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贼》 正文 李家 应天十五年春,茶楼上有说书人向听客诉着风流。 “唐国的白玉京自是不同于天下其他的城的,因为他是青莲居士建起的城。正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应天承运,与天同齐”这大逆不道的八个字便是换历的起初。不知道是哪一个痴心妄想的修行者喊出来的口喊,然而天下人从此开始追求与天同齐,无数人在腥风血雨里死去,亦有无数人前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五年,如无意外,并且还会继续下去。 白玉京起于十五年前,是天下城的极致,这种极致不是因为它有多大多雄伟,而是因为它有一个叫做青莲居士的主人。说起青莲居士,那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年轻的时候曾经踏破唐宋二朝无敌手,叹一句天下无剑,从此隐居白玉京,不问俗世。一手青莲剑已到了剑客极致。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修剑的都要尊称一句祖师爷,因为在应天元年,这一位修了一本剑谱,把天下所有剑都入了书。 是夜,一场大雪覆盖了白玉京,整座城市万籁俱寂,只有雪声簌簌。黑暗似摄人魂魄的兽,把一切吞没。 城里的人早已接到命令,今夜宵禁。据说是从哪高高在上的居士口中传出的,无一不从,哪怕是平日里再飞扬跋扈的修行者也不敢放纵,甚至不敢在家里议论一句。 十五年来夜夜笙歌的白玉京今夜唯有寂静。 而在这种寂静中,雪中有僧来。 僧人在城门口驻留许久,双手合十,不发一言。 而后来了一个腰上别着酒壶的道士,他也站在门口,不发一言。 这样怪异的场景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僧人和道士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转身之后,白玉京开始喧嚣起来,大军从营里开始集结,先是唐国的驻军,然后是修行者的军队,最后是白玉京的军队。 漫天白雪中,有无数红衣的官员跪在了白玉京前,任由雪掩埋身子,一动不动。 直到军队集结完毕,红衣的官员中有一个老者起身,看着眼前熟悉的三个将领。 为首的将领,一身黑色铁甲严丝合缝,唯有双眼漏在外面。身上透漏着浓重的杀气。 老官员恭敬的作了个揖,然后用急速的语调问道 “赵将军。真的不能有一丝回缓的余地了吗?” “白元帅已经起了身。”铁甲将军微微回礼,在说话之间一双明目摄人心弦,有着不可言说的霸气。 “白元帅都起了身”老者身体一震,而后向着黑甲将军颓然的作了个揖,忍不住的望向白玉京。 整座白玉京被大雪覆盖,雪花飘在空中,看不清夜色里没有一丝灯火的白玉京模样,唯有四座鼓楼因高耸而轮廓清晰。 那是白玉京闻名天下的五楼中的四座。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老者喃喃自念,竟不住的落下了泪。 雪下得更深了一些。 与此同时。 唐都长安里,整个城市与白玉京一样灯火皆暗,唯独李家的灯光冲天,在这黑暗里显得耀眼。平日里秉承低调为人的李家,而今却不管不顾了。 唐国主自应天元年后不沾俗事,一心探索求仙,把偌大的朝堂留给了王后,在这最高的舞台上,李家是王后最信赖的臣子,也是不得不信赖的臣子——李家才是白玉京那一位居士真正的家。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李家大堂上,有一个中年人坐在主位上,往日不怒自威的双目,而今只有深深的忧愁。 李家稍有身份地位的人从几天开始就聚集在这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知情者已经盘算着过了今夜该怎么做,盘算着盘算着更是颓然的叹气,不知情年少一些的人问起,知情人也只是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神色在蔓延着影响到每一个人。 能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有多大的影响而已。不过想想,李家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事算得上大事?年轻人们心中嘲笑了一番胆小的老年人,开始盘算着如何表现一下自己;而年老的人,却只剩下了忧愁而已。 许久,夜色里有僧和道结伴而来。 李家的正门大开着,像是早已经在等待的知客。雕栏玉砌被皑皑白雪覆盖,反射着月光,有说不出的异样。 “李家主安好,贫道有礼了。”道士平日里虽疯癫,但是此刻还是行了一个礼,不管如何,对李家人尊重一些总是没错的;一旁的和尚也合了一个十。 中年长者没等受完礼,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道士摇摇头,随后像是叹息着回了一句。 什么都没说,听到这句话,中年长者像是受到什么宣判,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了下来,嘴里反复着念念:“他怎么这么狠,这可是他的亲族啊!他怎么那么狠啊” 看到家主如此失态,堂上瞬间乱了起来,乱了许久,才有年轻人想到要去扶起家主,而年老的人则趁机想要退下离开。 但还未出了大堂,看到大堂门前的人,竟像见了鬼似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白元帅!” 声音刺破云霄,让雪下得更深更深了。太深的白雪妖异得令人目眩。 接着是集体快速后退的动作,每个人口中都在说着话,嘈杂里有惊叹喊着“白元帅”的,也有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样的丧气话的,更多的是“不要杀我”的哀求语。 不知情的年少者也受感染,不住的颤抖起来,刚刚满满的信心一下子崩溃了——谁都知道,白元帅每一次出现都只为了杀人。 没有人知道白元帅什么时候到的,可能是这漫天的大雪掩盖了他的行迹;又或者这慌乱中谁又会去注意大门外发生了什么。 这种混乱的情况持续了许久,直到来了一个宫装女子。 李良女,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起码在应天元年之前,天下有无数的叫着良女的李姓女子,但自应天元年,皇后当政以来,这天下就只有一个李良女。 这背后可以看着一个起因和一个结果。 起因是当年皇后随口说了一句:吾只需一良女足以。 结果便是这天下从此只有一个良女,伴随而去的是无数无初含冤的孤魂。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李良女从不杀人,准确而言,从不亲手杀人。 更何况,除去这一层原因之外,在这门里的除了白元帅,僧和道之外,都是她的亲人。 这么一想,许多人又心定了起来,看向红衣的李良女,胆大的甚至都叫起了亲,“姑”“表姐”这一类的话不绝于耳。 李良女缓缓而来,大红的衣裳在漫天的白雪里显得灼灼,令人不敢正视,脚踝处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为这嘈杂增添一丝雅意。听着堂里人的称呼,不觉嘴角笑了起来。 像是一朵花绽放在了冬日,给人们带来了一些温暖的感觉。 此刻堂里的人不管不顾起来,大声的喊着了“救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李家人如同市场里待宰杀的猪狗一般挤在一起,大声嚎叫却毫无办法,这一幕若是传出去,又有几个人能信 声音虽大,却没有人敢向前一步,哪怕往日里的自家人就在眼前。但谁不知道,自离李家开始,李良女从来秉承的是皇后的意志行走于世,没有人敢推测那一位的想法,也没有人能推测到她的想法。 李良女不作声,眉眼都不看自家亲人一眼,先是盯着白元帅万世不变的脸庞,想看出有什么波澜来,然而她失望了;于是又看向道士,道士只是摇摇头,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准确而言,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位老到谁也不知道他多老的读书人的答案。 一直到天有一些亮了,雪也渐渐小了为止,再没有一个人来。 直到此时,李家主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对门口的人起身一拱手,像是认了命似的道:“念在老夫为国为民数以十年,矜矜业业,未敢松懈。今日这里李家人性命,诸位尽可以取去。但是那些不知情的下人,就放过了吧,莫造杀孽!” 说完,他对着白元帅深深的弯下腰,一直弯下去,直到弯不下去为止。在场的唯有此人杀性太重。 白元帅早已看不出面色,一夜间的雪将他覆盖住了,成了一个雪人。他是真的一夜不动的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要的命令。 “父亲就别操心了,一切都早已定下。李家所有的男儿,所有有孕在身的女人,今夜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李家人逃不过,非李家人看来是放过了。 李良女说完这句话,便走到老者身边,想扶起来了他。 触碰之时一怔,原来李家主在弯下腰的时候,便结束了自己。 “大哥,父亲走了。”她对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托着父亲的尸首到了主位,小心的将他放在主位上坐好。 李家长子失声喊起,“何以至此!”而后一头撞死在了堂柱上。 这一举动刺激到了还活着的其他人,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开始往外冲,但是跑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白雪里有无数的黑衣。 应天十五年春,唐国以通魔为由,满门尽灭李家。 除了雕栏玉砌和朱红的大门之外,唯一幸存的是那些锁在私牢里的证人和几个仆人,他们口口声声证明李家通了魔,妄图换取强大的力量,颠覆唐国的统治。更有甚者,绘声绘色的说起李家祭魔之事,说得如同自己亲眼所见。所有人把一项项罪名扣了上去,踏上曾经仇人的尸体一万遍,泄恨报仇。 发出灭门命令的,是李家曾经的家主,那个早已不被人记住本名的李家人。 也唯有此,才只有三个当世最顶尖的几个人的代表出现在李家。 当然,也有人说,看见当夜有一个头戴着衣冠,身着儒衣的老者,在李家门外哭了起来。那应该是书山的老者,所以应该是四个人。但反驳者振振有词:李大小姐,不言僧,疯道人,白元帅,这四位加起来能比得上书山那一位读书人?中年人还可能,你说是老人那肯定不对的。要么就是看错了,要么就是杜撰的! 不论世人如何辩驳,众口纷纭,李家所有人在应天十五年春的一个下满大雪的夜里,消失在这世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弑天 读书这一回事,在天下来说,大概是属于最天才的和最愚蠢的两种人才会做的。绝大多数普通人是不会去选择这个道路的。 它比修剑,修符都难,甚至做和尚都比读书有趣多了。 当然,每一个读书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因为书山这个地方,有天下最极致的一些人。 天下修剑以青莲为极致,败尽三千年所有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到书山里解了剑,开始写一本剑谱;修符以明阳先生为极致,划尽天下所有道,这样一个人,在书山里看了两年的门。至于那些和尚虽然不说,但是谁也知道,他们的经书都已经给书山搬空了——做这一件事的是书山里叫做愚的书呆子,仅从实力上而言只排第三,虽然不见得是因为他本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搬空经书而不被发现。 书山的事迹昭显着读书的力量可以到什么境界,但是书山里更多的是一群到了六七十就给自己准备好棺材的老头子。普通的修行者随便都能活个一百五六十岁,一群读书人却只有六七十,主要就是读书太费心神了。想想,开蒙的书籍便有数十上百本,加起来近六七万的字,再看看那些经典,更是数以千万计,更不说还有阐述修行的书了。有那功夫,去修一个剑,指不定都能修到白玉京去了。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到书山里修行,书山取人,谁也说不准标准,但是有一条捷径是众所周知的,那就是唐宋的状元必会到书山修行一段时间,尽管不是每一个状元都会留下来。 长安来了一个唇红齿白的读书人,虽然皮囊好看,但是行为举止像是一个地痞流氓,如果不是身上的儒衣,和装满书的背笈,谁还能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他风尘仆仆,从遥远的南地而来,历经千山万水,想要到这长安考一个状元。然后入那传说中的书山,接着给那不知多老的老人家看上,入了学海,然后成为书山的老四。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更多的是想,看看长安的山,长安的人,长安的事。 考生姓高,天高地厚的高。当然而今,他叫江海湖。他的老师告诉他,高山终究会落为海湖。于是他落为了海湖。 刚进长安就说了一句:这么雄伟的城,要怎么打下来啊! 旁边听到的人哄笑了起来。 “打下长安很简单啊,用你的书啊!”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典故,说的是书山的孙先生问夫子,夫子回了这一句,带了他回书山。世间从此多了一个能用书打下来长安的人;更多了无数到长安来就要问这一句话的书生。 “借大家吉言。”书生嬉皮笑脸的拱手到,毫无读书人的风范,倒是像一个市井的流氓。众人也不把这当一回事,姑且不说多少人说过这话,就这天下就十五年休战,谁还会把这当真?退一万步讲,白玉京在立在唐国边境,宋没那么容易就能进得来的。长安的人们,多的是醉生梦死,少的是忧国忧民。 书生很穷,于是找地方住,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好地方。 “没人住的地方才是好地方,殊不知无限风光在险峰。今就该咱享这大将军的福。”他笑嘻嘻的走向李府,全然不顾他人的劝阻。 李家的大门早已经给人拆了,虽然平日里没有人敢乱来,但是夜里还是有一些胆子大的鸡鸣狗盗之辈,把里面翻了个遍,顺便把门也拆走了。王侯将相随风去,门口的狮子也已经消失了,过往的种种消散后,门前的阶梯唯有布满的青苔告示着许久不见人来,蔓藤从墙里蜿蜒而出,整个大院散发着破败的寂寥。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官家并没有说怎么处理李家的大院。据说这一年来住进去过几个修行者,没多久就毙命了。有说是妖魔作祟,也有说是一剑毙命。自此就没人敢再住进去了。不论是妖魔还是两个姓李的,这世上没人愿意为了一栋房子去沾惹。 但是书生选了这里。 很快就有了一队巡城的士兵来到这里,他们围起了李家的门,像是得了什么命令,只是逡巡着在李家的四围。直到有白马从远处倏忽而来。 白马跑在长安的青石砖铺就的道上,随后而来的士兵身上金黄的铠甲显示这是一支天子近军。马上的人到了李家门口,勒马驻足,稍作调息,等到呼吸均匀了才下马。 入门前他把手一举,士兵们得了命令,四散而开。 “神策军办事,闲人滚开!”领头的几个小将,更是毫不客气的驱赶着围观的人,被驱赶的群众也不敢多说。巡城的士兵也想帮忙,却被毫不客气的训斥了一番,灰溜溜的退开了。 “听闻有一个书生进城,说了孙先生那一句话,只当笑话,还训斥手下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往我这里报;而后又听守城人告诉他的上司,书生有点像前些年唐国闹得极凶的那一位才子;我便上了观城楼,刚一上楼,李家这里有一道符意直指玄武大道。你说,是谁那么大胆,敢在我长安布符?”将军一进大门,沿着记忆中的主路急速行走,声音却是不急不慢,一件事娓娓道来,直到最后一问,如雷霆诛心,话音刚落李家破落的院子似乎都有刀割的风将起。 “天见犹怜,秦将军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书生却是像市井被抓住的小贼,先大声撇清一切再图后事。 “江海湖,果然是你这个混账东西!”话音到了最后,两人相见,互相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江海湖大概是天下最有天赋的几个修行者了,传说中他十岁那一年,有一天看着天空发呆,突然就灵魂出窍了,魂魄先天之强大史所罕见。如果好好修行下去,必定是名动天下的好才俊;然而江海湖在十五岁的时候开始了所有读书人都要经历的事——赶考。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在京城被人发现,原来这厮考试的时候从来都是灵魂出窍,回去翻书倒柜,才能一路过来,肚子里的墨水反而没有多少。若不是那一届长安的监考官刚好是一位修炼者当任,可能就被蒙混过关了。当然,他自是不服,天赋所在,怎么能怪他?他又从来没修炼过。 此事闹得天下皆知,直到最后江海湖突然销声匿迹,今日方才重现人前。 “秦将军别来无恙。”赖皮书生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他的身上满是灰尘,看来整理出这一块可供歇息的地方,已费了不少力气;累得连礼仪都懒得周全,只是侧卧一根朱红色的圆木上,半倚着身子,睥睨而视。 “江海湖,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想你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姓秦的将军毫不在意书生的举动。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尽了职责,便是可以。 “你且只是看看这符!”书生双手一划拉,李家大堂里的一切都没什么改变,而玄武大道似乎颤抖了起来。秦将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瞪大双眼看着书生。 “这是,孟”秦将军还未说完,便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念出剩下的名字。整个长安似乎都压抑了起来,有什么庞然巨兽在苏醒。玄武大道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一些,朱雀门上的一道符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只是一瞬,一切又消失不见。害的长安的百姓错以为集体幻觉了。 江海湖把双手藏进自己的袖中,把天地的力量又关进了笼子里。 “江先生,这是”秦将军前所未有的恭敬,怕言语稍有错误,便会引起长安的灾难。 “哎,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对我尊敬一些也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一回事。大师兄让我把这个东西带到李家,说是丢进去,划拉两下,那个妖女哦不,皇后娘娘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我就是一传信的,顺便来考一个状元看看。”书生说话依旧带着痞气,连提及当今皇后都差点用上妖女——谁又知道他不是这样故意的转折一下呢?然而言语中透漏的信息足够秦将军慎重。 “请先生稍等,容在下禀告一番!”秦将军弯身行礼,准备告退,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句:“想必先生还有话要你带来,你且先说说。”都是先生,只是此先生和彼先生不同。从不同人口中出来的尊称,自是不同的先生了。 声音是李良女的声音,在经年之后,她重入李府,不知心境如何。 秦将军侧过身,立在一旁,眉目低垂看着地面,不敢直视来人。书生倒是一个打挺跃了起来,双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衣裳,还把头发捋顺了,做足了姿态后,行了一揖。 “李姑娘来了。自接了这破差事,舟车劳累,觉都睡不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恰好窗外枝头喜鹊在叫,今天必是有好事发生。天见犹怜,没想到是姑娘来了。以前没资格和您说话,今天多絮叨几句,见怪不怪。但是我还想再多叨唠几句,不知,今夜良宵,肯赏脸否?!” “大胆!”秦将军脱口而出,手上的剑“叮”一声脆响,已出了鞘,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上前搏命,先前的尊敬此刻倒是消失殆尽。李良女一笑:“好一个十岁灵动的江海湖!你是先生派来的信差,我是娘娘手下的行走。这资格倒是恰好。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陪你等上一等又何妨!”说完,她侧过身对秦将军吩咐道:“把你的剑收回去,没见人家已经接星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去把这院子打扫一下。” “是。”秦将军收了剑,领命退去,心中一片赫然:“竟已接星!这才几年啊!”随即便只剩下更浓的敬重。 门外的士兵很快就进来,先是行了礼,然后开始打扫大院,很快便干净了许多,有了一些以前的模样。 院里的三个人都不发一言,书生窝在地上,也许是真的疲惫了,似乎入了睡;秦将军只敢立在一边,恭敬如一个仆从;李良女则是坐在李家的门槛上,望着书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场景持续到月上柳梢头。 书生醒转开来,脸上不同白天的轻浮,此刻神色颇为凝重对着李良女说到:“大师兄跟我说,让你们看看,你们到底做了怎么样的蠢事情。”说完,他的双手再一划拉,整个李家的院里开始开花,有桃有莲。这些李家大院里本没有本不该有的花却突兀的出现了。 花印在李良女的面庞上,和着她的红衣衬出她此刻面色的苍白。 “怎么会!这不是真的!”她惊呼。 “真是累死我了。大师兄的符果真不是那么好操控的,不愧是我江海湖的大师兄啊!对了,大师兄还有几句话送给你们。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因为大师兄第二句是这样说的:你们以为天是那么好杀的?当然了,最后送你们一句:蠢女人就是蠢女人。” 风中已没有人影,只有余音在李家院子里,伴着一院盛放的花,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妖艳。 “把这里封起来!” 说完她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秦将军此刻内心惶恐,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把自己抽死了! “弑天!我他妈的凑个什么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周庸 唐边境的城里,最著名的属山海。原因无他——山海出境之后,一望无尽的平原是人魔两族交界。死在这里的英魂先烈前后加起来可以抵得上唐宋两国现今人口总和了。这里从前有无数的仁人志士,而今也依旧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一往无前。人族的河山便是这些先祖用血换来的。 过往茹毛饮血的时代里,人族曾是魔族猪圈里的肉食——历史再怎么修改也不会掩埋这段真相,因为修行者出了世拯救了人族。所以人族需要这段历史告诉所有人,修行者的伟大。在人族崛起之后,先祖们用一场场胜利将魔族赶到了山海之外,然后设下了符阵。阻隔了人魔。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种族之外,大多数只靠先天天赋蒙昧无知的魔族,至今跨不过山海一步。每一次稍有异动,天下便风云汇聚。 抛却历史的原因之外,魔族一身是宝也诱惑者无数铤而走险的冒险者。更是有大族献宝于皇家的凤凰,其来源据说是一位幸运儿在路边遇见涅槃重伤的凤凰——哪怕是已经失去了大陆的主导权,魔族依旧内讧不已。这种情况更加剧了人们对魔族的不屑以及贪婪。 可能是源自于灵魂里的陌生,周庸从来对这些传闻有极大的兴趣。尽管这片大陆与记忆里熟知的不同,更像是神怪小说里所写的那些世界,但是这并不减少他的乐趣。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没什么修行的天赋。起码目前来说,修剑和符对他而言不是很靠谱,读书这种事又因为早些年灵魂的蒙昧而导致了错过最佳时期,蹉跎之下又怎么可能考得过那些苦读数十年的读书人?大概唯一的选择就是做个和尚吧。 “做和尚也挺好的,就是没门路。”周庸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兴致勃勃的冒险者,内心有些不愉快。不过随即就又抛却了。 “这一单生意能做好一些,大概就足够了吧,可惜还是差了一些!”周庸默默的计算着自己此次出行的得失,心里也算盘着稍后如何回应主管。这是一种习惯,一种谨慎的生活态度。 城门口的川流不息的人群,衣着各有不同,神色大多匆匆,并且都做着幸运儿的梦。 “大概有一些人,出了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周庸看着他们脸上的狂热,内心一片冷静。“但是我也希望,我能够去看看啊!”哪个男儿不曾热血,何况周庸今年才不到十七。 山海大概是天下最好战又最无战的城——唐和宋的人都不会在这个城里动手。面对外族,人族的团结在和平时代,总是令人信服的。 应付了许多熟悉面孔对“哪里能发财”的问题之后,在城门符师那边验明了入城的身份之后,一行人顺利的入了城。随后便奔向了本家的驻地。 虽然没什么修行的能力,但是对经商一道颇有见地的周庸,对于山海的新广商行而言,实是万年一见的人才,一些想法呈上去之后,总行对山海这边的权利是放手得更大了。也因此在山海,周庸素有小财神之名。 当然,更多的是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令人称奇——周庸曾经也想靠这些去他想去的地方,不过终究是没有能力。交货签字之后,商队就散开了。领了各自的奖金之后剩下的便是潇洒和发泄了,唯有周庸还暂时脱不了身。 “周哥儿,这次如何?”问事的人一脸皱纹,花白的眉毛和头发显示着他年岁,然而此刻他却是和出城的那些少年一样,充满了狂热。 “毕老爷,这事不好办啊。”周庸摇摇头,叹息的回答到。 应天三十年,年仅十五岁的周庸提出了一个骇人的计划。众所周知,山海在出城万米之后,每深入一里地,风险增加都是不可计数的,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来自于那些异人。那些曾经属于人族属于各个国家,但是都是被唐宋破灭并且通缉的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能让魔族和异人和平共处,甚至部分异人能调动魔族,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异人也曾经是人,有着正常的需求,并且最重要的是,可以沟通。不像那些魔族一见面便得分个生死。 “和异人合作,获得一些原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龙骨这种东西,在人族手里那是要用无数人命去填的,在异人手里,仅仅只是掘墓而已;更不用说更多的其他的低级材料了。如果能和异人合作,只是收购一些日常的东西,给了异人也成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得到的回报足以让新广成为唐宋上下几千年第一商行!”这种提议从十五岁的孩子口中出来,虽然骇人见闻,但是比起提议本身的内容而言,却又稍逊几分。 于是应天三十一年开始,周庸就有了一项长期的使命——开始寻找可能合作的异人大部落。然而失望的是,尽管每次都带去了丰厚的礼物,却没有一个异人皇族愿意和他进一步的合作。山海之外的异人,虽已失了人族的身份,但很多东西都还是存在的。阶级明确——小部族大多是听命于大部族,最终属于皇族。也唯有皇族才可能取得那些令人眼红的材料。仅仅是一些小部族,是不够的。但这也是周庸两年的心血。能和异族做朋友的人族商人,有且只有这一个。尽管周庸自己也不明白为何。 “哎,我也知不好办,不过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你给了一个饼,大家伙吃了都觉得好吃,现在想要更大的饼了,我也没什么办法c咱们山海也就周哥儿你有这个本事了。”老者恭维着周庸。但是这样的恭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个底。不管是商行还是其他势力,都试过和异人做生意,虽然有一些成功的先例,然而除了周庸之外,大多数人都不一定能安全走到异人部落,更不谈能安全离开。唯有周庸能避开魔族,让商队走得安全。在得不偿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只好放弃。对于这种情况,对外周庸宣称是救了一个异人的小王子,得了报答。 “毕老爷,不是我周庸不肯冒险,实在是家里尚有幼弟要照顾,您老就体谅一下吧,这事急不得。”周庸的父母早逝,然而在这山海内还是给周庸留下了一位弟弟。周常是周庸自幼拉扯大的,今年刚到九岁,还有一年就要验明天赋了。周庸迫切想要有足够的金钱,如果弟弟有天赋,那就修行去,从此踏上长生路;退一万步讲,就算弟弟没天赋,那就让他读书去,也能谋一个好出身。但这一切都需要不菲的金钱。 老者沉吟了许久,也不好逼迫周庸。周庸打小入了商行,从杂役做起,到今天屡次冒险深入山海外,和异人打交道,没有一件事对不起商会的。再吸血的蝗虫也都会心疼一些了。毕竟这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已。 “哎,此事暂放一旁吧。”老者挥挥手散了话题。 “毕老爷,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回家养老去,在这山海折腾个什么啊,按我说,做个富家翁挺好的!”周庸打趣到。往常毕老爷都是说“我还年轻着呢,今年不过七十”。这样的曲目上演过很多次,然而今天却是不同。毕老爷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去去去,你以为谁家孙子都有你这赚钱本事啊,老朽孙儿修符,那是天下一等一的耗材。”说完又是一喜,嘴角咧开,“前些天说是觉窍了!等博儿修炼有成,老朽就算累死了也是无憾。”脸上一片希冀。 周庸脸色一暗,仙凡有殊。 毕老爷看周庸神色有异,知是戳中了人伤心事。 “周哥儿你也别急,你是没希望了。回去我就给总行写一封信,看看能不能安排你弟弟到博儿身边去,这样也有利于他修行。”在修行者身边久了,自然就能感受天地元气,这样也有更大的把握踏入修行之路,这是常识。可惜周庸的父母没能力,再一个周庸早年浑浑噩噩,谁也没想他能成为修炼者,也就不做那份操心了。 “那小的先替舍弟道个谢了,就等您好消息了!”周庸拱拱手以示感谢,在老者的同意下离开了商行。 山海路上的行人大多是认识周庸的,因为常驻山海的人都或多或少受益于周庸。姑且不论其他,就是周庸在城外每每出售的救命药,就足够博得不少人的好感了;更不说山海外一万米内的地图,最精细的一版署名就是周庸。 和行人打趣,道好,顺路买了一些礼物,走过两条小街就到了自己落脚的家。 屋子谈不上豪华,也说不上破,四近都是商会的熟人或者住在这边多年的老人。周庸照例把礼物送给邻居,说了一些客气话,感谢大家在他出外的这段时间照顾年幼的弟弟,之后便真正的回了家。 一进家门,年幼的弟弟恭谨的迎了上来。虽然没有太多金钱,但是必不可少的开蒙周庸还是让周常有学的。万一没个天赋,也好去做个读书人。有备无患是一种好习惯。 “哥哥啊,这次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吗?”弟弟年仅九岁,再怎么装成熟也是不懂事的毛孩,更何况周庸每每都挑着说一些有趣的故事,从来不提及一路危险。弟弟自以为周庸做生意只是路途遥远,艰辛而不危险。哪里晓得周庸第一次外出,差点丧了命的呢? “老二啊老二,书读好了吗?有没有照常健身?”在毕老爷的四近邻居的眼里,周庸年幼,自然展现不出什么成熟与否,但是在周常眼里,周庸自然是成熟得不行的大人了。 摸了摸周常的身子骨,又检查了一番功课,周庸满意的抱起周常。 “老二啊,等明儿哥哥给你送到修行者身边去,这样以后你也能修行了。”哥俩与其说是兄弟,更像是父子。 “等修行了以后就能保护哥哥了,是吗?”兄弟俩最多的对话之一,便是如此,持续多年。 闲话了一番之后,周庸交代了家里唯一的老妈子照顾好周常,到了房间便入睡。 梦里又一次梦见了一条巨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青符 鸡刚刚鸣的时候,周庸便早早的起了身。绕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跑了几圈,然后在旷阔的远离里做了一些锻炼,接着洗澡看书。哪怕被无数人下过定论不可能修行,但是对于周庸而言,健身也是他的一种习惯,不仅仅是自己要健身,连弟弟周常也总被带着一起。 “哪怕不能修炼,身子骨强健一些总是没错的!”周庸是这么跟毕老爷说的,毕老爷也只是笑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病治不好?修行者一道符下去,或者一道咒下去,身体一下子便恢复如初了。健身锻炼身体这种概念,并不存在于其他人。这也是周庸格格不入的一些小地方。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周常也起了身。本来周常是想和哥哥一起锻炼的,周庸感动之余却是训斥,勒令周常每天必须睡到足够时间!但是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除了营养,睡眠反而是最重要的。 老妈子早在周常起来之前做了早饭,虽不富贵,但也算得上丰盛。荤素汤都有,这是周庸的要求。 老妈子也恰好姓周,是商行护卫留下的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和儿子跟着周庸在一次冒险里死了,周庸心里过意不去,便雇了过来。说是雇佣,其实更多的是相互的照顾。周庸在经济上照顾她,而在起居上,她便照顾着周常。 兄弟二人在不大的厅里做下来吃饭。 “哥哥,今天还要去商行吗?”年幼的周常总是充满了问题。周庸看着他,觉得心里有趣,他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如果不是自己家里环境不好,大概这会是一个混世魔王吧!” “嗯,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你去修行者身边,沾沾光,等你以后有本事了,换你来保护哥哥。”周庸放下筷子默默周常的头。心里盘算着:“虽然冒险了一些,但是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弟弟能成为修行者,付出总是值得的。”就像在原先的世界古时候,家里有个人考个进士,那么就算倾家荡产也都是值得的。 不管什么世界,努力爬向统治阶级总是没错的。 “嗯,弟弟一定好好学本事,长大后我要保护哥哥!”周常擦擦自己的小嘴,很认真的回应,嘴边的油腻把手上弄得也都是油。老妈子笑着拿了一块绢布,把周常擦手。 “常少爷这么聪明,一定会有本事的!”老妈子也应和着说,三个人其乐融融。 长兄如父,在周常有印象的日子里,就是哥哥在照顾着自己,从一无所有c甚至一个馒头都得让自己多吃一些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丰衣足食,这一切将来都要百倍的回报给哥哥。 周庸看着弟弟稚嫩而认真的脸,笑了笑:“吃饭吃饭,多吃点才有力气!” “这大概是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吧。” 父母的印象早已经消逝,唯有弟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是联系周庸和这个世界的纽带。 等吃过饭之后,周庸便离开了家里,准备去商行里。 路上和街坊邻居闲聊几句,再和一些熟悉的冒险者打听一些新的消息,不急不慢的到了新广商行。 还未进门,便听到商行里面吵吵闹闹的,这是不常见的。 “什么货出问题了吗?”心里想着问题走了进去,从拥挤的人群中绕开,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热闹。大概因为吵闹的原因,商行的人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商行的堂前堵着一群人,从衣着上看非富即贵,一行人有数十个,以周庸的眼力观察,最中间的少年应该是主心骨,发话的;旁边的两位是管家一类的主事人,剩下的一群人都是护卫。护卫站位间隐约有一个阵理,以更好的应对突发事件。 “外乡人,强龙。”行商的人,总要这般迅速得出结论的,免得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我不管,这一次必须要有龙狐皮。钱不是问题,我可以付任何价格!你们必须要把货弄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叫叫嚷嚷,透漏着他目的。显然与周庸的判断一致,他是一个主事的人。肥胖的身躯在他的言语中颤抖起来,甚至脸上的肉都可见抖动。 “龙狐皮,任何价格。”周庸的双眼眯了起来。“找茬的吧。”虽然听着任何价格觉得应当是有诚意,但是加上一个龙狐皮,就显得像是找茬的了。二十年前,山海有一个商行接了类似的任务,那一次的货物是要龙骨草。全力以赴的结果换来的是全军覆没,最后龙骨草虽然拿到了,但是龙族找上了门,于是在城主的协商下,物归原主,同时获得龙族的原谅。哪怕是白玉京的那一位,也不想和龙族结下什么梁子,更何况只是山海的城主。魔族之所以只能赶到山海之外,最只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里是龙族的栖息地。 人族不愿意招惹龙族,龙族也无意领地。 “这位大爷,真不是小的不从,是实在没可能啊!您这是强人所难啊。您打听打听,这山海内,谁有本事拿到龙狐皮,别说十万,就是十五万c二十万,甚至一百万,那都是大把的人抢着要。”毕老爷在一边解释着。“再说了,就算拿到了,龙族那边怎么处理?前车之鉴的道理谁不懂啊!”嚷嚷着的声音丝毫不见一丝老态。 “你们不是号称只要有地点,就能拿出来吗?把那个周什么的给我叫出来,让他去!至于龙族的事,我们自己能处理!”另外一个主事者声音雄厚,倒是和之前的嗓子不同。 围观的群众哄然一笑,自己处理,得多大本事? 周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是找我的了。”——哪里有这么巧的,前面吵吵嚷嚷都没提起他,他一来便提了他。 “我周庸何时得罪各位!”他排身而出,上来便是质问。 众人听见声音,都转身过来看他。见正主到了,毕老爷忙迎了上来,把事快速的过了一遍。 “这群人说知道龙墓区有龙狐将逝,要你去拿!我拒绝了。”对新广而言,周庸代表的是更大的可能,这种可能,会让他们商会从此真正的成为最顶级的势力,不是区区一点钱能换得了的。 “你听说过青符门吗?”声音顿了一下,“我有一道符,可以让你弟弟感受天地之力,提前启智。” 年轻人从护卫群中走了出来,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一身青色的衣裳更是添加了几分飘逸。他对着周庸拱拱手,行了一个礼:“青符张一有礼了。” “原来是张一,难道他已经接了青符的真传,正式外出行走!”周庸心里转过几个念头。最后落到自己弟弟身上。“提前启智,感受到天地之力也有利于以后的修行。”他默默的盘算着。 周围一片安静。 没有人敢再出口,所有人都在等着周庸开口。 良久,周庸问到:“我弟弟能入青符门?” 张一见他心动,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周兄弟大义,在下佩服。待龙狐皮到手,在下便带令弟前往青符。” “周哥儿不可,不妥!这太危险了!”毕老爷在周庸身边说着。 “先启智?”周庸再问。 “待令弟启智,周兄再出发也是可以的。”张一回答。 毕老爷见周庸再问,心中也是明白,不再阻止。 “我负责取来,那龙族?” “自有办法。”张一回答到。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是一片羡慕——这是要周庸安心,哪怕是命丢了,自己弟弟启了智,那也是值得了。至于取回来之后的龙族的问题,那就是青符门的问题了。 众人也倒是相信,据传青符门前身叫龙虎山,和龙族颇有渊源。 “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吧。”算是互相问清了条件,周庸便应承了下来。 “周兄弟刚归,想必事务繁忙,张一便不做打扰了。”说完便带着人撤了走。待到张一一行人撤走,吵闹拥挤的新广商行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众人虽议论纷纷,但也事不关己,只当一场谈资。唯有毕老爷还是忧心忡忡。 “周哥儿,你真的要去那儿?你可得想清楚啊。大不了老夫想想办法,让博儿回来一趟!”毕老爷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更多的时候像一个老好人。他拉着周庸的手到一边的座椅上坐下,记着说道“再说了,总部是不会让你去的。等行长回来了,肯定不许你去。” “哎,能有青符门好?”周庸一晒,伸伸懒腰,看着这朱红的柱子撑起的大厅,看着横梁和屋顶。“至于总部那边,难道他们就不希望我探一探龙墓那边?”虽然周庸是一种可能,但是却有两年没有任何进展了,如果周庸愿意更冒险一些,谁还能说出一个不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向小常儿交代啊!他才九岁啊!”毕老爷继续念念叨叨,他也知道阻止不了周庸这样的决定,因为那是青符门,但是还是想试试多说两句,便把周庸的弟弟提了起,想唤起周庸的一些儿女情长。 青符门是唐第一的符道大门,世间能压得上他的,唯有宋的阳明洞。作为唐人,谁不希望能进去里面修炼?弟弟九岁能有这个福分,那对于周庸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毕老爷您就别劝了,我已经决定了。一来为弟弟换一个好出路,二来,我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和皇族做生意。” 龙墓区有皇族,很多的皇族。因为龙墓有很多的龙。 周庸想为弟弟换出路,更想知道,自己和龙到底有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一) “听说没?这次周小财神要进龙墓区!”一座处于最前线的城市里,消息的传递总是比光速都要快一些的,还没一个时辰,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周庸下一次的目标是龙墓区。 “这次还能平安回来吗?那可是龙族啊!”也有人为他担心,毕竟周庸为大家带来了不少的好处。说到好处这一点,更多的人却是这么想的:“周哥儿自有他的打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咱也好跟着捞一笔。” 周庸每一次出去的路线都是与之前的不同的,甚至专挑人少的走,因为那样路上的草药材料之类的多一些。起初几次也就自己和商队的几个护卫,后来护卫嘴松,说漏了嘴,便慢慢有人跟着看看——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庸走的路线,魔族总是没有的,就算有,也是要少一些的。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议论纷纷,周庸却是早早回了家。 刚出去又回来,老妈子诧异的多问了一句,周庸却有些为难了:“不论这次成不成,老妈子也不可能再带在身边照顾了,弟弟就要去修行了,自然是离开了家里;,自己前途未卜,更是不好说。”他思索了一下,想怎么组织语言比较好。 “周姨娘,我弟弟就要去修行了,我也要出去看看。这个家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房子就留给你住了,我再帮你在商会谋一份糊口的差事,你看怎么样?”周庸说出想法,仔细觉得这是最妥当的了。也不好把事实告诉她,毕竟不想她为自己担心。 “这么快吗?那么我就帮少爷看好家,等您归来。”老妈子也没多问,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年轻人出去冒险是正常的事。山海内就有无数的从不同地方汇聚而来的人。虽然周庸不是修行者这一点让她有些不放心,但是想想周庸这么些年来的本事,也就安了心。 “哥哥又要出去了吗?”周常从后堂里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便跑了出来。 周庸一把抱起年幼的弟弟,咧开了嘴笑着说到:“想不想马上就能修行?” “想!”周常立马大声回答,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修行一直是他的梦想,从小就被周庸面提耳命。年幼的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那哥哥带你去修行!” 和老妈子交代了一番,也不带什么东西,周庸就带着周常出门了,在们前回头看看这个自己生活了有些年岁的老家,却是有一些不舍的。不过为了前程,还是要离开的。 默默的嘲笑了自己有些多愁善感,和周姨娘再次道别,转身就带着离开了家门。 青符门在山海是有驻地的,但凡大一些的门派在山海都有驻地。周庸带着周常直奔向了山海的驻地。虽然之前说是要张一等人去准备,然而随着静心下来思考一番,周庸觉得还是趁早出发的好。 “鬼知道等下还有谁要跟我谈买卖!”既然开了先例,有一就会有二。龙狐皮有人要,那其他的呢?拿一件只是有龙族血脉将死的生物的皮还有几分可能,再多要求,风险就大了更多。既然如此,就果断趁早出发。想来,青符门也不会食言。偌大的一个千年门派,为了区区一张符,导致从此没有外人敢为他卖命,那是不智之举。 张一绝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青符门的驻地其实离新广并不远,绕过几条街道就到了。 整体的建筑看上去是十分的简单朴素的,大多数是用木头做的,在这个主要以石头为主的城市里,是很少见的。但是如果是修行者就能看得出,从内到外是有数不尽的符内藏着的。就算是五境以上的强者来袭,依靠这些符文,最少也能抵挡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足够青符门的强者从任何地方赶来了。 周庸报上了姓名之后,就有人直接带领他到张一面前。 穿过空旷的院子,便见到了张一。张一正在院子里练字,拿着长长的毛笔在地上书写,笔走龙蛇,颇有宗师风范。好的符师,大都数都是书法家。周庸还未开口,张一笑道:“多谢周兄让我赢了一场赌局。” 周庸转念一想,也笑了起来:“不愧是青符门外出行走的弟子。” “我也不多说什么,我弟弟就交给你了。”周庸把周常放了下来。张一打量着这个弟弟,周常也打量着张一。 “哥哥,他能教我修行吗?”周常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相信——这个人太年轻了,跟自己的哥哥差不多。书里那些厉害的修行者不都是老头子吗? “哈哈,竟然有人怀疑张一能不能教人修行,张一啊张一,你不行啊!”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周庸转身一看,是一个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裙子,裙子上有两条丝带随着行走之间摆动,上身是白色的薄纱,漏在外的皮肤却是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即使以周庸走南闯北多年的见闻,也是被她惊艳了一番。但是也仅仅是一会儿,就回过神来。 “弟弟可别乱说,张公子本事大着呢!赶紧向张公子道歉!”周庸面色一板,训斥到。 “周兄不必介怀,小弟弟,我能不能教你本事,那就看你能学多少!”若是寻常人,张一肯定要与之一战,但既然确定了合作关系,更是要人去送命的买卖,张一显得宽厚一些也无妨,何况质疑他的只是一个孩子。 “先一边玩去。”周庸把弟弟赶到一边空地上去,周常知道自己乱说话,也乖巧的走到一边空地上去。 等做完这些,那姑娘就走近了。开口一问:“你就是周庸吧?可害我输了一局。” 心里想着“原来就是她和张一打赌的”,周庸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一句:“是的,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便是周庸。” 说完便是站着,见到二者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尴尬。张一插嘴:“那也是你不先调查一下看看这个周兄弟的经历。我说蓝燕,输了就是输了,你可别想赖皮!”算是缓了尴尬。 姑娘一听这话:“你才赖皮呢。” “周庸,你要好好为本小姐把龙狐皮取来,你这弟弟,我帮你照看着,不怕青符门教不好他。就算你出事了,我也会让你弟弟成为修行者的。”名叫蓝燕的姑娘,一开口便是让周庸无语。 “什么叫做就算出事了!周兄弟怎么可能出事,必是手到擒来!蓝燕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话!”张一急忙解释,生怕周庸反悔。那自杀寻死的人还怕人说死状,何况这冒险总是要求个生的。 “呸呸呸,我嘴笨,你别怪我。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蓝燕也不做作,周庸在心里想,“原来是她要这皮,只是不知道她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差使青符门行走弟子张一。不过倒是个直率的女孩”。又一拱手:“借张公子吉言。在下必为蓝姑娘取来龙狐皮。” 又闲话了一番,算是正式把弟弟托付给了青符门,或者说是张一和蓝燕,周庸便回到了商会里。 拜别的了张一,做好了准备,先是把老妈子在商行里的事和毕老爷定下来,在毕老爷的劝告下,周庸悄悄离了城。 “对不住各位兄弟咯,这次怕是不能让你们跟着了!”他心里默默念着,义无反顾的走向前路。 周庸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了城门的那一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直到看不见为止。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和异人一样沟通魔兽呢?若不是确定他父母从唐都而来,怀胎十月也是在山海,我真该怀疑他是异人的奸细,又或者魔族的化身。魔族小王子的故事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啊。” 那人喃喃自语,声音赫然是山海城主的声音。 “就借助这一次,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殊吧!” 山海外有几个特殊的地方是值得人注意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龙墓。在人魔大战的那些岁月里,最后修行者的联军以不可阻挡的姿态横扫了魔族,直到联军进入了龙墓。龙墓里平日是没龙的,只有一些将死的龙或者龙族血统的生物回到龙墓里去。以这种情况来看,龙墓内部是极其安全的——只要不犯傻,做一些掘墓之类的事,那就确实没什么问题。这些就是联军用血的代价换来的经验。 仅仅只是数千条龙,便把以百万的大军留在了墓场里。而后数以万计的龙族大军在蔑视的目光下,逼迫人族的领地范围永久停留在山海以内。固然可以说人族征服了大陆,可是,谁有知道,山海之外的大陆又有什么呢? 无数的岁月过去了,异人出现了。或许真如某一些人所说,人族,就是魔族中猿猴的一支而已。于是异人轻而易举的和魔族达成了和平,并且其中的皇族住进了一些重要的禁区里。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区区数万米的路就能看到龙墓的边缘地带。 人族的先贤立起的界碑在这里提醒无数的人,不要越过雷池一步。仅仅一天的时候,周庸就到了这里,他整理了一下地方,准备在界碑附近过夜。不同于以往的目的,“希望,这次能活着回去吧。”心里想着,默默的入睡了。 在他入睡的那一刻,龙墓里有巨兽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二) 巨兽匍匐在地上,只见它双头四目同时睁开,打着炽烈的鼻息,像是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便张开巨大的肉翅,扶摇直上。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巨兽穿过夜色到达云层的顶端,赫然有一座宫殿矗立在那里。他直冲大门,在即将撞上的时候化身为人,俨然是一个少年郎。随即所有力量内敛,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 宫殿从外面看和云层格格不入,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漆黑。深到不能再深的黑,仿佛全世界所有的黑都集中于其中。 随着巨兽的靠近,门像是有人操控般一扇扇逐步打开,咯吱的声音在黑暗的过道里传出去很远,声音令人有些不安。长长的走道后放眼是一片空旷,唯有懂的人才能看到,地上有一道玄奥的法阵,其复杂程度就算是比之青符门的驻地上无数的法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巨兽化身的少年郎把双手放在阵眼处,低声的念着咒语,然后法阵光芒大作,一道影子出现在其中。 “阿古,是你在呼唤我吗?”影子说话的声音倒是厚重,不急不缓,听声音便知道平日里是处于发号施令的地位。 “他来了。”巨兽只是说了一句话,场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黑暗的宫殿里,显得更加令人窒息。 良久,那道影子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我不知道。”巨兽也以否定的言语回复,又一笑道:“做都做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是啊,做都做了。” 天空上的事,就算是白玉京的那一位也不可能知道,周庸更不可能知道。此刻他还在睡眠,又一次梦见一条龙。 这次的梦更清晰一些,一条五爪金龙。那条龙在一个法阵之中躺着。这是第一次周庸能认出梦里的事。龙很痛苦,周围的人和化身为人的生物们在念念叨叨着什么,周庸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自己又该做什么。只是像一个观众一样,在看着。 周庸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显示此刻起码是接近中午了。肚中的空腹感也提醒他,应该尽快吃些东西。他寻找了一些柴火,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肉食拿出来,准备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烧烤。 香味很快就滋生了,周庸拿下自己的肉食,开始吃。 “可惜了没有辣椒这东西啊,也不敢乱吃外面的植物,不然就能做得更好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总是要感叹一番。可惜一直以来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人族的领地大概是没有这些了——也许,跨国魔族的区域,那边可能有吧。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找到一些其他的替代品,像是类似孜然这些的。 “可以给我分一些试试味道吗?”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请求他的食物。 周庸一惊:“从龙墓区出来的人吗?”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疑问压到心底最深处,他回答到:“自便。”食物这种东西,对周庸来说最不缺的,他每次出行都必带上超标的食物,美曰其名有备无患。至于对方是谁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了——有能力穿过重重兽海而到此处的人,随手能捏死他,既然对方没有这么做,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如果是从龙墓内出来,更当是如此。 等到对面的人拿起食物开吃,周庸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方。 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大概十五六的样子,外表斯文,身上的气质非富即贵,衣着是不常见的儒装——在山海这种地方,过分拘束的儒装是很少见的,就算是书山的弟子到了这边,大多数还是会换上合适战斗的衣服,除了少有的几位,这世上没多少人能穿着儒装还能自如的战斗。 “最可怕的,在龙墓附近出现。是刚进去,还是要出去呢?”周庸默默的推算着。 “我叫胡瓜。”少年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还一边说话,看他吃东西给人感觉无非两个,一个这个食物非常好吃,二个他非常饿。 “我叫王麻。”周庸随便瞎扯了一个名字,随意应付着。 “不是,你是周庸。”少年放下手中的食物,认真的说道。 周庸一下子征住了,心中思索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自己却没印象。 “还是说,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他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对着自称胡瓜的少年说道:“既然认识我,何必多问一句。” “我不认识你,只是听人吩咐而来罢了。我是异人。”胡瓜也不觉得尴尬,也不在乎周庸的谎言,洒脱的说着。 “何人吩咐?”周庸心中隐隐有些答案,想要进一步确定。 胡瓜却是避而不答:“你这烤肉真好吃,有时间教教我?” “可以。”周庸无语的应付了一下,又再问:“你还没告诉我,谁吩咐你的呢。” “你不是来找龙狐皮的吗?跟着我走就好了。”胡瓜还是不回答。 周庸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没有再追问了。胡瓜吃完烤肉,起身盯着他:“你可别忘了,你要教我烤肉的。”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以为胡瓜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哪里想到竟然是这种破事,不耐烦的回到:“做生意最讲究信誉,我答应了你的事,肯定能做到。” “我可记着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龙狐。”胡瓜欣喜的说到,转身又走入了龙墓里,周庸只得跟了上去,转眼便消失于茫茫大雾。 宋有浅海而兴这句话,讲的是宋朝兴起的历史。奴役翻身的诸朝中,而今只剩下两个强者,唐是因为剑,而宋则是因为它的符。浅海是天下最有名的一道符,无数宋朝先贤倾尽心血铸就的一道符,从宋都开始,到而今整个宋境,浅海流到哪里,宋的符师就可以到那里。所以其虽名为海,本质却是贯穿整个宋国的大江,命脉。得名的原因大概是源于无数年前这里曾经有过许多龙族居住,这是最久远的一种说法了,也有说是因为宋的先贤都是浅于此地而崛起的,支持者亦众。 潜海在宋都有一个明显的转折,湍急的河水在这个弯道中变得缓慢了许多,积起了一岛沙洲,又恰恰好足够起一栋楼,楼名顺其自便是观海。 观海最著名的则是从浅海里捞起来的鲤鱼,尤其是冬季的鲤鱼。从冰河里钓起来的鲤鱼,再经过绝佳的手法烹制而成的鲤鱼,那是书山里的夫子都要称赞的食物。如果运输到别处去,反而失了鲤鱼身上的寒意,也只有在观海这个楼里,是最好的烹制场所。 此刻疯道人只想吃鱼。 他不想管眼前人所带来的消息极其背后代表的意义。从李家的院子里离开后,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不言僧,从此不发一眼。只是冷眼的看着,一如多年前他冷眼的看着李家的人一个一个死去一般。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老者,胡须眉毛皆是白色,鹤发童颜,身着一件白色太上法服,衣上有阴阳八卦,在阴阳八卦上绣着两个字,阳明。 “你便是再不说,我也大概知道什么情况。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天到底应该是怎么样一个情况罢了。” 观海楼下的人们行色匆匆,各自有各自的人生。 “你可知,不言僧进了苦海。” 疯道人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吃着鲤鱼,大口的吃着,发出咀嚼的声音,声音足以让大厨心满意足的认为这是一个好食客。只是眼角的泪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世人都言说你疯,你疯了五十年,然后变成了不言僧。老师前些日子和夫子说起你,说了是应天十六年后才真的疯了,我想你确实是真的疯了。” “龙有莫大威能,狐性狡诈,你真的以为龙狐皮能欺天吗?”老者话锋一转,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疯道人停下了吃食,抬起头愕然的看着老者。 “你以为,老夫的符算不到你的事吗?就算老夫算不到,还有先生,还有灵山,更不说书山的那一群人了。你以为你骗得了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还不打算说吗” 冬天的风确实是冷了,疯道人打了一个寒颤,放下了碗筷,站起来躬身稽首默默的做了一个揖,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浅海。李良女有圣人,不言僧有佛祖,白元帅只是一把剑,而自己呢? “那天在李家,我们先是只打算杀死所有的男人和有孕的女人,后来我们和白元帅杀了李家所有的人,李良女放了奴仆,还有一些关在李家私牢里的人。” 疯道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说得风中都带着一些血腥味。 “还有呢?” “孟先生的话从江海湖的口中出来之后,毕竟李家高门大户,就算是奴仆和私牢里的人,总都是有名册的,所有人都被我们杀死了。” 桌上的饭菜甚至都带着血腥的感觉,连烹制的过程都能看得到。 “一共一千六百四十五人。” “终究有漏网之鱼啊。”老者叹了一口气。 “只是,谁知道漏的是哪一条小鱼,又怎么会有一条真正锦鲤呢?走罢,白玉京的那一位想见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三) 龙墓里的景气自是与外面不同的,自踏入界线过后,一路慢慢的便又了绿色,接着便是参天的古树和无数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偶有几个认得的也都是世所稀见的名贵。群山延绵巍峨,真如一条卧寝的巨龙。绿水环绕,从不知名的源头开始,流淌着到外。龙兴戏水,更是有一个一个溢满元气的大湖在路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真的是一个墓葬之地? “按照老祖宗们的说法,这些都是龙族死后,一身精华化作天地元气,经年累积,就太盛了,所以有了这一方洞天福地。”胡瓜一路上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一处又一处的景象,末了总结了一句。 “不过这世界有几个地方也不比这里差。”胡瓜思索了一下,似不记得了。周庸便替他接口道:“白玉京上天生剑痕,阳明洞里仙人显影,苦海浮沉是一个个得道高僧。” 胡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到:“天生剑痕不过是前人斗剑的留遗,仙人显影也不过前贤传道,苦海里的更只是一些骨头,多少年前的奴仆,生前都比不上,死后还能翻了天?” 周庸一怔,世人都说白玉京,阳明洞,灵山苦海这三个地方是天下一等一的洞天福地,怎么就在胡瓜口中不值一提?心念一想,便假装反驳到:“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是些什么地方?” “如果要说,那书山里无尽的藏书阁便是一处,还有宋狗的都城不知多少年前是潜龙之地,也能算一处,青符门里有一块符地,那是无数符文化成的地方,也算是一处,更不用说唐都了,那是凤鸣之地,而今更是”说到这里,他顿住不说了。 “唐都怎么了?”见他不说了,似乎想卖个关子,周庸便配合的追问到。 “唐都啊,唐人可真狠!”胡瓜狠狠的看了一眼周庸,却也不接着说下去,自顾的上路了,不论周庸怎么问,都不肯开口。顾左右而言他。追问多了觉得无趣,周庸也不问了。两人都沉寂了下来。 一直走了许久,见到许多篱笆围成一个村落,周庸猜想这大概就是此行的最终地点了。 还未走近,就有一只巨大的虎怪靠近,张大着口,像是在警告,胡瓜见怪不怪的亮了一个牌子,巨虎便让了道。这是很多异族都有的看门兽,能养得起虎的,都是大族。因为虎是魔族里的强者。 周庸观察了一下,没感觉到双方是怎么沟通。只见胡瓜亮了牌子,虎便让了道。 “异人究竟如何控制这些魔族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无数人,自然也困扰着他。只是连许多异人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更何况是外人呢?如果有一个人能破解这个问题,那他肯定会成为后来人所写的先贤。只可惜悠悠岁月过去了,没有人知道。 “对他们尊敬一点准是没错的。”胡瓜突然回过头说到,接着又喃喃自语:“无数年前,都是一家人啊!” 这样的话,算得上异人异论,却不算惊奇。无数的异人部落都是这么说的。 “那是你们异人的想法。”周庸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把人族和异人分割开来。 “大哥和二哥分了家,抢了遗产就能不认爹妈了?没有的事。”胡瓜囔囔着,模样让周庸想起了山海衙门内经常有的争钱的戏码,他看过不少,模样都似胡瓜这一般。 “也许是王族的人知道的多一些?”心里暗自记下,没有再多的发问或者刺激胡瓜,因为他看到胡瓜看自己的眼色有一些警惕。 “你说的都是对咯。我也不清楚什么一回事,我一个孤儿,能懂什么?”周庸自嘲倒是给自己解了局,听他说的孤儿,胡瓜以为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也没敢多嘴。 两人又兀自的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人。 阡陌交通的路上有许多民夫,扛着锄头慢悠悠的行走,也有看上去像是读书人的在念着什么,还有着一些在田间门舍闲聊的婆婆婶婶,间或有几个小姑娘和年轻人。 但是没有一个看上去是富贵的样子的。 “这看上去比许多异族都要没落一些。”周庸下了一个结论。 “瓜娃回来啦!去干嘛了啊”有好事的人随便一问。也有人嘘寒问暖说着“又长壮实了”“什么时候娶媳妇”这样的客套话。 胡瓜也不避开什么,只笑呵呵一一应付。 所有人似乎都达成了默契,对周庸的存在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多嘴的问一句,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村落中间唯一比较像样的建筑,是一栋巨大而空旷的楼房。和四周矮小的茅舍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参天古树和刚抽芽的嫩草那样的差距。楼墙上白色的漆显得格外的干净严肃,唯有朱红的窗户能让人感觉不那么压迫严肃。 “这么大的楼,才算是王族的风范啊!”周庸心里想着。见过许多的部落,大多的房子都不是特别的巨大,今天见到这一栋,就算是盛唐也少见。 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瓜娃先下去休息吧,让客人自己进来。” 许多强大的修行者,不出窍便能感觉到身外一定距离内的动静,但那必须是四境灵动以上。周围的灵气波动带动他的感官,所以就算是瞎了也一样能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 胡瓜放下搭膊,向前深深作揖,不发一言的离开。 周庸也是随性的一个人,既来之则安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双手刚触及门上,还未用上力气推开,门自动打开了。 “境界不稳?”压下心里疑惑,他径直的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老人,符合之前的判断,准确而言,是一只老得不行的狐狸。 周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升起——这就是那只垂暮的龙狐了? 龙狐似狐而非狐,狐狸的身形却有着鳞片,鳞片上覆盖着数不清的细毛,看上去柔顺得令人想抚摸一把。而在狐狸的旁边,有两个人,都是中年人的样子,虽然说修行者的年岁难确认,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能大概推测出一些眉目的。其中一个,周庸是认识的。 山海的城主。城主依旧是金甲在身,多少年来无数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是这样。金甲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替代了他的真实存在。“也许此刻在山海内有一个人穿着金甲假装城主行事呢”周庸不无恶意的想到。 另外一个人,一身紫衣,面容因为遮盖阴影而看不清楚,但是气势非凡,站在那边不发一言自有一番威严。 “身上坠着的两块玉价值非凡,似乎是某一朝的印信?” “什么时候,人族可以踏入龙墓了?还是说是因为山海城主的实力地位都到标准了?”上一个疑惑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疑惑。这一趟龙墓之旅对他而言可算是添加了无数的疑惑,比之以前所有的疑惑都要多。 龙狐似乎看出了周庸的想法,伸出爪子指着山海城主,开口道:“他和你的目的一样。” 这个目的一样,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放在明面上,那就是要一张完整的龙狐皮,那这样就算是做买卖的敌手了;但是如果是在暗面上来说,周庸想知道,自己和龙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暗自揣测了一些想法,还没深入便又被龙狐打断了。龙狐指了指另一个人,又开口道:“而他,想让你欠一个人情。” 欠人情这种事,周庸是不喜欢的,因为什么都好还,就是人情难还。 “至于我,有人想借助我这残驱,做一些事情,他替你付了足够的账,买了我这一身皮,我也就卖了。”龙狐说到,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货物一般。 谈到生意上来说,对周庸就轻松了许多。 “您倒是洒脱,看来一切都早已经算好了,不是我进来,青符门也能拿到这一张皮?合着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放松下来就容易得多了,有了心思打趣将死的老龙狐,但言外之意更有一层。 没想到山海城主接了一话:“我比你早点一些,刚听到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就是一个跑腿的,不过现在我可不这么想。”话音一落,又转过头对着紫衣人说到:“你说是吧,董先生。” 紫衣先生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天不司人。” 周庸见他没想多说什么,便说道:“接下来呢?” 龙狐对着周庸一晒,似在笑话他的小心思,然后对着董先生一揖,说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董先生回礼,山海城主也郑重其色的拱手。 做完这些,董先生向周庸丢了一把剑,说道:“此剑名为天人,是天下最锋利的一把剑,你试试能不能拿起来。”周庸任由剑丢在地上,也不伸手,便是回到:“天人,是汉朝的剑吧?你是汉朝的董先生。” 他的语气坚定,接着犹豫了一番说到。 “我连蝉翼都拿不起来,何况天人?” 这一次,换到董先生和山海城主吃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四) 蝉的生活习性很无趣,起码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而言是如此的。 先是要经历地下深埋多年的生活,枯燥无味到了极致,破土而出后整日鸣叫,找到合适的配偶,交配然后死去。仿佛一生的宿命都是为了交配而存在,所以很无趣。 蝉翼这把剑却是很有趣的,这一份有趣是从它出现开始就注定了的。 这是一位食客的剑,据说是他自己养了一群十七年蝉,然后嫌蝉翼不好吃,却很好看,于是就做了一把剑。这个世界,好的匠师不一定是好的剑客,但是最优秀的剑客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匠师。蝉翼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里的时候,杀了一个五境的大尊者。 蝉翼很轻,轻的大多数人都能拿起来。拿不起来的大概只有未曾修炼的小孩,身体老衰的老人。因为太轻所以被轻视——这逻辑说起来几乎无懈可击。谁都知道,越好的剑,用的材料越繁复,承载得起的力量越强。 于是蝉翼又杀了一位五境的尊者来证明自己。 后来蝉翼就碎了,给一位侍卫用他那二十两银子一把的破刀砍碎了。像一块玻璃散落了一地,然后融于土地,不见踪影。人们以为它从此消失了,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 再后来蝉翼每一次出现,都会杀死一个人,从普通人到五境的尊者,一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用它杀了她花心丈夫,而她的丈夫是六境的修行者。 “从一,就该从一。”那个女人一身鲜血说的话在古怪言谈里流传得广,更在女人之间流传的更广。 于是人们都知道蝉翼这一把剑,杀了人就消失,仅仅依靠它的锋利便可以杀死一个六境从一,而且持剑者并不需要任何实力。能杀死五境的剑很多,剑客也很多,但是能杀六境的剑不过数十把,更不用说,能让普通人杀死六境的剑。 周庸就是拿不起来这一把剑,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都能拿起来的剑,他就是拿不起来。 “去年的时候,有一个老头子找我,让我试一把剑,一开始没想太多,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蝉翼。不过我拿不起来蝉翼。”周庸洒脱的一笑,当做一件趣事说出来——无所谓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妇女,不能修炼的人不都是废人吗?在他心里并不在意别人的说法。 “那他有说自己的名字吗?” “在什么地方遇见的?” 前一个问题是董先生问的,后一个问题是山海城主问的。二者立场不同自然关心的方向不一样。 蝉翼出,人必死。 董先生关心的是蝉翼由谁出,近而可以推断出到底谁要死;城主想知道,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城里的。 “没说,不过我猜他是书山的人。”周庸对董先生一笑,又对着山海城主说到:“就在山海城里。” “你怎么知道是书山的人?”董先生追问到,似乎他更关心剑由谁出。 “因为,书里写的。你看啊,蝉翼是一个食客花了十七年养的蝉做的,后来没人能做出来。那得是一个最好的匠师吧。再想想,又贪吃又能是一个好匠师,一辈子就打了一把武器,还能花十七年去养蝉吃,大概就只有书山里的人了。至于是谁,就不好说了。”其实周庸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只是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董先生瞪了他一眼,呵到:“先师岂是你能猜测?”似乎又觉得反驳无力,又加上一句:“你别到处宣扬!闲话少说,你拿不起来这一把天人,那你就杀不死这个老狐狸。杀不死,我帮你,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他把话题一转,却是印证了周庸的猜测——董先生师承书山。 不过董先生的话却让他心里有一些沉重:来这个世界很多年了,总是会问,是什么让这些人变得如此的冷漠?冷漠的对待一切,利益的对待一切。如果是一个死去的生命,这人情欠了就欠了吧。但是面对一个活着的生命,哪怕是将死之人,他也是不愿意杀伯仁。于是他拒绝得坦然干脆:“我不愿欠你这个人情。” “为什么?”董先生显然是无法理解的,从他双眼深深的疑惑可以看出。所有的一切都谈妥的,只需要他答应,就能获得无法想象的好处,为什么还会有人拒绝?这世界也许有这样的蠢人,但是周庸显然不是,他向来是一个聪明人。 周庸看着他疑惑的双眼,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却还是给了一个答案。 “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在周庸看来,应当是最好的答案——我不适应你们的生活,或者说生存法则;而在董先生看来,只是一个年轻人的热血,对世俗的利益的鄙弃,保有一颗赤子的良心。 董先生晒然一笑,带着一丝玩味说道:“在很多年前,人族还没建立国家的时候,有一场大灾难降落,死了很多人和魔。有一艘旱舟,上面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这里就有我们的祖先,你知道我们的祖先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周庸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董先生见他没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到: “一开始,大家以为灾难会很快过去,都很乐观,吃喝都一起用,后来,灾难持续了很多年。太久太久了,于是大家开始争抢,于是有了一个一个的部族。再后来有了无数的国家。那些不争不抢的人,都死了。”董先生一字一顿的下定义道:“我们本就是贪婪而自私。” 场面沉寂了下来,包括山海城主在内的二人一狐没有去反驳什么。这是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从不美化的事实。告诉着着世界上每一个修行者,要处处与人争。从修行开始就在抢,抢身边人的资源,抢着天地的元气。 “我们的祖先,本就都是强盗。” 周庸看着董先生坚定的眼光,腹诽了一句“邪教领袖”,有心缓和这沉重的气氛,于是开口说到:“那我也跟你说一个事吧。”又转过头跟山海城主说,“就发生在山海内的事。” “那我倒要听听了。”山海城主一笑。 气氛算是缓和了一些。 “城里新广商行里有一个姓毕的管事,这您是知道的吧?” “算的上近些年比较著名的人物了,也是攀上了你这个小财神才发的家,这我还是清楚的。” “毕老爷啊,祖上是流犯。具体是什么情况倒是不知道了,不过算不上什么好人家。后来他父亲到了山海,每天就是赌博喝酒,打架斗殴,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毕老爷在山海里,谁不叫他一个好?”周庸娓娓道来,说着他自认有意义的事。“城主,冒昧的问您一句,毕老爷可曾犯过法做过坏事?” 城主没有接话,董先生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接口道:“终究是少数人。山海内最多的,还是强盗。” 这让周庸无法反驳。 像董先生这样的人,大多是有自己的执念的,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说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安自己的心罢了,也不指望说服他什么。 周庸一拱手:“不论如何,这个人情,我不想欠。” 龙狐见场面有一些尴尬,心中带着暖意,又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先不急,本就是答应了城主要过一夜的,再说了我也没几天可活了。”哈哈一笑,倒是有一些洒脱。 算是解了尴尬的场景,接着又叫了几个侍卫,把客人各自安排到住所。周庸拜别了三位长者,住进了靠大楼的房间。没多久,胡瓜就上门拜访了。 说着不着调的话,大多数在说周庸有点傻,周庸也不反驳,看着叽叽喳喳的少年,心里盘算着一些事。 “汉朝的董先生为什么要我欠他一个人情?山海的城主到底想做什么?” “夫子为什么要给我蝉翼?” 问题越来越多了,却一直没有答案,让他越来越心烦。 白玉京的剑主动了身,在应天元年之后第一次离开了白玉京,据说第一站是书山,在山下呆了几天,终究没有出剑,一剑而去,不知所踪。过了几天却是在阳明洞里做客了。或许这么说不准确,但是也只能这么说了——尽管他的剑悬在阳明洞前,要疯道人的命,但是不管怎么样,阳明洞都不想在此刻和他作对,既然不能为敌,那就是客。 因为阳明先生不在。也许是有事去做了,也也许像世人所说的“算到了剑主的想法,早早的避开了”。不争的事实是,疯道人从观海被人带了回来,跪在了这一把剑下,跪了有几天的功夫了,剑越来越低,就要砍到疯道人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也许会跪到死吧。” 这是阳明洞里大多数人的想法,尽管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是所有人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这世界最多的就是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书山的人有人追了上来。 江海湖从书山一路狂奔,追着这一把剑追得自己都累死了。 “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命吗!”心里默默的吐槽了无数遍自己的师门,却还是加紧的赶路。 终于在剑悬在疯道人的头前一尺处到了阳明洞,一看到疯道人的惨状,便乐呵了起来:“原来还有更惨的!”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甚至连跑了这么远的路都无所谓了。阳明洞的人见他拿出书山的凭证,心想,“这应该就是最后的生机了。连书山都拦不住的话,那疯道人就真的死定了!” “不过,他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要剑主出手,书山出面?”这是大多数弟子的疑惑,却没有人会给他们解答。 “居士!大师兄让我跟你说一句话!”江海湖大声的喊到,然后又呵斥围观的人道:“孟师兄和居士的话,你们也想听吗?你们是活腻了吗?” 孟先生脾气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想到掺和进去孟先生和剑主的秘密里去,众人心里就一惊,瞬间做鸟雀散。 山前顿时清净了许多,除了青山绿水之外,只有一把剑悬在一个跪着的道人的头上,还有一个站着的书生。 “师兄他说,杀一个疯道人不过是做了一件蠢事之后再做一件蠢事,人总不能一直犯蠢吧,还是想办法把蠢事做成聪明事,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 话音刚落,剑“嗖”的一下消失了。一剑西去,无影无踪。疯道人瘫在了地上,整个人有着劫后余生的快感。 江海湖小声嘀咕道:“师兄说的话越来越高端了,再这样下去真就不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五) 龙墓区说是龙墓,但是却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生命消逝的地方。从林立的房舍的欢笑的人群,从茂密的森林到忽然的一场雨后无数的生命冒头,总总的一切都在宣告着这里的勃勃生机。 “究竟是异人来了之后变成这样,还是本就是如此?”这个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生活在这里的人,从董先生的身份上来推测,应该大多都是汉朝的遗民。汉曾经是一个强盛无比的国家,可惜后来灭于唐手。如果单纯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汉太强了,比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要强,所以他征战不休,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树敌无数,这样便引出第三个所以——以唐为首的几个国家,在同一时间发动了对汉的战争。 但是从修行者的角度来看,是因为汉的剑不够刚。或者说汉最锋利的几把剑没有唐的剑刚,尤其是最锋利的那一把。无数的汉民臣服于各个不同的国家,而后殊途同归于唐或者宋,不愿意臣服的那些人,变成了异人。 仅从异人的角度来说,汉应该也必须是最强大的皇族。 然而在这里却是看不出来一点点强盛的样子。 “刘阿伯曾经是将军来着,是一个了不起的城主来着,你别小看他现在只是种田,如果有一天需要他打仗,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张老师就是他的谋士,算无遗策,卫国就是靠他谋算,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的。” “下棋的那一位,据说一道符就能惊退十万大军,阳明先生都曾经求符于他。” 胡瓜口中吹嘘的这些人,各自带着孩子忙碌自己的生活。 昔日无敌的将军弃了甲做了农民,于是他的后代变成了农民;算无遗策的谋士也不过是村口的一个教书匠而已,后代又能有多高的眼光去谋算什么?惊世的符师在下棋消磨时光,据说一盘棋下了无数年,下不出个结果。所有属于汉的荣光,在应天三十三年的龙墓里见不到一丝,唯有胡瓜的嘴里说着一些故事。所谓故事,就是故去的事,就是不是现在的事了。 所见的都是一群普通人——周庸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修行的迹象。 众所周知,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有能量在身周,因为他们无时不刻在吸收着星光,除非他到达了六境,使得自己和这天地从一。在周庸眼里任何一个一境的修行者都能称得强大,除非眼前所见的这些人或者全部都是五境以上的,又或者全部都是普通人,否则无法解释他的疑惑。 在胡瓜的陪同下,两人逛遍了整个村落,村子里大约生活着几千人,如果他们大多数都是六境,那盛唐的长安城才是他们的居住地,或者白玉京也是可以的。 然而并没有,最可悲的是,没有一个幼童有在修炼。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是普通人,和周庸一样不修炼的普通人。 于是周庸去找董先生,他想知道为什么。 “这很简单,我们打不过就是我们的路错了,错的路就没必要走了,他们必须要走一条新的路。”董先生高深莫测的说。 “还有什么路?”周庸不解。 剑修,修得身体足够强大,不朽;符修天地,感受万物而为己用;佛修信仰,念在即我在;书山里的读书人修一颗心。这是天下的四条大路,走得最远的路。 其他的路,或多或少都是从这几条路上演变而去的,最终的根底不过是,肉身,灵魂,他念,本心。唐宋以剑符分天下,书山和灵山又孑然独立于一隅,这都是因为他们的路足够强大。 “我也不知道。”答案出乎人意料,又确实在情理之中——如果知道,早就让人走上去看看了。 “那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条路?”周庸追问道。 “因为你。”董先生看着他,认真的回答到。 “因为我?”疑惑从他的脸上生出,周庸显得很意外而且惊讶。董先生却不再多说什么,挥挥手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语气活脱像一个长辈在教育孩子。 “或许我就见不到那一幕了。不过我很高兴我能作为这一幕最开始的一个篇章。”突如其来的沧桑声音是属于龙狐的,他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并不遗憾。只见他和山海城主并肩而来,身体依旧看不出一丝垂死的迹象。 他的死,到底是自然还是人为这个问题,也许不必再深究了,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去死了。就像一个壮士,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使命。 “你看明白了吗?”董先生对城主说到。 城主摇摇头,没有说话。金甲在他的举动下晃荡作响,声音清脆,传出去很远。 “如果你想赢过孙先生,就只能靠他。你现在明白了吗?”董先生又问到。 城主还是摇头,重复的动作令人觉得不耐烦,于是龙狐插嘴道,“如果他能走上八境,那么你也能走上八境;如果他能走到传说中的九境,那么你也能走到九境。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城主点了点头,龙狐呵呵一笑,显得很开心。 周庸不明白。修行者的世界只有八境,哪里来的九境?他觉得龙狐糊涂了,于是他也插嘴:“我连修行都修不了,还八境九境,你们怕不是找错了人吧?”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我是说,形状。”董先生又提了一个问题。明明是周庸有问题而来,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要回答许多,这一笔生意显然是做亏了的,但是又不得不做下去。 “该是说天圆地方呢,还是说就是一个球?”周庸心里思索着。在市井听到的大多数说这个世界不知其所广所高,天圆地方,而且天圆地方的说法是从书山里出来的,这应该算是比较有说服力的了;但是在自己的认知里,所有的生物能居住的地方,应该都是一个一个的球体,而自己能看到星星月亮和太阳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看法。 “应该是一个球体吧。”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认知而不是他人的据说。 “你怎么知道的?”董先生嘴角一笑,然后龙狐也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难住了周庸,“难道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了?”他内心惊骇,快速的思索着应该怎么应付这个答案。 “梦见过。”他只能这么敷衍。 董先生笑出了声音,连同龙狐一起笑出声。 “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城主也笑着说话,然后也问周庸到:“你可知,夫子,佛主,青莲,阳明这四个人的共同点?” “强大,无比的强大。”周庸稍微思考,便得出了答案。 “当世八境只此四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梦见过。”董先生顿了顿,接着又道:“在夫子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世界是天圆地方的,这包括了所有的前贤,因为前贤从来没有出过八境以上的强者。等到夫子出世了,他梦见了一个球,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意义。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梦。后面的事,城主更为清楚,就让他来说吧。”说完,他停了下来,城主接着说到:“青莲败尽天下剑客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跟班而已。败尽天下之后他去了书山想求一战,夫子问他,为什么修行。他回答到,想知道天地是什么样子的。夫子就笑着说,天圆地方。青莲说,天地可能是一个大球。” 他也停了一下,脸上带着回味感慨到:“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过夫子脸上惊讶的样子。于是夫子叫了许多人来,说了自己的梦,也说了青莲的梦,于是佛主也说了自己的梦。然后有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说他也做了相同的梦。大家都笑他,一直到有一天,他开始授业,大家才知道他已经到了八境,他便是阳明先生。” “如果是三个八境的强者做了相同的梦,没有人会推出什么结论;但是如果有一个仅仅是四境的符师做了这个梦,后来成了第四个八境的强者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出结论,这个梦代表着八境的潜力。” 一个谎言果真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周庸此刻最大的感触便是如此。 “鬼他妈的知道他们瞎做什么梦!这么扯的吗?”他内心无比的吐槽,却不知道该怎么圆下去。 “你可以到八境。”城主无比坚定的说到,眼中带着一种信仰。 “那我现在不能修行是什么一回事?”周庸只好顺着说下去。 “夫子的身体很弱,灵魂也很弱,什么都修炼不了;青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佛主是一个遇见事就什么都求的凡夫俗子;阳明更是一个埋首故纸堆的顽固。后来在书山走出了一条新的路。青莲从白玉京拿走一把剑败尽了天下人。佛主在灵山要所有人都信他。阳明在阳明洞里让人们学会了运用符的力量。” “这一切,只因为时机未到而已。终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路,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知道其他人的路是怎么走的。因此,我们要让你先学会修行。” 此刻龙狐的表情就像一个朝圣者,脸上充满了神圣,而其他二人脸上则是充满了期待。周庸一听他们有办法让自己修行,忙问道:“怎么学会修行?” 显然以为说了这么多,让周庸动了心,于是董先生趁热打铁到:“修行的本质就是感悟天地的各种能量,并且运用起来。你不能修行只是因为你被天地之力排斥了,而龙狐皮能欺天。” “所以,请杀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墓(六) 杀人这种事情,从来不适合周庸。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也未曾举剑杀过一个人。然而如今却有一个人要他杀死他,这在周庸看来是很难下手的。不管是从任何角度来看,或者任何理由来说,他都不打算杀死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求着他。 生命这个词从来是脆弱的,尤其是对活过两世的人更觉得脆弱,因此他无比尊重任何一个生命,哪怕再垂垂老矣。 当龙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请求,虽然这可能会让他失去修炼的机会。 所以董先生不解的问:“为什么?” 周庸能懂他的为什么,这一句话里包涵了太多的内容了。自己数年来进出禁区就为了能找到修炼的方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求修炼,然而如今眼前有一个机会,却不去抓住,仅仅是因为内心的善良? 周庸也说不清楚,于是他回答:“好男儿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说完便是笑了起来。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大概就是他的底线吧。 董先生想起很多年前,他追随的那一位圣天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说着类似的话,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准确而言,放弃了苟活下去的希望。 当时他对着群臣,疲惫的问:“尔等知道朕的大汉,和先辈的大汉有什么不同吗?” 很多人都想说,大汉亡了或者其他类似的答案,甚至有人直接跳出来指责他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他都没有反驳,在群臣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后,他缓慢而坚定的说:“朕的大汉,只做当为事!” 谁又能反驳他呢? 董先生的思绪收回来,他晒然一笑:“我看低你了。我们都看低你了。我以为你不过是一个求得生存的小人物,没想到原来能做这个梦的人都那么的伟大。” 是的,都那么的伟大,包括那一位从来没其他人知道他也做过哪个梦的圣天子。 龙狐也一笑:“你知道我命不久矣,只不过是早点送我走而已,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做生意,从来不因为对方只可能做一次生意而断绝后路,我永远想着,还有以后。所以,我对你也一样的这么想,只要你不死,终究还是有以后的。”周庸坚定的说出他的想法。 屋子里的温度暖和了许多,是因为这人心暖了起来。 董先生挥一挥手:“那么以后再说吧,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跟我来吗?” 气氛便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龙狐和城主都很诧异的看着董先生,城主更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帝陵吗” 董先生没有回答,只是在等周庸的答案。这便是一种默认了。 周庸好奇帝陵会是什么样的地方,却也不想去,便拒绝道:“什么地方我都不想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等。” “那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你以为?”城主激动的说。 “你可能还不能明白,帝陵代表着什么。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第一个人族的皇帝是谁吗”董先生像是很希望他能去帝陵走一趟一般,于是开始解释。 “始皇帝,秦。” “是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承受了人族希望的王朝是秦,他们的皇帝是始皇帝。但是始皇帝,在一统了人族之后,便消失了。后来有无数的皇帝,却没有一个皇帝能真正意义上的统一人族。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圣天子出了世。”董先生停了下来,沉浸在回忆里,脸上漏出了怀念的神色。 “是的,汉确实伟大。”周庸附和。 哪怕是在这个以修炼为主的世界里,汉朝依旧是最伟大的一个时代。秦建立王朝,统一起了修行者的联盟阵线,帮助所有的人开始觉醒了反抗的意识,把魔族赶到山海以外;秦很快就陷入内战,分崩离析。高手和高手之间厮杀,最锋利的剑和最锋利的盾同归于尽,人族逐渐走向衰弱的时候,魔族建立了属于他们的阵线,并发起了反扑。汉是真正意义上的让所有人有一个种族的观念——在不停的和魔族的战争中,每一个人都越来越团结,一同流血的战争经历让所有人逐渐认可身边的人,而源源不断的以弱胜强,到最后变得更强,再到确定两条路让所有人变得更强开始,汉这个种族身份足以让后人骄傲。一直到如今,哪怕是唐朝宋朝的子民,在很多时候都自称汉族。这种伟大足以深入人心。 唐和宋,只是在两条老路的基础上,确定了两条新的更为好走的路;而汉却是开天辟地带着所有人走出两条路。 汉的功绩,不论多少年都抹杀不了。 “秦之前有无数强大的修炼者,他们死去之后都葬在了帝陵,帝陵有他们留下的宝藏。”城主说到,然后又道:“传说中汉得了帝陵,于是才正式确定了修炼的两条路,这难道是真的?” 董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到:“圣天子,带着人族征战了无数的地方,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了帝陵的位置,于是他带着我们走出两条路,赶走了魔族的联军。” “谁又能想到呢,今天我们竟然会和魔族在一起。”他自嘲道。没有人打断他的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停顿了许久,用无比平静的语气接着说到:“后来,圣天子死了。” 圣天子死没死,这在历史上的记载是十分模糊的。和始皇帝一样,有太多的谜团了。有人说他死了,对天发誓的说;也有人说他还活着,也一样赌咒说自己亲眼所见。 直到今天,周庸才从董先生的口里听到真正的答案,圣天子确实死了。 “在大战之后,他太累了。他把帝陵交给我,让我找到下一位可以带着人族往前走的人。”董先生转过头来:“那个人,我想应该就是你。” “为什么不是其他几个人?”周庸问到。