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足鼎立》 正文 比武场 天空阴云密布,闷雷轰轰作响,一道道闪电如同巨龙在云间穿梭,稀稀拉拉的雨点飘落在宏伟庄严的比武场上。 比武场中央站着两个面容相似的英俊挺拔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们就德诺西亚大陆北方最强的帝国“北记帝国”下一任的继承者的候选人。 德诺西亚大陆一共分为四个大陆架,其中三个大陆架是连着的,这三个大陆架上分别存在着三个强盛的帝国。 在东面的大陆架上有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其中最强的国家就是“靖国” 德诺西亚大陆上的人们更喜欢称呼它为东靖帝国,因为它在这片大陆东面里是最强的国家,整个东面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是它的附属国,也可以称呼东靖帝国另一个称呼东方之主,顾名思义就是大陆东方的主人。 在与东靖所在大陆架的西面,也有一个最强帝国它就是“西哲帝国”同样西哲帝国也统治着大陆的西方大大小小的势力。西方之主的西哲帝国 而北面的大陆架与东靖帝国的势力范围离不是很远,而两个大陆架是相连最多的大陆架,所以长年战乱不止,但是北面的大陆架却不挨着西哲帝国的势力,东靖帝国的地理位置把它们给分开了,而北方最强的帝国就是“北记帝国”不过北记帝国没有附属国只有诸侯封地,因为它统一了这片德诺西亚大陆的整个北方,当之无愧的北方之主。 还有一块大陆架是在海外不与任何大陆架相连,所以那里过得很太平,很少发生大规模灾难性的战争,不过那里也有一个最强帝国,但是它不是武力最强而且财力最强的国家。那里的人们丰衣足食,因为有天然的海上屏障,所以过得很太平,那里最富裕的国家就是“南元帝国”南方之主。 (而我们的故事开头是发生在北记帝国) 记鸣气喘吁吁:记离,你的霸王枪又精尽不少。 记离,面带笑容的说道:哈哈哈哈,弟弟的剑法也变强了不少吗。不如,我们兄弟二人再来大战个几百回合怎样。 记鸣:好,就依哥哥的意思。 只见记离握紧手里的霸王枪快速向前刺去,空气被霸王枪锋利的枪头划破,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仿佛要震破对手的心神。 记鸣,也飞快的挥舞着手里的寒气逼人的寒芒剑快速应对着,眼看就要,到面前的霸王枪。 只听见,两个人手中的绝世兵器疯狂快速的碰撞。在比武场上留下一道道兵刃碰撞时产生的火花。 两件绝世兵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发出震人心肺的怒吼。碰撞声在整个比武场上回荡。场上二人你来我往的大战的几十回合。渐渐的记鸣有些吃力。 因为先前的打斗,记鸣已经用的大半的力气。 该死,这个家伙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呢?记鸣心头想起: 就在此时,记鸣心头走神的一瞬间。记离反手一个回马枪,枪尖直奔记鸣心口而去。记鸣心头一紧,心里想完了,死亡的威胁扑面而来,却又戛然而止。 原来记离停住了手中的霸王枪。记离微微笑道:弟弟你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啊。 记离收回手中的霸王枪,把霸王枪狠狠地插入比武场中花岗岩打造的擂台上。负手而立。场上观众席中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女人的尖叫声。 一种天生的王者风范不由而生。让擂台上的记鸣不由得退缩几步。记鸣心生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总是压我一头,抢了本应该属于我的风光。我恨,我恨啊,你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记鸣。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 记鸣默念道:我要杀了你,夺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记鸣心头一定,握紧手中的寒芒剑,此时手中的寒芒剑变的更加寒气逼人。对着记离的小腹狠狠地刺去。 此时的记离本已放松心神,不了想一种本能的危险感应涌上心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到一道寒光直奔自己的小腹而来。记离,飞跃跳起在空中360度旋转,集中全身力气到手上,在空中抓起霸王枪的尾部。只听见砰的一声,霸王枪拔地而起带上一片片碎石,记离口中大喝道: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父亲 记离大喝一声:挡。 挡住了寒芒剑的剑锋。随后霸王枪往上一挑。记鸣手中的寒芒剑脱手而出,掉在了记离的脚下。 记离用手中的霸王枪直指向记鸣的咽喉。愤怒的道:你要做什么吗? 记鸣阴着脸冷笑:哥哥我只是想再试试哥哥的霸王枪到底有多强,果然很是厉害,哈哈,弟弟输的心服口服。 记离心中清楚刚才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够快,现在很可能已经重伤倒地了。 因为现在整个帝国里的人,从平民百姓到达官贵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帝国的下一任继承人,就要在他们二人之间诞生。 朝中,上到各大家族,下到芝麻大的小官,都在站队。他们知道自己的这次的站队是一次关乎命运的选择。 选择对了,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家族的兴旺,个人的飞黄腾达。 站错队可能等待自己的是死亡或者永无出头之日,也许也会是家族的衰败或者是家族在这个帝国被除名。 比武场上安静了,因为刚才记鸣的那一剑。整个比武场上的人不管是站在谁的那一边是谁的支持者都是很心惊的。 因为如果那一剑真刺中了记离的小腹,记离重伤不治而死,记鸣还有可能活命。 如果记离没有死,那记鸣必然要被处以极刑,因为现在帝国的掌权者更喜欢和看重记离这个儿子。 记离冷面道:是吗?