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里修一所房子》 正文 第一章 报名 二零一二年八月，这本该是一个高三毕业生狂欢的时候，但是张洛洛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难过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就变得寡言少语，闷闷不乐。但可以肯定的是早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情绪低落到了谷底。 张洛和普通农村孩子一样，家境贫寒，从小是个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打工。他长得一般，中等身高，极其瘦弱，皮肤黝黑，戴一副黑框眼镜，但因为脸上过多的青春痘，使得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正因为如此，他心里产生了以至于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摆脱的自卑。 正是炎热的八月间，烈日当空，张洛洛背着书包，扛着装着棉被的蛇皮袋来到了射洪中学的门口。他到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因为这儿没有直射的阳光。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和脸上的汗珠，用手掌当扇子给自己扇风。 趁着休息的空当，他抬头望了望面前这座陌生的教学楼，并观察了周围和他一样来报名的人。其中有许多孩子是在父母的陪同下来来往往，张洛洛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扛着的那袋棉被，一会儿还要扛着它去六楼报到，然后再扛到宿舍。这么热的天，偏偏太阳又是这么火辣。至于有没有家长陪着报名，张洛洛根本没有在意，因为从他上小学四年级开始，他就独自一人报名上学。正如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具备了独立与坚强的品格。 离高考过去已经快两个月了，其他年级要等到九月一日才开学。而对于马上要上高四的他们来说，现在开学或许还晚了一点，因为他们所剩的时间并不多，明年六月就得再次参加高考，算来也就九个月多一点。 没错，张洛高考失败了，他只考了463分，刚好上三本分数线。他本来估计自己能上二本，而且按照平时的摸底考试来看，他的实力确实能够轻松考上二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只考的了463分，刚刚上三本分数线。也许是发挥失常，出成绩后，同学们都安慰他说：“真可惜，你肯定是太紧张了，发挥失常了吧。”但他不接受这个理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接受这个事实，考试失败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家人的决定下，他选择了复读。与其说是家人的决定，倒不如说是张洛爷爷的决定。他爷爷给出的理由是三本的大学太不入流，上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学费太贵。当时一般的一本和二本学校一年的学费是五千左右，而三本学校却达到了两万！如果张洛真上了三本大学，四年下来学费加生活费少说也在十二万以上！四年十二万，这对于一个普通甚至有点困难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忘了说张洛家其实本来是贫困户的，但因为超生的问题，违反了计划生育的政策，所以政府给的低保被取消了。 其实，张洛在成绩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说通俗点就是跟丢了魂似的，在这种状态下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去向拿定主意，只能听从爷爷的安排。或许是因为在此前十二年的人生里他只会读书，忽然一下子命运对他说：“你上不了大学，你没有书读了！”。他感到非常不适。就像一个画家突然失去了画画的双手，音乐家失去了听力，舞蹈家折断了双腿。张洛的面前只有一片愕然的空白，就如同他当时那空洞的大脑一样，他感觉这是可怖的人生低谷。成绩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但对他打击更大的还有情感问题，同时这个问题也是导致他高考失败的主要原因。关于他的这个所谓的情感问题，我们之后还会多次提及。总之，这两个月来，他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仿佛整个世界坍塌了，之前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他想逃，可他不知道怎么逃，逃向何处？ 当学校通知他报名时，他像一名逃兵似的逃离了家，一个人来到学校。他不想让亲人看到了颓废的样子，亲人对他报以巨大的期望，而他却让他们失望了。就像一盆冷水泼在烧红的铁块上，他觉得自己无情地浇灭了亲人们盼望的火苗！他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是个无用的懦夫，就连路边的乞丐也比自己强一百倍！其实并没有人责备他，但是这个可怜的人，自己让自己陷入自责，自怜与自卑的悲惨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那么，他会化悲愤为力量吗？再战一年，从而将高考这个可恶又强大的敌人踩在脚底一雪前耻吗？不，恰恰相反，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毕竟一直有学校保护着，用一句长辈们时常形容九零后的话来说，张洛只是一枝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社会上风霜雨雪的考验。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他没有重燃斗志，内心唯一所想的只有逃避，可以说这次失败将他彻底击垮。我们知道，弹簧承受的重量一但超过弹性限度，即使再撤去外力，弹簧也不会恢复了。张净出现在就是一根坏掉的弹簧。 对于复读这件事，他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过。他没有想想，中国有这么多高考落榜的人，难道他们就低人一等了？难道他们就活不了？没有人规定上了高中就得接着上大学，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这么浅显的道理很容易想通，但这个悲伤的人不愿意去深入思考，他只想麻痹自己。事实告诉他说：“你的高中三年的努力全白费了！”他也这样认。但没有人告诉他，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他看问题还不全面，只看到了山峰的正面就驻足不前，遗憾地说：“这儿根本没有人们所说瀑布。”然而，他不知道瀑布就在山的侧面。 爷爷向他解释选择复读的理由时，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心里想的是怎样都行，随你们的便！谁叫我是一个失败者，从此以后我再不是我，我将丢弃自己的思想，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就是再读一年吗？我把自己当成一台只知道学习的机器还不行吗？ 这个可怜的人，现在连自己的主见也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401号 张洛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他的老同学，名叫陈明，和张洛一般高，同样是黑框眼镜，面容俊秀，最大的特点是两颗过分突出的大门牙。 陈明和张洛一样，都是高考失败者，他们同病相怜，却不惺惺相惜，因为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自我反思上。当然，和陈明一起复读的老同学还有一人，他叫高建宁。他们三个之前都在同一个班，不过是在本县的另一所学校。 至于他们复读为什么不选择自己的母校，而跑到现在这所陌生的学校来。我想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理由，那就是躲开自己熟悉的老师和同学，避免见面时的尴尬与难为情。毕竟在老师的眼里，他们曾都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他们不愿看到老师们充满遗憾，带着怜惜或者鄙视的目光。选择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意味着可以重新开始。然而，并不是所有带着巨大的痛苦离开的人，都能重新来过。躲开的是身体，留下的是灵魂。灵魂是诚实的，它不会感到难为情，它只会顺从真正的内心留在它牵挂的地方。 陈明老远就看见了树下的张洛，浑身充满热情地走来。青年之所以充满活力，正是因为不论处在怎样的困难中，一但他们开口说话，开始干活，就会浑身充满力量。 陈明说：“你怎么才来？我都报完名了！” “你在几班？” “三十五班。我和高建宁在一个班。” “靠！我在三十六班。高建宁来了吗？” “不知道，反正我没看见他。我靠！你知道吗？”陈明突然激动地一拍腿说道。 “知道什么？” “罗红蕖也来复读了！” 张洛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敏感的。 陈明接着兴奋地说道：“真是太巧了，我靠！我刚才看了你们班的花名册，竟然看到了她的名字，她竟然和你在一个班！” “不会是重名吧？” “怎么可能！我还专门看了一下，她来自柳树中学，和我们同一个学校。柳树中学高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罗红蕖了吧，错不了，她就是我们班的罗红蕖。你跟她好有缘哦！”陈明说完坏笑起来。 张洛隐隐约约记起考试那几天在县城的酒店里跟她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一想到她那张怪异骇人的脸，便立刻打断了脑子里的回想，他打心底里是不愿意在这里碰到这个人的。 也许是天气太热，又或许是张洛想转移这个话题，开口道：“我们宿舍在哪？” “在那座楼里，你可以先进去铺床，再去教室报名，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把袋子提到教学楼了。”陈明指了指教学楼南面仅有一街相隔的宿舍楼，并做了善意的提醒。 “可我还不知道寝室号。” “那好吧。” “行，那我先上去报道了。” “好的，我先回宿舍了。” 张洛与陈明告别，提起袋子上楼。楼道设计在大楼正中间，教室分布在每层楼道两侧。张洛一层一层挨着找，发现班级号数随楼层增高而增大，最后在六楼，同时也是顶楼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三十六班，就在上楼梯左手第一间教室。右手边第一间是陈明与高建宁所在的三十五班。 张净出将装着棉被的袋子放在教室外，只背着书包进了教室。只见几名学生在讲桌前围着一位老师，张洛心里估计这就是自己这一年的班主任了。他在一旁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陌生的老师，年纪四十岁上下，体型瘦弱，脸色苍白，带着一副银色铁丝眼镜，全身透着一股古代儒生的气息。从面相上看，张洛觉得这人应该不难相处。 前面的人都报完名了，轮到张洛。张洛走到老师面前。老师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张洛，面无表情道：“姓名？” “张洛。” 老师在花名册上找到张洛的那一栏，把笔和花名册一起递给张洛道：“在最后一格签名。” 张洛签完名，老师接过笔和花名册问道：“之前是在柳树中学读的？” “嗯。” “寝室号码是401。这是宿舍钥匙，拿好，别弄丢了。回去后先回宿舍铺好床，晚上6点半到教室。要是下午没事的话可以过来帮忙打扫一下教室，我们这里缺人手。” 张洛点点头，接过钥匙，眼睛却瞥在花名册上，在靠前几栏果然看见了罗红蕖的名字。 “还有，”老师接着说道：“你们如果还有同学没考好，有复读意愿的，可以叫他们来。当然，这是有回报的，学校不会让你们白帮忙。” 张洛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老师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那一口因抽烟过多而被熏黄的牙，张洛第一次见到这样严重的烟牙。 “好的。”张洛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老师，报名费什么时候交啊？” “等晚上人齐了再统一收。” “好的。那我先走了，老师。” “嗯。”老师应了一声。 张洛便径直走出教室。 来到教学下，张洛发现一张临时的宣传板上有一张放大了的学校地图，上面标着各栋教学楼与宿舍楼的位置。尽管之前陈明告诉了他宿舍所在的位置，他还是凑上去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地图，因为他觉得新到一个地方，有必要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其实这也是时常旅行的人必备的一个技能。 张洛并没有废多大劲就找到自己所在的401宿舍。来到宿舍门口，门是开着的。张洛提着袋子进门，靠门两边的下铺已经被人占了，张净出赶忙看了一下进门右上角的位置，还好是空着的，这下他便放心了。 张洛，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睡右上角的位置。首先，必须是上铺，张洛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睡下铺的，再者最好是角落，如果又正好处在进门右边的话，那么这就是张洛心中最完美的位置。 有的人很怪，就是特别喜欢一间屋子的某个位置。比如很多故事里，总是有一位老人，每次都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我们要怎么去解释这种行为呢？只有两个字一一习惯。也许这种习惯是无意之中形成的。从小主食为米饭的江西人初到山东一定会吃不惯馒头，在海南天天洗澡的人到了黑龙江刚开始肯定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这种无形中形成的习惯不易察觉，只有当某天突然脱离常轨时才会恍然大悟。 张洛这种无形的习惯却被他察觉，并且严格执行。他认为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要将这种习惯变成自己独有的标志。 张洛如愿以偿得到了右上角的床位，心中很惬意。将行李放下，张洛便着手铺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老同学 这时进来一个人，来到张洛身边，双手插着屁兜，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张洛。 张洛已经爬到上铺，将卷起来的棉被打开，整齐地铺在床上。 突然看到床板上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整整齐齐的写了许多字，张洛没有看内容，直接看了署名，上面写着：这个床的前任主人。原来是上届睡在这个铺位的学长。张洛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竟然给素不相识的人留纸条，这么大的人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无聊。张洛把便利贴撕下来，却也没有扔掉，而是顺手塞进了口袋。 此时张洛开始注意到下面有一个人在盯着他，脸上带着傻笑，是那种带着善意，表示友好的笑容。 “同学，你好！”张洛先开口。 “你好！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上了这么多年学，铺了这么多年的床，从没要别人帮过忙。”张洛顿了一下，又道：“你也分到这个宿舍了？” “对头。”那人依旧脸带笑意，指了指张洛下面的床铺。 “哦！原来下面这位置是你呀！” 那人的床已经铺好，应该是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 “你好，看来咋们要在一起睡一年了！”张洛半开玩笑道。 “这就是缘分啊，你想想，人一辈子能和几个人一起睡一年？”那人笑得更开心了，接着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洛。你呢？” “刘平。” “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 “本校。” “本校啊！那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呢？” “柳树中学。” “我听说过。嗯，那个，你先忙，我要出去了。” “再见！” 刘平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张洛铺好床单，开始套被单。先将棉絮塞到被单里，塞的过程中要注意让棉絮的四个角与被单的四个角重合，然后分别捏住四个角将被子抖几抖，最后在捋平整，一床被子就套好了。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进来两个人，正是陈明和高建宁。 “我靠！好久不见啊，宁兄！” “我靠！好久不见！”高建宁的“我靠”发音更重。 由于陈明之前已经跟两人见过面，于是就没有用“我靠”打招呼。 当时，“我靠”这个口头禅大多用于南方，北方则用“握草”。 三人喜笑颜开，好不开心，热情似火，就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其实这种场景很常见，大家只需要回想一下小时候每年开学时与老同学们见面的场景就能体会当时的画面了。 “你们在哪个宿舍啊？”张洛问道。 “我就在你隔壁。”高建宁道。 “我在他对面。”陈明道。 “没想到这儿的宿舍跟我们之前的学校一模一样，就是洗漱间跟寝室没有门隔开。”陈明很注意房间布局。 “你们等下去哪玩，去上网吗？”张洛问道 “我不去。” “我也不去。上网有什么意思嘛？” 张洛知道他们都没有上网打游戏的习惯，也不劝。因为他打心底知道，如果世界能少一点自己这样的网瘾少年，一定会更美好，和谐，光明。 “嘿！洛兄，听说你跟罗红蕖一个班哇！”高建宁开心逗乐道。 “我靠，你别说了，行吗？我脑壳疼。” 陈明也在一旁偷乐。 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人，三人一转头，皆是目瞪口呆，五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我靠！” “我靠！！” “我靠！！！” 宿舍里一片惊呼，有人跳起来跺脚，有人拍着大腿。整个房间瞬间热闹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你们怎么在这？”陈明最先冷静下来。 原来这两人也是张洛的老同学，一个叫杨亮，一个叫何云仓。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杨亮高声道，依旧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靠，怎么你们也来了！”张洛床已经铺好，跳了下来。心里暖暖的，没想到碰到这么多老同学。 “我们班到底有多少人选择复读？”陈明惊喜道。 “据我所知，我们班李寻和刘梦遥也复读了，不过它俩留在了本校。”杨亮道。 “他俩为什么留在本校？” “他俩父母都是柳中（柳树中学的简称）的老师，怎么可能到射中（射洪中学的简称）来？” “说的也是啊。” “你们在几班啊？”陈明问道。 “我们都在三十四班。你们三个呢？”杨亮道。 “我跟高建宁在三十五班，张洛在三十六班。”陈明道。 张洛之前的班上有43个人，有8个人选择了复读，其余的人都上了二本以上的学校，他们八个是班里考得最差的。读者或许觉得这个班的升学率太高了，那是因为张洛他们班是柳中高三的重点班。 然而，不管再优秀的班级，总会有最后一名。排名靠后就得承担巨大的压力，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成为老师重点“关心”的对象。其实，重点班级最后一名的成绩，放到平行班级也不会很差。 张洛他们八人就处在这样的位置，并且付出的努力也不比别人少。但就是因为重点班吊车尾的压力长期挤压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影响，甚至造成心灵上不可磨灭的创伤，患上抑郁症，最坏的情况便是不堪重负，选择轻生。 当然，他们八人都很好，没有受到影响。谁知道呢，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都很健康。 总之，这五个老熟人又碰到了一块，一起复读，尽管不全在同一个班上。此时此刻，他们是这么热情高涨，完全看不出高考失利的悲伤。 这时，又进来一堆人，整个宿舍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被一群亲戚围着，几乎每人手里都提着东西，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没走错吧，这是401号宿舍吧！”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啊”张洛他们五人已经占了宿舍一半的空间。 “哎呀！看来我们来晚了，只剩两个位置了，你要哪一个，何宙？”一个行动干练中年妇女问那个胖孩子。 “要靠门这个。”何宙指着进门左边的上铺。前面已经提过，这时下铺已经被人占了。 于是众亲戚纷纷把东西往何宙选的床上堆，有棉被，水壶，衣架，洗脸盆（里面装着牙刷，牙膏和毛巾等），书包等，最显眼的是一大袋红红绿绿的零食。 有众人的帮忙，何宙只需要立在一旁，背着小挎包就行了。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扇个不停。因为他比所有人都胖，所以就得汗格外多。 胖子皱着眉头，撩着衣服，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热！”但他扇的越快，仿佛流的汗越多。 张洛看到这一大家子的阵势，待在原地楞了几秒，他本来不觉得很热，但一看到那胖子浑身被浸透的体恤和快速煽动的扇子，也感觉热得难受。 “让一让啊！让一让！” 这时，又进来一人，艰难的从那群家属中挤过，坐到进门右手边下铺的位置上，一把将手中的矿泉水丢到床上，嚷道：“好热啊！”同时仰起头，露出满是汗渍的脖子，用纸巾擦汗。 这也是分到这个宿舍复读的学生，叫宋鹏。 张净出这下子是真的觉得很热了。 何宙的家属又开始说话了。 “东西先放在这里吧，马上到12点了，我们先去吃饭。” “那什么时候铺床？” “下午这么长的时间，害怕没时间铺床嘛，真是的！” “东西放在这里行吗？要不锁进柜子里？” “谁会来偷东西？这里都是些学生，素质没这么差的。” “嘿！要不得，这种事谁能说得准。” “要得，依你，把贵重物品锁进去就行了嘛。搞快点，今天报名，餐馆里人多的很，搞不好就没位置了！” “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这群人将一些东西锁进柜子里，然后离开了。 屋子瞬间寂静无声，也变得开阔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正午 正午十分，烈日当空。路上行人的影子仿佛已经被蒸发干净了。 张洛一行五人走进一家餐厅，却发现已经人满为患，一个服务员端着菜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被陈明一把拉住。他想试试运气，陈明是那种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轻言放弃的人。 “你好！请问还有位置吗？” “对不起，早没了！”服务员说完又匆匆走进厨房。 “这也没位置了。怎么办？”陈明对着其他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国什么都好，就是人口太多！”张洛抱怨了一句。 五人已经问过好几家餐厅了，都得到相同的回答一一人满了。五人就像晒焉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目光迷惘地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不如我们走远一点吧！”杨亮提议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陈明替大家决定了。 于是众人沿着街道往前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了近五分钟，接着左拐，来到这座县城的主大街一一太和大道。 五人顺着太和大道一直往南走，同时不断搜寻周围的餐厅。 五个十八岁的少年，很少进县城，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周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与自己家里的乡间田野，绿水青山完全不同。 繁华的城市，往往对年轻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多数人想融入进去，感受里面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但更多的人是在大城市处处碰壁，生存艰难。然而，这种吸引力对极少数人却不起作用，这种人便是永远怀着赤子之心的人，他们的心永远爱着那没有布满尘土的绿树，潺潺的流水，清新的空气，绿油油的田野，温暖的和风以及厚实的土地，还有清晨的鸟语和傍晚的晚霞，这些所有的东西合在一起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大自然。城市里的钢筋混凝土，拥挤的车流，还有永远都在匆忙赶路的行人，都使他们感到难受。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们宁愿一辈子也不踏进城市一步。 这五个人里，最腼腆害羞的何云仓，就是这样的人。何云仓，是五个人中家里最穷的，穿的也最差，他骨瘦如柴，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面色苍白，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一张口就漏出带着厚厚牙垢的黄牙。因为种种原因，何云仓从小生性胆怯，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也不会主动说话。可以这么说，他就是穷人家的可怜孩子。是自卑喂养大的孩子。是在黑暗里饱受惊吓也不敢哭泣的孩子。关于何云仓，我们现在不做过多的介绍，因为后面我们还会专门讲述他的故事。 五人在大街上搜寻可以吃饭的地方，他们尽量避开那些看上去消费很高的高档餐厅。 “说真的，我有人群密集恐惧症，我真是受不了这么多的人。”张洛皱着眉头开始发表议论，心里似乎还在回想学校附近拥挤的人潮，“你们去过火车站吗？看过火车站外面的广场吗？天哪！那才叫人多！我高一暑假就做过火车，你们不知道，我真的有人群密集恐惧症。每当我看到密集的人群，我就忍不住想往里面丢上几颗炸弹！碰轰哈哈！那才叫一个爽！” “可惜你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你的愿望了，因为中国禁枪。”陈明说道：“要知道中国的治安，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你如果真想这么干，你最好换一个国家。” “我很纳闷，中国怎么这么多人口？地理课本上说地球上有60亿人，中国就有13亿。也就是说，每六个人里就有一个是中国人。中国和美国领土面积还不多，可是人家才2亿多。我们比人家多了11亿啊！我觉得，如果中国也只有2亿多人口的话，人均财富一定会比美国还富有。” “我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对不对，但我知道如果中国只有2亿多人的话，至少房价不会这么贵了，我们也不用一辈子为房子拼命了！”杨亮道。 “对，现在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就为了个房子和车子，真不值！”陈明道。 “我靠，有种你以后别买车买房。”高建宁反驳陈明道。 “不买就不买，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我一辈子租房还不行吗？至少我认为人生的意义，决不仅仅止于房子和车子，我绝不会把我的青春浪费在这两样东西上。” 陈明总是对人生充满向往，积极乐观。他是属于那种有远大抱负的青年，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一次跌倒对他毫无影响，这次高考失利，在他看来就好像学走路的小孩子跌了一跤这么简单，他只需要重新爬起来就可以了。正因为如此，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总对自己保持严格的要求，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他都极度自律，不让自己有哪怕一丝可能腐化堕落的机会。 “不要房不要车，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你，你就等着当一辈子的老光棍吧。”高建宁讥笑道。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偏题了，我在问中国为什么这么多人？你们扯到哪去了？”张洛根本没有听别人的谈话，只在想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去问你的爷爷辈的人？”杨亮道。 “为什么？” “他们那一辈人，谁家不是生七八个，五六个孩子？你想想，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时中国才5亿多人，中华文明一直延续了五千多年，人数仅仅才5亿多而已。而从一九四九年到现在算来也就六十年左右的时间，中国人数就达到了13亿！多出了7亿！一个五千年5亿，另一个六十年7亿。兄弟，你仔细想想，这吓人不吓人。” 张洛点点头道：“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现在这么发达，许多人生一个都要考虑许久；而那时候的人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他们为何还要生这么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你就对那个时代不了解。”杨亮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那时候，地是按人口算的，一家人的人口越多，分到手地就越多。而且当时生产力落后，人力是主流生产力，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啊！不生白不生！当时的孩子也不像现在，要讲究吃，讲究穿，讲究教育，总之，就是要花光你所有的钱。那时的父母只负责生，不负责养。对孩子的要求几乎就只有两点：饿不死和冻不死。” 张洛的疑惑似乎已经全部得到解答，只是叹了一句：“落后真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辩论 “喂，就这里吧！”陈明发现了一家小布置简单但却很整洁的饭馆。 众人走了很久，太阳很大，天气又是这么热，没有人发表异议。 餐馆不大，有七八张方形桌子，摆放很整齐，有五张上面已经有客人。 五人坐下来，一人点了一个菜，外加一碗蛋花汤。费用平摊下来大概一人10元。当时在学校一顿午饭是6至8元，可以说他们吃的相当简单，而米饭是完全免费的。 等菜的空当，众人开始聊起来了，内容大概是之前班上各个同学的高考成绩，如某某平时成绩不怎么样，没想到这次分数这么高；而某某平时很厉害，高考成绩却不理想。但谈了几句之后，众人都沉默了，因为这个话题对他们来说实在沉重。 还是陈明率先打破沉默，道：“这次一定要好好加油了！” “嗯，不能再失败了！” “对呀！这次再失败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高建宁和杨亮很赞同。 “哈哈哈！”张洛大笑起来，引来众人的目光。 “你笑什么？” “想当初高考前，我信誓旦旦地拍着课桌道：我张洛，绝不会复读，就算我考得再差，我就是去死，也绝对不会复读！哈哈！不得不说，世间有些事就是这么奇妙！我们总是在年少轻狂时大言不惭，立下雄心壮志，然后在老的时候亲自践踏自己的诺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渐渐懂得理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看清生活原本就是肮脏，枯燥，死闷，痛苦的真面目。原谅我发的牢骚，朋友们，因为我实在是看不起我自己！我言而无信，我就是个懦夫，最大的可怜虫！我现在就坐在这里，等到晚上六点半，我就要回到教室里，拿起熟悉的课本，听老师讲那重复了无数次的知识点，一头扎进题海里，甚至将自己闷死在里面也出不来。一想到又要过上一年腥风血雨，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就想哭！可是我不能哭，因为我是一个失败者！历史书永远不会给失败者留空，因为成王败寇，只有胜利者才有书写即使的权力！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放弃挣扎了，未来的日子我将听天由命，任凭命运宰割，如果还有什么更痛苦的，请上苍一并降临到我身上就是了，我不会吭一声！朋友们，如果我的话让您们难受，我现在就向你们道歉，抱歉，我实在是个懦夫，只会耍嘴皮子的混蛋！” “张洛！”陈明大声叫出张洛的名字，打断他的话。 因为他说的这番话，同时也是其他四个人的真实写照，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大家的低着头。 张洛这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悲观过头了，也不再继续发表言论。 “同志们！”比起“朋友”，陈明更喜欢用“同志”这个词。陈明身上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消极情绪感染的人，他眼神明亮而坚定，散发着希望的光芒，，言辞顿挫道：“关于复读这件事，其实我是不愿谈论的，因为正如张洛所言，在上一年高考的战争中，我们失败了。然而既然张洛已经提起，我也就不能再避开，在这里，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在我看来，高考犹如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那就一定有失败的一方。高考几百万人，不可能人人都如意，有人哭有人笑，这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事。孙子兵法有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说明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机会！汉高祖刘邦与项羽多次交手，皆以失败告终，总能苟全性命而待机再起；反观项羽自刎乌江前，攻必克，战比取，一生未尝败绩，然而失败一次后就怨天弃己，不愿渡过乌江以求自保。最后呢？天下落入刘氏之手，沿袭数百年。这说明了什么？一时的失败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要在失败后汲取教训，化悲愤为力量，继续战斗！还是那句老话，失败乃成功之母！我承认，人生就是接连不断地苦难，但凡不甘平庸之人，无论他处于各种地位，无论财富多寡，总会有苦恼缠身。假使我们高考成绩很好，上了心仪的大学，我们就能高枕无忧，一劳永逸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永远别信长辈们说的那句考上清华北大你这辈子就享福了！只有懒惰，不思进取的人才会相信这种鬼话。越富有的人往往烦恼越多。圣经里说我们都是受难者，我们这辈子都在赎罪，我是相信的。除去无知的童年，我们一辈子都在负重前行，记住，是一辈子。人生永远不能停止奋斗，如果谁真的停下脚步，那么只能说他大限将至。至于为什么有的人成天什么也不干，却依然过得好好的，对于这些人我只能引用臧克家的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对于灵魂死掉的人来说，只是迟几十年进坟墓而已，这对世界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我们也毋需责怪他们。加油吧！同志们，这不过是上天给我们多一点的考验而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正常的，上帝想考验你的意志，你总不能让他给你面包，金钱和荣誉吧！所以，同志们，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最后我要用我们语文老师对我们说过的一句话结尾：没有复读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陈明一口气说下来，口干舌燥，赶忙喝了一口饭店老板一开始就给盛上的茉莉花茶润润嗓子。他觉得应该已经把大家从情绪失落的泥潭里拉起来了，在他看来这是他的职责。 就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句：“菜来了！”饭店的女主人热情地端上一盘鱼香肉丝。 “上米饭吧，老板。”陈明说道。 “哦，米饭在柜台前，碗在旁边，要吃多少自己盛，不要浪费就行。”女主人行色匆匆道，她身上具有四川人那种干起活来不要命的劲儿，勤奋两字就是对她此时最真实的写照。她不仅要照顾所有的客人，她还得帮后厨打下手，犹如一只在许多餐桌的花丛中往来穿梭的蜜蜂，可以说她是店里最忙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用餐 何云仓跟着张洛来到柜台前盛饭，不一会儿，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晚冒尖的白米饭，碗旁边放着一双筷子，此时桌子中间又多一份红烧茄子。众人都互相看着，没有人动筷子。 开始动餐前，陈明举起茶杯道：“兄弟们，不管怎样，人总得往前看，只有忘掉过去，我们才能继续前进。为我们的再次团聚，也为我们的未来，以茶代酒，干杯！” “说得好！让我们以茶代酒吧！茶比酒好喝多了，酒这玩意不过是人们用来应酬的工具罢了，酒桌上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想喝酒的！他们互相怂恿，相劝，用酒量来辨别英雄，最后脸红脖子粗，走路跌跌倒到，他们的酒已经变味，他们糟蹋了酒！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学生，我们不喜欢喝酒，我们不用带着虚伪的面具接受每个陌生人的敬酒，换言之，我们不来虚假的那一套。谁规定不能用茶干杯？来吧！我们不喝酒，但我们也有豪情！醉鬼的内心肯定少不了生活的压力与痛苦，于是他们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在我看来这是懦弱之举。我们也有痛苦，但我们远离酒精，在无奈的生活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也是勇敢的行为，我们都是勇士！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我们都是屈原！干杯！”高建宁高举茶杯，充满激情。 “干杯！” “干杯！” 其余人都附和道，人人脸上带着微笑，杯子发出响亮的碰撞声，旁人看过来，真的以为他们杯子里装的是啤酒。五个人中何云仓说得最少，但笑得却是最灿烂。 “那么，开动吧！都这么客气干啥？又不是外人！”陈明笑道。 “吃吧！”杨亮也大笑道：“跑了一上午，我都快饿死了。” 五个人便开始狼吞虎咽，看得出来他们都饿了。 “张洛啊，”陈明嘴里包着饭，边嚼边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上网了，又花钱又浪费时间。” “那你让我干啥？”张洛夹了一夹菜就着碗里的饭往嘴里送。 “我们可以去打篮球，或者在宿舍里玩三国杀，又或者我们可以逛街，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张洛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张洛暂时停止吃饭，又喝了一口茶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不让我上网打游戏，就等于让我死！众所周知，人类积压的情绪需要得到适当的释放，而男人采取的最常见的方式便是抽烟喝酒。但是我们这一代中的许多人，不抽烟也不喝酒，那他们怎么释放压力？答案是打游戏，游戏的作用和烟酒是一样的，它可以让我们沉迷其中，暂时忘掉现世的苦恼！你知道退出游戏时的感觉吗？那种感觉就跟喝醉的人在冷清的半夜突然醒来一样，四周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孤独c寂寞c伤痛c悔恨向潮水般涌来。游戏，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烟和酒，那些囚禁网瘾少年的人，应该先去把那些烟鬼和酒鬼抓起来。我承认，我是一名网瘾少年，上网是我现在唯一的快乐，我请求你们不要劝我，不要把我这仅存的一点乐趣也剥夺，如果再也不能打游戏，那我真是连一具行尸走肉都不如了！就这样吧，不要在讨论关于上网打游戏的问题了，课余时间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娱乐是我的自由，要知道，我长这么大，就连我的父母都没有管过我。”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清晰明白。 陈明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会任由朋友堕落而不管，但他也不会傻到不合时宜的劝说以至让朋友大怒。于是话题一转，问道：“那么，下午有什么安排吗？同志们？”陈明问大家。 “我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我宿舍里还缺一个水壶和卫生纸，嗯，还有衣架。”高建宁道。 “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也缺点东西。”何云仓道。 “你呢，杨亮？”陈明道。 “我吗？哦，我回家，我家就在县城。” “这么巧？我家也在县城里，我也回去。唉！你家地址在哪？”陈明兴奋道。 “这么巧啊，我家在北转盘附近。” “哦！我家在体育馆附近。” 陈明和杨亮两人热情地交换着有关于家的信息。 “你呢，张洛？”何云仓问道。 “我去网吧。” 何云仓这才觉得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不过也并无影响。 饥饿的年轻人吃饭总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盘子里的菜吃个精光，最后分盛了那盘蛋花汤。 凑了钱付了账，五人又回到炎热的大街上，做了简单的告别，便分道扬镳：陈明与杨亮回家，高建宁与何云仓回学校买生活用品，张洛则去找网吧。 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张洛已经留意到一家网吧，于是便大步往回走。 太阳很毒辣，公路上的沥青冒出夏日那种浮动的透明层，有点像气又有点像水。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路边的自行车，汽车，还有商店的招牌，仿佛都变成了释放热量的源头，想把街上的人全部逼到屋里去乘凉。它们的用心是好的，可惜他们不知道有些被生计逼迫的人，是不得已要留在太阳下干活，它们这样做反而让这群辛苦的人受到更多的伤害。就像张洛看到的一位路边扫马路的大爷，他带着一顶草帽，生着黝黑粗糙的面庞。张洛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吃饭的点了，这位大爷还不回家吃饭。正如同他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没有家。 由于太阳很大，张洛则没有心情观赏街道两边的商店，他记得那家网吧在一所中国银行旁边，很快便找到了网吧。他抬起头看了看，二楼店面上方挂着几个金色的广告字一一领域网络休闲会所，装饰得极其大气豪华，看上去极其高级上档次。张净出顺着楼梯往上走，两边墙上贴满了一款时下非常流行的一ba类游戏的宣传画，原画里的人物精致生动，张洛被画里那种魔幻风格深深吸引，这款游戏的名字叫做英雄联盟。 张洛在门口停下，摸了摸自己兜里，思索了一番，这次上学他带了一千五百块钱。报名费大概一千块左右，剩下的五百是他接下来两周的生活费，当然还要包括买一些开学必须得生活用品等。停留的时间不长，张洛便推门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网吧 在写接下来的故事前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时代的网吧。 可以这么说，中国的网吧的豪华程度，不输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甚至是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也许我们在其他方面比不上他们，但是要比网吧的建设与繁荣，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很自豪。也正因为如此，我不知道应该是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走进任何中国的任何一个城镇，在街上一定能找到网吧。有的设施简陋，有的富丽堂皇，这与网吧老板的财富与投入的程度有关，这也是造成各个网吧价格有些许差异的原因。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有学校的地方就有网吧，这就同太阳东升西落，河水总向低处流一样，这是一条人类社会的自然定律。因为投资的人都知道，学生的钱好赚。尽管政府规定学校附近两百米内不得建设网吧，但从事实看来这条规定的作用并不显著。 网吧，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流行的公共娱乐场所。射洪县城里的网吧星罗棋布，平均每隔一公里就有一所网吧，有的在大街边，有的在深宅小巷里。稍微上档次的网吧不仅设施完善，而且服务周到，在里面不仅可以点餐，喝饮料，甚至提供睡觉过夜的包间。只要你有钱，当然，还得你愿意，你可以在网吧里吃，在网吧里喝，在网吧里过一辈子。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一连几个月不出网吧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成天打游戏，饿了叫外卖，实在困得扛不住了就趴在桌子上睡，醒来又接着玩游戏。就在这种不见阳光，烟雾弥漫的封闭空间里，渐渐两眼发黑，头发积油，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但只有其他人才能闻到这股臭味。人类往往不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因为已经适应，就如同不能发现自己的缺点一般。有新闻曾报道，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去上班，而是靠打网络游戏挣钱。他在网吧待了整整三年，把网吧当成自己的家。由此可知，网吧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然而，网吧真的可怕吗？网吧真的能伤害我们吗？肯定不是，在我看来，可怕的不是网吧，不过是堕落的人性罢了。 网吧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潜伏起来。之所以用潜伏这个词，是因为它是不光彩的，就如同古代的妓院，里面的东西是为人们所不耻，被人们唾弃的。那么它里面装的是什么呢？毫无疑问，里面装满了人类的c贪婪c懒惰和软弱。 网吧里外表看似华丽，可里面却是鱼龙混杂，人们在里面抽烟，喝酒，吃饭，睡觉。打游戏时的叫喊，咒骂，嬉笑声混成一块。这样的环境，永远不会跟干净，优雅，舒适这些词沾边。 上网的人大部分是上学的青少年，因为只有学生才有充足的时间打游戏。有些父母只知道拼命挣钱，却对孩子疏于管教，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拼命挣来的血汗钱经过自己孩子之手最终都流向了这个肮脏的地方，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网吧，是隐藏在城市里的毒瘤，收容那些迷惘堕落的灵魂。 但是，每一个在网吧里沉沦过的人，都不会像健康的正常人一样怨恨网吧。沉沦的人，往往是有心里疾病的人，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因为有些人往往病得很严重却还不承认。他们在这个时期对人生感到迷惘，对生活感到无望，觉得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们感到绝望，可是，并没有人来与他人交谈，谈谈人生的意义，谈谈人生的价值观，谈谈生活本来的样子。他们抬起头，却发现只有漫天而来的试卷，老师只关心学生的分数，同学们只知道埋头做题。于是孤独的翻开书，希望可以找到一点有关人生意义的东西，却只找到那经过教育部审核过后的政治课本里仅有的几句官方而枯燥的话语一一青年应当树立正确的人生观c价值观，应当尽早树立理想，将个人价值放到祖国的事业中，实现社会价值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呵！多么伟大的词句！可是仔细一想，这句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呢？什么都没说！对，就是什么都没说。中国的文字是神奇的，它可以洋洋洒洒地被写满几大篇却不表达一点意思。这种文案在许多政府机关和国有企业当中尤为常见。这群可怜的高中生，学校教给了他们许多知识，却没有教他们有关人生意义，价值取向的东西。毕竟这种玄乎的东西不能为学校和学生带来看得见的利益，即使课桌的堆满了书本，找不到一本与之相关的书便也在情理之中了。于是，这群迷惘的人逃向了网吧，网吧成了他们心灵的避风港。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是网吧接纳了他们，给了他们美丽的幻象，让他们在虚拟的世界里获得暂时的快乐，从而逃离让他们痛苦的世界。所以，网吧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沉沦者的朋友，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离不弃，直到他们发现苦痛之海岸边的灯塔，直到他们登上光明世界的大陆，才缓缓转身离开。 所以，那些曾经在网吧里虚度过大把青春年华的人，并不会怨恨网吧，他们只是后悔自己。就如同两个因相爱而最终相恨的人，心中永远不会怨恨曾经那个当初的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初学者 张净出就是这众多的沉沦者之一。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自甘堕落而沉迷游戏，还是因为沉迷游戏而堕落，也许两者都有。但他知道最开始时，他是带着对世界的绝望而走进网吧的。 张洛向往常一样自然地走进网吧，掏出身份证给前台，前台是一个十七八岁长相甜美的少女。 “能问一下，这里上网多少钱一小时吗？” “临时卡3元一小时，会员2元5一小时。” “给我办个会员吧，要多少钱？” “办会员20块，办完后卡里会有20块钱。” 张洛递了一张20元人民币给小姐姐，突然发现前台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会员赠送活动，懒得细看，便问道：“你们这个充值活动是怎么回事？” “您好！这是我们暑假优惠活动，冲20送5块，充50送20，充100送50。” 张洛伸手到兜里，又拿出80块递给小姐姐道：“我冲100，这样卡上就有150了，对吗？” 小姐姐微笑道：“是的。” 刷卡充值完毕，张洛便走向里面挑选座位。可能是中午的原因，大家都回家吃饭了，网吧里空着许多位置。张洛很满意这家网吧，这里是二楼，有着明亮的临街大窗，大厅里整齐地布置了一百多台电脑，既不拥挤也不浪费空间。张洛仔细瞧了瞧，电脑和主机都是崭新的，外设是牧马人系列的，放电脑的桌子先盖上一块带牡丹图案的上好布料，再放上一块透明的石英玻璃压着，坐的则是非常舒适的软绵单人沙发，绣着精致的花纹，上面有一个灰色的纯棉靠枕。 张洛正想往屋子的角落走去，突然发现旁边一人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心想这不就是之前在宿舍遇见的刘平吗？ 