城主也一样有这个问题。 夫子,阳明先生,青莲,佛主,都是有大能力的人。 龙狐老于世故,替他解释到:“青莲,阳明是灭汉的罪魁祸首,夫子和佛主在其中扮演着不好的角色,如果是你,你会交给他们吗?” 话音刚落,董先生便反驳到:“尽管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这并不是原因。”他洒脱的把自己的衣袍一捋:“他们从来没敢走进这里。” 从来没敢走进这里,便是最后的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 世间做梦的人太多了,只有这五个人被人所知,而其中四位,用尽一生不敢走向龙墓。 “我设局让你前来,一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是那个人;二来,我等不起了。” 等不起了,这句话包涵太多了。周庸看着眼前的人:“如果没错的话,他只是七境,却过了这么多年了。时间才是最强大的武器啊!”他叹息到。 “我能不去吗?”一想到要背负的东西,他就觉得不愿意。 “为什么?”董先生不能理解,做人族的大英雄,在历史留名,又没有什么违背他原则的事要他去做,有什么不好的?周庸却是拒绝得很干脆,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考虑。于是他又问到:“那是帝陵,夫子都想进去的地方!” “夫子想去就让他去吧,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每天一日三餐,然后隔三差五的能叫上三两个朋友,喝酒打屁,浑浑噩噩的过上一个舒服的一辈子。”他笑着说到,嘴角咧开,有一种说不清的魅力。 董先生发现自己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或者说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尽管他观察了很久。 “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做英雄的。”周庸说道。“你看,我觉得如果夫子不合适,为什么你们不选一个其他人呢?胡瓜就很合适。他跟你们一样,想要力量,想要复仇来的。想纵横天下,成为举世瞩目的大英雄。我就不一样,如果危机来了,我可能会抛弃很多东西,包括很多不相关的人,我如果有力量,可能只会保护一些人,而且还不会太多。”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之后,他像是下结论似的说:“让胡瓜去吧。” 董先生觉得有一些累了,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没得选择,我亲自送你进去。” “哪怕你真的不想要什么,进去看看也好,不用你做什么。” “哎,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又在想什么注定的东西啊,天命啊,命运之类的词语,但是随你吧。毕竟我打不过你。不过进去之后,会遇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进去过。只有两个人进去过又出来了,其他的人进去之后都死了。” “那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毕竟那么危险?” “你没得选择,因为我比你强。你进去之后才有希望比我强。” “这样吧,我杀死这个老头,然后拿他的皮回去交任务,我们两不相欠,你看怎么样!”说完他便拿起他的剑。 “你放心,皮会给你的,但是帝陵你必须进。也许你出来之后,他就刚好死了,也不用你杀了。”董先生颇有一些赖皮的说。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人变成拯救人族的大英雄?我拿出来给胡瓜行吧!”周庸忍不住大喊。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我好歹有一个准备吧!” 董先生“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有一些令周庸发慌。 “我听陛下说过一次,里面有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帝陵(一) 帝陵是什么,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周庸是肯定要会进去的,理由很简单,他现在很弱,比任何一个人都弱,甚至是胡瓜都要比他强大许多,因为他无法修行。然而能修行带来的责任感让他觉得荒谬。 “凭一个梦和一些无知的勇气,就判定一个人能拯救世界来的?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木已成舟的既定现实却让他必须正视这个问题,所以他打算找胡瓜,希望能带他一起去一个地方。然而胡瓜是一个很有信仰的人,他拒绝了。 “董先生说是你,就是你。不会是我。”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有一些落寞的。 周庸知道他也想做英雄啊,做大汉的英雄,做人族的英雄;再不济,做一个八境修行者,能保护这个族群不继续衰落下去也好。命运这东西,真确实是说不清楚。 胡瓜虽然拒绝了,但是董先生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长得很普通,甚至都没有胡瓜好看。但是身上有一种气度是胡瓜没有的,董先生也没有的。这种气度是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这是天子血脉。”董先生微笑着告诉我。 “然后呢?有什么用?”一个死去皇帝的后裔和一个偏安一隅的王朝,不管曾经多么辉煌,而今来看,都只是一个可笑的泡影。“真是不确定他的骄傲来源于何处啊!”周庸想着。 “一统天下的先祖在帝陵下了禁制,除了他的血脉后裔,没有人能通过。”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回答我这个问题,顿了顿又说到:“我叫刘复。” 复这个字,有很多意义,在这里显然是一种寄托。 “周庸,你应该知道了。祖上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大多都不是修行者,最底层的普通人民,据说是农民来的。”周庸也学着他一般,自报家门。说完一笑,被自己的幼稚逗开怀了。 董先生很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 “就别贫了,准备一下吧,过两天就出发了。” 周庸双手一摊,“你觉得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吗?” “有什么要托家里人的话,写一封信留给胡瓜吧,我让他帮你带过去。”董先生说到,语气非常认真。 周庸一吓,连忙问到:“遗书吗?帝陵里,很危险吗?” 董先生恶作剧般的笑起来:“不管怎么说,出来这几天,你就不想一下你弟弟的情况吗?” 听着这话,他也笑了起来:“名扬天下的青符门和一个灭亡了汉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说出去,会有多少人相信呢” “不会有人相信的,毕竟当年他们出力也不少。你可以试试看。”刘复被这气息感染,也显得轻松了许多,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一股令人不爽的感觉。 青符当年,灭汉一战确实出力不少,因为汉的太子就是被困死在他们的阵中,这也是青符引以为傲的一件事。用一套镶嵌了数以万计的小阵组成的周天循环大阵,把太子亲卫全部困死在东宫,导致太子不能及时救援,进而导致了汉的落败。用青符人的话说,那就是:“汉之败,由我青符开始。” 就像降服一头猛虎的人,总要炫耀自己是如何打败老虎的,所以青符和汉的仇恨不可化解。 董先生接着刘复的话说到:“有些事,你们可能都不能明白,因为你们站的太低了。” 站得高看得远,站的低就看不到很多东西。 “看来还有故事。”周庸咧嘴一笑。 “早做准备吧,该到你知道的时候,你就都会知道的。”董先生手一挥,消失在周庸目光里。 刘复转身也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希望你确实是那个人。” 周庸很无语,自己是不是那个人,谁又说得准呢,起码一开始他们就弄错了,自己并不是梦见的,是因为确实知道是这个样子的。 “科学的发展还是很重要的啊!!”他内心咆哮着。然后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去找胡瓜,写一点东西给自己的弟弟,最起码,还是要把一些简单的科学发展观灌输一下吧! 说是准备,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唠叨。周庸找胡瓜的时候,感觉得出这里其他人对周庸的态度有所变化,这让周庸很不舒服。 有一些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人吗?看上去很普通啊”可能董先生并不打算掩盖这个消息,也可能是城主或者龙狐,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来自于汉曾经主人的后裔,他们那一些可怜的自尊心。 “他甚至都不是一个修行者,传说是真的吗?”也有人质疑到,周庸却没什么反驳的意思。 这个身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把任务做完,然后把东西带回去,让弟弟有一个好的前途,如果能够有更多的奢求,那就是自己能好好的做生意,不用那么的卑躬屈膝,那么的绞尽脑汁,换来一些财富。 还好胡瓜依旧是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打量了周庸两圈,甚至靠近着闻了几下周庸的味道,然后大大咧咧的说:“没什么变化嘛,我还以为你会先变成很厉害的人。”不厉害的人,进去一个只有厉害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显然是不合适的。 “什么样才算很厉害的人?”周庸无奈的问。 “像故事里那些主角,一下子有了六境甚至七境的修为。再不济,你好歹有一点不平凡的吧,你现在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传说里的人物。”胡瓜摸着脑壳说这些话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天真。 他是真的天真。人能活到他这么天真也是幸福。 “你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周庸有心戏弄胡瓜,便问到。 胡瓜掐算了一下手指头,没多久就放弃了。 “赚不到钱,我吃得太多了,又不会种地。打的东西都卖给其他人,还不够。我现在还欠着董先生不少的钱,可能要还很多年吧!” “没意思。”周庸觉得无趣,跟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说话,确实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于是他直奔主题:“董先生说你可以帮我送信?” “是啊,董先生说要我送几封信。”胡瓜答道。 “几封信?”周庸脑袋转动起来,想了一些可能:“青符,我,还有谁?白玉京的那一位?还是夫子?” 还是如董先生说的那样,站得太低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他放弃了推测的念头,把信交给了胡瓜,并且郑重其事的嘱咐到:“一定只能让我弟弟亲自打开!” “写了什么啊?”胡瓜好奇的问。 “你要是愿意做我弟弟,我还是可以让你现在知道的。”周庸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齿发亮,令胡瓜觉得有一些慎人。 “算了算了,不看不看。白白低一辈分,不划算。”说完接过信,便是顺势往一边的树边上一靠。 信里有一些东西,周庸只愿意让他弟弟知道。虽然董先生的意思并不会太危险,但是,千古以来,进帝陵出来的人能有几个?有一些事还是要交待好的。保险起见,周庸甚至都用上一些只有他和弟弟能看懂的密码。 周庸也靠了过去,看着蓝天白云,还有这一片绿油油的森林,内心有说不出的惬意:“你说,打来打去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董先生说国仇家恨来的,我也不太懂什么意思,不过我知道,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就不让他们好过!”胡瓜恶狠狠的说。 “你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周庸问。 “先有鸡,然后鸡下了蛋。”胡瓜自以为聪明的回答。 “然后蛋孵出了鸡?”周庸接口一说。 这一下胡瓜有一些糊涂了,他反复念叨了几句,最后耍赖嚷嚷着:“这种问题,你问董先生去,你问我干嘛!” “你看,不知道是你们先让他们不好过,还是他们先让你们不好过,总有一个起头的。我看书上说,都是你们先让他们不好过的!”周庸开心的说到,不管是唐书还是宋史,写的都是大汉征战不休,唐和宋才奋起反击的。 胡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没多久,他嘟囔到:“但是我们现在很不好过!我很不好过!”这也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对不起。”周庸抱歉的说,觉得自己似乎过了,可能是因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让自己太压抑了,所以现在想放松一下。他本身就是很闲散的一个人,说话也很愿意随意。 “没事,你说的都对。”胡瓜接受他的道歉,然后又说:“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周庸把手摊开:“我也不想进去,我还推荐了你的,董先生不愿意,非要我进去。” “我都说过了,我不会去的。你放心,董先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胡瓜笑着说,他对董先生大概是盲目的相信了吧。但是周庸做不到,毕竟相识不过几天而已。 “我能怎么办呢,据说里面有鬼。可惜你不能进去,不然你还可以保护我。”周庸很无奈。 “哈哈,进不去就进不去,你出来了再告诉我里面有什么。”胡瓜此刻反而显得很无所谓,也很好奇。 “我要是拿到什么东西,我就都给你,然后让你当救世主去!珠宝给你,武功秘籍我也都教你,神兵利器我都给你!”周庸大方的说,末了又添加一句:“要是美女的话,我就自己留着。” 胡瓜瞪大双眼:“说定了!” 周庸很开心,因为胡瓜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帝陵(二) 四周几乎完全是一片漆黑的,只有一些不知名材质做成的灯火在墙上摇曳,照耀出浅薄得几乎不可见的光。墙面是砖瓦砌成的,摸上去的手感光滑得不像市面上所能见到的任何一种材质。即使是经商有一些年日的眼力,也无法辨认其中。 “黝黑光滑,散发着一定的热量,倒是有一些像,传说中的熔岩石。”周庸心想着。不过传说中熔岩石见不得火,如果在这样的墙面上放着灯,那完全就会是一片火海。 这里每一条走廊都是这个样子的。 漆黑和一点微弱的光,黝黑光滑像熔岩石做成的墙,唯独只有每一条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又一间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里,都干净得不像没有人居住的样子。甚至周庸怀疑帝陵是不是有其他的守卫者。 在岁月无尽的变迁中,默默的守护着这个神秘且神圣的地方。只是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了,只能自己去探索。 “传说中这里面有无尽的功法或者前贤的心得。但是圣天子曾经告诉我,里面是一片乐土。”董先生郑重其事的告诉周庸。但是具体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也许只有大汉的圣天子知道了。 进入帝陵已经有几天的功夫了,具体的时间,周庸已经记不得了。刚开始前几天,还能通过自己的感觉和记忆去判断,然而后面这几天,这些感觉和记忆已经变得不靠谱了。他也曾想过要返回,但是沿着远路返回过去之后,却还是一无所有。 帝陵里面究竟是什么?如果他能出去,他会告诉别人,是一片乐土,让别人也感受一下这种痛苦。 “大概圣天子也是这个样子想的吧。”周庸恶意的揣测。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于是他开始在每一个房间里画一个记号,写一个“正”字。每走过一个相同的房间,就写一笔“正”字,以此来找出规律。 在带来的食物快用完的那一刻,他内心开始有一些焦虑,甚至可以说绝望。按照“正”字的情况来看,他已经连续在同一个道上走了十几圈了。 “难道说帝陵只有这么小?然后一直循环?真是坑爹啊,说好的我是救世主来的”周庸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吐槽着,聊以。 在黑暗里,一个人太久的孤独会让人发狂。他开始有一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莽撞进来,后悔自己听信了董先生的瞎话。 “如果能出去,我第一个先打他一顿,不管打不打得过!”恶狠狠的恨意开始漫延,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帝陵里依旧是黑暗,一无所有。连风声都没有。 “空气从哪里来?”他甚至想着能不能顺着空气找到出口或者入口。然而结果还是令人失望,不管他怎么走,依旧是在这个地方。 在食物渐渐减少的时候,他不得不在走廊上把那些野草拿来吃掉。说起来也奇怪,走廊的野草没有人打理,却永远不会长太高,一直就大概只有周庸的脚踝那么高。而且不管他怎么吃或者怎么拔除,在走过一次之后,还是会回归原来的样子。周庸甚至专门花了一段时间在原地观察。 那些草就像打了气的气球一样,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里,突然一下子就开始生长,然后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周庸揉眼,以为是幻觉,但是再观察几次后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食物的问题不用担心了。虽然这些草吃下去很不好吃,但是每一次吃下去之后,似乎都有一种能量充斥着他的身体。这大概就是很有营养的草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可能某一些不知名的因素,在写下了数十个“正”字后,终于走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印记的房间。 虽然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连桌椅和床都没有的房间。 周庸打量着这个房间,墙上依旧有很多他不认识的鬼画符样的东西,说是字太勉强,说是画又太难看。没有桌椅和床,鬼画符的图形,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能脱离那个巨大的迷宫? 如果他能找到规律,也许就能出去了。可惜想了很久没有能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自己就跟平常一样,走一圈,然后画“正”字,拔草回来当食物。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自己开始在第一个房间的墙上,那些鬼画符的图形旁边开始记录自己的生活,总结自己的经验。说来也好笑,人在经历过绝望之后反而会平静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周庸带着极其大的希望进来,自己也许会有很多秘籍之类的,或者无尽的财宝在等着自己,再不济也应该有绝世高人传授自己修行的方法,然而残酷的现实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从自己出生,就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料! 平淡无奇的家庭背景,甚至可以说,简直是最底层人民的家庭,还有最残酷的经历:早逝的双亲,年幼的自己带着拖油瓶的弟弟,好不容易靠着脑袋里的知识混出一点人样来,又要为这个弟弟来拼命。 “难道不是应该为了女人而奋发,最后逆袭的吗?为了弟弟是什么鬼。能出去老子再也不为那个傻小子做贡献了!”他内心惨淡得像一个被摧残的人。在吐槽完之后,他明白了一件事:“难道是在墙上写东西,导致我能往前走一些?” 他开始效仿之前的事,继续记录这些东西,看是不是会有变化。 然而一切又回复了以前的样子,依旧是不停的重复,只是加入了一个多的房间和路了。 “有了希望,又绝望,这真是折磨人啊。”他心里吐槽着,又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日复一日,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天,又有一条新的路出现了。 不过这次有一些不一样了。 墙上的鬼画符他开始看得懂一些了,像是象形字的样子,但是具体又不是很能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意思。 “难道是一些记录?”周庸开始推测,觉得这可能是如他这样进入了帝陵里,然后做记录的人。 闲来无事,他开始琢磨这些字大概是什么意思。里面仿佛有一些像是“仙”或者“祖先”之类的形状。他开始把图形强行记录下来。也许推测不出什么意思,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用。 又过了一些日子,终于有了一些其他的变化。前面出现了一些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帝陵(三) 龙墓区很大,周庸知道自己所见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而最重要的另一个区域,听胡瓜说,要穿过漫长的道。至于帝陵在什么地方,在不在龙墓区,董先生没有说,周庸也就不清楚,因为他是通过符阵过来的。也许圣天子知道,毕竟他是从这里出去的人。 一道眩晕之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因为从龙墓而来,再加之未知的区域不多,所以,他一开始直接推测帝陵是在龙墓区里,然而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因为眼前的这一批人,着装和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异人都不同,甚至连长相,在细微上和人类都不同。他们的骨架更为巨大,最矮的在周庸看起来都是比普通人要高一个头。看起来更高的同时,让人觉得更强大。庞大的身躯在四周的草地上显得恐怖,围绕着篝火坐着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身体四周没有能量在逸散,仿佛是一群没有修炼的人。尽管如此,周庸还是觉得很危险,但是再危险,他还是向他们靠近。 漫长的孤独让他愿意和任何生物攀谈一下,而且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错过了这一次,天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他向前走了几步,眼睛一下子感到刺痛。光照耀得很亮,走出来的时候,因为兴奋而忘记了自己长期处于黑暗地带。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奇妙。等到眼镜适应的时候,他后退了几步,没两步便又回到了黑暗区。他看一眼来时的路,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唯独过道上一点灯火摇曳,这和他印象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帝陵一致;然后他又继续转身向外走去,越过之前的线的时候,又是一片刺眼的光芒!等到眼睛再次适应的时候,回头却只能看到漆黑的墨色,却看不到灯火。 “这是光和暗的分界线!”他心里下了一个定论。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割裂开了两个世界,踏过去哪怕是一步,就是全然的白天或者全然的黑暗。在光区看不到黑暗区的灯火,在黑暗区感受不到光区的刺眼。 他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向前走去。比起未知的恐惧,已知的孤独更令人害怕! 在周庸走向他们的时候,这一群人也发现了周庸。没有任何征兆,周庸突然就趔趄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提了起来。漂浮着移动到了这群人面前。 这个姿势虽然很不舒服,但是比起来这些,周庸更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没有能量在逸散,或者说感觉不到修行者的任何痕迹。 “难道,这就是董先生说的,新的路?”他心里暗自想着,琢磨着帝陵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 在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周庸根本听不懂的话后,其中一个首领似的人先是指着周庸,然后又向天上指去,虔诚了做了一个手势,那种虔诚让周庸都能感受到,然后一群人便发生了争吵。 周庸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过了许久,他感觉到了自由,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能听得懂他们所说的话了,或者说,他们用周庸能听得懂的话来说话了。 那是比秦还要之前的语言,属于更混乱的时期。因为和异人打交道的原因,周庸学会了一些语言,这种语言可以叫做通用语。 那时候百族还共同生活在一片区域,人族还没崛起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学习的一种语言,因为修行者会走出各自的国度;而大多数普通人则没那个机会。 “或许他能带我们出去。”周庸听到的这么一句话,让他们终结了争吵。 “那么说,帝陵很可能就是困着他们这群人的?”他心里默默的想着。打量着这一群人中的每一个。首领长得很高,足足有三四米的样子,身上满是爆炸性的肌肉,只有一些皮料在他身上当作遮盖,其他的人打扮也差不多,只是没那么高那么壮而已。 首领走向了他,沉闷的声音响起,他问到:“你从哪里来?” 周庸指了指后面的路,告诉他们,自己从那边过来的,并且呆了很久,然后抱怨了一番,接着问到:“你们是什么人?” 周围的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急切的问到:“以前也有一个人过来过,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的人估计没几个活着的了吧!”周庸心里想着,嘴上却说着:“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没见过他本人。”这也是实话,听过他故事的人很多,但是真要见到他本人的,那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周庸这个年代的人更是不可能了。 “哦。”那群人失落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又进行了争吵,这一次缓和了许多,并没有那么的激烈。说是争吵,不如说是讨论更为合适一些。 四周的草木很低,而阳光很暖和,让久不见天日的周庸想躺着睡一会儿,不过他的念头刚起,那首领就把周庸扛了起来,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周庸用言语抗议到,然后试图用手掰开那巨人的手指,然而都是徒劳的。那首领太强壮了,连力气都要大出无数倍。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移动,向不知什么方向而去。走了很久,到了一个满是布包的地方,周庸被放了下来。他吃惊的发现,这里站满了人,行成了欢迎的列队。一路上并没有少人,也没有什么通讯的情况发生。但是这里却有这么多人。 “是迎接他们还是说,有特别的通讯方式?”他心里想着,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对着首领抗议到:“你不能这样对我!”声音很大,大到他认为所有人都能听到。 周围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反而是首领向他单膝下跪。 他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周庸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 只见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下跪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任何声音,只有风声在呼啸,只有远处的不知名生物的啼叫。 一声干瘪的笑声从他背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老者。老得不像话的老者。 皮肤和他的笑声一样干瘪,所有的水份被时光吸收走了,如同一颗荒漠里枯死的树的皮;脸上布满了老人斑,星星点点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佝偻的身子让他显得比周庸高不了多少;一头苍白而杂乱的头发更显得老迈了许多。但是他眼睛很深邃,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墨泉。 “你和他很像。”老者开口,声音依旧干瘪,却把周庸从迷幻中拉了回来,他迅速清醒过来,说到:“什么?” 不得不承认,周庸确实没听到老者在说什么,于是老者再次重复到:“你和他很像。” 这个“他”令周庸联想到之前首领问的话,在脑海里想了想刘复的样子,再对比自己的模样,轻易的得出结论:“我比他帅多了!怎么可能跟他祖先长得很像呢!” “我比他后人帅多了,应该不像他吧!”周庸讪讪说到。 老者又一次说到:“你和他真的很像。”然后伸出手抚摸想要摸周庸的脸,周庸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闪躲,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会受伤的。” 老人的手很粗糙,周庸被摸了一下感觉得出他的手十分的干枯。仿佛是木头做的手一般没有水份。他不敢动作,只能任由老者这奇怪的举动进行着。 “有熊,这是部落的姓氏。你呢,姓什么?”老者突然出声问到。 “周,我姓周。”周庸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到。 有熊,相传是黄帝的部落,这个部落和他什么关系? “哦,我以为你姓秦呢!”老者失望的说到。 “秦?”周庸失声,声音甚至有一些颤抖,“难道不是刘吗?” 始皇帝秦是第一个进入帝陵的人,相传他从帝陵里得到的东西让他达到了那个成就,但是,这个故事距今数都数不清楚多少年了!然后是刘,汉朝的圣天子,从帝陵里拿到了属于他的东西,开创了一个千古不朽的传说,距今更近一些!按照顺序来,也应该先是秦,然后是刘。 老者疑惑的看着周庸,不解的问到:“刘?那是什么?” “秦进来后学到了一些东西,统一了天下,然后是刘,刘也想统一天下。他们都是从这里出去了,这里叫做帝陵。”周庸有一些意识到自己语无伦次,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到:“我是第三个进来的,第一个可能是你说的秦,在我之前应该还有一个,姓刘的人。” “我们没见过这个人。”老者轻声说到。 那是什么一回事呢?难道历史记载有错,还是什么情况?周庸心里无比的纳闷。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们,是怎么把我悬浮起来的?我是说,我和他们相遇的时候,他们把我浮起来了!”周庸指着带他过来的那一群人。 他没有忘记,他来帝陵的第一个目的依旧是找到能让自己修炼的力量。从董先生说了哪个可能之后,虽然觉得荒滩,但是依旧抱着希望。 人有时候便是如此的活着吧,带着荒唐的希望。 老者听明白了周庸表达的意思,把他悬浮起来,像之前一样,然后轻声的问:“你是说这样子吗?” 周庸在半空中急不可待的点着头。 “这是大地母亲的力量啊。”老者说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开 力量这种东西,玄乎得很。 周庸在一本古书上看过,更为远古的时期,人族有大能掌握着奇特的力量。不同于如今的力量体系,属于一种单纯的元素。以周庸的理解来看,有一些类似于魔法这个概念。那个时候可以说是有一些剑与魔法的味道。它是和如今的符有明显的差别的。符是调动天地的能量,有一些人凌驾于天地能量的意味在里面;也有人解释是请求天地的帮助。但这些都不能否认二者之间,人是高于能量的。 上古这种类似于魔法的力量,是人低于能量的。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区别就是:修行符的人,可以调动任何一种能量;而上古修行者调动的属性很单一,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可能只能调动单一的属性能量。 在有熊部落的老者说出“大地母亲的力量”的时候,周庸第一反应就是这一种。 “学这种不如符的力量体系吗?开什么玩笑?”他心里既然是吐槽又是疑惑,“如果这种力量体系足够强大,怎么可能会被取代。” 连修这样的最简单的力量体系,都能有极致的强者,更为复杂的修炼体系,如果不是确实存在问题,那应该更容易传承下去才对。然而在周庸的印象里,似乎现在并没有什么人修炼这种力量。 有熊老者看着周庸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还时不时漏出疑惑或者不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便问到:“你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我可以修炼这种力量吗?”对于一个饿得快要死掉的人来说,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没有吃的。心里再瞧不起这种修炼体系,但是最终周庸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掌握一种力量。 老者盯着周庸渴望的双眼,把他从空中放了下来,语气带着遗憾说到:“你不是有熊氏。”说完便把手一挥,跪着的族人都站了起来。 周庸明白这句话便是一种拒绝了,内心既有一些失望,也觉得理所应当,但是他还是要尝试一下,争取一下,他笑了一下,摆了一个自以为比较帅气的造型:“姓氏这东西我不是很看重。” 这句话引起了哄然大笑。 “这小子有一些合我口味,这么不要脸的吗?”一个矮个子族人低声用通用语说到,身边的人推了他一下,用笑声表示认可。 “那个小矮子,你不要乱说话,我听得懂!”周庸大声喝斥,不过语气显得有一些不足,因为即使是个矮子,也比他要稍微高那么一些。 “这脾气,跟你身高相反啊!”有巨人大声的说话。 “你不要乱讲,我在人族中也是很高的!”周庸其实并不矮,只是那是在人族之中而言,有熊氏太巨大了,虽然他们也长得像放大版的人,周庸自动把他们归于其他种族,美曰其名巨人族。巨人族和人族又怎么能是一个种族呢? “小子,干脆认我做干爹吧!你就叫有熊小矮子!” “不如叫有熊大个子!”有人起哄到,并且双手上下拉开比划着身高的样子。 周围的人笑得更开心了,连带他来的那个首领也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有熊氏的氛围很好,这里的人都有一颗幽默的心。 周庸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嘴难辩四方人,主要还是因为他确实想有力量:如果能改个姓氏就有力量,那就无所谓了嘛。回去再改就是了!算一个外族名。 “巨人族名:有熊庸;人族名:周庸。不冲突!”他安慰自己。 有熊老者也乐呵呵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望着周庸轻声的解释到:“有熊,是血脉,不是姓氏。” 周庸明白了,这是一种血脉力量。是一种并不特殊的传承,不过有这种传承的家族,祖上必定有大能。比如说,国灭之后的秦族。据说拥有的力量和有关,开启了之后连孩童都能生撕虎豹。 还有杨氏一族更为了不得,有两种血脉,一种是三眼血脉,还有一种更为神秘,不为人知,据说与力量有关。 “我们要回去了,你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老者笑盈盈的说到。 周庸眼睛一亮,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有熊老者:“你知道出口吗?” “知道,也不知道!”老者神神叨叨颇似神棍。 显然这个答案不是周庸想要的,以他的理解,这就是双方互相谈判的时候了,而谈判这种东西,就是利益取舍而已。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什么都能舍。 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不敢推上桌子的? “你如果知道可以告诉我,要是能出去,我尽可能带你们一起出去。”他说到,这是之前那群人见到他的时候争吵时他听到的话,这个时候可以当作一种试探。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目光有一种力量,压得周庸有一些难受。 “孩子,你太急了。”老者轻声说到,又道:“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又怎么可能离开呢?”显然他并不是如周庸说的那般想要谈判或者争取利益,周庸也明白,他和自己不同,和董先生更像是一类人。 便诚恳的说到:“你有办法让我修炼吗?如果没有办法就请让我离开吧,我还有家人在外面等我。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一起离开。我可以给你们找个地方,把你们当家人一样。” 老者还是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为了能修炼吗?” 比起离开,他更想听听周庸认为自己为何而来。 周庸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问题如果不给老人回答得满意,估计就不会告诉自己离开的路了。 “一开始是为了弟弟能修炼,后来看到了希望,进来这里是为了自己能修炼。现在只是单纯的想离开。”他真的是单纯的想离开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接触的,最高层的人物的无非是毕老爷c守城统领这一流的人,突然之间卷入了青符门c汉之间的密谋,又进入了帝陵这种传说中的地方。 自己只想做个普通人,安然度过一生也好啊! 所以他只想离开,不仅仅是离开帝陵,更是离开龙墓,离开这一切是非。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他一定果断的拒绝青符门的请求。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吗”老者问到。 没有人回答他,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你需要跟我们一起,生活一些日子,等你明白为什么我不离开的时候,就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也是大家离开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力气变大了 有熊的布包并不是他们所有人居住的地方,那是狩猎的男人们出去的时候的临时住所。老者是专门从生活区赶来的。他们居住的地方在河边,所以人的房子是用简单的材料砌成的。甚至有一些是用兽骨作为支撑的。 部落不小,有数万人。周庸遇见的首领叫有熊阿大。因为他家里行老大。算下去还有阿二c阿三,一直到十三。 是的,他们家里十三个男孩,却没有一个女孩! “这都不算什么,我妈一直想要一个女孩来的。”有熊阿九用极其羡慕的语气说到。原因是因为隔壁哪一家里有两个宝贝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算年龄和阿九差不多。 “那可真是美,你看她们这腰,这屁股!真是极品,要是能娶回家就好!”每次隔壁女孩路过的时候阿九都要拉着周庸指点一番。周庸是真的欣赏不来!先不说种族的问题,仅仅是这原始的审美就让他接受不了。 “这腰比三个我都要粗!!这屁股能坐死一头强壮的老虎!!”他内心咆哮,悲愤不已。 但是有熊一族的审美就是这样,女人就得胖,能生!这就是最原始的审美品位。 “你们那个种族,是不是人很少啊?”阿九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周庸的胳膊和腿。 “我们一个城市里面,起码有数十万的人!这样的城市,起码五十座!最大的城市里,能有近千万人!”周庸告诉阿九,但是阿九是坚决不信的。 “真的?”他用审慎的语气问到,说是审慎都是轻的,其实就是不相信。有熊已经是最大的几个部落了,也不过数十万人而已。近千万人的城市,那要靠打猎能活下去吗?再说了,就以周庸这种身体来推测,能生多少? 有熊氏的妇女们,那是生了孩子又能马上继续生的!阿九的妈妈生十三个孩子只用了十二年!这种体格,是天赋的血脉。 蛮荒的大地,以人口为主。尤其是男性人口,那代表着的是战力,进而是领域,最终的体现就是食物的多寡。而食物的多寡又决定了人口的多少。这是一种简单的循环,有人口,就有食物;有食物,就能有更多的人口。 周庸在这里居住,不知道多久。 老者有时候会过来看他,然后还是问他那个问题:“为什么而来?” 这对周庸来说从不重要变得重要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离开。而为什么而来这个问题,他找不到答案。一开始回答是为了能修炼,后来是董先生要他来,再后来他用董东西的话说他要拯救世界之类的,都不是答案。 老者每次都是这么说的:“你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每次老者走了的时候阿九就会对身边的人说:“我估计他是为了我们部落的女孩来的!他们那个部落的人,太瘦小了!”部落的女孩因此见到他都会极力的避开!生怕被他看上。 因为老者很看重他,除了离开的方法之外,其他的到了几乎有求必应的境界。 周庸说要吃什么,部落就会派最勇猛的武士去打猎;说要打造一些什么,最精明的手工匠师就会帮他打造出来;即使是要感受和学习修炼的力量,部落也有专门的武士指导他,尽管他一直没能学会。 就像是,一个对孩子无理的要求极力满足的爷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有熊所有的人都欢庆了起来,他们开始庆祝一个节日。阿三说那是秋祭。对于一个原始的部落来说,收获的季节总是欢喜的。 在有熊部落的最中心处,金黄的稻谷一望无际,还有旁边的果实沉甸甸缀满枝头。这让阿九都欢喜了起来:“今年也许能过一个好年了!” 周庸看着她们用笨拙原始的方法把那些食物搬运到一个又一个的袋子上,然后扛起来就走,反复一天劳作。阿九也去帮忙,每次过来看到周庸都要嘲笑他一番:“你们那部族,几千万人吃的粮食,搬都搬不过来吧!”然后还要把袋子往天上抛起来,耍一耍杂技,引来四周大妈们的咒骂,才满足的去搬运。 周庸很不服气:“你等着!” 当天他就找来了工匠,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打造了一辆兽车。匠人的速度很快,在周庸的指导下,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打出了一辆车。大招完了之后还特意让工匠敲打了两下,确认满足自己的要求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周庸就把阿九叫起来,然后带他到兽车那边,让他推着兽车走。 阿九看着这个由石头做成的东西,不理解:“这是什么东西?” 原始的部落,因为有魔法的力量,从来未曾注意过科技的运用。包括外面的世界,周庸很少看到科技的东西。 “科学,你懂吗?”周庸挑衅,“你一次最大能搬多少重量的食物?” “五千斤?可能七千斤?”周庸瞠目,一个人一天扛了五千斤的东西跑来跑去,第二天还能这么有精神,真是羡慕。 “累吗?”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阿九瞪大双眼,佯装生气,语气却暴漏了他的虚实。 “我能让你今天收一万斤还不累!你信不信!”周庸自豪的说。 “怎么可能!”阿九的双目瞪得更大了,“你要是做到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心里想着自己要是真能做到,那部落里的女孩子不得随自己挑选了?能在这个年龄举起一万斤的力量的人很多,但是能持久一天下来的,那是前所未有的。自己不得出尽风口?想到这里,他整理了一下发型! “敢情以前说的话,这傻大个都不信吗?”周庸心想,嘴上激到:“算数?” “说到做到!有熊不出孬种!”阿九拍拍胸脯,自豪回应。有熊氏的人确实淳朴,都比较看重自己的承诺。 阿九迫不及待的拖着周庸来到田地里的时候,四周的人看着他带着一个工具,不解的问到:“九儿,这是什么啥啊?” “一边去一边去,这是宝贝。”阿九把好奇的人驱散开,然后又对周庸说:“我总感觉你不靠谱,你莫诓我!” 周庸不耐烦的催促他去拿一万斤的东西来。这句话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问了无数次了。因为心里没底。虽然周庸做了一下试验,但是对于阿九来说,周庸坐在车上和车上没什么东西一个样子,所以根本不能感受到这个实验的意义有什么用。周庸迫不得己让阿九坐上车,他推阿九。但是阿九还是觉得周庸诓他。 “一个人才能有多重!”阿九说到。 周庸很无奈,阿九起码有五百斤。 很快,阿九就把一万斤的食物搬运到车上,在疑惑的眼光下,试着推动着食物。 周庸找了一个地方打算补充一下睡眠,毕竟昨天熬得自己也很累。但是这注定不可能,很快阿九激动的声音就传来了:“不得了!不得了!”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句。 “我力气变大了!”他大声的宣布,换来了无数人的白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赌局 “科学”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引起的轰动并不大,他只是代表着一种力气方面的提升,如阿九那般惊喜的终究是少数人,因为如果提升一个境界,那么提升的力气就不仅仅是十倍而言了。 有肉身极大成者,轻而易举能举起一座恢宏大山。 所以当阿九激动的宣布“力气变大了”的时候,换来的注定是白眼。因为部落的人都以为,他突破了一些而已。 “你咋咋呼呼什么啊,长身体呢!力气变大不是很正常,炫耀个什么!找打呢!”一个肥婆娘不满的喝斥到,她是这一片的领头人。本来劳作就是一件幸苦的事,阿九这一惊一乍的让人更加疲劳;最主要还是因为,她一连生了几个都是女孩,所以特别见不得别人家男孩的成长。 “不是,冬花阿婶你听我解释,我昨天一次运三千斤,到粮仓那边去,就很累了,得休息一会儿;但是今天,我一次运了一万斤还不累!你看,我还能再运!”阿九一袋一袋的搬运着粮食,有人想要上去阻止他。主要是怕他犯傻,会受伤。那个叫冬花的负责人拦住了。 “让他试试,你们几个去搬一些粮食过来。”毕竟这是她负责的区域,如果有什么提高,换得族里的一些奖励那是必然的,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损失。凡人之所以是凡人,普通人之所以是普通人,就是因为太早下结论,或者说,思考的不够多。所以冬花能做一个负责人,而想要去拦着阿九的,只能劳作。 周庸看着阿九一袋一袋的把粮食放在车上,自己也帮不上忙,那些袋子里面的粮食都是几百斤几百斤一袋的,他提都提不起来。寻思着想要怎么再提高一些阿九的“力气”,看到他们随便的把粮食丢在车上,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这样放不合适,听我的!来!”族长对他的宠溺不代表别人就会听他的话,尤其是在粮食这种重要问题上。冬花便开口喝斥到:“你干嘛,可别影响我们收粮食!” 周庸一阵无语,倒是阿九给他解了围:“阿婶,这个东西就是他弄出来的,你就让他试试。” 冬花听这话,寻思着一个也是试两个也是试,就让他试试吧,便应允了。 周庸指挥者搬粮食的,把粮食按照顺序放好,放得整整齐齐而不再是乱七八糟的堆积,节约了一些空间,一车子一次竟然能运上一万五千斤的粮食,比之前胡乱堆多了整整一半。 “你莫不是坑我吧,一万五千斤我怕是搬不起来!”阿九低声的说,心里直打鼓,从三千到一万五千,那是巨大的飞跃了,何止是力气变大了,简直是突破了一个台阶! “你放心,我之前看了你搬运很轻松,再说了,我还要赢你做个小弟呢。”周庸信心满满,然后又低声的交代了一些事:“我有绝对的信心你可以推到粮仓那边去,不过你先这样” “真要是这样,你以后就是我亲哥!”阿九心里转念一想,自己确实试过也很轻松,再增加一些也没什么,抬起手把胸脯拍得响,引起大家侧目。 “行不行啊,阿九!”有人起哄到,也是部落的年轻人。大家都是千斤的力气,阿九一下子要一万五千斤,这令人不敢相信,便有人开口嘲讽。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有人有揶揄到,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堵阿九退路,想看阿九出糗。 阿九也豁出去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免得以后部落的姑娘就和他无缘了。他嚷嚷道:“都让开让开,九爷我今天,非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气!” 