你不会是想要我的命吧!哈哈哈,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还不配。 就在记鸣气的铁青的脸上又露出杀意的时候。比武场观众席正中间一个很特殊的观战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起来大声说:好了,都住手吧!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帝国的掌权者“记武王” 记武王说:我这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吗。啊哈哈哈我大记帝国后继有人了。 就在此时整个比武场上贵族们都很心照不宣的大声高呼,大记万岁,武王万岁,大记万岁,武王万岁。 记武王神情骄傲:好了,今天的比武就到此结束吧。众人都退下吧。 就在整个比武场上的人有条不乱的退场的时候。场上的二人也拾起自己的武器退到了台下。 就在这时一个很娘的声音响起:大殿下请留步,王上叫你去他的书房等他。 噢,原来是李大总管啊。记离恭敬道: 记离疑惑的说:李大人可知我父王叫我何事? 李公公谄媚的笑道:当然是好事了,老奴先恭喜殿下了。 记离心想会是什么事呢?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吧!反正今天我又没做错什么事。管他呢。 那就麻烦李大人前边带路了。 李公公恭敬道:请大殿下随老奴来。 在比武场不远处的地方,记鸣看着李公公带着记离,离开的身影。 记鸣阴沉着脸:走,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暗示 记离一路跟随李公公来到了,父亲书房前。 李公公笑道:大殿下老奴就带到这里了。 麻烦李大人了。随手从自己的腰间里拿出一袋金币给了李公公。 (这里简单的介绍下这个世界金钱的换算单位。1金币一10一银币一100铜币) 李公公拿着记离给的一袋金币脸上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到:大殿下老奴我怎么敢要大殿下的钱呢,使不得,使不得。 李公公假意的推迟。 记离假怒的说到:李大人,你不拿这钱可是嫌弃这钱少了。 不敢不敢老奴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李公公急忙道: 记离笑道:那还不拿着,哈哈哈。 记离大笑的离开直奔书房而去。 李公公看着大殿下离开的背影 低语道:大殿下看来确实是比二殿下更平易近人些,不像二殿下那样看谁都像有仇是的。希望大殿下能当上储君吧!嘻嘻嘻,有钱有钱我该去享受享受去了。 (作者:也不知道你个太监能享受什么哈哈)回到正题: 李公公开心的离开了书房前的大门。 记离到书房里屋站住了脚步,看见父王伟岸的背影,记离心头不由得想到父亲老了。 父王在书桌上翻看着整个帝国各个地方上报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记离能从父亲的动作上判断,父亲现在很是疲倦。就在记离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来了。记武王疲倦的说到: 记离回答道:是的,父亲。 来了就进来吧!你今天在比武场上的表现很好我很满意。你对你弟弟记鸣在比武场上的事情怎么看? 记离回答道:父亲,记鸣今天在比武场上过激的行为。我不怪他,记鸣从小到大就喜欢跟我比这比那。可能是今天在比武场上那么多人,他的面子挂不住了,所以他想要挽回点面子罢了,所以才急于出手没有顾及后果的。可以理解,毕竟他还年轻,做哥哥的一定要让着自己的弟弟,所以我不怨他,还请父王不要责怪弟弟。 记武王满意的看着记离说道:哈哈,孩子我不管你今天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我姑且信你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这个帝国新的掌权者,我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互相扶持,而不是自相残杀,明白吗。 记离肯定的回答道:是的父王。 记武王的脸又重回严肃:你过来看看这份战略地图,你从中可以看出什么。 记离大步的走了过去,看看书桌上的地图: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我方的先头部队孤军深入与后方的大部队距离太远,再加上这是在雪原作战,后方的补给一定是跟不上的。不过从总体上看这场战争,一定是以我们的胜利结束的。 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支先头部队会孤军深入这么远,不符合道理啊。就算抢军功的话,但是他们的行军方向也不对啊? 敌人的主力在东面,而这支部队去的正好是相反的方向而是西北方向呀。这是为什么呢?儿臣不知。 记武王也疑惑的说道:前方战事我全权委托给了王猛将军,所以我也不好过问啊。具体为什么这支先头部队会急功冒进,也只能等王猛回来再说了。 记离问道:那这支先头部队带队的将军是谁呢? 记武王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是国师申屠。 记离惊讶道:国师申屠,怎么会是他呢? 是申屠自己要求去的,我看这仗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所以就许了他。 记离心想申屠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国师,为什么会突然去行军打仗呢?而且他一个堂堂国师,不在自己家好好的研究巫术,瞎跑什么呢?再有他还是记鸣的亲舅舅,这个关键时期他怎么还去打仗去了呢?搞不懂。 记离回答道:儿臣不明白国师为什么会去带兵打仗,而且还是雪域的苦寒之地? 就在父子俩面面相对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八百里加急传令官的声音:报前方战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百里加急战报 外面传来,传令官的战报。 