张洛从刘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平匆匆回头，看到张洛，也许是因为戴着耳机的缘故，刘平大叫一声：“我靠，竟然是你！这么巧！坐！等我先打完这局！” 刘平在尽量不影响游戏的情况下回复了张洛，便又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同时拖动鼠标按着键盘。相信只要是打过游戏的人都有过这种痴迷般的感受，比如正在忙着打一场团战，这时就算是女朋友打电话来也绝对不接。 张洛就在刘平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打开机器，输入身份证号和密码。当时射洪县的网吧密码一般都默认为123。张洛看了看刘平的电脑屏幕，发现他玩的正是英雄联盟。他觉得画面十分炫酷，可是自己不会玩，于是便在一旁观摩学习。等了二十多分钟，刘平终于打完了正在进行的那局游戏。 刘平取下耳机，脸上又露出那种善意友好的微笑，道：“你也上网啊？” 张洛点点头。 “你玩什么游戏？玩英雄联盟吗？我们一起开黑（游戏术语，指组队进行游戏）吧！” “我不会，但我很想玩，你可以教我吗？”张洛之前就在网吧看见许多人在玩这款游戏，心里很羡慕，可是没有人教自己。 “没问题啊！”刘平很干脆道：“来，登录游戏，不用申请账号，用qq就行。”当时的大部分网络游戏都可以用qq号直接登录。 张洛照着做了，看着电脑屏幕念道：“请输入游戏id，取什么名字？” “随便！” “你叫什么名字（游戏中的名称）？” “我靠，你取名字，问我的干什么？” 张洛已经把头伸到刘平电脑前了，念道：“唐宋元明清。” “这是我根据我看过的一本小说取的名字。”刘平解释道。 “挺有意境的名字，不错！”张洛说完在电脑上敲出几个字：夏商周秦汉。 刘平看后笑骂道：“我日你龟仙人哟！别人看见我俩这名字，还以为我们有一腿呢！” 张洛也笑了。 两人加了好友，便组队进行游戏。 “新手教程，我需要练习一下吗？”张洛老者精美又陌生的画面，仿佛来到了一个新世界，心中有点紧张。 “不用，退出教程，直接进游戏。” “这么多人物，我选哪一个？” “你刚玩，就选个战士当坦克吧！德玛西亚之力一一盖伦。” “选好了，请问我以后的职业就是战士了吗？”张洛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平听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解释道：“兄弟！这不是传奇！你这一局选择战士，等这局打完，下一局重新开始时你可以选其他的英雄，可以选刺客，法师，adc还有辅助，当然，如果你愿意玩辅助的话。也就是说，每一局都是独立的，你这把选择什么对你下一把毫无影响，你不用一辈子当战士，只要你愿意，等下一局开始时你想当什么角色都可以，只要你开心，你甚至可以当上帝！懂了吗？兄弟！”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平就这样一直在给张洛讲解游戏，滔滔不绝，甚至用上各种修辞手法，为的是让解释更加生动形象。从这里可以看出，教学的人总是比学习的人更快乐。 “敌军还有30秒到达现场，碾碎他们！”两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游戏提示音。 “我该干什么？”张洛呆呆地看着屏幕，不知所措。 “你是上单，你去上路对线。” “好的。” 刘平控制的赏金猎人已经来到下路了，却发现张洛还在原地。 “你怎么还在家里？”刘平疑惑道。 “那个请问怎么移动？”张洛憋着气脸红道。 “哇！兄弟！我服了你了！”刘平无奈道：“用鼠标右键控制人物移动，左键普通攻击，qer键控制人物技能进行攻击，df键是召唤师技能，小地图可以看到战斗信息”刘平一口气说了一大窜指令，就像说绕口令一样。 “懂了吗？”刘平问道。 “懂了吧！”张洛听得云里雾里，其实啥也没听懂，道：“然后呢？我现在需要干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补兵，同时找机会击杀对面的英雄。记住，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摧毁对面的防御塔和水晶，这也是游戏胜利的条件。懂了吗？” “懂了！”张洛的操作跟一个新手毫无区别，仅凭着好奇和一腔热情在进行游戏。 几分钟过后，刘平瞥了一眼张洛的电脑屏幕，看见他空空如也的物品栏，大叫一声：“哇！兄弟！” “怎么了？”张洛正紧张地控制着残血的人物与对面进的英雄行激烈而艰难的周旋，看样子他处于很大的劣势中。 “天哪！六分钟了！你竟然没买装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对面竟然没有杀死你？”刘平惊讶道。 “啥？要买装备？你也没跟我说啊。” “在我们一开始进入游戏时的基地里，点开商店，按着推荐装备买，快！” “好的。”张洛控制着人物往回走。 “天哪！你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按下回程键，b键！” 张洛照着做，买完装备回到上路对线。 又过了两分钟，系统消息提示：盖伦已被防御塔击杀！ 刘平哭笑不得，问道：“怎么回事？兄弟。” “你不是说推了对面的塔然后拆掉他们的水晶就赢了吗。我看对面那人回城了，我就寻思着趁这会儿偷偷去拆他们的防御塔，没想到就死了。”张洛内心满是疑问。 “兄弟，没有小兵帮你抗塔，防御塔当然会攻击你啊！” 刘平欲哭无泪，心里后悔没让张洛学习新手教程。唉！没办法，谁让自己答应教他了呢。可是，这哥们的游戏天赋也太低了吧！根本已经不能用迟钝来形容了。 刘平看了看张洛，那家伙正兴致勃勃，热情似火，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根本没空理会自己。他已经完全入迷了。他按下了r键，是所控制人物盖伦的大招一一德玛西亚正义，他斩杀了一名敌人。 “我杀人了！他被我杀死了！”张洛兴奋的喊到。 刘平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从此又多了一名游戏里的战友！ 这就是张洛第一次玩英雄联盟时的情景，我们就介绍到此吧。 从此以后，他进网吧就为只玩这款游戏，当然，他的同学也一样。 就这样，他俩一直玩到了下午六点十分，因为按规定要六点半到教室报道，而且从他们所在的网吧到学校要走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杨老师 张洛和刘平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还差两分钟到六点半。 张洛找了张空位置坐下，看着一教室的陌生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要一离开游戏，张洛就开始胡思乱想，变得沉默寡言，古怪异常。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他不知道人到底为什么而活。此时此刻，他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梦想，也不是因为前途，他只是不想让父母伤心，他现在是为父母而读书。他已经做好打算了，不再抵抗现实，而是选择妥协。老师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无怨言。他不在抵触作业，不再反感考试，反而把他们看成一种义务，一种孝敬父母的义务。不就是没日没夜的做题与考试吗？这还不简单，反正自己早已没有的灵魂，行尸走肉怎么会感到痛苦呢？真是好笑！他已经决心把自己当成一台没有感情的只会学习的机器。他坚信自己的心已变得冰冷，不会被任何外界事物打动。他有一套自己顽固消极的思想，很难接受他人的建议与劝告。总之，他不仅误入歧途，还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与世隔绝。 张洛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黑板，也不跟任何人交流。 然而此时，有一人正伸着脖子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张洛身上，此人的名字便是罗红蕖。显然，罗红蕖随时都关注着张洛，可张洛却没将她放在心上。 一人走进教室，喧闹声戛然而止。进来的正是给张洛报名的那位老师。 所有人都盯着这位新班主任，大气都不敢出。人到了陌生的环境总是很心心谨慎，行为举止都不会越矩，正因如此，教室里面鸦雀无声。这位面容苍白清秀的老师，眼镜片反射出一阵锐利的白光，将所有人扫视一遍后，以严肃沉稳的声音说话了。 “同学们！大家好！” 那位老师一开口就漏出一口烟熏黄牙，完全毁掉了他讲话之前清秀俊郎的形象，然而这对他自己毫无影响，因为人是看不到自己的牙齿的。 他接着说道：“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齐聚一堂。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将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化学老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杨，叫杨清明。我这个人一般情况下很随和，但是，决不允许别人碰触我的底线，也就是说，在我们产生矛盾时，你就得听我的！这并不是吓唬你们，我只是将丑话说在前面而已，免得到时候有人犯错了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从我教的这么多届的学生来看，我敢百分之百保证，你们这里面肯定会有人触碰我的底线。” 杨清明顿了一顿，表情严肃，看上去很有威严，随即神情一变，温和起来，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做到了完美掌控，以至于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先前他严厉的面孔。 “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但我知道你们所有人来到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更高的分，上更好的学校。不要跟我说其他的，那都是扯淡。你来报名复读，却跟我说你不想考上好大学，你觉得我信吗？就是打死你我也不信。” 杨清明故意把“我”说成“你”，引得底下一阵哄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所以，我希望每位同学，沉下心来，好好复习。所有其他与复习无关的事，统统抛开。你只要听老师的话，按照老师的吩咐去做，你就一定能够成功。这不是我吹牛，带你们的老师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对高考的了解绝对比你们更加全面，更加深刻。每个老师都为你们排好了计划，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执行。” 这一点倒与张洛的打算不谋而合。但是在张洛看来，杨老师这是开始对所有人洗脑了，说得好听一点便是鼓励。不过张洛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深，他根本没有听杨老师讲话，这么一来，杨老师讲得越多，张洛就越感到困倦。人们被强迫听自己不愿意听的话时，总是容易犯困。就像公司里开会领导讲话时，大学里上课老师讲课时，底下总会有一群昏昏欲睡的人。我相信这与他们高中时代受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张洛内心是抵触这种无意义的会议式的讲话的，心道有本事你给我讲讲人生的意义，告诉我人为什么要活着。哼！虚伪的人！ 杨老师开始为学生们分析形势，也为了给学生们打气，因为他知道，现在眼前的这群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信心。 “你们知道吗？你们选择复读，在我看来，是最正确的选择！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有两点：首先，第一点，去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是六百多万，而今年却只有五百多万，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数下降了，你们的竞争对手少了。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大学都在扩招，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们上大学的机会更大了呀！大学需要的人增加了，而参加考试的人却变少了，所以我说你们做了正确的选择。那些没有来复读的人，我为他们感到深深的遗憾，放着这么好的改变人生的机会不要。第二点，从历年高考成绩来看，复读班的成绩普遍比应届班优秀。这是有事实依据的，不信的可以去查我们学校往年的高考成绩。相同的知识，多花一年的时间跟少花一年的时间，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其实按常理来讲，复读生对应届生是不公平的。如果没有你们，他们上大学的机会更大，实际上你们抢夺了他们的名额。但是，你们不用愧疚，因为从另一方面来讲，去年你们也被别人抢了名额，所以这又是公平的。你们要知道，你们身为复读生，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优势，所以你们根本没必要灰心丧气。” 杨老师讲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温柔的言语中又透露着坚定，极其富有感染力，令所有学生信心倍增，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张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为了快乐而活 张洛偷偷嘟了嘟嘴，心道一堆屁话，要不是高考考砸了，谁他么愿意来这里。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张洛虽然内心不快，但绝不会表现在脸上，依旧是老实地坐在座位上听讲，只是眼皮开始打架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但是，杨老师接下来的话，让张洛渐渐清醒，睁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在黑夜中看见了黎明的曙光；像猫听见老鼠的动静时机警地竖起两只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 “最后，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以朋友的名义，跟你们讲几句知心话。我知道，你们这里面，肯定有思想有问题的，说实话，我也当过学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我请你们务必，非得，一定要在这一年克制住你们的思想，有什么问题请你留到一年后再去解决。在继续讲下面的话前，我先跟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吧！从小我家就很穷，说不来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读书时，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反正就是感觉从来没吃饱过。穿的呢，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穿过一件好衣服，请注意，这里的‘好’跟你们现在所指的‘好’可不一样，我那时的衣服裤子，全是补丁，就如同那句老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当时我周围的亲戚都笑话我，说我都这么穷了还要拼命读书。村里的人根本看不起我们家，没办法，穷嘛，这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我父亲，一个普通老实的农民，除了种地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收入。你们知道的，农民种地哪能挣钱，能把一家人养活就不错了。就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我父亲顶着所有的压力供我读书，说句老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当时给我凑的学费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说我父亲多么伟大，我这辈子没有崇拜过任何一个伟人，也没有崇拜过你们这代人所谓的什么明星，但我是打心底里崇拜我父亲。可以这么说，没有我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你们知道我当时高考的压力吗？可比现在的你们大多了，如果我没考上大学，回去就要被村里的人嘲笑成白痴，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父母，都要被他们当成笑话。那一年的高考，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机会，因为家里已经实在是没有钱再供我复读一年了，即使是我想复读，也跟本不可能！然而，幸运的是，我考上了。现在，我也过得不错，比起村子里的人，甚至是混的最好的。每次过年回家，我都能感觉得到，周围的亲戚都很热情，态度跟以前截然相反，再也没有人对我们冷眼相看。为什么？因为我们家庭条件变好了。也不能说那些人多么势力，人就是这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说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想告诉你们，高考，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们千万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你们已经失败一次，能够再来一次，你们应该感谢上苍，要是在我们那时候，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敢跟父母提什么复读。” 张洛，这个自以为心如顽石的人，听到这里，内心竟然开始动摇，他不敢相信自己还会被人打动。一直以来，他总是在自欺欺人，他明明想做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却总是勉强的把自己伪装成堕落者，远离众人，逃避现实。 杨老师接下来的话，真正地触动了张洛，如利剑一般直插入他的心脏。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那就是人为什么要活着。这次，他听的格外认真。 “所以，你们那些思想有问题的，我请你们暂时将其丢开，不要因为它而影响学习，造成一辈子的后悔！请你记住，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答案，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圆满的结果，不是的理想都能成功实现。说句老实话，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最后都要进坟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对不起，这个问题，从古至今，这么多伟大的哲学家都没把它弄明白，所以我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给出我自己的见解，如果你觉得正确，不妨拿去参考。人为什么要活着？在我看来，人就是为了快乐而活着。人生，哭也是过，笑也是过，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地过完一生呢？顺着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就拿我来说，我明知道抽烟有害，抽烟使我牙齿变黄，但我依然使劲地抽烟，为什么？因为抽烟使我快乐。学校里要求老师每周一都要按时开例会，而我经常迟到，有时甚至索性不去。当然，我也因此受到很多批评，但是你们千万不能学我啊！”杨老师说完笑了一下，同学们也跟着笑，气氛愉快了许多。 “为什么？因为开会让我不开心啊！即使他们扣我工资又怎样？钱能买到开心吗？所以，做人啊，就一定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听见没有，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样想的，但是在接下来跟着我的这一年里，你们都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如果你们之中有谁不认同我的看法，对不起，我说过，当我们产生矛盾，意见不统一时，你得听我的。” “哈哈哈！” 全班同学都开心地笑了。 张洛没有笑，只是楞在座位上，此刻的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响，那就是：人是为了快乐而活着！人是为了快乐而活着！这句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这个迷途的少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踏上了寻找人生意义的旅途，他看了许多书，花了许多时间思考，依旧没有找到答案。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位充满智慧的白发老者，走到他的面前，一语为他点破人生的的玄机，解开心中的迷惑。而眼前这位杨老师，正好充当这样一个角色，给出了张洛期盼已久的答案。按道理来说，张洛应该有一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张洛面色凝重，显然，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答案。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在他看来，人生决不仅仅如此，应当有比这更为深厚沉重的东西，但那到底是什么呢？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他决定继续走下去，带着这个至人类诞生以来就一直困扰所有人的问题。他决心要寻找到那世间永恒的真理，即使现在他还没有找到，但他相信那是存在的，他暂时将其命名为“无极”。就像老子对人生的探求一样，只是老子给了它另一个名字，那便是“道”。 犹豫了一番，张洛拿出了他的记事本。这是他的习惯之一，应该说是当时的许多的学生都有的习惯，他们总喜欢准备一个本子，记录自己的心情或将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写到本子上。 张洛在本子上记下了这句话：人是为快乐而活着。 张洛虽然不完全赞同这个答案，但他依旧将它记了下来。他对于自己看重的问题，不管答案是否满意，却依然给予了高度的尊重。 杨老师这一番讲话，已经博得了张洛的认可。张洛觉得自己终于碰上了一位真正的老师，因为他不像其他老师，只教学生知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以后杨老师在讲台上讲话，张洛就一定是底下听得最专心的那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秦子卿 杨老师的讲话完毕，他的演讲很成功，声情并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仅是张洛，全班同学都认可了这位老师。 之后便是一些琐事安排，包括发教材，排座位，收取学费，选班干部等等，在这位教学经验丰富的杨老师的带领下，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非常顺利。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几位班干部当选时的情景，好让读者对他们有个大致的了解。 第一位便是数学课代表。 “有谁愿意当数学课代表？”杨老师已经问第三遍了，底下依旧没有人响应，所有人都低着头。 张洛也和其他人一样，搭拉着脑袋，他对班干部是真的没兴趣。内向而单纯的他，从小告就诫自己以后一不从商二不从政，以表明自己远离金钱与权力的决心。而当选班干部与他的人生原则是冲突的。 杨老师无奈地摇摇头，道：“没有人愿意毛遂自荐的话，我就在名单上随便找一个了啊。”杨老师看着花名册道。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都希望自己不要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时间静静流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教室黑板的上方挂着一口大钟，整个教室只能听见那口大钟的指针有规律的跳动声，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众人等待杨老师宣布那个“幸运”的人时，突然想起了一个温柔动人的声音。 “我！” 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只见她生着一副瓜子脸，脸上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明眸皓齿，右眼眉上长着一颗好看的美人痣，穿着一条清爽的碎花蓝裙，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娇小可爱型姑娘。 张洛也看了一眼，被她那颗美人痣深深吸引。以前他看到别人脸上有痣，总在想，这分明让人更丑了，怎么能叫美人痣呢？直到今天，张洛才算是明白了。这姑娘天生自带一种清纯动人的气质，恰恰因为这颗美人痣，使得她清纯的气质中增加些许性感，妩媚与艳丽。张洛看呆了，这绝对是他长这么大看到过最美丽的女生，就是电视里的那些明星都比不上。看到她，张洛立刻想到了一句关于莲花的描写：出之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给人的感觉便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就是美丽的天使，而自己则是一坨污泥，哪怕自己稍微靠近她，也是对那位天使的亵渎。张洛也明白，自己跟这样的美丽人，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自己实在太丑。 杨老师抬头看了一眼，似乎也因这脱俗的容貌而愣住了，但随即又变得自然起来，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子卿。” 底下开始议论纷纷了，有的是在议论这名字，大意就是这样好看的人儿配上这么好听的名字，真是不错。还有的就是觉得可惜，这么漂亮可爱的女生，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当语文课代表吗，怎么跑来当数学课代表了，奇怪！从事实来看，相比于数学这种强逻辑性的学科，女生更适合语文这种偏于感性的学科。 “干的漂亮！首先我要赞扬你的勇气，秦子卿。”杨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这位勇气可嘉的女同学。一个好的老师是不会吝惜表扬的，就如同不会吝惜批评一样。 “你们底下这么多人，特别是这么多男生，你们你们不觉得害臊吗？心里不愧疚吗？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我相信，在你们这么多人当中，她的数学成绩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他的这份勇气，一定是你们所不及的。我知道，你们是怕自己不够优秀，怕干不好这份工作，这有什么关系呢？总统就一定是一个国家最优秀的人吗？校长就一定是学校里最优秀的人吗？班主任难道就是一定班里最优秀的人吗？不一定，我敢说，你们这里面，肯定有比我优秀的，不用看着我，我说的就是你。” 杨老师对着一个学生道，那个学生脑袋长得方方正正，是全班脖子伸得最长的一个，看上去就像鸵鸟的脖子，也是听的入迷的一个。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这时那个学生才从入迷中回过神来，尴尬的跟着笑起来。 “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也许以后的就出在我们当中也不一定。” 全班又是一阵嘘声。 有的学生小声对着旁边的人道：“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奇才，下一届主席就由你来当吧！”引得周围一阵笑声。 杨老师也笑道：“嘿！我是说真的，你们还别不信！”其实他自己内心深处也不相信。 “好了！好了！我们接着说正事。”杨老师一句话将同学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的选举里，你们能积极踊跃一点，像秦子卿同学学习！好了，秦子卿，你跟同学们坐下自我介绍吧。” “那个”秦子卿没想到还要做自我介绍，随着众人的目光降落到她身上，开始害羞，小脸蛋儿刷的红起来，像一只可爱的黄鹂鸟，但声音却小得像蚊子一样：“那个，大家好，我叫秦子卿。” 秦子卿再想不出别的词了。 心地单纯善良的人儿啊，总是没法跟那群有心机的人相比！这些想出人头地的人，心中总是装着随时可以应付各种场合的说词，以至于内心再装不下一点真诚与善良。 “很简短的介绍啊！”杨老师说道，跟同学们一块露出善意的微笑，接着道：“好了，下面我们继续。那么有谁想当生物课代表？” 杨老师刚一说完，底下迅速举起了一只手。看来杨老师刚才对秦子卿表扬与对男同学的批评起到了效果。 “很好！又是一位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罗红蕖。” 张洛这才看到我们先前提到过的人，同时也是他的老同学。张洛抬起头，又看到了那张怪异难看的脸。不仅仅只有张洛这么认为，全班的人都持有相同的看法。她的脸没有明显的缺陷，但皮肤黝黑，五官也长的极其不协调，看上去始终给人一种不舒适的感觉。 事实就是，罗红蕖是一个丑女孩。 如果要跟之前的秦子卿相比的话，可以这么说，一个是天宫中美丽的仙女，一个是地狱里丑陋的孟婆；一个是在树上歌唱的黄莺，一个是草里呱呱叫的癞蛤蟆；一个是天边的彩虹，一个是城市里的下水道；一个是光明，一个是黑暗。 上帝为了向人们展示什么是美，便创造了秦子卿这样的人儿；为了展示什么是丑，便创造了罗红蕖这样的人儿，最后在将两种人物放在人间，让美与丑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不得不说上帝把对比手法用得很完美，但他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他这样做对丑陋的人是不公平的，他们也许就因为相貌的原因而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纪律委员 张洛是个心软的人，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之前的高中三年，罗红蕖周围的同学总是嘲笑她，然后远远地躲避她，但是张洛不一样，他不会刻意远离她，但也不会故意走近她。在罗红蕖面前，张洛总是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到对方的自尊。因为张洛自己脸上长着青春痘，他多少可以体会到难看的外表所带来的痛苦，他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罗红蕖的心情的。他从小就富有同情心，他曾怕小狗受冻而瞒着家人把狗抱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也曾因为一群蚂蚁抬着半块落到地上的饼干太费力，而帮助他们直接运到洞口。正因为如此，全班都远离罗红蕖，而张洛却待在原地，这样一来，他就成了离罗红蕖最近的人。然而，罗红蕖误解了张洛这种出于尊重不幸者的行为，而把它看成了有好感的爱情，因此她对张洛采取了一些“主动”的举动，这便引来了全班的误解。因此，陈明他们才会用罗红蕖来打趣张洛。 “你好，罗红蕖，你也跟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杨老师道。 “大家好，我叫罗红蕖，来自柳树中学，很高兴能当上生物课代表，我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为大家服务，谢谢！”罗红蕖的声音嘶哑难听，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的样子，但脸上的皮却没有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一丝恐怖。 杨老师在花名册上找到罗红蕖的名字，在旁边标注上“生物”两个字，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接着道：“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谁愿意当纪律委员？” “我！” 这时又一只手迅速举起，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那位脖子伸得长长的，脑袋长得方方的同学，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威严，看上去就像坐在审判庭里带着假发的法官。 “你叫什么名字？” “庞正。” “庞正，你好！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大家好，我叫庞正。首先，我很高兴当上纪律委员，我在此保证，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杨老师的工作，为大家营造一个良好的有纪律的学习氛围。再者，我想对大家提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配合我的工作。正如杨老师所言，我们到这里，有着相同的目标，都是为了考上更好的大学，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和谐相处，共同努力，共同进步，千万不要因为纪律问题而让我们之间产生矛盾。谢谢大家！” 讲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为读者刻画一下庞正的形象，我希望读者对他的认识越清晰越好。 正如前面所言，庞正自带威严相，有着一双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杨老师的讲话令他深受感动，所以他下定决心要跟随杨老师，听从他的所有命令，做他的左右臂膀，为他分忧解难。显然，他陷入了对杨老师的狂热崇拜之中。用通俗的话来说，庞正就是精神不正常，走火入魔了。从杨老师任命他的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身负着极其重要的使命！他要管好这个班级的纪律。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心道快开始上课吧，我要让所有的窃窃私语都消失，哪怕是一只老鼠从过道窜过，只要它敢发出了杂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抓住它，让它接受应有的惩罚！ 他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思想，这个思想的核心便是中立，对所有的事都做到不偏不倚。因此，他不想做好人，也不想做坏人。他认为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对了就要嘉奖；劳动时不能偷懒，分配时不能不均。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按照规矩来办，不能徇私情，公平，公正，公开是他的人生信仰。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仰，并且时刻付诸于实际行动中。他觉得哪怕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很快便如愿了。为了坚持他那一套不近人情的正义信仰，他成功得罪了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人不反感与厌恶他的。但他也成功了，在他严厉的管治下，三十六班成为了纪律最好的班级，多次受到领导的表扬。他得到了杨老师的信任，也真的成为了杨老师的左右臂膀。 对于今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就介绍到这里。 晚上九点准时放学。因为没有吃晚饭的缘故，张洛与刘平一起去学校外面的路摊边买了几串烧烤，顺便买了点需要的生活用品，然后回到401宿舍休息。这时，宿舍的八个人终于来齐了，相互之间做了简单的认识。 这八个人分别是：进门左边上铺是何宙，下铺是赵辉；进门右边上铺是杨杰，下铺是宋鹏；远离门的左边上铺是张俊豪，下铺是邓如龙；远离门的右边上铺是张洛，下铺是刘平。 洗漱完毕，张洛便上床休息。宿舍里的八个人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除了张洛都在玩手机。张洛不喜欢在黑暗中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自己的脸，而且，他也没有心情玩手机。张洛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一会儿又看看其他人，只看见七道微弱的白光在床头上照着七个模糊的脑袋。 张洛一点也没有睡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着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从今天早上他在家里吃饭开始，一直到现在和八个新同学躺在同一间屋子里。他问自己复读就这么开始了吗？怎么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复读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恐怖啊！但是，为什么心里依旧这么空呢？张洛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今天铺床时发现那张纸条。他把它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用以照明，开始看上面的文字。 “同学，你好！我是此床的上一任主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那就是当你看不见人生的曙光时，当你感到迷惘时，当你对一切都失去信心时，请你不要私自做任何决定，听家人的话，听老师的话。你需要做的就是慢慢成长，慢慢领悟，慢慢发现，等你什么时候解开了心结，拨开了人生的云雾，在做决定也不迟。” 字已经写到便利贴底部了，张洛翻到背面，上面还有字。 “这便是我留给你的忠告，希望对你有用。还有，这是个传统，希望你能延续下去。我是第八个，你是第九个。最后，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加油！” 最末的署名是：这个床的前任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食堂 早上6点20分，清晨柔和的起床铃响了，张洛睁开朦胧的睡眼。 接着紧张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张洛和其他人一样，立刻回到了之前高三在校时的生活状态，每个人都变得匆匆忙忙起来，根本没空停留一会儿。他们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这让张洛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高考前，自己根本没有参加过高考，只是周围换了一批人而已。 为了了解他们的紧张的学习情况，我们可以看一看他们一天的作息时间表，就拿周二为例。 上午 6点20至6点40：起床洗漱。 6点40至7点：早操。 7点至7点30：早饭。 7点30至8点：早读。 8点至8点45：数学。 8点55至9点40：数学。 9点50至10点20：课间操。 10点20至11点05：物理。 11点15至12点：生物。 下午 12点至12点30：午饭。 12点30至2点：午休。 2点至2点45：语文。 2点55至3点40：语文。 3点50至4点20：课外活动。 4点20至5点05：英语。 5点15至6点：化学。 晚上 6点至6点半：晚饭。 6点40至7点10：晚读。 7点20至8点05：物理。 8点15至9点：数学。 9点10至9点55：晚自习。 一天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并且被严格执行。等他们晚上回到宿舍时已经10点多了，如果再出去吃点夜宵，加上回来洗漱等时间，躺在床上也快11点了。 写到这里，我停下了笔，我在想，如果按照时间顺序将所有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部依次记录下来，我想不仅我自己，包括读者也会感到枯燥乏味。所以，我决定按照事物分类的方法来描写张洛的复读生活。就像一个树状图，最顶上是一支，底下是很多分支。当读者读完所有的分支后，脑子里自然就有了一个综合起来的完整的画面。当然，整个过程我都会尽量保证所写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食堂。 为什么先写关于吃的呢？因为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我们才能做所有其他的事情。如果吃不饱，那么肯定就有大事发生。纵观人类历史，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起义，叛乱还有革命，都和饥荒有光。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连命都保不住，哪里还会在乎什么道德与法律，更别说上层的统治者与他们的军队了！饥饿的力量曾推翻过无数政权，也打倒过无数位皇帝。由此可见，吃饱饭对人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张洛并没有认识到这种重要性，他只知道饿了就要吃饭，吃饱了就停下，哪怕再多吃一口他也不愿意。正因为如此，他的餐盘里经常会剩很多饭菜，从这里我们可以分析出他长这么瘦弱的原因之一了。 张洛每次去食堂的情形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一一狂奔。我相信上高中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一到饭点，教室里就已经有人拿出饭盒勺子，整装待发。如果上课的老师胆敢拖堂，那么就会有调皮的学生把饭盒敲得叮当响，以提醒老师该下课了。若是遇到好脾气的老师，他会笑着骂一句：“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们是猪吗？”然后宣布放学；若是遇到古怪而严肃的老师，他会假装什么听不见，继续心安理得地将拖堂进行到底，故意让学生着急。 为什么要狂奔呢？因为要抢饭吃！为什么要抢饭吃呢？因为去晚了就要排队，而且只能吃一些难吃的菜，因为好吃的已经被抢光了。 我相信，上过学的人，没有谁没抱怨过学校的饭菜难吃的。经常可以听到学生向外人埋怨道：“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真难吃，那真是猪食！”既然学校的饭菜这么难吃，那么学生们为什么还要争先恐后地打饭呢？说句老实话，还不是因为饿呀！真是怪事，谁也说不出为什么上学的时候总是到点就饿。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难吃的东西，我敢肯定说这话的人当时一定是吃饱了的。饥饿是世界上最好的调料，可以让所有能填肚子的东西都变成美味佳肴。 下课铃声一响，张洛就像听到发令枪声似的箭步飞出，身后跟着一条长龙。 刚一出门，就碰到陈明。 我们之前提到过，张洛所在的36班与陈明所在的35班中间只隔着楼梯。 两人立刻顺着楼梯而下，较量起来，陈明在前，张洛在后，但只落后不到一米的距离。到了楼梯拐弯处，陈明单手拉着弯曲360度的扶手处，让自己做离心运动，直接是从上一层甩到了下一层；张洛却是直接跳到平台上，在空中实现转体180度，落地后等惯性被平台的摩擦力完全消除，便冲向下一层楼梯。 “你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张洛大喊道，其实他是想让陈明分心，从而实现超越。 “你不也跑这么快？”陈明笑道，早已识破张洛的计谋的他，使出更大的劲，两只脚交替的频率更快了。 两人就这样跑到了终点一一食堂打饭的窗口。然而，他们还是输了，食堂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其他班级放得比他们更早。而且张洛他们还有一个劣势，那便是他们在六楼，处在最高的楼层，需要跑最远的路程。这就好比人生，如果把人生看成一场赛跑，不同的人注定不一样，出发的时间也有差异。速度最快的不一定是最后的冠军。 “妈的！”张洛诅咒了一句。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的人群密集恐惧症又犯了。人多的地方总会让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两人还是老实地排在队伍后面。 “还是来晚了！”陈明喘着大气道，弯着腰，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最讨厌排队了。” “说得好像我喜欢一样。” “排队和等待一样，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你是说这里的这么多人都在自杀么？” “从某种角度来说，何尝不是呢？” “也许吧！”陈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伙食 “我说，你他妈的怎么一点都不累？身上连一点汗都没有。”陈明抬起头对着张洛道。 “对不起，我的神经系统都被紧张给占用了，所以感觉不到累。不过我感觉好难受！”张洛看着前面人头攒动。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鸟语花香的大自然里。”陈明休息好了，立起身子，敷衍地给出建议，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洛照着做了。 张洛表情不断变化着，最终定格在痛苦上，道：“不行，我还是难受！” 陈明终于爆发了，高声道：“你难受个蛋！你个蠢货！你个智障！这下好点了吗？” 张洛点点头，道：“确实。” 陈明笑道：“我看你就是犯贱，非要老子骂你你才舒服！” 确实，有的时候，骂的效果比劝说的效果更好。 等了3分钟左右，张洛和陈明终于到了队伍最前端，两人伸着脖子观望了一下，发现只有土豆炒肉了。 “您好，请问没别的菜了吗？”陈明问道。 “没了！”食堂大妈冷冷一句，声音仿佛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 两人失望的端着打好的饭菜往回走。没想到张洛一转身就跟一个体格高壮的人撞到一块，原因是那人边走路边回头跟人说话。 “哐当！”清脆的响声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张洛盘子里的饭菜撒了一地。 张洛刚想说没关系，那人却凶恶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吗？”，同时挥起拳头放在张洛面前，样子咄咄逼人。 张洛瞬间蒙了，这倒成了自己的错了？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张洛感觉心跳加快。他很想骂回去，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忍着怒火道：“对不起！” 那人听见张洛道歉，这才放下拳头，同时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丢下一句：“下次小心点！”，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开，他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崇拜的眼光看自己。 张洛去找食堂阿姨借了扫把，把地上的饭菜打扫干净，然后重新打了一份土豆炒肉。 张洛与陈明正想找个空位坐下，忽然听得有人叫了一声：“这里！” 原来是何云仓。 两人刚在何云仓身边坐下，张洛身边又来了一人，正是刘平。 刘平坐到张洛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灿烂的笑容，道：“可以啊，黑哥！老师还没宣布下课你他么就跑了！”这是刘平给张洛取的外号，因为张洛确实长得很黑。 “这位是？”陈明对着张洛问道，他指的是刘平。 “他就是个逗比。”张洛鼓着嘴道，看得出来他还因为刚才的事残留着愤懑的情绪。 “你他么才是逗比！”刘平反击道。随即向陈明和何云仓自我介绍：“我叫刘平，和黑哥一个班的。” “你好！我叫陈明。” “我叫何云仓” 三人抛开张洛互相做了简单的认识。 “这土豆是真他么难吃！”张洛拿筷子在盘子里乱插。“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吃土豆，早上是土豆片，中午是土豆丝，晚上是土豆泥，一天到晚全是土豆，我感觉都快变成土豆了！” 张洛这句话不假，不论哪个学校的食堂，土豆绝对是食堂供应的菜品里面的主力军。不得不说土豆是一个神奇的食物，有时候它可以很好吃，有时候又可以难吃到吐。比如许多小孩子不喜欢吃父母炒的土豆丝，但却钟情于超市里的油炸薯片。同样是土豆，有的变成了薯片，有的却变成了垃圾桶里的剩菜。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刚出生时，都是刚从地里拔起来的土豆，最后在环境这位厨师的手里，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人：正义，邪恶，乐观，忧愁，优雅，低俗 “这里面不还有肉吗？”陈明安慰道。 “你不说肉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一份菜里面就放了两块肉，还好意思说这是土豆炒肉！我都替他们感到羞愧！”张洛肚子里的火气早已超过了饥饿。 “哎哟！我们黑哥脾气不小啊！”刘平在一旁打趣道。 其实陈明与刘平也觉得这土豆难以下咽，但是比起张洛，他俩明显更具有忍耐性，即处在恶劣的环境中也不怨天不尤人的良好品性。 “有吃的就不错了，人要学会知足。” 何云仓一说话就漏出一排黄黄的牙垢。四个人中，只有何云仓一人是真正觉得这土豆炒肉很好吃，尽管他昨天也吃了一天的土豆。 对于高三的伙食，父母和老师都有着极其一致的意见，那就是一定要吃最好的！整个复习阶段是一条长长的战线，学生们拼的不仅仅是智力，还有体力。身体永远是革命的本钱，处在长期紧张的复习备考状态中，面对如山一般的排名压力，谁也不会感觉好受，谁的身子先垮掉，谁就提前输掉了高考这场比赛。往往也是这时候，学生会愁的吃不下饭。父母老师也深刻地知道这一点，因此总是将后勤工作做得完美无缺，来给学生补充丰富的营养。什么牛奶，鸡蛋，水果都很常见，甚至是红烧肘子，小鸡炖蘑菇，大补人参汤等猛菜，更夸张的便是生命一号，维他命等药品。可以说家长们为了孩子的高考，真是费劲了财力与心力。 举个真实的例子，张洛的同桌是一个瘦弱的女生，看到她的第一眼张洛就联想到了林黛玉。她的课桌底下放了一大罐中药，并且每天都会按时用开水冲泡服用，据说是她家人为消除她复习期间的紧张焦虑而专门准备的。张洛坐在她身边每天都能闻见那股难闻的中草药味，因此偷偷在背地里给她取了个“药罐子”的外号。 正是受到如皇帝般的待遇，所以许多高三的住校生可以拥有去学校外面就餐的特权。在食堂吃了一段时间后，张洛受够那难吃的土豆，选择跟同学一起去学校外面吃午餐。 究其原因，正是学校那不尽人意的饭菜，把学生都逼走。所以学校附近的餐馆生意总是很好。 此种情况就好比企业之间的竞争：学校代表的企业仗着有固定的客源，而且没有竞争对手，从而不思进取，腐化堕落，一天一天，逐渐被客户抛弃，被社会淘汰；而外面餐馆所代表的企业众多，存在着强烈的竞争，谁做得不好谁就得关门。正因如此，才成就了学校外餐馆繁荣的景象。 放学的时候餐馆里的人总是很多，排队的话要浪费很多时间，这对惜时如金，分秒必争的高三学子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事。因此张洛他们一伙人就跟饭店的老板商量好，让他提前将菜准备好。