说完便抓起车把,先是简单的试推了一下,车稍微的动了几米,阿九感觉还行,应该能推得动。 “真没诓我,还是很轻松的!”心里暗自开心,又想到周庸交代的事,便又演着配合他,小心翼翼,不急不慢的推着。 众人看他这幅样子,又打趣他:“九爷今天是不是没吃饭啊?这里粮食多,要不要先吃上一顿啊!” “我赌他最多能走五十米!”有人开起了盘口。 “最多三十米!” “还有二十九米就能走三十米米了,你还敢赌?”有人开口提醒到,言语里都是玩笑的气息。 “怎么不敢赌,说三十就是三十!” “我觉得他能走一百米,或者两百米!”这是一个对阿九稍微有信心的人说的话,还大声的说了一句:“阿九加油!” “上一个能在十五岁之前有上万斤力量的人,那得追溯到几千年前的战神了!”有熊氏历史上出过大人物,号称战神,是部落崛起的根本! “阿九要是能做到怎么办!”周庸大声的问到!这时候阿九把车把放下,往手里吐了吐沫子。众人见他只是稍微一试就放下了,心里更有底气了。 “你要是能推到粮仓那边去,你就是我爸爸!”有孩子大喊。 “对,你要是能推过去,你就是我爸爸!”一片人孩子附和着。 冬花心里也嘀咕着:“九儿,你要是真能推到粮仓那边去,明儿你就到婶家提亲去,几个闺女你看上谁就带走!”这要是真能让一个孩子变成战神那般的力气,何止是大功一件能说得了的?简直能称得上部落先贤了!到时候别说是一个闺女了,就是全部都嫁了也是愿意的。毕竟这是能让部落真真切切提高发展速度的一件东西。 “阿九,你要有媳妇了!”周庸大笑。 阿九一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阿婶,这可是你说的!”双手握起车把,众人还没明白,他便一溜烟跑了起来,而且速度不慢,激起了一地的灰尘,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怎么可能!前几天他和我掰手腕,力气还没我大!”一个稍壮一些的孩子惊讶的发出疑惑。 “五十米了!一百!五百米!我的天,他真的能跑过去吗?”一个眼力极好的孩子看着阿九的背影,又计算着距离,惊讶的感叹到! “我不信他能跑多远,像长跑一样,一开始跑得很快,后面他肯定跑都跑不动了!”这句话非常的有力量,众人又有了一些信心。 “要是他真能跑到那边去,你也叫他爸爸!敢不敢赌?”周庸看到这是一个没有参与赌局的人,便开口激他。 “要是他没跑到呢?”说话这人反将一军令周庸高看他一眼。 “我叫你爸爸!”周庸大笑。 “赌了!这么多人一起,我怕什么!”一想到这么多人一起,他也是信心满满。 稍等了一会儿,没太久,便有一个男人飞掠而来。靠近一些的时候,大家惊奇的发现,是有熊蛮,粮仓那边的统领。他刚好在粮仓视察,看到有一溜烟正在冲向粮仓,以为是什么野兽,便出手拦截,等到看清楚了是阿九,诧异之外又看到沉甸甸的一车粮食,目测可能有一万多斤,便开口问阿九缘故。 “这东西,能让我有一万五千斤的力气!”阿九自豪的说到。 这下子有熊蛮不淡定了,急忙忙的赶到这边来,想要弄清楚缘故。他也意识到,这可是大功一件。 “冬花,冬花!”人未到,声音先来。冬花阿婶排开人群走了过去。 “蛮统领,您这是?”冬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导致一个统领独身c急冲冲而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在粮仓那边遇见了阿九,你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气喘吁吁,还没回过气来。 众人一听,顿时哀嚎一片:“什么,阿九真到粮仓那边了!完了!” 周庸便大笑:“诸位,别忘了你们的赌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计为何出 科学第一次在这片大地上展现威力的时候,关心它的作用的仅仅只有两个人;更多的人关心的是随之而来的几个赌约,包括亲身感受这威力的主人公。 在众人的哀嚎声中,冬花和蛮统领迫不及待的离去了,他们要去禀告高层,甚至是族长。临走之前吩咐众人:“你们看好阿九和他那宝贝,别让他弄坏了!”这就给兽车下了一个宝贝的定义。走了没几步,蛮统领不放心,又折返回来,叫来两个妇女叮嘱到:“等阿九回来了,你们把那宝贝要过来,好生看护,出了问题,就拿你们的命抵!”说这话的时候杀气毕露,令人丝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众人才意识到,这个宝贝到底有多重要!忙不迭的点头应是。这下子关心它的人,就多了。众人把赌约抛到了一边,议论纷纷。 “了不得了,看来真的了不得了!这宝贝真的可以让人增加上万斤的力气吗?咱们有熊氏难道又要迎来巨大的飞跃了”有人低语,脸上充满了神圣,仿佛看到了圣物。 “这东西没有那么厉害,只能当一个工具,上不了战场的!”有人理智的分析到,让人不要那么迷信兽车的威力。 “族里大人物如果能从其中找到能提升自己的方法,哪怕是一些些力量,那都是极好的!”有一个妇女倒是有一些见识,思考的方式不一样。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阿九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过除了周庸,谁都没注意到他。他先是风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兽皮做的衣物,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狂乱的发型。 整理完毕之后,他发出声音试图吸引大家。 “咳咳!” 但是没有人理他,周庸觉得有一些无语。有熊氏的人嗓门大得要死,你这咳的声音哪里比得上大家议论的声音来的?再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讨论这个东西的用处上,哪里有人会管一声莫名其妙的咳嗽的? “咳咳!”这次声音大了一些,但是还是没人理他,周庸很无奈,拉过离得近的一个大孩子,刚刚就是他最后和周庸赌的:“你爸爸来了。” 那孩子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说,你爸爸来了。”周庸说到。 “不可能,现在这个时间,大人们都在外面狩猎呢,怎么可能回来了,再说了,我爸爸从来不到这里来的,除非这里有战斗!”看来他的父亲应该是部落的一个斗士。 周围的几个人也大喊到:“战斗!战斗!”气氛热烈了一些。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看。”周庸把手指向阿九。 只见阿九趾高气扬的走过来,用睥睨的眼光看着这些半大孩子,心里乐开了花。 “怎么,在等我啊?”他笑嘻嘻的说到。 众人之中有一些人刚刚和他有赌约的,有一部分心虚想走,被周庸看到了一个,他大声说话:“那个谁,干嘛?想赖账?你还是男人吗?” 在这里居住的这些日子,他是摸清楚了一些有熊氏通用的东西,整个部落所有男性生物都极其要面子,见不得人说他不是男人!这是杀手锏。 那人一听这话马上停了脚步,本来想偷偷溜走的心思一下子全部打消了,转过头来盯着周庸,语气里满是威胁说到:“你别胡说!” 周庸认出来他就是一开始打趣阿九只能走五十米的那个人,也打趣他:“怎么?你想走个五十米给我们看看?”周围人一听这话,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阿九更是夸张的弯下腰来笑,“哈哈哈”的笑声贯穿云端。 “不是!我我”他急忙解释到,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在那边我了半天,憋得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周庸也不为难他,给了他一个千古流传的借口:“那你是尿急了还是肚子不舒服了咯?” “对对对,我肚子疼,我先回家一趟!”他赶紧接着周庸的话说下去,顺着台阶就下了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肚子疼还能跑这么快啊?有熊狐明你可真厉害啊!”阿九嘲讽着说到。 “老狐狸家的子孙。”周庸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有熊部部落在这片大地首屈一指,其内部也分不同的派系,族长之外,分别有虎豹熊狼狐这五支。以狐作名字开头的,一般都是狐狸那一只的,族里人主要就是扮演一些军师的角色,做一些后勤的工作。周庸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感觉没有和其他人打交道舒服。 至于像阿九这样的家族,一般是族长的亲卫。 有人跟着阿九一起揶揄:“可别不小心拉肚子啊!” 空气里便是有了欢快的笑声,阿九眼珠一转:“少了一个没什么!我儿子多!” 众人心虚,纷纷找借口离开。 “我想起来了,我那边还有粮食没收!”有人以工作为托,引起了大家共同的借口。 “对,一起一起,我去帮你!”便做了鸟雀聚在一起,急忙的都跑得不见影,阿九正想去追,有大人拦住了他。 是蛮统领嘱咐的那两个妇女,拉住阿九的手便问:“你的宝贝呢?” 阿九倒是扭捏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她们:“你要干嘛?” “蛮统领说他有大用,要你留给他!”那女人以为阿九不乐意交出兽车,很直接搬出蛮统领这一尊大人物来。 “什么!蛮统领竟然这样,禽兽不如啊!我还只是个孩子啊!”阿九悲号,又顿首:“族里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偏看上我!”演技极其浮夸。 周庸翻了一个白眼:“以任何审美来看,别说蛮统领了,蛮猪都不会看上你,人家要的是我的车。” 听这话,阿九就好过了一些:“说清楚嘛,吓死我了。不就一个破车嘛,给他就是了。” 两个女人倒是转过来看着周庸:“这是你的车?” 周庸点点头。 两个人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周庸,两座大山的身影压近了过来,打量他这个小不点,相互看了一眼:“这娃娃不说实话。” 周庸无语:“这真是我的,不信,你去问部落里的工匠,他好像叫麦鲁。” 两个人又叽里呱啦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这事,得禀告蛮统领。 听到了这一番话,周庸心里定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真正的力量 如果去回想一整个事情,其实就会很轻易的看到,族长让周庸到有熊氏里生活,是有目的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族长不说,周庸也可以自己去推测的。同时这不影响他想要获得力量这一点。至于怎么获得力量,想了很久之后,周庸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一种更为适合自己的方式,因为不管在帝陵这里,或者是在龙墓区,甚至是人类生活的区域也好,他没有看到太多的运用科学的力量。或者说,科技路线发展好像并不是很有前途的样子。 这从前只让他感到疑惑,而今却成了他获得力量的一种方式? 搬运东西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扛,使用东西要么靠符要么靠精神力量,诸如种种,他觉得有必要展现一下科学的力量。他有一些乐不可支,觉得自己好像能完成董先生说的,或者说自己能找到一种新的力量体系,一条新的路。 “也许,可以有一种科技的修炼体系呢?”他不禁这么想,甚至有一些兴奋:“我感觉我的血都在沸了,指不定靠这个能逆天,打爆全世界!”他开始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比如说,巨大的变形机器人,甚至是类似于钢铁侠那般飞天遁地的人物,然后组建成一个又一个的军团,征服全世界! 然而这一切,在见到族长之后便荡然无存了。 “你知道,这种被你称作科学的东西,有多无用吗?”族长很严肃c语重心长的问他。周庸感觉很惊讶,因为之前在麦场的时候,大家都很看好这个东西啊。包括一个守护粮仓的统领。 “蛮统领和冬花阿婶都觉得很不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用。”周庸沉闷的回到,心中的喜悦消散如云烟。 “孩子,你知道真正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吗?”族长语气很严肃,像一个不忍看到学生误入歧途的老师。是的,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已经有一些误入歧途了。 周庸接触过一些大人物,比如说,汉的董先生。这是举世闻名的大人物,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道行高深;还有山海的城主,镇守一方的神将;甚至那条垂垂老矣将要死去的龙狐,也是一个大人物。 但是他没见过他们展现力量。他对力量的局限仅仅是,身边那些觉窍的护卫,或者偶尔遇见的一些洗髓的魔兽。其中最强者,也不过在他能想象中,比如说,一千米只要几秒钟的样子。 他所认知的,科学能有超越这些的力量。 所以他小心的问:“我不知道你说的真正的力量是什么,我所认知的力量里,可以一下子把方圆几千公里的土地轰塌。这算不算?” 族长嘴角一咧,在老旧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添加了几条沟壑。 “可以长久吗?” “不能。” 族长把其他人遣退了,包括带着希望而来的冬花和蛮统领,等人走完了,他对周庸说:“你跟我来。” 军营,是周庸从来未曾踏足的地方,族长三申五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包括他一向放纵的周庸。周庸有幸见到有熊真正的精锐战士,号称不败的军团。其头领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族人都要高大,强壮。 “难道这一族越是强大的人,越高越壮?”他嘀咕着。 “是的,因为越是高和壮的人,越能容纳更多的能量。不仅仅我们这一族,这一片天地都是如此。”老族长听到他的嘀咕,转过头来告诉他。 “人的身体是一个容器吗?为什么我见过的其他强大的人,都没有这个样子。我是说,越强大越高壮这个样子。”如果所有人都这个样子,山海城主应该比董先生更强大,但是在周庸的推测里,董先生那一个瘦弱的身体,能打十个山海城主。 “力量的本质是什么,你知道吗?”一个好的老师,一定擅长循循善诱。 周庸思索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有修炼过,他想到了董先生说过的话。 “力量的本质,应该是天地的能量,一些我们肉眼见不到的东西,比如说,灵气,符,星光等等。”这些都是修行人的超人能力来源。修炼的借助灵气洗涤自身,靠符文强大自己的一切,甚至第五境就叫接星。 “多吃几碗饭,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算不算力量?”族长问他。 周庸有一些惊讶,这也算力量吗?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合适了。 “我已垂垂老矣,腐朽不堪,却依旧是有熊的族长,你知道为什么吗?”族长下定义到。 “因为您父亲是上一届族长?”有熊这一族的族长,很多年没换过其他的家族了,有一种传承性,父传子,子传孙。或者说部落形式的生存方式,注定会这样。资源往金字塔的顶端集结:弱者永远被支配,强者越来越强大。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有机会逆袭。 “因为您足够强大!”军团用沉闷的声音说到。 “青面,攻击。”老族长突然下了一个令周庸措手不及的命令,而叫青面的军团长丝毫没有犹豫,一拳轰向了周庸,没有任何怜悯,气势像是要杀人一般,周庸确定自己躲不开,但还是想要迅速后退。 一个没有修炼的人反应再快,都不可能比一个修炼过的人快。 青面的拳头比周庸后腿的要快得多,在一瞬间,仿佛快要触及周庸的时候,却只是快要触及而已,他再无法寸进。似乎有一道墙横隔在他和周庸之间,周庸甚至能看到墙面在凹陷的轮廓。 “看到了吗?这才是力量的本质。”老族长对周庸说到。 “神经病吧,一个拳头吗?还是一道看不见的墙体?”周庸咆哮,他刚刚快被吓死了,语气失控。 “我的父亲很强大,也很强壮,甚至有熊有前所未有的战神,但是部落没有如今强大。”老族长平静的说出一段众所周知的历史。 上一代的时候,有熊有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极强大到辉煌无比。然而当战神死在一场和强大魔兽的战斗中后,有熊迎来了噩梦,敌人有魔兽,更有其他部落,这一部族陷入了一段数千年的苦痛和低潮。直到老族长横空出世,横扫四方强敌,照耀一方土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没落的部落开始变得强大起来,只能归结于战神的遗产。其实大多数有熊氏自身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老族长发问。 这个问题显然值得深思。没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却能做到比有战神的时候还要大的成就,这是难以琢磨的道理。周庸也思考过,没有答案。如果答案那么简单得到,那么人族早就崛起在这片魔兽为主的土地了。 “我不知道,是依靠战神的遗产吗?”周庸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归结于一个强大的所在。 老族长摇头否定,睿智的双眼看着周庸,语气缓慢而严肃:“孩子,这个答案,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只有你想明白了,你才会拥有它。” 话音刚落,刹那,所有景色在飞快的消逝,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抽走光线,天地逐渐恢复了黑暗,只有老族长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而坚定。 “希望永远不会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规则 令人强大的东西有很多,吃下的饭,读过的书都可以令人变得强大,但是称得上力量的很少。因为力能开山那不是吃饭能吃出来的,飞天遁地也不是单纯的读书能读出来的。 一阵光照耀过来,周庸眯着眼镜开始适应周围的环境。有巨大无比的生物在天上飞翔,眼所能及的只是一些反光的冷材质。他认出来,那可能是某一种铁或者合金。 “科技的力量吗?”他心中一时间翻腾不已。 一双可比石盘的大脚丫踩踏而来,在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只是穿了过去。 “你现在所见的,是无数年前的一场战争。”有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你是谁?”他大喊出来。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甚至近在咫尺的那些机器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姓刘。” 刘这个姓氏,很常见,但是和帝陵联系起来就变得罕见了起来。此前和帝陵联系起来的那个刘,是汉的圣天子。相传在最后一场大战中,战到力竭而死,而且是死在他的皇位上。染血的皇位而今是唐的圣宝,镇压一方。 “你是他吗?”周庸不敢确信的问到。 一个男子身着白衣,长发飘逸的垂下,腰间挂着一把剑,剑鞘古朴,看不出是什么剑来。他开口问到:“重要吗?” “重要。”哪怕面对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周庸也很坦然。既然不是杀自己的,那就是有事找自己。再说了,自己有什么值得人谋夺的?有时候,他也痛恨自己这种渺小和脆弱。 那个男子没有回答,他只是晒然一笑:“对我来说不重要了,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很矛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活生生的在周庸面前说话。 周庸听说一种可能,八境的人能把灵魂寄在天地,从而避开的腐朽和死亡。时间消耗他们的是这天地,而天地永远不会苍老和腐朽。 “你到了八境?”他开口想确认这一件事,因为这对他很重要。他想确认,到底是这个事是董先生在掌控,还是汉天子在指挥。 “我死了。”他只是回答这样一句话,也就够了。长生境,不是永生,只是代表着寿命的长短而不代表着人究竟能活到多少岁。周庸明白,于是又有问题滋生。 汉天子看出他的疑惑,不等他开口问出,就回答了他:“一缕残念算不得真的活着。” 又说到:“包括你之前所见的那些人,都是一缕残念而已。” 这下周庸吃惊了,意动之下不由得惊呼:“怎么可能!有熊部落那么真实的生活,竟然是和一群并不真切存在的人生活的吗?” 汉天子走过来,抚了他的头一下,真切而实在。温热的触感令周庸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是帝陵。”他解释到。 周庸恍然,又心生疑惑:“帝陵难道就是他这般雄主的归宿吗?汉天子不是死在了唐都吗?” “来了。你好好看着吧,这你所说的科学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样的。”汉天子开口到。 周庸往去,有一群人,或者说体型庞大到不行的人,他们开始列阵,和这群机械作战。双方一触即发,大战打得不可开交。数百米高的大山被导弹轰开,然后导弹被刀剑砍出一朵蘑菇云。巨人和机械搏斗,空气中隐约都可以看到在震动。大地被打得塌陷,往下沉了不少。天空中也战况激烈。超越音速的存在发出音爆声,哐哐锵锵之后有人落下,也有机械落下,把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然后是导弹洗地,不分敌我的轰炸,然而却像是打在了看不到的东西上。如石子入海,只是炸出一朵朵小花。接着更为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导弹突然之间调头开始轰炸机械人的一方,又有机械人对着自己的战友下手,场面极其混乱。 “看到了吗?这就是科技的不足。”汉天子突然出声。 周庸不解,因为他的层次太低了。 “你说的科学,依靠的是规则的力量;涉及到的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而这天地,永远在变化。这是史前的一场战争,在天地某一次大变之前,有极为昌盛的科技文明,他们制造出了很多令人惊叹的东西,然而有一天,天变了。”他手一挥,周围的景色开始在变。 地在拔高,海在退去,火山开始喷发,天空中很快补满了灰尘,暗无天日。巨人见到这个情景开始奔跑,他们很不适应。明明是向前跑,然而身体却一直在后退,仿佛是在搞笑。然而没有人真的笑得出来。因为有的人开始被岩浆浇灌。他们试图用能量保护自己,但是一使用能量的人便爆炸了。 这让所有人更惊慌了。 但是很快,有年轻人发现了新的用处,他们把天地间的能量直接运用起来。 “这是有熊一族那种魔法的力量体系。”周庸心里想。 他转过眼看向机械族那边,所有的机械族都在奔跑,却一直往岩浆里去;运用原先的能量,都直接炸裂开来,并没有任何一个机械能运用出新的能量体系。 周庸明白,为什么会说科学的力量无用,为什么会说涉及到变化就不行。 这一方天地和他认知的不一样,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可能在某一次突变中,规则会变得和之前的截然不同。而科学不管如何发展,一定有一些称之为定律的东西。这是科学的基础。 定律变了,之前所有的科学成果都会变得无用。 “那我进来这里是为什么?”他有些气馁,忍不住问到。 汉天子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温柔:“因为你不会因为天地变化而变化。” 这句话说得有一些像是说周庸是机械人一样,不会随着天地变化而变化。然而周庸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他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他警惕的问到:“为什么这么说?” 任何一个世界发现一个新事物,第一件事大概是抓起来解剖吧!他惶恐的生活了这么多年,与之融入,今天更是惶恐不已。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因为我而来的。” 他的笑更灿烂一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山海 应天三十四年,有少年至白玉京。算得上筚路蓝缕,山海到白玉京,那是很远的一段距离。 说来送一封信的。 这天下总有一些人不停的奔波为他人送信,比如从前的江海湖,而今的胡瓜。 江海湖带了几句口信,改变了许多自以为是的大人物笃定的现实;胡瓜送的几封信自然不能比拟了,因为不管从内容而言还是实际意义上来说,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些寻常的叙旧而已。 譬如“一甲子不见,别来无恙”,落款人只有一个董字。 白玉京的守卫起初是不屑着这一位穿着打扮都如同乡下人一般的少年,浑身散发着土味的胡瓜代表着没什么油水,甚至守卫直言不讳“拉低白玉京形象水平”。 少年也不多说什么,在出门之前,家中长辈早已经交代了会是这种情况,默默的拿出一把剑,剑出瞬间,白玉京起了四道冲天的气,气冲云霄引得狂风大作。 在转瞬之后,一切平静了下来,不久,有一个一袭青衣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青衣质地极好,看上去如碧玉一般透亮,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自江南道的名家之手。以寒蚕每年吐出来最精细的那第一道丝为料子,其贵重仅仅这一件,可换得一座城! 李元一,白玉京实际上的管理者,好事者以权力为论,能入天下前五。 他是一个很特殊的人,虽然姓李,但是并不是唐朝人,来自于一个早已经灭亡的国度——巴蜀。非要去深究他的身份,可以叫一声太子。 盛唐的剑客在巴蜀的皇宫肆掠后,青莲将仅有几岁的李元一带了回去,并且为他取了自己的姓氏,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教了他许多东西,诗词曲赋,琴棋书画,甚至教他走马遛鸟,但有一个事实永远改变不了,他不许修炼。 李元一的天赋很高,高到青莲从来不让他离开白玉京。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亡国太子,却是白玉京中第二号人物,足以见青莲的自傲;而不许修炼,足以见其天赋之高。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一位放心吧。”周庸知道李元一的时候,引以为未谋面的知己,评语直下一个“可恨,可怜,可惜”,三可之后,如此感叹。 守城的小兵和路上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仅有两个人相对。一个衣着破落的少年郎身上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一个华贵极致的中年人则是有三分好奇c七分欣赏的看着少年。 胡瓜将信绑在剑上,丢向了李元一,像丢垃圾一般的将天下有数的名剑丢给了他。 李元一也不嫌脏,俯身从地上捡了起来,衣摆在白玉京的地面上摊开了一些,能让无数的匠师心疼至死!拆开信看了一眼,便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再起身打量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着一些话。 应天三十四年,白玉京城门口的地上插着一把剑,剑名天人。 有无数的人想要拿走这一把剑,在靠近的时候却莫名的被伤,甚至逞强的剑客因此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双手。 天人就这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安静的斜插在白玉京的城门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往的行人没有谁知道这一把剑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有说是从天而降的,有说是白玉城主留下选徒的。众说纷纭。 也是这一年,周庸第一次离开了从小熟悉的山海,出发前往盛唐最盛的城市,长安。 孟先生当年陪孙先生入长安,曾经感叹过:天下城之极致者,无过长安,走夫贩卒皆是卧虎藏龙。雄伟的城楼在孙先生的书中塌下一角,守城的将军以身殉城,多少高手尽折在长安的走道上,皆不能让孙先生放缓脚步,唯有一个卖茶点的老头,一杯茶止住了孙先生。 长安有三傲,城傲,人傲,帝傲。城傲,是指长安的雄伟冠绝天下;人傲,是因为盛唐国力举世无双带来的自信;帝傲,是因为大唐的皇帝,自称千古一帝。 至于其中真假,引人多思。 “到了唐都以后,你想我做什么?”周庸无数次问过董先生,正如董先生无数次问过他“你得到了什么”一般,都没有答案。 两个人都不愿意或者说,都不能告诉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庸不想去,他想在山海呆着,继续做他的小财神,等着弟弟修炼归来,光大家门。 从帝陵出来,周庸开始相信有鬼这个说法,因为圣天子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但是终有一天还会相见。这让他惶恐。没过多久,董先生和山海城主就来了,然后告诉他:“你要去长安。”用不可辩驳的语气告诉他。于是两个人便启程了。 第一站对周庸来说并不陌生,曾几何时也在这里有过一些荒唐事。还记得那个说要温酒请他吃风肝龙肉的落魄少年,是何等的大气而可笑。 “有朝一日登仙台,凤肝龙肉入瓮来!”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否真的寻得了绝世秘诀或者世外高人收了徒。周庸每每想到这便晒然一笑,即便是他,也能看出那个夸下海口的落魄少年,资质并不如何。 世间修仙者,有八境,却有九品。多出来的这第九品,大概就是为了周庸这样的凡人存在的,而落魄少年,也不过是第八品罢了,如无变故,这一生怕是连洗髓都难跨入。 “带一把剑很简单,但是要拿起一把剑却很难!”落魄少年用这种口吻去掩饰自己买不起剑的事实,信誓旦旦非天下十大名剑不用。每每路过武器店门口那垂涎欲滴的神色,却总能出卖他。 周庸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蝉翼,缓缓抚摸着,念叨到:“天下八境九品。” 董先生回头看了马车,若有所悟。 山海的轮廓渐行渐远,天门的城墙越来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董 天门比之山海是不同的,如果说山海是一个百战的将军,整座城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那么天门就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在山海后,如一个靠在雄壮男人背后瞥人一眼的小女孩。 但是天门的历史是要比山海更早的,据说有圣人在这里骑着一头毛驴登了仙台,留下的就是一座天门,追随者在这里生活,慢慢的就有了这一座城。 整个城市的人们生活得十分的慢。用周庸的话来说:“乌龟大概都能比他们快一些罢。” 山海是不夜的城,天门却是中午的城——只有在吃过午饭之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才会不紧不慢的开始一天的生活。这里的农夫并不种植粮食,他们种植一种令人迷幻的道家圣品,醉梦。醉梦导致这个城的人,每天夜里都是如梦如幻,睡得十分的舒服。 这玩意儿起初是在战场上用来缓解疼痛的,后来道家炼丹的大师把他们变成了一种圣品,使用了之后,人会摇摇欲坠如仙如幻。若不是制作艰难,恐怕早就被明文禁止了。 据说宫里很有几位大人物喜欢。 因为这个原因,天门更是有道家大人物坐镇,为首的就是张天师了。张天师师承阳明洞,年少时被阳明先生看重,言传身教无微不至。在三朝乱战之后,不知为何,从阳明洞调动到了这边,说是坐镇,相比而言,更算得上是发配。道家哪有一个地方比得上仙人留影的阳明洞?青符的圣地怕是都要稍逊一筹。 “去长安有无数的路,为什么单单要选这一条最远的路?”周庸向董先生提问,也没希望得到答案。一路上他已经问过许多的问题了,除了去长安做什么之外,还有长安安全不安全,董先生到底有多强这一类的问题,均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一路上两个人不发一言,静默相对,这并不是什么好氛围,再加之少年心性,难能定下来,便发挥出商人的本色,妄图用自己的言语获得一些信息。 “长安此去八千里,尸骨冲霄九重天。天门,便是第一重。”董先生难得回答。 “什么意思?”周庸不解。 董先生却不再继续言语,思绪散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门除了道家圣品,也是天下最大的销金窟。应天三十年那红袖评上有两位佳人便是出自于此。其一是号称琴棋书画自得其三的琴书画,我有幸远远的见过一面。仅以女子而言,不算书山学海孔庙那一批人的话,那确实能占个三分。不过,这女人嘛,总是要脸好腰细胸大屁股翘才行,让我来评这红袖评,她最多也就添个数,算个一百名吧!董先生,你说是不?”周庸为董先生谈着自己对这座城的所知,见董先生不为所动,又道:“第一个你不感兴趣,第二个我估摸着你应该有兴趣,名叫霍小竹,说是汉圣天子八千剑侍之首霍将军后裔,“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一手剑舞那是连白玉京那舍得借一把剑用的主。我看这一位才是真材实料,你是没见过她舞起来的模样,啧啧。”周庸看着董先生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脸色,腹诽这大概又是一位不识身边红袖可添香,只知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书呆子。 董先生,便是书上也没太多的记载他的性格脾气,仅能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去判定这个人是否好相与。 在碎语里,二人入城,董先生虽然生活在龙墓区,但对天门仿佛熟悉得很,径直领着周庸到了城内最负盛名的道家圣地——醉梦居前面。 以醉梦为称的房子,住着的是张天师这样的大人物。董先生在门前站了许久,周庸也不说话,行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送礼的人排出极长的队伍,从大门口延伸到主路上。各色的衣着不同的身份,都有着相同的目的。 两边的商贩大都是做卖茶水的生意,也是赚了不少钱。 周庸陪着站了许久,毕竟无法修炼,腿脚感觉有一些酸了,正欲去找一杯茶水喝,顺便歇歇脚,忽然听到董先生开口道:“醉梦居这三个字,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定睛看去,那三个字写得稀疏平常,丝毫没有名家风范,不符合这么一个道家大人物居住地的模样。周庸也推测不出来,便问到:“谁写的?” 董先生也不矫情,坦然一笑:“昔日年少不思进取,每日醉生梦死,想着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于是写下来了这一个牌匾,说来也是荒唐事。” 周庸心里了然,附和:“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啊。不过你这字,也太丑了吧?” 董先生点头:“是的,太丑了,看着都作呕。”说罢,伸出一只手指,醉梦居三个大字分崩离析,砸了下来。看门的管事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呵斥道:“谁?敢在阳明洞张天师的家门口放肆,活腻了吗?” 这管事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先是抬出阳明洞,再指明张天师,这样下来还敢闹事的能有几个?还敢闹事的,那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需请出身后的仙人。 原先排队的人见此状,也纷纷大声应援,想在管事的面前留个好印象,好能早点安排,见到张天师一面,求一道神符延寿,再不济,也能祛病健体。 周庸倒是知道是董先生的手笔,不过两个人同来,出卖董先生就是出卖自己,默不作声,低声道:“老房子没了再起就是了,不开心也不能惹这种大人物啊!” 董先生有多强,周庸是不知道的,但是那张天师,周庸是有所耳闻的。据说前些年春天,雨水不断。起初城里的老农都欢喜,常言道,春雨贵如油,都感叹今年有一个好开头;然而这雨水下个不停,那就是灾难了。张天师一道符上了九霄,雨水和惊雷便没了动静。 这可是天大的神通啊! “命里没有的,有时候,你也要试着强求一番。”董先生依旧面不改色,一番话说得周庸怔住了。 管事的也注意到了他,点了几个看门的道童,围了过来。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管事确实是一个玲珑人,搁着山海那几家大人物看门的管事,这时候肯定已经是出手教训人了,哪里有这般剔透的心思?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衣着华贵,胆敢在醉梦居前出手落张天师的面子,之后还静立原地,丝毫没有慌张模样,这要么就是一心求死的疯子,要么就是本事通天的大人物。 董先生并不作答,只是看着醉梦居,眼中丝毫没有管事人的影子,甚至可能连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董。”周庸替董先生回答到,见管家似乎在思索是哪一家大人物,又加了一句:“汉朝的。” 管家面色大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师 汉朝的人物,能活到现在的,又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多数是了不得的人物,都是写进书里的人物。就说而今守长安的那位神将,有稳坐钓鱼台的美称,三国乱战之后,无可争议的高居守将第一,数百年来也就这么一号人而已。守了汉时的长安又守唐的长安是多大的本事?再说在夫子庙里持戒的墨衣老者,同样的汉时的大儒,教出了多少的状元郎,可称得上真正的桃李满天下,就是宋朝的皇帝,也得尊敬的喊一声老师。 更不说汉朝以来,既姓董,又称得上大人物的,就这么一号。 管事整了一下自己因为招待排队的人而乱的衣着,正襟之后又是正冠,神色恭敬道:“董先生请入内就座,小的马上禀告张天师。” 大概是管事的正襟又正冠的举动让董先生有一些好感,周庸看他看向管事的脸色倒是有几分欣赏,有些愤懑不平,又恨于自己没有读过几本书,只能不疼不痒的腹诽一句。 “读书人的破毛病。” 醉梦居无愧是天门的胜地,入内雕栏玉砌用的是上好的檀木和水玉,走道上铺着的是千金难求的火山石,散发着阵阵暖意。过道两边,每一段都搀杂着不同的花种,仔细一看是春桃牡丹金菊腊梅,正应了不同时节,按理说三月出头,腊梅将谢桃花未开,然而这里盛放的却是桃花。 正所谓人间四月桃花开,未到四月就开,就是因为这过道上的火山石的缘故。 管事的引二人到大厅就坐,上了茶,赔笑了几句,自知身份地位不同,出了门叫张天师去了。 周庸咂摸了几口,感叹到:“上好的碧螺春,起码得值一百两。”一百两,足以一个普通家庭过上年的好日子了,在这里却只是一泡茶的价格,一切只因这一杯,少说也得去了几千个茶芽,细嫩的茶芽炒成后的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此茶冲泡后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入,是少有的名茶。山海那边有数的几个大人家,周庸曾打过交道的那两位,恰好有一位好茶,尤好此茶。 更不说,这碧螺春在北地是没有的,仅产自富庶的江南,车马之遥,光是路费怕都值五十两了。 董先生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也能品一些茶,颇为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这一路过来,倒是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越看越是喜欢,不过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似笑非笑的赞了一句:“你小子,倒是懂一些享受。” “不是因为你们,我估摸着做了这一个生意,就可以置上一间大屋子,等弟弟回来,修炼有成,到时候,山海内外谁不喊一声周爷?”周庸撇嘴,不屑于董先生一路上灌输的天理大道。贪图享乐才是人间正事,鞠躬尽瘁那是读了死书! 哪有逼着人做英雄的? “有些东西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嗯,张小子还是懂得享受。”董先生喝上一口茶,回味无穷。这个还字让周庸也回味无穷。 “那当然,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物?那是阳明洞的大人物,你充其量就是丧家犬。”恶毒的语气并不能刺激到董先生,像他这般的读书人,修身养性早已经到了一个境界。 读书人要是没点养气的功夫,顶多只能算书呆子而已。 董先生也不反驳:“我与你说个趣事。张小子小时候受阳明先生管制太严,总想逃跑,有一日,阳明先生有事外出,他便逃了阳明洞。下山后那是一个欢天喜地,便道,江湖海阔天几高?我自从此任逍遥。下了山后,却有了难处。在一家客栈里和人吵了起来,原因竟然是区区十来文的银子。想他从前在山上,那是要风有风,一切伸手即可,现在到了山下,竟不知道吃别人东西要银子。便和店家理论了起来,说自己打小吃喝都不需要银子。” 这等大人物的秘史,那是书里看不着的东西,周庸兴致盎然,追问到:“后来呢?” 董先生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又道:“后来见了官,张小子给关了十来天。还是阳明先生领了他回的家。此等趣事,能让人调笑到老。” “没了?”周庸又问。 “没了。”董先生顿了一下,道:“世人只觉得自己生活在囚笼里,殊不知外面的世界,也许也不过是另一处囚笼而已。”末了又自嘲:“我们何尝不是生活在囚笼中。” 周庸见他没头没尾的讲了一个不疼不痒自以为是趣事的故事,然后又说起了书生的大道理,没意思得很,起身打量着大厅的布置,正准备起身,一个雍容华贵的道人便进来了。 衣服上的料子产自于山海外著名的一种树狐,树狐生性狡诈,又普遍有着二境的修为,能捕捉到实属不易,一向是达官显贵的心头肉。更不说通体青绿的树狐,那更是个中佼佼者,能到达二境巅峰。 绿树上青绿的树狐,一年都难得见到一头,更不要说捕猎做一件完整的衣服。 衣上丝线同样的珍贵无比的金丝,绣着一头金光灿灿的仙鹤,栩栩如生似要冲破束缚一般。 手上拿着一把拂尘,周庸估摸着可能是百兵谱中所说的赤练,因为这一把拂尘,也是遍体金黄的。 这便是据说喜好奢华的张天师。 张天师进来后,用眼角的余光瞥视了一眼正要起身又坐了下去的周庸,径直的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不说话也不喝茶,只做闭目养神状。董先生也不再出声,只喝茶。 大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杯口和杯盖相碰的声音。 没多久,又来一人,这个人周庸是认识的,前些年在山海见过几次,就在新广里面,据说是要委托寻找可能存在的真正的龙马。 天下三痴中,最好马的就是这一位吴道长了,人送外号马痴,据说常年居住在马厩里,和他那一匹浑体无暇,举世无双的白龙马同吃同住。所著《白马经》更是爱马人士的枕头书,其中一句“自以伯乐者世常有,而千里马不常有”更是被誉为千年来爱物第一句。 马痴吴道长进来以后,对着董先生恭恭敬敬的道:“先生。”接着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一个叩首直接地面。 周庸大吃一惊:“马痴竟然行如此大礼?”众所周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种跪拜的大礼除了天地君亲之外,就只有师能承受了,除此之外,再尊敬的关系,没这些名分,都是不能行这种大礼的。 董先生却是坦然,不去看马痴,任由他叩首跪拜,对着张天师讥讽道:“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尽干一些蠢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白马 张天师也不在意董先生怎么说,把拂尘一甩,甩出一个出世高人的模样,指着周庸道:“这个小子,什么关系?” 董先生先是大笑,而后笑得放肆:“越活越过去了,什么人都怕?这小子,将来杀尽你们这群叛贼。” “这么说来,是汉朝的天才?修什么的?” “唐人,正儿八经的唐人。而且什么都修不了。”周庸插嘴到。张天师便走了过来,双手一探,周庸也不躲开。眼见为实之后,张天师还信不过,便出手打了一拳周庸,将周庸从椅子上打翻了过去。 周庸恼怒:“干嘛!能不能出个声提醒一下?” “倒真是一个空架子,一无所有。就他?杀尽我们?”张天师试探出周庸确实是一个空架子之后,便讥讽董先生。 董先生也不反驳,只是笑。整个大厅里环绕着他的笑声,笑声豪迈而大气。等他笑完,张天师开口:“你到了山海,一路上有多少人要你的命,你知道吗?” “在这里,我能要你的命,你知道吗?”董先生止住笑声,不答反问。 空气间便充满了杀气。 一个当世有名的天师和一个汉朝顶尖的大儒,谁更厉害一些,这个问题是很难有答案的,因为没有什么理由,两个人不会真的出手,也就是过过嘴皮子而已。 张天师大喝到:“马痴,把我那匹龙驹牵来!”马痴依旧叩首跪拜在地上,不发一言。董先生示威般的看向张天师:“给你牵马坠蹬又如何?一匹举世无双的白马就想收买人心,你怕是低估了人心。去吧,痴儿,把马牵来!” 马痴恭敬的退去,依旧是叩首伏地,双膝慢慢的挪动后退,直到大门口,又恭敬的作揖,然后退去。周庸颇为玩味的看着这一幕,好奇的问道:“你的学生?” 董先生并不作答,倒是张天师开了口:“马痴昔日是董先生的家奴,后来啊,三国乱战的时候,把董先生卖了一个好价格。天知道多可笑,一匹好马就让数十年的家奴改了门户。” 周庸更好奇了:“什么马那么值钱” “晚上骑的马,一匹红颜!”张天师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宽松的道袍随着他的颤抖起伏:“你是不知道啊,马痴有多喜欢那个姑娘,你真该见见。” “后来呢?怎么跑你这来了?”周庸又问。 “后来啊,那个姑娘死了,马痴就跟了我。”张天师一摆拂尘,看了一眼董先生,带着笑意,不过没有那么的放肆了。 “怎么死的”周庸再问。 “我女儿是病死的。”董先生淡淡的答道。 周庸这一下有些惊住了,马痴喜欢的竟是董先生的女儿?那为什么会改换门户 “是啊,董仲舒啊董仲舒,你读书怕是读疯了,逼得自己的女儿和家奴恨你一生啊。”张天师感叹。世间哪里有这般把子女逼死的父母 “规矩就是规矩,这世间若是没了规矩,又成何体统?”董先生反而喝斥到。 门吱呀一响,马痴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站在门口,恭敬而谦卑。 “痴儿,你可曾恨我?”董先生问。 “不敢。”马痴答。 一个问可曾,一个答不敢,答案是显而易见了。董先生渭然长叹,袖里陡然生出一缕罡气,直刺马痴胸口。马痴不闪不避,重重的挨了一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院子里,弄坏了盛放正好的桃花。一地桃花碎落在他的身上,马痴也硬气,慢慢站了起来,又恭敬的走到大厅门口。 “何必。”张天师摇头。 周庸是看懂了一些门道,无非就是封建思想而已,父母不许子女嫁给和身份不符的家奴?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董先生仿佛感觉到他的想法,看向他说到:“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头再和你说。”又对着张天师道:“这匹马,有几境?”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追风绝地,飞翻奔霄这些都是形容这一匹白马的,连那马痴都因为这一匹马给我牵了多少年的绳?通身白毛,肢蹄健壮,胸膛宽广,屁股齐线。那本《白马经》有多少是按照它的标准写来的?养了这么多年,也是通了灵气,而今正是一境,今天有本事,让这小子赢去。”说完便是看着周庸。 这下周庸有一些呆住了!急忙问:“让我赢去?怎么赢?” 若是说个和人斗,那有个文斗武斗之说,但是和这马斗,驯马之术周庸哪里会?平日里都是商行训好的好马骑着,哪里有想过今日?早知道就学上两手驯马之术了。 董先生也不废话,又是一道罡气把周庸推了出去,用力极巧极柔,与刚才打马痴那一道完全不同,周庸就怔怔的站在马前。那白马也乖巧,自马痴牵来之后,并不动作,只是静立着,没有什么过多的举动,连周庸被推到他面前,也只是打了一个响鼻。倒是这一个响鼻在周庸耳里如惊雷一般,他转过身撒丫子就跑了回去。 “你好歹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算我赢啊?”心里想着,一境的马,这是不是还算马了?自己连修炼都不能,怎么就一匹马能修炼了起来?莫不是董先生要我在这里学会修炼?见没人回答,又道:“张天师你倒是说说看啊?” 张天师一笑:“自然是打赢了!” 这下可吓到了周庸了:“您可别开玩笑,这您刚刚试过,我这是一点本事都没的稀松人,那是一匹修炼成精的白龙马,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如何能赢得那一匹马?” “这我可就不管了,那是你的事。”张天师回答。 周庸便看向董先生,董先生作壁上观,不发一言,又是一道罡气把周庸送了过去。 周庸无奈:“迟早给你们这些人玩死,一天天神神叨叨的,等我能修炼了把你们全部抓起来,都关在一起让你们打个痛快!”这会儿反而是胆气大了一些,说了两句豪言壮语。 又漏出自己那一副被同行称作自以为迷人实则不如哭的笑容,对着白马道:“马儿马儿,我真不想和你打,但是他们逼我,要不你认个输,我带你去长安?” 白马打了一个响鼻,双蹄前踏,差点没把周庸踏了个半死,却吓得他屁滚尿流,急忙又跑回了大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千里马 白马游侠虽然在周庸的梦里出现过多次,但是自从被判定无法修行之后,早已抛却脑后了。而今却要和一匹一境的白马正儿八经的较量,那可是真的难。 周庸怀疑,这一匹白马,可能就是马痴极其痴爱的白马,不然何至于一个响鼻都这么的震耳?马痴又为何用吃人的眼光看自己? “大概全天下最好的马中的一匹了吧。”周庸感叹,“若是骑上马痴不得心疼死?” 汲取了第一次跑回来马上又给推出去的教训,这一次周庸是学乖巧了,只跑到了门口而不进去,对在大厅里的董先生恭敬道:“求先生授我以法。” 