记武王威严的说道:让传令官进来。 门外高大威严的帝都武士让开了一条路来。 传令官,跌跌撞撞的跪倒在记武王与记离的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前方八百里加急战报,前方大胜,叛军全部奸灭,叛军头目,乔三虎已被活捉,正在押回帝都的路上。 记武王道:好,乔三虎我要你和你的两个哥哥一样死无全尸。我这一生就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你们兄弟三人害死了昔日跟我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站在一旁的记离还是头一次看见父亲这么生气。 记武王威严道:离儿你退去吧! 是的,父王。 记离从父王的书房里走了出来,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 记离苦笑道:为什么每次在父王的身边都会感到很有压力呢?难道这就是帝王应该有的风范吗?我什么时候才能跟父亲一样呢!一定会,一定会,记离心中默念着。 不知不觉的记离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帝都的正殿,宏伟的正殿房梁正中央的牌匾上几个大朱红的大字“大记太和殿”也许外人只能看到是这几字的大气,宏伟,庄严。 但是记离,心中却更能感受到的是这几个血红大字背后的传承,它们是先辈用血打拼下来的江山。 今天父亲把自己给叫到书房,说的那番话,记离,能感受到父亲想把自己立成储君,成为下一任大记帝国的掌舵人。记离不由的心想我能做好这个帝国的王吗?我能像父亲那样一句,君王怒,山河破,血染千里那是何等的霸气。 就在记离看着那几个血红的大字出神的时候。突然咯咯的笑声,在记离背后传来,打断了发呆的记离。 记离听着这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记离假装还在发呆,那个女孩以为记离没有发现她,就悄悄地往记离的背后去,准备捉弄下这个傻大个。 女孩刚到记离的背后的时候,记离突然后头大叫道:鬼啊反而给那个女孩吓了一跳。 等那女孩反应过来时,记离已经跑到几十米开外了。 女孩撅着小嘴怒道:你你这个坏蛋,你过来。 记离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才不去呢!你要打我怎么办。我又不是傻瓜,记离做着鬼脸。气的女孩只在那跺脚。 你过来,你要是不过来我就再也理你了,你看着办吧!哼女孩撒娇道: 好吧,好吧!我的小姑奶奶。 记离大步的走了过去。女孩看着记离过来,就知道自己这一招真是百用百灵啊!很满意开心的笑了起来。 记离看着女孩的笑容尤其是那两个酒窝,真是应了那句话,你的酒窝里没有酒,但是我已醉的不能自拔。如果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姬瑶 记离来到这个女孩面前,女孩娇嫩的脸上笑的更加开心。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帝国的有名的小美女,姬瑶小名叫九儿,也是记离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九儿笑道:你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记离装出很夸张很怕的样子:九儿大人,就饶了小的吧!你看我这么可爱。 记离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俊俏的脸上装可爱的样子。 不行,我要罚你 姬瑶沉思片刻说道:我就罚你,,带我出宫到宫外玩好不好。 记离是皇子,有父亲“记武王”赏赐的出宫腰牌。因为帝都戒备森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的出入。 姬瑶是记离的未婚妻为了和记离能天天见面,所以就被允许可以在宫里暂住,但是不能随意出入帝都。 天天在宫里姬瑶,有记离陪的时候,姬瑶很开心,因为记离也经常带姬瑶出宫玩。 不过记离现在很忙,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宣布这个帝国储君的人选。陪她的时间也少了很多,记离已经很久没有带着姬瑶到宫外逛逛了。 记离心想,我好久没带这个小妮子出去了,看来是把我的小媳妇给憋坏了。哈哈 记离坏笑道:不行啊。我一会还要去父王那里,父王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啊! 姬瑶失望的说道:好吧!你去忙吧! 记离哈哈的大笑起来:我骗你呢,走,我们去御马监。 记离拉起姬瑶的手,快步的走向御马监的方向。 二人来到御马监,御马监的掌事看到,来人是大殿下,急忙的过来行礼道:御马监掌事马骏,参见大殿下。 记离催促的道:快快前面带路,我要去看看我的小白龙怎么样了。 御马监掌事前面带路,二人来到一个装饰很华丽的马厩前面站住。 御马监掌事道:大殿下请看,小白龙,我都是特殊关照的,还请大殿下放心。 记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坐骑,满意的说道:好,你做的很好,我会好好的赏赐你的,你先退下吧。 御马监掌事:是殿下。 记离抚摸着马厩里的白色的高头俊俏的大马心疼道:好久没有带你出去驰骋了,我们走。 一把拽住马头上的缰绳,小白龙欢快的长嘶,记离一把搂住一旁的姬瑶,身形一定,右脚一用力,整个人带着怀中的姬瑶飞跃到马背上,口中大喝道:驾, 小白龙飞快的跑出御马监。 御马监掌事马骏看着马背上越来越远的二人,说道:真是郎才女貌啊。 记离,姬瑶,二人骑着小白龙直奔帝都大门而去。 帝都出宫一共分三个大门分别是,“正阳门”是帝都的正门,不管是祭拜祖先,还是帝王出巡或者是御驾亲征都走正阳门。 德胜门,是得到帝王许可的远征将军带兵入宫的大门。 永定门,是常用的大门,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有各大宫里的掌事都走永定门。 而记离与姬瑶走的正是这个永定门。 小白龙,欢快的在宫里战道上奔跑着,带上的风吹着记离的衣襟,,而记离身后姬瑶轻轻地搂着记离布满肌肉的小腹,还时不时的挠记离的痒痒肉。