顾菘蓝耸耸肩,“从现在开始我要很在意我的形象,你们看待我的眼神要饱含崇拜,而婉宁则要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你们就当她不存在。” 林墨远摇头:“板蓝根你这纯属找茬嘛。” 文晗眯了下眼,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时响起了夏婉宁清澈的声音:“好,就这么办。”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她脸上居然带着期待:“现在开始,我就是街头小卒了。” 顾菘蓝装腔作势地坐回原位,将双腿微屈地置于身前,一派夏婉宁的端庄坐姿。她给夏婉宁递了个眼神,后者当即了然,起身后又坐下,改成了盘腿坐。 众人瞠目结舌。 池晔笑着摇摇头,从头顶摘下鸭舌帽,顺手地戴到了顾菘蓝的头上。 “怎c怎么?”她一出口觉得不对,又立马降低了声线,“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觉得不看到你的脸可能更容易入戏一点。” “” 文晗直接笑趴下了。 第三局抽牌开始,顾菘蓝保持着难受的坐姿,坚持将背挺直了,把牌置于距离自己半臂的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几人轮流抽着牌,她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时不时地说着话。 林墨远笑了:“没见过淑女那么多话的。” “我也不想啊。”顾菘蓝怼回去,“谁让你们不怎么关注我的,配合一下啊各位,时不时给个崇拜的眼神。” 文晗扶了一下额,一把挑起她的下巴:“妞,爷爱慕你很久,从了我呗。” “谢谢你的心意。”她不失风度地从她指尖退出来,“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文晗无语半秒,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我发现这半年来你的演技直线上升,可以出山了。” 顾菘蓝温婉一笑:“谢谢夸奖。” 夏婉宁看了她许久,突然笑开,她深吸一口气,伸展了姿势,仰面躺下去。 入眼是满天的星辰,原本还有的几丝薄雾已经散去,本该静止的星星因为大气层和视觉的关系,在眼前微微转动,可爱地眨着眼睛。 她忽然觉得整个胸腔都敞亮了,血脉畅通,神清气爽。 而不明所以的众人,特别是林墨远,眼睛都直了。 板蓝根偶尔抽风一下就算了,怎么连夏婉宁都那么认真?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顾菘蓝轻轻拍了拍脚下的地,“你们的视线应该聚集在我身上,懂不懂?” 夏子苓终于体会到了些什么,惊讶地看了眼顾菘蓝,而后柔柔一笑:“嗯,现在开始我只看着你。” 得她这句话,顾菘蓝得意地一笑,心头一下子暖暖的。 五六局下来,天渐渐黑了,几人也渐渐玩上了兴头。 而顾菘蓝,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脚抽筋,只想扔了牌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抖抖屁股以松筋骨。 但这是她自己夸下海口造的局,哭着也要演完。 又一局结束,鬼牌留在了顾菘蓝手里,第一个出完的是池晔。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他:“大神,还请手下留情啊。” 池晔笑了笑:“把你的惩罚提前结束吧,我看着太别扭了。” “什么?” 他伸手,又将自己的帽子取回来:“起来松松筋骨吧,人格交换结束了。” 顾菘蓝猛地愣住,对面,原本歪着身子的夏婉宁直起腰来,笑道:“我可以继续被无视么?” “当然。”顾菘蓝立马回神,一边揉着腿站起来,一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你可以当我们都不存在。” 望了她半晌,夏婉宁的脸上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笑意,浅淡却悠扬:“板蓝根,谢谢你。” ------题外话------ 再也不熬夜看球了,明天的更新时间会恢复正常的,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患得患失(两更合一更) 夜渐深,大伙儿也都玩累了,干脆把睡袋拿出来垫着,和衣盖上毛毯,关了灯躺在地上看星星。 只是,刚才游戏玩的太嗨,导致精神气消耗过快,这会儿又以舒服的姿势躺着,瞌睡虫立马就占了上风。 “几点了?”文晗打了个哈欠,问边上的何季。 “九点半了。”何季看了眼手机,转向她,黑暗之中只能隐约地望见一个虚影,“气象台说十点左右有流星,快了。” “还要等半个小时?”顾菘蓝翻了个身,靠近文晗身边,顺势一把抱住她,“我先睡会儿,一会儿有流星了记得叫醒我。” 文晗嫌弃地抖了抖胳膊,却没有甩开她:“丫的给我起来,一会儿睡舒坦了你还有心情看流星?” “也许会有呢?” 见她眼睛快合上了,文晗伸手扭了把她的脸,帮她醒神:“要不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正好是山间别墅。” “好啊!”立马响应她的是夏子苓,“讲个鬼故事提提神。” “”顾菘蓝无语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喜欢狮子老虎的夏子苓还喜欢听鬼故事,可是她不喜欢啊,“别啊,我会睡不着的。” “要的就是让你睡不着的效果。”文晗没理她,自顾自地讲起来,“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幢别墅,跟我们看到的这幢一模一样。” 顾菘蓝立马打岔:“你能不能别那么有代入感?” “你别说话。”文晗一掌拍开她的脸,继续讲,“别墅的外表看着很新,实际上已经在这儿存在了好多年了,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存在的,也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这天,别墅里终于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他们对这幢别墅和周围的环境都很满意,便兴高采烈地住了进去。” “白天一切如常,可是到了晚上,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文晗顿了顿,看了眼边上一动不敢动的顾菘蓝,故意压低了几分音调,“别墅里的一个管家晚上起夜,突然觉得外面有动静,便打着手电筒出去看。别墅的边上正好是一片小林子,他们白天的时候为了安全刚刚清理过,把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都清出去了,所以里面理应不该有动静才对。可是,周围明明没有风,那片林子却在很有节奏的晃动。管家不解地拿着手电筒走过去看,然而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东西。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然后” “啊!” 正讲到关键点上,几近凝固的空气里却有人突地尖叫了一声。 顾菘蓝吓得整颗心脏都抽了抽,便听见夏子苓微微颤抖的声音:“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 其他人也毛骨悚然地望过去,就望见林墨远不知何时半坐在地上,手机发出的幽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面容映照地惨白。 顾菘蓝直接抡起一个暖宝宝朝他扔过去:“要吓出心脏病的懂不懂?” 林墨远讪讪地避过,委屈地放下手机:“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 众人:“” 鬼故事被打断,顾菘蓝无论如何也不让文晗继续讲下去了,大伙儿就继续躺下来聊天等流星。 然而,想象中的流星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倒是有不少优哉游哉的飞机时不时地来刷刷存在感。 等到快12点的时候,几人终于抵制不住睡意,卷了铺盖各自回帐篷里去睡觉了。 顾菘蓝本来还担心文晗会有遗憾,结果这姑娘刚钻进睡袋就睡着了,睡相恬静,还带着几分满足。 她在她边上躺下,不禁莞尔,看来今晚能不能看到流星已经不重要了。 * 不知过了多久,顾菘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在梦里找了一路的厕所,醒来发现周围依旧漆黑一片。 凭着感觉抓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她无语望天,居然才凌晨一点多。 边上的文晗依旧熟睡,她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从睡袋里钻出来,抱起脚边的外套,又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的帘子,跑出去上厕所。 室外没有想象中那么黑,天空中的星辰也比上半夜要闪亮许多,再加上山上的视野极佳,整个星空的轮廓清晰而耀眼,如哪个艺术家笔下的璀璨画卷,令人忍不住流连。 她穿上外套,仰头看了一会儿,才用手机做电筒,跑到别墅里去上厕所。 进去的时候一心想着上厕所,倒没什么感觉,待她出来,神智完全清醒了,才察觉到周围空旷的可怕。 空荡荡的屋子阴森森的,什么温度都没有。她望了望背后幽暗的走廊,突然寒毛立起,撒开双腿跑出去。 一边跑一边骂文晗,大晚上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讲无人别墅! 她跑到外面,关上门,望见头顶冲她眨眼睛的群星,才大大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将这口气松完,就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只见别墅边上的小树林中草丛晃动,背脊上的寒意立马就升上来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 要不要这么巧?刚听了个鬼故事,就好死不死地撞上恐怖事件了。 周围明明没有强风,草丛却反常地在晃动。 她一动不敢动地杵在那儿,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黑暗中的树林,似乎有东西在那里,但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应该是错觉吧?” 她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又试探性地往边上跨了一步,然而她的脚还没落地,那片草蓦地又晃动了一下。 “唰啦” 一道黑影从里面迅猛地跃起,一下穿过树干的遮挡,窜到对面去了。 顾菘蓝一惊,反射性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却不期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哇!” 她吓得直接蹦起来,只是还没蹦高,就被一只手按住肩给压了回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 “你干嘛呢?” “” 顾菘蓝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上刚刚差点死机的心脏,直到四下皆静,才摸了摸手臂上立起的寒毛:“你吓死我了。” “到底谁吓谁啊。”池晔放开她,往她边上走了一步,“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 “我起来上厕所,然后”后面的事儿不说也罢,她扯起他的一点衣袖,往林子里指了指,“我刚真看到黑影了,里面有东西蹿过去。” 池晔沿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笑:“这么冷的天能有什么东西,你看花眼了吧?” “不可能,我真看到了!”她万分肯定地打包票,“绝对不是听了恐怖故事后的心理作用。” 见她信誓旦旦,池晔叹了口气:“那就走过去看看吧。” 他话完就直接往前走,却被后面的顾菘蓝一把拉住。 “等等,万一是什么野兽怎么办?” 这时候说“鬼”什么的怕是会被他笑话。 池晔好笑地回过头:“又不是深山老林,哪来什么野兽。走吧,不去看个明白你一会儿怕是睡不着了吧。” 顾菘蓝讪讪一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往前走,这话还真被他说对了。她本来也没那么胆小,要不是文晗大半夜说的那啥极具带入感的鬼故事。 周围寂静的冷风拂过耳廓,顾菘蓝又忍不住抓了一把池晔的袖子,往他边上靠了点。 池晔没说什么,却配合地放慢了脚步。 手电筒的光打过草丛,黑暗中又响起了一点动静。 “这边。” 顾菘蓝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一把抓住,被力拖着带入了林子当中。 “可能是一只猫。”池晔小心地停在一棵树前,看着一个小巧的黑影从眼前掠过,速度还挺快,“在过去一点就是山路了,如果还见不到的话就回去吧。” 顾菘蓝应了声,望了眼与他交握的手,才发现心下的恐慌不知何时散了。 然,刚松懈几分,就听到周围传来几下声响,似草动,又似磨牙。 池晔脚步一顿,正想出声提醒,就见一个黑影从顾菘蓝的右手边蹿过,刚好蹭过她的脚踝。 她猛地心下一凛,吓得手机都扔了,直接往边上跳了一步。 “没事,是野兔子。” 池晔一把接住她的身子,用手电筒的光往那边打过去,便见黑影的主人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手电筒之下。 准确的说,那儿有不只一个黑影,而是一窝野兔子,聚在一起进食。 