这样一来，张洛他们每天12点放学来到饭店里总能看到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不仅只有张洛他们这样做，这在当时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每到12点，学校附近的餐馆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五花八门的菜肴，味道飘到大街上。这时候，任谁走进这条香味四溢的小巷，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我们来算一笔账，张洛在食堂吃一顿午饭，花费6元。为了让读者了解当时的物价，我列出一些菜品的价格：青椒肉丝8元，西红柿炒鸡蛋6元，鱼香肉丝9元，宫爆鸡丁10元，红烧排骨18元，紫菜蛋花汤4元。张洛他们出学校吃饭，六个人点五个菜一份汤，大家可以粗略估计一下，平摊下来一个人也就8元左右，比起食堂也贵不了多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一顿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菜。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出去吃的，有的是为了节省更多的时间用以复习，比如陈明；而有的只是为了节约那2块钱，比如何云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下课十分钟 下课时间。 想一想我们得学生时代，下课十分钟真的有我们很多美好的回忆。小时候，男孩们会弹弹珠，打纸板，女孩子们就跳皮筋；等到大一点了，男孩子们就开始打乒乓球，打篮球，而女孩子总是跟要好的闺蜜黏在一块，谈论心中的小秘密。 但是，高三学生的下课时间呢？你要问他们下课十分钟可以干什么，他们会告诉你可以做一篇英文阅读理解，可以完成一道数学解答题，可以记住十个化学方程式！没错，大部分的高三学生，总是在下课的时候埋头做题，改错，整理知识点。不仅如此，为了学习，他们还会占用午睡时间，晚睡时间，甚至是老师讲话的时间。每次放假归来，杨老师做阶段总结讲话时，下面总有一堆学生埋着头学习，以至于杨老师不得不停下讲话而批评道：“都低着头干什么？把手里的笔给我放下！” 真是奇怪，老师竟然不让学生学习。 “认真听台上的人讲话，这是对人起码得尊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你以为你用我讲话的这点时间多做了一道题，你就有收获了吗？这就能让你高考多拿几分吗？同学们，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在跟你们强调，学习要有科学的方法，提高学习效率才是关键。并不是花的时间越多，你的成绩就越好。我一直告诉你们做人要快乐，不要逼迫自己，你明明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可以有点休息时间，你还强迫自己去做题，你说你是不是傻！在我看来，你们能够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很不容易了，你们已经够辛苦了，所以你们完全没必要再额外给自己增加任务了。你们要学会的是如何放松与减压，而不是给自己增加更重的负担。所以我一点不提倡晚上放学后还在宿舍复习的做法，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说实话，累了一天，你晚上在台灯下学习能有多少效率？结果第二天又因为睡眠时间不足而影响上课，你说你这样做是不是得不偿失？” 当时，确实有很多努力的学生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老师任务之外计划，因此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灯下复习。 张洛完全赞同杨老师所说的话一一效率才是关键。他对于学习与游戏的宗旨便是：学习的时候认真学，游戏的时候拼命玩。他绝不允许学习多占自己哪怕一秒钟的休息时间，也不会让游戏占学习时间的便宜。对于学和玩，他有着明确的分界线。尽管他热爱游戏，不爱学习。但在两者的时间分配上，他是公正的。这就是为什么，他那群狐朋狗友叫他逃课去打游戏时，他总是选择拒绝。 只要下课铃声一响，张洛就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对他来说，只要离开座位就等于逃离的学习，逃离了那枯燥无味的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的试卷。这一蹦，对他个人来说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标志着他不再受老师的束缚。他讨厌照着老师的话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他可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这十分钟，对他来说是自由的，他可以随意安排，干自己想干的事。 当然，每个班里都有那么几个一下课离开座位的人。他们在过道间打闹，在走廊上互相追逐，他们高声喧哗，大喊大叫，常常引来认真学习的学生的反感。 他们往往也就是老师眼中的那群所谓的坏学生，他们贪玩好耍，吊儿郎当，厌恶学习，鬼知道他们来学校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妨挑一个片断来看看张洛此时的下课情景。 “黑哥，跟我去买吃的嘛，我请你！”何宙对着张洛笑嘻嘻道。 何宙是个豪爽的胖子，但成绩却总是班上倒数。他坐在张洛后面，时常向张洛请教问题，张洛也总是耐心的解答。 “不去！”张洛果断拒绝，因为小卖部与教室的距离并不近。 “我跟你去！”宋鹏蹿了过来。 正值炎热的夏天，何宙每天都要喝两瓶雪碧！上午一瓶，下午一瓶，除此之外，有时会加几根烤肠和辣条。 这时教室前面的有两个人争吵起来了，一个是陈浩宇，一个是陆博。 “你大爷的！你是傻子吗？你把老子的桌子上的书碰掉了！”陆博端着一杯刚从饮水机接满的水大吼道。 陈浩宇正被另一个叫王涛的人追着，因为跑的太快，而没注意。 “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来咬我呀！”陈浩宇跑到教室后门做着鬼脸道。 “博哥！你说这幺儿是不是欠揍？”王涛在陆博面前停了下来。 “简直欠扁！” “要不要一起收拾他？”王涛正想想找个帮手。 “走！弄死这傻幺儿！” 陆博放下水杯，和王涛一起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然后开始对陈浩宇实施抓捕战术。 “博哥，你从前门出去，在外面拦住他，我从里面包围！” “好！” 王涛一个箭步向着陈浩宇奔去，沿着过道带起一阵风，这动静影响到了一些在座位上复习的女同学，有人抱怨道：“你们几个是疯子吗？” 然而这几个调皮蛋根本没听见。 陈浩宇一看要被包抄，想提前从后门开溜，这时门口站着的一人伸开双臂放在两边的门框上，故作疑惑道：“浩哥，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呀？” 很明显，又有一人临时加入了王涛的阵营，这人叫田风。 “田风！你大爷的！快给老子滚开！”陈浩宇一看无路可退，急眼了。 陈浩宇的情势急转直下，不一会儿就被陆博，王涛还有田风包围，逼至角落。 这时突然从三人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放肆！你们竟然敢欺负我浩哥！” 原来是张洛跳了出来，道：“浩哥！不用怕！我来帮你！” “哎哟！看来你很叼啊！” 三人推搡这张洛这个出头鸟。陈浩宇一看有人帮忙，立刻当机立断，果断开战，一场以二对三的战斗就这么开始。 五个人你拉我扯，扭成一团，并且战斗的过程中还不断有人加入进来。真奇怪，连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帮哪一边，加入进来纯粹是为了凑热闹。到了最后每个人只是因为战斗而战斗，战斗就能让他们感到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下课十分钟二 对于男生而言，这种战斗是需要的。这也许是人类天生的一种原始野性的保留。特别是对那些十三四岁的刚上初中的孩子来说，他们总会冒着违反宿舍纪律的风险进行战斗。他们喜欢以武力来分英雄，谁打架厉害，谁就在人群中更有地位。不过这种依据武力来分强弱的做法，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不适用。 一团人就这么混战，到最后竟然有人拿起教室里的扫把和鸡毛掸子，赤身肉搏演变成了冷兵相接。桌椅被碰得拼拼乓乓，门被撞得哐哐当当，教室里被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你们够了！”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停下战斗，因为这人正是纪律委员庞正。 “你们能不能不要闹了！这里是教室，不是你们娱乐的场所！你们玩打去教室外面打行吗？你们没有看见这里还有这么多同学在学习吗？你们谁要是再在教室里疯打，我就告诉杨老师！” 庞正俨然一位严肃的法官。没错，他牢记自己使命，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他都要维持好教室里的纪律。张洛他们这种行为，已经是违反了在教室里追逐打闹的规定。所以他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了张洛他们。 一群人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散开。他们扫兴极了，觉得庞正就是一颗扫把星。 这群人，就是张洛在班里的铁哥们，不过他更喜欢称他们为狐朋狗友。 他们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顺着阳台站成一排。对面是的一栋楼全是高三的应届生。他们一群人都在张望，他们看天空的云朵，看远处的青山，看对面的人群，看下面的花坛。他们并不是在感悟人生，他们只是在寻找长得好看的姑娘罢了，这就是一群流氓！ 天空一片湛蓝，夏日的微风穿过校园，院子里的绿化树低着头欣赏自己斑驳迷人的影子。 “哇，你们快看，对面五楼有个好看的女生！”田风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靠，真的是美女！” “哪里哪里？” “你他么眼瞎吗？就在那根柱子旁边，有三个女的在一起，中间那个！”田风用手给刘平指道。 “我靠，真的耶！”刘平也看见了。那个女孩长发飘飘，正用手托着下巴在看院子里的风景。 就在众人陶醉于远处那位美丽的少女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美女！” 这声音是陈浩宇发出来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对面那位女孩似乎发现了这边的一群好色之徒，转身走进了教室。 这时一堆指责涌向陈浩宇。 “你大爷的！陈浩宇！你瞎叫个毛线！” “你他么就是个畜生！牲口！” “把小姐姐都给我吓跑了！” 不知道是谁纠正了一下：“不是小姐姐，是小妹妹！” 正在一堆人垂头丧气之时，刘平突然大叫道：“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比刚才那个更好看！” 众人一听又来精神了，齐刷刷地在阳台上探着头寻找。 只见楼底下一个刚从西边的小卖部出来的女孩，也是长发及腰，一袭白色公主裙，看上去乖巧动人。 众人又沉醉在微风中了。 我们要是能转换一下视角，就能看到灿烂的阳光下有一排猥琐的笑容和许多双色眯眯的眼睛。 “美女！” 这时张洛也学着陈浩宇大叫了一声，并且还冲着人家招了招手。 “我靠！黑哥！你是不是想死！”刘平骂了了一句。 底下的女生听见了，抬起头来看见了这楼上这群小伙子。然后跟身边的闺蜜交谈了几句，估计是在确认是不是叫的自己。几秒钟后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对着张洛招了招手，以示回应。 “哇！” 阳台上所有人齐呼起来，声音已经传到了其他班的教室，有人还因此跑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没有人再责备张洛了，全部变成了赞赏，因为他为众人博得了美人的一次招手回应，他是功臣！ “天呐！美女跟你招手了！” “可以啊，黑哥！挺有一套的啊！” “哇！黑哥！估计是你太帅，人家看上你了！” “怎么办？黑哥！这要是我的话，我就冲下去跟她摊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平给张洛取的外号已经被众人接受并采用。 张洛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她没想到下面那女生竟然会招手回应，这让他不知所措。 怀着愉快的心情，一伙人就这样目送这位天真烂漫的少女直至走进教室，消失不见。 这群十八岁的少年，总是喜欢这样聚在六楼的走廊，看着教学楼前过往的人群，不断搜寻长得好看的姑娘。当然，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之前提过，他们的数学课代表就是一位美若天仙的人儿。这群无赖，竟然连自己班上的人都不放过。 “来了！来了！她来了！” 王涛在门口看见秦子卿起身，这往往代表着她要去上厕所了。 这群败类立刻转身，有的假装看天花板，有的假装看地。他们总是趁秦子卿上厕所的时候提前在走廊站好，趁机偷看人家，以饱自己的眼福。 秦子卿小心翼翼地跟在罗红蕖身后，因为它俩也是上下铺的关系，所以时常待在一块儿。 班上最丑的人跟最美的人走在一块，这真是一副奇特的景象。秦子卿就是太阳，光芒耀眼；而罗红蕖则是黑暗，人们难以发现，也不在乎。要是有人读过雨果的《巴黎圣母院》的话，就很好想象了当时的画面了，秦子卿就是那位吉普赛少女爱斯梅达拉，罗红蕖就是那位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子卿身上，他们那一双双贪婪地眼睛犹如饕餮，想要将秦子卿美丽的容颜全部吃到肚子里。 秦子卿像一只害羞的小松鼠，低着头往前走。 这时，陈浩宇突然使坏，一把将王涛推出，撞到了秦子卿身上。 “我靠你大爷！陈浩宇！” 王涛咒骂一声，转身就要找陈浩宇拼命。陈浩宇一看情形不好，赶忙把腿就跑。两人顺着楼梯一直跑到楼下。路上碰到了从小卖部回来的何宙和宋鹏，一人手里拿着一瓶雪碧。 秦子卿眉头一皱，没说什么，又跟着罗红蕖继续往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自习一 自习。 说起自习，高四的自习时间无疑是最多的。他们已经完整系统的复习了一遍高中的知识，复读，只不过是再复习一遍而已。不停地重复总是疲劳厌倦的根源。很多高四老师都懂这个道理，所以会留给学生很多的自习时间。所有的老师中张洛的语文老师最为过分，因为他几乎把百分之九十的上课时间都交给了学生自己安排。 自习时间多，也就意味着学生要做更多的习题。在张洛的印象中，作业这种东西是永无止境的，就好比浩瀚的宇宙永远看不到尽头，真正如先人所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尽管有时候，张洛会心血来潮，按时把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做完，但那也仅仅是三分钟热度罢了，两三天后，他又回到了老状态：要求做的尽量少做，能少做的尽量不做。缺少兴趣，注定做什么都不能长久。正因为如此，张洛特别佩服那些每次都能按时交作业的尖子生。 一般人作业没做，还会临时抄一份交上。张洛则不同，因为他认为这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这不仅是在欺骗老师，而且是在欺骗自己。很多时候，生物课代表罗红蕖清点作业时，都会发现张洛没交。出于生物课代表的责任，罗红蕖会走到张洛面前问他为什么不交作业。而张洛总是懒懒散散地回答：“你就跟老师说我没交就行了。” “你为什么不交？”罗红蕖为张洛着急，他不愿张洛变成堕落的人。 “没做。” “为什么不做？” “忘了。” 罗红蕖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氛的转身离开。 “叼啊！黑哥，作业都敢不交！”何宙刚抄完要交的生物习题交给罗红蕖。 张洛心里知道，老师一天到晚这么忙，还要批改这么多作业，谁有时间来管这些。一个学生不交作业，老师就可以少批改一份试卷，全班学生都不交作业，老师还乐得个轻松呢。如果哪个老师还批评学生不交作业，那只能说明这是一个尽职的老师。 正因为如此，张洛多次被老师点名批评关于作业上交的问题。不过呢，这种批评对张洛这种老油条是不起作用的。他会感到羞愧吗？也许吧！但是那种羞愧感绝对不会在他心里存留超过两分钟。 对于张洛来说，不做作业的这些时间都去哪儿了呢？偷偷玩手机吗？不，张洛从来不会在自习课上玩手机。他会看书，除了教科书和习题类的书籍，他什么书都看。《读者》和《青年文摘》是张洛的最爱，当时学校会给学生订这两类杂志，一个班几十本。当然，许多学生也会自己买一些杂志，然后在同学之间相互借阅。张洛把周围同学的杂志都借过来，在他感觉累了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时间久了，周围可以借到的书都被他看完了，于是，他便又借过来重新看一遍。 这时，何宙总是瞪着大大的眼睛道：“黑哥！你不是看过这本书了吗？我真是服了你了，老子第一次见到看杂志看两遍的人。” “没办法！无聊啊！” “我把我手机借你玩嘛。” “不要！” 当然，自习时间对所有人36班的人来说都是压抑的！为什么呢？因为有庞正的存在。我们可以通过下面发生的这件事来说明。 下午最后一节化学课，杨老师要去开会，于是安排学生们上自习。 人类不是石头，不可能一直安静地待在原地不动。每个班级的自习课，总会有一些窃窃私语的人，这是人之长情，也是人之天性。然而，有的人却反对这种天性，认为这是一种不能容忍的陋习，应当予以铲除，因为它违反了规则与纪律。庞正就是这种人的代表。他坐在座位上，像猫一样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他不能容忍任何奇怪的声音，哪怕是窗外的风声也不行。 终于，他狩猎时等待的耐心终于有了回报，有人说话了！ 原来是班长向小慧跟同桌借了一支红笔，她悄声细语，生怕影响到其他人。 “晓明，能借你的红笔用一下吗？” 然而向小慧手刚接过笔，就听见庞正高声道：“请同学们不要说话，保持安静！这是自习时间！” 真是奇怪！纪律委员竟然管上了班长。没错，在庞正眼里，人是公平的，不分等级大小。他关心的只有纪律，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他不懂人情，只按规则办事。不得不说，像他这样公正的人，世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向小慧是个小个子女生，听见庞正的话，脸刷的一下红了，因为身为班长，还第一个被提醒注意纪律，她感觉很丢人。 这时，教室后面一个天生活泼开朗的女生又跟旁边的人说话了。 庞正这回生气了，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转身道：“我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他的位置在教室中间，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容易就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并且，他用了“你们”这个词，这一下便将对象扩大为全班所有人，然而其他人是无辜的。 “我问一道题都不行吗？我们是在讨论学习。”那个女孩辩解道。 “不行！你们已经严重影响了周围的同学！”庞正嗓音又提高了一些。 这时，陈浩宇忍不住了，在他看来这个纪律委员就是有病，哪有这样管纪律的！ “庞正同学，你说话能不能小声一点！你影响到我学习了！”陈浩宇歪着脑袋高声道，身上带着一股流氓地痞的气息。 庞正急眼了，一拍桌子对着陈浩宇道：“陈浩宇，你想干什么？”但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似乎有点怕陈浩宇。 陈浩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对人总是凶巴巴的。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自习时间说话影响到我学习了！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陈浩宇翘起二郎腿，抬头看着天花板，这家伙对耍流氓倒很有一套，但话却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庞正只顾管纪律了，但他只看到了他人，却忘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自习二 庞正恼羞成怒，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提醒你们了！谁再说话，我就把他的名字记下来！” 庞正说完坐下，拿出一个专用的本子。 “记就记！我好怕哟！”陈浩宇一撇嘴，装着害怕的样子，他觉得是在代表全班对抗这个可恶的纪律委员。 陈浩宇刚说完，众人就可以看见庞正在本子上写着，应该是记下了陈浩宇的名字。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张洛只觉得大家都变得怪怪的，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成了奇怪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教室里鸦雀无声，张洛一点也不敢动弹，害怕碰到桌子或者书本发从而出声音。突然，他感觉嗓子眼很难受，他很想咳嗽一下来清除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但他竟然犹豫了！天呐！他被自己惊呆了！自己到底在怕个什么？连咳嗽都不敢！ “咳！咳！” 突然有人发出两声咳嗽，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发出声音的人是班长，她觉得咳嗽应该没有违反纪律，这是被允许的。但是她错了，众人看见庞正又在那个专用的本子上写了点什么。 这时，又有一个人撞在枪口上了，那便是数学课代表。秦子卿的笔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前面的同学帮她捡了起来。这位举止文雅的天使将声音压到最低，依旧那么温柔，开口道：“谢谢你！” 但是，这也没能逃过庞正如天线般的耳朵，他又在本子上记下了一个名字。 “这个扫把星！这个死龅牙！竟然连最美丽天真无邪的数学课带也不放过！”张洛心里骂到。庞正有着两颗很显眼的龅牙，因此张洛跟他的狐朋狗友也叫他小龅牙。 张洛突然不想咳嗽了，他只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人们早就言论自由了，而此时此刻人们却连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难道我们的社会又倒退回去了吗？张洛沉浸到自己的思想了，“噗”的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噗哈哈哈！” 张洛越想忍住却越笑得厉害。 全班都被张洛的笑声给逗乐了。 庞正白了张洛一眼，很显然，张洛也进入死亡名单了。 张洛停止发笑，眼里全是因为自个儿傻乐而充满的泪水。 张洛心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记名字这一套，这未免太幼稚了吧！再说了，就算真被记名字了，又有什么用呢？但是，他错了，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 张洛还太年轻，他不知道，往往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爱玩幼稚的把戏。秦朝的赵高指着鹿说这是一匹马，然后问底下人的意见，有人说是鹿，有的说是马。最后那些说是鹿的人，那些看不起赵高这种幼稚行为的人，不愿陪他玩幼稚把戏的人，都被处死了。由此可见，有时候，幼稚的把戏对奸险狡诈的人来说很有用，甚至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张洛不知道庞正跟杨老师说了什么，以至于杨老师发了很大的脾气。杨老师让所有被点到名字的人都站起来，不出所料，这其中有班长，有数学课代表，有陈浩宇，有张洛，还有当天说话的很多人。杨老师将众人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并严厉地说道：“我只作一次警告，如果下次谁的名字在出现在这个本子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老师的脾气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曾经甚至用板凳打过学生，他为此还受过学校处罚。所以，几乎是没有人敢挑战杨老师的底线。 张洛想不明白，都说法不责众，没想到杨老师为了纪律委员一个人，竟然批评了几乎整个班级一半的人。张洛猜测一定是庞正在杨老师面前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但事实并非如此，庞正只是如实禀报而已。其实，将说话人的名字记下来，是杨老师要求庞正这么做的，只不过庞正执行过头了一点，他误解了杨老师的“说话人”的意思。杨老师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帮庞正立威。他需要一个忠实的帮手，好在他不在的时候来管住整个班级的纪律。他精挑细选，发现庞正是不二人选，事实也证明，杨老师的眼光没有错。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跟庞正对着干了。班上似乎就只有一个管事的，那就是庞正，班长什么的早已形同虚设。而庞正手中的那个专用的本子，张洛他们都将它称为“生死簿”。 英雄联盟。 对张洛的复读生涯来说，永远逃不了四个字，那就是英雄联盟。 可以这么说，这款游戏承载了一代人青春的记忆。 游戏，对于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来说，是一剂上好的麻醉药。他们进入游戏，来到另一个崭新的世界，将自己融入到游戏人物的背景故事里，然后取代他们去完成那些被程序员设定好的伟大的壮举！他们可以化身成为暗夜猎手去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敌人；可以成为圣枪游侠去暗影岛驱散那无尽的邪恶怨念；可以成为正义的德玛西亚英雄而加入与诺克萨斯之间的战争。 在这里，他们可以离开那无聊，卑微，空洞的现实生活。他们可以尽情的杀戮，酣畅淋漓的战斗，哪怕死了也可以重生；他们是那么忘我，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他们是那么疯狂，他们之间互相高声叫喊，互相谩骂，嘴张到最大，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他们笑的是那么开心，甚至面部开始扭曲。 人们常常想要逃离现实的生活，想要去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但始终没有人能真正找到那个幸福的世界。但是，张洛他们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名字就叫英雄联盟。尽管这个世界是被父母长辈们反对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每个促进时代进步的革命刚开始都是被反对的。以前还有专门为青少年开办的戒除网瘾的机构，现在为什么没有了？因为时代变了，智能手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离不开上网。当所有人都上网了，谁再提戒除网瘾，那么只能说他是个神经病。由此可见，父母长辈的话不能全信。有时候人越老讲的话越糊涂，他们过分重视自己用时间换来的经验。对于突然出现的新事物，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抗拒。多数人总是喜欢排斥自己不能接受的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英雄联盟一 张洛对英雄联盟有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这是一款伟大的游戏，就像篮球和足球这些运动一样。篮球和足球，最开始也是人们创造的一款用来娱乐的游戏，经过一系列演变最终成为今天的样子。 一项运动能够流传下来一定有它独特的魅力。英雄联盟有吗？答案是肯定的。张洛给出了以下几点原因。 一：团结协作。英雄联盟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往往需要五个人的合作才能赢得胜利。 二：永不放弃。局势劣势的时候，相信大部分玩家都不会选择投降。玩过英雄联盟的人，一定都有过通过拼命坚持而最终赢得游戏胜利的经历。 三：努力拼搏。每个人都想提高自己的技术，从而花很多时间去练习。 四：牺牲精神。一个经常赢比赛的队伍，一定有一个默默做视野的辅助和一个纯肉的坦克。他们总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开团并承担伤害，但在评选vp时，却很少有他们的身影。 张洛相信，总有一天，英雄联盟会成为奥运会的比赛项目。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也有可能不是英雄联盟了，但一定会是一款与它有着相同内在精神的游戏。 其实，张洛想表达的是电子竞技总有一天会走进奥运会。 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洛没说，那便是兄弟情义，张洛永远忘不了跟那群堕落的兄弟一起走过的荒唐的岁月。 以至于在他离开他那群狐朋狗友之后的某一天，他突然怀念起这段时光，于是他便再次登录游戏，玩了几局，但始终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是游戏变了吗？还是自己技术变菜了？都不是。他看了看好友那一栏，只有一排灰色的名字，第一个是他最熟悉的唐宋元明清。他知道没有了那群在艰难岁月中相处的伙伴，一切便已物是人非。寂静的夜晚，他走到阳台，看着满天繁星，点燃一根烟，任由冷清的微风划过自己的面庞，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满是腐烂不堪的生活。通宵达旦的熬夜，损害自己年轻健康的身体。抛弃学业游戏人生，将自己的前途丢进风中。这最罪恶的日子！这最美妙的回忆！张洛眼角划落两行清泪，一定是夜风吹得他眼里进了沙，该死！但如果可以从来，他坚信，自己依然会选择相同的做法。 窗外清风和煦，阳光普照，鸟儿在树上唱着欢乐的歌儿。 教室里的人也有着和树上的鸟儿同样愉快的心情。 张洛口袋里揣着十几张身份证，坐立不安，就好像即将要被审讯的犯人。他聚精会神地听讲，只等杨老师说“放学”两个字，他就会像往常一样第一个箭步飞出教室，冲向网吧。他心里知道每周五下午网吧都会变得人山人海，如果去晚了，就会没有位置。他明白他的竞争对手是整个射洪中学的所有的学生，所以他得争分夺秒。这时候，张洛的一个优点便显现出来了，那就是他特能跑。高中三年的1000米测试他从没跑出过前三。正因为如此，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都把身份证交给了他，临危将刷卡上机的重任托付给这位伟大的长跑能手，将他们所有幸福的希望都寄托在张洛身上。 “黑哥！你一定要跑快点啊！”陈浩宇隔着几排都要转过头来提醒张洛，因为他实在不放心。 张洛不敢说话，因为杨老师还在台上讲话。只给陈浩宇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老师。 突然，何宙又偷偷递给张洛一张身份证。张洛总疑惑的眼光看着何胖子，因为何宙是从来不上网的。 “不是我的，”何宙小声道，“是王涛的！” 张洛看了看坐在第二排的王涛，那家伙竟然让人他身后一列的人帮他传递。这时王涛扭过头来，对张洛偷偷抛了个媚眼，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张洛收下了王涛的身份证，这是第十三张。心里暗骂着这群懒惰的畜生。 杨老师终于讲完了！ 刷的一声，只见一道人影冲出教室，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杨老师脸色一黑，但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是放学时间，张洛不归老师管了。 张洛夺路狂奔，穿过校门口拥挤的人潮。这一刻，他是自由的，谁也管不了他了。他不用坐在那发霉的教室里，不用看小龅牙那充满怨念的脸，不用听老师叽里呱啦重复那讲了无数遍的考点，这一刻，连他呼吸的空气也是自由的！去他么的学习！去他么的考试！去他么的约束人生的条条框框！我相信，此时此刻地球引力已经不能限制住他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立刻蹦到外太空去。 张洛横冲直撞，就连过马路也要跟车比速度。这家伙已经疯了！竟然把生命当儿戏。 他把自己前面的任何东西当作超越的对象，房屋c树木c人群c路灯c电线c还有地平线。他掌握了长跑的技巧，三步一呼吸，他步伐的频率已经调到最佳，能够使自己保持最快的匀速运动。 他心情急切，仿佛目的地有一位佳人在等着他。对终点的渴望已经让他忽视了路上所有的一切。越是急躁越是容易出事，这是前人智慧的总结。张洛望着远处，没有注意脚下，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但是由于极强的身体平衡与协调能力，张洛向前踉跄了几步，用手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摔倒在地。他第一时间摸了摸裤兜里的身份证，还好没有掉出来。转身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一头满是尘土并打结成团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而且他断了一条腿。 张洛本来想上前道歉的，但一看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他犹豫了！他犹豫并不是行为他看不起乞丐，相反的，他反而很同情他们。他只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罢了，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面对这种处在社会最底层，浑身上下都是垃圾堆与下水道般的肮脏与污秽，并且散发出的恶臭能够影响方圆数米的可怜人！ 乞丐的眼睛从他额前头发的缝中漏出来，打量着张洛。张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他觉得他看到了鬼，转身拔腿就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英雄联盟二 刚才的那次停下，让张洛长跑的节奏被打乱了！他的心情由急切变成了烦躁。他的速度减慢了，因为没有适当的节奏，他不能再保持匀速运动。可是离网吧还有这么远，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超越，那些正是他的竞争者。张洛感觉这次会让大家失望了，刚才那次跌倒让他失去了所有优势！ 张洛垂头丧气，他感觉天空的颜色变得暗淡起来，太阳也躲到了云朵后面，刚才唱歌的鸟儿也都不见影子。 突然，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鸣笛，把正在出神的张洛吓一跳。 “喂！上车！”陈浩宇在副驾驶上大喊道。 张洛喜出望外，道：“你他么真是个天才！你怎么想到打车的？” 张洛坐在后座上。 “今天运气好，刚出学校门口就碰到出租车，以前他么等20分钟都看不见一辆！”，陈浩宇接着道：“你身份证都拿好了吗？” 张洛把兜里的身份证拿出来点了一点数目，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张。 “拿好了，十三张都在这儿。” “不是十二张吗？怎么多了一张？” “还不是王涛那个傻幺儿。” “他不是说他要回家吗？” 王涛家就在学校附近。 “鬼知道，要放学的时候他让人传给我的。” “这幺儿就是脑袋有包！” 出租车的速度很快，两分钟就到领域网吧门口。陈浩宇一人付了5元车费。当时这个小县城的起步价是5块。 “快！” “啪！啪！” 两人关上车门迅速来到前台。 “老板！刷卡上机！”陈浩宇大喊一声。将一摞身份证拍在大理石前台上，同时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张洛已经在中途将身份证交给了陈浩宇。 “您好！请您稍等一下，你前面还有几个人。”女网管礼貌地回答陈浩宇。 “好的，请你快一点！”陈浩宇抬头看了看网吧大厅，空位置还有很多，所以不是很担心。之所以催促网管，不过是因为想快点游戏而已。 很快，张洛他们班的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了领域网吧，他们十几个人坐成一排，都带着耳机。 张洛很快便登上了游戏，界面上是新出的英雄虚空掠夺者卡兹克，玩家都叫螳螂。 刘平，张洛，陈浩宇，陆博和王涛五黑，其他的人另组队伍。 “博哥，你去打adc吧！”陈浩宇喊道。 “不去，老子要玩新英雄！”陆博已经秒选了螳螂。这是他刚充钱买的。 “我打adc吧！”刘平道，并锁定了女枪。刘平是五个人中技术最好的，并且擅长所有位置。 “不管你们了，我走中！”陈浩宇选了诡术妖姬。 王涛选了上单猴子，张洛选了盖伦辅助。要提一句的是张洛这时只会玩盖伦，并且是五人中技术最烂的。 “螳螂！你他么有空快来帮我抓一波！” “黑哥，你打团记得保护我！你是坦克，你的任务是上前扛伤害，知道吗？” “猴子！你他么找机会开团啊！躲在后面干锤子！” “我靠！这螳螂伤害真他么高，一跳一个人头，好爽啊！” 陆博这局成功carry了比赛。 张洛此时完全是一个新手，每次团战他都冲在最前面吸收伤害，他出了一身肉装。此时的他极其紧张，他只一心想着为团队牺牲自己，只要他们能赢下比赛。他知道加生命值最多的是狂徒铠甲，对面物理伤害高要买反甲，对面魔法伤害高要买自然之力，虽然这件装备现在已经被取消了。 他们最终赢了，因为螳螂太肥，一个人主宰了比赛。 这时，有一个37班的人过来了，他认识陈浩宇。 “浩哥！不是说要来挑战我们班吗？现在我们凑齐五个人了，还敢来吗？” “我靠，打你们还用挑战吗？虐你们分分钟的事！来就来，谁怕谁！” 一场关于英雄联盟的班级对抗赛就这么开始了。这次胜败关系到两个班级的荣誉，两边都摩拳擦掌，誓要取得胜利。谁说差生没有班级荣誉感，只是表现在学习之外的其他方面罢了。 大家一听有班级对抗赛，都兴奋不已，互相推选了五个技术最好的组成了一个临时队伍。张洛因为是技术不好，自然被排除在外。 张洛很伤心，其实他很想参加这次比赛。他虽然才刚学会这个游戏不久，但是他的德玛已经玩得很好了，熟练度不低于其他任何一个人。沮丧归沮丧，但为了班级荣誉，他还是默默地忍了。他坐在刘平旁边一直关注着比赛的情况。 最后，他们班输了，因为对面明显是有备而来，并且他们技术确实很好。对面几乎都是白金分段以上的，而36班只有刘平是白金，其他人都是黄金分段。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包括张洛在内。 “一局不能说明什么？再来，三局两胜！”陈浩宇对着37班的人说。 “不行！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要回家了！” 于是，张洛他们又五人组队自己玩了起来，在新的游戏中很快便忘了刚才的对抗赛带来的不开心。 玩游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英雄联盟一局游戏平均时长30分钟。张洛他们是3点放学，打了几局，现在已经6点多了。 张洛他们这次放假两天，许多人的家都在其它市县，必须要当天赶回去。也由此可以看出射洪中学的名气确实不小。 晚上七点钟，36班的人只剩下刘平，张洛，陆博，陈浩宇和王涛了。 “平兄！你再不走就没车了！” 张洛从五点开始一直提醒刘平，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打完这局就走。” 刘平每次都这样说，但打完之后就变卦了，毫不犹豫地又开一局。 这种现象相信很多沉迷过英雄联盟的人都有体会。 对此，我们可以用赌徒心理来解释：输了想赢回来，赢了想再赢点儿。打英雄联盟，如果上局赢了，肯定开心，又想再来一局；如果输了，不甘心，肯给得再来一局解恨。 张洛有着惊人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他每做一件事都会想想它有什么意义。 他深深知道以上的现象其实可以解释得更简单，那就是自制力不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英雄联盟三 张洛多少是个了解自己的人，至少他能明显地看到自己的缺点。他知道自己不能自律，因此，他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一通宵。这次放假两天，张洛不打算回家了。与他有着相同打算的还有陆博和陈浩宇。 “平兄，你回不去了！” 张洛一看电脑右下角，时间显示为7点15。 “回你妈的大头鬼！别回了！”陈浩宇大喊道。 “啊？”，刘平故作疑问，笑嘻嘻道：“哪个说我要回去？我没打算回家呀！” “傻幺儿！”陆博骂了一句。 晚上九点，王涛回家了，他家就在县城里，他父母是绝不允许他夜不归宿的。 晚上十点，通宵开始。网吧里就坐率到达了百分之九十，这说明了通宵的便宜价格对学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当时，网吧通宵一晚是十块钱。 夜晚的城镇亮起了迷人的霓虹灯，但跟张洛他们无关。他们沉迷在召唤师峡谷里，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为了感受另一个世界的快乐，不惜熬夜伤害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热情高涨，大喊大叫。陆博和陈浩宇手里的烟几乎没有断过，张洛被他们熏得喘不过气。但往周围一看，几乎大多数人都有吸烟的习惯，只有自己和刘平不抽烟，自己仿佛才是这里的异类。从放学到现在，8个小时不到，陆博和陈浩宇两人分别在网吧里买了两包烟了。张洛很反感抽烟，他觉得这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张洛抬头一看，网吧大厅上空云雾缭绕，如果能够将其中的味道去除，走进去的人一定会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这里确实是人间仙境，因为这里的人都进入了极乐世界，去到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张洛眼皮开始打架，他犯困，反应力下降，游戏质量也因此受到影响，他们连输4局。 “dafeat!” 四个人的屏幕同时出现游戏失败的画面。 “p！饿死我了！你们谁要吃泡面？”陆博摘下耳机吼道，他们四人从下午3点就一直没有吃东西。 “我要！” “我要！” “我也要！” “滚犊子吧！老子一个人给你们泡四碗？”陆博灭掉手里的烟。 “我跟你一起去。”张洛也摘下耳机。 不一会儿，张洛跟陆博一人端着两碗泡面回来，放在桌子上，陆博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零食丢到其他三人桌子上，有火腿肠，鱼豆腐，薯片等等。张洛又跑了一趟，拿了四瓶矿泉水回来。 张洛心里很清楚，有些人贪图通宵便宜的价格跑来上网，但事实上他们往往却要为此花更多的钱。我们可以仔细算算，白天正常时间段一小时2块5，十个小时就是25元。而通宵是十个小时10元，但通宵的人，正常情况都会买一瓶水加一桶方便面，花费6元，但是这是最节俭的人才这样吃。一般人会买3元一瓶的饮料，泡面里会加一根火腿肠，还会买点零食，总共得花费十几元，加上通宵的10元，跟白天上网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这一切都是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说，抽烟的人还会花费更多。 张洛上通宵，没别的原因，纯粹就是想玩。 张洛知道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他也时刻告诫自己一定要改掉这个坏毛病。但是，对于一个沉迷网络游戏的人来说，节省用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染上吃喝嫖赌的坏习惯的人，哪个是勤俭节约的？ 张洛心里知道这都是父母的血汗钱，每每静下心来一想，他就真的想扇自己两耳光。 不仅张洛，因为陈浩宇跟陆博两人要抽烟，他们的花销更大。四人中刘平其实是最节俭的人。高中的学生哪有什么收入，生活开销全靠父母。我们前面提过，张洛的家境并不好，但他却能有足够的钱上网，为什么？这就是中国父母的伟大之处，他们宁愿自己在外受苦受累，也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并且张洛的父母从来不会过问他的钱用到哪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洛心里很感激父母，但比起被圈在学校里读书，他更早点想出去自己自力更生，这就是张洛当时的想法。年轻人的想法总是会和长辈发生冲突。父母用自己的经验来给孩子的未来做最好的安排，不管孩子愿不愿意。尽管多数时候孩子们会听从，但久而久之，他们就会产生一种为他人而活的错觉，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人生，结果却活成了长辈眼中的样子，直到死去，他们在内心都在不停地询问，我到这个世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空虚，迷惘，彷徨，失望，内心真正的情感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便被隐藏，所有幸福的人都是优秀的伪装者！ “不玩了！我要睡会儿！”陆博吃完泡面道。 “我也撑不住了！我也要躺一会儿！”陈浩宇倒下了。 张洛一转眼，刘平也伏在电脑前打起了呼噜。 四人中只剩张洛一个人了。 张洛四下望了一眼。 凌晨两点半，网吧里很多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有的斜躺在座椅上，有的人把旁边没人的座椅拉过来拼接在一块当床睡。 深夜两点，这正是人体大脑和内脏最需要休息的时刻，大脑发来指令，告诉他们的主人需要休息了，并且用利用神经系统发出疲惫困倦的信号。可张洛不管这么多，他就是不睡，他就是要折磨自己，不得不说，他总是把自己的倔强用在不恰当的地方。 他自己一个人开了一局。他疲惫不堪，意识模糊，两只眼睛发涩发干。房间不热，张洛全却身开始盗汗，这是身体正在遭受严重损坏的信号。张洛麻木地操控者鼠标，现在的他完全是凭着大脑那最后一丝浅薄的意识保持着清醒，并且随时可能睡着。那些在网吧玩游戏突然猝死的青少年跟现在的张洛不会差多少。如果张洛突然一头栽倒在键盘上死去，他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英雄联盟四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起来，张洛感觉独自一人玩的这场游戏，比今下午所有场次加起来的世间还要长。 他不出意外地又输了。 张洛放下鼠标，摘下耳机，他突然感到厌倦了。看着游戏界面，他感到反胃，并且想吐。他自己也不能理解，他分明是这么地喜欢打游戏。他想起一句老话，要想毁掉一个人的爱好，就是把他的爱好变成他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干相同的事，就是上帝也会受不了。 张洛看了看身边熟睡的伙伴，他们的脸蛋枕在手臂上变了形，嘟着嘴，漏出牙齿，鼾声的频率极其稳定。他们的额头和脸颊反射出一层明亮的油光，头发乱成鸡窝。他们看上去是那么安详，就像一个个天真美好的孩子，这让张洛产生了错觉，他仿佛看到了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张洛理解他们心中的痛苦，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走到一块儿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他们平时总是脏话连篇，互相之间相互讥笑，谩骂，每个人都不说心里话。但他们彼此都明白，心照不宣。能够用心交流的人，为什么还要用嘴呢，真是多此一举。并且有些话，当着面说出来意思就变了。 说得好听一点，他们是因为共同的兴趣聚在一起，说得深奥一点，他们是因为共同的痛苦聚在一起。 但如果是长辈来说，一定会说，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混账东西聚在一起不学好，没有理由，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解释的后果便是爆发一场恶劣的斗争。长辈有时候也是武断的，孩子犯了错，他们不会去了解原因。 为什么偏要让成绩差的学生跟尖子生比分数呢？为什么不反过来，让尖子生来跟游戏打得好的人比技术呢？ 张洛是一个典型的天赋论者。他认为学习是要看天赋的，打游戏也是要靠天赋的。有的人天天抱着书学习，却考不过那些高智商活学活用的人，我相信这种情况在每个班上都不会少见。这便是天赋造成的原因。而家长们的任务，便是发掘孩子的天赋，并顺从他们的兴趣培养，而不是一昧地逼着他们学习。 我们退一步想，就算张洛他们成天上网打游戏，最终毁掉了自己的前途，他们就失败了吗？他们的人生就一无是处了吗？当我们走进坟墓的那一刻，我们又当以什么来判定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呢？金钱吗？名利吗？爱情吗？ 从生命的角度来讲，暂时的堕落未免不是好事。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事，总得亲身经历，别人代替不了，人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作为父母，总不应该替孩子包办未来。 “你们不应该到这儿来的！” 张洛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那句“你们”指的是他的朋友吗？不，也还有这整个网吧的人，更包括此时此刻所有处在人生痛苦深渊里的人们。那句“这儿”指的是网吧吗？不，它还包括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 张洛不想玩游戏，也不想睡觉，于是起身推开了网吧的门，来到大街上。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张洛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身子。这阵风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街上所有店都打烊了，路上偶尔才能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车子，只有那两排尽忠职守的街灯还在努力站岗，他们对立而望，缄默不言。 张洛坐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黑雾满天的苍穹，愁眉不展，他突然很想念乡下繁星满天的夜空。张洛望着漆黑的天空，独自发呆，任凭半夜的凉风吹袭。 黑夜是幸福的人的敌人，是不幸的人的朋友。当一个人什么时候爱上了黑夜，他便是真正的孤独了。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男主一样，总是在深夜时戴上墨镜，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与黑夜进行心灵的交流。黑暗就是一片沃土，孤独的心灵得以在这里疯狂的生长。 相比于光明，现在的张洛更喜欢黑暗。他喜欢独融进黑夜里，仿佛自己也消失不见。他喜欢让思绪在黑暗中飞扬，飘向时间的尽头，飘向浩瀚的宇宙，飘向他不断追寻的关于生命的“无极”。而这一切，喧闹的白天都给不了他。 张洛坐了接近十分钟，又回到了网吧内。 “你去哪儿了？” 刘平已经醒来。 “上厕所。” “你不睡会儿吗？” “不睡。” “还来吗？” “来啊！” 张洛跟刘平两人又玩了起来。不过气氛却和白天大不相同。整个网吧还在玩游戏的人都默不作声，他们已经把力气用光了。 黑夜让所有的生物闭上眼睛，停止活动。张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睡着，桌子c椅子c墙壁c天花板。 死神来到张洛和刘平的身边，看了看两位少年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移动的游戏人物，在听不见游戏声音的情况下，那些人物一点一点移动，没有生气也没有灵魂。死神将镰刀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掏出笔和本子，在本子上找到这两位少年的名字，自言自语，面带难色道：“还不到时候啊！”，他思考了一番接着道：“不过可以改改时间。” 死神用笔将两位少年的生命时间修改了一下，他做了一道让他头疼的减法。 “真该死！大晚上的还要出来工作！” 死神收起笔和本子，拿上镰刀骂骂咧咧地走出网吧，不过不是从大门，而是直接穿墙而出。 