二人就这样的来到了,永定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特贝罗客栈 记离胯下的小白龙一声长嘶,马前蹄高高的扬起,飞起一阵阵尘土。 看守永定门的帝都武士淡然的大喝道:来者何人? 我乃是大殿下,记离。 永定门的帝都武士并没有被这个骑着白色骏马的少年气势和他报上来的名号吓到。 冷冷的说道:没有出宫令牌,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擅自出宫。快快亮出你的令牌,否则我等就地斩杀。 记离无奈的道:车臣将军,我一年里大大小小出宫不下百次,你每次都是这出好吗? 好吧!好吧!你想看,你看吧!让你看个够。 记离从自己的腰间拿出,出宫令牌,递给车臣将军。 车臣将军拿起令牌淡淡的道:放行。 永定门的守卫让开一条大路, 记离双腿用力夹紧小白龙的肚子,小白龙一声长嘶,只听见碗口大的马蹄在地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飞快的从守卫的身边飞驰而过,直奔宫外而去。 车臣大人,大殿下很有可能是储君的人选,我们这样,他会不会秋后算账?一个守卫说道: 车臣将军:我不管他是不是储君的继承人,我只知道我的命令是有出宫令牌的可以出宫,没有的就地斩杀。 守卫苦笑心想:唉~我们的车臣将军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变通,要不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只是一个千户将军。 (在这里作者简单的介绍下这个帝队等级编制:五军元帅——万户将军——千户将军——百户侍卫长——十户队长——一等士兵——二等士兵) 记离与姬瑶骑着小白龙来到了皇宫外数十里,帝都最大的集市。因为记离知道九儿最喜欢热闹的地方,每次出来他们都会来到这里。 这里就是整个帝国最大的集市“特贝罗集市”隶属于特贝罗家族管理。 记离笑道:到了,九儿。 姬瑶手舞足蹈的说:快快我要下去。 记离关心的道:小心,被从马背上掉下来了抓紧我,我们先去特贝罗客栈,把小白龙安顿好了再出去,好好的带你玩上一通,怎么样九儿。 姬瑶开心的说道:好呀!好呀!我们出发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去喽。~ 记离与姬瑶来到了特贝罗集市最大的客栈也是特贝罗家族的产业“特贝罗客栈” 客栈门口接待客人的小二,大老远就看见一个骑着白色高头大马的少年,他很熟悉这个身影是谁,就是我们客栈的常客,也是我们帝国的大殿下。 客栈门口的店小二飞快跑到屋子里大呼小叫道:老板娘,老板娘,快来啊。 客栈的老板娘不悦的说道:怎么了,臭小子一惊一乍的。 大殿下来了。 客栈老板娘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 老板娘慌慌张张的说道:哪呢?哪呢? 都快到门口了。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快带我去迎接大殿下,,老板娘骂到: 店小二:好,好,好。 老板娘与店小二,二人一起来到了门口,正好记离与姬瑶也来到了客栈的门口。 记离打招呼道:特贝罗,斯曼姐姐,好久不见啊。 老板娘就是特贝罗家族,家主的第二个女儿。 老板娘“特贝罗,斯曼”粉面桃花的笑骂道。我还以为大殿下把我这个没什么地位的姐姐给忘记了呢! 记离说道:哪敢,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姐姐我知道,你不就马上要当上储君了吗?恭喜了。老板娘“特贝罗,斯曼”暧昧道: 姐姐可被瞎说,这是杀头的重罪哦。记离假装恐吓道: 姐姐不说了,就不是了吗。你今天还是老样子吗?特贝罗,斯曼有些不悦 记离回答道:是的,麻烦姐姐了。 老板娘“特贝罗,斯曼”假装生气道:我可不敢怕麻烦,我怕被拉出去杀头啊。 记离赔笑道:姐姐,可不要生我的气啊。啊~哈哈。 老板娘“特贝罗,斯曼”用自己纤细的小手遮面低头笑道:嘿嘿~你还是先不要管我生不生气了。 记离疑惑的看着特贝罗,斯曼不解,刚要问特贝罗,斯曼时。 特贝罗,斯曼用眼神瞄瞄了记离身后的姬瑶。意思是告诉他,你的小情人吃醋了。 记离后头看向身后的姬瑶,此时姬瑶气的小嘴微微的撅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记离。 记离从姬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 人家还在这呢!你就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以后结婚了,还了得了。 记离用眼神交流:我没有,我冤枉啊! 姬瑶把自己的小脑袋扭了过去不看记离,意思是:我不听,我不听。你自己看着办吧!哼 记离看着姬瑶把头转过去,无奈的笑了笑,又看向了特贝罗,斯曼。用表情表达:你过来帮帮我啊! 特贝罗,斯曼戏虐看着记离,举了举手,耸了耸肩。意思是反正不关我什么事,自己解决吧!姐姐要去忙了,没时间搭理你,再见。 随后特贝罗,斯曼说道,把大殿下的马牵到后堂去。转身就离开了记离,进屋忙去了。 只留记离一个人在风中独自凌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集市 记离赔笑道:九儿,九儿,我真的没有跟她打情骂俏啊。冤枉死我了。再说了她哪有九儿这么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啊。 记离一顿马屁给姬瑶,夸的美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姬瑶还是扭过头不理记离。不管记离怎么样的拍马屁,都没有什么用。 记离心生一计,突然捂住自己的小腹,大叫道:啊~疼,疼死我了。 姬瑶突然听见记离不再拍她的马屁,反而突然听见记离在那里大叫了起来。 姬瑶着急的扭过身体上前关心的问道:离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上午在比武场上伤到你了。 见记离不回答自己还在那自顾自的乱叫着。 