见到光打来,它们竟也不怕,不疾不徐地抖了抖笨重的耳朵,一个个身手灵活地窜入了边上的洞里。 顾菘蓝总算舒了一口气:“这地方大半夜的居然会有野兔,要是明早被我遇到,一定抓来炖了吃!” “你能不能有点爱心?”池晔笑了一声,“而且野兔就喜欢晚上出来活动,你白天想见还见不到呢。” “是嘛。” 她朝着那洞穴白了一眼,刚准备转身走人,却是一愣。 察觉到什么,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刚被吓到的时候没注意,她与他此时靠的极近,她的背抵着他的胸膛,她几乎是整个被圈在怀里的状态,而两人的手竟也还是交握着的。 心跳一下子乱了,通过胸膛传过来的节奏,似乎还有重音,她几乎分不清哪一下是自己的。 池晔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扶上她的肩,在确保人不会站不稳的情况下,后退一步:“走吧,把你手机捡起来,回去了。” “啊。”顾菘蓝应了一声,缓缓地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伸缩了一下五指,才弯腰拾起那可怜的诺基亚,跟着他往外走出去。 进来时心惊胆战,出去时一路无言。 夜晚的一切依旧寂静,只是原本的安宁里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躁动。 顾菘蓝瞥了眼走在侧前方的少年,忽然觉得经过了昨天下午和今天凌晨的大起大落之后,她有点不太对劲了。 “有流星。” 这时,池晔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什么?” 她闻声猛地抬起头,却见天幕一片敞亮,什么流星的影子都没有。 “再等等。”他关掉手电筒的光,“每分钟有一颗应该算比较高频的流星雨了。” 顾菘蓝也跟着关了手机的光,在黑暗中仰着头,去众星中寻觅与众不同的银光长尾。 果然,半分钟后,真有一颗流星拖着光亮扫过天际,突兀地来,突兀地去,一闪而逝。 “真的诶!”她不由地眼前一亮,“真有流星。” “我去把大伙儿叫起来。”她拔腿就想跑。 池晔在后面微微拉了她一把:“不先许个愿么?” 许愿? 顾菘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反问他:“许愿,有用吗?” 池晔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她的这一反问本该在意料之内,不由地自嘲:“谁知道呢,也许有用。” 顾菘蓝却摇头:“就算有用,这天底下有那么多人的愿望等着去实现呢,啥时候才能轮到我呀。” “你还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听见他无奈的语气,顾菘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又怎样,我务实啊!” “嗯?” 池晔正琢磨她的“务实”是什么意思,就见她扬了一下头,转身往回跑,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慢慢融进了这冬日抹去凌冽的凉风里。 她说:“我的愿望用不着流星,我要自己去实现。” * 第二天一早,顾菘蓝晨起洗漱之后碰到夏婉宁,她拿了杯牛奶朝她走过来:“我可以跟你聊会儿天吗?” “嗯,可以啊。”顾菘蓝从她手里接过牛奶,温热的感觉传入手心,让她不由地心头一暖。 夏婉宁带她去了别墅后面的秋千上,没有多余的寒暄直蹦主题。 “昨天,我很开心,谢谢你。”她一上来的话就让顾菘蓝受宠若惊,“我之前听子苓说起你,觉得你是个很神奇的人。” “神奇?”顾菘蓝差点被牛奶呛到,赶忙将杯子放到一边。 “嗯,这是我能想到最确切的修饰词了。”夏婉宁笑了笑,“你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你说的话做的事,不按常理出牌,却常给人温暖又可爱的感觉。我一直都很想见识一下,只是没想到,我的运气那么好。” 顾菘蓝赧然地挠挠头:“被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可没半分恭维的意思。”夏婉宁看她一眼,笑着继续往下说,“结果见了你,我发现自己愈发羡慕你。” 她微微一顿,讲起了自己的事:“我不知为何从小就很敏锐,能从别人的一言一行里大致察觉得到对方的态度和心情。一直以来,我只要和人待在一起,就不得不受他们言语的左右。可以说,如果不是夏婉宁这个人格设定,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眼神里,以他们的见解和看法来要求自己的傀儡罢了。” “所以我不喜欢人群,不喜欢与人交往。所以我很羡慕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自由地做自己。” 像昨天那样毫无形象地提出要和她做人格交换,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做与自己平时形象截然不同的事情,大言不惭地指挥众人只准将目光对准自己,这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你太高估我啦。”顾菘蓝听完沉默了许久,才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平齐,“其实我也很在乎别人的眼神,很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我也很讨厌别人的敌意和误会,也希望全世界都对我很友善,都很喜欢我。” 她同样会因为即使很小的表扬沾沾自喜,会因为充满误解的评价烦扰忧心。 “但被所有人接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钱还会有人不喜欢呢,何况是我。”她语气一反,变得欢快起来,“所以除非对方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否则我才不会因为他们而去改变自己。毕竟他们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的情绪凭什么要我来负责?” 夏婉宁微微一愣,就又听她说:“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怎么看待你,跟你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菘蓝狡黠一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这一次再遇到你,恐怕你在我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话入耳,夏婉宁忽然笑了:“这样的嘛?” “是啊,只是你自作多情地以为别人很关注你,其实没准人家一转身就早不记得你长啥样了。校花又如何,年级第一又怎样,又不能被我拿来下饭。”顾菘蓝歪了一下脑袋,一点没觉得自己这话很伤人,“而且,就算是不理解c讽刺c挖苦c嘲笑或者其他任何有关你的言论,本身其实并不会对你造成直接的伤害,该属于你的东西还是属于你的,才不会因为他们说的一句话而少了一块肉。” 现在回想起有关自己的那场谣言,顾菘蓝觉得挺释然的,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最后非但没让他们一语成谶,还收获了更多的朋友,反倒是件好事。 夏婉宁低下头,沉默了。 见她许久未言,顾菘蓝继续道:“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一定要有让自己快乐的本事。” “让自己快乐的本事?” “是啊,”顾菘蓝看着她,笑得恣意,“人的一辈子那么短,怎么舍得让自己痛苦一辈子,自然要想法设法过得开开心心的呀。但这种开开心心,其实和你的境遇,和你遇到的人,碰到的事儿没多大关系。你看,有的人,身名显赫却身患抑郁,有的人呢,明明身无长物却每天乐呵乐呵的。所以啊,你干嘛老管着那些无关紧要人的想法,你的快乐又不是他们给的,多管管你自己的想法,毕竟你的快乐是你自己创造的呀。” 夏婉宁猛地怔住,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打醒了她那颗等待已久的心。 她一直在想,有没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人,用真心的相待和教诲,给她带来全身心释放的快乐,告诉她什么是快乐的真谛。 她对顾菘蓝好奇,想了解她接近她,也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个能告诉她答案的姑娘。 结果她真得到了答案,一个与她所想截然相反的答案,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的等待从来都不会有结果,因为触及内心的东西,只能由内心去创造。 她不由地豁然一笑,是啊,如果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放下内心的顾虑,让自己活得轻松快乐一点,那别人施舍给她再多浅层次的笑话或乐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围一切都静了,顾菘蓝微微晃动了一下秋千,不去打扰沉思中的夏婉宁。 清晨的空气恬淡而美好,她侧首望了眼昨晚闯入过的林子,似乎还能感受到胸膛之中存留着的一点心悸。 许久以后,她又听到夏婉宁的声音,带着点轻松的调侃:“对了,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和我玩人格交换?”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对她饱含着敌意。 “唔,”顾菘蓝想了想,“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你既然是为了我来的这次露营,我总是要回应一点你的期待的。”她嬉笑着说完,不由地微赧,“是不是有点自恋啊?” 夏婉宁笑了:“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不是自恋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以前很谦虚的,被池晔那家伙给带坏了。” 这不经大脑的话一出,顾菘蓝突觉有什么不对,她对上夏婉宁不明其意的眼神,才觉得有些尴尬。 夏婉宁突然低下头去,微微晃了晃双腿:“你跟池晔很熟吧,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行啊。”嘴上应的很快,顾菘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池晔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美的东西。”顾菘蓝不假思索。 “美?”夏婉宁淡淡一笑,“怎么样的算是美?” “我不知道。”顾菘蓝百无聊赖地耸肩,“他一向说我审美有问题来着。” “是么。”夏婉宁幽幽地看她一眼,突然道,“那我是不是比你有机会?” “” 顾菘蓝一下噎住了,她有些气恼地望过去,自己好心好意地帮她解了忧愁,她非但不知恩图报,却反而 可一触到夏婉宁的眸子,她就呆住了,那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看戏的兴味盎然。 夏婉宁忍俊不禁:“别急,不跟你抢,我对心有所属的人不感兴趣。” 这调侃意味满满的话一入耳,顾菘蓝的脸唰一下红了。 “我就想,别人的问题你一眼就能看清楚,怎么对自己的事了解的一塌糊涂呢?”夏婉宁起身,往她边上走了两步,坐到了她身旁,“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池晔他喜欢你,你其实也是知道的,对吧?” 顾菘蓝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为什么呢,要假装不知道?”没想到,夏婉宁却还在步步相逼。 退无可退,顾菘蓝叹了口气:“不能回应,自然只能当不知道。” “不能回应?什么意思?” “就算他现在喜欢我,那以后呢。如果我不够强大,不能理解他所经历的事情,没有与他一起承担风雨的能力,在他需要的时候非但不能帮忙,反而倒添麻烦。那他总有一天会觉得我们不合适,会厌倦我的吧?” 夏婉宁愕然:“你就算对自己再没信心,也要对他有信心啊。”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顾菘蓝却坚决地摇头,“没有人能以一个承诺保障未来,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人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看了她许久,夏婉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想的可真多,我要是你,有这么个青梅竹马,早就据为己有了。” 顾菘蓝苦笑一声:“真可惜,你不是我啊。” 她看了眼渐渐升上来的冬日,明白自己有多么患得患失。她的理性让她很少有喜欢到想据为己有的东西,而对于那些仅少数珍视的东西,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她又总是望而却步。 因为越想要得到,就越害怕会失去。 ------题外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山海鱼被大姨妈折磨了一个上午,导致昨天刚说要准时更今天就打脸(捂脸)。明天也可能会晚更,因为细纲写完了,但更新只会迟到,一定不会缺席的,谢谢小伙伴们的关心,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恃宠而骄(一更) 寒假结束便是高二的下半学期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在似有若无中渗透进了高二年级的各个角落。 