时间缓缓流逝，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早上6点半，网吧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陈浩宇和陆博也醒来，看到张洛跟刘平还在孜孜不倦地战斗。 “你俩一晚上都没睡吗？”陈浩宇睡得太死了，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 “睡个毛线！” 陆博迷迷糊糊道，他坐在刘平旁边，晚上一直被刘平的键盘声吵着，睡得很不好。 “他么的这两货是想修仙吗？觉都不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英雄联盟五 刘平与张洛正好打完了一局。 晚上的时候他们还很困，但天一亮，他们又变得精神起来了。人们总是在晚上固定的时间点才犯困，一但过了那个点，就会瞬间体力回满，生龙活虎。 “你俩还来吗？” “来个毛！你们玩了一晚上不饿吗？我要去吃早饭！”陆博道。 “点外卖不行吗？” “这么早谁他么给你送外卖？” “等到中午在吃不行吗？” “你他么的不就想饿死老子吗？来！开黑搞起！我今天就豁出去了！”陆博点燃一根烟，大笑起来。 “怕什么？我们都没吃饭，要死我们陪你一起死！” 四人正要开始，王涛突然从外面钻了进来。 “日你们大爷！等老子！”王涛在前台一声大吼，刷卡上机。 他一起床就成功骗过父母跑来上网。 “搞快点！你这傻叉！” 张洛和他的狐朋狗友都开心地笑起来，五黑的快乐四黑永远不会懂。 晨曦透过窗户的玻璃照进网吧，所有的东西都开始醒来，来上网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网吧内又开始充满生机与活力。 重复的事情我们不再讲述，张洛他们就这样，一直玩到了星期天的早上。除了王涛晚上要回家，其他四个人一直待在网吧，他们困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又继续玩。 张洛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世间，正好7点半。 电脑系统提醒他余额不足，需要充值了。 这段时间里，张洛花了将近两百块钱，他身上只剩最后5块钱了。张洛转向刘平求助。 “刘平，你还有钱吗？” “我靠，你不会也要跟我借钱吧？” “对。” “没有了！昨天博哥跟浩哥要买烟，一人找我借了一百，我身上已经没钱了。” “你是说他俩也没钱了？” “你觉得呢？” 刘平又露出标志性的傻笑。 “我靠！那一会儿吃早饭怎么办？” 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有人都摸遍了兜，张洛掏出5块，陈浩宇掏出2块，刘平掏出11块，陆博已经身无分文了。 “总共只剩18块钱了，一人4块5。” “够了！一人三个包子，一杯豆浆。” 当时这个县城的包子是一块钱一个，豆浆是一块钱一杯。 “好主意，这样的话一人四块，还剩两块怎么办？”张洛问。 “给你额外加两个大肉包好不好？”陆博大笑道。 由于没有钱继续充值，张洛一行四人选择下机回宿舍睡觉，顺道买点早餐吃。 早晨的雾气还没散开，四人感到一股凉气侵袭全身，都不由自主缩紧身子，加快脚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走着。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大多数店面都没开门。太阳仿佛知道今天是安息日，所以故意把头埋在地平线这张被子下赖床，它不想这么早上班。 在网吧坐了这么长的世间，张洛只觉得头重脚轻，目眩神迷。由于长时间没有行走，张洛走起路来很不适应，他怀疑这两条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最让他难受的事胸口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令他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这让他没有了食欲，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胃，最终他决定还是吃两个包子。此时此刻的他，又累又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回到宿舍睡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倦过。 张洛抬头看了看其他三人，只见所有人都精神萎靡，像吃了败仗的公鸡。头发凌乱，满脸油光，衣服全是褶皱，浑身带着浓浓的烟味。张洛知道，自己的情形跟他们一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张洛心想，这时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番可怜的模样，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突然，陈浩宇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 “喂！妈啊！” “没钱了。” “学校让买资料，又要交补课费所以上周打得一千块已经花光了！” 陈浩宇支支吾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精神，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通宵玩游戏。 张洛一听就知道陈浩宇在撒谎，因为学校最近并没有要学生买资料，并且上周才交过补课费。张洛正想开口，陈浩宇便将食指竖立在嘴唇中间，示意张洛别说话。看得出来，陈浩宇不是第一次这样跟他母亲撒谎了。 四人路过包子铺，停了下来。 “老板！还有包子吗？” “有，不过需要等几分钟，才刚进蒸笼。” 陆博一听要等几分钟，立刻不耐烦了，道：“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我也不吃了。” 陈浩宇跟着陆博走了，剩下张洛跟刘平在包子铺前等候。 两人在原地插着裤兜，瑟瑟发抖。 “妈的，好难受啊！” 张洛又开始了他抱怨的习惯。 “我也难受！” “你他么看上去就像个可怜的乞丐。” “你他么还不是！” “哈哈！” “还哈！” “喂，说真的。” “啥？” “以后不能这样了，这太伤身体了。” “你说得对。” “我发誓再也不通宵了！” “在通宵我就是孙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做着看似深刻的自我反省。然而，往后的日子证明张洛的誓言如同狗屁，刘平也当了无数次孙子。他们总是说不再通宵，却又总是按时通宵。 “包子好了！” 老板揭开蒸笼盖，高声道。 “三个肉包，两个菜包，外加一杯豆浆！”刘平道。 “我要三个肉包，一杯豆浆。”张洛道。 两人拿着包子和豆浆，边走边吃。刚出笼的包子很烫嘴，两人吃一口吃吹三口。 两人只顾嘴上，并不看路。张洛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张洛一回头，发现竟是昨天那个乞丐，他还在原来的位置。 乞丐靠着路灯杆睡得很香，看样子张洛并没影响到他。张洛的心一下被触动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跟眼前这个人毫无区别，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由于对方睡着了，张洛便大起胆子打量这个无家可归的人。他那肮脏的头发依旧遮住了他全部面孔，衣衫褴褛，脚上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不同的鞋子，一只烂布鞋，一只烂球鞋。球鞋前端开了很大的口，漏出整个脚掌。他全身上下都是跟马路一样的灰尘，这让他很好的隐藏于周围的环境之中，难怪张洛会在相同的地方被绊倒两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英雄联盟六 路灯还亮着。 张洛的同情心又来缠着他了，他感觉很难受。他觉得在这样露天的恶劣环境里，这人能够睡得如此安详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他在想这人难道没有亲人吗？他没有家吗？中国现在不是很富有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乞丐露宿街头？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几乎没有出过小县城的小伙子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他不知道，即使再富有的国家，也会有乞丐；即使再贫穷的地方，也会有富贵之家。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均以及两极分化是从古至今每个地区都存在的现象，资本主义社会如此，社会主义社会也如此。 “喂！” 张洛突然停了下来。 “干嘛？” “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你要干嘛？” “给我就行了，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只有这么多了！” 刘平把五张一块的钱都给了张洛。 “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你要去哪？” “买包子！” “妈个智障！我先回去了！” “嗯。” 张洛拿着钱便返回包子铺。 不一会儿，张洛提着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浆回到乞丐身边。乞丐依旧熟睡着，张洛偷偷将那袋包子和豆浆放到乞丐身边，然后悄悄离开。 来到距离学校还有200米左右的距离的地方，张洛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眼前的路，这是一条上坡路，坡度大概有二十度，身后的路口叫做何家桥。 张洛抬头看了看整个学校的轮廓，他若有所思，但其实根本无所思。他现在那疲惫的大脑不允许他做任何思考，只要一想事情，他就头痛得快要炸裂。他顺着街边的台阶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前方发呆。他突然感到有点饿意了，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机械地啃着。刚才给自己买的三个包子他只吃了一个。 这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从街上飙过，没跑出十米，便停下退了回来，来到张洛身边。 张洛一直发着呆，两眼无神地吃着包子，没有注意到来者。 来的人正是张洛的舍友杨杰。他看见张洛孤零零的一人坐在冷清的大街边吃包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他着实吃了一惊，担心张洛出了什么事，便返回来来询问。 “黑哥！” 杨杰扯着嗓子大叫一声。 张洛被这突然的叫喊吓了一跳，连包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张洛抬头一看是杨杰，便低下头继续吃包子，有气无力道：“早啊！” “我靠！黑哥！你没事吧？” “没事。” “不会吧？” “真没事。” “你放假没回家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没回，我刚从网吧出来。”交谈了两句，张洛的脑子似乎恢复了正常，接着道：“你这么早骑着车干啥去呀？” “我家就在县里，离学校不远。我回来拿作业，星期五我把作业落在教室了，他妹的！” “哦。” “黑哥！我说你这情形也太凄惨了吧！我他么第一眼还以为是哪里的乞丐呢！” “不会吧！兄弟！” “我日，你不信自己照照镜子，你幺儿现在这形象简直吊炸天！” 依据杨杰惊讶的表情和激动的话语，张洛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现在那副人模鬼样的外表。 “对了，杰哥！身上有钱吗？” “有。” “多少？” “二十五，等下我还要去上网。” “借我五块吧，我下午要去洗个澡。” “给你十块吧！” 杨杰抽了张十块的给张洛。 “谢了，晚上我取了钱还你！” “一k！黑哥，你赶快回去睡觉吧！” “好的。” 张洛吃完包子，将塑料袋丢进身旁的垃圾桶。然后艰难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 “你行不行？黑哥，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杨杰看着身子单薄如纸片的张洛，真害怕一阵风将他吹倒。 “不用了，你快去拿作业吧！” 跟杨杰告别后，张洛拖着重如千钧的身子爬上了四楼，来到401宿舍。 刘平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张洛看到自己的床，就像沙漠里行走了许多天的人突然看到湖泊一样！他直接爬上床，蹬掉两只鞋，把被子往往身上一搭，下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他实在是太困了。 时间在张洛的梦里一点一滴流逝。在这期间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来到一座深山里，这里荒无人烟，与世隔绝。半山腰处有一所房子，张洛推开门走了进去，奇怪的是他竟然很熟悉这里的一切，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他搬出一把摇椅放到院子里，然后舒服地躺在上面。眼前的山谷云雾缭绕，苍林密布。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播放音乐，是一首叫做《the und 一f silence》的英文歌，翻译过来的名字是《寂静之声》。他陶醉于这里的一切，随着摇椅一前一后轻微的晃动，他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他竟在梦中的摇椅上安然睡去。 下午五点钟，张洛睡醒了。 他伸出头看了看下铺的刘平，发现他早已醒来，正躲在被子里看小说。 “喂！去洗澡吗？” 张洛朝下面问了一句。 “去。” “走啊！” “走啊！” “你怎么还不动？” “你先动我就动。” “妈的！” 张洛下床，找齐自己的洗浴用品和换洗衣服。 两人来到浴室，门口的工作人员要收钱。 刘平一拍大腿，道：“我擦！我没钱了！今天上午最后五块都给你了。” 张洛从兜里掏出10块钱，是杨杰给他的。 当时澡堂的收费是一人五块。 “你不是没钱了吗？”刘平惊讶道。 “上午在路边碰到杨杰，找他借的，老子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张洛得意洋洋道。 “有个锤子！你不把老子最后那五块钱拿走，我洗澡刚好够！”刘平笑骂道。 两人洗完澡出来，来到另一间屋子，这里是专供洗完澡的人吹头发用的。两人站成一排对着镜子吹头发。张洛注意到自己脸上又多了几颗白色的痘痘，于是用手去挤。刘平看房间里没人，就去把门关上，脸上还带着坏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记录本一 “我靠！你他么的要干嘛？” 张洛被刘平一脸猥琐的笑容吓着了。 “你放心，老子不搞基！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刘平嘿嘿一笑，左手拉开自己的短裤，右手握着吹风机往里吹，看上去一脸满足的样子。 “我靠你娘的，刘平！原来你他么是个变态！我靠！” 张洛在一旁惊呆了。 “黑哥，淡定！不要吵，不然来人了就不好了！” 刘平还不时低下头往里瞧瞧。 突然，这时候门响了，“吱”的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两位刚洗完澡的女生，手里握着湿漉漉的长发。 刘平倒是反应很快，迅速松开左手，把吹风机对着脑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屋子里多了两人女生，两人倒感觉不好意思起来，吹完头发立刻出来了。 “这时候怎么还有人，真奇怪！”刘平边走边道。 “就允许你这时候来洗澡，别人就不能来了？”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妹的！” “看不出来啊！平哥！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张洛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鸡毛爱好，我就试试看感觉怎么样？” “感觉如何？” “吹风机开着凉风时，就感觉有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在树林里自由自在的飞翔！” “真的？” “我骗你干啥？改天你自己也试试呗！” “得了吧！我才不当变态。”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回到了401宿舍。 张洛身无分文，连吃晚饭的钱都没有了。尽管他极不情愿，但还是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 “喂！妈！” “没钱了。” “好的，妈妈再见！” 张洛站在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 张洛跟父母的通话从来不超过一分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有很多话想对父母说，但一旦真正说起话来，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他想，这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没跟父母生活在一起造成的。他总感觉自己跟父母亲之间有一层隔阂，这层隔阂让他跟父母之间相敬如宾，换言之，就是谁都不跟对方说心里话。父母跟孩子之间，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但张洛却不然。虽然十几年来，他早已习惯这种隔阂，但他始终觉得，这是他与父母之间的一道巨大的障碍，他很想将他消除，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去吃饭吗？” 刘平一句话将张洛从冥想拉回现实。 “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的，我先走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刘平已经完全掌握张洛的脾气与性格。他知道张洛有点多愁善感，甚至有时会突然表现为严重的孤僻症状。 关于张洛复读期间的放假生活，我们就写这么多吧。他每个不回家的假期，基本都是这样度过的，总逃不过那四个字一一英雄联盟。 记录本。 张洛洗完澡没有去吃饭，而是独自一人回到教室，掏出一个本子开始写东西。 张洛有着一个厚厚的本子，我们前面提到过，是他用来写心里的话用的。这种记录习惯最适合内心孤独的人。本子的最后一页，是一个高考倒计时时间表，上面画满了勾和叉，那是张洛给自己的评价，一天结束后，如果他对自己的学习表现满意，就画一个勾，不满意则画叉。 整个复读期间，他竟然写满了这个本子。为了让读者了解张洛整个复读期间的心里活动，我觉得有必要将一部分内容写出来。 “我来到射中来弥补以前的过错，来忏悔。我到这里来完成我未灭的梦想。我到这里来忍辱负重，来吃苦，来流汗，我将毫无条件地吞没一切怨言，我只有背负一切踏上艰难地征程。带着深重的负罪感，我复读了。” 这是张洛记录本开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报名的第一天写下的话。 “我的初恋，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暗恋，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地中伤着自己。” “杨老师告诉我人要为了快乐而活着，要看到光明，看到希望，要有追求，人就是在追逐美丽的梦想中活着的。看来我以前太傻了，竟堕入了黑暗的思想中。思想的转变是最珍贵的事情，是人生转途的巨大收获。我对杨老师深信不疑，我无比坚信我的未来，我能想象明年的今天我灿烂的微笑。” “没有弱者的接受，就没有强者的给予；没有绝望的悲伤，就不懂兴奋的喜悦；没有黑暗的邪恶，就不存在光明的正义。世上的一切，没有负面的衬托，就不会有真正的美好。真善美源于假恶丑，好坏同存，我们的目光不能总看到光辉的一面。” 这一段话或许是因为碰到那个乞丐而写。 “我的每一步举动，都要对得起烈日下工作的父亲和母亲。当我退缩的时候，想想父母满怀期待的眼光。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哪怕一息尚存，也要奋战到底。我要做父母引以为豪的阳光，我要照亮他们在黑夜里期盼已久的眼睛。” “她走了，仿佛在我的生命中死去。淡淡的微风中固执地牵扯着一丝怀念，停不下，也吹不走，就这样悬在我的心中。” 那个她，是张洛之前暗恋的一个女孩，她考上了大学。 “我为高三那一年的错误思想与荒唐行为，已经受到了最好的惩罚。” “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似的，在我的记忆之中。” “吃苦算什么，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来干这个的。” “我可不是什么好学生，我只是不想成绩太糟糕。” “坐在这里的每位同学，都是去年实实在在的失败者，包括我自己。” “不要忘记自己的耻辱，身处射中的每一刻，就是掉在耻辱的泥潭里，我觉不允许人生的第二次失败。” 通过这些话，我们不难看出，张洛现在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他一面不停地否认自己，又一面不断地为自己鼓励打气。张洛就这样长期不停地被两种情绪交替支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记录本二 “张洛，你现在堕落了！每周不仅上网，还通宵。不仅花掉了父母的钱，还浪费了光阴，耽误了学习。还剩下短短八个月，你根本不可能去拼命学习！看看你前一个月都干了些什么吧！上网，上网，上网！课间上网被老师批评，周末通宵人模鬼样！一个月了！你竟然越来越颓废，这样还有救吗？八个月跟一个月有多大区别？想以后再改？开玩笑！真是天大的笑话！说什么到射中来忍辱负重。没有血与泪的挥洒却想成功，没有伤痛彷徨就想出人头地，猪都知道不可能！从此以后把八个月内，禁止上网，只准以学习为唯一目标，放开手去学习吧！流下你那不值钱的眼泪，踩踏你那没有信用的尊严！现在负越深痛得伤，将来才有更光明的未来。浪子回头金不换，前一个月，我不过也就浪费了一个月罢了，后面还有八个月。拼命，拼命，一切都要做到最优秀，其他什么的都是借口，借口罢了！难道你忘了与同学们的约定，你就这样认命？还有父母，还有一家人的未来怎么办？为自己争口气，考上一所最出色的大学，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记住，只要一息尚存，就算熬红了眼，急出了泪，也不能放弃！不放弃！不放弃！不放弃！” 这是张洛对自己沉迷上网的检讨吧！就像抽烟的人，明知道抽烟不好，天天埋怨自己，但就是无法戒掉。张洛知道自己染上了恶习。他的内心就像一位慈母对顽固的自己不断进行无效的劝说。 我们可以看出，他上网打游戏唯一的痛苦便是来自于父母，他觉得这样做愧对父母亲人。张洛认为自己无药可救，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梦想呢？他认为自己早已丢弃理想，成为无聊生活的傀儡。也许，他不过是用对父母的惭愧之心来掩盖自己的梦想罢了。但是，他真正内心深处的话不会骗人，我们可以看看下面这段话。 “纵然你有一千种理由让自己停下脚步，纵然你有一千个理由让自己得意洋洋，可是，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你为什么高考失败，也只有一种心情让你在面对父母时带上。明白了，为什么总不能静下心来，切实付诸行动？你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拼搏的理由？你为什么不找一个读死书的理由？庸人与伟人的差别就在于能否受得住寂寞与痛苦。现在，什么都别谈意义，谈什么也没有意义，努力多考一分，对父母来说，就特别有有意义。当你忍受寒风刺骨，眼里饱含泪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凄楚迷惘地乱窜，当你拼赢了这个寒冬，你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历程，一张言不尽的笑脸肯定满是晶莹闪烁的泪滴。你无比喜悦，你熬过了生命的冬天。你无比伤心，现实也因此夺走了你太多的一切。你褪尽了孩童般天真的容颜，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饱经沧桑的内心。你会是成功者，因为，你做到了你潜意识里的另一个你认为不可能的事，你可以创造奇迹！当你松懈时，当外面全世界都说该休息时，你，还得继续战斗！” 面对高考的人总会幻想自己考上大学后的情景。张洛也学会了画饼充饥，现实一无是处，那就幻想美好的未来给自己前进的动力。 以上这些话都是张洛在复读第一个月的期间写下的。 第一个月过去了，张洛他们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列出一些人的成绩，毕竟成绩能够反应很多东西。 何云仓563分，陈明552分，张洛502分，秦子卿500分，高建宁493分，刘平490分，罗红蕖487分，陈浩宇463分，王涛460分，陆博452分，何宙403分。 这次模拟分数线的情况是：一本线539分，二本线437分。 张洛这次在班里的排名是十三名。他不是很满意自己这次考试成绩，他想考更高的分数。但是再班里其他人眼里，他这种不爱学习的人竟然也能考到502分，上天简直就是不公平。至少何宙是这样认为的，他很郁闷，自己不上网不打游戏，学习上花的世间也比张洛多，但成绩却一直很差，甚至还在下滑。最后，他得出结论，自己根本不是读书料。 关于张洛复读生活的分类介绍就写到这里，接下来将会按照时间顺序描写发生的事情。 一天下午的课外活动，张洛正在座位上睡觉，突然有一个人背着书包搬着书走进了教室，张洛抬头一看竟然是何云仓。 “我靠！” 张洛立刻溜了过去，跑到何云仓身边。 “怎么回事，兄弟？你怎么跑到我们班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叫我过来的。” 周围一堆陌生人都盯着何云仓，这让他害羞起来，他接着对张洛道：“听说好像是你们班的钟晓明，是我们班主任的亲戚，她家人要求把她调到35班，所以我就被交换过来了。” 张洛心想，钟晓明这次考试只得了512分，而何云仓考了563分，这次交换对35班的班主任来说，明显是一笔吃亏的买卖。因为学校当时给每个班主任规定了任务，要求每个班级高考超过一本线，二本线和三本线分别需要达到一定人数，多则奖励，少则扣工资。 这次确实是35班班主任主动找杨老师商量换人的，他深知求人办事就得给人好处的道理，杨老师也很愉快的答应了这件事。 于是何云仓便来到了36班。 “我帮你搬书吧！”张洛道，何云仓还有一堆书在35班，一个人一次根本搬不完。 “好！” 张洛跟着何云仓走出教室，来到35班。他看到钟晓明已经坐在何云仓的位置上了，正在摆放自己的书籍。而何云仓的书被整齐的放在一旁。 两人将何云仓的书对半分，一人一摞，抱回36班。 “陈明这次怎么考得这么好？” 张洛假装漠不关心地问道，但其实心里有点嫉妒，因为之前他跟陈明的成绩是差不多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学习太努力了。他当了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并且化学考了全班第一。” 可以看得出来，何云仓也对陈明的进步感到惊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沾染恶习 张洛不会嫉妒何云仓的成绩，因为何云仓的成绩比他好太多，并且一直都是这样。在他看来，何云仓才是唯一有资格说自己是高考发挥失常的人，因为他知道，之前读高三时何云仓每次模拟考试都是稳在一本线之上的。 陈明的成绩本来只比张洛好一点点，现在突然甩开张洛一大截，张洛心里难免会有失落。就好比两个友好的同事，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升职了，变成了另一个的上司，没升职的那个人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当初大家都一样，现在自己却变成了对方的下属，天天听其安排办事，心里难道不会有疙瘩吗？ 而张洛为什么又不嫉妒何云仓呢？因为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消除了这种妒忌心理。农村人常会眼红邻里一夜暴富，但却不会眼红马云这样的中国首富，就是这个道理。人的嫉妒之心，只在自己触手可及，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内。 “没想到咱们又要做一年同窗了，哈哈！” 张洛不再去想陈明的事，毕竟人家这么努力，进步是理所应当的。 “可不是嘛？” 何云仓就这样从35班转到了张洛所在的36班。 接下来的世间里，张洛跟何云仓两人的关系更近了，早晚都在一块吃饭。 又是一个周五下午，张洛还是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网。 何云仓来到张洛身边。 “张洛，带我去上网吧！” 何云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 “什么？” 张洛瞪着大大的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打量了一下何云仓，身体单薄到骨瘦如柴的地步，身上带着农村孩子那股憨厚老实劲儿。 “教我打游戏吧！” “不行！” 张洛拒绝的干脆果断。 “为啥啊？” “兄弟！听我的没错，别人可以上网，但你不行！” 张洛知道何云仓家里的经济情况有多糟糕，这一点从何云仓平时吃穿的俭省一眼就能看出来。何云仓在每个寒冷的冬天里永远只有一件单薄的夹层外套，根本起不了任何保暖作用。跟何云仓比起来，张洛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贫困家庭。他心里很清楚一个上网打游戏的人比不打游戏的人要多花多少钱。 “唉，不对呀！兄弟，你怎么突然想上网打游戏了？” 张洛反问道，根据张洛的了解，何云仓一直是一个努力上进的人，从不沾染任何陋习。 “没什么，就是平时看你们所有人聊英雄联盟聊的这么火热，我也想玩玩。” 何云仓不想跟其他人脱节，他想融入周围的世界。或许，他想改变自己，去尝试一下世间所谓的诱惑。张洛只知道自己的困惑，却忘了别人也会有困惑。何云仓的内心比张洛更孤独，有着更深的自卑，只是他隐藏的更好罢了。他厌倦了做一个只会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厌倦了这种固守成规每日不断重复的枯燥生活，他也想偶尔放纵一下。谁规定穷人家的孩子就得一辈子当老实人？他受够了，他想要改变。但是当一个平时老实惯了的人突然要干点看上去疯狂的事，周围的人总是一脸惊讶，觉得不可思议。张洛的反应让何云仓不怎么满意，我不就是想玩玩游戏，至于吗？凭什么你可以玩，我就不行？ 何云仓，这个一贯总会对别人的任何要求说“好的”的人，生平第一次做出了反驳。 “你要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何云仓突然倔起来。 张洛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盯着何云仓的眼睛看了很久，何云仓并不躲避。或许张洛从何云仓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些像自己的东西，他理解了何云仓。 “好吧！兄弟！我带你玩，但是先说好，游戏只是娱乐，切不可像我一样沉迷其中啊！” “你妹的！我知道啦！” 何云仓开心地傻笑起来，漏出那排黄黄的牙垢。 张洛心中，一直将何云仓看做自己的小弟，平时相处总会对他关照许多。 何云仓就这样跟着张洛学会了玩英雄联盟这款游戏。与张洛不同的是，何云仓的游戏天赋高出一般人许多。他很快便了解了游戏规则，熟悉了各种技巧。他玩中单时操作华丽无比，玩上单能抗能打，玩adc的补兵总是高于对面。这个看上去书呆子一般的瘦弱男孩，对游戏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并且有着很快的反应速度。总之，他就是一个游戏天才，擅长英雄联盟里的五个位置。 凭借着出众的游戏天赋，何云仓很快便获得了整个班级所有玩英雄联盟的人的认可。陈浩宇还有陆博等人打排位时总会邀请何云仓。而何云仓自己本人也爱上了这款游戏，这游戏令他找到了自信，为他赢得了尊重，他觉得这跟那种学习上用成绩赢得的尊重是不一样的。 久而久之，何云仓便跟张洛他们打成一片，成为了班里那群所谓的只会打游戏的“坏学生”。 何云仓成功了，他终于变得跟张洛一样，一放学便一头扎进网吧，不再出来。他也走向了堕落，可是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张洛也渐渐接纳了何云仓，不再反对他上网。 但是，令何云仓头疼的一点就是他的钱总是不够用，家里每个月给他的钱仅仅只够吃饭用。于是除了吃得更节省之外，何云仓开始向周围的人借钱了。可是，上网的花销实在太大，刚开始，他只借一点，还能周转过来，可后来，他便发现自己已经欠下很多钱了。 何云仓心想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可是他又不想欠同学的钱。于是，他开始想办法，把自己一天的生活费控制在6块钱以内，早上就吃两个包子，中午和晚上只打一份1块5的素菜就着白米饭吃。除此之外，他还控制自己的上网时间，那就是晚上十点准时去网吧包宿，只花10块钱，从晚上十点上到第二天早上7点，中途不买任何东西吃，也不买水喝。 这样下来，何云仓很快就还清了欠下的钱，偶尔有多出来的钱，他便会在白天跟大家一起玩。而同学们知道何云仓家里条件不好，也经常会帮他充个五块十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李老师一 张洛入学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正是金秋十月，窗外的树叶开始变黄，天气也开始转凉。 上课铃响了，张洛回到座位上，等待着语文老师的到来，接下来的两节课都是语文课。张洛的语文老师教学方式跟其他老师很不一样，用张洛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被语文老师“放养”了。 张洛的语文老师叫李磊。 铃声响了许久，李老师才背着电脑包缓慢地走进教室。李磊是一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个子不高，但人很胖，圆圆的脑袋留着很精神的浅平头，带着一副又大又圆的眼镜。 李老师习惯性地将电脑包往桌子上一放，道：“老规矩，时间交给你们自己安排，我不管。” 底下许多同学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内容大概是这个语文老师，有跟没有都一个样，因为他总是让学生自己自习。张洛觉得这样倒挺好，老师不管他，他倒落得个轻松自在。 王涛知道李老师的特点，知道他总是不想管学生。因此早已明目张胆地直接将头埋在桌子上大睡起来。王涛总是爱在课堂上睡觉，他几乎在每个老师的课上都睡过觉，包括杨老师。他也因此而闻名，至于之后大家都改叫他“觉皇”了。对于参加高考复习的人来说，觉是永远睡不够的，这是高三的世界里一条永恒的定律。 “喂！那位同学！怎么回事？” 李老师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接着道：“旁边的同学，帮我把他叫醒一下。” 听到这句话后，坐在王涛后面的陆博反应很快，一巴掌呼到王涛脸上。 王涛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板，抬着头看着黑板，但整个过程中两只眼睛却从来没有睁开过。他看黑板的姿势只维持了一秒钟，便又像小鸡啄米似的低下去，打起瞌睡来。 “哈哈哈！” 看着王涛滑稽的反应，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李老师无可奈何地走到王涛面前，揉了揉王涛的脑袋，一边揉一边道：“同学！每节课都在睡，还没睡醒吗？” 感受到了来自李老师的抚摸，王涛这才不情愿地睁开迷蒙的睡眼，两只手并排放到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李老师并没有为难王涛，接着道：“唉！同学们，我说时间给你们自己安排，但我没说可以睡觉啊！不仅仅是这位同学，还有其他人，你们都给我收敛一点。真是搞不懂你们，真的有这么困吗？晚上做贼去了不成？” 李老师没有猜错，除了张洛，王涛他们几个人昨晚偷偷溜出去通宵了，现在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在重申一遍我的原则，那就是自学为主。说一句老实话，高三的语文课，有没有老师教根本无所谓。相信你们自己也有所体会，语文是所有科目中分数差距最小的。语文能考上120分的有几个？能低于90分的又有几个？大部分同学的分数基本都在100到110之间，相差也就这么几分。你花太多的时间在语文上，结果总分却没有提高多少，所以这是不值得的。我说过，在我的课堂上，如果我给你布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或者你觉得学语文这门课学累了，你可以适当的把时间花在其他科目上，这我并不反对。” 李老师是个耿直的人，很厌烦絮絮叨叨讲那些听上去很虚无的东西，比如鉴赏某句诗词，或者是阅读理解中某句话所包含的意义。他总是直接将答案发给学生，让学生自己改错。 “语文有什么需要老师讲的吗？没有。生字词语你记不住，我再怎么讲也没用。阅读理解和古文翻译，都得看你自己的理解水平。至于作文，我讲了很多遍了，议论文，一定要写议论文！按照标准的三段式去写，开头结尾点明中心论点，中间分举三个例子，凑够800字，这就能保证你的分数至少是在平均水平以上。不要在考场上卖弄你的文采，在我看来，我们班并没有文采特别突出的同学，考场上时间很紧张，能够快速稳定的拿到分数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有这种标准的议论文模板可以直接套用，省时省力，为什么不套用呢？” 张洛歪了歪嘴，他心里其实是反对写这种没有思想灵魂的议论文的，这令他无比反感。可是他没有办法，李老师说得没错，既然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高考，就要将分数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张洛在现实面前选择了妥协，每次都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写那枯燥无味的议论文。 “请同学们拿出我们的配套练习资料，翻到65页，这里有一道作文题目，你们这两节课的任务就是写一篇作文。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写议论文，不准写其他文体。听清楚没有。” 底下并没有人回答。 “好的，从现在开始，时间交给你们自己。” 李老师走回讲桌坐下，打开电脑，玩起了自己的游戏。 下面突然开始有人小声说话，庞正立刻高声道：“请大家保持安静！” 有了庞正的监督，大家都闭口不言。 教室里异常安静，气氛格外压抑，王涛和陈浩宇等人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张洛也感觉很累，可他不敢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于是便用手撑着下巴，闭眼假寐。 庞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至少有5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可是，又过了一会儿，王涛竟然打起了呼噜，声音响彻整个教室。 “哈哈哈！”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 李老师也笑了笑，但并没有说什么。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忍耐上的修养上高于其他老师很多。 李老师不管，并不代表着庞正不管。庞正觉得王涛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纪律了。 庞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来，而是回过头道：“睡觉的同学，请你们注意一下，杨老师说过，不准再课堂上睡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晚上去干嘛了。你们谁在继续睡觉，我就记下名字，告诉杨老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李老师二 庞正的话起作用了，王涛几人再不敢趴在桌子上。 “你们都给我抓紧写，下课我要收。” 李老师头也没抬。 张洛打了个哈欠，他再次审题。 “人们经常爱用彩虹来比喻生命。她神奇地瞬间幻成，五彩缤纷，又神秘地瞬间消隐，氤氲朦胧；有时她像一张强劲的弓，有时她像一条柔弱的绢；她兀自独立，又依赖阳光。她让我们产生许多联想和想象，生发许多感慨和思想。 请以“生命，那道美丽的彩虹”为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戏剧外，文体不限。” 关于生命，张洛心中有很多的话能写。可是在他看来，生命根本不是美丽的彩虹。生命这个沉重的话题，令他感到惆怅，令他茫然失措。他不想歌颂生命，但他不得不歌颂生命。他痛苦的拿起笔，在作文本上写起来。他感觉写出来的每个字都无比吃力，仿佛有人在背后拿鞭子抽打着他似的。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像个傻子似的这样逼自己？为什么要逼自己写不想写的东西？” 张洛内心骂着自己，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扔，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他陷入了沉思，做了一番冷静的思考。 他想起自己进入射中第一天写下的话，想起自己的誓言，想到了自己之前失败的高考，想到了此时还在工地上的父母。他闭上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又将笔从桌子上拿起。 “写吧！人总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着。我说过，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父母与亲人的期望。这篇作文，是为他们写的。” 张洛心里暗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半个小时过去了。眼看第一节课就要下课，李老师站了起来。他要在下课之前巡视一番，看看同学们作文的完成情况。 李老师从过道里慢慢走过，看着大家都在干什么。大部分同学都在写作文。李老师看得极其仔细，他要看看同学们是否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当李老师走到宋鹏桌子旁边时停了下来，他的巡视终于有收获了。 宋鹏知道李老师来到了自己身边，他心里无比紧张，手心直冒汗，但依然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写着。 “这位同学！” 李老师高声喊到，把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终于逮住一个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李老师责备宋鹏道。 宋鹏握紧了手中的笔，憋红着脸，咬着牙一言不发。 李老师要伸手去拿宋鹏的作文本，却被宋鹏拦住。宋鹏一把将作文本藏到身后。 李老师的脸立刻拉下来，道：“你把作文藏起来干嘛？你自己说说你写的是什么？” “不用你管！” 宋鹏满脸通红，望着李老师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看得出来他冒着很大的勇气在顶撞老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老师火冒三丈，竟然有学生公然顶撞自己。 “我自己写的什么，不用你管！” 宋鹏也是倔强的牛脾气，毫不示弱，立刻站了起来吼道。宋鹏跟李老师面对面站着，但个头明显比李老师高出一截。 全班的人瞬间全都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鹏怎么突然跟李老师吵起来了？ 李老师教书以来，还没有学生敢这样公然顶撞自己，他气氛到了极点，情绪异常激动。他跟宋鹏争吵了起来，完全不顾及自己老师的形象。 “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我是不是让你写议论文？你看看你自己写的是什么？你竟然在还在给我写记叙文！” “人家题目上说了，除戏剧诗歌外，体裁不限。” 宋鹏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据理力争，但是说话的声音充满着惶恐，并且带着颤抖，他很慌乱。 “可是我规定必须写议论文，难道你没听见吗？” “高考也没规定不能写记叙文，你凭什么不让我写记叙文？” “我没说不让你写记叙文！只是这节课不写而已，我们这节课的任务就是练习写议论文。你要写记叙文，请你之后再写！但这节课，你必须给我写议论文！” “我不想练习写议论文！高考我也不想写议论文！” 宋鹏有点吵不过了，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呵呵！” 李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接着道：“无知！幼稚！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讨厌套用模板！你不想写这些假大空的文字！但是，我问你，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复读？你想参加高考，就要遵守高考的游戏规则！既然你不想写，你可以背着书包走人！没有人逼着你！” “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就不走！” 宋鹏颤抖着声音道，但气势却没减弱。 全班的人都慌了，张洛也被吓了一跳。从他上学开始，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敢顶撞老师的学生。虽然自己也讨厌中国的应试教育，也讨厌套用模板的三段式议论文，但他从来不敢当着老师的面表现出不满。张洛很理解宋鹏的心情，但完全没必要这样跟老师过不去，毕竟老师没有错，错的是这种扼杀学生创造力与想象力的教育体制。李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不过就是想把最好的得分技巧教给学生罢了。但这个目光短浅，不能看透问题本质的宋鹏，竟然把李老师当成了敌人。 庞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但他并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李老师和宋鹏两人此时都处在愤怒中，庞正也不敢胡乱插话。 “马上给我重写，听见没有！” “就不重写！” “行！那以后我的课你也不用上了！我上课你就给我出去！” “你凭什么赶我出去？我给了学费的，我凭什么出去？” “你出不出去？” 李老师突然大吼一声，把全班都吓一跳。 “不！” 李老师愤怒地搬起宋鹏的桌子，放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李老师三 李老师刚一进来，宋鹏就走出去将自己的桌子般了进来。 李老师急了，宋鹏这样的举动令他颜面全无，他的话完全没有一点公信力了。 李老师又要去般宋鹏的桌子，宋鹏却将桌子死死地按住，李老师块头不如宋鹏大，自然力气也比不过宋鹏。 李老师气分浑身发抖，但又拿宋鹏毫无办法。 “行！你牛！我管不了你了！让你们杨老师来管吧！” 李老师一充气，背着电脑包走了。 整个教室的人面面相觑。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大家都觉得宋鹏疯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杨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表情严肃冷淡。 “宋鹏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老师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大家都知道，宋鹏这下糟糕了。杨老师可不像李老师这么好欺负。 宋鹏像个丢了气势的落汤鸡一样，慢慢地走出教室。 平淡到枯燥无味的复习生活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大家哭笑不得。不得不说，有很多人都曾幻想过这样顶撞老师。但真正这样做了之后呢？结果就跟宋鹏一样，跟老师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要受到处罚。 大家又是怎样看待宋鹏的做法呢？许多人像看猴子一样看宋鹏，甚至有人还在不停地笑。这让张洛想起了鲁迅写过的一篇叫做《药》的文章，麻木的人们在刑场观看革命者夏瑜被砍头而无动于衷的场景。最先站起来为百姓说话的人，却被百姓所抛弃。 张洛其实是支持宋鹏的做法的，但他自愧没有宋鹏的勇气。自我检讨了一番，张洛觉得自己跟旧时代那些麻木的看客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也是懦夫，更没有嘲笑宋鹏的资格。 张洛所坐的位置是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他叹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外那棵有数十年历史的老树，树叶全都变黄了，秋风一吹，便簌簌落下一大片。 第二节课开始了，李老师没有来，宋鹏也没有回来。 教室里格外安静，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这种景象令庞正格外满意，他终于不用管纪律了，这个可怜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学会儿习了！说实话，庞正真的好久没有沉浸在学习中了，因为最近班里的纪律不是很好。 大家总是埋怨庞正，这是不公平的。庞正总是为班级的纪律问题费心费力，他的目的是为了给同学们营造更好的学习氛围。同学们非但不理解他，反而处处与他作对，故意疏远他。但他并没有怨恨大家，这个默默无闻只讲付出的伟大的人，用一颗包容的心来面对大家异样的目光。即使众人不理解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庞正心想，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自己心中那不变的信仰！ 教室前面的钟表滴答滴答，张洛不知不觉已经快写满800个字了。 原来这也没这么困难嘛！张洛心想。张洛看着大家都在本子上快速地写着。有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一个班53个人聚在一起，有着相同的目标，并一起为之奋斗。也许以后的某一天，说不定自己还会怀念现在这平淡的生活呢！ 张洛正在发呆，突然看见李老师悄悄从后门溜了进来。 李老师看上去余怒未消。 “下课铃声一响，所有人交作文，语文课代表送到我办公室去！” 所有人听见李老师的话，都转过头来。 李老师顿了一顿，补充道：“我要是发现谁没有按我的要求写，就请他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课堂上！” 李老师正要走上讲台，突然发现坐在第一排的杨杰正戴着耳机听歌。 杨杰完全没有听见李老师讲的话，更不知道李老师进教室了。 李老师正在气头上，一掌拍到杨杰的桌子上，大吼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拍，把杨杰吓了一大跳，他本以为李老师这节课不会来了，所以就偷偷戴上耳机听歌。 “我我” 杨杰结结巴巴，将耳机取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课时间！你竟然在上课时间给我听歌！” 李老师转过头对着众人道：“看来我对你们还是太宽松了！我把时间交给你们自己，不是让你们睡觉，不是让你们听歌的！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好，以后得语文课不许再做其他科目的作业！” 李老师不是在说，几乎是在吼，说话时唾沫横飞，眼冒怒火。 “你们不是喜欢听歌吗？好！我就让你们听个够！以后每周的这节课，所有人带上你们的手机和耳机，我给你们15分钟的时间听歌！听见没有？”