姬瑶着急的大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记离见势不妙,再这样下去叫下去,非招来人不可,要是在把,特贝罗,斯曼给招来,可不又看我的笑话了吗? 记离借势把姬瑶拉入怀中,没皮没脸的笑道:什么人能伤到我,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的存在。 姬瑶没好气的白了白眼: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记离继续厚着脸皮的笑道:那你还不是比我这个不要脸的人给征服了吗?成了我的未婚妻吗?啊~哈哈哈哈 姬瑶羞红着脸推开记离:讨厌,人家,人家,不跟你玩了。姬瑶向集市方向跑去。 记离大声道:九儿等等我。 我才不要等你呢!大坏蛋。哼~ 记离也快速的跟上:钱可都在我这呢!你自己一个人能买什么呢。嘻嘻。记离坏笑道: 姬瑶心里一想是啊。 那好,你把钱放我这,我就不生气了。 记离爽快的回答:真的吗?好呀!好呀! 记离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袋金币递给了姬瑶,姬瑶看着手里的一袋金币,:哼~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就在也不理你了,听见了吗? 记离笑眯眯的:好的,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行吧!这次就算了,对了。姬瑶脸上浮现出关心的问道:你今天在比武场上的事,我都听说了。可真是吓死我了,下次再也不和那个二殿下比武了,他那么心胸狭隘的人,要是真有那么一回,给你伤到了,我可怎么办啊! 记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放心吧!九儿~ 姬瑶知道记离是个又犟又很有主见的人所以是不会听自己的话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便你吧!我才懒得管你。 记离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集市看看有没有九儿喜欢的东西。 姬瑶兴奋的连声道:好呀!好呀! 记离与姬瑶手拉着手向集市走去。 特贝罗集市,记帝国里最大的集市,这里集中了,这片大陆里面,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各种美味佳肴。真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没有十天半拉月是逛不完这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购物狂 特贝罗集市共有商铺4000余家,共分三个区域。 分别叫,“女人天堂专区”这里面都是专门是卖给女性朋友的东西,比如,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或者是,雍容华贵的衣裳。 第二专区“男士贵族专区”男人贵族专区不只是贵族可以在这里消费的,其他人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其他帝国的人,在这里只要你有钱,这里就有作为男人的你想要的东西,上至从衣服,配饰到铠甲,兵器,下至从美女到赌档,这里是应有尽有啊!让每个来着里的男人流连忘返。 第三专区“天下美食专区”顾名思义就各种各样的美食。天下美食收罗了这片大陆上的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各个地域的有名的厨子。 ,记离,快过来我要买这个,还这个,老板,老板我还要那个,对就是那个。 记离在一旁拿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记离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东西,黑着脸说道:九儿,九儿,九儿。 连续叫了姬瑶几声后,姬瑶仿佛听不见记离在跟自己说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买,买,买,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记离终于发飙了:姬瑶。 姬瑶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怎么了。 你看看我这,大包小包的,我真的拿不下了,可不可以不买了。记离无奈的说道: 姬瑶脸颊微红道:好吧!我们去吃好吃的。我请客哦! 姬瑶在前面蹦蹦跶的走着。 记离黑着脸:那还不是我的钱吗?唉~当男人真的是难啊!尤其是像我这样的男人,真是难上加难啊! (作者:你丫的能不能不这么自恋,能死啊!)回到正文 那好吧!我去天下美食那边看看,这好我也饿了,女人啊,真是神奇的生物,走了这么长时间还这么精神充沛。记离感叹道: 记离无精打采的跟着前面蹦蹦跶跶的姬瑶,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二人来到天下美食专区,看到人山人海的,很是纳闷。 不应该啊?平时也没有这多人啊!记离纳闷,为什么呢?心里想着管它呢!先吃饱了再说,拿这多东西,可真是要我的小命了。 姬瑶倒是没有注意今天人很多的问题。脑海里想着我到底吃什么呢?是吃上回来吃的斋香素烤鹅,还是风尾鱼翅,或者是清烧鲨鱼皮呢?好伤脑筋啊!不管了我都要吃。想着想着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记离没好气的道:笑什么呢? 姬瑶咽了咽口水,努着嘴说道: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快点带我去吃好吃的。 好吧!记离黑着脸。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人特别的多呢?记离问姬瑶。 姬瑶这时也关注到这个问题了,是啊!怎么这多人呢?为什么啊?又反问道记离了。 记离:算了,我还是问问别人吧!在路边上看见一个个子高高样子清秀的年轻人问道:兄弟,今天怎么这多人呢?这是为什么啊? 年轻男子平淡的回答:今天是天下美食一年一度的美食节。 