老师们开始赶上课的进度,作业也越来越多,各个友谊学校的试卷满天飞,再加上学校各处悬挂的高三祝福条,顾菘蓝有种自己马上就要上高考战场的错觉。 她往老师办公室跑的次数比以往多了,有趣的是,她几乎次次能在那儿撞见王雨文。起先王雨文还有几分尴尬,后来习惯了,便干脆每次去办公室前都过来招呼一声她。 班里组建起了学习小组,何季和文晗明明隔了老远的座位,却被分到了一个组。顾菘蓝看了眼一脸淡定地宣布分组情况的黄兴,深度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周五下课时,何季过来找文晗:“明天我来你家找你啊。” “还来?”文晗正在冉欣手里抢鸡爪吃,听到这话手一抖,鸡爪直接掉在作业本上了,“你还想像上次一样被我奶奶拿着棍子赶出去?” 冉欣本来还在心疼被本子玷污了的鸡爪,听到这话吃惊地抬起头来:“用棍子赶出去?” 何季一脸无所谓:“装装样子而已,没打到,而且后来浩浩偷偷来给我开门了。” “浩浩开的门?”文晗微微皱眉,“你拿什么东西贿赂他了?” “这个你别管。”何季闲适地看着冉欣将鸡爪捡起来,一派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帮我把成绩提上去才是王道。” 他说完就走了,没给文晗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 放学时,何季又偷偷来找了顾菘蓝:“顾大,你有没有文晗的美照?” 顾菘蓝嘴角一抽:“你想干嘛?做屏保还是贴床头?” “想什么呢。”何季扭头望了望,见四下没人才松了口气,“我要拿去勾引文浩。” “哈?” 见她吃惊,何季不以为然:“你不觉得吗,文浩在文家特别受宠?” “嗯,觉得。”顾菘蓝赞同地点头,如何文晗是颗草,那文浩绝对就是块宝。 “所以我觉得文浩是个突破口,如果文浩特别喜欢有个姐姐的话,没准文晗在家里的地位会得到提升。” 顾菘蓝天真地看他一眼,终是没忍心泼他冷水:“行,一会儿回去就发你,只是文家是个兵荒马乱之地,记得保护好自己,我会在精神上强烈支持你!” 何季:“” 冉欣c庄伦c夏子苓还有顾菘蓝四个人是一个学习小组,由于这学期有全国竞赛,夏子苓和庄伦两个人特别忙,四人就只能相约中午的一小段时间聚在一起讲题。 顾菘蓝本以为庄伦会很随意,没想到他却意外地认真。 不仅讲题时很仔细,还帮忙划了不少重点,甚至偶尔会把竞赛题改编一下拿出来给三人做。 有一次还巧合地押中了一道黄兴的课堂小考题。 一下课,顾菘蓝就拿了几个小面包放到他桌上:“大佬威武,这次随堂测试稳了。” 庄伦也不客气地接过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是那是。” 顾菘蓝欣喜地转回身去,却撞上了文晗戏谑的眼神。 她不解:“怎么了?” 文晗见庄伦起身离开,才倾身靠近了些,小声道:“我说,庄伦是不是喜欢你?” “哈?”顾菘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眼睛没毛病吧?” “什么眼睛,这是女人的直觉。”文晗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你看,他一个平时不喜欢管闲事的人,却在自己被人说作弊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帮你澄清。而且现在又那么热情地给你讲题押题,不觉得很可疑吗?” 顾菘蓝心下一动,却还是摇头:“我觉得不是你的直觉让你得出的这个答案,而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看谁都像是情敌。” 文晗当即送她一个白眼:“你敢不敢脸皮再厚一点!” 文晗的话顾菘蓝没怎么当回事儿,可有一天,居然连孟霜霜都找上了门。 她趁着体育课的时候截住了偷懒的顾菘蓝,虽然动作很大气,脸上的表情却相当扭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能啊。”顾菘蓝挪了一下屁股,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孟霜霜慢悠悠地坐下来,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你和庄伦是” “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还没等她说完,顾菘蓝就义正言辞地打断:“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你放一百个心。” “真的?”孟霜霜却是狐疑地看过来,“我怎么觉得他待你很特别啊。” 顾菘蓝尴尬地笑了笑,又听她说:“至少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肯定没有和你说话时那么随意自然,反而像是装出来亲切。” “”顾菘蓝怕她发脾气,听得有些慌,“我觉得你想多了,我这人没脸没皮没脾气,他应该是没把我当女孩子看,所以才那么自然的。” “是么。”孟霜霜神色微暗,兀自一笑,“其实我一直心里有数,他不喜欢我。” “”不想她突然神伤,顾菘蓝更加束手无策,“额,你也许应该乐观一点。” “这不是乐观就能解决的问题,我跟他认识也有五年了,连流言都传过了,我不相信我的心思他真的看不出来。这么久了,要有感觉早有了,不会还这么不冷不热的”她自顾自地倾诉完,侧首看到顾菘蓝低着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唐突,“抱歉,不自觉就跟你说了这些。” “没事。”顾菘蓝赶忙摆手,“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之前和自己水深火热的人有一天会找她倾诉,意外曾经像小公主一样任性妄为的人也会有那么卑微柔弱的一面。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孟霜霜突然换了话题。 “我?”顾菘蓝诧异,“为什么问我?” “我觉得你的想法和思维很特别,经常和别人不一样。”孟霜霜却是笑,“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想从你那里听听新颖的看法。” “额。”顾菘蓝挠了挠头,她什么时候成了众人的知心姐姐了? 既然要帮忙分析,自然要身临其境。她不由地将自己带入到孟霜霜的情境之中,这么一带,却是把她自己给怔住了。 如何她是孟霜霜,而池晔是庄伦,会怎么样? 如果,她满腔的热情和努力,最终只换来对方虚情假意的逢迎,只换来不冷不热的寒暄,她要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整颗心都颤了颤,脸庞不由地热了。 如果,没有池晔一直以来给予她的温柔和关怀做支撑,她还能不能坚守住心底那份执念,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不自暴自弃地疯狂? “顾菘蓝,你怎么了?”孟霜霜察觉到几丝不对。 “啊,没事。”顾菘蓝回过神来,再看向边上的姑娘时,眼里多了几分尊敬,“我很佩服你,真的很厉害。” “什么?” “没有希望还能坚持那么久,如果我是你,说不定已经放弃了。” “放弃?这真不像你会说的答案啊。”孟霜霜有些失望,“一声不响地开始,一声不响地放弃?” “没说一声不响,你可以决绝一点。” 回答她的是从不知哪里走出来的王雨文:“霜霜,去表白吧。” “啊?”孟霜霜惊地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我说,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吧。”王雨文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彻底地和自己做一个了断,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孟霜霜愣了愣,许久,红着脸伸出手与她紧紧交握:“好。” 王雨文同顾菘蓝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孟霜霜去打羽毛球了。 顾菘蓝独自坐在树荫下,原本宁静的心湖被孟霜霜的一番话搅地浑浊不堪。 她摸了摸胸口,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突然想到文晗曾经用四个字形容自己,她一直不以为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居然无比贴切。 恃宠而骄。 *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际,二中给高二年级组织了一次公益活动。 利用周末的时间,每个班级前往不同的社会领域,给不同的人群送温暖。 学校的本意是让学生感受一下别人的艰苦和辛劳,同时放松一下被学习压榨了许久的心。然而,适得其反,此举却遭来了众多的抱怨和反对声。 “周末有活动,作业怎么还那么多呀?” “每天熬夜都做不完作业的我居然还要被派去关心别人?” “学生这个鸭梨山大的苦逼群体怎么没有社会人士来多多关注呢?” 一切的抱怨,被黄兴的一句话生生镇压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等你们回来了如果还有怨言,这礼拜的作业全免!” 一班被派去扫马路了,十班则去的是敬老院。 由于环卫工人工作时间比较早,一班的学生还被迫起了个大早。顾菘蓝整理了一下慰问品出门的时候,池晔他们已经扫完好几条街了。 学校集合,再坐上包车前往敬老院。 下车的时候,见到眼前的建筑,顾菘蓝不由地一怔。 原以为会是像医院一样高大先进的楼房,不想这座敬老院外观朴素得很,就是90年代城乡结合部随处可见的两层平房。 接待他们的是这个敬老院的院长,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人,姓周。 “欢迎大家到来。”她笑意盈盈地迎上来,“老人们刚起床,大家先分一下组,男生一部分人去打扫院子,一部分人去厨房领早饭,女生则要麻烦你们去帮老人们整理内务了。” 分组立马完成了,顾菘蓝和其他女生一起随着周院长进了住区,她看了眼门上新帖的春联,深吸一口气。 敬老院这个地方,她已经好奇许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淋雨(二更) 女生们两人一组,被安排进了不同的房间里。 顾菘蓝和夏子苓敲了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两位老人也正不约而同的向她们看过来。 这间屋子的摆设极为简单,一左一右两张床,再加两只朴素的床头柜。灰色的窗帘挂在白色的墙上,除了一副简单的儿童画,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两位老人将两个在床头柜合在一起,上面铺了一个围棋的棋盘,看棋子的数量,已经对弈了很久了。 顾菘蓝率先走过去:“爷爷,我们是今天来探望你们的学生,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起床了哦。” 有不速之客进来,两人均是愣了一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看着她们。直到有路过的护工进来帮她们解释了一番,两老才不太好意思地道了谢,掀开被子下床。 “你们在读高中吧?”其中一人捋了下头发,先开了口。 “是啊,今年上高二。”夏子苓走过去,想帮忙把他扶起来。 “哎哟,不用不用,我手脚还灵活嘞。”他赶紧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我今年75,老陈今年72了,我可比他手脚还快呢。” “瞎说!”对面的老人听了立马反驳,“上次比赛还不是我让你的,要不然你能赢?” “你那叫让?被石头绊了一脚还不是你自己走路不稳。” “那是我眼睛花了,我要是看得清楚点,哪里会被绊一跤!”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斗起嘴来。 顾菘蓝和夏子苓哭笑不得地一边帮他们整理床铺,一边同他们聊天。 几句话聊下来,四人也相互混熟了,这两个老人一个姓陈,一个姓曹。陈老以前是做木匠的,手艺活特别好,他说这个敬老院里的所有家居都没他年轻时候做的好。曹老则是个退伍的军人,他说自己差点就参加了抗美援朝,还撩起胳膊给两个姑娘看以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 两个老人的精神看上去都特别好。 聊了一会儿天,就有护工姐姐开门进来:“老陈老曹,去吃早饭了。” “来了。” 曹老应她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顾菘蓝说:“这是小红,人长得漂亮吧,她可能干了,我们都把她当亲闺女。” 顾菘蓝闻声望了眼小红的背影,她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二十几岁,在今早见到的护工中怕算得上是年纪最小的。她此时正赶着去催促其他老人,一手抱着一大堆东西,另一手推着一个空轮椅,脚步不停地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越行越远。 四人来到大厅的时候,不少人已经都坐好了,见到陈老和曹老走过来,都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孟霜霜在给一个老奶奶绑辫子,冉欣在同一堆老人说笑话,文晗和王雨文则坐在一个老人边上教他认字。 一室的笑语连连,看上去十分和谐。 顾菘蓝莫名地舒了口气,敬老院似乎也没有赵立平说得那么糟糕。 吃完早饭后,几个护工开始帮老人们检查身体,周院长走进来,手里提着一篮的衣服:“外面看着要下雨了,今天大家就不要去室外活动了,小红,找几个学生帮忙把衣服拿到玻璃房晾一下。” 