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觉得李老师也疯了。 “听见没有？杨杰。你不是喜欢听歌吗？我问你听见没有？” 杨杰只是点了点头。 “你没长嘴巴吗？我问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杨杰大声回答了一句。 “你们听见了吗？” 李老师又高声道。 “听见了！” 这一次，底下异口同声。 “我们先说好，谁没有手机，举个手我看看？” 没有人举手，因为确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机。他们需要一部手机来跟家里人保持联系。 当时智能机还没有普及开来，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乔布斯和他的苹果手机。手机虽然不是很先进，但听歌的功能还是具备的。 “很好！到时候谁没带手机，就别怪我了！” 李老师走到讲台前坐下，胸口不停起伏地喘着气，看着讲台旁边的饮水机一言不发。 张洛看着这个圆圆胖胖的李老师，心中好不奇怪。他竟然让学生带着手机到课堂上听歌！这他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学校不是一直反对学生带手机吗？他竟然敢要求学生背其道而行。张洛的手机跟耳机一直放在宿舍，他有时候也会戴上耳机听听歌，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用场了。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下课了。 “请各个组长把作文收一下，谢谢！” 语文课代表王小玲大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回家 “他妹的！我耳机昨天刚坏了！现在又得去买新的了！” 何宙埋怨道。 “李老师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张洛问道。 “黑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到时候别带手机，看看李老师会不会收拾你。” 何宙笑道。 张洛像往常下课一样离开座位，来到阳台上跟他的狐朋狗友们站成一排。 “没想到鹏哥这么牛，”，陆博大笑道：“还有你，杨杰，你他么的竟然在课堂上听歌，老子也是服了你了！” 杨杰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王涛还在课堂上睡觉呢，你去看现在他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黑哥，这个周末又要放假了，你回家吗？” 何云仓也开始叫张洛黑哥了。 “回！” “回去干嘛呀？月考刚结束，给自己放松一下嘛！” “放松你妹！我他么的一个月没回家了！” 张洛确实很久没有回家了，家里有还有他最牵挂的奶奶和妹妹，他心想必须要回家一趟了，尽管他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回家。 张洛跟着大家一样抬头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没有人说话了。 张洛的思绪跟着清风飘到远方，他很想离开这里，他想脱离这种没有完全没有意义的生活。但他永远不知道，他渴望的离开，只不过是对现实的逃避。没有灵魂的人，无论走到哪儿，终究还是会感到空虚。 终于又到了周五的下午，张洛放学了。 张洛拉开书包最外边的一个小格的拉链，从里面拿出10块钱。这10块钱，是他准备用来给自己5岁的小妹买好吃的。 每次回学校，他都会照例在书包那个小格里放上10块钱，直到回家时才取出来。期间不管发生任何情况，他都不会去碰那10块钱，哪怕他穷得吃不起饭，事实上他也经常没钱吃饭。 对于他来讲，那笔钱一但放进了书包的小格，就相当于存入了银行。他存的是死期，只有到期才能取出。其实，我们倒不如说那格子里储存的是一个哥哥对妹妹无私的爱，是张洛对他小妹的爱！ 张洛顺着校门外的那条下坡路走出去，来到何家桥附近，这里有一座很小的拱桥。张洛听别人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条小河，所以才会有这座桥。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条小河到如今早已消失不见，但桥却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在桥头附近，张洛又看见了那名乞丐，他正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他一手拄着一根木棍，弯着腰，头快低到地上了，脏乱头发依旧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另一只漆黑的手在满是油污的剩饭剩菜渣堆里不停地翻找。张洛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瘸子。张洛看了看路上匆匆的行人，又看了看那个乞丐。人们没有完全没有注意乞丐，乞丐没没有留意人们，人们跟乞丐互相视而不见，就仿佛两个世界里的人。 张洛看着乞丐，只是停留了几秒，接着走进奶茶店，用5元买了一杯大杯的香芋奶茶，然后用剩下的5元钱买了一个肉夹馍。他将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提在手上，一想到妹妹开心地喝奶茶吃肉夹馍的场景，张洛嘴角便露出少有的微笑。 张洛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网吧，而是径直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县城里的车站，买票乘车回家了。 每次长途坐车都是一次思想的旅行。 张洛望着车窗外，路边的高楼渐渐变成田野，灰白渐渐变成青绿。他在想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想，他思考来思考去，最后还是回到现实，回到这无奈地复读上来。他厌倦了思考！干脆放空自己的头脑什么也不想。也正是因为这样久了，张洛渐渐养成了的发呆的习惯。 拥挤的面包车一路颠簸，车上难闻的汽油味令他格外难受，他经常晕车。 车上已经挤得不能再挤了，售票员还一个劲的捡顺路的乘客。 路边又来了一位老奶奶，满头银发，拄着拐杖。 车子停下了。 “哎哟喂！这车已经装不下了！售票员！” “就是嘛！” 许多人都开始抱怨起来。 “没事的，大家挤一挤，互相体谅一下嘛！我们一天到晚开车拉人也不容易！” 机灵热情的售票员陪笑道，在她看来，仿佛这辆车仿佛永远也装不满人。 车门打开，老奶奶拄着拐杖的手不停颤抖，另一只手也颤抖着去扶门框，但始终够不着，也许是因为她的视力问题，她已经老眼昏花，看不准手离门框的距离。 “哎哟喂！老婆婆，这么大年纪还怎么还一个人出来乘车！” 热情的售票员赶忙下车搀扶老人。 老人嘴里只是一直对着售票员不停地说：“谢谢你啦！谢谢你啦！”看得出老人精神矍铄。 在售票员的帮助下，老人上了车。 “你今年多大啦？老婆婆！” 售票员用当地方言问道。 “什么？” 老人不仅眼睛花了，而且听力也有着严重的问题。 “我说呀，你今年多大了？” 售票员大声重复了一遍。 “多大了哦！我今年76了！” “哎哟喂！身体挺不错的嘛，老婆婆！” 售票员夸道。 张洛看了看一车人，除了后面跟自己一样的两个学生外，几乎全是农村里的老人。张洛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 尽管车上很挤，张洛还是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那位行动不便的老人用四川方言道：“婆婆，你坐这里嘛！” 老人没有听见，但是售票员在一旁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大声道：“老婆婆！这个小伙子给你让了个座，你坐下来吧！” 老人听清楚了，又像刚才一样不停地对着张洛说：“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 张洛不好意思道，起身站在车厢最前面。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在车里根本直不起腰，只有躬着身子。张洛早已经习惯了，基本每次坐车回家，他都会将座位让给后来上车的老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洛一直都不喜欢坐车。 “现在的学生素质就是不一样！” 车里一位50多岁的大爷说道。 “可不是嘛，现在这些学生娃儿，有礼貌的很！我都经常碰到给我让座位的学生。” 另一位大爷也用本地方言道。 张洛觉得让座位给老人是很正常的事，他从小学课本里就知道要这样做。 不得不说，90后一代的文明素质相比于前辈们确实提高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小妹一 今天，张洛感觉异常的难受，他一直想吐，他知道自己又晕车了。他闭着眼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坐上车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张洛看了看窗外，知道马上到目的地了。他只需要在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张洛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那一湾绿油油的田野，满山的柏树，还有山脚下散布的人家以及其周围冒密的竹林。张洛一眼就看到了远处自家的砖瓦房，两层高，但极其简陋。 张洛下了车，两只脚踏在大地之上，眩晕的感觉才减轻了一些。刚才自己憋在胃里的食物突然如卸闸的洪水一般从嘴里喷涌而出，张洛在路边的草地上吐得稀里哗啦的。 张洛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很久才缓过神来。年纪轻轻的他感觉自己身体已经不行了，从小就体弱多病，再加上现在总是通宵上网，他的肝也熬坏了，这一点从他脸上越来越多的痘就能看出来。张洛的健康意识很差，他不想长命百岁，他甚至想过自己能活到40岁便满足了，真是可笑！ 张洛从书包的侧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用水漱了漱口，将嘴里那些难闻的呕吐物都清理干净。由于肚子里的食物吐得一干二净，张洛突然有饿了的感觉。 没有理会这么多，张洛走下公路，来到村里的幼儿园，准备接他的小妹回家。村里的幼儿园在就在公路旁边，张洛每次周五放学就会顺道将小妹接回去。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4点50，离幼儿园放学还有十分钟，张洛便在外面耐心地等候。这时候也有一些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陆续来到门口，等待接小孩。 张洛看了看栅栏里面的四合院，房子很老很破旧。自己小学三年级之前也是在这儿读的书，后来因为学生越来越少，一到三年级都搬到了乡里去了，村里就只剩下个幼儿园。一股怀旧的感觉涌上心头，张洛又看到了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老树病恹恹的，叶子早已落光，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他还记得自己小学三年级写的一篇作文就是关于这棵梧桐树的，虽然错别字满篇，但语文老师破天荒的给自己打了个“优a”，要知道，当时他们的语文老师给学生打分从来不会超过“优b”的。 “叮” 一道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张洛的思维，幼儿园放学了。 老师领着一帮小朋友出来了，张洛老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妹妹也看见了哥哥。 小妹看到张洛后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向张洛，脸上笑开了花，嘴里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 小妹一路小跑到张洛跟前，张洛一手拿着奶茶和肉夹馍，用另外一只手直接抱起了小妹。只见小妹扎着两个小辫，小脸儿粉嘟嘟的，变得越发乖巧可爱了。小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是美丽与光明的化身，他们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灵魂纯净透明，就是恶魔也舍不得对小孩子下手。 “哥哥老师！这是我哥哥！” 小妹转过头对着老师说道。 见老师过来，张洛急忙有礼貌地说：“老师您好！今天我接她回去。” 那位老师是认识张洛的，于是道：“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 这时有两个小孩子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对着张洛小妹道：“这是哪个？” 张洛小妹一脸自豪，黏在张洛怀里道：“这是我哥哥！”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个哥哥，哼！” 其中一位小朋友道。 张洛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子总爱什么都要比一下。 张洛放下小妹，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回家。 “有没有想哥哥呀？” 张洛温柔笑道。 “有！” 小妹开心极了，像一只布谷鸟踏着欢快的步子，接着道：“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家呀？” “哥哥像你一样，也要上学，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所以很久才能回家，懂了吗？” “哦！” “喝不喝这个？” 张洛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当时乡镇上没有奶茶店，所以这东西对小妹来说是很稀奇的。 “喝！” 张洛把吸管插进杯子里，蹲下来将奶茶递给妹妹。妹妹手很小，不得不用两只手抱着那杯大奶茶，小妹先轻轻地吮吸了一口，尝了尝味道。 “好喝吗？”张洛笑眯眯问道。 “好喝！” 小妹将奶茶举到张洛嘴边，道：“哥哥也喝！” “哥哥不喝，哥哥之前已经喝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 “哦！” 小妹答应一声，便自己喝起来了。 “吃不吃肉夹馍？” “吃！” 张洛又替小妹拿着奶茶，把肉夹馍给给妹妹。 “你走前面。” 张洛道。 “嗯！” 于是小妹便走在张洛前面，边走边吃，步子轻快。 田间的小路格外柔软，张洛看着小妹背着小书包，吃着肉夹馍，内心只觉得暖融融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夕阳的影子倒映在远处的一个大池塘里。当初，她曾背着妹妹走过这湾田野的每个角落。 “今天学了什么呀？” “学了拼音字母。” “难不难？” “一点都不难，可简单了！” 小妹吃得满嘴都是油。 “婆婆这几天在干什么？” 在张洛他们那地方，有管奶奶叫“婆婆”的习惯。 “不知道。” 张洛一想，小妹还小，不知道自自己要问什么。于是又问道：“婆婆他们这几天还在般苞谷吗？” 张洛他们那儿管玉米叫苞谷。 “嗯！” 小妹知道家里还堆着许多苞谷。 张洛心想看来家里的玉米还没收完。 张洛的爷爷奶奶种了很多的庄稼，每天起早贪黑忙个不停。两位老人都是60多岁的人了，身体根本吃不消。而张洛从小开始，一放学就帮着爷爷奶奶下地理干活，所以才会晒得这么黑。张洛劝了爷爷奶奶很多次，让他们少种地，不要这么辛苦，可两位老人根本不听。 “停！” 张洛叫道，小妹便停了下来。 张洛从兜里掏出卫生纸，蹲下来帮擦小妹嘴上的油。 “你个小馋猫！吃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弄到嘴上了，听见没有！” 张洛笑着轻声嘱咐道。 “知道了！” 小妹嘻嘻一笑。 夕阳下，两兄妹就这样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影子拉的老长，妹妹在前，哥哥在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小妹二 张洛回到家中，放下书包，带着妹妹来到了地理，一眼就看见了在干活的爷爷奶奶。 “哟喂！洛洛回来啦！” 奶奶开心地叫着张洛的小名。 张洛径直走向奶奶，接过她手里的锄头，道：“给我吧！” 在农村长大的张洛，早已会干各种农活。 “不用，我来就行，别把你手弄脏了！” “说什么呢！” 张洛一把抢过奶奶手里锄头，接着给地翻土。先用力一锄挖下去，挖出一大块土，再将土块敲碎，均匀地散布开来，如此重复，张洛的动作看上去极其熟练。 奶奶终于得空歇息，来到地边小妹旁边。小妹已经把肉夹馍吃完了，正捧着奶茶喝得津津有味。 “哥哥又给你买好东西了呀！有没有谢谢哥哥？” 奶奶在一旁笑道。 “谢谢哥哥！” 小妹坐在土地边上，大声喊了一声。 张洛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夜幕降临。 一家人披星戴月，收工回家。 张洛扛着锄头走在奶奶旁边，道：“婆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有胃病在身，不要这么辛苦了！有些地空着就空着，不要在种庄稼了！” 张洛知道奶奶一直有着严重的胃病，时常在地里干活干到一半就得回家吃点饼干，喝点白开水，要不就没法继续干活。 “不种不行啊，不种地哪有吃的！你父母在外打工也挣不了多少钱，又要供你们将兄妹上学，我们不辛苦一点怎么办？” “现在粮食又不值钱，种这么多也没用啊！” “我们老了，干其他的又干不了，能种一点是一点！” “可是不能因为干活弄坏了身子啊，这划不来！到时候看病的钱远不止这点庄稼钱。” “孩子啊！我们老了，不中用了，能活一天是一天，要是哪天得了大病，那也是命，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以后得路还长着，你们过得好，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奶奶压根就没想过去医院看病。 张洛不再说话了，他又陷入沉思之中。 他突然厌恨起一种思想，就是老一辈为了儿女们拼命一辈子的思想！尽管这是一种无私的表现，是长辈对晚辈的最伟大的爱！但从某种意义来讲，这种爱一种畸形病变的爱，这种思想已经病入膏肓。中国的父母，为了孩子，可以抛弃自己的人生，节省每一分钱存下来给孩子买房买车。他们舍不得为自己买衣服，舍不得为自己买好吃的，更不会出去旅游放松自己，他们只知道为了孩子拼了命的赚钱！为了孩子，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他们是世间最无私伟大的人，却又是世上最悲哀可怜的人。 张洛的父母就是如此。张洛已经受够了，他要向这种陋习般的思想挑战。他暗自决定，一但自己工作，就不会再向父母要一分钱。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孩子，只会负责到他学业结束，之后的事便不再过问。张洛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特的一生，这些路都得自己来走，哪怕是父母，也最好尽量不要干预孩子！张洛当时的思想便是如此，但他不知道，在中国当时的社会，如果父母不给孩子帮助，那么孩子基本是难以在社会立足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过得很如意。 回到家中，张洛先帮着奶奶喂猪，将鸡赶进鸡圈，最后又到厨房帮着做晚饭。忙活了许久，当一家人坐到昏黄的灯光下吃饭时已经是7点多了。 菜很简单，一盘冬瓜炒腊肉，一盘炒豆角。因为张洛回家的缘故，奶奶特意取下一截腊肉。一桌人只有老一辈和晚一辈，张洛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才能团聚。爷爷是个严肃的人，如果没有正事，几乎很少说话。 吃过晚饭，一家人便围着那台又肥又重的电视机看电视，这是一家人唯一的饭后娱乐项目。当时的电视机还是四四方方的那种老电视，现在已经很难见着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亮剑》，是一部抗日战争片，爷爷很喜欢看。但小妹却不喜欢看，她在一旁又吵又闹。张洛没办法，将小妹抱到另一间屋子。 “早点睡觉，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张洛把小妹放到床上。 “不！人家睡不着！” “那你想干什么？” “哥哥你跟我一起睡嘛。” “不行。” “呜” 小妹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小妹又开心起来。 张洛从一个纸箱子里找出了自己一年级的语文课本。那个箱子里装着张洛从上学开始所有读过的课本，对他来说，那些课本无疑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张洛翻开课本，对着小妹道：“想不想听《咕咚来了》的故事？” “想！” 张洛觉得小妹这个年纪，听一年级课本上的故事正好，于是他照着课本念道了起来。 “森林中有一个很大的湖，湖边长着一棵高大的木瓜树，树上结满了黄灿灿的木瓜。有一天小白兔从木瓜树下经过的时候，一只熟透了的木瓜被风一吹从树上掉了下来，咕咚一声正好掉在了湖里。 小白兔听到咕咚一声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一个大怪兽来了，于是拔腿就跑。狐狸看见小白兔慌慌张张的逃跑忙问道，小白兔你跑什么呀？不好了，不好了，咕咚来了，快跑呀！ 狐狸看到小白兔那惊慌的样子也以为咕咚是个很可怕的怪物，吓得跟着小白兔没命得跑了起来。你们跑什么呀，怎么了呀？不好了，咕咚来了，快跑呀！ 猴子也不知道咕咚是什么，也跟着它们跑了起来。一路上他们碰到了狗熊c斑马c大象c老虎，于是狗熊c斑马c大象c老虎也跟着没命得跑起来。一路上很多小动物都加入了逃跑大军。” 张洛刚念到一半，小妹就害怕起来，小妹两只招手紧紧抓着张洛的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小妹三 “哥哥！哥哥！” 小妹皱着眉头道。 “怎么了？” 张洛停了下来。 “咕咚到底是什么？” 张洛想了一想，道：“咕咚是一个可怕的大怪物。” 小妹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咕咚和狮子谁厉害？” 小妹又问了一句。 “肯定是咕咚厉害啊，你看这么多小动物都怕他！” “那咕咚吃不吃人？” “咕咚是怪物，是怪物就会吃人，而且咕咚最喜欢吃小朋友了！” 张洛故意吓唬小妹，小妹已经紧张起来。 “那咕咚会来我们家吗？” “会！只要天一黑，咕咚就会到处找不听话的小朋友吃！” 张洛说完张起两爪模仿怪物吃人的样子。 小妹听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手去打张洛的肩膀。 张洛立刻放下书，将妹妹抱在怀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这不是有哥哥在吗？只要哥哥在，咕咚就不敢来。” “怎么回事？” 另一间屋子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她听见小妹的哭声，便大声喊道。 “没事！我在给她讲故事呢。”张洛道。 “哥哥说咕咚要来吃人家！” 小妹红着眼睛，带着哭腔争辩道。 “好了！哥哥骗你的，咕咚不吃人。” 小妹又伸手去打张洛，她已经坚信咕咚是吃人的了。 “好了！我不是说了吗，咕咚只吃不听话的小朋友，我们家小妹这么乖，咕咚是不会来找你的。” 张洛安慰了好半天，才把小妹哄好，看着梨花带雨娇滴滴的小妹，张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听不听故事？” “不听了！” “换一个故事，听不听？” 小妹点了点头。 张洛翻来翻去，道：“听不听《两只小狮子》的故事？” “听！” 于是张洛又念起来。 “狮子妈妈生下了两只小狮子。 一只小狮子整天练习滚c扑c撕c咬，非常刻苦。另一只却懒洋洋地晒太阳，什么也不干。 一棵小树问懒狮子：“你怎么不学点儿本领啊？” 懒狮子抬起头来，慢吞吞地说：“我才不去吃那苦头呢！” 小树说：“那你以后怎样生活呢？” 懒狮子说：“我爸爸和妈妈是林中的大王，凭着他们的地位，我会生活得很好！” 这话被狮子妈妈听到了，她对懒狮子说：“孩子，将来我们老了，不在了，你靠谁呢？你也应该学会生活的本领，做一只真正的狮子！”” 张洛念完，抬头一看小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肥嘟嘟的小脸蛋儿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声均匀而细腻。 张洛看着熟睡的小妹，露出少有的笑容，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轻轻地亲吻了小妹的脸蛋儿，然后帮她盖好被子。 张洛又看了看手里的那篇文章《两只小狮子》，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告诉孩子要学会独立。 张洛心想一年级的小孩子能够真正体会这层意思吗？至少自己当年是没有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 张洛觉得这篇文章更应该拿去给那些孩子的父母看看，让他们知道，让孩子学会独立是多么重要，不要总想着为孩子包办未来！孩子学明白了，结果父母却还糊涂着，孩子想冲破父母庇护的牢笼，父母却死死不愿放手。 翌日清早，张洛早早就跟着爷爷奶奶下地里收玉米了。 三个人掰玉米的速度很快，箩筐很快就装满了。 张洛便拿起扁担往家里挑，一挑的重量大概有一百多斤，张洛一路上要停下来休息好几趟。没几分钟，他的肩膀上就被扁担磨出了一道红红的印痕。张洛知道这是由于自己一直待在学校，很久没有劳作的原因造成的。而在自己上学期间，这些担子就全部落在了爷爷的肩膀上，当然，奶奶也会用背篼帮着往家里背玉米。 到了8点半左右的样子，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张洛挑着空箩筐往回走，远远就看见奶奶坐在地边上捂着肚子。 张洛飞奔过去，丢下担子。 只见奶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脸上不停冒着豆大的汗珠。 “婆婆，感觉怎么样？” “肚子痛得不行！” 张洛知道奶奶的胃病又犯了，估计是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饭造成的。 “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张洛知道奶奶这种情况，只要立刻吃点东西就能缓解。 “嗯！” 于是张洛搀扶着奶奶回到家中。张洛从柜子里拿出两袋小饼干，又帮奶奶倒了一杯白开水。 奶奶急忙就着开水将饼干吃下，然后躺在椅子上，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呜哇哇！” 这时候，屋子里响起了小妹的哭声。小妹刚刚睡醒，发现屋子里一个人没有，便嚎啕大哭起来。 张洛赶忙走进屋子，来到小妹床边。 “哎哟！我们家小妹醒啦！好了！不哭了！哥哥在这里！” 小妹看见了张洛，这才止住哭声。 “起不起床？还要睡一会儿吗？” 张洛问道。 “起床！” “今天哥哥给你穿衣服，好不好？” 张洛读书期间，一直以来都是奶奶给小妹穿衣服。 “嗯！” 张洛便拿起床边小妹的衣服裤子帮其穿上。 “饿了没有？” “不饿！” 张洛又找来小妹的袜子和鞋子，套在小妹那双精致白嫩的小脚上。 张洛牵着小妹走出屋子，奶奶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肚子也不疼了。 “婆婆，你就在家待着吧，不要在去地里了，我去把剩下的苞谷挑回来。” “嗯！”奶奶答应了一声，接着道：“小妹去把梳子拿过来，婆婆给你梳头。” 小妹还没睡醒，小手一直紧紧拽着张洛，不愿离开，也不说话。 张洛每次放学回来，小妹就从头到脚黏着张洛，几乎是寸步不离。张洛早已习惯了，世上有那个妹妹不黏自己的哥哥呢？ “小妹，乖，听话，去拿梳子让奶奶梳头。哥哥还要去地里一趟，一会就回来，好不好？” 张洛俯下身子轻声道。 小妹很听话，立刻进屋去拿梳子了。 张洛便下地里叫爷爷回家，顺便将地里掰下的玉米挑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何云仓一 在家呆了两天不到，张洛便返回了学校。 张洛他们的第二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36班的总体成绩出奇的差，班主任杨老师为此大发雷霆。 这时候，作为学习委员的林倩茹站了出来，他私下找杨老师商量，并且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计划，来帮助大家提高学习成绩。杨老师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采纳了林倩茹的意见。 于是，林倩茹很快便在班上宣布了她的计划。 第一点，她要求班级每个人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上一句鼓励自己的话。 第二点，他将一个班53个人分成了13个学习小组，4个人一组，自己除外。分组的标准便是每个小组4个人加起来的总分相当，以保证每个组的实力差不多。一但有考试，每个组都需要从其他小组挑选一个挑战目标，若最终小组总分高于对手，则获得奖励，反之则接受处罚。一个小组只能选一个挑战目标，但可以成为多个被挑战对象。 奖惩办法便是，输了的小组要投钱给赢了的小组买四个鸡腿。 林倩茹认为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让大家共同学习，分到一个组的人有了共同的利益，便会互相帮助。 张洛听了过后只觉得搞笑，这学习委员可真是幼稚，他没想到杨老师竟然会答应学习委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然而，最令张洛接受不了的一点便是分到一组的四个人必须要坐到一块。班级为此调了座位，张洛也离开了他最爱的靠窗的角落。他真是恨透了学习委员和她的计划。 张洛跟班长向小慧分到了一个组，并且坐到了教室第三排。 下课了，张洛一跳就离开了座位，他很不习惯坐在教室前面，这令他浑身无比难受。 他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在教室后面溜达。 许多人聚在一起，观赏着黑板上的座右铭，一共53条，每条下面都有一个署名，刚好满满一黑板。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林倩茹。” 第一天是学习委员写下的。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陈浩宇。” 陆博把陈浩宇写的话大声念了出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以为你是周总理啊！你这个傻子！”陆博对着陈浩宇喊道。 陈浩宇很不服气，道：“你他么别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什么：英雄就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陆博。” “你算个毛线英雄！狗熊还差不多！”王涛也在一旁打趣道。 “我靠！这是哪个逗比写的？这是来搞笑的吗？”陈浩宇接着念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张洛。” “黑哥！你怕还是在上幼儿园吧！”刘平笑道。 “还有这个”，陆博又念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何云仓。” “这他么跟学习有什么关系？明显偏题了！”田风疑惑道。 何云仓不在教室，上厕所去了。 张洛他们无所事事，把黑板上有趣的座右铭挨个嘲笑了一遍，这可真是一群无聊的人。 “叮” 上课铃声响起，又到了李老师的语文课，这正是他要求同学们带上手机和耳机来听歌的那节课。 何云仓从厕所急急忙忙跑回来，他最近拉肚子。 何云仓一看周围的同学都拿出手机跟耳机，他猛然想起来李老师上周的要求。 何云仓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是一部很老很旧的手机，外壳的颜色已经被磨掉。那是他舅舅给他的，已经被用过好几年了。 何云仓没有耳机，他也从来不用耳机，他本来打算去买一条的，可是上周上网已经把他多余的钱花光了。他兜里只剩下一点点钱了，就是他给自己计划每天只花6元钱的生活费，而且还要坚持5天，他才能回家要下个月的生活费。 何云仓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看着大家都有耳机，只有自己没有。他突然觉得自己跟大家格格不入，一股自卑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从小就经常被这种自卑的情感袭击，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早已习惯，可事实上并没有，他依然会感到难受。 李老师依旧背着电脑包走进教室了，冰冷着一张脸。 张洛觉得自从那次宋鹏跟李老师争吵之后，李老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极其严厉与冷酷。 李老师走到讲台前，放下电脑包，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上周说的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没有人回答李老师的话。 “前15分钟不讲课，每个人戴上耳机听歌！” 同学们尽管都有所准备，但还是面面相觑，他们觉得李老师的要求太荒诞了，自从他们上学以来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 “从现在开始计时。” 李老师看了看手表，一脸严肃。 同学们纷纷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张洛也带上了耳机，他心想不听白不听，反正听歌比上课舒服，他心里巴不得整节课都用来听歌呢。 张洛从不听流行歌曲，他的歌单里的歌大部分是吉他民谣，还有许多bey一nd的歌。 张洛喜欢随机播放，他打开音乐播放器，响起的是bey一nd的《海阔天空》。 张洛特别喜欢这只乐队，他觉得他们的歌，总能用最朴实的词语和最简单的旋律谱写出世间难言的大爱。 所有人都戴上耳机的时候，有一人却在座位上瑟瑟发抖，那人正是何云仓。没错，他的确是在瑟瑟发抖。因为李老师已经发现了他没有耳机，正在向他走来。 李老师走到何云仓面前，大拍桌子道：“你是怎么回事？” 同学们都将目光聚了过来。 李老师又莫名其妙地发火了，他看见何云仓没戴耳机的情景，就好比军队走方阵时，整齐的队伍里有一个走错的人，并且那个人还没有穿军装。 内向的何云仓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你耳机呢？” 李老师似笑非笑。 “没有。” “没有不知道去买啊？”李老师大声道：“耳机很贵吗？你们少吃一点零食不就节省出来了！” 李老师并不了解何云仓的家庭情况，但同学们都知道何云仓的家境不好，所有人都替何云仓感到愤愤不平。 李老师看见何云仓穿的确实很寒碜，又轻声问道：“你到底买不买得起？买不起就跟我说，我帮你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何云仓二 何云仓以为李老师在开自己的玩笑，依旧闭口不言。而且他本来就生性胆小，现在全班人都盯着他，他更加不敢说话了，心里只觉得委屈。 “我说真的！你要是没钱的话，老师帮你买！” 李老师这次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分贝，但却深深刺痛了何云仓的内心。 一副耳机，对一个普通学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何云仓来说就是一件奢侈品。即使是他没有上网乱花钱，他也舍不得拿这些钱去买耳机。 并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李老师这种裸的施舍，其实在何云仓看来，这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对他贫寒家境的侮辱！贫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往往有着更强的自尊心，而且极其敏感，其他人稍微不注意就会伤到他们脆弱的心灵。 何云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眼睛已经开始湿润。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沉默，他倔强地抬起头，道：“我有钱，我买得起！” 李老师虽然教过得学生不多，但他知道许多学生很会演戏，总能轻易的在老师面前装得楚楚可怜以博得同情，他心想自己可没这么好骗。 “你有钱！好，拿二十块钱给我！我去帮你买，免得你到时候又忘了！” 李老师又变得怒气冲冲，他铁了心要拆穿何云仓的把戏。 何云仓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但没有哭出声，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委屈过了。他知道自己穷，但也穷得有骨气。他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是生非，即使已经做到这样，却还要被李老师这样对待，他觉得委屈极了。 有这么一瞬间，何云仓脑中又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内心仇恨起了这个世界！出生在破烂不堪的环境里，从小遭受别人的嘲笑与疏远，何云仓曾经多次想过堕落，去做一个社会底层的垃圾，他曾在自己脑海里做过无数次的思想斗争——是努力做个好人，还是任由自己堕落下去？每次他都挺了过来，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他努力学习，从小学到高中，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去年的高考，他是真正的发挥失常，就连高考的失败，都没有打击到何云仓。 好久好久了，何云仓以为自己不会再陷入那种可怕的思想挣扎中。这个可怜的人，思想又重新开始被邪恶入侵，他需要人来拯救，如果任由他自己这样孤独下去，他的人生便会走向毁灭。 何云仓没有说话，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丢在桌子上，一共是35元，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这35元，原本是他已经计划好了的。他们5天后放假，他打算一天吃饭花6块钱，5天30块，剩下5块是回家的路费。 没有丝毫犹豫，何云仓从中拿出20给了李老师。 全班同学都对何云仓充满同情，他们一致觉得李老师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没有人敢说话。 张洛在一旁看得气氛不已，他知道何云仓已经省吃俭用到何种地步了。张洛本以为李老师就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真收下了那20块钱。张洛知道那20块钱对何云仓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洛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对着身后的何宙道：“宙哥，你上次不是说你之前的耳机坏了吗？那条坏耳机呢？” “你问这个干嘛？” “你给我就行，我有用。” 何宙在书桌里翻了翻，找出那条坏了的耳机递给张洛。 张洛急忙换下自己的耳机，将那条坏了的耳机插在自己的手机上，拿着自己那条好耳机站起来道：“李老师！” “什么事？” 李老师正在气头上。 “我想起来我这里有多出来的一副耳机，想借给何云仓同学用。” 张洛说完便递给中间的同学，让他们帮着传递给何云仓。 “这节课，你就先用别人的，这二十块钱我去帮你买条新的，反正以后都要用！” 李老师依旧不愿把钱还给何云仓。 何云仓此时已经由哭泣变成了抽泣，伏在桌子上不停地哭耸着肩膀，把脸埋在双臂之间。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别哭了！” 李老师厉声道。 何云仓也想停止抽泣，可是他做不到，他实在是太伤心了。 看着一个大男孩这么哭了起来，全班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不小心把耳机拔了出来，手机里的歌曲变成了外放。播放的歌曲正是梅艳芳的《女人花》，悠扬的歌声响了起来：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那个不小心的家伙偏偏又手拙脚笨的，弄了许久才把音乐关掉。 “哈哈哈！” 全班一阵哄笑，气氛又快活了许多。 张洛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也是经常和何云仓一起玩游戏的那帮人，谁都没有笑。 张洛戴着那条坏掉的耳机，假装在听歌。 张洛转过头看了看何云仓，他已经停止抽泣了，但依旧将头深埋在双臂间。 张洛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抬起头将视线转到窗外的那棵老树身上。现在，只要他有烦心事，他总会望着那棵老树发呆，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当天下午放学后，正值晚饭时间。 何云仓一人失魂落魄，揣着剩下的15块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与其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倒不如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要是以往，他没钱了，他完全会找同学们借。可是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这已经无所谓了！他感觉自己受伤了，吃饭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没有去食堂吃饭，直接回到了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 没错，他又陷入了思想挣扎中，脑袋里面有两个人在进行着辩论，一个是耶稣，一个是撒旦。耶稣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他宣扬光明与美好，他要人们恪守成规，让人们生来为自己赎罪。撒旦代表罪恶的一方，他宣扬黑暗与痛苦，他要人们放纵，疯狂享乐。 何云仓知道耶稣的话是对的，也一直照着上帝的话去做，可是越活越痛苦。 他开始困惑，他头一次觉得恶魔撒旦的话听上去那么的诱人。撒旦看见何云仓开始动摇，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在何云仓耳边道：“朋友，听我的没错，这世上根本没有好人，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从来不会在乎深陷痛苦的人！你看外面有这么多的有钱人挥霍无度，而非洲大地上却每时每刻还有许多人死于饥饿！朋友！放弃坚持吧！梦想从来就是一个骗人的幌子！丢掉那些所谓的条条框框，尽情地去享受，去疯狂地玩耍，人生已经如此得艰难，我们不要就这么压抑地度过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晚舍夜话一 撒旦一副谄媚的嘴脸，卑躬屈膝。他知道，引诱一个人走向堕落，放低态度会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何云仓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一句话：“不要就这么压抑地过一辈子！” 他还在思考，他抬起头，仿佛看见了一个人，但其实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只是他内心想象出来的一个影子，那是他之前的样子。 他看见了以前那个可怜的自己，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他想跟以前的自己告别，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何云仓马上就要做出选择了，他明知道前面是一道坑，却依旧不愿停下脚步。 这是一种充满诱惑的选择，一但选定，就将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走向。 何云仓现在的选择，就好比那些小偷行窃前的彷徨，贪官受贿前的犹豫，抢劫犯动手前的踌躇。他们在决定是否要放弃约束自己的责任，选择放纵与冒险。 人们总是这样在诱惑面前迷失，拿自己的命运去赌博，然后都做了恶魔撒旦的信徒。 何云仓做出了决定，他走向那个影子。没想到那个影子伸出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何云仓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洛。他已经精神恍惚了，分不出真人与幻像。 张洛吃完饭便来找何云仓，他猜何云仓肯定在宿舍，结果证明他猜对了。 “喂！兄弟！你在干嘛？” 张洛疑惑道。 “没什么？” 何云仓回过神来，结束自己的思考。 “呐，给你带的晚饭！” 张洛把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扔到何云仓床上。顺便在他床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兄弟，我们之间就没必要了吧！” “真不用！” 何云仓从来不会乱接受别人的东西。 “我懒得跟你争！” 张洛从怀里拿出自己所有的钱，一共四百块。他这周从家里带了500块生活费，还债用了100。他将400块钱一分为二，抽出两张一百块递给何云仓。 “你这又是干什么？” 何云仓叫嚷起来。 “我知道你没钱了，这钱你先用着，不着急还！” 张洛心里其实压根就没想要何云仓还这个钱。但他清楚何云仓的为人，并且也是出于对何云仓的尊重，他并没有用“给”这个字。 何云仓心里很感激张洛，他知道张洛时时都在关照着自己，他不知道张洛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何云仓心里已经认定张洛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是不应该有所隐瞒的。 何云仓诚恳地接受了这笔钱，他确实需要这笔钱，他眼睛红红的，对张洛说道：“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我这周放学要回家。” 何云仓又抽回一张一百块还给张洛。 “好吧！” 张洛将钱收回，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别太放在心上！” “嗯，知道了！” “赶快吃晚饭吧！一会还有数学测试，时间不多了，我先回教室了！” 张洛说完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被何云仓叫住。 “兄弟！” “怎么了？” 张洛回过头问道。 “今天课堂上，谢谢你的耳机！” “嗨！没事！” 张洛背身摆了摆手，离开了宿舍。 何云仓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张洛给他买的牛奶和面包，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他关上门，嚎啕大哭起来。 何云仓脑子里两个小人的辩论已经结束，何云仓宣布耶稣赢了。撒旦再次被何云仓关进内心深处的大牢，失去自由与说话的权力。 今年北方的寒流来得格外早，马上进入冬天的四川在夜间就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晚上十一点半，张洛他们宿舍今晚的气氛跟以往略有不同，所有人都变得健谈起来，就连平时寡言少语的张洛也变得兴致勃勃。 所有人都缩在被窝里，他们谈女人，谈人生，谈过往，谈鬼神囊括古今中外，甚至世界诞生之前和宇宙毁灭以后，总之，他们无所不谈。 相信上过学住过校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突然有一天，整个宿舍的人都不想睡觉，大家敞开心扉，无所不言，甚至觉得一夜的时间根本不够。 张洛他们现在正是处于这种情况下，而且正好谈到了关于“偏科”的看法。 “我最差的就是化学，我真是受不了那些抽象的公式！在生活中根本就看不见这些鬼东西！哪像物理，许多现象在生活中至少还能看见，这就好理解多了。而且，我就纳闷了，每次老师一讲，我都能搞清楚明白，可就是考试怎么都考不好，每次化学都考60多分，真难受！” 张洛立刻发表了对自己学得最差的一门科目的看法。 “你这算个屁！若论偏科，有谁比我更惨！你们知道我这次月考，英语考了多少分？黑哥应该知道，发试卷的时候是他发给我的。我英语考了39分！我的天！39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次都是这样：英语分数没出来之前，我总分比人家高60分，英语分数出来以后，我比人家低10分。我才真正难受，好不好！” 杨杰哈哈大笑，自嘲道。 张洛确实为杨杰感到不平，因为在张洛看来杨杰就是一个怪才。这家伙基本不怎么学习，玩起来比自己还疯狂。但他的数理化学得特别好，数学尤为突出，总能考到140左右，但英语特别的烂，150分的总分，反正张洛从来没有看见杨杰考到过60分以上。 “杰哥，我觉得你以后英语考试的时候还不如全部选a或者全部选b，这样的话说不定分数还高一点。” 邓如龙道。 “我敢吗？我怕到时候英语老师捶死我！” “英语这东西，怎么说呢？还是要凭语感，你就凭感觉去选就行了！” 刘平给杨杰提出建议。 “我靠！语感这东西，要有才行啊！我压根就没有语感！我不是没试过凭感觉去选，我记得之前这样做过一次，考了13分，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真是佩服我自己的感觉，几乎总能完美地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晚舍夜话二 “哎呀！你们都别说了！你们好歹是偏科，只有一科比较差而已。我他么倒好，每科都差，你们说我这叫什么？我这是连偏科的资格都没有！我才是最惨的，好吗？” 何宙大声吼道。何宙虽然成绩是班上倒数，但他心态倒是很乐观，整个人都积极向上。 “好吧！宙哥！你赢了！” 杨杰在床上哈哈大笑，杨杰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事，大声道：“喂！我跟你们说一件搞笑的事！” “说啊！” 何宙下铺的赵辉道。 “我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反正那一天我们返校。我骑摩托车从何家桥路过，看见黑哥大清早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路边啃包子，当时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个乞丐呢？我仔细一看，不对呀，这他么是黑哥啊！你们不知道，黑哥那天那形象，就跟叫花子完全没区别，真他么可怜！” 张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宋鹏说话了，道：“你一说可怜，我想起来我小时候一件事。在我5岁的时候，有一次撒尿，当我撒完尿拉上裤链的时候，不小心夹到我的小弟弟了，当时把我疼得哇哇大叫，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刚好我父母都出去干活了，我们旁边一位大爷看见了，他瞅了我一眼，然后跑进屋里。不一会儿，他妹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钢丝钳向我走来。同志们！他竟然拿了一把钢丝钳！而且带着一脸淫笑，吓得我把腿就跑！我一跑，拉丝就夹得更紧，痛得我眼冒金星。这时候大爷冲过来，一把把我按在地上，帮我解开了拉丝。妈的，那次经历简直给我留下了莫大的童年阴影！” 宋鹏说完，全寝室都爆笑起来。 “砰！砰！砰！” 这时候，宿舍外面有人敲门，传进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能不能别说话了！” 原来是张洛他们隔壁的同学，他们说话已经影响到隔壁宿舍的休息了。 张洛他们所有人都安静了，因为确实很晚了，时间已经过了12点。 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又有人开始说话了，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 “我说啊！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呢？” 杨杰把头枕在双臂上，望着天花板道，说得极其随意，并且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真没意思！