哦!原来如此,谢谢大哥了。记离拱手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美食节 原来是一年一度地美食节啊! 九儿你今天可算来对了,是吗九儿,九儿,你听见我说话没:记离后头刚要问,人已经不在记离地身旁了, 记离嘀咕:刚才还在呢,怎么人就没了呢? 记离随后目光一扫人群,发现了一个身材刚刚发育不算完全但能看出这个少女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的少女。 少女不是别人这是姬瑶,此时姬瑶嘴里这咀嚼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鸡腿。 二人目光一对,姬瑶晃了晃手中的鸡腿,意思是,来啊这里有好吃的,快过来啊! 记离无奈的摇了摇头嘟囔着:真是个吃货。 记离大步来到姬瑶身边,姬瑶把手中鸡腿递给记离,记离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头,摇头道:我不跟你抢,你自己吃吧! 姬瑶瞪着眼道:不行,说好了的我请你吃好吃的,快吃快吃。 记离咬了一小口,姬瑶满意的笑了笑。嘿嘿:这还差不多,走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 记离看着天空,此时的天空乌云压顶,比在比武场时还要阴云密布,预示着,在过些时间就会有瓢泼大雨的到来,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到美食节上的人们,当然这里也包括我们可爱的姬瑶。 对着天空暗暗的许下愿望,老天爷呀!您大发慈悲,快些下雨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姬瑶看了看身边的记离正望向天空了,不知在看些什么,也不由的望向天空:喂,你在看些什么呢? 记离回过神道:没有,没看什么。 姬瑶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吃鸟肉了,五香仔鸽,清炸鹌鹑,还有 记离打断姬瑶的话道:够了,我们走吧!去天下美食第一楼吧!想吃什么都有。 天下美食第一楼不是固定的,因为这是个称号,只有在美食节上拿第一名的店家才能用这个称号。 此时天下美食第一楼门前有个大舞台,舞台上有整个天下美食各个酒楼大厨在这比试厨艺。 记离听着身边的一个矮个子跟一个胖子的对话人:这风华酒楼都已经蝉联三届冠军了。你说今年还会是他家吗?我可听说了特贝罗客栈花重金请来了东靖帝国号称,东靖神厨的石天啊! 胖子问道:是吗?那我还是更看好风华楼,因为风华楼有我的偶像,厨痴东风华,他做的龙抱凤蛋,真是人间美味啊!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我也要吃,姬瑶说完又看看记离,记离尴尬的看向二人笑道:不好意思,我未婚妻太饿了,才出言打断两位的。 胖子道:小妹妹想吃的话,也是可以吃的。只要交50个金币就可以成为大众评委,品尝选手的做的佳肴了。 什么才50金币,好我们这就去大吃特吃,啊~不对是品尝品尝。说完就拉着记离往人群里挤去。 二人对望异口同声的说道:什么叫才50个金币,难道很少吗?他们是什么人啊? 在这片大陆,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是10个金币左右。所以说50个金币,还是很多的,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在场的人更多的只是看热闹的人,真正的大众评委,没有几个人。 记离,姬瑶二人来到大众评委席,交了钱,坐等美味佳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间百味 记离与姬瑶坐在评委席上,只听见,主持人说道:现在我们天下美食第一楼的称呼,到底花落谁家呢!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战了。挑战者就是来着特贝罗客栈号称东靖食神的石天,守擂方就是我们蝉联三届冠军的风华楼的东方华,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食神与食痴的巅峰对决吧! 姬瑶嘟囔:怎么都决赛了,那是不是我们已经错过很多好吃的了。 记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主持人,还在那里慷慨激昂的介绍着比赛的情况:看食神石天,今天做的是一道,蒜蓉开边虾,今天食神选的这道菜是一道很普通的菜啊?这是为什么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其中的奥秘吧! 他精选的材料都有些什么呢?新鲜的深海蓝虾,没错就是非常稀少的深海蓝虾,它的产地就南元帝国的麟海。只有如同蓝宝石般的海水才能孕育出这样的深海蓝虾,看到主食材是深海蓝虾,我想这道蒜蓉开边虾,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只见食神石天拿出一套非常华丽的刀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域。主持人惊讶道: 天域是一套刀具的名字,它是出自武器大师卢峰之手。是武器大师卢峰在雪域用一块千年寒铁打造的武器寒芒剑剩下的材料所打造而成的刀具,(寒芒剑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四位),卢峰利用了千年寒铁特性,打造了一套给厨师的刀具。 寒芒剑现在的主人就是北记帝国的二殿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天域竟然在食神的手上,可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食神使用过呀!看来今天我们的食神很重视他今天的对手吗。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好厨子用好刀啊! (作者:主持人,这是哪个爹教你的) 那我们再来看看风花楼,三届冠军同时也有着厨痴称呼的东方华今天会给我们带来怎么样的惊喜呢? 