小红应了一声,顾菘蓝见状自己迎上去,跟着她走了。 本以为小红会和她们一起干活,结果她只负责把人带到那儿罢了。 “我还有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需要去服侍,这里就麻烦几位小妹妹啦。” “姐姐,”顾菘蓝忍不住叫了她一声,“你早饭吃了吗?” “啊,我6点多就吃过了。”小红回她甜甜一笑,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夏子苓在边上道:“总觉得很辛苦啊。” “嗯。”顾菘蓝点头,“从来到现在没见她消停过。” 这边的衣服还没晾完,又有护工拿着几床被单走进来了:“麻烦大家再帮忙把这些被单晾一下,另外有没有人愿意帮忙去买两包洗衣粉的?” 夏子苓自告奋勇:“我去吧。” 护工姐姐把钱递给她:“就在马路对面那家超市里,买的时候要一下小票。” 夏子苓出去了,顾菘蓝趁着护工离开前走过去问她:“姐姐,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忙?” “是啊。”她脚步一顿,面露无奈,“护工太少了,老人又多,根本忙不过来。” 落下一句话,她也不给顾菘蓝再次发问的机会,出门走了。 * 等顾菘蓝她们晾完衣服回到大厅的时候,外面已经乌云密布,挂起风了。 在院子里打扫的男生们也都回来了,同老人门聚在一起聊天喝茶,也有帮着去关窗户的。 顾菘蓝四处看了眼,没见到夏子苓的身影。 “文晗,你见到子苓回来了吗?” “我没见到她啊。”文晗抬起头来,“子苓她出去了吗?” “嗯,去买洗衣粉了。”顾菘蓝望向窗外,“快下雨了,她应该没带伞吧。”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取出雨伞,交代了一句文晗就转身往外走。 结果她没走出几步就开始下雨了。 春日的阵雨,气势汹汹的来,一声不吭就瓢泼而下。 顾菘蓝握紧了伞,被落在伞面上的雨珠震得抖了抖手腕,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更快了。 “顾菘蓝!” 雨声之中,朦胧地听到有人在叫她,顾菘蓝停下步子,侧首望去,果然见到庄伦一个人在边上建筑的屋檐下朝她招手。 她往门外看了眼,没见到夏子苓,才转身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来放扫把,结果下雨了,回不去。”庄伦的脸上带着庆幸,“还好看到你,否则得在这儿待到雨停了。” 顾菘蓝笑着走到他边上:“你见到子苓了吗?” “夏子苓?”庄伦微微一愣,“没有啊,她也出来了?” “嗯,她很早之前就出去买洗衣粉了,可能已经回来了我没看到吧。走吧,我先带你回去。” 庄伦很绅士地把伞接过来:“我来撑吧。” 顾菘蓝本想拒绝,但见他比自己高,她撑伞怕是会碍着他走路,便顺势将伞递过去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对话,只有雨声打在伞上所营造的虚假喧嚣。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止步,往前望去,就见一个身影怀抱着一个袋子从大门口跑进来。 她跑得很快,浑身上些都湿透了,头发紧紧地贴在脖子周围,看上去十分狼狈。 顾菘蓝刚想喊她的名字,就见她脚下一晃,被雨水冲刷下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绊了一跤,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子苓!” 顾菘蓝的第一个字刚喊出口,瓢泼的雨水就从上方当头而下,生生将那第二个字卡进了喉咙里。 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庄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距离她的几步开外了。 冰冷的雨水从头浇到脚,淋得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顾菘蓝怔愣半秒,眼看着庄伦将地上的夏子苓一把扶起,脑袋里很适时地就闪过了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炮灰女二站在大雨之中看着男主给落魄的女主去送温暖。 她不由地觉得好笑,之前不论是文晗还是孟霜霜都怀疑庄伦喜欢她,她却已这种倒霉的方式刻苦地明白了庄伦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她在雨声之中叹了口气,抬起湿漉漉的裤管,在夏子苓抬起头来之前,朝着两个人快速地跑过去。 “子苓,你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庄伦整个人颤了颤。 顾菘蓝没看他,直接去抓夏子苓的手:“你有没有受伤?” 夏子苓看到她也是一愣:“你怎么也全身湿透了?” “我没事。”她直接拿过夏子苓怀里洗衣粉,“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让庄伦帮下忙,我先跑回去了。” 说完,她依旧没看庄伦一眼,直接转身往室内跑。 豆大的雨点迎面打在脸上,她居然觉得有那么点疼。 孟霜霜刚好从门口经过,望见一身狼狈的顾菘蓝,吓了一跳:“知道快下雨了你怎么出门不带伞?” 顾菘蓝见到她,倏地一笑:“没事,我衣服穿得厚,里面没湿。” 小红见了,忙找人去拿了毛巾来,顾菘蓝顺势拉了一把孟霜霜,让她帮自己去擦头发。 孟霜霜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去了洗手间。 顾菘蓝想着后面可能出现的人,心头居然有那么点庆幸。 如果刚刚被庄伦遗忘在雨中的人是孟霜霜而不是她,那真的就是一盆老血糊在脸上了。 她摸了摸自己心脏,不得不承认,即使她对庄伦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刚才被雨当头淋下的刹那还是心凉了半截。 如果换作是孟霜霜,她的心该有多疼。 她望了眼边上一无所知的姑娘,暗暗叹了口气。 还好,生活是个大舞台,而不是无脑的八点档电视剧,这里没有绝对的主角和配角,这里没有被全剧人抛弃的悲催女二,他们所有人,都是些零星拼凑起剧目的小角色。 孟霜霜的心情有她来体谅,而她的心情 她抬头望了眼闻讯赶来的文晗等人,笑,她的心情会有朋友们来关心。 * 夏子苓被带去检查了一下确定脚没事以后,套上了小红借给她的衣服,出去找顾菘蓝。 只是,顾菘蓝没找到,她却一眼见到了庄伦。 他独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停息下来的雨,手上还握着刚刚的那把伞。 他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厉害,连她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到。 “庄伦。”夏子苓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庄伦浑身一颤,侧过头来,见到她更是一愣:“你脚没事吧?” “我没事。”夏子苓低头看了眼他手上那把伞,“这是菘蓝的伞吧?” “”庄伦将伞提起来,半晌之后才点头,“啊,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菘蓝她有伞,还全身都淋湿了?” 庄伦怔了怔,没有回话。 “我之前说你是傲娇,但现在,我想收回这个形容词。”她后退了一小步,与他保持了几步路的距离,淡淡道,“你不是傲娇,而是胆小。” 庄伦侧过头,定定地望向她,夏子苓却没怕他:“不就是被骗了一次嘛,你有必要一直把自己缩在一个拒人千里的保护壳里吗?杨序都那么主动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人的一生能碰到多少个愿意放下尊严来同你言归于好的朋友?” “你不妨去看看菘蓝的反应,看看被你留在雨里之后,她会不会和你一样,从此拒你于千里之外,再也不信任你?” 夏子苓又退后了一步,她向来澄澈的眸子倏地冷了:“顶天立地的才是男子汉,男人就该有担当,有责任感。谢谢你刚才来雨里扶我,但是,很抱歉,现在的我没法对你升起哪怕一丝的感激之情。” 她最后看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转身离开。 庄伦伸手想抓住她,却在半路堪堪停住。 他看了眼自己向上的手心,默默地将手缩回来,许久,闭上了眼。 ------题外话------ 今天会有三更哈,现在只剩下三个孩子的问题没解决了,我想尽量赶在七月初将这文完结掉,然后再也不想写那么纠结的文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温柔(三更) 顾菘蓝脱了湿外套后,碰到了周院长。 她见这姑娘的裤子上还在滴水,赶忙带她去找烘干机。 顾菘蓝跟着她穿过一条连廊,绕到了后面的一幢与之相连的建筑里。这里的气氛一下子和前面不一样了,安静的有些过分。 因为下雨的关系,后面那幢楼的走廊整个都黑乎乎的,顾菘蓝跟在周院长后面慢悠悠地走,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掉落的“啪嗒”声。 她吓了一跳,周院长却很淡定地回过身,伸手打开了墙上的点灯开关。 亮光穿廊而过,顾菘蓝随着光线往后望去,便见一个老人坐在道路的中间,而她的脚边躺着一个襁褓,襁褓里似乎还裹着一个孩子。 顾菘蓝的心猛地一提,难不成刚才那声是孩子掉在地上发出来的? 还没等她回神,周院长已经领先了一步,朝那老人走过去:“怎么把你‘女儿’仍地上了,会摔疼的知不知道?” 她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疲惫。 顾菘蓝跟着走过去看,才发现那襁褓里躺着的只是一个比较逼真的洋娃娃。 周院长将娃娃拾起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进怀里,轻声哄起来。 顾菘蓝差异,周院长在边上替她解释:“王婆婆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已经不会说话了,现在一天到晚只知道抱着她的‘女儿’,要是‘女儿’不见了,她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顾菘蓝震惊地捂住嘴:“那她真正的女儿呢?” “以前还会回来看看,这两年王婆婆不认人了,也就不回来了。”周院长转过身,“走吧,一会儿会有护工过来看她的。” 再往前走,稍微就热闹了一点,顾菘蓝还听到了小红的声音:“怎么又解身上了,我说了多少次了,小便要去厕所里上!” 顾菘蓝闻声看去,便见小红在训斥一个老人,隐隐约约能闻到室内散发出来的臭气。 小红的言语凌厉,手上帮老人换裤子的动作却很轻柔,周院长见了,朝里面喊了一声:“小红,回头再教他一遍厕所怎么走。” 小红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顾菘蓝的心突然湿了:“周阿姨,住在后面的老人都不能独立生活吗?” “对,有一些是痴呆,也有一些是得了其他的病,都需要护工无时不刻的照顾。” 周院长终于找到了烘干机,将顾菘蓝带入一间空屋子里,帮忙插上电,让她自己烘干。 “周阿姨。”顾菘蓝抬起头,看着对面和她一起坐下来,准备休息片刻的周院长,问,“你们工作那么累,有没有想过要离开?” 周院长看她一眼,笑了:“跟你说实话,我每天都想甩手走人,就这么不干了。” “嗯?”虽说是疑问的语气,顾菘蓝心底却一点都不意外,“那为什么还能一直坚持干下去?” 听之前黄兴的介绍,周院长已经在这儿待了有十多年了。 “是啊,为什么还能坚持下去。”她叹了口气,额间的皱纹轻轻聚起,像是布满了她满腔的愁绪,“每天都想走,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走成。每次想走的时候,看到这些被人遗忘的老人,都会觉得自己很残忍。毕竟,这里不是生产死物的工厂,而是制造生活的家园。” “我不得不担心,如果我走了,会有谁人来接替我的工作?就算有,那个接替我的人会不会像我一样认真负责?让这些无人管的老人能踏踏实实地生活下去?夏天热着了怎么办,冬天冻着了怎么办,还有那些个记性不好的,除了我和小红她们几个,见谁都怕,我走了,他们又要怎么办?” 望见顾菘蓝诧异的眼眸,周院长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与我而言,他们是我的负担,却也是推脱不掉的义务了。” 她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往外走:“你自己烘好了就把插头拔了回大厅吧,我先去工作了。” 顾菘蓝无声地应了一声,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烘干裤子和鞋子,抱着半干的衣服往回走,再次穿过那条走廊时,廊上已经没有人了,想来王婆婆已经被哪个护工带到亮堂一点的地方去了吧。 她独自在那儿立了一会儿,才回了前面的建筑,路过陈老和曹老的房间时,却是一愣。 门半掩着,有人在里面。 她通过门缝往里看了眼,却见陈老坐在床沿上,手里抱着那副室内仅有的儿童画装饰,正默默地抹眼泪。 心莫名地窒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退开,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大厅走。 这里是此时敬老院里最热闹的地方了,孟霜霜带着几个男女生在为老人们表演节目,欢声笑语依然回荡在室内。 然而,再一次站在这个门口,顾菘蓝的心境却已和第一次见到它时截然不同。 谁也不知道,这表面上的其乐融融背后,到底填塞了多少旁人不知的寂寥与辛酸。 她没有办法像劝告夏婉宁一样去劝他们自己为自己创造快乐,因为于他们而言,吃穿用度名誉金钱一概都已成空,子女亲人偶尔的前来探望,就是什么都无法超越的唯一的幸福了。 刚往里面走几步路,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闻声看去,便见杜凯新正坐在那儿和曹老下棋。 