董先生晒然:“你小子像那泥里的泥鳅,还得是陈年老淤泥里最滑不溜秋的一条!罢了,我便和你讲一个故事。”又回过头对张天师道:“讲个糗事没问题吧?” 张天师摇摇头示意并无不可。 “你小子号称小财神,知天下奇珍,晓世间百货,可知这一匹马的来历?”董先生问。 “略有猜测,应该是马痴吴道子心头肉,举世无双的白龙马。据说是龙马结合而成,马身却是龙魂。”周庸恭敬。 “知道便好!马痴从来不愿意骑这一匹马,或者说不舍得更为恰当一些吧。这一匹马是马痴的心头肉,不愿让任何人骑它,哪怕是为张小子牵马坠蹬多年,也不见张小子能骑上一次。你可知为何?”董先生再问。 周庸倒是不知,又恭敬道:“学生愚昧。” 两人的相处模式便是这样,有时候如同师生,有时候又似良友,当然,更多的时候像两根不同的线强行牵扯到了一起,拧巴得很。 “具体时间也不记得了,有一回吧,张小子急出门,要骑马而行,因为事情比较紧急,便想要骑这一匹白龙马,马痴也是不发一言,把马牵来,之后便以头抢地;这马早已通了人性的,见马痴如此,也一路狂奔,眼看就要撞上护栏!这可吓坏了张小子了,忙制住了马,又将马痴扶起来,问他何以至此?马痴直言这一匹马如他的妻女,妻女受辱自己如何能苟活?张小子只是感叹了一下,换了一匹稍次的马。后来张小子跟人谈到这件事,感叹不已。爱马至此,真性真情真愚昧,可敬可叹可怜人!”说完便是看了一眼马痴的神色,见他还是那一副恨不得吃人的神色看着周庸,并无改变。 又道:“痴儿,这一匹马可曾日行千里过?” 马痴毫不犹豫:“世间马之千里者,此马最擅。” 董先生一叹,不再言语;倒是张天师若有所思的看了周庸一眼。 周庸是个透彻人,脑袋也转得极快,董先生这种人,说话那都是有的放矢,不会无缘无故讲一个故事;按照一路上的习惯来看,这时候多半该讲一个大道理,然而今天没讲,只是一叹。 这个一叹代替的大道理,就是董先生要告诉自己的。 心里一思索,有了法子,更恭敬的对张天师道:“敢问天师,平日里所骑何马?” 马痴替张天师回答了这个问题:“飞雪。” 飞雪这一匹马,虽名声不显,但却是这醉梦居里仅次于白龙的一匹好马。通体亦是雪白,性情更是温顺。时常随张天师往来于各地,日行千里只是家常便饭。 周庸正了正身子,恭敬道:“可否借晚辈一用?” 这次马痴无法替张天师回答,张天师开口道:“周小财神做生意向来是讲究有来有去,我借一匹马能换来什么?” 周庸略一思索:“千里白龙。” 张天师抚掌,对着马痴大笑:“善。” 见马痴神色更加阴沉,周庸对他说:“白龙如妻多还是如女多?”这个问题倒是刁钻,世人都知马痴和这一匹白龙同吃同住,待马如妻如女,但是这如妻和如女终究有一些差异的。 马痴愣了一下,哼了一声:“哼,自是如女。” 周庸笑道:“明明是一匹公马,怎么做得女儿?” 在场除马痴之外的两人人,被周庸这一番歪谈怪论弄得发笑,都笑得爽朗开怀。一个自称马痴的人,会不知道马的性别吗?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从来没有人从这么刁钻的角度去刁难过他而已。 马痴怒而喝斥:“如女如何?如儿又是如何?” 周庸豪情万丈:“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如女,找个好人家嫁了;如儿,那就去干一番大事业!” 白龙适时打了一个响鼻,一声嘶鸣,前蹄悬空离地。阳光照在他雄峻的躯体上,有说不出的神异! “怪不得引无数人记念!”周庸喃喃。 马痴看着白龙神异的举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白龙肯定是通灵的,越是通灵有灵气,那越是像人。这么些年来,他和白龙同吃同住,自然是真心伺候着,莫说如妻女,真就是如祖宗般供着。一想到十来年种种,心中竟有些泛酸。 “难道我错了吗?”马痴不由自主的问出。 “对珠宝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匠师能雕琢得多好,而是哪个女人能让它散发光芒,匠师雕琢得再好,挂在死物身上顶多是名贵,谈不上夺目,但是在美人的身上,那就是无双了;对一匹好马来说无外如是。吴道子我敬你知马爱马,但是那都是你的想法。一开始也许马儿能因为你的爱而困守在马厩里,但是啊,好马,终究是要出去跑的,如果不然,和那驴子有什么区别?”周庸叹道。 驯这一匹一境的马其实容易,因为马儿早已经磨了棱角,又通了灵性,只需要一位能带它离开马厩的人即可;然而要它离开马厩,与其说打赢这一匹马,归根结底不如说是,说服这一位马痴。 原本显得苍老的马痴,这一刻更多了一些解脱的意味,他用极为严肃的语气道:“谢恩师!” 院子里的花草在一瞬间不分季节,全部盛开了起来。 马痴入了从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策马扬鞭 突破境界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苦练。比如说练剑的人,一万道劈砍过后,大体都是能启智。启智这个境界也还是很简单,用阳明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想通透了;想通透了,就开启了智慧,不管是修剑还是画符的智慧。再深一点的就是顿悟或者天人合一之类,简而言之就是突然懂了,而且还得懂了很多。这一套现在在佛家来说是比较吃香的,有立地成佛之说,虽然没见过有谁真能直接成佛,大概可能是因为佛的境界太高,一般人一下子懂不了那么多;最有真实性的还是那一批在书山的读书人,时不时会有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在某一日突然悟透了,众目睽睽之下返老还童,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变成了移山倒海的天人。这一批人中,有大书法家王羲,一夜间悟透天道,直达从一;还有大儒程颐,旦夕之间成就天人。 六境从一,便可以称得上天人了。无论在汉唐还是宋,都可以称得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员了。 张天师作为能坐镇唐朝天门的宋人,一半是因为出身阳明洞,另外一半是因为他有着七境的修为;山海的城主作为人族最重要屏障的守护者亦不过七境。可想而知,六境如何可贵? 马痴如此简单的破了,传出去又要添加一桩传奇。 说是简单,其实也不过是厚积薄发,就像画好的龙,只差一个匠师点睛;而这个匠师,就是董先生。 坦然的受了一拜,董先生和颜悦色道:“将张小子的飞雪牵来。”马痴对周庸先是一拘手以表敬意,应声而退。 周庸其实挺羡慕马痴的,因为他的路很简单。马痴最开始为了能骑上好马训好每一匹马而修炼,而今为了千里马能日行千里突破六境。有的人一生就是如此简单,重复的做好一件事。 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弟弟的路该是什么样的路?也许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而启智吧。想到这里,他便发了笑,然后想自己的路又应该是为了什么?开始有一些发愁。 董先生看他神游天外,面色先喜后愁,知道他又陷入了困境,喝道:“魂兮归来!” 声音在周庸耳边炸开,吓得他一惊;白龙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是聚线成音的本领了。周庸坦然一笑,自己现在想那么多干嘛?便假装不耐烦:“把人拐走,还不让想家啊?吓到人给不给赔精神损失费啊!” 董先生一路相处下来,知道这小子好面子,也不多说,抬起茶杯,抿上一口,对张天师道:“此次出行,算是最后一次了。” 张天师听了一愣,便道:“为何?” 董先生似乎陷入沉思,良久才说到:“贞于其夫而天下争以为妻,可妻?” 张天师又一愣,沉思良久,道:“可。” 董先生又道:“孝于其母而天下争以为子,可子?” 张天师这次倒没有思索多久:“亦可。” 董先生最后道:“忠于其君而天下争以为臣,可臣?” “亦可。”张天师毫不犹豫,甚至比第二个问题答得更快。 董先生长叹一声:“还是你懂得享受。” 张天师也长叹:“何必?” 大厅里只剩下一句:“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庸是不能明白这些人的为人处事的,如果是自己,不会困守在龙墓区那么多年,然后又踏出来。要么就干脆老死在哪里,要么就早点出来搅风搅雨。做人图个痛苦,图个自在。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何必修炼,又何必修炼得那么高?他便开口:“婆婆妈妈,神神叨叨,我要是你,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董先生复杂的看了周庸一眼,又长叹一声,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蹄声渐近。 飞雪也很白,在阳光下比白龙差不到哪里去。当然在马痴心里白龙是最好的。飞雪的性情很温顺,据说不认识的幼儿都能够骑在上面走几步。 不过飞雪虽然有一些灵性,但是毕竟也只是一匹普通的c没有修炼过的马。 马痴恭敬的将飞雪的绳子交给周庸,董先生见他来了,也不好再感叹什么。他可以在张天师和周庸面前感叹,但是未必可以在马痴面前感叹。 周庸先是和马痴确认:“飞雪日行千里没问题是吧?” 张天师怒道:“你当我随便选一匹马就能骑吗?” 周庸有些尴尬,忘了正主就在里面坐着,搓搓手,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试着驭马走了两步,感觉确实不错。以前在山海的时候,哪里想过有一天能骑上这一等的名马?之前那一匹叫做红袖的枣红马,真有些浪费了好名字! “我听说张天师出门都是从家里直接一路飞驰的,现在可以?”周庸问到。策马扬鞭,那是多少游侠儿的梦想,尤其是,策马在城里肆无忌惮的跑! 马痴点点头,示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做一个请便的手势。周庸放眼望去,从院子到门口,直挺挺空荡荡,就是一条上好的跑道,想必门外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安排好了人员去驱散。 一勒缰绳,对着白龙道:“是驴子是马,咱出去遛遛!”话音未落,白龙一个箭步飞驰而去。飞雪也是一声嘶鸣,不甘示弱。 天门城里的人常见张天师的白马飞驰,今天倒是开了眼界。 “原来天师府里有两匹日行千里的白马!”有少年惊叹。 虽然是白龙先起步,但是没跑几步路,还未出城,飞雪便甩开了白龙,周庸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道:“先行一步咯!”尾音拖得很长,诚心是要气一气白龙这一匹启了智的马。 他倒是打着好算盘,扬起马鞭就是向着山海而去,可惜刚出城门就看到董先生和张天师在路边等着他们,见飞雪确实甩开了白龙一些距离,说着一些周庸听不见的话。 周庸一狠心,马鞭一抽,飞雪吃痛跑得更快,扬起一路灰尘。 “吃土去吧,你们两!”他恶狠狠对着身后喊。 刚转过身发现二人还是在前边,便丧了气;张天师吹了一声哨,飞雪便跟着开始跑。周庸怎么拉都没用,又怕自己跌落下去,只能屈从于现实,无奈的坐在马背上。 白龙很快就追上飞雪,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刚出城的时候,那是见不到影;出城几里路的时候,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它了;现在跑了几十里路后,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模样了。 “不愧是白龙马啊!”周庸感叹。 正感叹着,张天师又一声哨音,飞雪开始减速,最后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这座山,叫青山,山上有一个樵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醉在春日赏花时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一句话不知何时开始在唐流传,而后传遍天下。但是青山这二字,那就如同那些个名叫如归如家之类的酒店客栈一般的多,更不用说本就是代指的词意了,所以至今无法考究到底是哪一座青山。为此天下争论不休。 天门人自然认为是天门外的青山了,百姓心中,自家附近有一座名山,那是极好的,要出大人物的。但这青山确实不适合居住,因为山上有许多不知名的猛兽毒虫,平常人连上山都少。也就只有一个樵夫,会经常上山。樵夫无名无姓,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某一天就落户了这里。官府对此不闻不问,大家虽然不放心也没办法。好在居住了许久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加之砍的柴火那是量足价低,完全算得上物美价廉了,时不时还会额外赠送一些野味给买柴火的人。 再一个,刚来那两年给附近的地痞流氓欺负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反抗,久而久之,大家都认可了这个老实巴交的砍柴人。 张天师和董先生站在山下,飞雪立在一边,周庸在马上,白龙站在飞雪的身侧,以骄傲的神色对着周庸,周庸甚至能看到它眼里的不屑。顿觉好笑:“你先到还是我先到?” 白龙打了一个响鼻,以表不屑。 周庸更觉得有意思:“这飞雪身上还有一个人呢,你身上空空如也,又先出发,最后还慢到达。你这莫名的骄傲,从何而来啊” 白龙转过身到大道上,踏了踏马蹄,示意再来比过。 “和一匹马斗气,有意思吗?”董先生笑问周庸。 “总比听不懂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好一些啊!”周庸回击,又道:“算不算我赢了?” 张天师一笑:“什么时候真的能打赢了再说,这比赢了,不算。我说的可是,打赢了!” 董先生也附和道:“是啊,什么时候你能打赢了再说。这一匹马,现在算我借你用了,从飞雪身上下来吧。”周庸翻身下马,抚摸飞雪的马头:“好马儿啊,等哥哥以后厉害了再来把你也借走。”也不在乎白龙和飞雪到底是张天师的还是董先生的。 飞雪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惹得周庸开心不已:“要不,我就借飞雪了,那白龙谁爱要谁拿去?”都是千里马,性情温顺的飞雪更讨周庸现在的喜欢。 白龙一身嘶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堂堂一境的千里马,还比不上一匹飞雪? “不愧是通了一境的马啊!”一声感叹声起,引周庸侧目。入目是一个虬髯的汉子,穿着破碎的粗衣,漏出一身健壮的肌肉,腰间和手上的工具显示他的身份,更不用说背后背着一捆柴火佐证了。 董先生和张天师看着来人不语,倒是那个樵夫把柴火解开,随意的丢在一边,对着董先生便是下拜:“末将上官桀,见过丞相!” “又是一个汉人吗”周庸心里揣测着对方的具体身份。汉的一个将军?什么将军? 董先生抽出一把剑,剑上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却说出一个令张天师和上官桀吃惊的消息:“算算时间,天人剑应该刚好到了白玉京了。天心剑也大概要到孔庙了。” 上官桀沉默了一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天心剑何用?” 天子,是圣天子的配剑,这一把剑,象征着天子,而今却在董先生身上;天人,圣天子用来杀敌的剑,这一把剑,杀戮无双,是有数的名剑;天心,圣天子从未用过这一把剑,哪怕汉生死存亡之际也没有用过,而今却送到了孔庙。那这一把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董先生喟叹:“吾等无能,不能为圣天子分忧。不知天心何用,只知持剑至孔庙。” 上官桀忿怒不平:“当年那群老匹夫不肯出手,而今拿剑去又有何用?” 董先生再长叹:“此一时彼一时,一切因果都由圣裁。” 上官先是一惊而后一喜:“圣安在?” 董先生摇摇头,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不知。” 上官桀沉默,良久俯首叩拜道:“末将请随同行!” “本就是寻你这守东宫的将军,一同走罢。”董先生应允,又看向漫山葱绿的大树,语重心长对着张天师:“张守道,你这醉梦何时愿醒” 张天师拂尘一甩,一道晴天霹雳降了下来,落在青山上引起火势,没多久便成了大火,火越烧越旺,大有席卷青山之势,过路人纷纷避开,有见地的人直往官府去,希望能来得及救火。唯有四人两马立在一边,无动于衷。 “当年有人问我为何而醉梦,我说,醉在几度夕阳红;而今你问我,何时能醒,醉在春日赏花时,花谢了自然就醒了。”漫山的大火映照在他的眸子里,仿佛是夕阳红一般。 周庸在一边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都是陈年往事,本应该埋进土里的人和事了,而今又重新挖出来,合适吗?又一会自嘲自己又想得太多,神仙打架,凡人注定遭殃。除非自己也是神仙,否则那可避免? 可惜了这一片大好的青山。不过也不要紧,没了这个樵夫,要不了两年,想必又是葱葱郁郁。 上官桀突然看向周庸:“此子何人?” 董先生听到这个问题,和张天师对视而笑:“你输了。” 张天师见众人有些莫名其妙,解释到:“来的路上,我们打了一个赌,说是上官也会问你小子是谁。我以为只有我这种醉生梦死贪生怕死的人才会问,哪里会信当年视死如归的上官桀也会问?想来,这是人之常情吧。” 董先生点头也应和着人之常情的说法。 周庸重复一次董先生之前的说法:“董先生说我以后要杀尽叛贼的。” 上官桀大吃一惊:“圣天子血脉?” 张天师和董先生再笑,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周庸也笑:“圣天子有个后裔叫刘复,我叫周庸,唐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境 从山海而出,过天门,到青山,一路上的人多了起来,不再是孤零零的两个人。董先生至今没有告诉周庸要去做什么,只是把他带着而已。周庸心中有一些猜测,但是并不敢确定。 有些话说是说得,做不见得是这样做。 昔日家奴而今马痴的吴道长在前驾车,东宫守将上官桀和他一起,董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似乎到天门和青山就是为了这两个人而已,当然,还有一匹白龙。没人和他说话,周庸觉得索然无味。 “我见过圣天子。”没有人理他。 “圣天子有个后裔叫刘复,指不定那天就要光复大汉了!”还是没人理他。 “你说我们两个能不能跑得过他们?”回应他的是白龙的一声响鼻。 董先生的嘱咐里,大概就有不要理他,只把他送到长安即可。 似乎得了什么人的通知,这一路来无需路引文碟,就轻松过了许多关卡。大多数是入城休息,然后又继续赶路,时间在这一些时候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漫长的赶路之后,到了雁泣关,就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回复周庸任何提问。让周庸只能暗自揣测是董先生的安排。找了个院子,便住了下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消失已久的董先生又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是几个人。 “好你个老不死,把我从家里拐出来,丢给这两个怪人,就不管我了?”周庸大发牢骚。 董先生还是和之前一样,笑,笑周庸顽皮。 “这位,是昔日陛下的持剑奴,天子剑在陛下手中的时候,就由这位替陛下背着天人。这一位,昔日钦天监的监正”董先生一位一位的介绍过去,每介绍一个,就停下来,看那着那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在摇头。周庸很莫名其妙。 在介绍完毕之后,董先生对周庸道:“如果你能修炼了,以后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有过太多的假设了,而今又摆在他的面前。每一个人修炼似乎都有不同的理由,修炼要一个理由才能开启吗?那白龙马又是为什么能修炼?有过太多的假设了,就像年少时想有朝一日富甲天下,会如何如何,真有了一些钱,却只是买了一所房子,有一个栖身之地;再有了一些钱,就是帮助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人;到最后成了小财神,有了更多的钱,开始让弟弟修炼。那以后真的富甲天下呢? 就像现在,真的能修炼呢? “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回答。 董先生望着这个回答他不知道的少年,一路的相处下来,他是很喜欢周庸的,因为这个少年确实不同于人,有太多的想法不同这个世界了。比如说,他提出汉朝不该四处征战,而是因为以软实力输出,挑起其他各个国家的战斗,同时作为维护双边关系的存在去介入,获取自身利益削弱两个国家。这样又不消耗自己的力量,又能控制住所有国家的发展。还有各种新颖的制度,甚至连皇帝的宝座都想着去改革。这个家伙是天生的破坏者,破坏一切的制度。 所以他第一步就是找马痴,一位号称相马之术第一的人,其实却在相人之道上有不凡的造诣。昔日,正是这个马痴发掘了许多的人才,才让汉强盛无比的。 马痴却说这个人很平凡,比路边的一个普通人都要平凡。他就像是这个世界最低级的那些人一样,碌碌无为一生,最后还要感叹平凡是真。 而后是上官桀,这一位眼光毒辣到能从无数皇子中一眼选中东宫的将军,依旧下了一个普通人的结论。 然后他马不停蹄的找了许多人,有天生能感应到人善恶之别的持剑奴,有精通卦象的钦天监正,还有许多能人异士,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普通人。 然而却是这个普通人,做了一个不一样的梦。或许正如马痴说的那样:“虽然看上去是普通人,但是有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 董先生拿出龙狐皮,皮上已经不是一开始取下来的模样了,上面刻画满了各种符文。周庸沉默了,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计算好了,周庸是无法拒绝的。 因为他太弱小了! 因为弱小,无论如何他都会因为青符门那位叫张一的行走而入龙墓区,那里有一位笑而赴死等着他来取皮的老人,还有着一位以为他与众不同的前汉遗臣,在确定他确实与众不同之后,会送他到帝陵,在通过不知道是什么的考验之后;又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有熊氏在等他;而后是一位圣天子。 还有圣天子的遗物,准确而言只是一些骨灰而已。 而那一位请他杀自己的老人,在从帝陵里出来之前就会死去,留下了一身无暇的皮毛。 等他把一切都拿出来的时候,龙狐皮会留在山海的新广商行,给商行带来极大的利益,然后会送到那位叫做蓝燕的姑娘手上。在青符门刻画上符文,最后会回到董先生手里。 然后又用到他身上。 “我请了很多人算你的命,包括我自己也算过了,从面相来说,命格来说,不管是什么方面来看,你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真的就是因为那一个梦注定你不凡吗?”大的疑问有,小的疑问更有。 周庸只能以沉默回答他。 “圣天子选择了你,那便是你了。这一张龙狐皮,从今日开始你要穿在身上,到长安之后,会有人教你如何修炼。”董先生把皮递给周庸。 “我能拒绝吗?”周庸并不伸手去拿。 “也许有一天我会知道为什么,也许有一天你能拒绝。但是都不是今天。”董先生道。 周庸长叹:“我只想做你们口中的普通人。” 有的人生来就不凡,注定是一个伟人;而有的人后来不凡,因为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不管出身如何,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而言都好。 唯独只有那么一些人,是真的想做一个普通人。 忙碌于生活的苟且,没有远方和诗,只是简单的柴米油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别人的调笑里过完简单的一生。只是世界终究会逼着人变成自己不想成为的那个人。 周庸在董先生的目瞪口呆中,入了一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知道 周庸入一境,一瞬间有天花乱坠,地莲四涌。连空气里都散发出不知名的清香。 “这是什么道?”上官桀失声。 没有人能告诉他,连当事人都不能,所以他重复之前的话:“不知道。” 昔日佛祖讲经,有天花乱坠之说,不曾亲眼一见,而今算是了却了一桩憾事。再往后,是佛家那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怒目金刚,为护佛门许下大宏愿的时候,天花乱坠。再往后,就再也没听过谁能让天花乱坠了,也许有,但也未曾传出来。下一个天花乱坠的人,可能就是佛家的不言僧了。至于地莲四涌,那是道家的专属了。至今也只见有阳明先生讲长生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而后就真不知道会是谁了。 董先生看着数千年不见得能见一次的场景,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先是大笑,而后更是狂笑不已,倾尽天下坏事都不能阻止他发笑。笑完之后止不住的说怪不得三个字,像是中了魔症一般。所有人都看着这一位有史以来少有的大儒,他们的丞相,更是圣天子身前身后事的委托者,看他癫狂像一个孩子。 诸人的眼光让董先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平缓了自己的心情:“我们都错了。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让我们这一群人操心?”这个问题问得在场的几位哑口无言,盖棺定论把所有前面关于周庸是普通人的话否决了。然而却极其有深度的指出了问题的根本所在——一个普通人有资格让这些顶尖的人物去操心吗? 换一种说法,当一群顶尖人物在操心一个普通人的未来时,那个人还会是普通人吗? 正当众人想要进一步讨论的时候,门外起了脚步声,似有人来。没多久,便有人推开门,一推开门还没看清院子的情况便大声嚷嚷,嗓门如雷:“那个不能修炼的小子呢?” 周庸打量了一下他的着装,和在场的诸位有些不同调,倒是和自己的比较相似,是唐的衣着来的。 汉和唐的衣服有着明显的不同。汉的许多衣服是极其正式而不方便的,衣着繁琐到令人抓狂;而唐经历过几次改变之后,大多数是宽松的,以修身舒适为主。 太守孙程是汉少有在唐还能为官的人,大多数汉臣在最后要么是躲起来了,要么就是从此沦为一个凡人,和军国大事再无半点关系。他是少有的心系百姓的人,在皇后几次邀请之下,便出了山。 此次来得很慢,大概被什么事牵扯住了,直到周庸入了一境他才来到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进门之后话音刚落,便看到周庸头上天花乱坠,身旁地莲四涌,顿时目瞪口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董先生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半是感叹半是定论的重复:“有龙则灵啊!” 然后他又把龙狐皮给周庸,示意他穿上。周庸这次没有拒绝,他利索的将龙狐皮穿上,一瞬间所有异相全部消失。 “我原以为,它是用来偷天换日的,没想到最终是用来瞒天过海的。”董兄弟似乎要把一生的感叹都用在今天,又感叹了一句。 周庸附和他一笑,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是董先生能知道的了。 孙程好奇的打量着周庸:“不是不能修炼的,怎么突然能修炼了?” “你又是来算命的?”周庸调侃到。 “不是,他是来送你到长安去的。”董先生替孙程回答他的问题,这次轮到周庸不解了:“不和你们一起吗?” “马夫要养马,樵夫要砍柴,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要去做自己没完成的事,你也要去做你该做的事了。”董先生语重心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吗”周庸嘀咕了一句,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圣天子的那一句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因为我而来的。 场面因董先生的话而沉重了起来,沉寂了下去。 周庸受不了这气氛,便骂骂咧咧:“把我拐出来真就不管了?我去长安到底做什么?杀人吗?” “说实话啊,我也不知道。”董先生顽皮得如一个稚童,对周庸眨了一下眼,把他那刚有的高人模样破坏得一丝不存。虽然一路走来,早已没了形象。 董先生这个人,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死,所以没有人敢给他盖棺定论。一路的相处下来,严肃而又天真是周庸给他的评价。他有不输城里教书匠的古板,却时常也有稚童一般幼稚的举动。比如说,对马痴是那么的严肃,而对周庸却能开一些玩笑。神神叨叨的,经常念叨一些周庸听不懂的话;却又时常做一些顽皮的举动。像这样的人,大体都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要在盖棺的那一天才有人去给他定论。 前些年给白起定了一个千古人屠骂名的大儒,虽然一开始博得了天下称赞,官位也是连升了几级;然而好景不常在,在白起送了一封信入家门后,上吊自尽了。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没到盖棺那一天,哪里还有人敢给这些足以记载在史册最前端的人物定论? “那我能回去山海一趟吗?”认清自己的命运之后,周庸提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从山海外回归到山海内,虽然董先生派出去的人以他的名义做了很多事,但还不足够。有一些事需要自己去做才行。 董先生点点头:“最终还是要到长安的。” 周庸甩甩手:“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能告诉我,你或者你们要去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不管是马痴和上官桀也好,或者后来的其他人也好,都没有人说话。所有人脸上有坚毅的神色。这种神色,周庸只在一种人脸上见过。 山海从来不阻拦人族进出,哪怕是亡国之种。于是每年都有这么一批人从山海外而来,悍不惧死。这些人,有西楚的剑客,也有巴蜀的匠师。他们从山海而来,到白玉京而去,在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剑的青莲先生面前,闯他布下的那五座楼。 而今,汉的百官脸上也有这种神色。 “能等一些时日吗?我能修炼了。”周庸恳求。 尽管相处时日很短,但是董先生对周庸的照顾颇多,让他有很多好感。所以他恳求不要去送死,因为当世只有四个八境。但是,不是说以后自己也能到八境吗?那时候大家一起去罢。 “我们不去白玉京,我们去咸阳。”董先生欣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说书人 长安这个城市其实并不能算一个好的都城,因为在这个地方的国家从来不长治久安。汉曾经定都在长安,后来又迁了都;唐定都至今还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广为人知的宫廷破事已经用无数人命去堵住了。然而今日,这座城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白露,全名叫做王白露。作为阳明洞最特殊的存在,即使放大到全天下也是最特殊的一个。不修符,修命理的她,在很多大人物眼里看来,将来注定是影响天下兴盛的一位。 三岁那年,白露第一次学算卦,摆得一副天下有悔的卦象;正好那一年是应天十五年。后来阳明先生连夜带她上书山,夫子虽然闭门不见,但是也让孟先生留了一句话——凤非梧桐不栖。意思就是,这一头凤凰啊,我夫子庙不是梧桐林,栖息不了。于是少女被送到了桐宫。 桐宫是做什么的地方没人知道,守门的是一位头发苍白稀疏的老太婆,最广为人知的便是而今这天下,最显赫的几个女子都曾在里面住过。远的不说,仅唐的武皇后c宋的曹氏就足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这位特殊的人入了长安,而后在祭酒院里便住下了。一叶落而知秋,长安迎来了更多的特殊人物。 董先生出世的消息足以震撼整个世界。多少好事者猜测,天下又该有如何风云。连酒楼上的少年都意气风发当年时,想着能有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 只是波澜壮阔的人生哪有如此简单?少年的世界和他的心性一般,浅薄得令人敬佩。 说书人老调重弹三国乱战的故事,最为精彩的是谈及三国乱战之前,汉灭七国而威慑天下。一个一个默默无闻的名字一再的被提起。听客听到兴起,又要重点一次。这些天被说得最多的,就是长安的守将程不识。说起他是如何和唐那位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军神的故事,说到兴头,又要转到应天十五年那一场妖魔作祟。 故事由英雄人物起,再辅以神秘结局,更是男女老少都通吃的套路,博得喝彩又博得眼泪,往往能赚得不少的铜钱。 长安城内的故事有长安城内的人说,长安城外的故事由长安人外的人写。 山海的人许久不见小财神回来,都和气的与他打招呼,周庸也一一回敬。对于这一座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城市,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对于这些普通人,更是感同身受的贴己。 路过旧屋子的时候,近乡情怯却没有忍下心来,敲了一下门。周老妈子打开门之后惊奇的喊了一声大少爷,热情的招待周庸。周庸推辞说这一趟有要紧事回来,路过的时候想来看看而已。 两人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话,之后周庸留下来足以让周老妈子养老数年的银子,就离开了。不是不愿意留更多,只是周庸深知在而今世道上,怀璧其罪的道理。 出了巷弄,便到了新广。毕姥爷坐在厅里还如往常的饮茶,一副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模样,配合着他的年岁,约摸着有一些像模像样。周庸一如往常的问礼,然后在毕老爷的惊奇下,告诉他自己能修炼了。 毕老爷是笑得合不拢嘴,随后又有一抹担忧。自己虽然有儿有孙,但那都不在身边。周庸这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算得上半个孙子了。 “周小子以后有本领了,可别忘了新广对你的帮助啊!”老人为新广操劳了一辈子,也希望每一个新广走出去的孩子能记得这个商行的好。 絮絮叨叨了几句之后,周庸便直奔了主题:“长安新广那边的联系人,您熟吗?” 毕老爷脸色急变,不作声的起了身,快步的走向内院,放大声调道:“你放我这边的银两,跟我来拿!”周庸听这话,觉得好笑,也不怕他害自己,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商行的内院,是给有头有脸人物休息的地方,毕老爷作为小主事之一,当然是有一个房间的。周庸以前也有一间屋,不过是和别人一起的。权当歇脚作用。 入了内院,毕老爷先是敲敲自己两侧房门,见里面没人,带周庸进了房间。 “你小子,本想就这样一别两宽,不相往来。我不想说,你却要问。你当别人说你攀上什么样的大人物,我就信?你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你?”毕老爷开场便是显示出自己的精明。能在山海数十年如一日饮茶,哪怕不是高人那也低不到哪里去。 “厅里多少来往的眼线,你也不怕那大人物插了暗桩进来”原来那番闲扯是为了避开眼线。 “毕老爷,真没事。那一拨人真是我的远方亲戚,只不过小子心急,想要早日能修炼,也就没亲自来这边给您道别,原谅一下。”周庸笑着回应毕老爷,心里暖和。 不论什么世道,总有一些好心的普通人,做着一些贴心的暖和事。 毕老爷这才如释重负:“我先前以为你小子得罪了什么人。后来查了一下,青符门的张一那是天大的来头,想着你这屁打不出三个的混不吝是怎么得罪那般通天人物的。琢磨着怎么活动活动,把你小子救回来。后来真有人送来龙狐皮,上面也发了话让我不要深究。老头子虽然没本事,但也总想弄明白来龙去脉。再不济要一个死要见尸。没想到你小子福大命大,真有一个了不得的亲戚啊?”话糙却透漏出足够让人更温暖的信息。 能为你做暖心事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是猜测可能得罪大人物之后还能为非亲非故的周庸做到这些。 周庸双眼一红,生怕自己落泪,混账的到:“小爷我福大命大得很,这一次去长安,指不定以后就能娶上几房姨太了!倒是姥爷您啊,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咯。免得享不了儿孙福。” 毕老爷神色落寞:“博儿在门派大比的时候,不慎受伤,这辈子怕是没了希望!” 周庸哪知情况如此?早些时候还说要冲击觉窍呢,正意气风发时候,怎么就落的如此下场?便开口道:“我那亲戚本领通天,有机会让他看看,看能不能救治好。” 毕老爷也是豁达人,伤感仅持续了一会儿:“拉倒吧。哪有拖油瓶一带两的?有你小子福享不错了。”而后不急不慢的把长安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交给周庸:“长安人多,怕你小子记不住这些繁琐的人名,都给你写纸上了。” 又闲扯了几句,毕老爷说一些不疼不痒的交代,传授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周庸也乐于听着这位自己说自己故事的说书人。听他说长安如何,自己如何。 普通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老来能有人说一下当年,再饮一壶浊酒;虽然没那些说书人口中的精彩,但也没有那些勾刀光剑影。 此去长安三千里,不知何时是归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斤牛肉一江湖 新广的商队到长安运送的货物并不多,胜在精贵。从山海而去到长安一趟能有上万两的进项,一路上也早已是打点好的路线,是不可多得的肥差。这次领头的是毕老爷安排好的熟人,作为在洗髓境之中也是佼佼者存在的霍景胜来说,能和周庸这样注定前途无量的人打好关系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毕竟这小子单靠那一手能出山海外的本事,就注定不会太差。再一个,按照商行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这小子最近攀上了贵不可言的亲戚。虽说是亲戚,谁又能保证是不是看上他这一手本事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之后还没有任何的跋扈,依旧是如同当年的孤儿一样可爱。见谁都笑哈哈的喊哥喊叔,恬不知耻般的要吃喝。 想想都过去好些年了,记得初见这小子的时候,还不到自己肩膀大小,而今已经长得比自己差不大哪里去了。虽然久经风霜,常年在外跑,但是去的地方都是一些山野丛林,皮肤依旧保持着白皙。长得就像一副大人物的样子,不像自己这黝黑粗糙的模样,也就勾栏里的姑娘能看在银子的份上违心的叫上一声爷了。再看那一匹神骏的白马,以自己行走天下数十年的功夫,都没见过比这更好的马了。真是好际遇啊! 自己若没有什么际遇,这辈子也就在新广混到老死,再捞上一个主事的位置,也就顶了天了。 想到这里,把手中剥好的橘子丢给周庸两瓣,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你小子,倒是苦尽甘来。” 周庸也笑到:“霍叔这一次不如就留在长安,看在这两瓣橘子的关系,待我功成名就,一次请你吃上十斤牛肉。”霍叔虽然孤身一人,每次赚得也不少,但是那些银子,除了自己挥霍之外,大多送给了商行里那些没了男人的寡妇和孩子。每一次都叫嚣着要一次吃上十斤牛肉,到头来也就喝一碗浊酒。 “怎么,不留在长安,功成名就了你还敢不给我十斤牛肉啊?”霍景胜笑道,眼里满是宠溺。 周庸急忙回着哪敢哪敢,其他人也调笑起来,一个一个都要十斤牛肉。周庸笑着都答应下来,再又从大家伙手中要来一些吃的,解解一路的乏。 两人结缘都是因为那些为帮派里没依靠的人,自然看对方是顺眼的。周庸虽然年纪小一些,但为人处事也算圆滑,几次相遇都让霍景胜觉得不错,也就结了个忘年交。他深知周庸的为人不错,别看平时里滑头,但真是遇事做事绝不含糊。说句难听的话,真有一日,自己不幸死在路上,大概这小子会给自己坟头送上十斤牛肉。 望山跑死马,但是如果是一群马一起跑,那可能什么地方都能跑过去。一个人的旅途能被孤独和绝望折磨死,而一群人的旅途,在大家聊天打屁插科打浑中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午饭之后,霍景胜琢磨着今天加把劲应该能到长安,以弥补前些日避雨而错过的时间,再一个,大家还想着在清明能赶回去,给家里祖宗扫一个坟,或者给当年的兄弟撒上一杯长安有名的仙人醉。 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是马力有穷尽,一群人只能做好夜宿荒山的准备。好在已经离长安不远,无需担心有不长眼的毛贼或者盗匪,只需要防一些毒虫猛兽就可以了。 在三面布下一些陷阱之后,留下面对长安的这一面,抽签安排了两个兄弟一同守夜,再许诺到长安,大家伙一起去烟花柳巷里放纵一下,霍统领便沉沉的睡去了。 龙有龙道,虎有虎道,这些都是高高在上明眼可见的道;鼠道和蛇道就不一样了。有些人生下来高不可攀,贵不可言,注定是过江龙下山虎,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过街鼠,自打出生,就注定了见不得光。韩乞儿算得上长安城大小帮派里不起眼的一位了。 生下来就是缺了眼的乞丐,打小找不到无良的父母和任何亲戚。流落在街头要饭,常常给稍大一些的乞丐欺负,连一口吃的都难保留,终于有一日发了狠,拿刀捅死了其中一位,进了官府又出来,拉了几个同样际遇的乞丐,自号蚁帮,为那位保他出来的大人物处理一些平日里见不得光的事。如他这般的人很多,这便是长安里三教九流之外的人生存的方式。 脑袋里盘算着大人物的承诺有几成可信度之外,还盘算着自己真能洗白又该去做些什么?是找个婆娘安稳过一生,还是浪迹天涯仗义恩怨 直到前面探路的兄弟回来,才收回了精神。用仅剩的一颗独眼,盯着带来消息的人,确认无误之后,让大家分散开来,包围起前面那一队人。 “娘西皮,新广的霍景胜,打了几次交道都没占个便宜,真是扎手的点子啊!”想想以前在长安想收这位爷的保护费,却吃了几次闭门羹的经历,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虽是抱怨,但依旧示意大家合围起来。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韩乞儿漏出一口黄牙,嘴角拉扯出弧度。 眼看着天已经到了五更天,新广商行守夜的胡一睡意来袭,想着这里离长安不算远,眯一会儿应该不碍事。困意正当头,一支箭射向了他,敌袭二字还没喊出,就彻底的“休息”了。血溅出了身边人一身冷意,吓得通体寒冷,他大喊一声敌袭,哐的一声拔出自己手中的剑,然后找了一个掩体向大部队靠拢过去。 双人守夜的好处便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守夜,那无声无息死了,谁来喊这一声敌袭?毕竟同时杀两个人比杀一个人难度何止倍增?再一个只留一面向长安,有事也可以突围直往长安去。这都是老江湖的经验了。 众人被惊醒之后,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又是一波弓箭袭来,好在箭法稀疏,数量也不多,只有一两个睡得比较死的倒霉蛋受了一些伤。 十来号人围了起来,做防御姿势,等待来敌出现。 “新广商行霍景胜在此,献上过路费五十两,请阁下高抬贵手!”霍统领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很远。先是搬出新广这个招牌希望能震慑来敌,再报出个人的名字看是不是有认识的能有几分薄面,最后献上银子却是江湖规矩。盗贼也是贼,而贼不落空。 韩乞儿内心冷笑一声:“若是平日自己哪里敢招惹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惜你霍景胜时运不济,怪不得韩某人心狠手辣。”又是下令一波箭雨袭去。 也不想能有什么作用,纯当消耗一下对方的体力。毕竟在长安城内,平日里哪里有机会用得着这些弓箭?兄弟们都是第一次,将就着随便用。也只有那位不受自己管制的神射手会用这些东西。自己也是心血来潮,有样学样。可惜对方出了一次手就没有再出手了。 收了弓箭,双方人马很快就碰撞在了一起,韩乞儿这方显然更占优势。 往常里,周庸遇见有人劫道或者打斗,都是躲在货物边上的,而今有了修炼的本事,却不知道该怎么打架,还是只能看着,希望霍统领他们能打退这一帮匪徒。 虽然他打心里觉得难度很大,这一次太蹊跷了。长安城外的山头上都能有匪徒,那闻名天下的禁军岂不是都是摆设的再一个,匪徒都是要财的,哪里有像这般赌命的? 突然,一箭袭来,直直的奔向他的肩头。周庸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心里正想着“对方似乎也只是在试探,并没有要下死手的打算”,又是一箭,直取胸口。 眼见就要中箭之际,一双大手推开了他。箭穿过霍统领的手,疼得他大叫了一声。见周庸似乎在愣神,随即大骂:“混小子,发什么呆!” 周庸被一声喝醒,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藏在一棵大树后。 没多久,新广的颓势就显现了出来,对方人手实在充足,又加上准备妥当。有心算无心,商行的十来号人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只能一再的败退,聚集在霍统领身边。 那群人也不敢拼命,都心想着人多势众,慢慢的磨就是了。 霍统领见情况不妙,几次组织突围,想打开一条缺口,都给对方逼了回来,越发的绝望了起来。当场就有商行的软骨头求生。可惜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留一条活口,哄骗人放下武器后,一概杀死。 这更是激起了剩下人背水一战的。 到商行只剩了寥寥数人的时候,周庸终于也咬咬牙拿起蝉翼,凭着勇气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又被霍统领拉了回去:“找死自己抹脖子,别害了其他兄弟!” 周庸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怪自己无能,不争气的落下了泪。 然而没多久,疑似盗匪的人开始撤退,在临走的时候又抽冷向周庸射了一箭,这一箭角度刁钻,好在周庸有了防备,侧过去身子,堪堪躲了过去,只有一点皮外伤。 再没多久,长安的军队出现了。主事的百夫长问清了情况,在霍统领答应付出一些银子之后,同意护送他们回长安。 霍统领在安排好一切后,清点了一下,一共死了十个人,他惨笑着自语:“这一下,又要多出去几斤牛肉了。”末了又吐了一口带血的沫子在地上:“去他妈的江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红杏 到达长安的时候天刚亮,霍统领带着幸存的兄弟们赶往商行。 “来袭的人叫韩乞儿,是长安城内的混混,出了名的赌命。若是一般的要财拦路,咱们各凭本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进了这一行,早就想好了哪天交代在别人手里。但是陷入这种事里,我为兄弟们不值。都是大好的汉子,死在不知名的阴谋,不值当。在长安城外动手,不管事成与否,那都逃不过一条死路。我不知道什么利益能让这种人赌命,但那一定不是我能查清楚的。希望你那贵不可言的远方亲戚能帮死去的兄弟们要一个交代。”狠狠的灌下一口浊酒,霍统领双目含泪。周庸只能沉默。 “哪里有什么贵不可言的亲戚?不过是一帮亡国的丧家之犬而已。”话到了嘴边却是:“霍叔你放心,我一定替兄弟们要一个交代。”也狠狠的饮下一口浊酒,呛得自己眼泪流。 新广在长安的负责人姓雷,雷声大雨点小的雷。在听闻了夜袭的事之后,勃然大怒,豪言彻查此事,拿敌人狗头以祭兄弟们在天之灵。新广作为少有的大商行,真要做这些事,又怎么会等到出事之后?周庸冷眼的看待他们抚恤和安慰之后,留给霍统领一些财物,离开了新广,直往雁泣太守孙程给的地址。 春水是长安一条知名街弄,因为这里是有精力没娘们男人的好去处。更不说长安最有名的几位当红头牌都在这里斗艳,确实是一个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地方。 一辈子没到过长安的周庸哪里懂得这些门道?一看到巷口街边那些个花花绿绿,莺莺燕燕,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问路的时候会有暧昧的眼光打量他的下半身。颇为尴尬的到了一个院子前,周庸敲敲门,静候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门没锁,自己推开。” 侧头一看,有一个少年郎正坐在墙上,一条腿晃荡着,吊儿郎当。 周庸试着推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少年郎坐在墙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周庸?” 周庸推开门进了屋子,是一所不算富贵也不算寒酸的屋子,墙头下都是杏花,有一些早开的花骨朵儿,在三月末的阳光下照耀得极美,大红灼灼。除此之外就是两张白色石椅和一张大理石打的石桌,再是迎面的几间屋子,除了其中一间算得上干净之外,其他的破落得不像样子。 仿佛一场雨就可能让这些房子变成鱼塘。 周庸看这个情况,一个翻身就上了墙头。搁在以往,他得借一个梯子才能上去,而今只需要稍微发力就能上去。虽然和人打杀不行,但是身体确实是健壮了许多。 “孙程的人?”他问到。 少年郎也不回答哼哼就唱起了歌:“千百万白骨换来歌舞升平,三十三年良人无归红衣落尽。怪只怪,太长情。”他的音色倒是一般,不过歌里倒有说不出来的韵味。 “这歌不错。”周庸听了几句,开口赞到。 春水里有这么一座不做皮肉生意的院子,也引得许多人猜测过主人是何等的大人物,但是院子破落得却不像个模样,一直以来的住客都只是一个孤身的孩子,显然又不像有什么大人物。从应天十五年到应天三十四年,十九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住客。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院子的主意,远的不说,就这左右几家做皮肉生意的,哪一个不想买下这院子?但是就没听过谁能如愿的。