今天的东方华很奇怪啊?他桌上没有什么特殊的食材只有一袋大米,和各种各样的调味料。他今天要做些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石天用天域把深海蓝虾的外壳轻轻的划破,天域千年寒铁的特性展现了出来,只见的天域冒着蒸蒸寒气,保证了食材的新鲜。 石天把蓝虾的虾背划开,取出虾肠,在把一只只收拾好的蓝虾放到蒸笼呢!小火慢蒸着。 而东方华,在那里煮着一大锅的大米粥,还时不时的往里面加各种各样的调料。唯一特殊的就是这锅大米粥一会变红一会变绿一会又变成了紫色,等等各种颜色不停地变化着。 主持人大声道:距离比赛时间就要结束了,请选手准备好自己的作品。 东方华,把一碗碗的大米粥盛好。 石天的蒜蓉开边虾也做好了, 两边都是香气扑人。 工作人员把两位大厨的美味佳肴送到大众评委席给各位大众评委们品尝。 姬瑶首先就夹起一个大虾吃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嘴里不停地说道: 记离也夹起一个大虾吃了起来,是真的好吃啊。美味啊!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要好。 大众评委席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先吃大米粥的,都是先吃的蒜蓉开边虾, 10分10分10分10分 主持人兴奋的道:来自特贝罗客栈的石天,满分,不愧是食神啊! 评委陆陆续续开始吃起了东方华做的大米粥, 一个个都表情惊讶后随后都开始,自顾自的大吃着,不顾主持人在那不停地重复的说道:请各位评委给出分数。 给分啊!各位。 石天看到这样的场景,走了过去,拿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沉默了很久的石天说道:我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间百味 在场的人都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碗粥,就征服了大名鼎鼎的食神石天。可惜穷,限制了我们的想像啊!要是我们也是评委就好了。唉~在人群中,不绝于耳的叹息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做到的。石天恳求的问道: 艺术源于生活,美食也是一样的,在这碗看是简单的大米粥里,我放入了,这世间我能找到最好的各种味道的调料,它可以满足所有人的口味。我叫它,人间百味 那它们又是怎么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的呢!石天又急切的问道: 东方华大笑:这就是人间百味。 石天不懂却有好像又懂了什么。 好乱,好乱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石天突然下跪,众人汗颜,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华也被突如其来的架势给惊到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你的厨艺并不在我之下,只是我年长你几岁,经历的多了,所以才悟到的这方法。你不必灰心。 不,我石天技不如人,还请阁下收我为徒。 东方华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如果你真的想学,就来我的风华楼,和我一起创造新的美味佳肴,可好。 真的。 当然。 在多年以后,风华楼,这个名字在这片德诺西亚大陆上家喻户晓,成为了,美食界的领军人物。 姬瑶右手用汤匙喝着大米粥,左手拿着大虾,埋头大吃,全然不知,美食界两位泰斗刚才的对话。 记离看着二人,这是真是行行出状元啊!又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姬瑶。 九儿,你吃这么多我怎么也没见你长肉呢!你都给吃那里去了。 姬瑶嘴还嚼着东西,我天生丽质,怎么会长胖呢!难道你喜欢胖子呢! 好吧!我是服了你了。吃完,我就回去吧! 姬瑶听见,记离说要回去,就放下了嘴里的东西,撒娇道:我们可不可以晚点回去啊!我还没有玩够呢! 好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 记离又看向天空,此时的天空,乌云已经散去,并没有下雨,露出西落的太阳。 天空真的放晴了,夕阳打在姬瑶侧面的脸颊上,即便,刚才姬瑶的吃相还没有完全从记离的脑海里消失。记离还是看呆了,真的好美,如同一块天然的美玉,是那么纯粹的美。 记离不自觉的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那里的。 真的吗?姬瑶兴奋的道: 当然了,那里可是我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呢! 那好呀!我出发吧! 记离和姬瑶又回到了特贝罗客栈,看见特贝罗,斯曼,在门口无精打采的做着。 姐姐这是怎么了。像霜打的茄子呢! 大殿下你这是来嘲笑我的吗? 哪敢,哪敢,我是关心姐姐呢! 那你不怕你的小情人又生气啊! 哈哈记离干笑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怕老婆呢! 记离此时的腰间正有一个小手在用力的掐着记离的腰。 记离隐着疼痛转移话题道:看来姐姐这次真是赔夫人又折兵啊! 是啊!你说石天怎么就输了呢?输就输了,还跑到风华楼去了,看来我这特贝罗客栈,是开到头了。 姐姐这是哪里话,你不还有弟弟我的吗!放心有弟弟我有一口吃就有姐姐你的。 特贝罗,斯曼,听到这话,大喜过望,说着话的人是谁,十之就是下一任帝王。 哈哈哈,有弟弟这句话,姐姐我就放心了,弟弟这一句话能顶我十个,不百个特贝罗客栈。 特贝罗,斯曼心里想到:更何况今天只是赔一个东靖食神而已,食神怎能和帝王相提并论呢?今天真是赚到了。 那好姐姐我和九儿要出去,就把这些买的东西放你这了,等回来时,在来拿。 放心,弟弟,你就和你的小情人开开心心的玩去吧! 那姐姐我就走了。 特贝罗,斯曼大声道:去把大殿下的良驹牵出来。 