曹老的脸上喜滋滋的:“你这棋艺和我当年有的一拼啊,我儿子来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你。” 刚说完他又“呸”了一声:“我没儿子,只有小红一个女儿。” 顾菘蓝愣愣地站在那儿,然后眼前飞来什么东西,她反射性地接住一看,是一条校服外套。 “你的衣服还湿着吧,我的借你穿。”杜凯新脸色微赧,没有直视她,“外面挺冷的。” “额。”顾菘蓝想都没想就上前去还给他,“没事,你感冒了怎么办?” “小姑娘,小伙子那么绅士地借你衣服穿,你就要收下。”曹老在一旁插嘴,“否则人家多没面子啊。” 杜凯新的脸倏地红了。 顾菘蓝讪讪一笑,只好将衣服套上:“谢谢你。” “嗯,”他微微垂眸,“不客气。” 曹老在边上笑了一声:“唉,年轻真好啊,我也想再年轻一次。” * 十班的学生们午饭过后才离开的敬老院,不少老人前来送别,周院长和来时一样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同他们挥手:“我们这儿随时欢迎你们来。”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顾菘蓝看了眼风吹雨打之后焕然一新的房顶,却实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可笑的。 车子再一次停在学校的门口,文晗没回家,直接进了学校,何季从后面跟上她,看上去是要和她一起去写作业。 顾菘蓝将校服还给杜凯新后下了大巴车,杜凯新从后面追上来,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顾菘蓝微微一愣,摇头,“没有啊。” “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精神。” “啊,不是。”她回他一笑,表示自己很有精神,“我只是在想事情。” “是吗?”他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她,然后听到王诤在边上喊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说额,我是说,我们都是十班的一份子,有事情不用客气,别像之前那样一个人扛。” 反应过来之前那样是哪样,顾菘蓝感激地点点头:“知道的,多谢关心,王诤在等你,快走吧。” 杜凯新这才赧然一笑,随着王诤走了。 见他走远,顾菘蓝才转身,往公交站台上行去。 没走几步,却见池晔靠在传达室外面的墙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微怔:“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手机呢?”他直起身等着她走过来。 “啊。”顾菘蓝一拍脑袋,去书包里翻手机,“刚刚淋了雨,手机湿了,我用布包好放在书包里了。” 池晔看了眼她还有些潮潮的头发,神色淡淡:“你淋雨了?” “嗯。”顾菘蓝将手机拿出来,又把包重新背上,“没事,敬老院有烘干机,衣服都干了。就是这手机进水了,不知道还好不好用。” “我看你脑子也跟着进水了吧。”池晔叹了口气,一把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 “哈?”顾菘蓝瞪回去,“无缘无故又骂我?” “谁想骂你。”池晔侧过身往前走,“走吧,去趟便利店再回家。” “要买东西?” 她不解地扭头,却见池晔已经过了一半的马路,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 想不通他又发什么脾气,顾菘蓝往天上白了一眼,无语地跟上。 然而,她站在便利店门口的等了没一会儿,池晔就从里面出来了,手里只多了几片暖宝宝。 “找个地方贴上吧。”他直接把东西仍在了她怀里。 “嗯?”顾菘蓝讶异,“我身上都已经干了啊。” “我知道。”池晔面不改色,“让你贴肚子的。” “” 顾菘蓝拿着手上的暖宝宝,忽然觉得像是拿了一把的烫手山芋。 不会吧,他居然知道自己是在例假期吗? 见面前的姑娘突然当机,池晔笑着拍了下她的头:“别愣着,贴完就回去了。” “嗯,啊。” 顾菘蓝后知后觉地跟上他,少年清俊的背影映入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暖意,让她的脑海突然一片清明。 敬老院的老人们缺乏亲人的爱,但他们未必一点都不幸福。因为他们的身边有与自己处境相似c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比他们的亲人更周到的护工,还有足够了解他们内心的周院长。 每个人活着,所能感受到的最高层次的温暖,也许还是来自于身边人那触达心底的理解和关怀。 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她的确是恃宠而骄,却又不是恃宠而骄,因为她与孟霜霜不太一样。 五年多以前,她与池晔虽是青梅竹马,却没有过多的交集。 她觉得自己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她也讨厌他那个自带光芒的世界。 她有绝对的自知之明,如果不是池玉成那场意外,她不会走上如今这条岔路。 初一那年,她因为同情和云清的请求而对他伸出援手,渐渐明白了他的苦楚,渐渐心疼他的处境,渐渐了解他的一切。 而喜欢上他,却是在那之后。 她最初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表,不是因为他动人的嗓音,也不是因为他时不时表现出来的耀眼和优秀。 而是因为,他所给予她的,无可替代的关切与温柔。 ------题外话------ 写这章的时候,特别想要对一些男孩子说,追喜欢的姑娘,光在那儿耍帅装逼是没有用的,不如去做暖男,设身处地地去关心关心你喜欢的姑娘的心情,别让我这种路人都看得特心急(滑稽)。话说,今天终于做到万更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最温暖的地方(一更) 周一,本该一切如常。 可当顾菘蓝走入教室行到座位上时,发现周围的空气冷得厉害。 以往的时候,庄伦和夏子苓会利用早自修开始前的一段时间讨论几道作业题,今天却意外地很安静。 见她过来,夏子苓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低头看手里的书。 至于庄伦,他望了眼顾菘蓝后,就直接起身出去了。 顾菘蓝耸了耸肩,她都还没说什么,他怎么就自己避开去了? 终于和庄伦说上话,是在中午的学习小组讨论上。他神色如常给她们讲题,但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与顾菘蓝对上眼。 连冉欣都察觉到了异常,她趁庄伦去打水的当儿,问对面的人:“你和庄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 顾菘蓝还没回答,冉欣就被夏子苓拉了一把,“我们俩先出去走走?” “啊?”冉欣蒙圈,“题还没讲完呢。” “我一会儿回来给你讲。”夏子苓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起来,然后又贴心地把桌上的本子收起,才转向顾菘蓝,“等他回来,你找机会骂他一顿吧。” 顾菘蓝一愣,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勇气。” 满脸好奇的冉欣被夏子苓拉走了,庄伦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顾菘蓝一个人静静地反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们人呢?”他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顾菘蓝闻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他,半晌无言。 庄伦立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措。 她第一次看到向来潇洒的少年那么拘谨尴尬的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她主动发了问。 庄伦怔了怔,见到边上来往的人,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快午休了,可不可以换个时间?” 放学后,顾菘蓝走到操场的主席台边时,庄伦已经在台阶上坐着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他向来阳光的身影在这副柔和的景象里,竟显得几分颓丧。 顾菘蓝走过去,没有绕弯子地直接开口:“你喜欢夏子苓?” 庄伦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上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是。”他想了想,放弃了到嘴边的虚与委蛇,“因为她的眼里很干净,让人可以一望到底。她有绝对的善恶标准,简单直率也很好懂。” “但是,”没等顾菘蓝接茬,他又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我昨天被她骂了,怕是已经被归入恶的那一栏了吧。” “她骂了你?”顾菘蓝惊奇,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嗯,因为我把你留在了雨里。”庄伦侧首,时隔一天之后,第一次与她眼神相对,“你是不是也一样恨我?” 恨? 顾菘蓝眨了眨眼,要不要那么夸张? “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多愁善感。”她耸了下肩,“我只不过是从中得到了一个信息,即在你心里,夏子苓远比我来得重要罢了。并不会因此以小见大来怀疑你的人品。” 在庄伦吃惊的眸光里,她淡淡一笑:“毕竟,你给我的帮助,你给十班做的贡献,还有认识你一年半多以来的印象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我不会因为一张白纸上有一个污点,而看不到白纸本身的。” 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庄伦倏而笑起:“你果然与众不同。” “不是我与众不同,而是你对别人的要求太苛刻了。哦不对,是这世上的很多人对别人的要求都太苛刻了。”顾菘蓝侧了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哪个人不会犯错,哪个人不会遭遇低谷,哪个人能做到像神像圣人一样佛光普照,又有哪个人,不自私。” “我从来知道自己做不到完美的,所以不会对别人的行为有太高的期望值,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得到满足,也很容易被意料之外的温暖给惊喜到。”她歪过头,沉沉的声音如溪流淌入深潭,熨帖而温柔,“庄伦,你也许该试着不去将现实与预期做对比,再回头看看你周围的人,看看你所经历的一切,那些你所谓的寒冷和黑暗,没准就不存在了。” 她看了眼少年沉思的侧脸,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把话明确地说下了去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他都已经懂得。这一年半多以来他所见到的人事,他所体会到的人心,便是他顽固不得解的心结的,最好的解药。 春日的清风拂过操场,带来一缕怡人的花香,渲染了这一瞬恰到好处的沉默。 庄伦望着渐渐引入云层之后的光柱,久久未言。 顾菘蓝看了眼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那道丽影,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我先走了,你一会儿可记得要善待霜霜。” 几道脚步声响起,庄伦后知后觉地回神,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换了人。 女孩脸颊微红,手指紧攥而局促,可明亮的双眸却毫无顾忌地望进他的眼里。 她笑容恬静:“庄伦,我是来告白的。” * 日子又紧锣密鼓地奔跑起来,顾菘蓝捧着作业在图书馆里困扰地挠头的时候,被一个亲切的声音截取了注意力。 “小妹妹,我是省卫视的一名记者,正在做一个民意调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菘蓝闻声抬头,便见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小姐姐,拿着一个贴有卫视标志的话筒,半弯腰地站在她边上,后面还跟着一台摄像机。 她一下子就拘谨了:“啊,可以啊。” “是这样的。”小姐姐示意她别紧张,“我们栏目想做几期专访,报道一下社会上最温暖的几个地方。而具体的地方,我们想听一听市民的意见,请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最温暖的地方?”顾菘蓝微微一愣,要是以往她可能要苦思冥想很久才能排出哪里才能称得上是“最”,但此时她的反应却很快,“敬老院。” “敬老院?” “对,姐姐你们一定要去敬老院看看,那里的院长和护工姐姐们太不容易了。” “好的,你的宝贵意见我们收到了。”小姐姐马上做了记录,又问顾菘蓝要了电话,“如果你的建议被录取,我会即使通知你,倒时候还请你务必一起来参与录制啊。” 顾菘蓝应完之后,因为功课繁忙,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一个周六下午,她真的接到了电视台打来的电话,邀请她次日一早去敬老院参加访谈的录制。 