有几个想动粗的,后来都消失在长安了;之后也就没人有什么坏念头。 周庸虽不是长安人,但也知道在这寸金寸土的地,留着这么一个破落的院子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这屋子背后,若只是孙程,那应该是保不住的。 正猜测着院子主人应该有什么身份的时候,那少年郎的歌停了:“红杏,我的名字。” 应天三十四年的春天,周庸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做红杏的少年,少年骑在墙头唱歌而后自我介绍,这情景颇有意思。他笑道:“像个女孩。”看着满院落的红杏,再结合一路见闻,心里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名。 “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人,不是女人也有了脂粉气。”红杏倒是爽朗,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难得有一个同龄人,短短的接触就让自己觉得相处得舒服,周庸自然不吝惜自己不要钱的赞美:“看不出你还有几分幽默。” “我真叫红杏。”红杏知道没有人会一开始相信一个男孩子取这个名字,强调了一次。认真的神态让人想起解释大道理的老书生。 “红杏。”周庸这才认真的念了一次,又回了一句:“行,我记住了。” “我小时候常坐在院里,看满院落的杏花开了又谢。也种过几株其他的花,都不觉得有杏花香,更不比杏花好看。所以我想啊,这世界啊,最好看的就是红杏了,更好看的就是红杏出墙了,再美一些,那就是红杏刚好出到我家的墙了。”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倒有了一些十九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其实周庸想问的是,一个男孩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靠什么为生? “是啊。我打记事就在这里了。无父无母,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老头,每一段时间就送来一些吃喝和银两。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红杏并无所谓的谈起自己的身世。这让周庸觉得有些同病相怜,甚至自己都要幸福一些。好歹自己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弟弟。 “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 “因为还不到时候。”红杏回答他。想着自己几次试着走出去的窘况,又是一笑。“昨天那个老头子跟我说,你会到这里来,不过没说为什么。你到长安来做什么?”对一个院落来说添一个新的住客,那也是一件值得刨根问底的大事了。 “因为有人要我来,而我也想来。”这个答案很简单,有人要我来,我也想来,所以来了。红杏想问,如果你不想来,会不会来?又觉得没趣。他岔开自己提起的话题,新起一个话题:“这个院子有一个规矩,你得遵守。” “什么规矩,我先听听。”周庸秉承着自己的小精明,没答应遵守不遵守。 “迎春楼的姐姐跟我说过一句话:要想两个人关系好,那就都得有彼此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所以这个规矩就是,住进来的人,都要讲一件不为人知的事。”红杏的眼光散漫,谈不上认真。 “这院子住过几个人?” “两个。” “哪两个?” “我和你。” “所以说这个规矩是今天才有的?” “是的。” 红杏又笑,更像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了一些。 稚气的规矩才是人和人交往的真理。因为稚气的规矩不会被破坏。周庸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小时候和弟弟相依为命,实在是穷怕了,后来赚了一些钱,怕自己以后还是会穷,所以拿了一百两银子藏在山海老屋外的老树下。埋了很久,想着有一天自己没钱用了,能有一些吃喝的钱。少是少了一些,胜在救命。” “那还不错,哪一天我没钱了,可以去借一点吗?”红杏问他。 “可以吧,记得还就是了。该你了。”周庸回他,又催他说他的事。 有些人吧,刚认识就知道值得信任,有些人吧,认识一辈子可能都不见得可以相信。 “迎春楼有个叫红袖的姨娘知道吗?不知道没关系。八岁的时候曾经偷看她洗澡,虽然没看太清,但是那身段,那屁股,啧啧啧,我至今难忘啊!老老点,丑丑点,风韵犹存啊!”红杏得意的说道,声调里净是骄傲。 周庸绝倒,刚刚在墙上唱歌的少年幽默洒脱的形象崩塌,阳光下只剩一句:“老老点,丑丑点,风韵犹存啊!”飘荡在风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寂寞 周庸到长安的第一日,就陪着少年坐在墙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多是一些不疼不痒的屁话。红杏问周庸长安外的生活,周庸问长安人的生活。 不同于山海的贫和穷,长安人非富即贵,富贵的另一个说法就是很闲,比山海新广最闲的毕老爷都要闲。天子脚下本就多贵人,贵人大多不怎么缺钱,不缺钱的人就不会劳累。这是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硬道理。当半个世界都围着长安转的时候,它自然就有资格睥睨世界了,于是每一个长安人理所当然都感觉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骄傲得要对比才能出来,不对比怎么分个高低出来?但左右四近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谁也比不得谁高贵多少,怎么办?所以长安人不仅仅闲,还个个都是话痨。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贫民百姓,多的是话题。红杏就告诉周庸,昨天夜里,守城门的大将军和守宫门的大将军打了起来。小道消息是因为一个公主。 说这话的时候,红杏嘿嘿一笑,表示自己不是长安人,自己也不知道该是哪里人。信誓旦旦的表示在长安长大不算长安人。依照户籍制度,自己是个黑户。 坐墙头没多久,显然也有了人开始八卦了。所以时不时就有一些人假装路过一下,过来看看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无视路人编排,由下午坐到了傍晚,由人少坐到了人多,一直坐到肚子饿了。红杏跳下墙头,问周庸跟不跟他去吃全长安最好吃的一碗面。全长安最好吃这五个字说什么都是不能错过的,周庸自然应允同行,行李都没有去新广拿,连白龙都丢留在了新广里托人照顾。 “春水巷的白天注定是沉寂的,这种安静和长安里来来去去的人群格外的不同。唯傍晚时分开始,挂上灯笼,点上烛火,才算得上有些人气。但这还不够,再迟一些就会有一些老鸨和龟公站在街边,一声声客官快来玩啊,那是叫得你魂都能丢。运气好一点,碰上个好心的姐姐,指不定还能让你摸上一把!你可别不知足。老老点,丑丑点,风韵犹存啊!”从墙头下来之后的少年,开始传授一些不为人知的经验。周庸颇为好笑,觉得有趣。也就当风一样过着。尤其是那一句经典的话,令人捧腹。 二人穿过春水,红杏沿途和几位熟人打了招呼,一边说着今天有朋友改天找姐姐玩,一边不舍的被周庸拉着离开了巷子。 “嘿呀,你就不能迟上一会儿吗?真是不知道享受的命啊。”红杏惋惜周庸把他从一个姐姐的温柔乡里拉走,眼见就能摸上一下了啊!这一下,咫尺距离,天涯之隔。 “行了,摸不厌吗?有面重要吗?”二连问毫不搭干,又浑然天成。 “也是,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红杏前头领路,加快了步伐,丝毫不见刚才留恋的模样。几道拐弯之后,在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一家面,在长安做了几代人了。据说祖上还是御厨来的。后来唐攻汉,趁乱从皇宫里出来了,也就没再进去了。皇宫这个地方啊,有的人下了狠手自己把自己送进去的都有,有的人拼着不要命想要出来的也有,奇哉怪哉,不可思议。传到这一代已经有三四代了,没了宫里头那些珍惜的材料,所以在本人的指导下改良了一些做法,日后必有长安第一面的称号。到时候,想吃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红杏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一家面馆的历史。周庸倒是听了出来一些端倪:敢情这一家小面摊现在没多少生意啊? 面摊的老板是一个朴实的中年人,手上满是分不清是做工还是练剑留下的老茧,一身黝黑的皮肤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更加的黑了。远远的看不清长相,走近一看朴实无奇,是丢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人记得的普通人。 对于红杏,老板是很熟的,他刚一落座,老板就开口:“老样子?” 红杏扯着嗓子:“先上一壶茶润润,老样子两份!”老板应了一声,先是送上一壶茶,然后自顾的做面去了。 “陪你说了一下午话,渴了。”红杏把茶碗倒满,一口气喝下了两碗茶。周庸倒了一杯,润了一个嗓子。茶水很普通,仅仅是凉水上摆一些茶叶,茶味都没入多少,胜在甘甜解渴。 很快老板就送来了两碗面,两人开吃。红杏边吃边赞,大多是一些天下第一的话,吃得滋溜作响。周庸倒没觉得有天下第一面的潜质,也只是应和着说了几句不要钱的好话。 吃完面后,红杏直说了一句走了,也不掏钱就要离开,周庸伸出手想要给钱给他拦住了。 “银子早就都丢给他了,吃了几年还能够我们两再吃几年。”咧开的嘴角真是少年的单纯意气,周庸也不多说什么,只问等会去做什么。这一下勾起红杏的了,他兴奋的回答周庸:“咱们回家去,看春水流!” 两人便又在莺莺燕燕的调笑声中,回到了院子的墙头。 红杏看着满大街的姑娘,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人,整个巷弄里只有他这里不挂灯笼,颇有在黑暗里看光明世界的感觉。周庸便问他为什么不挂灯笼,红杏大笑:“一开始是挂灯笼的,后来总觉得这院子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挂灯笼做生意,我挂灯笼做什么?” “显得亮一些吧。”周庸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个答案没什么意义,显得亮一些做什么?于是又道:“显得有一些人气。” 红杏哈哈一笑:“拉倒吧!我要什么人气?”见周庸不接他话,又神神秘秘说:“挂灯笼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不挂灯笼倒是有一些好处。” 周庸用手掏掏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不挂灯笼,就没人知道我在看他们了。坐在这个小院墙上,看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会注意你在观察他们。你看那边那个青衣小生和胖随从,其实那个胖子才是主子,青衣小生是家仆。好面子自以为能躲过熟人,我都见他好几回这样了。有一会,我甚至看到了一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皇亲国戚在这里过了夜。这里啊,什么人都有。”红杏说到。 “看不烦吗?”周庸问。 “早烦了,要不是你来了,估计我再过一两年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了。一碗面我能吃十来年,一个院子我能住十来年,一样的场景我能看十来年。但是我真的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啊!如果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美好就算了,但是天天看着听着早就知道了,却又不能去参与,可是真的寂寞啊。”大吐苦水之后,又添了一句“真的是太寂寞了”。 如果未曾见过这些世界的美好,也就算了;见过后不能拥有,真的是太寂寞了。这便是红杏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长安不安 “你会打架吗?”周庸突然问红杏。 红杏把眼睛从那些蜂蝶的身上挪开,看向周庸,像看一个白痴:“长安城里,谁不会两手?”周庸有些不信,尚武并不是一句口号而已,只是他不能确定,是否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真的会打架。 “那你能不能教我?”周庸问他。红杏好奇:“为什么?” “来长安的路上,遇见了一伙不明的人,一些兄弟永远留在长安外的山上了。所以我想我要是会打架,可能会有点用吧。”周庸想尽量用放松的语气说这些话,但是攥紧的手震了几下,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些都落在红杏的眼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酒壶,喝了一口,又丢给了周庸。也不管周庸接住没有,开口道:“长安里,大小一共有二十二个城门,每一个城门口都有一座擂台,每一座擂台上面每天都有人在比斗。能修炼的不能修炼的,一境的和更高境界的,大家都在那边打。这么多年,大抵是都有一些规矩的。平常的赌斗都是不伤性命的,除非双方都认了死,签了状。咱们这边是长安东北边,往长安北去,从北到南是不会修炼者和初修炼者的世界,大抵就是一境以下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磨练自己。最北边最高的擂台,叫初擂。任何一个人登长安的擂台,都得先在那边赢一场,才能去其他的擂台。哪怕是夫子来了,也得如此。从东到西,那就是二境到五境的世界了。不过高境界的人很少能见到。最后还有两座,一座在朱雀大街上,是给六境的人用的;另外一座据说在皇宫里,给七境的人用的。五境都很少见了,七境?呵。”他冷呵一声把未说出口的话表达出来,说完了长安,然后又说自己:“我现在已经在东城的擂台有七连胜了,再赢几场,就去西边看看那些贵族子弟,是如何的天赋傲人。”黑夜里也能看清他的骄傲和不屑。长安多斗鸡走马之辈,那些个贵族子弟,早就给酒色掏空了身体。 红杏最后下结论:“如果你想学会打架,就先去初擂那边给人打上个几次,以后你就能打别人了。” “我难道不能一开始就打赢别人吗?”周庸好笑的说。 “不能啊,如果一开始你就赢了,以后每一次登台你都会很难过的。你想啊,长安人多骄傲啊!”他用极为无所谓的语气说严肃的事,最后一句的“啊”的语气更是几近嘲讽。 周勇好奇是否有人这么做过:“有人做过?” 红杏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笑的人畜无害。不等周庸继续问他,便又开口唱歌:“春水涛涛千般羞,金爵少年惊鸿游。红颜消瘦万种愁,愁得花落一杯酒啊~花落一杯酒!” 周庸翻下墙头,选了一间靠内的屋子,开始收拾整理。 坐落在长安城东北角的春水巷最早的时候,据说是富贵人家的居住地,后来唐入长安之后,大将军李靖把这里的男人杀了个精光,家产全部充当军用之后,又把女人都论斤拍卖了。拍卖的景况令人诟病大将军许多年,本就没什么人缘的大将军,人缘更差了,甚至应天十五年的故事都有人扯上缘由。后来有一些生活不下去的人家或者本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娼妓,假装是那些大人物的家眷或者丫环,在这里做起了皮肉生意,生意出奇的好,也就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了。 大将军索性也把这些房产全部都卖了个精光,一家家的高门大户换做了而今的楼阁,昔日伤春悲秋的房间而今早已成了你情我愿的交易场所。 而今的春水谈不上高贵,只剩下楼高一些,价格贵而已。比之北边那些巷子而言,也只是多一些不可考证的故事而已。但偏偏就是这一层不可考证的故事,让这里繁花似锦。 繁花似锦就会有百鸟投林,所以这里什么人都有。 周庸过来的消息,当天的行踪和做了什么事,最迟今天夜里在不同人的桌头就有着详细的报告。他和红杏谈笑,然后说寂寞,开玩笑,学打架。都被迎春楼里的人看在眼里,过路的人听在耳里,然后传到该去的地方。 太平的长安,除了十九年前,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汹涌了。 所以第二天,韩乞儿的头颅就送到了院子的石桌上。 红杏起得比周庸更早,依旧是坐在墙头,看周庸出门了,便开口:“蚁帮在长安城不算什么大帮派,胜在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这么轻松的拿他的人头给你做早饭的。”看周庸神色沉默,又道:“还学打架吗?” 周庸沉默的把韩乞儿的人头拿在手里,往新广而去。留下了一句“学”。声音比昨天更坚决一些。 见到霍统领的时候,他在新广安排的客栈里正喝着酒。身边有几个也是三境的兄弟。周庸把韩乞儿的人头往桌上一丢,道了一句“韩乞儿的”。吓得店家往桌子下躲。小二正打算跑出去报官的时候,新广兄弟叫住了他:“这个人韩乞儿,杀我新广十几号兄弟,早已是官府通缉的人了,见个人头就跑,胆子那么小?” 小二这才止住脚步,嘴硬的说:“我只是想去看擂台而已,谁说我是要跑?” 众人哄然一笑。 霍统领见到周庸这么快就把韩乞儿的头颅拿来,真相信他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亲戚:“对兄弟们总算有一些交代了。”他的笑容泛起一些苦涩。 江湖人江湖死算是好归宿了,可江湖人庙堂死,真不是个滋味。只是自己又能如何?韩乞儿这样的人,明显不过是一颗不知死活的棋子而已。 所以他又说:“这样就可以了。” 周庸知道他想说什么,勉强的咧出一个笑容:“放心,我知分寸的。”能在一夜间在偌大的长安割下韩乞儿的头送给自己的人,那就一定能在新广割下霍统领的头,同样送给自己。 几个人一起倒了一些酒,对着更北方的山海一洒,敬了那些兄弟。 “这样就可以了。”霍统领念叨到。 “这样不可以。”周庸心里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寻死之事 大唐的主宰,应该是自号千古一帝的天子,然而实际上这么一些年,大唐这一所巨轮的掌舵的是他的妻子武皇后。说起这些故事,长安人能说上三天三夜,把真真假假的故事都说上一次,再说一些所谓的隐秘,仿佛这些都只有天子脚下才能得知。然而实际上,这样大人物的故事早已是天下皆知的故事了。 伴随在这些故事左右的,是无数座广为人知的大山。 千古一帝钦点军队的几位将军,龙武c神武c神策c羽林四军威慑天下;皇后娘娘提拔的治世能臣;一群本属于而今却不属于长安的读书人;当然,还有那些抱团的前朝遗臣。 程不识是这几座大山中,最为特殊的存在。被人称作钓鱼台的他,本是汉的守将,死守长安长达数年;而后却能为唐再守长安。因此,他是唯一一个能带兵的前朝将领。不管那位千古一帝出于什么考虑,这都足以令天下人侧目大魄力。 把衣物上的灰尘拍净,全身上下整理得一丝不苟,庄严如无数年前他第一次穿上这一套衣服时候的神色,程不识在皇宫的大门前,静候着传召。往日里以他的身份,如果要入宫觐见,是没人有胆量拦他的。包括那位天下只有一位的李良女。昔日入唐后第一次来的时候,不长眼的守门人在武后的命令下自尽,而今的坟头草都能替他守门了。然而今天不一样,因为他穿的是汉的将军服,这就足够让守门的统领有理由拦住他了。哪怕武后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他。 更不用说,他要见的不是武后,是那一位已经很多年不见人的千古一帝了。 春季中午的阳光谈不上毒辣,但是一直照耀着也算不得舒服,守宫门的赵统领示意程不识到阴凉地歇上一会儿。在感谢了好意之后,程不识还是站在原地。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照耀如当年他立在城墙上的模样。只是当年手里的剑早已经送给了一位颇为看好的后生,此刻双手空空如也。他望向宫内,想着“当年孙先生是否曾经打进这里去”这样无意义的话题,神往不已。再感叹一下那时候自己正被关起来,等候发落,不然孙先生能否进长安都不好说。 想到这里,便又自嘲自己还是这般不自量力。 “程不识啊程不识,活了一辈子就没打算为自己活一次吗?”他问自己,可惜答案早已在他立在宫门前定了下来。 “如果这次能活下去,以后就为自己活吧。”给自己许下未来,然后坦然的面对未知,这边是人之常情。 看着赵统又点了一人,准备再入宫去传递消息,他阻止了他:“我还未站在这里,半个长安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半个长安,指的就是这一座皇宫。更直接指的是,那位武皇后手底下的牛鬼蛇神。 “知道不知道自然是大人们的事,而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尽忠职守而已。”和点好的人交代了事情,赵统领回应程不识。这说法让程不识高看他一眼。 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事,大家尽忠职守,把事办好了,这天下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惜总有人想办大事,而有人不想做事。 自董先生出了山海之外,到了天门和张天师说了几句话后,整个天下似乎都醒了一般。 说是风起云涌毫不过分。 各路人物各路角力,都希望在汉的尸体上再攫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利益。不说其他的,单单是说汉那些最顶尖的人物,多少在深山野林外?仅看董先生数日之间聚集了六七位从一境的人物,就知道汉这一匹瘦死的骆驼确实比马大。 更不说全天下都想知道的,那一座帝陵到底在哪里? 董先生说的聪明人做蠢事,大概就是这些人;如无数年前,第一批出手反汉的人一样,大多都已经是历史的尘埃了。而这一次,还是会有很多人出手。 在董先生走出山海那一刻开始,真正的聪明人就注定了不会出手,哪怕事情结束了都不会出手。 等到快日落西山的时候,去禀告的人已经回来了几波了,程不识还是站在那里。来去有一些人看到这个场景,也都悄悄的退去了。今天除非他先进宫,否则没有人敢进宫。天大的事,此刻都是小事。 因为如同无数年前一般,此刻想要和天子对话的不是程不识,是汉,是亡汉最后守城的将军。 等到夜色渐近,宫门都快要关闭的时候,走出来了一位公公。他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是认识他的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甚至不敢正视他,哪怕只是背影。 如要说这世界上杀人最多的,一定是白元帅,但是要算上间接杀人的数字,那可就要到阎王殿里去数一下,到底是白元帅手里的人命多,还是这一位黄公公。 远的不说,仅说应天十五年李家叛国通魔一案中,李家那一支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玄甲军,牵连数十万人至今都英魂不散。 他走向程不识,问了一句何苦来哉,然后咳了几下,仿佛是真的老了。 从很早开始他就是这么的咳着,天下人都以为他病了,长安人甚至敢说这一位好杀人其实就是要吃人心续命。 程不识只道一句:“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说完看了一眼赵统领,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稚气的样子。 黄公公转身,还是走得很慢,走出了一段距离,回过头骂程不识:“既然找死,那就快点。指不定还能追上你的那些个弟兄们。” 程不识默默的跟了上去。 心里想着那一群兄弟们现在走到哪里了?又有多少人在一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谁的盛世 皇宫永远是充满着阴气的,不论是哪个朝代。有人说是因为这里生活的男人太少了,有人说是因为这里死去的人太多了。但眼前这一座宫殿,哪怕是在夜里,从外面就能感觉到炽热。 千古一帝自然是不同于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皇帝的,不然怎么会有勇气自号千古一帝? 黄公公走到殿门口,程不识立在远一些的阶梯下,静静的等待着里面人发话。两侧是严阵以待的禁卫军,虽然都面无表情,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得到气氛的凝重。 宣召的话还没等来,先等来了武皇后,这一位大唐多年来的舵手,此刻雍容华贵,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走得极快,可以算得上有失凤仪,李良女紧随其后。路过程不识身边的时候,皇后冷哼了一句,没做停留,径直的走了过去,没有通报,推开大门直接就进去了。李良女自然是不敢逾越的,只得和黄公公一起守在门口。 “程不识,你知道吕洞宾吗?”李良女突然一问,讥讽阶梯下的程不识。程不识自然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神色未改,脑海里想着很多年前另一番对话。 “程不识,像个大将军的名字。常言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朕希望,天下人永远不识君啊!”那个授他守长安说这句话的人,终究没能如愿。而今谁不知道天下第一的守将就是这位钓鱼台?只是可惜了那一杯敬下的酒,那时候没能细细的品味一番。程不识一笑:“天下只有一位孔夫子。” 这句话来自白玉京,那位高高在上的太白在求学夫子之后传出来的话。一是表示感谢和赞叹孔夫子之伟大;二来是想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读书人,是一个剑客。程不识话里的意思自然不同于他,他所表达的是:吕洞宾独一无二,咬他的狗也独一无二;自己不会做吕洞宾,给狗咬了还无所谓。这话不可谓不毒了,直接把当朝权势顶峰的李良女比喻做了一条走狗。 李良女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也不敢否认,只得气急败坏道:“汉都已经亡了这么多年,主人尸体都凉了,你这条狗贪生多年,到今天才跳出来,不令人作呕吗?” 程不识微微一笑:“你可能不太知道,我们那个时代。” 黄公公也发出笑声,笑声和平日里渗人的形象不同,竟有一些豪迈。让一个阴人发出豪迈的大笑,哪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李良女才多少岁?哪怕书里看的,故事里听的,又如何能感受到那些战火? “起于微末弹丸之地,驱杀亿万诛心异族。联盟百国以求人族之计,确立儒剑以固修炼长久。百万带甲誓为大汉而战,多少豪侠敢争天下第一!文人骚客尽领百年风骚,纵横国手倾尽天下为局!武功前不见古人,文治后不见来者。君王马革裹尸,将军战必争先。及至长安城破,三百文官武将,笑赴黄泉。”程不识慷慨激昂的声音传出很远,四周的军士不知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生怕这位钓鱼台下一刻暴起。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立在台阶下的他丝毫没有挪动双脚的打算,在一番陈述之后,大喝一句:“李良女,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汉的盛世还是唐的盛世?你这样的人,丢在我们那个时代,不过是暖被窝的丫鬟,一只无知无畏的太平犬也有胆量在我面前乱吠!” 明明是台阶上的人居高临下,然而此刻李良女却觉得对方更高,高不可攀的高。那一股气势凌人,好似千军万马扑来,将李良女压得喘不上气,她一时间说不上话。像她这般的大唐人,哪里有想过,这盛世到底是谁的盛世?至今外面那群不属于唐的读书人,还时不时抨击一下这位千古一帝,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而已。 黄公公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敬佩眼前这一位程不识。 有些人就是能让把立场模糊,去敬佩他。就如那位千古一帝,也是多次谈及如何敬佩眼前的这位守将的。 “陛下。”武皇后温柔的望向眼前这位千古一帝,衣着朴素如村口的老农,全身没有一点名贵的饰品,丝毫不像一个帝王的样子。看他静静的坐着听殿外的程不识说话,并没有因为对方这番言论而生气。 “要不就让黄公公把他杀了吧。”武后出声,温柔的言语说出杀人的话来。 “他说得没错,为什么要杀他?”天子反过来问武后,眸子里透漏着平静。 武后告了一声知罪,不再说话。 天子又道:“你要记住,这盛世由汉而起,到唐太平。说到底不归汉也不归唐。”没有说归于谁,只是让武后记住,不归汉和唐。至于归谁,只让武后自己去悟。 殿外,李良女终于缓过气,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程不识:“你好大的狗胆!来人,把他拿下!”刚说完她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这些禁卫军,除了天子,谁能指挥但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见没人动作,又大喝一声:“你们难道想造反吗” 两侧的军士这才行动起来,抽出手中的武器,缓缓成合围之势。但也不敢动手,只敢合围。 见此情景,李良女又是喝斥一句:“还在等什么?”积年的余威让禁卫军士不敢多想,只得向前压得更近。远处的弓弩手更是架好了武器。只要程不识有一点异动,便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程不识依旧一动不动,他说:“你们要造反吗?” 不同的两个人,说着同样的话,意义却都是不同的。造反,是造武皇后的反还是造李唐的反?这让禁卫军更不敢动手了。好在这时候,黄公公为他们解了围。 “退下。”他那平日慎人的声音此刻如同天籁,禁卫军纷纷退下,归回原位。 李良女气愤的看了一眼黄公公,不再自讨苦吃。 天色更黑了,殿里的夜明珠开始起作用,再配上那些烛火,灼灼耀眼让人甚至不觉得是黑夜。黄公公和李良女站在门口,程不识还是立在宫殿的阶梯下,禁卫军一丝不苟的护卫这个宫殿,除了夜里无用的弓弩手,谁也没敢休息一下。 所有人都在等,等殿里那位天子一句话。 只是天子终究不同于凡,他从座椅上起了身,对武后说道:“更衣。” 在武后的服侍下,穿上那一袭多年不穿的九五之尊龙袍,缓缓的推开了殿门,然后走到台阶上,看向台阶下这个男人,嘴角挂上分不清是得意还是讥讽的笑:“不识,原来是不识真面目的意思。” 众人下跪,高呼万岁,唯有程不识只是恭敬的弯了一下腰:“陛下繆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百万雄兵招魂来(一) 长安有二十二座城门,无数条大道,其中最重要的四条大道分别是神武,金光,朱雀,玄武。因为只有这四条大道是直接通向皇宫的。此刻四条大道上,空无一人。往日里的长安,决计不可能如此的平静的。 连春水巷今天都只能沉寂下来。 长安今夜宵禁,没有理由。有不服气的游侠儿先是要多嘴几句,哪想到军汉当场拔刀驾到脖子上,吓得他当场屁滚尿流。红杏和周庸刚从初镭那边看别人比武归来就恰好看到这一幕。 红杏当场乐呵了起来:“长安人的骄傲!”用极其滑稽的语调,大声的嘲讽着。游侠儿在众人的之指指点点中,快速的遁去。周遭人还不乐意,试要指出这个人不是长安人的证据。巡城的军队通知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只等夜色时分。 “长安很少宵禁,一般如果有什么大事,也都是那些衙门的捕快通知一下百姓,今天这样动用军队是极少见的。”红杏为周庸分析,然后道:“认识你才两天,感觉长安变了样子。” 周庸打了他一拳:“我有那本事还要去初镭?” 红杏哈哈一笑,回了他一拳,也不追问他,两个人默契的停住了这个话题。 皇宫内,程不识抬头直视天子。宫殿的轮廓在他眼里模糊了起来,连长生殿三个字也模糊了起来,甚至天子身后的武皇后也模糊了起来。整个天地茫茫,只剩下两个人站在阶梯的上下对望。 长生殿下一共九级台阶,说是九级台阶,其实并不是九步就能走得完的,每一级的台阶长宽都极大,有数米之距。数米之距,也算不得有多高远,然而此刻二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天子问:“朕待汉臣可有亏薄?” 程不识答:“不曾。” 天子又问:“朕待子民可有不妥?” 程不识再答:“无有。” 天子长叹:“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不得长生,何能长治?不识,你们的路错了。” 程不识终于动了,他缓缓的伸出脚,一边走一边说:“昔我年幼时,异族视我人族如猪狗;后来人族击退了异族,建立起了山海。有一位将军提出养寇为重,这样就能保持王朝的领导地位了。圣天子拿天子剑把他的头割了下来,派人丢出了山海外。即使是今日,我大汉在山海外,也是靠着双手打下来的一片居住地。”他踏上第一级台阶,对着西边一拱手,一字一句道:“汉,不与异族为伍!” 武皇后的脸色有些难堪,他望向这个皇帝的背影,见他没有任何的动作,暗自松了一口气。武后治理天下的一个政策之一便有和魔族的一些低级的类马种族合作,还有一些善于刺探消息的种族,虽然是低级种族,但终究是在合作。 红杏在院子里正和周庸谈着长安和山海的故事,谈及天下而今最热门的一件事,他问周庸:“汉朝的人你有见过吗?”周庸有些诧异,在心里推翻自己的一些猜测之后,跟他说:“我见过很多。” 红杏便好奇的问他:“都是怎么样的?据说汉朝现在活下来的大多数是魔头啊。” 周庸不知道如何评价,只单纯觉得不像红杏说的那样,所以他很严肃的告诉红杏:“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真相也总是隐藏在青史书卷之外。 程不识再动,站在第二级的台阶上,他张开手,似要把天地拥抱入怀里:“正如我之前所言,这盛世是我大汉的盛世!”武皇后想把李皇帝刚刚的话复述出来,刚开口道“这盛世”三个字,程不识打断了她:“即使不是我大汉的朝廷,也是我大汉的子孙后代所创造的盛世!”他的话掷地有声,如定判的官。 然后他踏上第三级台阶:“唐立国以来,可曾抗过外族?” 武皇后便道:“山海之外,可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程不识狂放不羁:“女人,你懂什么战争!”话是一句问话,语气却又是一句定论。 他的嘲讽并非空穴来风。陪天子征战的枕边人没来得及享福就死了,甚至连子女都没有为天子留下一个。武皇后是天子打了天下之后的皇后,而不是一开始的皇后。武皇后为李唐把天下治理得有模有样,连史官都迫不及待要加一个应天盛世在青史上。然而未曾经历过战争是不可忽视的事实,所以连唐里面许多将领都曾发过牢骚,说她靠的不过床上功夫而已。 武皇后气氛不已,胸口耸动,平复心情;李良女大声呵斥:“大胆!” 而黄公公一言不发,天子也不发一言。 夜风把吹打在禁卫军的身上,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寒意,害怕今天不死,会不会因为听到这句话在某一日莫名而死。 风也把墙头的少年吹得有些冷意,周庸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嘟囔一句今天的长安格外的冷,又默默腹诽这位说习惯了每天在墙头坐一会的同伴。 “和异族的战争是怎么进行的,你有见过吗?我是说,那些动物成精的家伙。”红杏问周庸。 “山海有太多年没有战争了,说是抵抗魔族的第一线,不过现在大多数都是大家往外面去,反而有点像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侵略别人了。”周庸思索了一下,回答了他。有数的几次魔族过来,也不过是寥寥数名低级别的魔物而已。更多的是人族往山海外去寻求发财的机会。 “遇见了会怎么样”大概是因为春水巷今夜也一样宵禁,红杏化身好奇宝宝。 “你死我活啊。魔族赢了就会把我们吃掉,我们赢了就会把他们吃掉,再把皮毛骨头什么的拿出去卖了。”周庸不自然的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虽然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是魔族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攻击他。 “这么惨啊。不过算起来,我们占便宜些。”似乎怕周庸不懂,又解释到:“毕竟我们死了只能当食物,他们死了还可以当衣服药材之类的。我们是占便宜一些吧?”周庸不想吐槽他的脑回路清新,因为他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 一生只在长安的红杏,最多也不过是在擂台上和人比斗,更没有看过真正的生死。 这便是太平盛世的长安人。 程不识在众人的注视下,再上一级。 “唐可曾有新的八境?”这句话如盖棺般,把盛世之争推向了定论。秦有夫子,佛祖;汉有青莲,阳明。而唐呢?哪怕青莲是唐朝人,阳明是宋朝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在汉朝为盟主的时候入的八境。前些年阳明在宋都坦言,如果自己是出生在这个时代,也许还在四境五境厮混;更不用谈青莲为什么离开唐都建白玉京以战天下。汉还在的时候,七境的修行者每年都会冒出那么几个新的;汉亡之后,往往数年才有那么一个。有人说是因为当时大环境所致,有人干脆直推汉把百年的人才聚集在一起爆发了出来才导致今日七境的大修行者少有。 武皇后不敢再多言,她已经知道今天的程不识不是往日的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百万雄兵招魂来(二) “朕。”李天子自出殿门来只说了三句话,两句问话,一句定论。见程不识走站在第四级的台阶,终于是开了口,说了一个字。这一个朕字,是用来回答程不识的问题的,也就是,当世有谁新入了八境。答案足以让所有人侧目。李良女脸上的神色震惊大变,心里想着许多武皇后的谋划,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把天下交给被人去打理而从不过问;小心的侧过头看武皇后的脸,见她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黄公公倒是没什么变化,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 禁卫军中有机灵人跪拜,高呼万岁,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万岁声。 众所周知,当世八境只有四人,而今又要添一个新的名额了。李唐的皇帝这一句话传出去,足以让天下人震惊,让宋朝人害怕。 程不识不屑:“离开唐都你还能算是八境吗?”他的声音极其洪亮,压住了在场所有人高呼的万岁。 声浪一下子骤减了下来,停了下来。 他又道:“昔日巴蜀的皇帝在都城能破开七境,你不过仗着国盛民强而已。比之能强到哪里去?” “国盛民强,不就够了吗?”李皇帝问他。 程不识摇摇头:“做皇帝足够了,但是做领袖不够,远远不够。集众人之力而成一人,这并不是正确的道路。” 李天子望向他坚毅的面庞,内心涌现出不安,于是他开口问:“如何证明?” 这句话让程不识想起一段趣事,于是他说:“阳明问符于太白。” 这七个字,讲的是一段有趣的故事。王阳明先生刚成八境的时候,想画下一道太白的剑符。便到了白玉京,向太白表明了来意之后,太白随意的划下一剑。虽然也有八境的力量,但是这不是阳明先生想要的,他再次表达自己的来意,说想要最强的剑意。 太白晒然:“汝不如我。”你不如我,所以你的符不如我的剑,你画不下。 阳明问曰:“何以见得?”两个人从未交手过,又何以见得? 白玉京霎时剑意肃杀。 阳明拜而退曰:“太白之剑非符能容,其意深广只存天地。” 两个人虽然还是未曾交手,但是阳明先生算是输了。 当然也有后来者辩解:阳明先生初入八境,太白却已经在八境多年了,所以阳明先生暂时认输也是正常的。这个争论,持续了很多年,是符剑之争的根本原因。 李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道:“太白强于阳明,不见得剑强于符文。”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能因为一个人用剑比另一个人用符厉害,就说天下所有用剑的都比用符的厉害。 程不识并没有再度辩解。 周庸是不服气红杏的说法的。什么叫做剑一定强于符?就因为李太白高高在上,王阳明一再的避战吗?两人正在因为周庸以后要走什么道路而争论。 周庸是想要用符的,毕竟剑这种需要近身肉搏的武器,对他来说,确实难度很大。而且剑很麻烦,要一直背着或者带着。符就不一样了,先准备好一大堆符,打起来远远的先丢过去,能完事就完事,不能完事,也有足够的距离跑路。 “你可是真没骨气。想想,一剑而去,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得多飘逸出尘啊!”说罢,红杏以手并剑,做出一些剑招来。嘴里还带着一些“嗤嗤”的声音,滑稽得很。 周庸便假装有符,丢过去一道又一道的符,配合着“嚯,嘿”之类的语气,两人在墙头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有一些疲乏了,二人往地上一躺,看着杏花,透过杏花看着天空的月亮。 “其实最好还是能读书是吧?到时候言出法随,诗成便可杀人。可是真的潇洒啊!”周庸羡慕的说到。可惜压根没人教自己读书,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这些可能性。 “挑灯夜读为那般?一剑光寒佩青衫。”红杏念到,然后话锋一转:“如果惜花也能成大道,那就好咯。想想,和天下的美女共修,岂不美哉” 周庸哈哈大笑。 程不识又往前踏了一级台阶,终于上到了第五级台阶。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程不识踏在这一级上,和这一位千古一帝对视,两个人眼中神色都凝重。汉和唐的对话,在汉朝灭了之后,终究又来了一次,而这一次,汉转守为攻。这一位被称作钓鱼台的天下第一守将,是否有攻的才华? 他先是一鞠躬:“谢陛下多年看重。昔日陛下许诺我的种种都做得丝毫不差,不识有愧于陛下。” 武皇后道:“何必惺惺作态!” 李唐皇帝冷了她一眼:“闭嘴!”吓得武后脸色大变,神情恍惚!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一句话了? 夜的寒气在这一句话后,更深了一些。 李皇帝开口:“无愧于天下人?” 程不识答:“是非成败皆有后人评述,不识问心无愧!” 于是李皇帝承诺他:“后人不敢评述!”长安的那群读书人为什么不属于这个朝廷?还不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多年前杀了一批写史的读书人。 程不识只得再拜,说不清是该讽刺他还是感谢他。 在起身之后,他和唐便没了任何关系,他大声说到:“汉,镇国大将军程不识,今夜请李唐一战!” 整个长安上回荡着他的声音,一瞬间亮起了无数的灯火!程不识天下第一守将程不识?稚嫩的幼童问父亲,程不识不是唐都的大将军吗?父亲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让孩子别问太多。稍大的孩子更是想要出门一看,被家里人忙抓住——门外已经传来了兵马踏步的声音了。 整座长安,风雨骤起。 周庸也听到这一句话,他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然后翻上墙头往外看。虽然灯火亮了无数,却没有人踏出家门。春水里依旧空荡荡。 “董先生他们会来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董先生会不会来,对程不识而言并不重要。 李唐的天子听了他这一句话后,连举剑的动作都没做,只是讥讽到:“长安今夜有兵士五十万,汉有什么?” 程不识笑着反驳他:“长安今夜有兵士一百五十万,其中百万雄兵属汉。” 他大喝一句:“魂来!” 长安骤然间多了百万带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孟先生 白玉京最高的楼上,有四人面长安而立。 作为主人公的李元一今夜没有穿他那件华贵极致的衣服,只换了一件普通的青衫。立在他左侧的是孔庙来的孟先生,再左边一些不言僧如雕塑一般静静的立着;而右侧的道人身上刻着两个字,阳明,仔细一看,却是那一位把疯道人带走的老先生。 白玉京本就极高,更不用说这一座最高的楼了。三月末的天气还未曾转暖,在此刻尤显得寒冷。四个人却都衣着简单,似乎不怕这一股寒冷。连楼内的火炉都没有打开,甚至一点烛火都没有。 望着在如此深夜还人头攒动的白玉京,其中一人低声问:“汉道如何”他的音色苍老,显然是阳明洞的王龙溪。 孟先生赞叹到:“善。”又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句:“大善!” 李元一问:“何以见得?” “山海外有一魔族,名曰蜂族。蜂族有不同的部落,其中最强大的部落坐镇着数位七境,甚至有接近八境的存在;而最弱小的那些部落,大概和普通的野兽没太大的区别。夫子和我在几个部落生活了一段时间,观察他们。蜂族的生活其实很简单,说起来不过各尽其责而已。蜂族中有一个蜂后,所有人每天都会按照她的指令行动,把最好的东西交给蜂后;蜂后再把东西分配下去。每个人做事之后,都能有自己的一份回报。然而蜂后却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一个一级的部落,蜂后就是一级,部落最强大的人却是二级;二级的部落,蜂后是二级,最强大的人却是三级,以此类推。蜂后虽然是拥有资源最多的那个人,但是她永远不会是最强大的那一个。第一个蜂族的大部落,就这样慢慢的诞生了。然后他们再把族人送出去,又有新的蜂后,新的部落。”孟先生说了一个亲眼所见的故事。 王龙溪便问:“不会争抢?” “不会争抢。”孟先生答。 于是王龙溪认可他的说法,感叹道:“汉道大善。” 李元一笑言:“汉道大善而汉朝非大善。” 众人不语,他接着说到:“昔日与剑主同游,在一座小山村里住了一些日子。山村世代无人能修炼,只是蒙昧的锻炼体魄,捶打筋骨。有一日,一人感悟天地之力,学会了修炼之道。村长见他天赋异禀,号令全村人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吃,最好的补品也送给了他。后来他日渐长大,村长因老而死,临死前传位给了修炼者。再后来村子里又有新的天才,又是如此的培养,然后传位。一代又一代,村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再后来某一代的村长,贪恋荣华,害怕自己的后代以后不能享福,所以把其他的天才都扼杀了,极尽全力培养自己家族的天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嘲的一笑。 巴蜀的帝王之家,走的便是这样的道路,集全国之力供养一人。可惜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天才,也敌不过汉的铁骑。只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便殒命了。 “再后来,村子陷入无尽的内斗中,慢慢的破败了。直至某一日,消失殆尽。呵,汉道虽善,又怎么能确定所有汉人都无私心呢?” 夜风把孟先生的儒袍吹得猎猎作响,头带往后而去,他并没有继续辩论什么,只是问不言僧道:“传说中世间有地狱,人死后都会去那里,佛经上说佛门有一个大人物就在地狱修行。这是真的吗?” 不言僧摇摇头。 孟先生失望的哦了一声,王龙溪哈哈一笑:“传说哪里当得真?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地狱?” 孟先生也摇头,头冠随着他的摆动有一些摇摇欲坠,但是就是不掉下来,他说:“夫子带我见过地狱。阳明先生应该也见过。他不是有一道符吗?叫大自在解脱。夫子说就是在那边画下来的。” 这下子轮到王龙溪失望了,他抱怨两句:“师父就没带我去。” 他的白发白眉被他吹得漂起,惹得孟先生大笑:“老小老小,王龙溪,你越老越小,什么时候才会变成一个小孩啊!” 王龙溪道:“哑巴开口的时候吧!只是不知道哑巴什么时候开口。哑巴你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口吗?” 不言僧还是摇头。 于是孟先生大笑:“你们这些鬼画符的可真是嫌自己的事不够多。你师兄和姓曹的一辈子没个结果,你和这个和尚一辈子没个结果。累不累?” ‘夫子不是说过吗?凡事都要有一个结果的。’王龙溪道。 说完两人相对,而后大笑。 凡事都要有一个结果,所以就要争个高低。不论是长安人还是其他人。阳明洞的修行路子很奇怪,和书山一样,基本而言什么人都有;但不同于书山的是,又什么都没有。 书山上有读书人,写自己的书,练自己的字;有剑客,吟诵着十步杀一人,苦练着劈砍挑刺;有和尚,念着金刚经却还要吃着肉。但是阳明洞里的读书人,他们把别人的书读透了,甚至去请教作者本人,然后画一道符把书装进去;练个剑也是把别人的剑招剑意练熟了,再画一道符;念一本经也一样。 阳明洞的人,似乎要把所有都化成一道符,然后用符把人击败。 于是有了剑符之争,有了儒道之争,有了佛道之争,甚至有了种花之争,养鹅之争。 数十年前,白玉京的行走曹琥珀就和杨明洞剑道第一人,也就是王龙溪的师兄宋早见有了几次不分上下的交锋;而王龙溪纠缠着不言僧已经很多年了。要不是阳明洞的读书人都太笨了,恐怕书山也是要头疼不已的。 李元一见此,又火上添油:“王龙溪,剑主让你给阳明先生带一句话,问他的符够不够大。”王龙溪又是一笑,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 李元一侧过身,对孟先生道:“先生为何不入八境?” 夜色如白玉京照得通亮,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孟先生望向芸芸众生:“有些问题还没想清楚,因此不能走那么快。” 李元一由衷的敬佩:“先生大义,且受我一拜。” 孟先生坦然接受他的一拜:“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孟先生突然又道:“夫子说,今夜地狱之门在长安,我们只做旁观。”又望向不言僧:“希望地狱里真的没有你们佛家的大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两面 程不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连续数十年到同一家面馆里吃面;又或者总是站在长安的城门上巡视着每一处角落。简单到从来没有人见过他霸气的一面。就算是当年入唐宫殿的时候,守门人百般折辱他都没有发过一次怒。就算是统领着无数的长安近卫的时候,数十万大军之前,也从来是不急不慢的说话。如果不认识,只会觉得这是一位普通人。那种放在路边你都不会多看一样的人。 有人说,这是促就他成为天下第一守将的根本,因为他太不像一个大将军了。 只是今夜,一个人战一个帝国,又太不像程不识了。