我的理想，就是平平凡凡过一辈子。找份简单的工作，娶个不好看也不丑的媳妇，生个孩子，把孩子养大，然后我就退休。退休后的最后一点日子里，每天喝点清茶，打点小麻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理想？” 杨杰呵呵一笑。 “你这算什么理想？” “我的理想就是考上西南财经大学！” 邓如龙很坚定道。 张洛知道邓如龙的女朋友考上了西南财大，而他自己却落榜了，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考上这所大学。而邓如龙这几次考试都在班上前三名，稳定过一本分数线，他确实很有机会考上西南财大。 “你呢？” 杨杰又问道自己下面的宋鹏。 “我啊。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老师，让我教的学生不要成为我们今天的样子！” “牛逼！” “祖国未来的花朵就交给你了！鹏哥！” “你的理想是什么呢，宙哥？” “我有个屁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以，你去银行当点钞员就行。” 刘平哈哈笑道。 “你呢，平哥？” “你说我啊！我也是没有理想的的人。我就想有一台自己的电脑，然后可以一直打游戏，什么也不干。” “你说你有没有点出息，平哥！”何宙嘲笑道。 “黑哥，你怎么不说话？说一下你的理想呗！” 张洛将全身裹在被子里，只漏出鼻子和眼睛，静静地听着大家聊天。 呵！理想！多么沉重的一个话题！ 要是以往的话，张洛早就避而远之，不参与这种话题的谈论。对人生失望透顶的他，早就厌倦了跟其他人谈人生与理想。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人们不需要理想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他很喜欢一句话，叫做：生而在世，我很抱歉。他觉得人生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他宁愿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从何云仓身上看到了很多跟自己相似的影子，所以他才会把何云仓当成自己的小弟一般照顾。 “你到底有什么理想呢？” 张洛在心里问自己。 自古以来，儒家主张积极入世，道家主张无为而治。儒家总是教导人们要以积极的态度融入世间，而道家却要人们顺其自然，无欲无求，甚至是退隐山林，与世隔绝。 张洛觉得自己的思想跟道家很吻合，如果可以，他愿意去道观做一个道士。 “我的理想，就是去山里面隐居。” 要是以往，张洛绝不会跟人说这番话。但是，今天不同，大家畅所欲言，张洛不愿打破这融洽的气氛。 “我想到终南山，盖一间茅草屋，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然后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地，每天早上下山挑水，一路有鸟语花香相伴，夜晚可以凝望满天繁星。” 张洛轻轻地叙述着，完全陷入了自己构想的画面之中。他一定是将古代文人愤世嫉俗的文章看多了！他以为自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柳宗元；是“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王维。 “原来你想出家当道士，黑哥？我怎么没看出来！” 刘平在下面笑道。 “黑哥，你要考虑清楚。山里面可没有电，也没有网，你玩不了英雄联盟了！” 何宙也笑道。 张洛不再说话，也许同学们说得对，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不过是自己对现实的逃避罢了！ 不管怎样都好，张洛已经做好接受任何命运的准备。他不再说话，他今晚已经说得够多了，他躺在床上开始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离开一 周三晚上。 张洛下晚自习，他跟刘平两人去学校外面的小摊上买了夜宵，准备返回宿舍。 来到宿舍楼底，没想到路上碰到了陈浩宇跟陆博这一帮人，这群不要命的家伙，正打算一块去网吧通宵。 张洛一眼就看见了何云仓也在其中，站在一群人最后面。 “黑哥！平哥！我们正找你们俩儿呢！” 陈浩宇大笑道，看得出来他跟开心。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大一帮人。” 刘平一副笑脸，明知故问道。 “通宵啊！走，平哥，一块去嘛！” 陈浩宇劝道。 “不行，身体扛不住了！真受不了了！” 刘平拒绝道，但却带着犹豫，眼睛一直在看张洛，接着道：“黑哥去我就去。” “黑哥，走嘛！” 陈浩宇知道张洛周一到周四从不上通宵，但还是不放弃劝说。 “不去！” 张洛回答的极其干脆。 一帮人知道劝张洛没用，又都劝起了刘平。 “走嘛！平哥，睡觉有什么意思？” 王涛一到了晚上比谁都精神。 刘平还在犹豫，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想去的。 “去不去？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干脆一点！真尼玛墨迹！” 陆博一嗓子吼了起来。 “可是，要是一会儿杨老师来查宿舍怎么办？” 刘平担心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班主任杨老师总会不定时地来抽查宿舍。 “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啊！我们早就打探清楚了，那家伙一放学就开车走了，今晚不会来了，放心吧！” 陆博声音依旧很大。 “走！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 刘平一拍大腿，豪爽道。 “你真不去啊，黑哥？杨老师今天不会来查宿舍了。” 刘平再次询问张洛，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不去！” 张洛依旧不为所动，语气极为坚定。他的目光的方向一直没变，他正在看着何云仓。 何云仓一直躲着张洛的目光，并不看张洛。 张洛想对何云仓说点什么，但当着众人的面，大家又这么兴致高涨，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以至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 于是，张洛便与一帮人背道而驰：一群人走向何家桥，转过路口去了网吧，张洛则走向了宿舍。 张洛走到二楼，从窗口看了看那群狐朋狗友的背影，何云仓走在最后面，他身处在人群中，但又好像孤零零一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令张洛感到深深的后悔，后悔昨晚没有开口劝阻何云仓去上通宵。 周四上午第二节课，是张洛他们的体育课。 阳光很明媚，许多人在操场上散步，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张洛他们跟以往一样，在操场上打篮球。 这时候何宙的天赋便显现出来了，他虽然胖，但却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他有着惊人的爆发速度，再加上没有人能够跟他进行身体对抗，因此，何宙的三步上篮总能屡屡得手。 不过，篮球是一项集体运动，讲究的是团队配合，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何宙的队友都是新手，因此他们陷入了苦战。 何宙的对手是宋鹏，张洛和何云仓。 宋鹏是张洛他们这队的主力，也是唯一能够跟何宙抗衡的人。 现在正是宋鹏持球，何宙进行防守。宋鹏虽然人高马大，但身体重量却远不及何宙。何宙的防守密不透风，宋鹏难以找到机会出击。 场上和场下的人，目光几乎都集中在篮球上，没有人注意到何云仓此时的变化。 何云仓昨天晚上去上通宵了，为了省钱，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有早上在教室里接了点水喝。 此时，剧烈的运动已经引起了他身体的不适，他脸色开始发白，冒出许多冷汗。他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但他以为这是运动的劳累造成的，而且他忽略了自己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他以为那是因为剧烈运动流出来的。 何云仓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集中注意力站在三秒区域外等待传球。 宋鹏传球了，他径直将球抛给右侧的张洛。何宙见球到了张洛手中，立刻放松警惕。谁知道宋鹏传出球后，立刻接着进行跑位，绕过何宙跑向篮下。 张洛跟宋鹏早有默契，他跳起来接过球并不运球，而是直接将球抛出，越过自己前面的防守球员，方向正是宋鹏跑位前进的方向。 在三秒区防守何云仓的球员见情况不妙，立刻抛弃何云仓冲向宋鹏进行补防。何宙也急忙冲向篮下，准备抢篮板。 宋鹏接球，他出手了！ 在出手的一瞬间，对方的防守球员也高高跳起，但他已经晚了。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打筐，没进，篮球从高处落下。 此时，何云仓跟何宙两人同时起跳，争抢篮板，何宙在内侧，何云仓在外侧。 何云仓判断失误，起跳过早，在他下落的过程中，何宙正好在最高点接住了球。 何云仓下落，而何宙正好在上升，碰撞就这样发生了。两人的体重差了好几个级别，何宙直接将何云仓整个人顶飞了出去。 何宙也是眼疾手快，立刻向后伸手想抓住何云仓，谁知道只抓到了他脖子上的一块用红布缝成的三角护身符。 何宙抓滑了，只抓住了那个红三角符，何云仓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周围的同学们赶忙围了上去。 “没事吧？” “感觉怎么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关切问道。 何云仓屁股先着地，先是与地面的震痛感通过脊柱直接传到他的大脑，接着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一阵阵眩晕感向他袭来。 何云仓的第一反应便是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辨别不出方向了，也看不见围在他身边的同学。 同学们帮助何云仓站了起来。 他用尽所有力气重复着一句话，但在别人听来他的声音甚至还不如蚊子的叫声大。 “我的三角符我的三角符” 何云仓摇摇晃晃，也不知道是谁在搀扶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讲话。 “什么三角符？” 陆博小声问了一句何云仓，何云仓没有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离开二 “谁看见何云仓的三角符了？” 陆博又对周围的人大喊道。 “这里！在我这里！” 何宙赶忙将红布做的三角符递了过来。 “没事吧，何云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宙看何云仓好像摔得不轻，赶忙放下球过来道歉。 张洛知道何云仓脖子上一直挂着一块红布做的三角形护身符，夏天的时候就能轻易看见。张洛不知道何云仓为什么老是带着这个东西，但他也从不过问，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习惯，谁也管不着。令张洛没想到的是，这块三角符对何云仓来说竟然这么重要。他摔下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符。 何云仓伸手去拿何宙递给他的三角符，动作极其迟缓，手一直不停地发颤。就在他即将碰到三角符的时候，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失去意识。 “我靠！” 周围一片哗然，甚至有人惊叫了起来。 张洛见情况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众人。 “让一让！” 张洛来到何云仓旁边，单膝跪地，对着周围的人道：“快！搭把手！把他弄到我背上！” 众人小心翼翼将何云仓放到张洛背上。 二话不说，张洛背起何云仓就往校医院走去！张洛感觉失去意识的何云仓比他看上去更重，张洛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张洛一路咬着牙，速度不曾减慢一点，脸上的汗珠比刚才打球时更多了。身边跟着一群人。 “张洛，累不累？要是累了的话就换人吧！” 陈浩宇在旁边道。 “不用，我能行！” 张洛依旧干脆道。 从操场到校医院大概有两千米的距离。张洛用最快的速度背着昏迷的何云仓来到校医院，一群人跟在张洛身边。 “医生！医生！” 陆博炸毛一般喊到。 “怎么了？” 医生看见张洛背着何云仓，极其淡定从容。 “我同学打篮球的时候昏倒了，请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陆博解释道。 “不要慌，把人放到床上。” 医生嘱咐道。 众人协助张洛将何云仓放到病床上，在他头下垫上枕头，保持平躺的姿势。 医生立刻对何云仓进行观察，只见其脸色苍白，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医生，怎么样了，不会有大问题吧？” 张洛担忧道。 医生没有回答，依旧做着观察，用手触摸何云仓的手臂，又翻开他的眼皮看眼睛。 “会不会是中暑了？” 陈浩宇道。 医生摇了摇头，道：“不是中暑。” 陆博在一旁道：“你是不是傻？这都十月份了，天气这么凉，怎么可能是中暑。” 众人在一旁着急，只有医生一人显得不慌不忙。张洛在一旁更是难受，心里在想这医生到底靠不靠谱，怎么什么都不懂，看他捣鼓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你们都先回去上课吧，留下一个人就行了。” 医生淡淡说了一句。 于是一群人开始往回走，张洛选择留了下来。 何宙却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愧疚。 “宙哥，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不行，我得留下来。” “这真不怪你，宙哥，打篮球嘛，受伤很正常，这就是个意外，你就不用自责了。” 张洛在一旁安慰道。 张洛劝说了老半天，直到上课铃响了，何宙才答应回去。 何宙没走出两步，就看见班主任杨老师来了。看来同学们已经把情况告诉杨老师了。 杨老师走进屋子，看见张洛，道：“你回去上课吧。” 张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云仓，依旧没有醒来。 张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跟着何宙一块返回教室。心里一直默默为何云仓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一直到晚上放学，何云仓也没有返回教室，张洛便又去了一趟校医院。 张洛找到那个医生，病床上已经没有了何云仓的身影。 “医生，您好！请问一下今天我那个昏迷的同学去哪儿了？” 张洛问道。 “你们班主任送他去人民医院了？” 张洛听完心一沉。 “他得的什么病？还需要去人民医院？” “不知道，我这里没有设备，查不出来，要去大医院才能看出问题。” “他今天醒来过吗？” 张洛皱着眉头。 “没有。” “您估计他问题严重吗？” “不好说。” 张洛看医生一副冷淡的表情，便没有多问，原路返回。 何云仓出事后，张洛一直都不怎么开心。 坐在教室里看着何云仓空着的位置，张洛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他知道何云仓本来体质就很弱，自从跟他学会上网之后，多次的通宵让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有一点就是何云仓在学校里几乎就没有吃饱过饭，他太俭省了，竟然把自己吃饭的钱也削减了一大半，这一切张洛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时候吹来一阵风都能让何云仓咳嗽好一阵。 总之，张洛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错，他不该带何云仓去网吧打游戏的，而且，他还后悔没有劝阻何云仓去上通宵。 张洛就这么烦恼地等到了星期五下午，他们放假一天，星期六下午就得返校。 张洛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商量好一起去医院看望何云仓。 他们来到了人民医院，来到前台说出了何云仓的名字。医务人员告诉他们何云仓已经就在上午已经出院了。 众人只好返回，一群人去了网吧。 令张洛没想到的是，等到他们星期六返校的时候，何云仓位置上的书早已经被搬走了，也就是说何云仓再也不会来了。 张洛来到杨老师的办公室询问何云仓的情况。杨老师告诉他何云仓查出来肺器官严重衰竭，已经回家疗养了。 这他么的到底叫什么回事！ 张洛走出杨老师的办公室，一拳锤到走廊的柱子上。 下晚自习时，天已经漆黑一片了。 张洛一人失落地走在人群中，来到校门口时，一个人叫住了张洛。 “张洛！” 张洛抬头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何云仓正在一棵树下等着自己。 张洛眼睛一亮，快步向前，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拥抱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离开三 张洛抱着何云仓久久不愿松开，因为他预感这将是一场久别，之后便是未知的重逢。 “兄弟，你到底怎么回事？可急死我了。” 张洛看到何云仓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阵激动。 “没事！” 何云仓反倒显得一脸轻松的样子。 “杨老师说你要回家？” “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兄弟！到底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好吗？” 何云仓叹了口气，道：“先不说这些了，能陪我去操场走走吗？” 张洛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操场，清幽的月光下有许多人在橡胶跑道上跑步。 “兄弟，谢谢你。” 何云仓望着天空道，夜空布满了乌云。 气氛格外压抑，何云仓像是在做告别宣言，接着道：“说真的，我很高兴这辈子能够遇见你这样一个兄弟，从小到大，我的朋友不多，你是待我最好的一个，我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也是我为什么今晚来找你，见你最后一面的原因。” 何云仓转头看了看张洛，张洛低着头一言不发，用脚踹着操场地上的草皮，慢慢向前走着。 “这个世界上有幸福的人，也有不幸的人，几率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也许我天生运气就比较差吧！这一次，我被上帝选中，成为了不幸的人。以前我总认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因此总是不懂得感恩，处处自卑自怜，然后上帝见了我的可怜样，极其不满，他要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幸。医院查出来，我的肺严重衰竭，活不了多久了。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他很奇怪，他说我应该很早就能感觉到不舒服才对，他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去医院检查。其实，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我很早就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只是一直默默忍着罢了。” 何云仓吸了太多夜晚的冷气，咳嗽起来。 “呵呵，早点查出来又怎样，对于我们这样的穷人来说，无异于更早地宣判死刑罢了。虽然我没有钱，但我也不愿欠这个世界什么，我的命运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我已经认命了。你知道吗，张洛，我以前一直很羡慕你们。我多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自己爸爸妈妈，虽然不富有，但也够生活。能够从小吃饱饭，有小伙伴愿意跟我玩耍，能够有一点零花钱让我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然而，这些东西永远都没有跟我沾过边。我从小到大，活得担惊受怕，活得卑微懦弱，从不敢放纵自己。一个月前，我学会了上网打游戏，我承认，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放纵。令我没想到的是，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就像一个一直遵纪守法的老实人第一次偷东西就被警察逮住一样，我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想开了，我接受现在的一切。毕竟上苍还就给了我最后一点时光，也许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何云仓淡然的笑了笑。 张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好兄弟突然就要离开自己去到另一个世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兄弟，你问过医生有治愈的方法吗？” 何云仓不说话。 “兄弟，听我说千万不能放弃，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张洛依然在一旁鼓励何云仓。 “张洛，我这么跟你说吧，即使能治好，治疗费也不是我能负担的起的。你不了解我的家庭，你不知道一元钱对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你也不知道每次交补课费的时候是我最难熬的时刻。我已经给我舅舅添了太多负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可是，我们可以在学校募捐，大家都可以帮助你。学校凑不够，我们还可以通过社会渠道来寻求帮助。” 张洛一直在帮何云仓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用了。我说过，我不想欠这个世界什么。” 何云仓语气极其坚决。 张洛还想说什么，却被何云仓抢道：“不用再说了，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让我们静静地坐一会吧。明天我就回家了，你也要继续匆忙的复习，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不要在讲这些无意义的事，让我们平静地待上几分钟吧。” 张洛跟何云仓走到操场的观众席上，顺着台阶坐了下来。石阶的凉意由屁股传遍张洛全身。 两人默默不语，何云仓望着天上的月亮，张洛低头看着地面。 “对不起。” 张洛的声音嘶哑起来，眼睛已经湿润，只是一直低着头才没有被何云仓发现。 “兄弟，你这是什么话。” “都是我不好，带你去上通宵打游戏，熬坏了身子。” 张洛一滴泪滴落到脚下的石阶上。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上网是我自己想去的，这跟你没关系。再说了，医生也说了，我这病，早就存在了，只是一直没查出来而已。” 又是一阵寂静。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我还欠你100块钱呢。” 何云仓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递给张洛。 张洛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兄弟，不要难过了。我已经想通了，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何云仓将钱塞进张洛的衣兜。 张洛听见何云仓反倒安慰起自己来了，心想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急忙抹了抹眼泪，吸一吸潮湿的鼻子，故作开心的样子。 “这就对了嘛，生活虽难，我们总要保持微笑。” 何云仓笑道。 张洛从何云仓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真正叫做坚强乐观的东西。 “兄弟，你今晚上住哪儿？” 张洛知道何云仓宿舍的床铺已经搬走了。 “你放心，肯定不会住网吧就是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我高考的梦想就托付给你了，带着我的那份希望，好不好？” 张洛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这份承诺太重。他至今都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参加高考，他只是从小读书，然后就一不小心就读到了高三，参加了高考。 “喂，我说真的，回去后，不要放弃复习，答应我，有机会就回来参加高考，行不行？” 张洛没有给出回答，却反问何云仓。 何云仓看着操场上稀少的人群，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行，我答应你，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自勉之词 何云仓就这样离开了36班，他的座位也被撤销。 要说这件事对张洛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他学习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我们来看看他这段时间对自己都写了些什么。 “今天考试了，而且又考了我无比头疼的化学。曾经，考试总让我感到迷惘，彷徨，让我不知所措，甚至自甘堕落，让我误以为生命只有灰暗这一种颜色其实，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转变，今天，我不再觉得有以前那么苦涩了。我知道，这跟我无怨的学习分不开，可能是我已经太过于麻木了。高强度的练习，必将由量变引起质变。我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这个寒冷的冬天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考试我也不会畏惧。我在高考日历上画了近两个月的勾勾叉叉，那是我奋斗的足记，一路走来，只有汗水的挥洒，只是一昧的强迫，固执得近乎不近人情。我不敢想象，这竟然是我！看来我是真的变了。我会将它化为我源源不断的动力，为我后面的路鼓励加油。现实总是残酷的，值得挑战的必定是难以战胜的，我有什么不能付出？汗水吗？我不吝惜。时间吗？我可以奉上我吃饭与睡觉的时间。高四，在这里，我才懂得了奋斗的意义，我才明白了耻辱的含义，我才知道什么是逆境中的希望。离进校时，我见到一群境遇相同的同学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60多天了，高考还有147天。仿佛只是一个瞬间，我的生命里又多了这么一群可爱的朋友。我知道，当这147天匆匆走过，我一回头，又是一个瞬间而已。那时候，我就要离开射中，离开这一群一起重做“高考”这份作业的同仁；那时候，我又将面对新的老师与同学，更重要的，是我又要面对一次人生重大的抉择，踏上人生的新航道。我意已决，人生世事难料，不论将来成功亦或是失败，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怀抱一颗进取之心。” “很感谢《羊皮卷》这本书，它只用了其中几章，就屡次拯救了精神沦陷的我。” “志存高远——多么美好的词语。但愿我能不断地向它靠近。” “一个刚萌芽的志向与爱情，在现实的催压下瞬间灭亡。不知是我太轻狂无知，还是社会太过于苛刻。” “别在世俗的奋斗中迷失了自我。现在的一切毫无意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自己做稻梁谋而已。在人生意义的路途上，我和许多人一样，都还没有出发。记住自己想要什么。不断追求高尚的人格修养，努力让自己存在于历史中。任何时刻都不要自轻自贱，任何时候都别痴傻如狂，但也别目中无人。” “对于只能活到40岁的我来说，已经“年过半百”的我，要如何活出正常人的精彩？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相同的时间完成别人两倍的事情。毕竟，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半了，别人挥霍时间有足够的理由，而我则只能努力珍惜，努力奋斗。” “犹还记得，高考完后，没念过书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在电话里对我说：“孩子，你到时候查出来你自己考了多少分，能上哪个大学就上哪个，妈妈也不强求你。”而我，看着自己那个糟糕的423分，我他么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泪水不由自主地打湿了我的衣衫。是我，连母亲那么一个微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得意。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仅仅一次，我也会改过自新，从新开始。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明年的今天，我要让母亲为我而骄傲，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会背负着责任将它粉碎。现实这个东西，你不把它打败，就得受它的迫害。从此没有思想，没有朋友，没有牵挂，只有含泪地卧薪尝胆，只有咬牙地悬梁刺股。我在这里，没有存在的意义，我只是一个迷途的过客。我的生命只有泪水，痛苦与难过，我不需要健康，快乐和愉悦。” “以前在柳中读高三时，其他年级都上两节晚自习，只有我们上三节，我为此还自认为是天底下第一辛苦的人，从而抱怨个没完。现在，我每天要上四节晚自习，却不敢发牢骚了，因为我知道，绵阳中学的学生要上五节晚自习。要明白，无论你多苦多累，这个世上，总有人比你更苦！更累！” “亲爱的父母：我来到射中复习已经将近两个半月了，成绩已经逐渐地提高并且稳定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准能上二本，并且还有很大的机会上一本。每次考试，我都把它当成一次有目的的训练，总能有很大的收获。虽然不时的松懈，还跑出上通宵（请原谅我这个不良嗜好）可是，我依然不会忘记自己在射中的使命。我会及时地调整自己，用汗水征服一切，我知道只有痛苦才能磨炼心志，才能让我进步。现在，我终于不再害怕考试了，要知道，去年临近高考前，我患上了严重的考试恐惧症。我知道，在未来的半年里，我还需要更加努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不能重蹈去年的覆辙。严格要求自己，上课就要认真听讲，有错误要仔细改正，什么都可以谈价钱，什么都可以嬉皮笑脸，但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学习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保持低调，保持一颗谦虚的心，绝不要跳的老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有实力的人就像金子，无论放在哪儿都会发光。也许某次自己考得很好，别人考得很差，如果自己笑个不停，就会无形中给别人加重负担。低调，绝不是一件坏事。第二，学习需要精益求精，不要会做两个题就趾高气昂，即使全对，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有高考全对，才能说明你很优秀。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一样，得分都为零，大家都是未知数。最后，要相信实力。不断地提升实力，就一定能达到某种境界，让你每次考试的名次稳居不下。不过，这必然是一个由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做题，就不必寄希望于那一点点运气了。运气，只是对没有实力或者实力不足的人来说的。总之，父母亲，请你们等我，这一次，哪怕我拼掉性命，也不会让你们失望。——张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进步 又到了周一早上，张洛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准备去操场进行升旗仪式。 操场上人山人海，张洛又犯起了他的人群密集恐惧症，头疼不已的他依旧向往常一样，站到了班级队伍的角落。这个有着角落情节的人，总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只希望做一片透明的空气，人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才能表现得自然。 台上的体育老师整队完毕，操场上所有人安静下来，张洛这才感觉好多了。 国歌奏响，张洛瞻仰着缓缓上升的国旗，心中说不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他小时候，当他观看国旗升起时，总能在国旗顶端看见一道黄绿交错的光芒，他坚信那是一道神圣的光芒，能够给他带来好运。每次听到国歌，看着那道神光升上空中，张洛内心总会涌起一股自豪的感情，并且为之激动不已。 可是，长大以后，张洛再也看不到那道光芒了，心中再也没有那种激动的感觉。 升完国旗，接着便是国旗下讲话。 不得不说，张洛从小接受的爱国主义教育，只来自上学期间每周一的升旗仪式。热爱自己的祖国，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等张洛长大，渐渐懂事，他再难像当初那样自豪地说热爱自己的祖国。为什么呢？因为不公正的待遇。 张洛的爷爷时常关心国家大事，因此他有空便会收看新闻联播。张洛为此也没少跟着看。 我们之前提过张洛有着惊人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 不可否认的一点，中国相比于以往，确实是富强了。但是呢，财富却越来越集中于少数人手中。那位改革开放的伟人曾说过，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其他人，从而达到共同富裕。遗憾的是这句话只实现了前半句。中国的大部分人民却依然得不到真正的利益。 张洛所接触的底层老百姓中大多是勤勤恳恳的农民，包括自己的父母，人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最终也只在苦难煎熬中度过了一生。 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本质上与资本主义无异，但因为控制国民经济命脉的国有企业存在，所以要在社会主义面前加上一个“中国特色”。呵！张洛看来，这个“中国特色”，不过是社会主义的一块遮羞布罢了。现存有着重要地位的国有企业，又能好到哪儿去，人们眼中的铁饭碗与香饽饽，相比于上个世纪，不过是改了个名称，换了个样子。普通人没有关系依旧是挤不进去。 专家说房地产支撑着中国的经济，不能让这个经济泡沫爆炸，否则会像日本数十年前一样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如此苦苦支撑下去，控制着资本的有钱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限制土地，禁止人们自建房屋，强迫人们买房住。没有房又买不起，怎么办？很好，像美国一样的贫民窟便这样诞生了。 当然，张洛现在还是学生，这些东西都跟他关系不大，这不过是他对社会现象的一点个人看法罢了。 他所当心的，是自己的祖国。他害怕有一天，祖国真正走到了所谓的“富有了国家，穷苦了人民”那一步。 当心是一回事，张洛只是一个渺小的普通人，他知道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他的思想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升旗仪式结束，张洛返回了教室，他走在全班最后一个。 张洛走进教室，只见一堆人正围着学习委员看什么东西，不时有人在大呼小叫着。 张洛知道他们在看成绩单，因为他们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张洛对此毫无兴趣，成绩这东西，永远只代表过去，即使过去再辉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张洛悄悄地从人群中绕过，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困得不行，只想回到座位上睡一会儿。 张洛像一只怕人的小猫贴着墙壁缩着走，但还是被眼尖的陈浩宇发现了，陈浩宇从人群中跳出来大叫道：“握靠！黑哥，你怎么这么牛逼，这次竟然考了全班第二！” 张洛听完后也是大吃一惊，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陈浩宇，发现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 张洛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张洛随即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平静地走向了座位。本来还一脸困倦的他此时突然来了精神，看来第二名的成绩对他产生了影响，他无数次在心里怀疑陈浩宇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 张洛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他也跑到学习委员那儿去看成绩了。张洛现在人群最外侧，伸着脖子往里瞧，果然在成绩单第二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总分显示为580分。张洛觉得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分数依然还是580。 张洛赶忙走回座位，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脚有点打颤，他激动起来，他从来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他感觉有点头晕目眩，他必须回到座位上，否则他会站不稳，摔倒在地的话会引来大家的笑话。 张洛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好像尝到了奋斗的甜头，因为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努力地学习，要是换做以前的话，张洛绝不会相信努力就有回报这种鸡汤一般的鬼话。 他的思想开始起了变化。 我们不妨从他自己写的话来看看。 “成绩出来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打死我也没想到我可以考全班第二。我只努力了一个月不到，就有这种进步，这不禁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熟能生巧，勤能补拙。我相信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意外，能考上清华北大的人，与运气毫无关系，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我就做不到。我承认人确实有天分的差距，虽然我与别人差一大截，但只要是人就总不愿认输的，我也不例外。学习，不能虚浮，不能急切，考得好对我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别人也许会说我是黑马，会说我是人品爆发才捡到这个成绩的，无所谓，我需要做的就是忘掉这次考试。对我来说，需要铭记的是失败，我会牢记上次高考的423分。风光无限的人也会有身败名裂的危险，往往越到高处，越要承受更大的压力。请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量，抵御住外界的诱惑，驱赶身体的疲劳，忘掉现实的忧虑。学习，需要拥有一颗宠辱不惊的心，一颗不惧一切的心。我知道，这个第二名，意味着我惹了更大的麻烦，更大的困难已经出现，正向我宣战。不过，我早已准备就绪，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何艳芳一 1992年的春天，射洪县的花果山花满枝头，就连空气里也飘散着快乐的芬芳。 春天正是适合爱情生长的季节。 花果山来了许多游玩的少男少女，在这美好的春日里，人们成群结队，嬉戏打闹。 一个十八岁的美丽少女，与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手牵着手。两人走在人群中，观赏着路边烂漫的桃花，不时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眼里透着暖心的关怀。 女的叫何艳芳，一张瓜子脸，明眸皓齿，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令人情不自禁陷入她那汪水灵灵的眼里。 男的叫李成宇，长得清秀英俊，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唯一的缺点就是右眉缺了一角，这让他看上去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但只要熟悉他这个人之后，便会自然地忽略掉这种感觉。 “艳芳，知道我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出来玩吗？” 男子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迷人的磁力。 “不知道。” 何艳芳羞涩地摇摇头，正如所有刚陷入爱河的女性，她陶醉于对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 “因为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李成宇带着神秘的微笑。 “什么礼物？” 何艳芳的声音甜美动人，抬着头红着脸道。 “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好。” 何艳芳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李成宇瞧着周围没人注意，在何艳芳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讨厌！” 何艳芳嗔道，小拳落到李成宇的胸口。 恋爱的人总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沉迷其中还浑然不觉。 “你竟然敢骗我？” 何艳芳撒娇道。 “我没有骗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成宇一脸认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何艳芳嘟着嘴，但其实她并不在乎礼物。 “你不要心急，我说给你，就一定会给你的。” “好吧！” 两人沿着山路继续前进。 “艳芳，你看路边这桃花开得真漂亮。” “嗯，而且还很香呢。” 何艳芳笑道。 “只可惜这花再美，也没有我们艳芳美。” 李成宇两只眼睛不离何艳芳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得何艳芳脸颊通红。 “就知道贫嘴！”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何艳芳听了内心一阵开心，她偶尔还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怕自己配不上李成宇，现在听对方这么说，心下又更加自信了。 何艳芳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两人家庭的原因。 李成宇自小在城里长大，父母皆属于属于中产阶级，说得通俗点，李成宇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何艳芳家则在农村长大，父亲当兵时脑袋中过枪，精神有点不正常，母亲已经去世。 但是李成宇跟何艳芳说他不在乎她的身世，何艳芳被他的真诚打动。 “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吗？” 何艳芳还想再听李成宇夸自己，她需要再次确定。 “亲爱的！我记得已经回答你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无论说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不会变，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丽的人儿。” 何艳芳对李成宇的回答很满意，她没有再继续追问。 两人随着人群，顺着弯曲的山路盘旋而上，春日的暖阳照在人们身上，映着喜悦的光芒，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好像在讲述流传已久的爱情故事。 “艳芳，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 李成宇在微风中淡淡说道。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知道，就是有感而发。” “这个嘛，我倒没有仔细想过。你呢？” 何艳芳反问道。 “我有一个梦想，我想去外面，我想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去看看天涯海角的样子。” 李成宇突然抬起头，看着山下的景色。 何艳芳顺着李成宇的方向看去，整个射洪县的景象尽收眼底，给人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 何艳芳又看了看李成宇英俊的面庞，不由得心生摇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李成宇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好不好？” 何艳芳拉起李成宇的手摇晃道。 “傻子，到处跑很苦的，我可舍不得让你跟着我受罪。” 李成宇爱怜地说道。 “我不怕苦。” 何艳芳坚定地说道。她自小在农村长大，确实很能吃苦。 李成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今晚上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今天县里要放电影吗？” “嗯。” 李成宇点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争取抢个好位置。” 何艳芳开心道。 需要说明的一点，当时的射洪县，还没有专门的电影院，放电影是在一个露天的大广场，影像投射在一块大幕布上。 看电影的人们就聚在广场上，通常的景象便是人山人海，嘈杂声一片，还有卖瓜子汽水的小商贩往来穿梭，不停吆喝。 两人逛完了花果山，太阳还挂的老高。 “现在去哪儿？” “去涪江怎么样？我们去江边玩玩儿。” 李成宇建议道。 “好。” 两人便走向射洪县城边的涪江，这条江很大，属于长江的支流，途径射洪县许多个乡镇，柳树中学所在的沱牌镇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来到江边，江面上波光粼粼，凉风带着沁人心脾的感觉，令人神清气爽。江水清澈无比，倒映着两岸苍翠茂密的松柏。 “艳芳，要不要下河游泳？” “不要，太危险了！” 何艳芳后退一步道，因为这条江确实很深。 “那你待在这儿，我下去游一圈。” “我们在岸边走走就行，，还是不要下去了。” 何艳芳拉着李成宇的衣角，皱起眉头。 “没事，要知道，毛伟人当年这么大的年纪，还到湘江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呢？” 李成宇完全不听何艳芳的劝阻。 李成宇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何艳芳看见了，脸刷地红了，急忙转过脸去。 “我要下去了！” 李成宇像是在做出征前的宣誓。 “小心点儿。” 何艳芳在一旁嘱咐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何艳芳二 李成宇从岸边一跃进入江中，自由地划水前进，像一条鱼儿一般灵活。游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翻过身子进行仰泳，脸朝着天空，手臂平展，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只有小腿和脚掌在蹬水以保持浮力。仰泳的唯一好处就是省力，可以在水中进行休息。 何艳芳看见李成宇已经游出十几米远了，开始担心起来。 “成宇，快回来吧！那边水太深，太危险了！” “知道啦！” 李成宇大声回答。李成宇水性很好，他一点也不害怕，他突然想跟岸上的何艳芳开个玩笑。 李成宇休息够了，感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饱吸一口气，一个猛扎进入水中消失不见。 何艳芳见李成宇突然消失不见，向前跑了两步。 “成宇，不要开玩笑，快上来！” 何艳芳在岸上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下面毫无反应。 一分钟过去了，何艳芳开始慌了，正常人这么久不吸气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李成宇还是在江里。何艳芳在岸边来回奔跑，他以为李成宇出事了，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同时不停观察着水面上的状况。 何艳芳已经急出了眼泪，四下除了她自己，再无其他人，而她自己也不会游泳。 “混蛋，你快给我出来！” 何艳芳冲着江面大叫起来，下面仍旧没有出现李成宇的身影，何艳芳开始泣不成声，吼叫也变成了乞求。 “成宇，你不要吓我啊！我求求你了，快点出来吧！” 何艳芳跪在岸边，无助地看着平静地江面，泪水哗哗地往外流。 “啊！” 李成宇突然窜出水面，不停地喘着粗气，用手将头发上的水逼干，同时抹了一把脸颊。 李成宇在水底一直潜泳，直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浮出水面，他已经从之前所在的位置游到了岸边，李成宇抓着岸边的野草，爬到岸上，看见了正哭得稀里哗啦的何艳芳。 “亲爱的！你没事吧？” 李成宇在一旁安慰道。 何艳芳看见李成宇安然无事，这才停止哭泣。 “你吓死人家了！你再晚上来一会儿，我就要跟着你跳下去了！” 何艳芳委屈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吓唬你的。” 李成宇想给何艳芳一个拥抱，却被何艳芳一把推开。 “快去穿衣服，看你全身湿哒哒的。” “这一时半会也干不了呀，我去那边石头上晒一会儿。” 李成宇刚走出两步，突然转过身子，道：“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坐坐吗？” “我才不去呢。” 何艳芳转过头不去看李成宇只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身体。 两人吃过晚饭，走向放电影的子昂广场。 “成宇，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吓死我了。” 何艳芳拉着李成宇的手道。 “对不起，我错了。” 李成宇认错态度很诚恳。 “当时我看你好久没有上来，我已经在想要不要跳下去死了算了，要知道，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谢谢你，亲爱的，能够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那你要怎样才信？” “把你说的礼物给我我就信。” “我不是说了嘛，还不到时候。” “哼！” 何艳芳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哎！电影开始了，我们先看电影好不好？” 李成宇看着幕布上出现人物影子了。 “嗯。” 何艳芳点点头。 “哎呀，我们来晚了，看来前面是挤不进去了。” 