池晔见她很高兴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顾菘蓝将事情说给他听:“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池晔有些遗憾,“我得帮阿远做社团文化节前的准备,没有时间。” “那算了。”顾菘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会把你的祝福带到的。” 然而,第二天午时未到,池晔就在模型社的社团活动室里见到了顾菘蓝。 她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林墨远还有几个高一的学弟一起锯木头。 飞扬的木屑呛了猝不及防的顾菘蓝一喉咙。 听到咳嗽声,池晔停下手中的活,眉头微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录制需要花一整天的么? 顾菘蓝挥开面前的木屑,往后退了一步:“我没进去。” “去哪儿啊?”林墨远扔下一脸好奇的几个学弟,也凑上来。 “去敬老院看访谈节目的录制。”顾菘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然后又打开了身后的门,“我本来打算带给老人们的一些慰问品,麻烦你们帮忙吃了吧,这儿太呛人了,我就先走啦。” “诶,别走啊。” 林墨远叫了一声,却见池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脱下了手套:“我去看看,这里先交给你了。” “哦。”林墨远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见他走出了门,才任劳任怨地继续低头干活。 边上的一个学弟问他:“那个学姐是谁啊?部长的女朋友?” 林墨远瞥了他一眼:“少多管闲事,做你手里的活。” “太可惜了。”没想到他遗憾地摇起了头,“我们社那些腐女要伤心了。” “” 林墨远握着锯子的手抖了抖,这个世道啥时候成这样了? * 顾菘蓝见到跟上来的池晔,讶异:“你不是很忙吗?” “没事,我就只打个下手。”池晔走到她边上,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只是我看不下去罢了。” 顾菘蓝叹了口气,将见到的事情慢慢地同他述来。 她一大早兴致冲冲地赶到敬老院时,门口已经停了两辆媒体车,院子里也搭起了摄影架子,主持人正在做采访。 “您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周院长一如既往的满脸笑容:“我是十二年前来到这儿的,那时候只是个护工,后来大家伙儿都一个个离开了,我留下来,自然就做了院长。” “请问,您这十二年来觉得辛苦吗?” “还好,有点辛苦,但是觉得很值。”周院长神色未变,“虽然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干,但每天都过得满足而充实。看到无家可归的孤苦老人们都能在这儿吃饱住暖,能露出笑颜,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这段话入耳,顾菘蓝前进的脚步不由地一顿,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周院长,她之前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和她说的。 她正狐疑的时候,小红她们也接受了采访,居然也是一样腔调:“这些老人们都把我当女儿看,对我也特别好。经常还有好心人会来送温暖,上次还有咱们市二中的中学生们专门来慰问,老人们可开心了。” 看着远处一脸灿烂的人们,顾菘蓝杵在那儿,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面前的景象分明一派祥和,却让她的心揪得难受。 明明不是这样的。 如果每天都过得满足而充实,那她所见到的忙不过来抱怨人手不够的护工姐姐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经常有好心人来送温暖,那整个院里那么稀少的饰物和食品,甚至连洗衣粉都缺乏是怎么回事? 周院长也好,小红也好,无一不在镜头前撒了谎,将最温暖的画面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将自己的辛酸苦楚暗自生吞入腹。 她看不下去,所以直接退了出来,谁都没打招呼地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呢。”顾菘蓝趴在栏杆上,轻轻叹气,“不能就借这一次的机会把自己的难处都说出来吗,这样没准敬老院就能受到社会上更多的人的关注,会有更多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你不明白?”不想,池晔听完之后竟是不动声色地反问她,“我以为你会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啊?”顾菘蓝不解,“什么意思?” “你和她们难道不一样么?”池晔淡淡一笑,移开目去,“你愿意把你的眼泪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之下么?” 你愿意把你的眼泪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之下么? 在脑海里重复一遍这句话,顾菘蓝猛地愣住。 他说的一点没有错。 她不愿意在人前流泪,因为她不想丧失那点倔强的自尊,她也不想让真正关心她的人见了心疼。 而周院长她们又何尝不是,她们怎么能在自己关怀的老人面前说那样的话,又怎么能让也许会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的亲人朋友为之担忧。 顾菘蓝的眼眶一下子湿了:“那怎么办,这是一道无解题吗?” “不一定。”池晔收回远眺的目光,笑,“别小看了人的细心,也别低估了人的爱心。” 池晔的这句话在很久以后得到了应证。 那天,顾菘蓝从图书馆回来,碰巧遇上了身穿便服的周院长。 “周阿姨。”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是敬老院的院长周阿姨吗?” “是啊,你是?” 周院长没能立马想起她来,可她的面上神采奕奕,精神比之前见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我是年初的时候来敬老院慰问的学生,就是淋了雨让你帮忙找烘干机的那个。” 周院长这才恍然:“哦,想起来了,是你啊小姑娘,最近还好吗?” “都挺好的,您呢,还好吗?”顾菘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您看上去很高兴。” “是啊,最近一直挺高兴的。”周院长笑着和她聊起天来,“你不知道,之前有电视台来院里拍摄,节目播出之后,我们院的信息也被发布到了网上,有好多好心人捐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很多大学生跑来做志愿者,还有别的市的敬老院工作者也跟我们联系上了,交流了很多经验。” 她荣光满面:“甚至一些老人的亲儿子亲女儿都找上门了,你记得老曹吧,没几天前有个人跑来找他下围棋,我们还以为是好心人送慰问的,结果是他儿子。还有老陈,他家里人也来看过他了,他孙女还给他带了不少画呢” 周院长自顾自地说开了,像是有无数的趣事说不尽一样。 顾菘蓝站在阳光里,听她一件一件地娓娓道来,忽然觉得,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社团文化节(二更) 四月初,樱花烂漫,二中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节开幕。 在这个人人面带喜色的日子里,林墨远却哀嚎一声,仰面瘫倒在椅子上,任凭头顶的阳光洒落在脸庞,映照出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没事儿吧?”池晔抱着个箱子走到摊位上,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地笑起,“别忘了还有很多活等着你去干。” “不干了,我要累死了。”他眼神都懒得再动,“早知道不跟你打赌了,你丫的心太黑。” “怎么就我心黑了。”池晔不以为然,“愿赌服输。” 林墨远欲哭无泪,他以后再也不上那啥子激将法的当了,池晔分明就是蓄谋已久,早就琢磨好了把这个总策划的烫手山芋扔给他。 “部长,东西我们搬过来了,要放在哪里?” 有几个学弟抬着一个大型的模型走过来,那模型四周坑坑洼洼的看不出形状,但因为体型不小,帮他们一路收获了不小的回头率。 “就放这边上吧,辛苦了。” 池晔指挥着他们将东西摆放好,再抬头时,见到了两个人。 “学长,你们来了。” 是沈桥和周扬。 “听说这里很热闹,我们就扔下成堆的卷子出来了。”周扬快步走到那个刚刚放下的庞然大物前,问,“这是什么?” “一个模型的原胚子。”池晔从桌上抱起他刚才搬过来的箱子,递到他们跟前,“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全靠路人的想象。” 箱子里是一些差不多大小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有一定的拼接凹痕或凸痕。沈桥拿起一块碎片,望了眼造型奇异的原胚模型,了然。 “让我们做前两个设计者么?” “当然。” 池晔侧步让开,瘫了很久的林墨远也终于挪步过来,看着两人各取了一块碎片插到胚子上,模型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个模型完成后有没有名字呢?”周扬转过身来,问。 “有的有的。”林墨远得意地一扬眉,“我已经取好了,叫自由。” “自由?”沈桥微微一顿,忽而笑起,“好名字。” 而一旁,周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评论。 * 社团文化节如火如荼地展开,操场上叫卖声c拉客声比比皆是,甚至器乐社还拿出了锣鼓,敲得震天响。 顾菘蓝先随文晗去了一趟动漫社,文晗上了高二之后就退社了,但部长认得她,送了她一个熊耳朵头箍。 文晗把头箍往顾菘蓝头上一塞,自己掏钱买了个猫耳朵。 顾菘蓝一边把头箍戴正了,一边问她:“你最近有闲钱了?” “是啊,浩浩偷偷塞给我的,我没好拒绝。”文晗戴好头箍转过身来问她,“好不好看?” 顾菘蓝拨了一下她的头上的三角,笑:“好可爱。” 两人一起去书画社找夏子苓,她正在教另一个学生怎么握毛笔,见到她们眼前一亮:“好萌啊你们。” 顾菘蓝拿出后来买的兔耳朵帮她戴上:“你也有份。” “完了。”文晗见了感叹一声,“一会儿书画社这儿要堵车了。” 夏子苓不解:“为什么?” “见到这么萌的小姐姐,他们哪还走得动路啊。” 夏子苓直接嗔了她一眼,顾菘蓝见了默默地转过头去,以防被色诱。 两人在书画摊上浪费了些笔墨之后,终于放过了夏子苓继续去闲逛。 只是,东瞧西看地还没跑上几个摊位,文晗就被何季十万火急地拉走了,说什么话剧社紧急缺人手。 顾菘蓝看着两人先后离开,摊了摊手,缺人手怎么也不叫上她呀? 江北在器乐社弹电子琴,见到她过来愣了愣:“你怎么一个人,冉欣没跟你一起么?” 这话入耳,顾菘蓝也跟着愣了愣:“你居然也会有主动找她的一天。” “找她是真有事儿。”江北一点没不好意思,“而且我跟她的关系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好吧。” 顾菘蓝朝天上翻了个大白眼,当她之前一直都是瞎的么? “明白的,如果见到她,就告诉她江北在找她。” 江北笑了一声:“你很懂行情嘛。” 顾菘蓝:“” 冉欣是轮滑社的,这会儿怕是全社都在拉着轮滑体验者到处跑呢,顾菘蓝便也没着急找她,直接去了模型社。 还没到那儿,就远远望见了那个样子奇葩c体型巨大的模型,周围还围了不少人,女生居多。 她刚走过去,就见林墨远躬着个身从人群里钻出来,一副如获大释的模样。 “板蓝根,你来的正好。”他慌忙朝她招手,“你这耳朵挺好看的,帮我个忙。” 求人之前不忘夸上一句,顾菘蓝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同时四下望了望:“池晔呢?” “天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说出去一趟,就再没回来过。”林墨远擦了把头上的汗,“你帮我看会儿摊子,他们要插模型片儿可以,但别让人在上面乱涂乱画,也别让人动乱了摊子上的东西。” “你要干嘛去?” “上厕所去,被池晔压榨了一个上午了,一步都没离开过这儿。” 收到他委屈的眼神,顾菘蓝无奈地点了下头:“行吧,你快去快回啊。” 不想,一听到她答应,林墨远立马振奋了精神,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凄惨样,一溜烟就逃走了,只留下顾菘蓝一人凌乱在突然挂过的樱花雨里。 闲来无事,顾菘蓝绕道模型社的摊位后面,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桌子上放了不少东西,她看到一个厚实的大本子被压在一堆纸张的下面,便抽出来随手翻了两页,却是一怔。 这是一本草稿本,上面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结构模型,前面半本是普通的亭台阁廊,到后面渐渐复杂起来,出现了许多式样的小屋高楼。 每一页纸上都有详细的文字标注,细节的地方还打了圈,用不同颜色的箭头画出来,做进一步的解释。 而那个字迹她再熟悉不过,这是池晔的本子。 她都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画了那么厚厚一本子了。 这么想着,顾菘蓝又不由地怀疑,池晔在这个时候还抽出宝贵的时间画这些东西做什么? “同学。”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叫了她一声。 她做贼心虚地合上本子,飞速地抬起头:“啊,怎么了?” 