当他喊出这一话的时候,甚至有一些聚在一起的文官开玩笑说是不是听错了,出了幻觉? 然而当他喊出“魂来”的那一刻,长安多出百万带甲的瞬间,无数人慌乱。一只只沉默的军队慢慢的聚集在一起,没有说话,只有踏步声。 读书人惊呼真正的百鬼夜行,道家默念无量天尊,剑客不由自主的拔出了剑,佛家的和尚们诵念经书。大唐的军队和汉带甲对峙,双方都没有向对方发起进攻的意思。 周庸和红杏望着春水外无数的军队,相对无言。 这些军队从虚空中踏出,接连不断,然后集结在一起,不说话,像极了一头沉默的巨兽。 于是长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鬼吗?”周庸问红杏。红杏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这数千年难得一见的景况。周庸见他发呆,以为被这景况惊住了,便伸出手去触碰他。 没想到的是,让他的手碰到红杏的时候,却直接穿了过去! 刹时间,二人望着对方,空气像凝住了一般。 一阵风起,把杏花吹落了满地。然后是漫天的大雪开始飘落,雪花穿过周庸定格在半空中的手。一切把今夜的长安衬托格外的寒冷。 黄公公感觉到多年不曾有的害怕。他想起很多年前李皇帝在皇位争夺中处于下风的时候,自己曾有过算不上背叛c只能算是留一条后路的通敌之举,在皇帝胜利后大火烧掉一切文书之前那一种情绪。连他这个阴人都感觉到格外的寒冷,那长安又有多少人会被冻死? 他忍不住出声:“陛下。”音色颤抖表现出他的恐惧。 李皇帝望着从虚空中而来的军队,回头安慰这位跟从自己多年的老伙计:“怎么?杀的人多了怕冤魂索命?” 黄公公不再言语。 武皇后是极其惊恐的,惊恐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更不用说李良女了。 没有见过战争的人,在面对战争的时候很难谈笑自如,更不要说,面对着程不识身后不停从虚空之中踏出来的带甲。 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的心脏上,令她心脏都窒息了。直到黄公公出声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暗自痛骂自己,而后悄然的向皇帝更靠近了一些。 李皇帝安慰完老伙计之后,对程不识道:“天下第一守将,原来如此。昔日汉朝皇帝败亡,长安无数的军士死后不见尸体,我原以为是你们早已经焚烧了,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存在。” 程不识拢手道:“不全是战死在长安的袍泽。有的是在山海外牺牲的,有的是灭八国的时候战死的。但是最后都要魂归故里,不是么?” 身后的人和马踏出一阵响声。 雪花下得更大了。 李皇帝感叹:“传说中有三千世界,亦有三千地狱,三千冥王。没想到,是真的存在。只是朕很好奇,阴间的王为什么要臣服于人间的皇帝?” 程不识一笑:“你错了。没有三千世界,三千地狱,三千冥王。有的只是一个世界的两个面。” 李皇帝道:“洗耳恭听。” 于是程不识为他解释:“凡世间万物皆有两面。譬如武后,平日里何其高高在上,母仪天下;而今日,不过是一胆小妇人罢了。”他的话中带着讥讽。 武后心知是因为和魔族的联合让他对自己耿耿于怀,但李皇帝没有发话,所以她不敢多说,只得默默的受着。 “又或者陛下富有天下,于大唐何其尊贵,但对夫子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李皇帝没有反驳。这世间有谁对于夫子而言不是凡夫俗子哪怕是天才如青莲阳明佛主这等人物,都要对其保持莫大的敬意。 昔日青莲求剑之后归来,只叹一句“高山仰止”;阳明这等痴人,敢去求青莲最强剑,却从不妄想画下夫子一道符。 程不识接着说:“长安人私下里议论,说我程不识不像将军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小兵。这些,都是对的。高高在上的武后和一般妇人的武后都是武后;在世人眼中尊贵无比的陛下和在夫子眼中凡人一个的陛下,也都是陛下。不像大将军的程不识和做了大将军的程不识,都是我程不识。” 然后又道:“如那月亮一般,世间万物皆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未曾向世人展开而已。” 像是感叹一般,他自嘲:“有时候,我宁可不做这大将军;相信陛下也有不想做皇帝的时候。” 李皇帝赞赏:“好一个程不识!过了今夜,朕为你浮一大白!” 程不识拱手:“如何过今夜?” 李皇帝便道:“大丈夫生平快事,唯战场取,战场去!” “好一句唯战场取,战场去!来战!” 长安无数兵戈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了不起 周庸很想问红杏怎么一回事,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活在这个光影陆离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为人知,亦不想让人知。会告诉你的,总是会告诉你;而你不知道的,就是不想告诉你。 自知问题毫无意义,又何必再多嘴一问? 夜雪下得极大,长安数十年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也只有应天十五年的那一场大雪能比。 红杏很坦然,并不恼怒周庸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哼起了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一首歌:“千百万白骨换来歌舞升平,三十三年良人无归红衣落尽。怪只怪,太长情。说是那日月换了新天,也不过自古人心易变” 等他唱完,周庸问他:“这是什么歌?” 红杏笑得很勉强:“春水。” 周庸一指面前的巷子:“这个地方?” 红杏摇摇头:“是一个姑娘。” “春水”,周庸默念了一遍,不再追问。 红杏又开口:“我想我要走了。” 周庸又指向院子:“以后这里就是我住了?” “是的,就你一个人了。抱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吧。”红杏充满歉意,周庸反而觉得这个歉意有些没必要,所以他答:“解释就不必了,有机会再吃一碗长安第一面吧!” 红杏这才释怀的一笑,越下墙头,也不回首,故作潇洒:“院子归你,江湖归我!” 周庸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不远处的那些人马:“但愿不要欠你十斤牛肉。” 夜雪里,两个少年分别。 李皇帝的剑极快,直逼程不识的项上人头。万千大军为后盾的程不识不闪不避,用一把软剑先是卸了力,然后轻巧的转过一些身,便躲开了这一剑。原本有些猜测的李天子此刻更是笃定,惋惜里下手却是更狠了一分。腾空的身体猛然一个加速,偏移的剑直向下而去。就算取不到人头,也要砍一刀肩膀。若不趁着程不识还是七境的时候,趁机拿下他的人头,恐怕后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一剑极重极快,但程不识像是早已有了防备一般,在轻巧的躲避之后,急掠而去,轻松的躲过了这一招。而后整个人以后仰的姿势,快速的退却去。接着一脚踏地,闪电般的弹射而起,落入了后面的不发一言的军阵前。皇宫里那名贵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被他一脚踏起了无数碎片,更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他将软剑一放,顺手拿起身边人递来的一把大戟。 此戟一身黝黑,由不知名的材质制造而成,戟身反射着铁质的光芒。 “戟名蜉蝣,只为今日!”他低声说到,像怕惊醒爱人的模样,用手抚过大戟,直到握住尾部,对着疾驰而来的李皇帝大喝到:“战!” 身后的军士一个一个化作了一道道光,没入他的身体里。原本七境的程不识,气势陡攀。 “命中虽仅一日游,敢屠至尊换新天!”指着李皇帝的大戟随着他的身体而动,剑和戟迅速碰撞了几个回合,又拉开了身位。 程不识的虎口有一些淌血,而后又迅速的愈合。李皇帝见着这一幕,不由皱住了眉头。呢喃道:“八境吗” 八境,又名长生境。入此境界着可得长生。世间此前仅有4个,而今天又要添加两位了吗? 程不识再提身位逼来,如一头豹子腾空,一戟狠狠的砸在李皇帝所在的位置上;李皇帝不退反进,一剑逼向那些化为光芒的军士。 一人再次砸出一个大洞,而一人一剑却似掠过空气。 “原来如此。”李皇帝恍然大悟,回首又是一剑刺向程不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朝着他的身体而去,直直的对着大戟一剑砍下! 程不识单手持戟拨开他的剑,另一只手一探身,不顾自己的危险境地,直取李皇帝的心脏,李皇帝抽身而退。像他这般最贵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与人生死相搏? 李皇帝一退,却是失了先机,而后只能一退再退,被程不识舞得生风的大戟逼着。他腾空而起,停驻在空中。程不识一跃进逼,频率却没之前那么快了。 大戟太重,在空中不像地面那般可以借力。 李皇帝剑指天,一道星光撒入他的体内。 修行八境,第五接星。接星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特有的能力。这世间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有的人接星,接下一道万古无人的星光,浑厚如高山大海,气息延绵不绝;有的人接下一颗前知五百后知五百的星,与人打斗都是先机。 青莲接的一颗星,能让他出剑更快;阳明接的一颗星,卜算天下。 李皇帝接的一颗星,能借用一个国家子民的力量。所以借着这一些力量,他推开了八境的门。 程不识却任由他接下这漫天的星光。 一道是金色辉煌的百姓,一道是绿色幽魂般的带甲。 待到李皇帝推开八境,一股恢宏的气势磅礴像全世界宣告,第五个八境推开了这一道门。 夫子在长安的一座茅草屋里,对着孙先生说:“当年你到长安,见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孙先生就是当年那位用书打下长安的大才,他一路打进了皇宫里,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直到长生殿前,见了李唐皇帝一面,才离开长安,至此之后,今天是第二次进入长安。 孙先生恭敬的拱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当年见李唐,只能算是站在八境门外,像他这样贪生的人,哪里敢推开这不知名的大门?若不是程不识,可能要到将死之年,他才有勇气去推开。那时候,有没有力气都难说了。” 夫子喟叹:“人族多难,又多贪生之徒。昔日大勇气打天下的人,而今都难免如此,这世间何时方有太平” 孙先生回到:“人心不死,万古如此。”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一穷二白的时候,反正大不了一死;而真正享受了富贵,哪里敢轻易冒险? 夫子又叹:“说是长生,也不过寿命长一些而已。昔日太白何其壮志,而今白玉京养剑,数十年前,做了一件被孟轲说是蠢事的大事,也不过是想争得一些时间而已。阳明虽说卜算天下,也只是天下而已。倒是佛主,近些年来反而有所进展。只是都太慢了。” 孙先生问:“比大师兄慢一些吗?” 夫子假装恼怒:“他们如何比得你大师兄!比你们那小师弟胡瓜都不如!” 孙先生大笑。 夫子又叹:“汉圣天子,了不起。真正的了不起!” 夫子一生太漫长,所以赞美的东西很多,比如观海楼的鱼,比如长安的一碗面,但是这般的称赞一个人,孙先生是第一次听到。那汉圣天子,就是当之无愧的真正的了不起了。 夜雪落下,覆盖着长安一片片白茫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雪夜长安 今夜的长安人大概是世界上心情最多变的人。先是好奇和猜测着宵禁的真相,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连十五年前李家通魔都没有宵禁,今夜又是何等大事?而后是嘲笑程不识战长安的不自量力,多少年来除了孙先生之外,还有谁能真正的战长安?长安城各种机构衙门里堆积的尸体,怕是都足以令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心悸了。而后百万带甲凭空出现,带来莫大惊恐和压抑,他们连议论声都不敢多出一句,年岁较长的老者惊恐的回忆起当年城破的惨烈。大雪下的长安居民,无比的冷,冷彻心底。 及至李唐皇帝推开八境,用磅薄的气势安慰他的子民,长安的居民才能感觉到这三月的温度。 总算是稍微舒心了,有一些人甚至要举杯庆祝。八境所代表的意义,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但是作为长安人,耳熟能详当年太白是如何一剑破万军的故事,大概也是能管中窥豹的。 在孟先生和不言僧说出那一句话之后,白玉京上其他三个人脸色各异。地狱之门洞开,这种传说中的事情今夜就要发生了吗直到大雪纷飞,那雪中带来的力量所给人的冰冷感,让人心惊。就算是不能修炼的李元一,也能明白这以前所代表的意义。于是不言僧手上的念珠转的更快了一些,王龙溪神色跃跃欲试。待到李皇帝八境的力量涌出的时候,不言僧手上念珠应声而碎。 一串被誉为最珍贵的舍利子念珠,佛门有史以来少有的珍品,就这样碎了一颗。哗啦啦的落了一地,他却没有心情去拾起。死去的人留下的东西再珍贵,能有活着的人珍贵? “希望,师叔能知难而退。”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然而他却没有一点把握。 那一位以大毅力著称于门内的师叔,又怎么可能放过推开八境的一丝机会,哪怕因此可能搭上性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转身想下楼,王龙溪拦住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峙。 孟先生道:“夫子就在长安。” 不言僧张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王龙溪很认真的看着说到:“佛门这次的手,伸得太长了。”言外之意就是,其实阳明洞早就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了。 不言僧以手为笔,在空中划下几个字:“大自在解脱。” 阳明先生的大自在解脱符,就是在地狱划下的,所以地狱有大自在解脱,所以今夜的长安本应该是大自在解脱的。然而此刻,为什么又阻止佛门的行动?阻止他那一位疯魔的师叔入八境? 王龙溪摇摇头:“这世间万物存在,都有束缚,没有什么大自在解脱,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言外之意就是,大自在解脱换个名字叫不自在不解脱也一样的。名字并不能改变事物的本质,这世间本就是樊笼一座。 不言僧又继续写道:“青符。” 说的是长安的符道第一家,王龙溪知道他所指的意思,晒然一笑:“总不能不给别人一口饭吃吧?没到底全天下的都让我们吃了。阳明洞在宋有仙人留影,足以让青符永远都追不上了。”他语气中充满自傲,如长安人一般。因为有仙人留影,所以不用如青符那样,费尽心思去收集天材地宝,去收罗人才。 不言僧摇头表示不认可:“普渡众生。” 普渡众生,就是什么人都要渡,哪怕人家本不想成佛。 于是王龙溪嘲讽他:“你们佛家就是这样的太霸道,所以宋才禁佛。” 李唐尊佛而宋禁佛,这是天下皆知的故事。剑主本就是李唐人,而李唐天下除了修剑之外,基本是佛家,青符虽说是唐的符道第一大家,但总是给宋的阳明洞压一筹,根本原因就在于修符的人太少了;宋则恰恰相反,大多数都是一些修符的道士,鲜有剑客和和尚。 当然,读书人哪里都有。 李元一用儒雅的语气嘲笑不言僧:“佛主能渡我吗?”青莲不信佛,并且训斥过佛家不过是一群逆来顺受,唐生怕死的学说。阳明先生尚且敢到白玉京一走,那位佛主可未曾踏入过白玉京一步。 孟先生望向外面的大雪和脚底的人群,突然道:“长安有人能渡你。” 李元一疑惑不解,又问:“谁?地狱里的那一位?” 孟先生摇摇头,没有继续下去。 长安此刻的人太多了,百万带甲之外,青符门的大长老吕小树此刻站在玄武大道上,用手勾勒着一道道符,写出一个一个毕生所学最精妙的符文;白马寺的主持,那一位被称为御弟的白衣僧人,此刻站在金光大道上,诵念着他从灵山取回来的经文;朱雀大道上站着的是大唐最有名的剑客之一,虽比不上白玉京的剑主,但一手杀人剑狂言有过之而无不及,长安剑冢的持剑奴朱子期;神武道上空无一人,有青莲当年留下的一道剑就足够了。 汉朝的钦天监正带着汉朝的遗老,一步一步的走在四条大道上;二十二道城门,有无数的人涌入。 当大雪在地上堆积得足够没脚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自己选定的对手面前,静静的等待皇宫里的结局。 皇宫里的故事,将决定今夜所有的走向。 所以李唐皇帝很谨慎,很小心,很害怕,却不得不推开八境的门;而当他推开八境的门的瞬间,程不识的气势再涨,也推开了八境的门。 李唐皇帝感受澎湃的力量在身体内游走,有一种大喊出来的冲动,很快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两个当世的八境立在空中,彼此对视着,程不识脸上带着嘲讽,嘴角挤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这种感觉,长安城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如果没有我,你一生可敢推开这一道门?” 富有天下的李唐皇帝坦言:“不敢,或许到死之前才敢。” 害怕似乎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尤其是害怕未知,所以他才能如此坦荡c坦白。 推开的八境的程不识用自己霸气的声音道:“弱!” 李唐皇帝并没有生气,他用缓和的语气回应程不识的讥讽;“孤家寡人所以无所畏惧,心系天下从来小心翼翼。”前一句说程不识,后一句谈自己。 不是怕死,是不敢死。 程不识一笑:“再战!” 两人又碰撞在了一起,剑和大戟在夜空中对碰出火化,照耀了长安的夜色,所有人都关注着,用自己的方法。 在这个时候,向来无人关注的小院子里,红杏走后,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说是新也不新,因为周庸早已见过了——汉,圣天子,刘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大英雄 圣天子的到来令周庸吃惊。 他走到门前,大门就自动开了,然后这位在世人眼中早已经作古的传奇人物微笑着对周庸说:“我们又见面了。” 在帝陵匆匆一见,这位雄主并没有告诉自己太多东西,只是让自己自己明白,这个世界很多规则不作用于自己的身上。而后送了自己出来,便消散了。用他原话来说:“一律残魂持续不了太久,不过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这个很快,看来就是今夜了。 这种吃惊没维持很久,联想前因后果,他突然有一些明白了,指着外面那些军士:“和帝陵一样的吗?” 被夫子称为了不起的圣天子欣赏的看了他一眼,也赞周庸一句“了不起。”他的称赞是因为周庸的反映极快,快到能如此在全世界还未知晓之前,就猜到了。汉朝的遗老,包括那一位今夜战长安的大将军,都不知道今夜的一切博弈。 周庸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一些信息,所以推测得出来而已。 长安漫天的带甲看上去极其真实,甚至去触碰的时候都一样是真实的,这种真实让从帝陵出来的周庸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像极了有熊氏。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汉与唐的碰撞,单纯只是因为国仇家恨。 虽然二者都没有太多的碰撞,只是在对峙着等待皇宫里的结局。 到后面李唐皇帝推开八境之门,百万带甲也化身光芒为程不识推开八境的时候,他隐隐有一些猜测。 因为没有必要等李唐皇帝推开八境之门的程不识,偏偏一直在等。如果有这种能耐,偷偷的推开八境,而后潜入李唐皇宫里,杀死只是七境的皇帝,应该会比现在更简单。然而汉没有这么做。不论是出自于什么方面,都足以证明杀死李唐皇帝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当圣天子到来的时候,周庸有一刻恍惚:“这捅破天的架势难道只是为了圣天子见我一面?” 只是细细去想,汉灭亡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那时候就有这通天的手笔布置好一切,真有如酒楼上那些个话出口不用负责的说书先生那样说的“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的本事,汉又怎么会亡? 周庸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走到已经坐在石桌边上的圣天子对面:“找我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上一次找自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又是龙狐的命,又是董先生的谋划,虽然最后自己没什么损失,但是总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周庸的脸色并不舒服。 圣天子熟若无睹他的脸色:“你比我想象中更快一些。我原以为你应该在今夜之后,才能开始修炼,没想到你已经是一境了。董先生和我说的时候,我有一些惊讶;但是也只是惊讶而已。不过今夜来见你,发现你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修炼的方式了,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能开始修炼,是真的了不起!” 周庸沉默。 在发现自己不能修炼之时,他看了很多书,书上有很多关于修炼的东西。更多的是,许多原本不能修炼的人,是如何修炼的。那些写进书里的传奇故事自己总能借鉴几分,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修炼了,又该是如何。 自己确实是在这有朝一日里学会了修炼,但是并不如那些传奇一样,一夜入了六境之类的,只是最基础的一境。而后在到长安的路上,他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能修炼? 这和那些传奇不一样。 因为他们是能修炼而没去修炼,自己是确实不能修炼。然后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启智叫做启智。 启智,就是开启智力,修炼者会比平常人更为通透的看待这个世界,能以不一样的角度去解释这个世界。但是启智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启智,就是开启自己一生最宝贵和厉害的天赋。 马痴养马,这是他一生最厉害的天赋,所以爱马而启智;青莲爱剑,阳明爱符。这些都是一个道理。 而自己一开始渴望修炼,从帝陵出来之后,虽然还是渴望修炼,但是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那种和霍统领一样的普通人,简简单单一辈子,为生活为身边的人而奔波。 而不是为了汉,或者整个人族去修炼。 那太大了,太宏伟了,并不是他的梦想,所以他抗拒修炼。在董先生交给他龙狐皮之时,弱小的他想拒绝,却无法拒绝的时候,心里生了一股气,于是他踏入了一境。 为自己的自由而修炼。 再后来,在来的路上,死了很多人,他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己,所以躲在那货堆边上的时候,体内的力量一直在增长。直到了长安,在韩乞儿的头颅送来的那一刻,他的力量几乎可以说到了一境的最上锋,离破开二境只差一层一触即破的窗户纸。 想到这里,他便问圣天子:“韩乞儿那一班人是你们安排的吗?” 汉最后的主人圣天子刘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周庸一拍额头,觉得自己有点蠢。韩乞儿那样的招数太下三滥了,根本入不得这等大人物的法眼。 像松了一口气一般,他终于是落座在了椅子上,和圣天子对坐。 圣天子并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剑客的着装,看上去英姿飒爽,帝陵里的他和此刻的他不一样。 他开口对周庸说到:“今夜过后,你要去做一些事。” 周庸还是问那一句没有意义的:“我能拒绝吗?” 这一句话在周庸和汉的交往中出现的次数非常的多,换一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生活在这世界上,有机会的话,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做英雄的。哪怕仅仅只是说做一个救了另外一条命的英雄。把这个机会放给其他的人,也许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接受了。 但是周庸并不想。 有多大能力,就要承受多大责任。而有的责任会把人压死。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等弟弟长大能修炼,自己做一个简单的小财主,一生谈不上富贵逼人,也算不得太差即可。 只是圣天子不给他机会:“我从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我只是想令你变得更强大而已。” 周庸不解:“变强大之后呢?复汉还是保护人族” 圣天子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保护好你的家人,也就保护了人族的传承。难道你不会爱上一个女孩组成一个家庭?你的弟弟不会爱上一个女孩组成一个家庭?” 周庸沉默,他忘了一直以来的一个事实就是,自己也是人族的一员,而自己想保护的,也一样是人族。 哪怕目前仅仅有两兄弟,终究会变成一个大家庭,而后变成更大的家庭。 看透周庸想法的圣天子又道:“人族的先贤,便是这样守护着大家的。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今后我们还会是一家人。” “所以,汉唐并没有战争?”周庸问。 “不,人性从来贪婪,所以汉唐一战在所难免。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所想的,一直都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圣天子并没有为唐宋灭汉而生气,他接着说道:“人族需要的不是一个最强者,或者一群顶尖的强者,需要的是所有人都不是弱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并且生存得更好。”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小财神问道:“李唐皇帝入八境有借鉴意义?” 圣天子欣慰一笑:“于天下大多数人没什么借鉴意义,于你有一些意义就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为天下百姓一拜 李唐皇帝借鉴程不识而入了八境,但是程不识一开始就说了,这个路是错的。既然是错的,让他推开八境的门,只是为了周庸有一些借鉴意义,这种借鉴的意义有多深远就不得而知了。 周庸只知道,今夜的一切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而另外一部分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位圣天子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呢?” 圣天子看着满墙的红杏,半是感叹半是玩笑的说到:“花开了总是会谢的。” 这一句话让周庸默然,终究是会谢的吗?他不相信再问:“八境不是长生吗?” 圣天子一笑:“二境觉窍,觉窍比启智要简单一些,重在打磨自身所有的窍穴。所以你要尽量的去打磨得更圆满一些,才能走得更远。三境洗髓,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金刚不坏。四境灵动,又叫出窍,这一境界开始修炼你的灵魂,让你变得更浑厚,以便能承受接下来的星光。五境接星,自此走上不同于人的道路,前面几个境界都是打基础,而这一个境界是真正的有了大手段,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二三境都是锻炼,而四五境则是锻炼灵魂。直至六境从一,让全身上下从到灵魂完全统一,至此到达七境随心。最后人们所说的八境长生,不过是一种虚妄的现实而已。都是假象罢了。”他喟叹一声,又道:“不识可能过不了今晚了。” 被这句话吓得一惊,周庸忙问:“难道会分生死” 如果真的分生死,那该是多么大的一个场面?长安还能有多少幸存者?这一座举世闻名的大都城,又要多少年才能回复? 听周庸这个问题,汉圣天子有些感触:“不会分生死,但是终究是有一些代价的。” 沟通生人的世界和死人的地狱,不付出代价又怎么可能? “从今往后,你要学会修炼。没有人能给你指路,所有的路都只是一条借鉴的路而已。这条路,我看到了,但是没有走过,它只是一条猜测的路,我想要有一个人去走一下看看,这个人就是你。你不要抱怨,你终会感激我的。”圣天子的声音温和得像一位父亲。 在周庸眼里,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踏上一条修炼的路,这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不会抱怨。我只是在想,以后有机会怎么还你这个人情。” 商人的话来说,有借有还是善始善终c 圣天子哈哈一笑:“有机会上咸阳去敬一杯酒就是了。” 周庸不解,但还是答应:“不仅是一杯酒,还有十斤牛肉。” 十斤牛肉,是霍统领的江湖,一杯酒是汉天子的天下。说不清谁更贵重一些,只不过都是一份心意。 “只是为什么是咸阳?”圣天子最后殒身的地方是长安,为什么不是长安而是咸阳呢? “过些天你就知道了。”这一句话如神棍一般,而后他开始消散,如那些带甲一般在逐步的消散,光芒一点点的落在周庸的身上,他脑海里开始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圣天子一生的见识何其的宽广?这些知识太多太多了,一下子冲击得他昏厥了过去! 高楼上,感应到这一幕的夫子举杯,对孙先生说:“我敬刘邦一杯。”孙先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多少有一些猜测,也举起满杯,一口闷尽!然后发出一声舒爽的声音,表示这一口长安的浊酒,喝得极舒心。这种舒心不是由酒而有,而是由心而发。 雪夜下的皇宫,伴随着一声叹息,圣天子刘邦的身影出现在了程不识身边。 程不识屈膝下跪:“罪臣程不识叩见陛下!” 圣天子扶起他,道一句“幸苦了”,完全无视了正在处于震惊的武皇后等人,直对李唐皇帝,以居高临下的语气道:“还觉得是你唐的盛世吗?” 李唐皇帝默然不语。 武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丧家之犬也敢吠日!哀家”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她如花的脸上响起,众禁军吓得直直下跪。 李良女惊呼一声娘娘,却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站立在汉圣天子身后的程不识放声大笑,而后声传长安:“好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句声传长安,令长安的居民又有无数的辛秘可言。 而在四条主道上对峙的大人物们,心里纷纷猜想,是什么让李唐皇帝盛怒而打了一耳光给武后?显而易见除了武后,现在宫里有哪一个人能有资格受这一巴掌。 在打完这一耳光之后,李唐皇帝用淡淡的语气说到:“你何时才能真正的明白,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这一句话更让武后惶恐,她慌张下跪,嘴里不停的道知罪。 头磕在雪花铺盖的地板上,触目惊心有一些血印。 她是真的害怕了,因为今天她才发现,自以为弄清楚了眼前这位皇帝的心思,到头来不过是一只权力的布偶而已。什么叫做“这天下是谁的天下”?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小动作,让他今日借着由头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说得明白? 李唐皇帝以尊敬的态度对圣天子一拱手:“我终究认为,这是我的盛世。” 已入八境的程不识,在这场对话里虽处于圣天子的下属,但此刻却要平等的对李唐皇帝开口:“何来大言不惭?” 李唐皇帝长叹:“这天下,原来是你交到了我手上。” 圣天子终于说出今天入皇宫后的第一句话:“大汉从来只做当做之事!路错了,就要去纠正。” 李唐皇帝以请教的态度询问:“为何错了?” 圣天子叹息:“一个人的强大不能算是整个民族的强大,大汉的路只能越走越窄,不如秦,也不如唐宋。我们耗尽心血造就了天下最强大的一批人,这并不是抗争之举,只能加速灭亡;真正的抗争之举,应当是所有人一起面对这无数年的困局。太白做的事太急了,天意难测,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看到落在了李家?谁也算不到那一位天使到底在哪里。夫子到了一趟地狱,和我说了这个情况,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走上这一趟,所以我来了。” 李唐皇帝一叹:“我不如你。” 圣天子洒脱,对着他说:“天下总是要有人去牺牲的,如果可以,我愿意做那个英雄。”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周庸,那个不愿意做英雄,想做平凡人的年轻人,想以后他会不会明白,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已。 李唐皇帝弯腰一拜:“为天下百姓一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难能可贵是平凡 李唐皇帝为天下万民一拜,圣天子坦然受之。天下能受李唐皇帝一拜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这一拜心悦诚服,程不识颇为和缓的望了他和圣天子一眼,遥想自己当初的选择无比正确。真正的君王岂会因为改朝换代而泯然众人?不会。 更何况是自己让出去的朝代? 都说汉强而亡,说最强的一把剑不如青莲;而实际上呢?当初长安城破之时,程不识就体验过破开八境的力量了。更不用说眼前这一位圣天子,今夜看来,也早已经破开八境了。 所以李唐皇帝说是圣天子把天下交给了自己。只是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宋? 有疑惑便去问,于是他说:“为什么不是宋?” 汉天子很耐心的跟他解释:“效仿天地,终究是在樊笼里,跳脱出来太难。”这意思所说的是宋大多数人修道,修的是天地之力,效仿天地运行的规则,所以很难跳脱出来。 李唐皇帝表示明白了,又问:“今夜何去何从?” 圣天子沉默了一会:“有一个人应该出手而没有出手。” 李唐皇帝思索了一会儿,想着今夜应该出手的人有几个,突然一惊:“佛家?” 圣天子点了点头。 地狱里的那一位佛家的大人物,今夜至今还未出手,是猜测到了什么吗?还是说有人提前警告过他?圣天子没来由的一惊,叹息到:“天意果然难测。” 李唐皇帝更是一惊,到他这等境界的人,害怕的是什么?国家破了,终究能建立起来,如眼前这一位圣天子,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拉起来一个新的军队,再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只是有一些东西是失去了就不再可能有的,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李太白为什么在应天十五年悍然出手布局?不就是因为害怕这一份天意临世吗 圣天子又一叹:“可惜没有时间了。”而后又化作光点,没入了李唐皇帝体内。李唐皇帝没有拒绝这一份好意,更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应该要承担的一切。 程不识脸色黯然:“陛下!”也逐步消失在虚空之中。 长安四条大道上的人见此情况退却而去。 雪夜下的长安,一夜无眠之后,归于平静。 周庸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在融化了。他花了一上午开始消化一些自己能用的记忆,然后走上了初擂。 初擂,红杏说最好不要赢;此刻的周庸却想赢。 长安人已经在八卦昨天夜里的故事,走过春水,路上的行人编排着各种秘史。 有说是汉朝的冤魂索命,有说是程不识叛乱,也有说是帝后不和。各个版本说得栩栩如生,仿佛昨夜亲眼所见。 周庸嘴角挂上一丝嘲讽,走到了擂台边上。 报名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打擂是有奖励的,这是红杏没告诉周庸的。他嘴里嘟囔了两句那个时而不正经时而太认真的伙伴,虽然相识没有几天功夫,但是相处却如同几十年相识。 十连胜的奖励是一些简单的银两和修炼用的丹药。 二十连胜的奖励是修炼秘籍和丹药。 三十连胜的奖励是进长安武库选一把趁手的兵器。 周庸想问如果一直赢下去呢?工作人员说话的语气有长安人特有的骄傲,他说:“从来没有人能赢三十场。” 长安的擂台,从来不见高门大户的子弟和有门有派的人物,向来之后一些无依无靠的散修,靠着这侥幸的获胜提升自己的能力,或者运气好一些,多赢几把,能有一些丹药提升自己。 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阻止散修获得关键局胜率的,往往就是这些门派之人了。他们打着磨砺自己的旗号,虐待着这些所谓值得出手的对手,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战胜他们,然后享受长安很多人的目光敬仰,成为一时间的话题人物。甚至因此得到师门长辈或者家中长者的赏识,平步青云。 至于那些本该有自己的际遇的散修,谁管他们的死活? 想通这些,周庸嘲讽:这个世界从来向着强者围绕,不会关注弱者的生活。 初擂的对手是一个用剑的中年人,虽然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侥幸突破一境之后,也增寿了不少。又加上天赋不行,只能一直在这个境界徘徊,所以算得上一境的佼佼者之一。在长安初镭这里是比较出名的一个新人杀手了。 多少愣头青被他耍得团团转过,引得台下观众一阵阵的笑声?又给这擂台赚了多少的入门票 中年人叫阿桑,姓氏没有人知道了,给面子的叫他一声桑爷,不给面子的叫一声阿桑也没什么。脾气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有一些跋扈。 见周庸穿着很一般,不是什么华贵的衣裳,心里有了谱,自知这一次遇见的还是一个普通的散修。 擂台虽然少见门派之人,但是终究来说,有一些少年天才,不知世情,总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闯劲。尤其是那些个大门大派里,自幼听着自己长辈传奇故事长大的蜜糖儿,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每每仗着身份就在长安的擂台横行,如果输了,遇见脾气好的可能也就是一番警告;遇见脾气不好的,那就是抛尸荒野。所以阿桑很谨慎,谨慎到在这太平盛世里依旧小心翼翼的不得罪自己不该得罪的人。 更不要说,昨天一夜之后,又有多少少年天才头脑发热,热得比火山的岩浆都要可怕。 触碰一下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登台后,阿桑先是作揖,引得下面人一阵欢乐的笑声。 “阿桑永远这么有礼貌!”还重点的在礼貌二字上咬了重音,习惯的阿桑并没有反应。不明所以的周庸,也回了一个礼。 “我叫阿桑,无门无派。擅用剑,请阁下赐教!”阿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周庸见他这么有礼,也作揖他:“周庸,无门无派,不知道用什么,请阁下赐教。” 话音刚落,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一道剑光迎面而来。 周庸一惊,道一句卑鄙,急掠而去。 阿桑哈哈大笑,回他:“毛头小子哪知江湖险恶?爷爷今天先教你这一招!看我仙人指路。” 所谓仙人指路无非就是直直一刺,周庸抽出在擂台下用几两银子买的剑,一个侧身把阿桑的剑拍开,而后剑直挂在阿桑的脖子前。 与人过招哪有酒楼上说书先生那样的有来有去几百回合? 更不用说,眼力和实力都比对方强的周庸。 阿桑直接丢下剑,嘴里喊着投降认输,台下的裁判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周庸,宣布他获得第一场胜利,也是第一次参擂就获得了的胜利。 周庸要求明天再安排一场,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望着长安还在讨论昨夜故事的长安人,感叹一句:“难能可贵是平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义薄云天张公子 战胜一个对手很容易,尤其是一个看轻自己的对手。 取得胜利后的周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一个人坐在在春水尽头的院子上,有一些怀念红杏。昔日交往的大多是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算不上什么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成天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伙伴,算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了。 不知道现在又在哪里?据他自己说,在长安已经很久没有合适的对手了。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吹牛,现在想来,真实的成分可能占据得比较多。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边的蝉翼,不知道何时才需要用到这一把剑,而这一把剑,又为谁而来。 “那你呢,天书接星,又是为谁而来”呢喃自语并没有答案。 蝉翼是夫子给自己的,天书接星是圣天子留在自己脑海里最重要的一本书,这些又都是为什么?真那么简单吗?没有答案的周庸,索性不再去想。 自嘲多想,把剑放回剑鞘内,挂在腰间。便开始想今天在初擂上的得失。这是红杏跟他说的,要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必须不停的学习,这个不停的学习,其实就是总结。 那家伙虽是不正经,但是在这种事上还是说得有些许道理的。 总结起来其实很简单,赢了一场,得了一些经验。那个叫阿桑的中年人说得对,江湖险恶,就像霍统领说的那样,去他妈的江湖。 想到这里,他跳下墙头,门也不锁,就离开了院子,往新广那边去。 新广的生意今天异常的好,周庸多嘴问了两句,主事的见是他,便告知是因为青符的符今天格外的好卖。做生意么,在盛世哪里有乱世来得快? 更不说昨夜那些吓人的景象,多么让长安人惊慌了。 而青符在长安虽然算不得有太多影响力,但是昨夜结束至今佛家没有再多一些的动作,这让平日里信佛的长安人,今天也颇有一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了。 常人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博弈是如何? 那一位大人物谋划许久没有出手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李唐皇帝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认为自己需要做一些说明的武后在征询了意见之后,悄然的将今年佛家的几次法会取消。 昨夜青符画在长安的符被保留了下来,更是说明佛道在这一次交锋中,是道占了优势。 令人觉得戏剧的是,是宋的道家替长安的道家赢了一些优势。 没找到霍统领,反而见到了张一。自上次分别以来已经有一些日子不见张一了,眼前的张一依旧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青衣少年而换了一袭儒雅的白衣,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头和周庸正好四目相对。 青符的这位年轻的行走把手头的事交代给其它的师兄弟,便走向了周庸,开口便是:“你弟弟在门内修行,要去看看吗?” 周庸右手的大拇指下意识摩挲着食指和中指,有些局促的表示不用。询问了几句弟弟的近况,张一如实的告诉他,弟弟周常算不得什么天才,只是一般人的天赋。周庸乐呵一笑,恭维的说了一句:“哪里来那么多如你这般的天才?” 张一也呵呵一笑,双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捋,颇为认可周庸这一句话。 长安讨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就有张一。说是青符数百年来天赋最强者,出生当天有玄武拓碑降临。后者的真假有待考核,前者的真实性却是毋庸置疑的。 连阳明先生都直叹符道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张一,天赋之高是足以傲视天下的。青符们十年一届比武,第一名称为行走,有资格代表青符做任何事。 而今不过弱冠的张一,就已经接任行走了;上一任行走,可是足足有六十的高龄,再上一任,更是接近百岁。 天赋才情绝世,再加上不俗的皮囊,俨然是一个翩翩公子。 作为当初任务的出面人的张一问周庸:“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何要到长安来?在山海那一会儿,你是小财神。到了长安,反而是把你的才能浪费了。” 周庸心中把早已经想好的答案回顾了一遍,便假装豪迈道:“谁人不想仗剑天涯?” 张一一笑:“你不是不能修炼吗?” 身披龙狐皮瞒天过海的周庸又假装自信豪迈道:“敢叫日月换新天!” “好一句敢叫日月换新天!”张一赞叹,又道:“你这才华,不读书可惜了。” 周庸心中一惊,又一喜,右手的手指头互相摩挲,有了一些说不清的感悟,他借机顺势:“真正的好书岂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看到的,哪像张公子这般饱读诗书。这一句话是董先生说给我听的,我也就记下了。倒是张公子愿意的话,不妨借我几本拓本看看” 虽说这世道人人都能读书,但是真正的好书极其的贵重,甚至比衣物都贵。平常人能读的,大多是一些拓本摹本。真正的好书,都是原本,都是能让人读出个中三味。所谓黄金屋颜如玉那都不在话下!夫子的春秋真意,据说读了能延年益寿! 张一被他这一个恭维乐住了,先是豪爽的答应他:“好说。你住哪里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也不用谈什么借,就当是送你了。” 心知得偿所愿的周庸更是再送两句恭维:“张公子大义,不过公子得多准备一些书了!” 张一以为周庸得寸进尺,便道:“做人可要知足。如我们上次一般,说好如何就是如何!” 周庸一笑,又道:“张公子想岔了。明日长安定会流传义薄云天张公子赠书,说书先生那嘴巴一宣传,长安得有多少人找您要书” 二人相识一笑。 留下了地址的周庸告别了张一,自嘲自己堕落了,又安慰自己没爹没妈,也没老师,一切只能靠自己,还能多骄傲?真如长安人那般,早就饿死在了山海。 “圣天子是圣天子,你怎么不选那个张一做大英雄呢?” 他的手指摩挲着,心中思索着:“两个世界的书不一样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狂徒周庸 张一的书很快就送来了,都是一些读书人常见的书。 周庸随意翻阅了一下,和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些拓本没什么区别,颇有一些失望,又觉得有一些理所当然。哪里有那么好的事?细细思索了一下,又觉得多读一些书总是没错的,于是在表示了感谢之后,又让送书的人和张一表示自己希望能再多得一些书。送书人见自家少爷特意嘱咐自己来送书,也答应了转达周庸的意向。 可惜的是手头颇为紧张的周庸,无法送上一些碎银子让送书人多说一些好话,只能寄希望于义薄云天的张公子能在过几日后听到长安流传他赠书的故事之后,心情大好再送一些书过来。 清点了一下手头所有的东西,除去了一些生活用的银两,就只有几套衣服,昨天在擂台下买的一把原本无名而今叫做七两的普通的剑,至于为什么叫做七两,则是因为刚好买的时候就是七两;而后就是贵重到能令全天下人都争抢的蝉翼以及在自己脑海内那一本取不出来的天书。 对了,还要加上山海外老屋的碎银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花出去了。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多想,周庸笑自己最近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想法又多了很多起来。稍做收拾,拿着蝉翼和七两,就出了门,直奔北边的擂台区。 今天安排的对手,是长安北小有盛名的一位,说起来也巧,五百年前和周庸兴许是一家,叫做周勇。周勇在长安的擂台上打了很多场,是属于老人了,靠着擂台的奖金维持生活,最多的时候连赢有七场之多,而后加入了长安北有名的帮派——杜帮。 杜帮创始人姓杜,在长安北一代经营了一些年头,最开始是一些抱团的商会打手,因厌倦了常年在外漂泊有生命危险,从商会出来之后,建立起的小帮派,招收的也是一些身家比较清白的长安本地人,主要就是做一些长安内相对安全的任务。看家护院是主营,后来不知怎么的,搭上了北边擂台的线,以打擂为主。 用长安人的话来说,从保镖变成了走狗。但是走狗也是好的,看家护院的狗和登擂打架的狗,谁更高一些显而易见。 这些打擂的帮派,大多数都是那些赌庄的走狗,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走狗的。长安人打擂,讲究一个真,敢演戏作假的,大多会在第二天消失于长安这座较劲的城内。 所以打擂的赌庄,最讲究的就是一份眼力。什么样的对手派上什么样的走狗,什么样的走狗能赢什么样的对手,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周庸在初擂一剑利索的赢下阿桑,自然有人来安排他的对手。