广场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李成宇和何艳芳在广场的最后面。 “没事，在哪看都一样。” 何艳芳垫着脚看着大屏幕。 “走，我们去买点吃的！” 李成宇拉着何艳芳的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挤着，向卖零食的小商贩走去。 “你好，我要两筒瓜子，再加两瓶汽水。” 李成宇礼貌道。 那些瓜子都是散装的，商贩将报纸卷成甜筒的形状，再往里面盛瓜子。 “一共两块六毛钱。” 李成宇接过东西，付完钱，便带着何艳芳在广场最后面找了个台阶坐下。 两人就一边吃瓜子一边看电影，电影讲述的事抗日战争时期发生的故事。 “艳芳，假如我今天真的死了的话” 李成宇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艳芳用手堵住嘴巴。 “闭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不许你说死。” “好吧，不说死，如果我今天不在了，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会跳下江里吗？” “那还用问。” 李成宇突然顿了顿，道：“艳芳啊，你听我说，你要抛弃这种想法，我不值得你这样，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听到没有？” 何艳芳根本没有在意李成宇的话，嘴里磕着瓜子盯着大屏幕，道：“知道啦！” “我跟你说真的。” 何艳芳转过脸来，天真无邪地看着李成宇，嘻笑道：“人家也是认真的。”说完偷偷亲了李成宇一口。 李成宇半天没反应。 “好啦！快看电影，你看，那个人被日本人抓住了哇！他好可怜” 何艳芳又嘟起小嘴。 李成宇看着何艳芳漂亮的脸蛋儿，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天早上。 何艳芳独自在宾馆的房间里迷迷糊糊的醒来，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8点半了。 “成宇。” 何艳芳在床上喊了一声，他以为李成宇在洗手间。 半天没有反应，何艳芳感觉不对劲儿，她从床上一蹭而起，四下找了找，依旧没有看见叫李成宇的身影。 何艳芳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预感，她跑到床头柜前，果然看见了一张信纸，纸被一只翠绿的手镯压住。 “不！” 何艳芳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一丝不挂的她跪倒在床头柜前，泣不成声，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伸出颤抖的手去拿那张纸条，她心中已经预料到上面的内容。 看着那个手镯，她恍然明白这就是李成宇昨天所说的“神秘礼物”。 何艳芳开始读起来，泪水滴落到纸上，散开来，犹如一朵朵才开放又瞬间衰败的昙花。 “亲爱的艳芳:你好！ 当你醒来看到这封信时，我早已经乘上最早的一班车离开射洪县了，不要来找我，就连我也不知道我下一步将会去哪儿。记得你曾答应过我，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任何地方。我年纪不小了，母亲催我结婚成家，父亲在等我回去继承他的事业。我必须听他们的话，因为百善孝为先，同时这也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尽管要接受这一切很痛苦，因为它们限制了我的自由。我苦苦哀求，父母同意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在这两年走遍所有我想去的地方。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感到很难过，就请大声地哭出来吧！恨我也好，骂我也罢。还记得我昨天答应送你的礼物吗？信纸上的这条手镯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我决定把她送给你。请把我们的相遇当成一场梦境，梦醒了，剩下的就只是忘记。其实，忘掉一场真实的梦并不难，忘了我也并不难。我想我们应该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不会说再见，我只能说，永别了，亲爱的！——李成宇敬上。” 何艳芳读完信，整个人陷入长久的痴呆状态，李成宇走了，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何艳芳三 李成宇离开何艳芳后一年半。 天色将晚，一个妇人抱着九个月大的孩子在小路上失落地走着。 没错，这个妇人正是何艳芳。 岁月无情，仅仅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穿着农村特有的那种土气的花布衣服，脸上暗淡无光，整天不停地干农活让她的手变得像老树皮一般粗糙。 不过何艳芳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面带难色，不时地抬头打探路边的人家。她正在寻找愿意收留孩子的人家，因为她还没有结婚，所以不能养孩子，然而，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 “请问，有人吗？” 何艳芳又扣响了一户人家的房门，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十次了。 门吱的一声被打开，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 “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妇女用奇怪的眼神打探着何艳芳。 “你好！我抱着孩子走了一天的路了，现在很口渴，请问能讨口水喝吗？” 其实何艳芳并不渴，她只是想借机进去说话。她已经有经验了，如果她直接开口说送孩子的事，一定会被果断拒绝。 “你进来吧！” 中年妇女这才放松警惕。 何艳芳跟着女主人走进客厅。 “谁啊？” 另一间屋子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那是这家人的男主人。 “一个过路人，想要口水喝。” 女主人转头对何艳芳道：“你坐，我去给你倒水。” 何艳芳坐在一张古老的八仙桌旁的高脚凳上，打量着整间屋子，房间很多灰尘，家具也都很老旧。 “水来了。” 女主人露出微笑，将一杯水递给何艳芳，看得出她是个好人。 “多谢！” 何艳芳将孩子平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用另一只手去接杯子。 “孩子多大啦？” 女主人轻声问道。 “九个月了。” “长得可真可爱。” 女主人看着何艳芳怀里的孩子道。那小家伙正鼓着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不哭也不闹。 “你也认为他很可爱，这是真的吗？” “嗯。” 女主人点点头，很是羡慕。 何艳芳一看机会来了，她觉得是时候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何艳芳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屋子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妇人。何艳芳认得这人，这是刚才拒绝收养她孩子的上一家女主人。 “哎哟！叶大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何艳芳于是知道这家女主人姓叶。 进来那女人慌慌张张的，像见了鬼一样。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你出来就知道了。” 叶大姐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又进来了。 何艳芳观察出叶大姐看自己的脸色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个，叶大姐！” 何艳芳也学着刚才那个女人叫道。 “你别叫我叶大姐，” 叶大姐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何艳芳，接着道：“你喝完水就赶快离开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叶大姐，你听我说，行吗？如果你们想收养孩子的话” 何艳芳猜到刚才进来那个女人已经把自己的事告诉叶大姐了。 “闭嘴！” 叶大姐突然厉声道：“我们不想收养孩子，你走吧！” “叶大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他真的需要一个家！” 何艳芳突然跪在了叶大姐面前。 “怎么回事？” 另一间屋子的男人出来了。 “这人是个神经病，抱着孩子到处送人。” 叶大姐指着地上的何艳芳道。 “隔壁王姐已经说了，这女人是何家湾的，还没结婚就跟人在外面乱搞，孩子出生后男的跑了，现在正想着怎么把孩子送人。” 叶大姐又详细地说明了一番。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 何艳芳跪在地上解释道。 “你快给我出去！听到没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人突然拿起门后的一根扁担，指着何艳芳，恶狠狠的吼道。 “你别生气，我出去！我出去还不行吗。” 何艳芳抱着孩子走出屋子，还能听见里面两人的对话。 “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个晦气东西？” 男的说道。 “不知道，现在这些女的，真是不知廉耻！” 叶大姐道。 何艳芳离开了这户人家，天已经黑了。 她心里满是委屈，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想哭，可是她的泪水早已流光了。 何艳芳决定最后再试一试，她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窗户上冒出一个女人的脑袋，那人看见抱着孩子的何艳芳，高声道：“你就是何家湾那个荡妇吧！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告诉你，别找了，不会有人要你的孩子的，你早已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你的事了！” 何艳芳听完知道没有希望了，那女人的话令她伤心至极，她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何艳芳抱着孩子往回走，又听到窗子里的女人嚷嚷道：“不知廉耻的东西，唉！只是可怜了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摊上这么个母亲。” 何艳芳走着走着，眼角不禁划下两行清泪，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孩子，清幽的月光下能够看到孩子熟睡的面庞，小家伙睡的是那么安详。是啊，这世上有什么比得过母亲的怀抱呢？无论外面刮风下雨，对于孩子来说，母亲的怀抱，就是天底下最安全与温馨的摇篮。 何艳芳抱着孩子回到自己家时，已经10点多了。 何艳芳走进自家的土房子，小他两岁的弟弟何明义出门迎接。 何明义是一个天生的哑巴，只会打手语。何艳芳一家人，他父亲还有两个哥哥为此也都学会了手语，因此跟何明义交流起来并无困难。 何明义用双手在胸前不停比划，意思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没有人愿意要这个孩子。” 何艳芳垂头丧气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明义还是打着手语。他虽然说不出话，但听力没有问题，能够正常听人讲话。 “我要离开这里。” 今天的事让何艳芳深受刺激，他还只是一个20岁的少女，却要承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她感觉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她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相遇一 “孩子怎么办？你打算带着孩子吗？” “不行，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生过孩子。”何艳芳坚决道：“我打算今晚偷偷将孩子送到县医院门口，那里人多，明天应该会有好心人将他带走。” “不行。” 何明义用手比划着，同时不停摇着头。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明义。”何艳芳接着道：“我已经做好打算了，今晚就出发。” “你不能这么做，你要走，我就告诉父亲还有哥哥们。” 何明义伸手拦住何艳芳。 “明义！” 何艳芳乞求道：“我的好弟弟，求求你可怜可怜姐吧！你知道他们今天是怎么称呼我的吗？他们叫我荡妇，说我是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现在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感觉生不如死。算姐求你了，不要惊动家人，好吗？” 何明义不再比划了，两人安静了许久。 何明义再次动起手来，比划道：“你要走可以，但是不能把孩子放到医院门口。” “那你让我怎么办？” “把孩子交给我，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把他养大成人。” 何艳芳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不出话，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不要哭，姐，尽管其他人不理解你，但弟弟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保护你。” 何艳芳将一只手放到弟弟的肩膀上，用额头抵着何明义的额头。 受到姐姐情绪的感染，单纯的何明义也流下了眼泪，姐弟两就这么抱头痛哭。 “姐姐在此谢谢你了！” “不要这么说，谁让我是孩子他舅舅呢。” 何明义快速的比划着哑语。 “你帮我抱着孩子，我进屋去收拾东西。” 何明义接过孩子，便在门外等候。 何艳芳进出屋子的动作很轻，她带的东西很少，只提了一个袋子就出来了。 何艳芳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三角护身符，戴在孩子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这是我之前专门缝的母子平安符。” 何艳芳说完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三角符挂到自己的脖子上。 “姐，你好像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何艳芳本来一开始就打算将孩子送人，因此并没有给孩子取名字。但现在弟弟决定抚养自己的孩子，于是她想了一想，道：“你给他取吧。” “那孩子的父亲姓什么呢？” 何艳芳愣了一下，又想起了那个令她肝肠寸断的男人，道：“让孩子跟我姓吧。” “那以后就叫他何云仓怎么样？” “云仓，云仓，何云仓”何艳芳不自觉地重复了几遍，淡淡道：“可以。”心下却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下了。 何艳芳准备完毕，站在何明义面前做最后的道别。 “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明义。” “姐，你就放心吧。”何明义接着道：“你想好去哪了吗？” “我要去找他。” 何明义知道姐姐说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何艳芳摇摇头。 “你走了，我会想你的，姐！” “我的好弟弟，我也会想你的，再见！” “再见！” 何明义一只手抱着孩子挥手告别，看着姐姐的背影渐渐远去。 夏日的夜晚，一轮明月之下，一个伤心的人独自离家前行，去向未知的远方，和她相伴的，只有地上凄凉的影子。 下午放学，张洛跟刘平一起去校外吃晚饭。 他们发现了一家非常棒的晚餐厅，那里提供十几种粥，而且味道都非常好，有莲子粥，玉米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小米粥并且所有的粥都是免费的，顾客到这里吃饭只需要付菜钱就可以了。 路过公告栏时，张洛停了下来。 “怎么了？” 刘平奇怪道。 “成绩更新了。” 张洛指着公告栏上的红榜道。学校每次大型考试都会把学生的成绩按名次公布出来。 “我靠，真的耶。” 刘平也发现了红榜的颜色很鲜艳，一看就是刚换上的。 周围许多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都围了过来观看成绩。 当时射洪中学高三大约有1500人，张洛在靠前面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45名，张洛，580分，36班。” 张洛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张洛又找到了陈明的名字，陈明排在89名，考了561分。 刘平则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368名，刘平，483分，36班。” 刘平转头看见了正在傻笑的张洛，用手锤了一下张洛的肩膀，道：“牛逼啊，黑哥！竟然考了全校第45名。” “低调，低调，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张洛厚着脸皮笑道。 “看来你晚上加班的效果不错嘛，以后我也试试。” 刘平想起了近来张洛努力学习的样子，每当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自己上铺的张洛的台灯还亮着，他在狂补自己的化学。 刘平看过张洛的化学改错本，每改一道题，他就在旁边列出所考的知识点，并且还找出类似的题附在后面，最后做出归纳总结。那个本子密密麻麻显示着红黑交错的笔记，记满了大半个本子，在刘平看来，那仿佛就是张洛流出来的暗红的血。刘平其实打心底里很佩服张洛，学起习来可以疯狂的不要命，就像他打游戏也可以不要命一样。唯一令他不解的是，张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记得张洛之前从来不会在宿舍学习。 周围观看成绩的人渐渐多起来，张洛心里觉得不舒服。 “我们走吧，刘平。” “好。” 两人刚转身，就看见所有人都纷纷让开。张洛正纳闷着，忽然看见一个脏兮兮的人挤到前面来，让开的人正是为了躲避他。 张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这正是他之前碰到过的那个乞丐。他的脸依旧被头发遮住，拄着一根棍子，来到红榜面前。 乞丐的目光从头发间透出，伸着头慌张地在红榜上寻找着什么。其实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公告栏前徘徊，他将所有人的名字从头到尾都看了很多遍，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名字。这会儿他已经很着急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挤到最前面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相遇二 张洛看见这个瘸子乞丐，突然不想走了。 乞丐开始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会不见了呢？我的何云仓怎么会不见了呢？” 张洛隐隐约约听见何云仓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 “那个你好！” 张洛在乞丐的旁边道。 乞丐没有理会张洛，他甚至都不知道张洛给他买过包子，也不知道自己曾绊倒过张洛。 “怎么会不见了呢？” 乞丐已经慌张着急起来。 “那个请问你刚才是在说何云仓吗？” 张洛这次将声音提高了许多。 乞丐清清楚楚地听见张洛的话，立刻转过头来，拨开头发露出脸来对着张洛。 张洛这次终于看清了这个乞丐的脸，上面布满了一层如锅底一般的漆黑的泥垢。令张洛吃惊的是，这个乞丐竟然是个女的，这点可以从她的外貌做初步判断，而且她没有喉结。 “你认识何云仓吗？” 乞丐用正常的声音开口说话了，听上去就跟少女的声音一般，甚至还更加温柔动听。 张洛呆在原地一脸吃惊，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个瘸子乞丐是个男的。 张洛听着对方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再看看发出声音的那张污秽粗糙的面庞，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么好听的声音竟然是从一个邋遢不堪的乞丐嘴里发出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人正是何云仓的亲生母亲，如今她已经沦落为一个可怜的街头流浪者了。 岁月的风霜让她的容颜迅速衰老，看书去就像一位60多岁的老人，而事实上，何艳芳今年才40岁不到。 残酷的环境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外表，却不能摧残他的内心。何艳芳虽然变成了又老又丑的样子，但她却还保持着一副甜美的嗓音。 “是的，何云仓之前跟我是同班同学。”张洛努力让自己保持看起来不惊讶的样子，接着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36班的何云仓。” “对，他之前在柳树中学上的高中。” 何艳芳又补充道。 张洛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跟何云仓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你能告诉我这上面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吗？我记得之前都有。” 何艳芳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棍子对张洛道。 “何云仓不读了，他回家了。” 张洛还是没有适应眼前这个人的外表与其发出来的声音，他觉得很不协调。 “你说什么？他回家了？” 何艳芳惊道。 “是的，何云仓被医院查出来肺器官严重衰竭，不能上学了。” “这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不知道，医生说不接受治疗的话就活不了多久了。” 张洛把何云仓的原话告诉了何艳芳。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何艳芳的脑袋上，她拄着棍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何艳芳不再说话，只是愣在原地，两眼无神。 “喂！你还好吗？” 张洛不敢去碰眼前这个人。 “请问你是何云仓的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他？” 张洛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何艳芳不再理会张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痴狂中，转身离开公告栏。 “喂！你还好吗？” 张洛跟在何艳芳后面问了一句。 何艳芳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向学校外面这条下坡路，离开了众人。 张洛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平拉住。 “快去吃饭吧，一会没时间了。” “你听见了吗？她刚才在问何云仓？” 张洛对刘平兴奋道。 “我听见了，可是，何云仓现在都不在这了，问了有什么用。” 刘平解释道。 张洛又望了望何艳芳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去吃饭吧。” 张洛跟刘平来到了他们晚餐厅，很显然，他们又来晚了，餐厅里挤满了人。 张洛跟刘平找到了唯一的一张张空桌子坐下。 张洛点了一盘四季豆凉拌莲藕，4元，刘平点了一盘竹笋肉丝，10元，两人aa制。 张洛起身盛粥，他最喜欢的就是皮蛋瘦肉粥，结果发现已经卖光了，没办法，他只好喝莲子粥了。 张洛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倒不是饭菜的味道不好，而是他心里一直想着刚才碰见的那个流浪者。 两人匆匆吃完，返回学校，没想到还是迟到了，他们去的那家餐馆离学校并不近。 学校是6点放学，要求学生6点半返回教室，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张洛跟刘平两人刚进入学校大门，就被门卫大爷给拦下来了。 “你们两个站住！” 大爷拿着笔和本子走向两人。 张洛跟刘平心想糟糕，他们知道迟到是会被学校通报批评的，到时候被杨老师知道估计又少不了一顿骂。 “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 大爷气势汹汹。 刘平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跟张洛使了个眼神，张洛一看就立马会意了。 “大爷，你连我们都不认识啦？” 刘平笑着想跟大爷套近乎。 “谁认识你们？” 大爷义正言辞，很明显不吃刘平这套。 “你真的不认识我们？” 刘平伸着脖子歪着头。 “不认识。” 大爷一口肯定。 “那就好嗯快跑！” 刘平一声令下，跟张洛两人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转过拐角冲进教学楼消失不见。 大爷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刚想追，却连两人的身影都找不着了。 大爷在门口望了一眼，这栋楼有几十个教室，又不知道两人跑进了哪个教室，只在门卫处气得直跺脚，用四川方言破口大骂道：“狗日的龟儿子些，下次莫让我逮到你们两个！” 我们再接着说何艳芳的情况。 何艳芳顺着学校外的下坡路来到了何家桥下。 她把这座桥当成了自己的家，桥下铺满了纸和垃圾袋，这些都是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些废纸被铺在地上，这便是何艳芳的床；垃圾袋里则是一些像矿泉水瓶一样的可回收垃圾，何艳芳会把它们拿到废品站去换钱。 要说这座河流已经干枯很多年的桥还有什么作用的话，那便是为何艳芳这样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虽然下大雨时桥下会聚集许多水流，但总比待在露天里好，至少在心里上可以给流浪者一种有家可栖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决定 何艳芳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来到桥下，回到了她的家。她将棍子靠在桥洞上，坐在垃圾袋中。她正在做深入的思考，她想到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与义务。 十八年前，她狠心地抛下了何云仓，一个人离开家。她知道，从自己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谈责任与义务的资格，她不配做一个母亲。十八年了，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这是一个母亲应有的行为么？当然不是。正因为如此，四年前，腿脚残疾的何艳芳回到了射洪县，却没有选择回家与家人相认。她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如果回到家中只会让这个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自己回去只会成为家人的负担。然而，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她不敢面对何云仓，她愧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是，天底下又有哪个做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何艳芳也不例外，她依旧无法割舍何云仓。四年前，她推算何云仓的年龄，算到他应该上高中，于是她去到了家里当地的高中，也就是柳树中学，开始不露声色地寻找何云仓。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从校外的红榜上找到了这个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 尽管她至今不知道何云仓长什么样，但他从红榜上知道了何云仓，并且了解到自己孩子的成绩一直不错。于是，学校的红榜就这样将一对母子联系起来，这是何艳芳能够唯一了解自己孩子的途径。 何艳芳就开始以这样一种方式默默守护在何云仓身边。如果有人细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乞丐总是围着学校四周转，尽管偶尔她会消失不见。 何艳芳从学校最后一次成绩公布中知道何云仓高考失败了，她推测何云仓要复读，但开学后却没有在柳树中学的红榜上找到何云仓的名字。他便猜测何云仓一定是换学校了，而这座县里，比柳树中学好的学校只有一所，那就是射洪中学，她再次猜对了！令人奇怪的是这位母亲在寻找孩子的推测上有着福尔摩斯一般的思维。 何艳芳心里痛苦极了，因为张洛告诉她何云仓已经活不久了。 “我到底要不要回去？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要死了，竟然比她可怜的母亲还要先走一步，我应该回去看看他。” 何艳芳开始内心独白。 “不行！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又能怎样呢？” 她开始犹豫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我之前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我现在一定要做点什么，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这位可怜的母亲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即使面前是绝望与死亡，她第一时间蹦出的想法竟是与天对抗，她不愿让何云仓就这么死去！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现在这句话用在何艳芳身上一点不为过。尽管她没有回家，没有见过何云仓；尽管她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只是个残废，但她依然有拯救何云仓的信念，这个信念在她心中燃起熊熊大火。 “我应该做点什么了！为了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何艳芳眼里闪着光芒，炯炯有神，她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幻想里，所有的想法都那么的不切实际。 幻想归幻想，人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回到那庸俗的吃喝拉撒上，填不饱肚子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无意义。 何艳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一分钱也没有了。她现在很饿，她从早上开始已经连续11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她需要将那些袋子里的瓶子拿到废品站换点面包钱，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赶在下午六点之前去到废品站，因为那儿的工作人员是六点下班。 何艳芳小小的瘦弱的身子一瘸一拐，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矿泉水瓶子。 来到废品站，工作人员正准备关门下班。 何艳芳加快了步子，实际上速度仍然很慢。 “你能不能搞快点！” 工作人员很不耐烦的样子，完全不管对方是个瘸子。 何艳芳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将袋子往地上一扔，瓶子散落开来。 工作人员蹲下来数了数瓶子，一共是56个，当时的瓶子回收价格是一毛钱一个。 “一共是50个瓶子，给你5块钱。” 工作人员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五块钱，对着何艳芳冷冷道。 “不对，你数的不对。” 何艳芳辩解道。 “什么不对！我说50个就是50个！你还想不想卖了，不想卖就滚！” 工作人员恶狠狠道。 “可是，我里面还有一些废报纸，这些应该也能卖一些钱吧。” 处于弱势一方的何艳芳不敢反驳，用可怜的语气乞求道。 “你那几张报纸不值钱，我们不收报纸。” 工作人员明显在撒谎，因为院子里有许多堆成山的待回收的废报纸。 何艳芳还想说什么，却被工作人员抢道：“我告诉你，给你5块钱都是可怜你了，你快滚吧！你这个声音怪里怪气的肮脏的老妖婆！我要收工了！听到没有？滚！” 工作人员仿佛吃了炸药一般，火气冲天。 何艳芳早已经被骂习惯了，只得低声下气地转头离开，内心满是无奈。 何艳芳接着来到了包子店。 “老板，我要三个包子。” 何艳芳从头发里露出满是黑泥的脸。 “先给钱。” 老板皱着眉头，对眼前这个叫花子的声音很疑惑。 “我有钱，我从不向别人讨要东西，这些钱都是我捡垃圾换来的。” 何艳芳递了三块钱给老板，又补充了一句：“我要肉馅的。” “知道啦。” 老板接过钱扔到一个装钱的纸箱里，拿起袋子装了三个包子，却不是肉馅的，而是最难卖的芹菜馅的。 何艳芳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道：“老板，你给我的馅不对。” 老板眉头皱得更深了，道：“没有肉馅的了，只有芹菜的！” “可是，我分明看到有另一种馅的。” “你看错了！叫花子，我跟你说，有吃的就不错了！你快走开，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老板不耐烦地叫起来。 何艳芳不敢争执，再一次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真是的，一个臭要饭的，还想吃肉包！” 何艳芳听见背后传来老板的咒怨声，没有反应，因为她早已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登山一 又是一个星期六下午，不过这次张洛他们没有放假。 按照以往的惯例张洛他们要在教室里上自习。 杨老师走进教室，脸上乐开了花，谁知道他今天碰到了什么开心事。 “今天天气真好！” 杨老师一屁股坐在讲台的凳子上，完全没有平日里严肃的样子。 张洛看了看窗外，确实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太阳，阳光明媚，给人格外温暖的感觉。 “同学们，想不想出去玩？” 杨老师此言一出，下面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杨老师这是再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要带着整个班出去玩？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想啊！” 底下异口同声答道。 “是不是真的？杨老师你别骗我们？” 刘平笑嘻嘻地高声道。 “我怎么会骗你们呢？你们看我像骗人的人吗？” 杨老师笑道。 全班的人兴奋起来，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庞正。庞正板着脸，没有表情，其实他很不赞同杨老师带学生出去玩的举动，这样放纵同学们的话，一定会对大家的学习造成不好的影响。可是，头一回看到杨老师是如此的高兴，庞正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杨老师，你是不是看我们这次月考成绩不错，想要奖励我们？” 班长向小慧用清脆可爱的声音道。 36班这次成绩出奇的好，班级平均分在42个班里排第四。 “对，没错！我之前答应过你们，考好了给你们奖励，现在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那你准备带我们去哪里玩？” “我们一起去爬射洪县最有名的花果山，行不行？” 杨老师也开始征求大家的意见。 “行！” “好！” 下面所有人都很激动，在这沉闷的学习中能有机会出去爬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了，哪还敢提什么更多的要求。 陆博激动起来，一脚踢到前面王涛的屁股上，道：“觉皇，别他么睡了，马上出去爬山了！” 王涛揉了揉眼睛，刚想骂陆博，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 “你他么是猪嘛？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杨老师要带我们去爬花果山了！” “真的？” “我骗你是小狗，不信你自己听。” 张洛坐在座位上，内心也很开心。其实他并不喜欢爬山，但能够在这么好的天气里逃离教室，去呼吸大自然的清新空气，他还是很乐意的。 张洛再一次对杨老师这个人有了新得看法，要知道，老师擅自组织学生出游，这得冒着很大的风险，学生一但出事，就全是老师的责任。 张洛回想自己的读书生涯，上一次以班级为单位出游，还是小学六年级时学校组织的春游。当时同学们自己带着炊具，到山里煮饭吃，老师同学们坐在青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圈共进午餐，欢声笑语乐融融，那真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 “注意！注意！大家不要激动，先保持安静，听我说几点注意事项。” 杨老师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请大家注意，这次出游是没有经过学校同意的，所以大家等会儿出去时一定要低调，不要高声喧哗。要知道，其他班都在上自习，你倒好，跑出去玩，还在别人面前得意洋洋的，这样做会吸引仇恨的，小心别人看不下去，跑出来打你。” “哈哈哈！” 下面一阵大笑。 “开个玩笑。我要强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安全，大家在路上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好队形，不要打闹。等到了山上，我们会解散然后自由活动，希望大家不要跑到太危险的地方。下午5点50的时候，我们要再次集合统一下山，明白没有？” “明白！” “庞正，就由你负责路上的纪律。” “好的，杨老师。” “准备好没有？准备好我们就出发了。” 杨老师举起手来，像是出征前的宣誓。 “好了！” “没问题！” “走！” 于是，36班一行人在杨老师的带领下，便向花果山进发了。 张洛跟着自己的那一群狐朋狗友走到一块，所有人都像刚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快活。 他们在聊什么呢？无所谓，只要不是关于学习的就行，他们正聊到了英雄联盟。 “我靠，昨天碰到一个小鱼人，在我们野区戏耍我们五个人，都被气死了，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浩宇道。 “他么的还不是你这坑货，把对面中单养这么肥。” 陆博嘲笑道。 “握草，这能怪我吗？你他么十分钟都不来抓一波，对面打野五分钟就来了三趟，我有什么办法。” “哎呀，意识不行就别怪别人。” “我觉得德玛后期无敌，简直是有肉有输出！” 张洛还是最爱玩盖伦。 “肉有什么用？稻草人一个大直接回泉水！” “放屁！后期vn才他么无敌好吗，百分比伤害，谁扛得住？” 张洛他们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淡吹牛，不知不觉就爬到了山顶。 山顶除了36班，还有其他少许游玩的人。这座山上建了不少的寺庙，平时香火到也不少，若是到了节日期间，这里就会变得人山人海。 张洛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山顶，整个射洪县尽收眼底，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人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众人来到寺庙院子里集合，杨老师再次讲话，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宣布解散。 张洛一看手机，正好3点半，离集合时间还有2个多小时，看来可以慢慢逛了。 张洛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选择一个人独自游走。他抬头一看，看见了寺庙后院里的那座七层的玲珑宝塔，他决定要登到塔顶去看看。之前在学校时，张洛就总是看到这座山上最高的庙塔，他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心想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到最高处去看看。 张洛此时的行为正好印证了那句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类，总有一种登高向上的天性。 张洛穿过正屋，来到后院，进了那座玲珑塔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登山二 张洛抬头一看，这座塔的每一层大概3米多高的样子，七层的话应该是21米左右，每一层的楼梯靠着墙壁呈螺旋状盘旋而上，楼梯内侧设有护栏，都被刷上大红漆。 张洛顺着楼梯往上走，每上一层就来到外面的观景台处瞧瞧远处的风景，其实所看的景象与在塔下看的并无多大差异，但张洛还是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终于来到了最顶层，张洛往下一看，院子里有杨老师他们渺小的身影，抬起头来，一股凉风吹过，张洛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远处那条蜿蜒的涪江盘旋在射洪这块肥沃的大地之上，哺育了两岸翠绿丰饶的植被，许多的房屋掩隐于树林之中。 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张洛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他想到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里的那句最出名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生为这个伟大的时代里一个普通人，张洛能够忧什么呢？又能够乐什么呢？他现在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搞不明白，哪有什么资格去谈什么天下苍生。随即，他又想到了《岳阳楼记》里自己最喜欢的那句“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好一个宠辱偕忘，把酒临风！但是要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 张洛正出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几个女子的嬉笑声，扭头一看，正是数学课代表秦子卿和她的几个小伙伴，罗红蕖也在其中。 张洛看着几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向自己这边走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特别是罗红蕖一直盯着他。张洛顺着围栏悄悄地转到塔的另一面去。 张洛刚走过来，就碰到一对情侣。男的身材很棒，看上去就跟健身房里的那种肌肉男一样，女的风韵十足，打扮得花枝招展。两人正在热吻之中，看到张洛突然窜出来，两人急忙分开。 张洛一脸尴尬，忙鞠了一躬表示歉意，转身回去。 张洛只得跟班上那几个女孩站成一排，但她尽量保持到最远的距离。张洛在面对女人这一方面一窍不通，完全是一个呆子，并且只要一站在女孩子面前，他就会脸红心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远处的建筑，用手四处指个不停。张洛则在一旁假装认真地看风景，其实心里在想什么时候下楼梯离开这群异性。 张洛终于忍不住了，他内心还是很渴望跟女生说话的，眼睛不时地偷偷朝女孩子那边瞄两眼。很快，几个女生不再谈论了，她们安静下来，惬意地欣赏这充满魅力的景象。张洛又偷偷朝另一边看了一眼，没想到被秦子卿发现了，因为这时候秦子卿也在看张洛，两人的目光相遇到一块，又同时迅速的躲开。 张洛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想这下丢人丢大了，偷看人家被发现了。张洛只觉得全身一股热气上涌，心跳开始加快，天啊，不行了，他决定要离开这里，他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了！ 张洛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刚才那两个情侣从自己身旁经过，他们也准备下去了。 张洛看着那男的粗壮的肱二头肌，都快赶上自己的大腿粗了，估计那人一拳打在自己身上，自己都不会吭一声，因为早已经死掉。在现实生活中，张洛还没有见到过身材如此完美之人。只见那人的手臂上纹着一个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图案，给人一种强烈而又怪异的宗教信仰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幅基督教的图案出现在佛教之地的原因。 张洛跟在这对情侣身后下了楼，心下长舒一口气，终于远离那群女人了。 张洛离开寺庙，一个人又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了动物园。 花果山上有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动物园，张洛之前来过一次。因为经费的原因，这个动物园里面的动物屈指可数，有一头熊，一头狮子，两只孔雀，还有几只猴子和几匹马，剩下的就是一些鸟和鱼了。 张洛来到了关狮子的笼子前，这是一间水泥房，只有正面是钢筋大门。屋子里满是没有及时打扫的排泄物，因此狮子的毛湿哒哒的，粘着很多污秽物。 这头狮子无精打采的，就连张洛来到它面前，它连头也没抬一下。这时候旁边的一个调皮的孩子拿着棍子敲打着钢筋大门，嚷道：“起来！狮子！快起来！” 狮子依旧没有动，只是眼睛睁开了一下，又瞬间闭上。 “你快回来，没事惹它干嘛？” 孩子的母亲赶忙将孩子拉走。 “妈妈，这个狮子为什么一动不动？” “因为它没有吃饱饭。” “那为什么不给它吃饱？” “因为肉太贵了，动物园没有这么多钱买肉。” “哦。” 母亲拉着孩子的手离开了。 张洛在一旁听了这个母亲的解释只觉得好笑。这头狮子无精打采，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现实的牢笼束缚着它，消磨了它的斗志与野性，久而久之，它便习惯这一切，失去本来的样子。 这个狮子或许本该是草原上的一位霸主，拥有着自己的族群与领土，他应该天生就具有高贵的王者之气。可是，它终究败给了一扇叫做现实牢笼，多么可悲！ 张洛看着眼前的狮子，由它悲惨的命运想到了人类，其实我们大多数人又何尝不是呢？被禁锢在社会制度设定的牢笼里，被生活这扇大门锁住，慢慢磨平棱角，失去了当初锐气。 张洛觉得高三36班的教室就是囚禁着自己的牢笼，他本意早已不想念书，但长辈告诉他为了金钱，荣誉和前途，他必须要好好读书。张洛内心满是疑问，是谁规定人生就要来追求名利，为了所谓的前途拼搏。他现在只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弄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事，即使有了前途，但能真正快乐吗？所有正在努力的人啊，也许已经像眼前这个狮子一样深陷钢筋牢笼而浑然不知。 看着眼前睡着的狮子，张洛在想象它做的梦，也许它正梦到自己在一片广阔草原上自由地驰骋，无拘无束，有明媚的阳光与煦的微风相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分家 医院的病房里。 何云仓的舅舅接到电话，来到了人民医院。 何云仓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天了，这正是他打篮球晕倒的那天的第二天。 “小舅，我们回家吧。” 这是何云仓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医院看病，周围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很不习惯。 何云仓的小舅，也就是何明义，站立在病床边没有反应，他已经通过医生了解了何云仓的病情。 “走吧，小舅，这里不是我们能住得起的地方。” 何云仓知道自己在医院过了一晚上就已经花去了500多元钱，这几乎是小舅半个月的收入了。 何明义还没有动作，何云仓就已经抢先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们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 何云仓没有等何明义同意，就擅做主张，拉起何明义的手往外走。 何云仓就这样出院了，头天晚上他一刻都没有睡着，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自己死后的。他决意不再拖累小舅，从小到大，都是小舅一人将他拉扯大，甚至为此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他内心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来得及报答养育他的小舅。 何云仓出院当天去学校搬走了自己的书，并在晚上见了张洛最后一面，第二天一早就跟着何明义回家了。 说来奇怪，人在医院没有查出有病之前，都是健健康康的，一但被宣布染上重病，就会立刻变得格外虚弱，这也许跟心里作用有关。 何云仓回到家后，咳嗽越来越厉害，身体迅速衰弱，连上一段小坡都要停下来歇息几分钟。 自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何云仓反而将一切都看开了，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能吃吃，能喝喝，快乐就笑，悲伤就哭，此时，他觉得自己能够活在世上每一秒，都是极其的美好。他每天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几乎从来不超过四个小时，他不愿睡觉，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尽量延长自己的生命。 村里的人看见何云仓，都暗暗叹息，替何云仓感到惋惜。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所有知道何云仓生病一事的人中，何云仓却是心态最好的一个。有时候，当一个人认为看似不可承受的打击或者灾难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时，自己的表现却能够出乎意料的勇敢。人类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虽然说何云仓目前一切都看得很开，但有一件事还是令他很头疼，那就是两个舅舅正在闹分家。 何云仓家的房子还是那种土房子，一间客厅，三间卧室，外加一间厨房和一间柴房。 何云仓的外公今年已经68岁，年老体衰，加上不正常的精神，几乎已经不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何云仓有三个舅舅，何明义是最小的一个，另外两个舅舅都已经结婚。 何明义带着何云仓被赶到了柴房，连着何云仓的外公，三个人一起挤在一间狭小的柴房里，何云仓跟小舅花了一天才将这间屋子打扫出来。 分家的理由如下：按照规矩，老人当然没有份，而何明义没有结婚，也不具有分家的资格，何云仓就更不用说了。在两个结婚的舅舅看来，能够给何云仓他们三爷子一间柴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种分家的规则，在当时的村子里被视为很正常的存在。 何明义白天要去县里上班，不在家。 一天下午，何云仓坐在床上看书，正如同他答应张洛的，他闲来没事就会温习一下高考知识。 “你有什么资格要这间屋子？