女生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不要意思,这里是不能坐的哦。” 顾菘蓝看到她胸前挂的牌子,当即了然,这应该模型社的社员,把她当做随意翻东西的路人了。 还没等她开口,那社员学妹又用手指了指她捧着厚本子:“那个本子是我们部长的,他不让人随便碰,麻烦你把它交还给我吧。” “交还”两个字说得轻巧,顾菘蓝听了却有那么点不舒服,她反射性地摇头:“啊,我不是来乱翻东西的,我是你们部长的朋友,他们刚有事出去了,拜托我帮忙看一下摊位罢了。” “部长的朋友?”女生狐疑地看了看她,似乎不信,“那也不能随便乱翻我们部长的东西吧?” “” 听她这见外的语气,顾菘蓝突然有些孩子气地收回了手。 乱翻本子怎么了,池晔的什么东西她没翻过,连模型都砸过了,他也没把她怎么样啊! 而她这么一缩手,气氛就突然尴尬了。 那学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同学,你这是做什么?” 顾菘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一行为有多么无理取闹:“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有人回来了我也该走了。不过” 她看了眼手上的本子,却一点不想把东西交给她:“你们部长让我把这本子带给他,所以这个我就先拿走了。” “唉,不行。”女生赶忙拉住她,“我怎么相信你啊?” “” 顾菘蓝正想反驳,却一下子词穷了。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她要怎么证明即使她拿走了这个本子,池晔知道了也不会生气呢? 僵持不下的时候,消失了很久的林墨远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板蓝根,快快快,一起看戏去。”他几步停在摊位前,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奇妙,“你们这是干嘛呢?” 那学妹见到他过来才松了口气:“学长,她说是你的朋友,要把部长的本子拿走。” 林墨远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拿走就拿走,不就一个本子嘛。” “可是这是部长那个手稿本啊。”女生有些吃惊,“就是你之前追着想看一眼,部长还不给的那本。” “” 回过神来的林墨远脸上有点挂不住:“她跟我能一样吗?” “嗯?”小学妹愣了愣。 顾菘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打断道:“你刚说要去看什么戏?” “哦,我差点都忘了。”林墨远拍了下桌子,“我找到池晔那家伙了,他居然撂下整个摊子不管,在围棋社那儿跟人下棋。” “哈?” “唉,反正挺有意思的,我看到就马上来找你了。” 林墨远示意她走出来,又交代了一句懵逼的小学妹,就催促着人快点走。 “去晚了一会儿结束了就啥都看不到了。” 而被留下来的小学妹看着两人走远,愣愣地挠了挠头,什么情况啊? * 顾菘蓝跟着林墨远来到围棋社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林墨远拉着她站上了一个隔得较远的小台子,才勉强能看到里面的战况。 顾菘蓝伸着脖子看过去,看清坐在池晔对面的那人,微怔。 居然是杜凯新。 池晔找杜凯新下棋? 林墨远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围棋社今天摆阵,欢迎任何人前来挑战社员,赢了就有奖品。不过,我刚才听人说,池晔不是主动上去下棋的。” “嗯?” “听说杜凯新从下午坐那儿开始就没输过,而且都是没下多久对手就投降了。池晔刚好路过,被人拦住问会不会下棋,然后就这样了” 顾菘蓝诧异地看了眼一向来腼腆内敛的少年,他居然会主动提出向池晔挑战,即使是自己擅长的项目,也挺让她意外的。 棋盘已经摆了有一半多了,两人的落子速度都挺快,黑白子旗鼓相当,看不出谁更有优势。 又过了一会儿,林墨远煞有介事地捋了捋下巴:“嗯,不错。” 顾菘蓝瞥了他一眼:“哪里不错?” “下棋的感觉不错。” “”顾菘蓝无语,“你看得懂围棋吗?” 林墨远一点没觉得丢脸:“看不懂啊。” “那你说什么?” “我都看了那么久了,说一句也不行?” “” 被噎了好一会儿,顾菘蓝才终于找回理智为他做解释:“现在应该说是势均力敌,但是黑子优势大一点。” “黑子优势大?”林墨远惊奇,“这么说池晔会输?” “还不能确定,”顾菘蓝摇头,“围棋这玩意儿套路太深,我也不是很懂。” “你也不是很懂,那你在这儿瞎说什么?” “”至少比你懂好伐? 林墨远和顾菘蓝在边上互怼的时候,波诡云谲的棋盘已经悄悄发生了些变化。 杜凯新将刚准备落下的黑子又收回来,抬眸看了眼对面依旧淡定无比的少年,稍稍犹豫了。 池晔也抬起头来看他,语气平淡无波:“不急,你慢慢想。” 杜凯新微微皱眉,继续去看棋盘。 踌躇半秒之后,他落下一子。 池晔紧跟其后将白子放到了他边上。 “你确定?”杜凯新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嗯。”池晔浅笑,“该你了。” 杜凯新的眉头皱得更紧,落子的速度也渐渐变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观棋的人都有些神色恹恹的时候,杜凯新突然垂下手,轻轻地吐了口气。 “你赢了,我认输。” 边上围观的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终于分出胜负了。” “池大神果然厉害,下棋也不输给任何人。” “好精彩,本来黑棋优势很大的,后来居然能被白棋反杀。” 周围的声音传入杜凯新的耳朵里,他微微一颤,低下头去。 “承让了。” 池晔淡淡地说完,起身,退开了棋盘。 立马有人迎上来送给他一个礼物,池晔本想拒绝,但看到里面包着的东西时,笑着点头收下了。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林墨远拉了一把顾菘蓝:“咱们也走吧,去看看池晔得了什么好东西。” “等一下。”顾菘蓝下了台子,示意他跟上,“我们先过去看看那盘棋。” “嗯?下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顾菘蓝快步地走过去,杜凯新还坐在原位上,低头看着棋盘,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清边上站着的人是谁,猛地一顿。 顾菘蓝没看他,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棋盘。 按照这个走势,黑子的确必输无疑,但是在刚才,明明白子的劣势要明显的多,可杜凯新却没有很好的抓住。 她侧首,望见少年晦暗不清的眼神,轻轻一叹:“你知道吗,池晔的围棋只学了不到一年。” 杜凯新身子微颤,而顾菘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却不是这个:“所以,他的棋艺其实远不如你。” 她微微停顿,然后侧身:“只是,你到最后都没有相信自己。” 杜凯新猛地怔住,他惊愕地重新望向棋盘,刚刚落子的顺序一一回荡在脑海里,每一步都别样的清晰。 突然,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按上一颗关键的黑子。 刚才,在这里,他犯了一个低端却极其致命的错误,导致前面的努力全盘颠覆,让白子有机可趁,扭转乾坤。 只是,你到最后都没有相信自己。 女孩的话在脑海重复地响起,他后知后觉地再次仰起头,周围却早已经没有人了。 ------题外话------ 今天没有三更但也有九千字啦,接下来那章我还没想好怎么写,所以明天会晚更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猫和老鼠(一更) 顾菘蓝依旧抱着厚厚的手稿本,快步走向树下等着她的两人,她直接停在了池晔面前:“问你个问题。” 池晔看了眼她怀里的东西,点头:“你说。” “刚才下棋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可能会输?” “嗯?”池晔微微一顿,笑,“你觉得我应该输?” “那倒不是,只是你之前的劣势很明显啊。”顾菘蓝微微耸肩,“如果不是杜凯新失误,你能赢吗?” “失误?”林墨远闻言也插进来,“对哦,他们都说白子反败为胜来着。” “应该不能吧。”池晔难得坦然地承认自己不如人,“他很强。” “这么说”林墨远挑了挑眉,“你刚才那悠闲地样子,敢情儿都是虚张声势啊。” “虚张声势?”池晔轻笑一声,侧身往前走,“谁说下棋比的就只是棋艺。” 顾菘蓝提步跟上他,暗自点了点头。 并非投机取巧,杜凯新输的很彻底,因为这世上的成败,从来不单单取决于技术。 三人一同往模型社走,半路遇上了一起闲逛的王雨文和孟霜霜。 顾菘蓝不自觉地盯着孟霜霜看了会儿,见姑娘如往日般笑靥如花,才放下了心。 孟霜霜也瞧见了她:“你这个耳朵真好看。” 顾菘蓝伸手往头顶摸了摸:“动漫社那儿的,你要的话可以送给你。” “不用不用,它挺适合你的。”孟霜霜看了眼顾菘蓝边上的两个少年,笑,“我喜欢的话,会自己去买。” 她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事了。 三人回到模型社的时候,社里依旧很热闹。 小学妹见到池晔的身影,立马迎上来:“部长,出事情了,刚刚没人注意的时候,有人在我们的模型上涂鸦。” 池晔闻言穿过人群,在部员的指引下走到已经换了模样的模型前,果然看到有几片碎片上写了字,字迹丑陋,仔细看的话好像是“xxx是傻逼”。 “靠,谁那么缺德,都说了不要乱涂乱画。”林墨远从后面跟上来,瞧见后立马愤懑,“知不知道把这些玩意儿搞出来花了多久!” 他的老命都差点搭上了! “这样的涂鸦还有多少?”池晔问边上的人。 “七八处吧。”一个男生道,“碎片上的还好处理,但是有人在原胚子上面写了字,根本擦不掉。” 所有人的表情一下子都凝重起来,好好一个众人参与的活动,就因为几个人的手痒,被搞成了这幅样子。 抱怨和谩骂声也紧接着小声响起,原本几个在接碎片的人见情况不对,纷纷随手将碎片一放,匆匆离开以远离麻烦。 “能用颜料盖住吗?”顾菘蓝终于在人群散开后挤到了中间,往涂鸦处瞧了瞧。 “能是能。”林墨远抱起手臂,“但这个模型本来就是特地做成全白色的,为了给人更多的遐想空间。一旦刷上了别的颜色,就等于被迫按上了个框架。唉,怎么说呢,就是我们想表达的自由会少了那么点味道。” “自由的味道?”顾菘蓝歪了一下头,去看池晔,“为什么白色就不会成为束缚呢?” 正在思索的少年听到她这一问,愣住。 为什么白色就不会成为束缚呢? 因为它无暇?因为它从未被定义的空白?还是因为它可以被绘制成任何模样的图案和色彩?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眼模型上那些丑陋的涂鸦,突然打开刚刚在围棋社赢来的礼物袋子,直接拆了包装,从里面随意地取出几只彩色的马克笔。 他连色号都没看,直接打开较粗一头的笔盖,蹲下身子在那些签字笔留下的痕迹上画了几笔。 一些笔画被加粗,一些笔画被掩盖。他又在“傻逼”两个字外加上引号,换了种颜色的笔在其旁勾画了一只瞪眼的小恶魔。 原本丑陋的字迹突然鲜活起来,句子的意思也变得微妙了,竟有一种海报l一g一的感觉。 林墨远见他站起来,也走上去画了两笔,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这样子就不丑了但,一片全白里有这么个图案也太突兀了吧。” “所以,给其他的地方也加上吧。”池晔将马克笔递给边上的社员,“一会儿有人经过,也给他们一只笔让他们随便上来作画吧。” “啊?”那人不解,“他们要是画的一塌糊涂怎么办?” “要的就是一塌糊涂的效果。”池晔退开一步,看向仍是空白一片的自由模型,“自由的目的是为他人创造自由。先试试吧,也许最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众人面面相觑,林墨远却是认同了:“实在看不过去的,大不了到时候用水彩盖一下嘛。” 于是,模型社的创作活动内容又多了一项,邀请路人往一片纯白的庞然大物上随手涂鸦。 起初的时候,大家伙都不忍下手,模型社的社员们更是心疼。 池晔拿了支笔递给顾菘蓝:“你先来做个示范吧。” “你确定?”顾菘蓝讪讪地接过来,“我还是幼儿园学的画画,只会画老鼠的手残党。” 谁知,池晔却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前面人都画的很好看,还让后来的人怎么下手?” “” 所以,她又是被抛砖引玉了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菘蓝拉开细头的笔盖,直接跑到原胚子上落笔,画了一只肥肥的老鼠。 身后传来林墨远强忍的嗤笑声:“板蓝根,这个老鼠,有点意思,奶酪吃多了吧?” 顾菘蓝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感觉手上突然一空。 她不解地侧过头,便见池晔在那肥老鼠边上加了几笔,让那笨重的身姿动了起来,又隔开些许空间,在不远处画了一只简笔的猫。 “厉害了。”顾菘蓝眼前一亮,伸手往他肩上拍了一掌,“少年,你很有做漫画家的前途啊。” 池晔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爪子从肩上拿下来,转身离开前,又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彼此彼此。” “嗯?”顾菘蓝怔住。 而边上,本来在讨论画什么比较好的社员们瞬间全部目瞪口呆。 之前同顾菘蓝抢本子的小学妹更是揉了揉眼。 “原来,林学长压根没戏的啊。” “” * 文化节活动快结束的时候,话剧社的社员们换上戏服,开始在校园内游行。轮滑社一路相随,变身移动道具。 顾菘蓝不用找就见到了文晗和冉欣。 文晗见到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个漂亮的公主殿下是谁啊?”顾菘蓝走上前,撩了一下她的迤地长裙,“缺不缺花童?” 文晗白眼:“能别来这儿调侃我么?” 