一个比阿桑强一些,但是又强不太多的对手恰恰好试探一下周庸的能力。 是的,仅仅是试探,没有庄家会冒险给一个新人开出盘口,也没有人会愿意下注。只有试探了一些差不多的基础了,才能很好的开出一个盘口,而后吸引长安那些闲来无事又有闲钱的居民,下上几个资金。 红杏肯定是都清楚这些门门道道的,周庸不太清楚,不过也无所谓,他的目的很简单,一直赢下去。赢了普通人,再赢门派世家,最后赢了全长安最强的所有一境的天才,至于二境之后的事,那就等到二境再说。 他把七两拿在手上,蝉翼则是挂在身上,看上去和长安那些贵族子弟比较相像,一把正儿八经战斗用的武器,另外一把则是好看细长的佩剑。 真正用来战斗的剑,绝不会是细长的剑,因为那样太容易受损了,天下最有名的剑,如果长,那么一定会厚;如果短,才有可能细。 蝉翼是完全不一样的异类,他的材质太特殊了,唯有那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夫子,才有那一份时间和耐心养出一群蝉,而后做这么一把剑。 登擂的时候,他依旧佩着蝉翼,而后拿着七两。 “周庸。”他并不作揖,防止着昨日那般给偷袭的情景出现。大概有一些昨日的观众在下面,发出了一些笑声,然后是嘈杂的和身边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发笑的原因。作为对手的周勇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善意的拉开距离,而后拱手作揖道:“周勇,看来五百年前咱们是一家。昨天的比赛我看了,你的实力很强,手下留情啊,小兄弟!” 周庸并不继续接他的话,只将七两对着他。 周勇也拿出自己的武器,却是一把大刀,嘴上说了一句“得罪了”,急冲而来。 一境的战斗很没有观赏性,纯粹就是普通人打架的升级版而已,更快更高更强的人获得胜利的基础就更高,至于技巧性方面,少得可怜。无数年来,多少天才都是快速的度过这一境,而后在二境磨砺;就算有专程在一境磨砺的天才,也不过是磨砺一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技巧而已。然而在圣天子眼里这却是最重要的一境,甚至超越了后面的几个境界,只比接星稍次一些。 因为这决定你以后战斗的方式。 修剑,那么的力量会走得更快,前面几个境界会度过得比其他的快;修符,那么在观察天地之力上就有不同的感触,会在接星的时候有更多的可能。这是最明显的两个,至于修佛和读书,就因人而异了。但大体来说,会在不同的境界有所差别。 这是大多人的理解,而在圣天子眼里,这一切不过是修炼方式而不是战斗方式。 战斗方式,更具体而言,你喜欢用左手剑还是右手剑,喜欢快攻的符还是先守的符,这些才是具体的战斗方式,这些就是习惯。 如果说修炼方式是在建造一座大楼,那么战斗方式就是这座楼是否足够踏实的地基。 汉错就错在于,所有人都在想着跑得快,甚至跑出了几位当世的八境;而在八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停滞了下来。所以圣天子从地狱归来,就是为了告诉李唐皇帝,真正正确的道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当然了,那只是大多数人的路,和周庸的不同。 周庸一剑荡开对方的攻势,双脚向对方攻去。周勇也老于擂台,哪里会给这些招数攻击到,握刀的手向下一压,逼得周庸收回了脚,继续欺身往前而去。 就是要欺负一个刀比剑更强于近身。 周庸收回双脚的同时,人也往后退开,躲开对方一刀,反手又是一剑刺去。 “仙人指路。”他一笑,这一招从他手上用出来,比阿桑强得多了,在周勇老力新尽,新力未生的这一刻,直直的刺在对方的肩膀上。 台下的人一阵叫好,大声的吼叫着,甚至大喊着刺他砍他的话语。 周勇心知对方留了情,只道一句认输,转身欲要走的时候,周庸喊住了他,问了一句:“长安人?” 周勇点了点头,见周庸没有继续再问,小心翼翼的走了。 两次取胜都谈不上什么精彩,只胜在眼力而已。望着台下这些起哄的长安人,周庸收起七两的手摩挲着,心头突然一热,笑着对台下的观众说:“明日,我要再赢一位长安人。” 群众哗然,群情汹涌。 表达完自己不屑的周庸对惊呆了的擂台负责人说到:“这样的要求可以吗?” 回过神来的负责人还未开口,便有一人清脆的声音道:“可以。” 周庸放眼望去,是一个女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有女十八 女孩一身金线红衣,红鞋,连手中的鞭子都是红色的,看上去偏好红这个颜色。配上欺霜胜雪的白皮肤,衬托得是有一些桃之幺幺,灼灼其华的感觉。一头爽朗简单的短发显得主人极其的干净利落,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令人侧目的身材,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大众情人了。 回过神的擂台负责人恭敬下跪,以奴仆的身份参拜,口中念着:“谨遵大小姐吩咐。” 周遭围观的人也噤声,显然这一位大小姐有莫大的威慑力。 安子。 这是她的名字,联合上姓氏秦,那便是一个开国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了。秦家在长安的擂台上,是属于真正明面上管事的人,在东西两区有一个十连胜者可以加入秦府作为护卫的条件。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这一层关系,但是八卦的长安人从自家亲戚那些七拐八拐的关系里,早已经有了猜测。 以修炼为天下极致这个特点的秦家向来是被世人艳羡的。众所周知,秦家有特殊的修炼技巧,在同境的年轻人里,他们的力量总是要强一些的。 普通成年男子大概力量最大能有一牛之力,一境修为以三牛为一个区别,一到三是一境下品,四到六是中品,七到九是上峰。周庸此刻便处于九牛最上峰。超过九牛而不入二境的,寥寥无几。因为二境的基础之一就是十牛之力。 秦家人在一境的时候却有一部分人能达到十牛之力二不入二境,能有更浑厚的积累,在突破二境的时候,轻易的就能达到下品最上级。 这便是他们立身根本,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东西两区的擂台十连胜者,愿意加入秦家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眼前这一位秦安子,在长安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多年来长安擂台不败记录保持者。一来是自身有那么一些实力,已经达到一境最上峰的九牛之力,稍微磨砺就能达到秦家的十牛之力;二来,能战胜她的一境都是长安大家族的子弟,给秦家那一位大将军几分薄面又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秦安子自号无敌于长安一境,长安人也乐于追捧这么一位美女。要不是性格太蛮横,动则打骂他人,大概又会如张一一般,成为值得长安人骄傲的另一位天骄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周庸看了她两眼,也并不说话,跳下擂台,便转身离开了。并不像其他人一般去欣赏这一位秦安子曼妙的身材。 出了名蛮横的秦安子却不打算放过他,开口便是大声喝斥,虽然她的声音很清脆,此刻说出的话却不如之前悦耳:“我让你走了吗!” 周庸有些莫名其妙,回过头问她:“何事?” 秦安子见对方停下离开的脚步,心情大好,觉得对方还是懂事,大大咧咧的走过来,道:“接我一鞭!” 这一鞭在她眼里纯粹是试探性质的,但这试探性质的一鞭,起码也有六牛之力,对一个刚赢下两场擂台的年轻人而言,稍弱一些可能会给这一鞭子抽得几个月下不了床!周庸侧过身让过这一鞭,脸色稍有不悦:“今日我不继续登擂。” 秦安子并没有得寸进尺的再进一步,只表现出自己的欣赏:“能接我这一鞭子,你不错了!等你觉得快到极限了,我来做你最后的对手。终结你连胜的记录!”又走到周庸面前,颇为自傲的抬头挺胸,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周庸说:“记得,最后打败你的是长安不败的秦安子!” 这个举动反而化解了周庸的不悦,仅剩下一些尴尬。 因为高出对方一个头的周庸,正好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尴尬的脸色让秦安子发现了,自知自己动作不该又有一些恼怒的秦安子拉开距离,对擂台的负责人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负责人唯唯诺诺的回答记住了,她又问周庸:“你记住了吗?” 觉得长安不败这四个字颇为有趣的周庸突然问她:“你认识红杏吗?” 秦安子眼里放出异样的神色:“你认识他?” 周庸便又问她:“他是不是和你打过?” 长安只可能有一个不败的人,按照这一位秦大小姐的做法,也依照红杏的性子,要么是赢了他,否则不会轻易的便离开北区。 秦安子脸色有一些尴尬,心虚道:“我和他打了一个平手。” 那一位不正经的少年,初次见面就调侃自己是个好生养的奶牛的少年,在最后一刻收了剑,拉住自己的鞭子,在自己恼怒发力的时候又突然松开手,双方一起跌落擂台,换得一个平局。 心知自己已经输了的秦安子,几次找上门都给对方以突破了一境为由,拒绝自己的挑战。 按自己所知,那个比长安人还骄傲的少年应该没有朋友。 秦安子好奇:“你和红杏什么关系?” 周庸想起来初次和红杏见面的场景,乐呵了起来:“人生乐在相知心。我和他啊,都有对方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等女孩开口再问,转身就离开了北城区的擂台。 擂台的负责人虽然在秦安子眼前唯唯诺诺,但是眼力诚然不差。关于周庸的实力,再度更新之后,心里有了定计,便对着秦安子道:“大小姐,下一次给他安排大冰,您觉得如何?” 秦安子略作思考状:“你们安排就行了,这家伙不弱的。” 虽是蛮横的大小姐,但也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负责人心里有了定数,便告退又到擂台区去做自己的事情。 秦安子正准备要离开,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观众说道:“可别乱嚼舌根!不然小心自己的舌头!” 观众善意的发出笑声。 秦大小姐,今年也十八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天两兄弟 晚饭在长安第一面那边解决,老板的记忆力显然很好,记得这一位红杏带来一次的客人,周庸照例要了一份红杏所说的第一面,吃完之后,说是要付钱的时候,老板告诉他红杏那个小子已经说过了,都算他的。大概能吃上几年免费的面了。老板先是颇为欣赏的说:“那小子在离开长安之前,特意过来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又带一些羡慕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感情如此的纯粹。”最后再抱怨当时自己还在睡觉,就被吵醒了。周庸替红杏道一个歉,然后问老板怎么自己的朋友不在这边。 老板神色黯然:“江湖太大,有的人习惯了四海为家。” 周庸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追问,便问起老板和红杏如何相识。 老板笑着告诉周庸说是那家伙调戏别人女孩子,被人追得几条大街,而后躲在自己这一家小面馆里就相识了。命运巧合的安排。说起这个事,老板向周庸形容那一位被调戏的女孩子,五大三粗不逊色于她那个长安北城区有名屠户老爹,走起路来那是一个山崩地裂;依照她的体格和长相,事实大概多半是反过来的,应该是那个女子看上了红杏。周庸不以为然和老板争辩,不知怎么的想起那一句“老老点,丑丑点,胜在风韵犹存”,便给老板说“胖胖点,丑丑点,胜在好生养”。 二人相识一笑,在欢乐声中结束对话。 经过春水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恰好是春水生意正浓的时候,气氛刚起。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不管你是什么人,到了这里,今夜那都是良辰美景,都是人生喜事。满街的灯火照耀出一副热闹景象。 显然有一些客人是认识周庸的,发出善意的戏谑,和身边不明所以的姑娘们解释到眼前这一位,可是指明要挑战长安人的狂徒,在姑娘们嘻嘻的笑声中,趁机在丰润的地方揩油。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让周庸乐呵。他拱拱手回到:“诸位长安的朋友们,今夜祝你们把长安的姑娘战个遍!” 回应的是满堂的喝彩和一些姑娘似羞怯的笑声。 走过繁华的春水,尽头的院落便是一片安静。 回到院子的周庸收敛了放纵的情绪。想想今天,说是长安多了一个萍水之交,至于以后该会是如何,那就难说了。是敌是友尚且未明,虽说而今算来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人生在世么,朋友的朋友就能算半个朋友了。 念叨了一句秦安子,想着红杏是如何评价他的这一位好友的,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红杏。 擦拭好七两,把它和蝉翼放在屋里一边的桌子上。陋室虽小,五脏俱全,桌椅板凳和床铺都是有的,经过打理之后也算是能住人。至于那些床单被褥这样的东西,随意就从红杏那边搬了一些过来;至于红杏的房子,就先放着吧,也许某一日推开房门,那家伙正笑吟吟的坐在墙头看春水的姑娘。 想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想想今后该怎么走。 修炼的路已经确定好了,在一境的时候,专修基础,修的是所有能修的基础。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幸苦,最简单的便是同时要修符和修剑,以及读书。至于佛门的东西,目前是没希望能拿到的,得等有机会再说。 等到剑和符都通透之后,再看看佛门的一境到底是一些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学。 这是圣天子给周庸指的路,用他毕生的经验给他铺垫。所以周庸很感激也很珍惜。 此刻脑海里想的是圣天子留给他的关于符在一境的修炼,想着如何画出一道合格的符来才算一位一境的符师。这一本符解,来自于青符门,是门内弟子基础的修炼,在阳明先生稍微改动之后,完全变成一部初学者的圣品。 修符,再把所看到的一境的力量画出来,就算是成功了。所以周庸在脑海里回想着今天周勇的这一刀,该如何用自己的精神勾勒出来,画出一道合格的符。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就放弃了。至于阿桑那一招仙人指路,就没什么必要去画出来了,因为自己在今天就施展出来了,而且用得比他更好。 感觉有一些疲倦之后,他又拿起书来看。 那一位义薄云天的张公子送来的书中,颇有一些有趣的书,当然也有很多纯粹是想象的书,若不是作者本身是一个修炼者,写出这种书来哪里有人会去看 譬如而今在他手上这一本《魔兽初解》,讲山海外的怪物是如何如何,但最基础的很多东西都没摸清楚,大概是一本道听途说的书,只不过人云亦云之后,又加上出书的人是一个五境的修炼者,相信的人也有一些。 这大多是哄骗一些没见识的人,反正这些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真正的魔兽。 “倒是听说擂台赛有魔兽一项,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战斗方式?”周庸想到这一点,觉得以后有机会可以考虑和魔兽一战。毕竟,那才是人族主要的敌人。 翻完了几本书之后,又到院子里去看。 圣天子说过,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星,看看那一颗比较有缘,也许有一天就能选那一颗了,周庸觉得月亮才是最好看的,因为近而且清晰。 既然不能和圣天子解释所有的星体其实和月亮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按照他的想法出来看看呗。 看着月色迷人,不知不觉竟有一些睡意,收拾一下,便睡了。 周庸能睡得着,红杏却不好睡觉。 此刻的红杏,在白玉京那一座最高的高楼前,跪了一天一夜了。李元一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阻止他。楼内那一位真正的主宰并没有发话,只任由这一位长安的少年跪着。 李元一感叹,既然召对方而来,又何必折磨对方?李太白向来不讲道理。 此刻也一样不讲道理。 夜色把白玉京照耀得神圣辉煌,直到极深的夜,白玉京的主人走了出来,问他:“何必?” 红杏毫不犹豫的磕头到:“愿学世间最强的杀人剑。” 白玉京主人叹息一生,道:“以你的体质学什么都可以大成,也许再过一些年就能复仇了,何必要那么急?”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红杏,此刻极严肃的告诉这一位主宰:“杨国公太老了。” 白玉京的主人一叹,道一句痴儿,带着红杏消失在白玉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知音台 春水外有一个云来酒楼,周庸选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在不经意间和对桌说书人谈起张公子是如何义薄云天的时候,长安的说书人眼前一亮,花了几两银子买下了这个故事。 长安的酒楼上永远不会缺乏故事,就算缺乏故事,也有人生编硬造出来一段故事。于是,这两天流传的,就是属于长安青符门行走张一义薄云天赠书的故事。 时隔几日周庸再次坐在云来酒楼上,说书人已经换了一个,乐呵呵在一边听着自己编的故事,想说自己还有一些才华,又觉得好笑,便发出笑声。 说书人正说到,张公子是如何的怜悯对方那一份求学之心,恻隐之心刚发,周围的小姑娘们双眼都已经蓄满了钦佩,只等一出,滴上几滴眼泪,以表示对张公子的好感。这时候竟然有人发笑,是何缘故? 于是便不满喝斥到:“阁下是看不惯张公子这般义薄云天的行为” 一看四周那些姑娘要杀人的眼光,周庸哪敢顺着话说,只道:“不是,我是笑那书生,长安人谁不知道张公子高义,他竟然不早点来找张公子!” 姑娘们的眼光这才放缓了下来,心道这小子还算是识相。 门外却传来一声嘲笑,清脆的声音不屑的说道:“狗屁的义薄云天!”周遭人正准备发怒呢,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进来,所有人的怒火一下消散了下去。所有的声音都消散得一干二净,姑娘们看客们不满的声音,说书人滔滔不绝的声音,都如一张断了弦的乐器,戛然而止。 在长安生活,就得有这一般的本事,变脸都得比川蜀那边民间绝技都要快上一步。 周庸不用去看,也猜的到是谁。 长安里,金线红衣的姑娘不多,敢嘲笑张一的人也不多,二者结合起来,除了这一位无法无天的秦安子,又有几人? 秦安子见周庸不看她,开口揭短:“某个人收了好,骗长安人哩?” 小财神见势不妙,这种事,公布于口自己没什么,但是义薄云天的张公子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想着这么一个破地方,对方能找到自己,显然是专程过来的,估摸着是有事,便开口说:“找个地?” 秦安子一笑,乐呵呵的点了头,转身示意周庸跟上。 人情往来便是如此,你随了我的心,我顺了你的意,那就都好说。 二人到了酒店门口,秦安子便问周庸:“你的马呢?” 周庸一笑也不说话,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马。 骑着白龙过长安太招摇了,至今还有人到新广去看白龙,光是收门票钱,估计就能赚上不少。这也是新广一直乐意替他照顾白龙的原因,甚至负责人有提出要买的意思。 正应了那一句话:有眼不识金镶玉。白龙这种举世无双的马,就是卖给大唐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个天价。 秦安子手中鞭子一挥,对着一个随从道:“你把马给他,自己先回去。”随从恭敬的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周庸,周庸也不矫情,一个翻身,上了马。 浩浩荡荡一群人就在长安的大道上肆意奔驰起来。也没有什么扰民一说。长安自立城以来,除了四条大道,其他的路向来都是策马扬鞭的人所喜的。长安人骄傲,自然也不怕这些车马冲撞。都是贵人,谁还没个身份? 策马没多久,到了一条道上,秦安子先停了马,而后徒步前行。周庸见状,也下了马,徒步跟上。随从自觉的停在一边,没有跟上自家小主人。再走几步路,便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在长安,能有这么一处安静的地方,是极少的。周庸心里称奇,也知了地名。 长安有一楼一台,楼是指观剑楼,台则是知音台。观剑楼很简单,直面青莲那一道剑,是所有到长安的江湖中人必去的地方,但真正能看到真义的,最好的那一个位置,当世能踏入的,真心不多;一台就是知音台了。 知音台,据传闻当年是某一位大儒的居住地,多年来和朋友在这里一起探讨交流音乐。后来朋友逝去,大儒感叹知音难觅,没两天离了世,留下这一段传说。有人说是一男一女,有人说是两个老爷子,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传奇。 后来有了新的主人,一位名叫李渔的戏曲大家。 入了知音台,秦安子低声的说知客说了两句,然后便回过头来对周庸道:“在这里,小点声。” 周庸一笑:“知音台内只等一句咿呀,我还是知的。” 当年几位大将军入长安,觉得文人雅士这一套太做作,便要上这知音台闹事。哪知李大家一曲过后,大将军们成了这知音台最著名的听众。那一唱得将军们满眼泪花的曲,具体几何,不为人知。只从将军们口中听的感叹说:“千百年内白骨谁家?知音台内一句咿呀。” 也就有了这一句知音台内只等一句咿呀的说法。可惜的是,除了那群大将军,还没听说谁有耳福。 秦安子敛嘴一笑,红衣动人。周庸一时间有一些没回过神。 见她也不过两次,前后印象完全不同。初见她,是一个刁蛮任性的长安无敌手;这一次见她,却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 等到秦安子过来用手指弹了他额头一下,周庸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秦安子好奇的问他。 周庸尴尬一笑,掩饰道:“想那一声咿呀是如何的好听?” 秦安子一撇嘴角,把手插在自己的腰上,说道:“我也想知道。不过爹爹说过,以后有机会带我听一下。至于你,这一辈子怕是都难咯!”说完咯咯一笑,觉得有意思。 周庸也附和着:“是啊,怕是一辈子都没希望咯。那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秦安子一拍自己的额头:“跟我来吧,有人想见你。” 周庸嘴角虽然还是挂着笑容,但是笑意已经没了。 见我?在知音台? 心中有无数的想法在翻转,想着终于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秦安子走了几步看周庸没跟上,又回过来,一弹他的额头:“又在发什么呆!跟我走啊!” 周庸呵呵一笑,便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战尽长安 知音台的布置很简单,直来直去,没什么太多的弯弯道道,很快路转尽头,秦安子入了一个房间。 周庸抬头一看,雅鹿阁。知音台有一些地方,是要真正的懂得音乐的人才能进去的,不然你就是当朝大将军也不能定下这一关包间,更不说,雅鹿阁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 心中又对来人有了几分看重的同时,有了一些好感。 随着秦安子而入内,眼前竟是一位男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见到周庸先是以读书人的礼仪一拱手,再笑呵呵的邀请他入坐。 周庸见秦安子就坐在男子身边,也坦然入坐。 “久闻小财神盛名,在下李易,有礼了。”男子道出周庸在山海的名号,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但报上自己的姓名后,早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难免惊讶的周庸也回礼:“见过三皇子殿下。”态度虽然不卑不亢,但是难免还是带上几分尊敬。在长安,姓李的人很多,多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天家就是这个姓氏,所以人人就是不姓李都想要换个祖宗。然而能和秦安子坐在一起,又叫李易的,只有这一位三皇子殿下。 周庸感叹,曾几何时,自己也不过是山海外一个谋生的普通人,见过最高贵的人物也不过是山海衙门内的官老爷。而今竟然和皇子坐在一起!又感叹,果然是不省事的活。 就算是太子亲临,也没有李易来得厉害。 太子不过是仗着自己出生得早而已,这一位三皇子殿下,那是长安多少士子眼中的领袖。一篇篇华丽的文章让远在白玉京的青莲都要赞一句大才,再加上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独领风骚虽算不上,但位列前茅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最著名的还是因为,三皇子擅易。 据说出生的时候握着一块龟甲临世,因此名中带一个易字。白马寺那位取经归来的和尚更是直言大唐的未来便在三皇子手中。 博览群书,过目不忘这些词语放在他身上丝毫不夸张。 所以这一位皇子,比他的任何兄弟都要尊贵。 “周兄不必多礼。”三皇子回应周庸,而后直言:“你见过圣天子吗?我是说,刘邦。” 这个世上真正见过圣天子的人不多,想见圣天子的人如过江之鲫。 自然是见过圣天子的周庸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什么。因为他不确定,这一位向来以工于计算的三皇子,到底知道多少。 三皇子还没开口,一旁耐不住寂寞的秦安子先插嘴:“那他是什么样的听说三头六臂?但是阿爹说跟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这样的。他高吗?有没有你高?”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初见周庸的场景,脸色一红。忙用双手托着自己的两腮,不再说话。 李易颇为无奈这一位秦安子抢了他的话,没有去责怪她,也没有注意这一位无法无天的无敌手微微变化的脸色,只望向周庸:“他是什么样的人?” 两个人同样的问题,引申而出的却是不一样的答案。 秦安子好奇的是这一位圣天子的模样,而三皇子好奇的是这一位圣天子到底为何是圣天子。 稍做思索,周庸先是对秦安子道:“普通人,和我一样高。长得很好看。”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红杏,一笑:“大概比红杏差一些。” 红衣的秦安子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带着少女的慵懒,又带着一丝疑惑:“比红杏差一些?”心里在琢磨着红杏和圣天子的差异,随即否定的摇摇头说:“不可能!红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圣天子比?” 大概红杏给她的印象极其恶劣,以至于那一张红杏自喻“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盛世美颜”都不能当作标准了。周庸敷衍到:“那就比我好一些。” 秦安子稍做对比一些,觉得周庸还算不错,那圣天子也应该就算很不错了,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敷衍完的周庸又对三皇子道:“谁也看不清楚的人。” 董先生至今不知道圣天子到底为什么谋划了这一切,甚至,程不识可能也不清楚。自己只知道,圣天子留给自己很多宝贵的经验,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做什么?真如他所说的,拯救世界?可是人族已经统领这一片土地了,又有什么值得拯救的 三皇子再问:“包括你吗?” 周庸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只有夫子能看清。” 三皇子一叹:“那就真的是谁也看不清了。” 天下如果有一个人,是只有夫子能看清的,那这个人,就真的只有夫子能看清了。 “你没问你父皇吗?”周庸问。 三皇子无奈的叹息道:“父皇什么都不肯说。那夜之后,父皇变了很多。” 周庸不再追问,倒是秦安子好奇:“李叔叔变了什么?” 天下数百年,变换的东西很多,不变的只有世家。以至于这一位将军的女儿可以叫皇帝做叔叔。 三皇子宠溺的望着这一位不更事的红衣少女,不忍拒绝她的双眼,便笑着道:“变得凶了,前几天还罚我抄书!” 秦安子咦了一声:“咦~那你还笑!” 周庸也为她的天真而发笑,刚发出呵呵声,秦安子便是又一个弹指,周庸侧身一躲,这指便弹空了。秦安子欺身再上,周庸往后一仰,轻巧的拉开距离。 秦安子起身,要往前来,三皇子拉住了她的手:“这里是雅鹿阁。” 秦安子一听此言,就此作罢,但不忘恶狠狠道:“你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 打闹过后,周庸正言道:“三皇子应该不只是想了解圣天子吧” 这一位给天下士子寄予厚望的三皇子从来以君子坦荡著称,此刻也不例外:“我更想看看,一个不能修炼的小财神,如何变成了长安里的狂徒周庸。” 也许上天不可能把所有天赋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一位在大唐最尊贵的皇子,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不能习武。 托着双腮的秦安子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宝贝一般:“你不能修炼?”周庸再次为少女的天真而发笑:“是从前不能修炼。” 秦安子嘟囔一句:“我以前也不能修炼,后来才能的。” 周庸腹诽一句,谁不是后来才能的?世上能有多少个生下来就能修炼的天才?启智说的不就是开启修炼的智慧。 吐槽完秦安子,印证了自己心中猜想,周庸右手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认真的问三皇子:“我有什么好处” 三皇子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圣天子给你留下了什么,但是我想你不会拒绝,大唐的武库里所有的秘籍。” “包括凌云阁吗?”周庸问。 凌云阁是大唐最高的武库,里面有大唐所有七境修炼者的心得,是重中之重。 三皇子晒然,显然早做好准备:“包括父皇的心得。” 那一夜过后,谁不知道,大唐的皇帝已入了八境?他的修炼心得又有多少人想看看。三皇子抛出这个条件的确让周庸无法拒绝,更重要的是,圣天子说,李唐皇帝入八境,对他有借鉴意义。 但是此刻他所想的是,圣天子难道早就算好了这一幕?心中再生一股无力。 秦安子又不适当的插嘴到:“我也能看李叔叔的修炼心得吗?” 三皇子给周庸一个无奈的眼神:“秦叔叔那里有,你找他去。” 秦安子嚷嚷道:“不想给就不想给嘛,小气!” 渴望改变和变强的周庸被这一个打岔缓和了心情,平静问三皇子:“我要怎么做?” 这一位从来以儒雅示人的三皇子,散发出一股霸气:“战尽长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查 战尽长安四个字说起来霸气,但是事实上这么多年,真正能战尽长安的只有孙先生一个人。这世间也许有一些人真的能战尽长安,但是显然没什么理由出手。 周庸右手的手指头摩挲得更快,思索了一下,便道:“只三境以下。” 三皇子不满意他的回答:“三境以下不足以看到一切,最少要五境。” 五境,就是接星,是一生修炼最至关重要的一环,甚至有弱者一举超越强者,完成大逆转的对比。因为接的那一颗星,它的力量会变成你的力量。 所以周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能是四境,接星的话,太难了。” 三皇子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那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不能修炼的根本在于灵魂,在于我不知道那一颗星的位置。” 周庸听到这句话顿感无语。 江湖上听闻数十年来天赋最高的一个人是书山里的江海湖,生而灵动;今天又见一个天赋更高的,生而接星的三皇子。感叹普通人一生走不到的路,他们在就已经坐拥的同时,也为三皇子感到惋惜。接星,首先要接,既然是接,就得知道具体位置。如果是按部就班的修炼,那么感知不到的星辰便无法去接引,但是显然三皇子不同,他早已有了命星。 周庸有些心软:“做个普通皇子不好吗?” 三皇子再叹:“身不由己。” 秦安子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问到:“三哥哥怎么还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在少女的眼中,这一位三哥哥可是天下最自在的人了。 从来是那么的洒脱,喝酒写诗做文章,唱曲嬉戏游马打猎,哪一件事不是自在事? 被少女一插嘴,本有一些压抑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周庸哈哈一笑:“三皇子不是刚被罚抄书么?” 秦安子一听这一句话,拍着手乐呵呵一笑:“对哦,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啊!不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三皇子也没好气的说到:“秦叔叔不照样管着你?” 这一句话让秦安子的开心打消了一大半,只得惆怅的说一句:“什么时候阿爹才能不管我啊!” 周庸看着温馨的一幕,想起自己的弟弟,想有时间应该就去长安的青符门看看弟弟。 调整好情绪,他对三皇子道:“四境之后我会离开长安,到时候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 让天下最尊贵的皇子陪他一起上路,去做自己要做的一件事,把握应该会大很多。 三皇子却是黯然道:“我离不开长安。” 离不开长安的理由有很多,但是对三皇子来说,一个最简单的就够了,他平静道:“离开长安我就会死。” 周庸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道一句:“再看吧。” 三皇子反而洒脱:“离你接星再快也有几年的功夫,到时候再看吧!也许那时候我就能出长安了。” 秦安子雀跃:“好哩,到时候我也一起去!” 周庸笑呵呵道:“红杏估计不会同意带你一起i!” 秦安子大惊,瞪大双眼,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敢!” 三皇子和周庸对视一眼:“他肯定敢!”说完又是哈哈大笑,惹得秦安子不住的埋怨三皇子不帮自己。再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三皇子表示时辰不早了,出来太久了不好,要回皇宫了。周庸便起身告辞。 从知音台出来,秦安子好心的送了周庸一匹马,并嘱咐他别忘了要打擂台,周庸随口诌了一个时间,秦安子满怀欢心,让他可别输了,并且把对手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不出自己意料,这一次直接上了一个位九牛之力的选手,名叫大冰。在初擂这一块是出了名最顶尖的几个人。再比他强的,除了号称无敌的秦安子,也只有少有的几位。当然这是不算世家子在内的情况。 如张一这样的天才,就算是一境的力量,也足以压制世上大多数人。这不仅仅是自身的力量所决定的,更有的是见识,招数等等情况共同组成的。最直接的就是一把好武器,或者一张好符。如果拿出蝉翼,想必这天下没几个人能在一境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周庸。 表示感谢之后,周庸上了马,晃晃悠悠的走向商行,准备把白龙接回来。明珠蒙尘也就罢了,关键是当初答应让白龙驰骋千里,而今却把它从一个宅院换到另一个宅院,短一些日子还没什么,长一些那一匹早已启了智的千里马,肯定会心生不满。 再一个像这般无辜受人恩惠终究是要还的,在商人的世界里讲究一个等价交换,索性把白龙借给这一位大将军的女儿,寄养在她那儿肯定是比在商行自在的。起码,时不时的驰骋几里还是有的。 周庸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时候,关于他和三皇子会面的情况已经摆在大多数人的桌头了,也包括秦家这一位当代的族长,开国的大将军。 秦将军喜静,所以居住的地方很安静,安静得就算房子里有着不少于十个的人数,也是针落之声纤毫毕现。 他看着手中的谍报,又把之前周庸的情况翻了出来,反复看了几遍,呢喃着山海和山海外,心中默默的衡量着所有的可能,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周庸和青符张一上。 “一个不能修炼的商人在一趟交易之后来到长安成了狂徒”他心中有所思。一个人数十年都是以此为生,那他必不可能轻易的转换自己的谋生之路,更不说,走上一条从前不能走的路。 他把手中画上圈的谍报往前一送:“来人,查。” 两侧黑暗里立马有人走了出来,拿了谍报,不发一言,头也没抬便退了下去。 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在房子里来回飘荡,清脆而有节奏的响着,秦将军突然看到一条消息:“应天三十四年,不知踪迹三月,后现身山海。” 他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查,全部去查这一条线索!” 秦将军府上的谍报机构,算得上天下最顶尖的一批人了,这群号称无孔也要钻出孔洞来的探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森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国师和帝王 宋的皇帝和李唐不一样,向来是以文风劲道而被世人称赞,更有一手不输于当世任何大家的手谈本事,引来无数文人士子称道。似乎数十年来休养生息,修为不见能涨多少,只学会了这般文人本领。世人擅遗忘,数十年前,正是这一位偏偏儒雅的帝皇,拥兵百万,让多少家破人亡。 自长安雪夜之后,这位帝王便在浅海上住了几日,每日都和那一位国师下棋。棋局规矩,败者收子,所以这一位帝王每日便是收拾棋局,而后再和国师下棋,多则一日数盘,少则一日两盘,从未胜过,但乐此不疲。 举世皆知,宋以道为尊,国师林灵素是其中佼佼者,仅次于阳明洞的几位大人物和那一位住在长安祭酒院内的白露。国师此刻站在浅海的边上,突然出声道:“不惧李唐八境也就罢了,怎么偏偏就要去参合进去?” 正在收拾棋子的帝皇手中缓了一些:“争了好些年,总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 国师沉默的看着咆哮的浅海,看着这一条号称贯穿全宋的母亲河,看她此刻翻滚,感叹到:“何其壮观!”收拾完棋子的帝王站在他的身边,二人一人金衣,一人黑素,在江上矗立,远远望去如两块雕塑。 皇帝也感叹:“多少鲜血锁在其中,若不壮观,哪里又能称得上壮观。” 黑素的国师把胡子一捋顺:“都是大宋的好儿郎。” 浅海有宋先贤的手笔,却没有人知道,亦是宋亡魂安息之地。多少马革裹尸的士兵,最后葬入这一条母亲河里,再为宋守护百年千年。 国师突然出声:“白露在唐,那夜之后来信,说夫子没有阻拦圣天子的行止。” 帝王哦了一声,又问:“夫子在长安?” 国师点头,又拿出一封信:“这是白露给你的信。” 宋帝没有去接,直道:“还不是劝我不要参合进去,哪里需要再看?” 国师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多少年的往事了,是时候放下了。” 宋帝没有接话,想着白露信里大概又是劝说自己早日放下和李唐皇帝的仇恨,通力合作促就一个人族盛世云云。嘲笑白露虽然号称算尽了天下人,却永远算不到真正高高在上大人物的一举一动,又哪里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恨纠葛?哪里是看了几本书,听了几句道理,就能说得清的。 昔年,那一位为他更衣唤他小将军的女子,在唐宋通力合作,打败汉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一片江山的富饶,却死在背信弃义的唐后手中,虽然事后唐后也赔了命,但终究有了刺。 哪有什么等价的道理,一个皇后换一个皇后就算抵了债?这生意算起来似乎不亏,但在宋帝眼中,这生意太亏了。 所以他问:“你总说这世界一切守恒,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但我却看这世界,总是少点什么。” 是啊,自皇后逝去之后,这世界总是少点什么。 大唐有了新的武后,而大宋只有曹氏。皇后永远是空着,哪怕曹氏看上去再如何的尊贵。 国师不知什么时候端来一碗酒水,便道:“手是冷手,酒是温酒,握的久了,手也暖和了许多。这世间一静一动,一饮一啄,本就注定了守恒。所以,少了一点,必有多了一些。” 少了一个皇后,确多了一个江山,这算不算国师口中守恒的道理?一位活生生的暖人,换了一座冷冰冰的江山,算不算得上划算 帝王摇摇头道:“我从来未曾想过,独自打这一片江山。” 多少年前的小兵偶遇一位姑娘,姑娘行走江湖,自号女侠。那天他守城门,拦住这不安份的姑娘,问她名字,她说:白衣。 江湖人好报名号,譬如大刀阿三,或者黑虎李逵之类,有厉害一些的如过江龙曹蛮,一点红周舟之类,最高的便是青莲居士李太白,阳明洞主王阳明,灵山佛主。 所以守城的小兵便问:“白衣什么?” 姑娘笑吟吟道:“小将军是听书听多了吗?白衣,就是白衣。姓白名衣。”说完还转上一圈,将一袭白色的裙裾转出了春天的五彩斑斓来,把眼前守城的小兵看花了眼。 “我哪里是听书听多了,我是看了许多书。”小兵辩解到,等回过神来,白衣已经远去,只有芬芳独留。 杯中的酒水已经冷了,却也没有温暖人心,到底是国师说的错了,还是自己错了呢?帝王望着咆哮的浅海,内心波澜不惊,问国师:“那夜长安真的开了地狱之门?” 国师知道他想做什么,苦笑一声:“这世上只有寥寥数人真正的走进地狱又回来。屈指可数,除了佛门那一位天生鬼体的菩萨,只有八境才能经受得起地狱之门的流逝。” 传说中地狱之门,是人死后去地方,也许去哪里就能找到白衣了。 帝王思索了一下,又问:“夫子能带人去吗?” 国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告诉帝王:“也许能,但是夫子为何要带你进去?” 帝王不再说话,只看着咆哮的浅海,内心在琢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国师见状又道:“莫做傻事。那夜长安的地狱,只有汉的兵士出来,谁又能真正的知道,那是不是地狱?若是说起来,浅海岂不是也算是地狱?也许长安那夜不过也是一道樊笼罢了。” 帝王望着奔流不见尽头的浅海,将手中的杯酒撒尽:“众先贤安心,朕非愚人。” 咆哮的浅海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江面上一时风平浪静。 帝王对国师道:“你们这群人,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帝王呢?” 国师哈哈一笑:“所以我是国师,你是帝王。” 那一年,二人相遇也是在那个城门,只不过小将军已经是真正的将军了,国师还是一个普通的道人,多少人将他当作骗吃骗喝的神棍直到那一天,小将军问他:什么是真正的帝王? 那道人笑哈哈一拜,又道:你就是真正的帝王。 这一场不记在历史中的相遇,多少年后如果写在书上,又有多少人会真正的相信,一位守城的小兵为了一位只见过一面的姑娘,竟成了真正的帝王? “白衣想看真正的江山,我便给她真正的江山。可惜,她看不见了。”宋帝在心中呢喃。宋帝突然问国师:“白露在长安,到底要做什么?” 国师也将杯酒撒入浅海,而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她是真正的凤凰便应该在长安浴火,如若不然,就死在长安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故事和酒 好事的长安人很多,所以看热闹的长安人也很多。有个什么事,呼朋唤友,成群,便聚在了一起,看到兴起还要吆喝上几句,若是不尽兴那就要骂骂咧咧几句。长安从来如此,千百年来不管是谁高坐在王座上,谁又主宰着这一座雄城。所以听说在初镭上有一个言称要战尽长安无敌手的狂徒,便聚集了起来比往日更多的人气。 更不要说在背后推波助澜者本身就是长安最尊贵的几个人。 三皇子,秦安子这两个人聚集在一起,就足够让长安侧目了;而今又加了青符门的张一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自己会是周庸最后的试刀石。 张一加进来无非就是一个好名气。试想一下,自己赠书的对象,真正的战尽长安无敌手之后,败在自己手下。那该是何等的令人满足?因此听说周庸在长安初镭已经两连胜之后,就热情的找到周庸,并且告诉他,自己打算成为他最后的对手。 在确认无法拒绝之后,周庸只得答应配合他演出。 于是,第三次登上擂台之后,在那位叫做大冰的对手报上姓名之后,周庸便开口道:“在下周庸,山海人。受青符门千百年第一天才c义薄云天张一张公子赠书,有感于长安多天才,特求同境一败。”下面人一阵叫好,哗啦啦一片都是欣赏而不是之前那一般敌对。 这一段话极其讲究,尤其是“青符门,千百年第一天才,义薄云天”这三个词,让台下翩翩公子张一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再加之说完这一句话后,周庸对着张一所在的方向一个拱手,张一再挥手示意他不用感谢,在周围人的奉承下,勉励周庸好好发挥,再最后说上一句:“若你真战尽长安无敌手,我便降境为长安夺回荣耀!” 俨然一副长安代言人的样子,引得无数少女尖叫,无数少年羡慕。 周庸这时候再来一句:“便待我战尽长安无敌,不负张公子赠书之恩!” 一切名义都置身于张一赠书在前,周庸挑战在后;这让长安人极其的骄傲——长安的天才令外面的天才有了挑战的动力,而长安的天才终将告诉他们,真正的天才是如何的! 不满这一幕的秦安子假装做一个呕吐状,在台下和身边的三皇子嘀咕着:“要不是为了三哥哥能修炼,看我不上去揍他一顿!尽是骗长安人的坏家伙。”三皇子一笑,不往心里去。 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即使没有张一,狂徒周庸之名也会传到长安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长安四近的所有城市,然后是大唐,最后是大宋。 先是那些无门无派的修炼者,然后是小门派小世家的天才,最后是青符这样顶尖门派的天才;然而这还不够。先是一境,从初镭开始,在初镭结束,然后是二境,三境,最后到四境。 这注定了是一场四境以下,年轻一辈天才的较量;至于五境,那就难说了。 大唐的主人默许,只为李易能有所得,进而走上修炼之路;所有的一切最终会在三皇子找到自己的命星,并打败周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所有的荣耀终将归于李唐。 而大宋在这一场算计里,不得不把最年轻最天才的人派来,只因为大唐有八境的皇帝,大宋的子民需要看到有未来,否则,将会有无数的天才离开宋境。 所谓阳谋便是如此,不过是一个多方乐意见到的局面。 那位大冰就静静的等着周庸和张一把戏演完,显然是早已得了通知的。在周庸回过头来之后,抽出自身的剑,便是一个先攻。 看客中这一次有了张一这一位天才,显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喊几句好而已。 “我们看到台上周庸的对手,是小有名气的大冰,这一位选手可是有九牛之力,算得上是一境的一把好手,再加之停留在一境有一些日子了,这一场如果你赢了,那我便做个主,让你入青符做个杂役弟子!”张一显然是一个不怕事大的主,在周围人的艳羡之下,大冰更是加快了手中剑的挥砍频率。 先是一招直刺接一个下砍,周庸手中的七两先是一个横拍,再后退几步,反过来抢攻。 若不是张一先前说好了,他真是想在对方直刺的那一刻用比对方更长的七两反手一招仙人指路,直接干净利落的带走一场胜利。 但是受了张公子的嘱咐,两人打得是一个激烈,你来我去过了好几十招。 张公子也在台下过着他的嘴瘾:“周庸这一招显得有一些生疏,假如他不是横拍而是选择直刺,以武器长度而言,必能先伤到对手;但是显然大冰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在周庸反攻之后他这一记扫堂腿逼得周庸不得不离开地面,进而曝露出自己的下盘,漏出了破绽。看!周庸给大冰这一套急刺打得有一些慌乱,还好是稳住了” 台下人再适时的问几句:“如果是张公子您,您会怎么做?” 张一给对方一个欣赏的眼神,再把自己的应对一说,在众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之中,再次收获一大片的羡慕。 二人的战斗最后结束在周庸一剑下劈,以周勇那一记劈砍作为模板,加上自己的改良,恰到好处的砍在大冰的肩上。大冰识趣的认输下台,周围人又是一片叫好。 再说几句场面话,一天的演戏就此结束。 张公子被热情的长安少女们围住,显然一时半会走不开,周庸想着以张公子的为人,不至于食言,便打算先行离开。没想到没几步,就又遇见了一袭金线红衣的秦安子。 三皇子在她身边缓步而来。 不等周庸见礼,秦安子又想弹他的脑门,欺身而来,嘴上还说着:“让你又骗长安人!”周庸右手拿着七两,只好用左手去挡秦安子,二人是打得难解难分。 周庸在心中衡量着这一位长安无敌手的水平,想着一境的张一到底该是如何水平的同时,又算着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和眼前的女子真正的一战。 “安子,回来。”三皇子一句话便为周庸解了围,又对周庸说:“周兄大概什么时候会拿出真正的本事?” 周庸对这一位心急的皇子道:“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这几天吧” 三皇子一摸自己的鼻头,笑道“也是”二字,便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周庸:“周兄,接下来是打算回春水” 三皇子的举动让周庸还是有一些好感的,所以他放肆道:“我那叫红杏的兄弟说过,赢了一场擂台,就要去长安最好的酒家里喝一杯最烈的酒,三皇子有兴趣吗?” 秦安子急不可耐的跳脚:“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秦安子言语刚落,周庸一个翻身上了白龙,秦安子急忙跑去找自己的马。三皇子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龙,也随安子寻马去了。 周庸一个扬鞭,只留下一句:“仙人居见!” 秦安子大喊着:“等我一下!” 声音远去,人也远去。 雷台下依旧人声鼎沸,听着义薄云天张公子的赛后解析,如痴如醉。 长安向来如此,一切一切,最终都只剩下,故事和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