当初修房子的时候，我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你出过什么力，现在倒好，什么都不用干，就想白要一间屋子？” 老大对着老二怒吼，当年建这所房子的时候，老二还小。 “凭什么？你的意思，这间屋子就这么归你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厨房都已经答应白让给你了，这间屋子你还想独占，我告诉你，没门！” 老二也不甘示弱。 何云仓听见外面两个舅舅又吵起来了，三间卧室他们俩一人一间，他们正在争夺第三间卧室的归属权。 两个舅舅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后分别站着两个哭哭啼啼的舅妈，分别都在哭诉自己的苦衷，都觉得自己才更有资格拥有第三间卧室。 “厨房虽然给我了，但是厨房里的东西不都让你拿去了吗？” “哼！厨房里就这么几个坛坛罐罐，那能值几个钱，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好糊弄？” 何云仓被吵得心烦意乱，无心看书，于是便将书本收了起来。心里真是恨透了这所谓的分家，在他印象里，两个舅舅都是很和气的人，以前一家人虽然穷，但能够融洽的住在一块，家里的气氛都还不错。没想到一分家，整个大家庭立刻变得支离破碎，两个舅舅在分别在两个舅妈的怂恿之下，变得如同仇人一般以恶相向。 如果说中国有什么遗传下来的糟粕文化的话，何云仓觉得分家就是其中一种。分家的习俗甚至跟封建社会里的男人留长辫，女人缠小脚一样令人深恶痛绝。何云仓不知道分家的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难道儿子拿父母的财产都是天经地义的吗？去他妈的吧！这又是谁规定的。作为一个最基本的自力更生的人，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应该是凭自己的双手去挣来的吗？这所房子是何云仓的外公修建起来的，本当是属于他的财产，结果现在却被亲生儿子赶到柴房来住，这不可悲吗？何云仓的那两个舅舅难道就没有想过，当有一天自己老了，会不会像今天一样，被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就像自己亲手赶出年迈的老父亲一样。 何云仓受不了院子里的大吵大闹，转身对着神智不清的外公道：“外公，我们到田野里去散步吧，这里太不安静了。” 何云仓的外公叫何保德，听见何云仓说话，嘴里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 何云仓搀扶着老人走出屋子，路过院子，看见两个舅舅争得脸红脖子粗，争锋相对着。 “我告诉你，老二，做人要讲道理！” “谁他妈不讲道理了，你才不讲道理！”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子说你又怎样！” 两人越吵越离谱，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何云仓眼看形势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舅舅就互相扭在一块互殴起来，一旁的两个舅妈也加入战斗，两个女人互相掐肉，扯头发，给泼妇形象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何云仓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使温柔的人变得泼辣，使熟识的一家人反目成仇，难道真的是这几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何保德一 何云仓见两个舅舅打了起来，一下子慌了神，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个舅舅因为什么而打起来。何云仓先跑到两个舅妈中间，试图将两人分开，但两个女人抱成一团滚在地上难分难解，何云仓根本拉不开两人。 “舅妈！别打了！” 何云仓大声叫着，但声音根本比不过两个不停吼叫的女人。院子里乱作一团，争吵怒骂声传到了旁边许多邻居家里。 何云仓拿两个女人没有办法，只得抛弃她们，又跑到两个舅舅之间，刚走近就被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落在脸上，一阵嗡嗡的声音传到何云仓脑袋里。这还没完，老大瞅准机会朝着老二狠狠撞过来，老二整个人往后飞出，正好砸在何云仓身上，身子单薄瘦弱的何云仓再次重重摔倒在地。 何保德急忙过去扶起何云仓。 “云仓，有事没事？” “没事！” 何云仓晕晕乎乎的，但勉强还能保持理智，刚说完没事就感到喘不过气来，咳个不停。 “来，先坐下再说。” 何保德扶着外孙坐在院子边上的一块石头上，转身大骂道：“一群混账东西！都快给我住手！” 要是何保德还年轻的话，这番话或许还有用，可他现在风烛残年，两个儿子根本不怕他了。院子里的四个人完全没有听见何保德的话，恶劣的战斗依旧在继续。 “你们打！都给我打死算了！” 何保德气得跺脚。 “你这个老不死的，快带着那个野种滚开！” 老二趁着得空的时候，突然回头朝何保德吼了一句。 这时候，周围的两户邻居都跑了出来，这才及时拉开打斗的两家人，制止了院子里战斗。 “好些了吗？” 何保德又关切地问道何云仓。 “没事了，外公。” 何云仓坐着休息了几分钟，努力让自己保持匀畅的呼吸，起伏的胸口这才平复下来。何云仓觉得嘴里有一股带着铁锈的咸味，张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原来刚才那一乱拳将他的两颗大牙给打得松动了，流出血来。 “能动吗？” “可以。” “我们走吧，离开这群混蛋。” 何云仓点点头，拉着外公的手离开院子。刚才明明还是何云仓扶着他外公走路，现在却反了过来。 两公孙顺着羊肠小道慢慢前进，来到了田野间。 此时，已将近傍晚，夕阳血红，陌上无风，空气也仿佛凝固一般，田里娟娟细流低吟着悲凉的哀歌。 一老一少缓缓移动的身影停了下来，坐在田埂上，两人的目光都朝着天边的那轮红日。老人的眼里有一丝闪动的泪花，少年的眼里则满是迷惘。 老人身体不好，突然咳了起来，少年的呼吸没控制好，也跟着咳起来，两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比赛一般。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嗽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两人都才停下，这回何云仓也被呛出了满眼的泪水。 “哈哈！” 何保德笑了两声。 “哈哈！” 何云仓也跟着笑。 “哈哈哈！” 两人都开始大笑起来，田野间回荡着两人的笑声，久久消散不去。 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响起了两个行将就木之人的谈话。 “云仓，你怕死吗？” “不怕。” 何云仓知道外公现在神智又回复正常了，这位老人的神经总是时好时坏，何云仓多年来早已习惯了。 “好样的！不愧是我何保德的外孙嗯，说真的，你有没有恨过你外公？” “没有，这话又从何说起？” “外公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对不起你妈和你的几个舅舅你外婆又死的早发生今天这种事，完全是因为我，但凡我能有点用，也不至于你的两个舅舅为了那一间房而打得头破血流。” 何保德陷入了回忆里。 “这不是你的错，外公。” “你不用再为我辩解了，我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孩子，你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嗯要说什么特别遗憾的，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不过说真的，我挺想在临死前看看我娘的样子。” “你娘啊算来也有十八个年头了，杳无音信原谅外公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至于你娘的样子嘛，我倒可以跟你说说。” “她长什么样子？” 老人顿了很久，道：“你娘很美，古灵精怪的，性子特别倔，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于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记得她小时候，她经常趴在我手臂上睡着，我曾无数次认为，那是一副世上最美的面孔。” 老人又陷入更深的回忆里。 “外公？” “怎么了？” “您有没有特别好的好朋友？” 在何云仓的记忆里，外公仿佛永远都是孤独一人。 “这个嘛有倒是有几个，不多，不过呢，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世上最残忍的孤独，莫过于你的好朋友还有自己的另一半都离你而去，只剩你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呢？” “我最要好的一个朋友是一名军人，他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牺牲了。” 老人哀叹一声。 “是跟您一起参军的吗？” “对，他也是我们村的，我跟他是在一起从小长大的。” “能给我讲讲你在战场上的故事吗？” “当然！” 何保德一提到当兵的事，瞬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可以看得出那是一段他最骄傲的岁月。 “你看到我额头上这道疤痕了吗？这就是我上过战场最好的证明，枪痕是不会说谎的，当时这颗子弹打进我的脑袋，所有人都以为我活不了了我要没记错的话，那是1962年，当年我的年纪就跟你差不多大，我跟着部队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脉脚下，参加了中印边境战争。当时的环境可真恶劣，又是高山又是积雪，好多人都有高原反应。再加上物资匮乏，能吃饱都算不错了，还好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便结束了，我也就回到了何家湾，遇到你外婆，生下了你舅舅和你妈。” 何保德说得极其简略，也许是他语言表达有限。 何云仓抬头看了看外公额头上的伤疤，觉得跟包公额头上那个月亮很像，只是月亮的图案被换成了一只蜈蚣状的疤痕。 “云仓，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吗？” 何云仓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人生在世，总得心中有个信仰，有个念想，不然的话，人就会活得像水面上的浮萍，随波逐流，永无归宿。你知道外公现在唯一的念想是什么吗？” “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何保德二 “外公现在是能活一天算一天，我什么也干不了，不中用了！我现在活着，就是想看看这个每天都在变化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快，把我们这些反应迟钝的老人全都淘汰。新中国从成立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十年，就从一个极其落后的国家变成一个在世界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大国，你可知道这一切的转折点？” “不知道。” “这一切的转折点就是1964年，新中国研制成功第一颗原子弹。从此以后，无论国内形势如何，再没有国家敢轻易尝试跟中国开战，我们再也不会有一昧向外国侵略者割地赔款的命运了。邓稼先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们这一代人，经过了艰苦的岁月，当然，你们是永远体会不到了，可以这么说，我们是看着新中国一点一点长大的，尽管它一度出过很多问题，带给很多人伤害，但它终究是长大了，成为了今天的样子。也许它现在还有许多缺点，但跟过去相比，已经很不错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孩子，因为我想告诉你，无论怎样，都要热爱自己的祖国，即使它再怎么糟糕，我们都要接受。想想新中国之前，被侵略者瓜分得支离破碎的祖国，如果当初革命先辈们放弃了中国，那么你我今日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这也是外公当初毅然决然去报名参加战争的原因，我要向世界证明，中华民族永远是一个伟大的名族。你也许会觉得外公的思想已经过时，这也正常，毕竟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但我作为一名老兵，我已经习惯了，改不掉了，我的视线永远离不开国家与军队。” “我理解您的意思，外公，你是怕我仇视社会，您担心过头了，您放心，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真的？” 何保德的语气透着军人的威严。 何云仓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笑道：“还是逃不过您的目光啊，说老实话，以前我有恨过这个世界，甚至恨过我父母，恨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可是，不知何时，我就已经原谅我父母了；就在刚才，我已经醒悟，不再仇恨这个社会了。” 何云仓彻底打开了心扉，再无所隐瞒，面对这样一个诚恳的老人，他不忍撒谎。其实，原不原谅又能怎样呢，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告别这个世界，这里的所有事物都不会再跟自己有任何联系，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死去比活着更好。只是不知道天堂或者地狱里，有没有绝对的公平，不管好坏，何云仓只希望能跟周围的人一样，不要再做同伴身边的异类。 “你相不相信奇迹？” “不相信。” “我倒宁愿你相信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人长大，变得成熟懂事，但同时也有它的坏处，它让人们总是凭经验去判断事情，人们由此变得平庸，不再热血，不再相信奇迹的存在。其实，奇迹跟灾难的概率是一样的，莫名的祸患可以毫无征兆地降临到一个人的头上，那么奇迹也可以悄无声息地落将下来。” 何保德说完这句话后，两眼深邃的目光远望天边。 “我明白您老人家的意思，可是，奇迹这种虚无的东西，就像鬼神一样，是不可信的，难道不是吗？” 何保德没有回答何云仓的话。 “外公？外公” 何云仓抬头看了外公一眼，发现老人又回到了神智不清的状态。 “啊啊” 何保德无意识地发出声音。 何云仓也望向天边，以残阳为中心的火红在天幕上燃烧出一个半圆，由里到外颜色逐渐变浅，这让何云仓想到了梵高的关于星空的作品。 两人一直坐到了天黑才回家，正好何明义也回来了。 何明义用手比划着说道：“云仓，看看小舅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说完晃了晃手里一大袋好吃的，有水果，饼干还有牛奶， “小舅，其实你不用为我花这些钱的，我不需要，而且，家里不是已经没钱了吗？” “没事，我跟同事借的，还有两天就发工资了，不用怕。” “小舅，你去休息吧，我来做饭。” 何云仓接过袋子放在桌子上。 “不用，你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 何明义比划完，将何云仓推到板凳上坐下。 何云仓现在住的这间柴房并不大，里面摆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就已经再装不下其他大件了，杂物就堆放到床底和空隙处。没有厨房，他们就在院子里用砖和石头搭了个小灶用来做饭。晚上的时候，何云仓跟他小舅挤一张床，何保德独自睡一张床。 忙活了许久，何明义终于将晚饭做好，一锅稀饭加一碟青菜就是三个人的晚餐。 三个人正准备动筷子，却听见有人敲门，何云仓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舅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表弟今年上初三，正好今天周五放假回家。 “幺爸，我妈今天杀了一只鸡，炖了好大一锅，我悄悄给你们盛了一碗，让你们也尝尝。” 幺爸是四川当地的习惯叫法。 表弟将碗放到桌子上。 “这样不好吧，你爸妈知道又得骂你了。” 何明义比划道。 “没事，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表弟嘻嘻一笑，对着何云仓道：“哥，你们慢慢吃，一会儿我回来拿碗。” 表弟刚转身，就被何云仓拉住，道：“等等！” “怎么了？” “你幺爸今天买了些吃的，你也拿些去。” 何云仓说完将桌子旁边今天小舅买的零食分了一半递给表弟。 “那多谢幺爸了，我走了！” 表弟说完就转身蹿出屋子，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他母亲叫嚷的声音：“这死孩子，马上就要吃饭了，怎么又不见人了？” “来了！” 表弟发大声回答一句，就跑进自己家里。 深夜，将近凌晨一点，何云仓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两只眼睛在凄凉的黑夜里望着屋顶的瓦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雨夜 夜是那么的静，何云仓能够听见小舅和外公的呼噜声，窗外的月亮被一层蒙蒙乌云遮住，何云仓只觉得今夜格外的寒冷，将盖在身上的被拉紧了一些。 “呼呼” 阵阵狂风从屋顶盘旋而过，似乎随时都有刮倒墙壁吹进屋子的可能，院子边上的竹林被吹得唰唰作响。何云仓心里感到格外阴沉，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即将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千万不要。” 何云仓心里默念，他实在不想下雨，从小到大，他最怕夜里下雨，因为家里这座看房子漏雨漏得很厉害，只要一下雨，他就一晚上不得安宁。 大自然显然不理会何云仓的祈祷，随着远处天边一道的闪电劈下，亮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屋子，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 “轰隆隆” 暴雨接踵而至，豆大的雨点瞬间噼里啪啦地打在柴房的瓦片上。 “完了。” 何云仓心里一阵难过，他没想到这雨来得如此之快。四川盆地的雨总是喜欢趁夜而来，悄声无息。 嘈杂的雨声吵醒了小舅。 小舅按下床头的按钮，将电灯打开，对着何云仓比划道：“快拿盆子接雨。” 屋檐下的雨水瞬间流成线，屋里四处开始滴水。这座老房子的其他屋子本来就漏雨，更别说这间柴房了。 何云仓掀开被子，和小舅一起下床，寻找屋内可以接雨的容器，两个水桶加一个洗脸盆，还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洗脚盆，有的放在地上，有的放在桌子上。 糟糕的是何保德的床正中央处漏水漏得格外厉害，打湿的被子让何保德醒过来。 何云仓急忙扶起外公，让他坐到自己睡的那张床上，然后将外公睡的那张床上的棉被等全部裹起来放到另一张床上，最后在床上漏雨的地方放了个水桶。 整个屋子刚开始只有五处漏雨的地方，不一会儿，因为雨越下越大，屋里漏雨的地方越来越多，接水的容器已经不够。何云仓跟小舅只能选择几处漏水量较大的地方接雨，而其他小流量的漏雨只好放任不管了。 雨水哗啦啦而下，屋顶的漏雨很快便灌满了那些接雨的容器，何云仓跟小舅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及时倒掉容器里积满的水。有时候动作慢了，很多水就漏在地上，刚开始何云仓还很懊恼，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便没有这个想法了，因为其他的那些没有接住的细流已经在屋内汇聚成一汪又一汪的积水。就跟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是同一个道理，屋里水已经很多了，再漏下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屋里的水渐渐多起来，又引来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何云仓放在床底的书被水打湿了。 在漫天流水中，何云仓赶忙将书本搬了出来，一箱书靠底下的部分已经全部被雨水浸透，亡羊补牢的何云仓快速将干燥的书本和潮湿的书本分开，干的放在自己睡的床上，湿的则放在地面干燥的地方。 一场突然而来的夜雨，让这间屋子里的三个可怜人没法睡觉了。何保德有着严重的风湿，在屋里唯一干燥的床上盖着被子保暖，却再没入睡。何云仓跟小舅则分别坐在两个小板凳上，负责监督水桶的水量。 见屋子里的积水已经快变成了池塘，小舅便拿起了铲子将水往外铲，何云仓也拿起了扫把帮忙扫水，两个人就这么不停地忙碌着，一刻不得闲。真正应了杜甫那句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暴雨才渐渐停下。 何云仓将手里的扫把放下，长舒一口气，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暴雨虽然离去，但却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四处难以清除的小水坑，以及满是稀泥的地面，让人无从下脚。最主要的却还是何云仓跟小舅两人已经累的精疲力竭。 原先何保德睡的那张床已经不能睡人了，而另一张床又无法挤下三个人。 “你去跟外公一起睡吧。” 何明义对何云仓比划道。 “我不困，还是你去吧。” “我也不困。” 于是两人都没有上床，一起坐在屋子墙边的小板凳上。一阵凉风吹来，何云仓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打湿了，而小舅的情况也跟自己差不多。 何云仓赶忙起身将屋子的门给关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何云仓看了桌子上的时钟，上面显示为3点45，体内的生物钟让他感到犯困，提示他该休息了。 何云仓转头一看，小舅已经打起瞌睡了，头枕在铲把上一动不动。 “哥，你睡了吗？” 这时窗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何云仓抬头一看正是晚饭时来过的表弟，脑袋探出窗口，何云仓忙起身将门打开。 “你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表弟看了看屋内的景象，何云仓跟何明义根本没有地方睡觉，接着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们那屋子也漏了好多雨，不过没这儿这么惨，今晚你到我那儿睡吧，让幺爸跟爷爷睡一张床。” “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 “你妈不是不让你来我们这儿吗？” “所以啊，我就是等她们睡了才悄悄过来的。” “这” 何云仓还在犹豫，表弟又说道：“你看幺爸都这么困了，快点让他上床睡吧，你要一直在这他就不会上床睡的。” “好吧。” 何云仓叫醒了小舅，让他跟外公睡一块儿，自己则跟表弟悄悄跑到另一间屋子睡觉。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射洪县城内。 一个身材不高，个子敦实的人憔悴地走在大街上，眼里满是无奈。身上的蓝色衬衣已经洗得发白，头发凌乱不堪。 这个人正是何明义，他抬起头看见路边的一家餐馆贴着招人启示，于是他便走进屋子。其实他并不识字，他只是凭经验知道那种贴在窗口的纸条一般是招聘用的。 何明义刚进屋就碰见两个客人出门，他立刻毕恭毕敬地让开道路，弯着腰低着头，仿佛很害怕得罪周围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何明义一 餐厅女主人一看有人进来，以为有生意来了，立刻迎到何明义面前，道：“你好，先生！请问你想吃些什么？” 何明义急忙摆手，嘴里“啊啊”地叫着。 “先生，你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何明义急忙用手指了指窗口的招聘启示。 “你是想来我店里工作？” 女主人疑问道。 何明义听了过后急忙点头。 “可是，我们只招女服务员，上面写得很清楚。” “嗯嗯啊啊” 何明义又用手做了个洗碗的动作，表示自己可以当洗碗工。 “你是个哑巴？” 女主人一开始的热情已经消退，用另一番眼神打量起何云仓，她本以为这是来吃饭的顾客。 何明义点了点头。 女主人又道：“你说你想替我们洗碗？” 何明义依旧点头。 “可是工资很低。” 何明义急忙摆手，示意工资多少没关系，他不嫌弃。 女主人面露难色，道：“你等等，我去跟我们当家的商量一下。”说完便走进后面的厨房。 何明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街上的景色一动不动，他多希望这家主人能够同意让他在这干活。他今天已经应聘了不下三十间餐馆了，可都被拒绝了。 女主人掀开帘子，再次出现。 “对不起，我们不需要洗碗工。” “啊啊” 何明义急得用手不停比划，可是女主人完全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招收残疾人。” 女主人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 何明义知道自己又再次失败了，他搭拉着脑袋走出这家餐馆。 下午两点钟的太阳异常晒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何明义还没有吃一点儿东西。 何明义顺着射洪县的主大街一直往前走，他没想到找一份工作是如此的艰难，这个社会对残疾人真是太不友好了。 他现在只想拥有一份工作，无论干什么都行，哪怕是去工地搬砖，可是没有人给他介绍，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样的工作。他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去实现这个目标，他转来转去，发现只有餐厅和超市等地方需要人，虽然说他对工资没有要求，可是人们一得知他是个哑巴，便纷纷拒绝了他，这让何明义苦恼极了。 何明义抬起头，又看见一家服装店的门面旁贴着小纸条，他以为那前面也是招聘的信息，但其实是促销广告。 何明义走进屋里，服务员迎了上来。 “先生，你要买衣服吗？” 何明义急忙摆手，他不知道今天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了，他指了指门口那张纸条。 服务员一头雾水，道：“对的，先生，我们这里的衣服一律三到七折，具体得看你买那件衣服。” 服务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何明义更加急了，用手不停比划，想表达自己是来找工作的。 可是服务员依旧没有明白，道：“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来买衣服的？” 何明义摇了摇头。 “你不买衣服，那你来我们店里干嘛？” “嗯啊” 何明义开始用手打哑语，可是服务员完全不懂。 “先生，如果不买衣服的话。就请你出去好吗？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服务员尽量礼貌地劝说。 何明义摇了摇头，再次走出屋子，这才结束了两人极度尴尬的交流。 何明义还没走远，就听见另一个服务员道：“那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应该是一个哑巴，脑子好像也有问题。” 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回答道。 何明义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感到无比的疲惫。他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地狱一般的城里来，他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排斥残疾人的。他多想回到农村，回到家里，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每天只要能吃饱就行。他在村里已经这样生活了三十多年，虽然清贫，但也自在，至少，不用承受这里的人们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可是，他立马就打消了这个消极退缩的念头，因为他必须要挣到足够多的钱，来给何云仓交学费。何云仓马上念高中了，不再享受九年义务教育，念书的费用急剧增长。何明义如果继续待在家里，那么何云仓就得辍学。为了孩子的未来，也为了履行自己答应姐姐抚养孩子的义务，何明义勇敢的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县城。 何明义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于是选择了出城走走。 不一会儿，何明义来到了涪江边，这儿已经远离了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江面微风习习，这才让何明义的心情好了一点。 何明义顺着江边慢慢走着，反正他也已经找了一周的工作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江面的景色令他无比陶醉，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何明义玩，每当他有伤心事，他就独自一人跑到山林中，躺在草地上，将心事述说给大自然，久而久之，大自然便成为了他心中最好的朋友，也成为了他治愈心灵创伤的医生。 何明义正想着找工作的事，抬起头，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的水面上挣扎，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救命” 远处的人在水面上一起一伏，刚喊完一个字就沉入水中，等下次挣扎出水面才喊出第二个字。 何明义立刻反应过来，有人落水了，朝身边看了看，脚边正好有一根大腿一般粗的圆木，大约七八米长。 何明义弯下腰来，抱起木头将其丢入水中。 其实那根木头很重，但何明义的身体很强壮，有着很大的力气，他轻而易举就将木头丢入水中，砸出数道波纹，木头朝着溺水者的方向缓缓前进。 何明义将衣服裤子一扒，一个鱼跃蹿入水中，朝着落水者的方向游去，游的速度很快，很快便超过了那根木头。 何明义奋力划水，快要来到落水者身旁时，那人已经彻底力竭，缓缓沉入水中。千钧一发之际，何明义伸出将其拉住，这才阻止了对方继续下沉。 落水者抓住了何明义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一拉，得以冒出水面喘了一口气。这位落水者吸入了空气，手上又有了力气，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他便死死地拉住何明义的手不放，不仅如此，双手还交替拉扯，将何明义整个人往下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何明义二 此时的溺水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活下来。他这么死死地拉扯住何明义，这让何明义也无法动弹了，没有了划水的浮力，两人便一块往下沉。 何明义很想制止住对方的动作，只要对方不动，自己完全可以带着他将头露出水面慢慢游到岸边，奈何自己的力气却比不过对方求生的。 何明义被溺水者按在身下，此时两人都已在水下，并在慢慢下沉，混乱之中何明义已喝了好几口江水了。何明义此时肺部的空气已经用光了，但他知道在水中的大忌就是吸气。溺水淹死的人往往就是憋不住，吸了第一口气，结果却吸入了水，大脑接收到反应没有吸入空气，就会继续下达命令吸入空气，这时人就不停地将水吸入肺部，造成快速死亡。 有这么一瞬间，何明义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条江里了。 出于求生本能，他也挣扎起来，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松手了！原来那名溺水者溺水时间已经达到极限，失去意识了。 何明义仿佛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曙光，他看到阳光透过江面照射下来，折射的的光线令他目眩神迷。他知道，只要不停地向着那道光前进，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出口。 何明义一只手拉着溺水者的手，另一只手加两条腿不停向上划动，水中的阻力很大，上升的速度很慢。 何明义此时闭气已经达到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快要爆炸。离江面还有看得见的距离，至多不过一米，这点距离，对于精疲力竭的何明义来说，便是真正的生与死的距离，他正在跟死神进行搏斗，赢了便生，输了，连同自己手中的那个陌生人，都得死。 他知道不能吸气，吸气就意味着死亡，大脑缺氧的他用着最后一丝理智逼迫着自己继续往外吐气，尽管已经无气可吐，但这是唯一种可以不让自己吸入江水的办法。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水中闭气时，这种逼迫自己往外吐气的方法只能在自己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才能用，因为如果一开始就往外吐气的话，只会将肺部的空气提前吐出，空气里的氧气没有被充分利用而白白浪费。 何明义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因为缺氧时间过长，大脑里面已经一片空白。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他手脚已经开始脱力，在水中的人只要一脱力，基本就等同于死亡。 何明义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是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死亡怎么说来就来，如此之快。 就在何明义想要跟这个世界说永别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伸出江面了。 “啊” 何明义窜出水面张着嘴，大口大口地换气，同时立刻调整游泳的姿势，身体后仰，两脚蹬水，双手从溺水者的腋下穿过，将其躺放到自己胸上，同时保持溺水者的口鼻向上并露出水面。 虽然呼吸到了空气，可是何明义抱着人，根本不能进行休息式的仰泳，此时的他手脚发酸，根本游不到岸边，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着力点才行。 这时候，他刚才丢下水中的那根木头便起作用了，何明义早已算到可能会出现意外。那根木头漂浮在岸边不远处，离自己的距离大概还有四五米远。 何明义又开始了一场与死神的较量，他必须要在自己力气用光之前划到那根木头上去。 他放弃了鲁莽的游法，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朝木头前进，自己肯定会倒在半途上。 他必须找到机会休息，哪怕只有一秒钟，体力的恢复至关重要。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缺空气了，他缺的是力气。何明义深吸一口气，然后停止所有的动作，让自己身体缓缓下沉，以此来让自己休息数秒，同时整个过程中双手始终扶着溺水者的身体，让其脑袋露出水面。 何明义一直下沉，直到感觉溺水者的脑袋快要进入水中时，又开始发力往水面游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两人前进的速度很慢，何明义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此重复了数次，何明义的体力开始一点点恢复。 整个过程从远处看去的景象就是何明义在水中浮浮沉沉，溺水者的脑袋却一直露出水面。 何明义感觉力气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肉眼估计了一下，大概可以一口气游到木头所在的地方。他立刻变换姿势，从腋下托着溺水者倒着前进。 他估计得很准，在他力气用完的时候，他带着人游完了最后三米的距离，接触到了木头。 何明义将落水者的双手搭在木头上，自己也趴在木头上进行休息，紧张的大脑与疲乏的身体瞬间得到放松，何明义按着溺水者的手，停止了所有动作，望着宽阔平静的江面，他知道自己今天不用死在这里了。 休息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何明义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他便将溺水者带上了岸边。 将那个意识昏迷的陌生人放到草地上，何明义心里很没底，他不知道这人死没死，他伏在对方的胸口上听了听，还有心跳，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顺着溺水者起伏的心跳挤压其胸部，刚开始力道很轻，然后慢慢加大力度。何明义的急救措施很快便有了效果，溺水者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口中吐出许多江水，但人还仍旧迷迷糊糊的没有醒过来。 何明义这才完全放心，他知道只要吐出吸入的江水，溺水者便无大碍了。何明义将身体一歪，挨着地上那人躺了下来，呈一个“大”的姿势。 看着天上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在可爱的蓝天的怀里缓缓移动，何明义突然觉得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他哪里还敢有什么更多的奢求。 “你好，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何明义耳边突然传来溺水者极其微弱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已经醒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何明义三 溺水者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脑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何明义也跟着坐了起来，他这才打量起这位落水者，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人，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材保持地很好，能够看到明显的六块腹肌，然而，最明显的特点还是他的右眉缺了一角。 “是你救了我吧！” 落水者的思维非常清晰，再次重复道。 “嗯嗯” 何明义点点头，嘴里发出闷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就再也不能上岸了。我水性其实很好，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水中遇上大腿抽筋，所以导致这场事故。” 溺水者胃部突然一阵上涌，又吐出一些江水，缓了一阵，接着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成宇，家住射洪县城中，今天你救了我一命，为了报答你，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何明义忙摆了摆手。 “你不能讲话？” 何明义再次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突然来到河边呢？” 何明义不知道怎么给对方解释，因为对方看不懂手语，他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衣兜里还塞着一些招聘广告，那是他从墙上撕下来的。于是把身后的衣服拿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些招聘广告递给李成宇。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哪些纸张。 李成宇看着那些招聘告示思索了一番道：“你在找工作？” 何明义点点头。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何明义眼前一亮，双手在胸前比划起来，意思大概是在问真的吗。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何明义一个劲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可是，是在火葬场工作，你还干吗？很多人都害怕跟死人打交道。” 何明义点头。 “你识字吗？” 何明义摇了摇头。 “这就难办了，如果你非要干的话，那么只能暂时安排你在里面打杂了，你看行吗？” “嗯” 何明义使劲点头。 “打杂的话，工资也不会很高。” 何明义忙摆手，表明自己不介意。 “走，我领你去工作地点报道。” 何明义忙穿好衣服裤子，李成宇也从岸边的草堆里找出自己的衣物穿上，何明义便跟着李成宇进了县城。 来到火葬场内，李成宇把何明义交给了一个年纪约50岁上下的老师傅。 “这是王师傅，以后你就跟着他干吧。” 李成宇对着何明义道。 “李经理，这人是谁？” 王师傅放下手中的活。 “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叫何明义，由于暂时找不着工作，所以我想让他在我们这里干着。” 王师傅打量了一下何明义，个子圆实，看上去一脸老实憨厚。 “对了，王师傅，我这个亲戚出生时落下残疾，不能开口讲话，所以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李成宇补充道。 “行，你跟我来吧！” 何明义就这样找到了一份工作，那便是当王师傅的干活的副手。 当天晚上，何明义被叫到李成宇的办公室。 “所有相关的东西我都替你办好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8点上班，下午6点下班，中午管饭，每个月15号，你到我办公室来领工资，一个月只有800块，你看怎么样？” 李成宇将何明义的身份证和一些入职手续交还给他。 何明义听完过后只是对着李成宇不停鞠躬，他只能如此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待何明义走后，李成宇整个人仰在椅子上。 他用何明义的身份证办了一张工资卡，却没有告诉何明义，现在那张卡正在自己手里。何明义每个月的工资其实是1600块，但他私下克扣了一半，只发给何明义800块。 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回到现在，接下来，我们要介绍一个奇怪的人，那就是射洪中学的校长。 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按道理说，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可是档案上把他的年龄搞错了，因此他还一直在职。 为什么说这位老人奇怪呢？ 主要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他的外表，这位老人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胡子积的老长也不修理，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平时穿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洗得发白的，他已经至少五年没有给自己买过新衣服了。如果非要说贵重一点的衣物，他倒是有一套样式很老旧的西装加皮鞋，不过也只有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穿上。 第二个方面便是他的行为处事。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推掉了一切社交活动，平时总是一个人出入住所。他没有后代，据说是年轻时妻子死得早，从此没有再结婚。他没有自己的房子，住的是学校里的教师公寓，也没有车，上下班总是步行。总之，从衣食住行的所有方面综合来看，这位老人把节俭做到了极致，过着犹如苦行僧一般清贫的生活。 这位校长姓陈，所有人都称呼其为陈校长。 陈校长一年的年薪大概在20万上下，如果在加上各种补贴和福利，这个数字还会增加许多。陈校长每年这么高地收入，可事实上他又过得这么节俭，那么他的钱都去哪了呢？存银行吗？不，他从来不会把钱存进银行。他已经老了，不再将钱看得那么重，他在乎与追求的东西，似乎跟普通人都不一样。他乐善好施，总是将自己的钱拿出来救济穷人。他会将一部分钱捐给各个慈善机构，剩下的则是身体力行，帮助自己亲眼所见的苦难人们。 可是，世上的穷人总是远远多于富人，他们的数量实在庞大。因此，陈校长的钱总是处于欠缺状态，他从来没有过大于一千块的存款。 在陈校长看来，所有人都是他帮助的对象，哪怕是流氓，小偷或者杀人犯，只要有困难的人找到他，他都不会拒绝帮助。因为他坚信，人性本善，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坏人，所有坏人不过都是刻意隐藏了心中的良善而已。 陈校长每天总是6点钟准时起床，然后去操场进行慢跑，中午会回到宿舍小睡半个小时，晚上七点准时吃晚饭，晚饭总是很简单，一碗米饭加一盘炒土豆丝或者炒芹菜，在周二和周四时那盘素菜便会改为荤菜，一般是青椒肉丝或者回锅肉。陈校长晚饭时必须要喝二两小酒，不多也不少，他从不贪杯，但也从不会省去这杯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陈校长 晚饭后他会到学校的园林里或者附近的公园去散步，这是他每天最惬意的时光。他会在散步的时候进行思考，他习惯让思想自由的穿梭，他时常探索宇宙的奥秘，也时常问询人生的意义，他不会令自己陷入困惑中，一但有想不通的地方，或者思维陷入了死循环，他便停止思考。追求真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自认为没有古代哲人一般的天赋，那些神秘的东西不是他能触碰的。 他也会进行自我反省，反思自己的人生准则到底有没有问题，反省自己是否又犯下了什么错误。 年轻的时候，他曾怀疑过自己的人生信仰，他无数次问自己是否应该改变自己的活法，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毕竟每个人到头来都一样，往黄土里一钻，就再无区别，因此，活着的时候尽情享乐或许才是人生的真谛，这样在死的时候也不会留下遗憾。他有着足够的经济来源支撑自己想要做的一切，换句话说，他有资格放纵自己，去过放荡不羁醉生梦死的生活。他只需要在白天做好一个校长的职责，然后在天黑的时候乔装打扮，以另一个身份出入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即可，可是，这位老人，至始至终，没有这样做。 陈校长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那就是有时候他会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直到他自己出来为止。 这一天，陈校长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突然感到疲惫的他走到了窗口处，他想看看外面的绿化来放松一下自己的眼睛。 窗口外面正对着学校大门，他看见校门口处有一个拄着拐杖的乞丐正在跟门卫交流，他已经连着好多天看见这个画面了。 门卫一直在驱赶乞丐，并且口中大声呵斥，反观乞丐，佝偻着背一直在苦苦哀求着什么，始终不愿离开。 这个乞丐正是何艳芳。 这个画面引起了陈校长的注意，当天下班后，陈校长经过校门时向门卫问起了这件事。 “您是说今天那个头发乱糟糟的乞丐吗？” 门卫大爷对着陈校长恭敬道。在他看来，陈校长能跟自己讲话是一种荣幸，他知无不言，想让尽量让自己的回答令陈校长满意。 “对，他有什么事吗？” 陈校长也以为何艳芳是个男的。 “嗨，那个乞丐是个女的。嘴里一直嚷嚷着要见陈校长您，我一想校长您一天到晚日理万机，哪有空理这种路边跑出来的疯子，所以就将她赶了出去。” “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说了，好像是她儿子得了重病，叫什么何云仓还是什么的，还说他在36班，想请你帮帮她儿子这人倒也挺厉害的，连着半个月了，每天都来，几乎一有空就来缠着我，我都快受不了她了。” 陈校长皱了皱眉头。 门卫大爷很擅长察言观色，立刻道：“怎么了？陈校长，我做的不对吗？” “不，你做的很好，无关人员不能随意进出学校。”陈校长肯定了门卫大爷，接着道：“不过，如果明天她还来找我的话，就请您将她带到我办公室吧。” “这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既然陈校长您想见她，我将他带去便是。” 门卫大爷立刻回答道。 “多谢你了。” “哪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校长吩咐过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陈校长在办公室一直都在留意校门口的情况，却一直没有看见昨天那个乞丐出现。 放学后，陈校长从门卫处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那就是那个乞丐一天都没来。 这位善良的老人走出校门，心中却一直挂念着这件事，他心中愧疚不已，有人需要他的帮助，而自己却没有帮上忙，反而一直躲在屋子里。他在自己记忆里不停地搜寻，好像有着一点关于路边乞丐的记忆，他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乞丐，他好像经常在学校附近出现，但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他呢？陈校长边走边想，不由得放慢了步伐，猛得一下他记起来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何家桥！” 陈校长改变了自己往家前进的方向，而是顺着校门外的下坡路走去，目的地正是何家桥。 陈校长远远地就看见桥下一个身体瘦小的乞丐在收拾着一堆东西，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陈校长来到了何艳芳身边，而何艳芳却头也没抬，依旧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你好！” 陈校长礼貌地说了一句。 何艳芳却像没听见一样，缓慢地将一个瓶子丢入袋子里。她早已经习惯了沉入自己的世界，在她看来，旁边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她跟路人，永远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何艳芳觉得，哪怕再卑微的人，无论跟谁说话，都不会跟自己说话。 “你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校长再次重复道，并且将声音提高了许多。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何艳芳这才转过头来，满脸黑泥，但声音却如银铃。 “对，我是在跟你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再待在这儿，我今晚就走。我求求你们在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体弱多病，收拾完这些东西需要一阵功夫。你们已经把我许多东西给我拿走了，你们还要我怎样？那床烂被子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尽管在你们眼里它一文不值，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如果没有那床被子，我有可能会被冻死，而你们却将它连同那些纸箱一并收走了，唉！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走，但你们能不能把我的被子还给我？” 何艳芳加快了手上收拾垃圾的速度，寒冷的天气让她的双手龟裂出许多口子。 陈校长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对不起，请问你在说什么？” “城管先生，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对一个苦难的人开玩笑并不好玩！你们说这座桥马上要拆掉，要求我离开这里，你们说我影响了这个城市的市容风貌，劝我最好离开这里，并将我在桥底下的许多东西收走作为惩罚。我心甘情愿受罚，我愿意离开这里，但只有一点，请你们把我的被子还给我，四川的冬天真的很冷，没有了它，我上哪儿再去找一床被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