顾菘蓝拍拍胸脯:“百分之百真心的好吗!” 文晗这样子是真的好看,束起的腰身相当显身材,而庄重裙尾的存在很好地盖住了她平时霸气的走路姿势。后天补上气质的文晗,一下子靓丽了八个度。 “啧啧啧。”顾菘蓝忍不住咋了一下舌,“让你穿这身衣服,我猜何季绝对是别有用心。” 文晗咬了一下下唇,在顾菘蓝又准备抓住她这个小动作开口调笑前,送了她额头一个鲜美的“栗子”。 冉欣穿着轮滑鞋抱着比她身子还大的祥云道具从边上上来,被顾菘蓝逮住:“江北在找你。” “江北?哦。”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惊奇,“看来是江南哥要回来了,找我去做协调。” “做协调?”顾菘蓝接过她手里的一半祥云,和她一起往前走,“他们兄弟为什么找你做协调?” 冉欣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们俩关系不好啊。” “诶?”顾菘蓝狐疑地看她一眼,心头的不解终是没能问出口。 江北和江南居然关系不好么? * 游行结束,顾菘蓝又路过模型社,却见到夏子苓拿着一卷用丝带系好的宣纸走过来。 她直接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墨远面前:“我帮你把画拿过来了。” 边上八卦的眼神纷纷朝他们这边扫过来,资深腐女的小学妹又揉了揉眼睛。 “看来部长和林学长是真的没戏了。” 刚好从她边上行过的顾菘蓝不由地颤了颤肩膀。 “什么情况啊?” 在林墨远接到画卷前,顾菘蓝伸出手,作势要去抢来一看。 林墨远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大师的画是你能随便观摩的吗?” 顾菘蓝看了眼夏子苓,又瞟向毫不脸红的林墨远,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刚才把我一个人抛在模型社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关你什么事?” “哦。”顾菘蓝若无其事地上前挽上夏子苓的手臂,“那我们就先走了。” 就你这态度,要我送助攻,下辈子吧。 林墨远:“” * 当哪里都洋溢着欢快气氛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是反常得压抑。 王诤找到杜凯新的时候,他还坐在围棋社已经空荡荡的摊位上发呆。 “干嘛呢你,已经放学了还杵在这儿?”他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跟木头似得人的肩膀。 杜凯新抬头望见他,迷茫的眼里终于有了焦距:“问你个问题行吗?” “啊,你问。” “你怎么能做到那么自信的呢?” 他其实想说的是自负。 “哈?”王诤一脸懵,“自信不自信这玩意儿还能控制的么?” “我小时候见人就被夸聪明,自然而然就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杜凯新扶额,“真是羡慕你。” “羡慕?”王诤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你是想被人夸嘛?早说啊!” 他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杜凯新你很牛啊!” “是,是嘛。”杜凯新有点被吓到。 “切,我夸了你你还不信,真没意思。”王诤整了整肩上的包,又一把拉起有些颓废的人,“走吧,回寝室理理东西就该回家了,围棋少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篮球赛 二更 四月底,到学期期中的时候,高二年级又迎来了一场重要的赛事活动——篮球赛。 期中考试刚刚结束,黄兴就带着赛程安排表走进教室,示意大伙儿稍安勿躁:“考试结束了,大家放松一下,好好应对接下来的这场篮球比赛。” 见响应的人不多,他又道:“虽说学习和考试最重要,但各位都别不把这场比赛当回事,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你们毕业前的最后一次集体竞赛了。大家伙都拿出士气来,为十班的荣耀而战,也为最后那个一等奖的一千块钱奖金而战!” 本来还有那么点深受鼓舞,听到后半句话,大伙儿都笑了。 “笑什么笑。”黄兴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一千块钱奖金,到时候青年节开班会时拿来买吃的,不好么?” “好!”这回的呼声相当整齐。 “你们说的啊。”黄兴得意一笑,“咱们班男生都鼓足劲头来,女生也是,用你们最天籁的声音去给十班的帅小伙儿们加油吧!” “……” 隔两天后,第一场比赛开始,十班对上了九班。 每班出五个男生,十班的首发主力是何季,庄伦以及王诤。而九班里,有杨序。 跳球之前,两班参赛队员在场中站好,在体育老师的示意下相互握手,以表达“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积极态度。 杨序特意站在了庄伦对面,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手:“一起加油吧。” 庄伦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将右手高高举起,很不给面子地错过了与他交握的姿势。 杨序尴尬一笑,正要收回手,却见庄伦上前一步,搭了一下他的肩。 “如果你能赢我,所有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杨序一愣,惊异地抬眸。而庄伦已先他一步退回了原位,与他平目而视。 他倏地笑起:“那我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哨声响,比赛正式开始。 场中央的男生们开始奔跑起来,赛场两边亦同时响起高呼声。 九班的女生们似乎受南非世界杯的影响,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些酷似“呜呜祖拉”的小喇叭,那声音吹起来,气势足足比十班高出了一个头。 “天!下次我们也搞点道具来。”文晗见了很是不服,“不能一开始就输在气势上。” 顾菘蓝瞥她一眼:“去买几套拉拉队服,再买点彩带球,在这儿跳健美操么?” “得,那就不只是气势十足了,我们说不定还能上都市头条。”文晗戏谑地扬眉,“某高中举办篮球赛,女生暴露助威,场面堪比nba。” “哈哈哈哈。” 边上几人均是大笑起来。 夏子苓回过头来打断她们:“别笑了,我们班比分落后了。” “啊?” 几分这才纷纷往场上望去,正好瞧见杨序旋身绕过一个防守的人,奋力跳起送出一球,空心球稳稳地穿过篮筐。 球进了,8比12。 “卧槽,才第一节刚开始就落后四分?”文晗不淡定了,“这也太出师不利了吧。” “别急。”夏子苓安慰她,“才刚开始,还有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十班确实是不太顺利。 何季传球庄伦,庄伦在三分线外直接投射,球打在篮筐上,震了出去。 王诤中场传球,球框下无人接应,被人抢了篮板,又送对方两分。 “天!” 比分逐渐拉大,九班声势渐强,而十班则有些军心不稳。 “他们到底会不会打篮球。”有人不满地吐槽一句,“连好好传球都不会嘛。” “是啊,”文晗闻声点头,“配合打得太糟糕了,何季传了那么多好球,才进了几个。” “你们有没有发现。”顾菘蓝拽过她的手臂,表情严肃,“庄伦和王诤之间几乎没有配合。” 夏子苓给了她肯定的回复:“我一直在看,的确没有。” 第二节比赛结束之后,比分拉开到了12分。 中场休息,九班男女生纷纷围上去,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十班却显得有些低迷,刚下场,王诤和庄伦就直接被黄兴叫到一边去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他一上来语气就不太好,“我从开场看到现在,你俩之间一次传球都没有,这是在打篮球吗?” 王诤有些不满:“这不能怪我啊,我控球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没人传给我啊。” 黄兴看向庄伦:“你呢,确定没在战场上耍个人脾气?” 庄伦张了张嘴,却是攥起了手指,侧开目光,没有回话。 “我跟你们说,不管私下里有什么恩怨,这是在战场上,你们都是我十班的战士,敌人的枪弹都打到城下了,江山都要失守了,这会儿还有工夫管别的么?” 黄兴拍上两人的肩,用力扳动他们的身子,强行将他们扭转向休息区的其他人:“你们自己看看,咱们的同志们都在那儿盯着呢,这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比赛,这是咱们整个十班的比赛,咱们班那么多男生,把出场机会让给你俩,你俩就是这么回报人家的?!” 何季走过来,他是十班的队长:“别灰心,庄伦进的那几个球都很漂亮,王诤的中传很稳,你俩配合一下我们肯定能赢。” 顾菘蓝带着文晗几个一起过去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来,一群人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来吧,时间不多了,你俩赶紧表个态。”黄兴拍了几下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 庄伦抬起头,刚想开口,却对上孟霜霜的眼。 她笑了一下:“我相信我们十班一定是最棒的。” 文晗突然搂住夏子苓的脖子:“你俩快握手言和吧,别让班花都瞧不上,想要亲自替补上场。” 夏子苓愣了一下,赧然,她刚的确是说自己能传得更好来着。 顾菘蓝看了看冷却的场面,突然有节奏地鼓起掌来:“各位十班同学,我问你们答啊,几班最棒?” 众人微顿,很快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 “十班!” “几班能赢?” “十班!” 周围人一起起哄,鼓起掌来。 士气一下子高涨,庄伦和王诤均有些局促地对视一眼,亦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必胜的决心。 庄伦率先笑起,朝他伸出手:“一起加油吧。” 王诤立马回应。 时隔一年半,貌合神离、搅动着班级一滩浑水的两人,终于掌心相合,十指交握。 黄兴站在一旁,望着两个少年握着手,彼此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突然有些感动。 什么是青春? 不是一帆风顺,不是埋头热血,而是像这样,于尝过五味后展颜,在懵懂莽撞中成长,与同样不成熟的人一起,跌跌撞撞地收获从未有过的感与情。 * 下半场开始,场上的氛围便有些不一样了。 气势不再一边倒,即使没有小喇叭,十班的加油声也吼得震天响。 汗水洒落在篮球场地上,生生将原本浅蓝色的地面染成深色。 篮球与地面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如凝聚着一个班级血液的脉搏,一声一声,坚强而不屈。 王诤抢了一个篮板,越场投给庄伦,庄伦纵身在空中将球接下,但由于九班后防围得紧,他没法投篮。 他飞快地往外看了眼,干脆运球旋身,抽空扔给三分线外的何季。 何季直接上三分,球在板上碰了一下,滚入了篮筐。 十班获得了第一个三分球。 全场了。 自此以后,十班的五人一下子势不可挡,比分的差距在渐渐缩短。 最后一节还剩一分钟时,两个班打平了。 杨序运着球,喘着气,看向倾着身站在他对面的庄伦,笑:“最后你我分个胜负吧。” 庄伦勾了下嘴角,冲上去作势就要抢球,杨序侧身后退避开,庄伦再上前,一个假动作逼得他下意识去转换运球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杨序手一抖,仅拍到了个球缘,球的角度偏了点,庄伦侧移脚步去抢球,杨序赶忙挥臂去拦他。 然而,庄伦抢球是假,王诤守株待兔才是真。 杨序一个不慎,球已落入王诤之手。 王诤运球就跑,一把捧住传给何季,何季再传,早已等在篮下的男生直接上篮,两分绝杀。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全场欢呼。 黄兴扔了手里的计分板就跑上来庆祝,半点没有班主任的样子:“开门红!说不定今年我可以摆脱千年老二的绰号了!” “……” 后面跟上来的众人猛地刹住脚步,差点摔倒。 助威人员纷纷送上水和功能饮料,夏子苓将一块毛巾递给正在甩头发的王诤,他刚才直接将半水倒在自己头上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王诤微愣,有些拘谨地接过:“谢谢。” 夏子苓莞尔:“不客气,你今天非常帅气,继续加油啊。” 王诤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恣意绽放:“那是,冠军一定是我们的。” 夏子苓转身离开,又不期然地对上庄伦的眼。 她想了想,伸出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庄伦见着一怔,还没有所反应,却见她已转身,往顾菘蓝身边走去了。 他在原地呆了两秒,兀自一笑,提起脚步走向正在和朋友说话的杨序。 输了比赛,杨序的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对面的朋友提醒他往后看。 他不明所以地回过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伸过来的手臂勾住了脖子。 某个久违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点笑意,带着点洒然,还带着点痞气。 他说:“兄弟,你输了啊。” 杨序猛地怔住,入眼面前一人灿烂如阳光的面庞,许久,缓缓笑开。 “嗯,心服口服。” ------题外话------ 因为今天跑去看昨晚阿根廷出线赛的回放了,所以没有三更……猜猜一班对上十班谁会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