记离骑着小白龙,后面驮着姬瑶慢慢的向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桃园 记离带着姬瑶来到帝都的郊外。 骏马风驰在广袤地油菜花田间,在成片成片的油菜花黄色的天地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的桃花林。 天呐!这是谁种的桃树,这么多,好美啊!姬瑶脸上惊奇道: 当然是我了。记离的声音响起。 是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种的呀! 喜欢吗?记离问道: 姬瑶脑袋不停地点着头, 喜欢,喜欢。 这里面我一共种了,九百九十九棵桃树,借用花语的意思,就是天长地久。 姬瑶听着记离说的话,鼻头不由的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明天就命人把它们都给砍了。 你敢,谁说我不喜欢了,这是感动的好吗?笨蛋。 嘿嘿,记离挠挠自己的头傻笑着。 二人夕阳下,来到桃花林里,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彼此,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 姬瑶低头擦了擦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傻笑道:我又饿了,这里有没有桃子可以吃啊! 现在是阳春三月,怎么可能会有桃子呢!你看着这里的桃花多美啊!跟你一样。 马屁精, 姬瑶白了白记离一眼。 随后记离从腰间抽出一把笛子。 没有接着姬瑶的话说下去,而此时笛音响起,徘徊在桃花林中, 姬瑶听着这优美的笛音,不由的翩翩起舞,微风轻拂,桃花片片落。 夕阳下,桃花林中,一少年,伏地而坐,一少女,随着笛音翩翩起舞,好一副世外桃源, 记离放下手中的笛子,姬瑶听到笛音消失,也停下舞姿。 记离面色认真的道:九儿,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储君,我想告诉你,我成为储君的那一天,我就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你姬瑶就是我记离一生的妻子,我的王妃,我唯一爱的女人。好吗?姬瑶~ 姬瑶的眼泪又不知觉的流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好,好,好,我姬瑶就是你记离的妻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二人相拥在这桃花林中,久久不肯放手,就这样相拥到天长地久。 记离对着怀了的姬瑶说道:我们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嗯。 二人离开桃花林,往特贝罗客栈的方向走去,此时天空已经挂起一轮明月。 (今日桃花林下的承诺,他日能否兑现?) 二人来到,特贝罗客栈门口,店小二,看见来人正是大殿下, 毕恭毕敬的问道:大殿下可是回来取今天在集市上买的东西,小的已经给大殿下您准备好了。来人把大殿下的东西拿上来。 好,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随后记离从腰间拿出十个金币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记离的钱。 谢谢大殿下, 对了,特贝罗,斯曼姐姐去哪了,怎么没见到她人呢?记离问道: 老板娘她被家主给叫回去了,可能是因为今天比赛输的缘故吧! 记离心想道:哦,原来如此,也的确,在特贝罗集市里,最好的酒楼居然不是特贝罗家族的。看来特贝罗,斯曼姐姐少不了挨说了。嘿嘿~ 好了,我回宫去了,你等特贝罗,斯曼姐姐回来,跟她说,放宽心,明年还是有机会的,哈哈哈,记离幸灾乐祸的大笑: 是的,大殿下,奴才一定转答。 记离带姬瑶再次拿上今天买的东西, 可真是沉啊,你买的都去什么啊? 姬瑶偷笑道:不告诉你,回去你自己看,我也有给你买哦! 真的吗?还算你良心。 哼,不跟你说了,快走吧!天都黑了。 记离回答道:好, 只见小白龙,策马奔腾,朝永定门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班师回朝 次日,天色刚刚蒙蒙亮,记离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鼾声如雷的大睡,因为昨天陪姬瑶逛了一天实在太累了。 屋外,婢女小兰在屋外,叫道:大殿下,大殿下, 记离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声音越发急促, 不对,不是要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叫我,记离猛地在床上坐起来 迷迷糊糊的问道:谁啊,这才几点啊。几叫我起床。 大殿下,是小兰我啊!我不是故意打搅大殿下您休息的,是有急事向大殿下您汇报。 什么事啊?这么急, 是在雪域打仗的王猛将军班师回朝了,现在文武百官都在往大殿赶呢! 啊~记离惊讶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雪域的叛军也不怎样吗? 记离心里合计:正好我倒要看看国师申屠搞什么鬼。 记离在婢女小兰的服侍下穿戴好,出门向大殿的方向赶去。 此时德胜门外浩浩荡荡整齐划一的军队,鸦雀无声的站立在皇城外,气势磅礴大有一吞山河之势。 战士们身披黑色战甲,手握战矛,静静地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皇城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记武王, 记武王,审视皇城下的军队, 军队正中,一人骑着黑色高头大马,走上前来,此人从马背上,下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臣,王猛,得胜归来,特此归还帝王虎符,还请王上视察军队。 好,王将军此战功不可没,我必大赏与你,和此战中每个将士,传我的命令,犒赏三军。 李公公道:是,传大王令,犒赏三军。 三军将士听到皇令,呐喊道:凡日月所照,皆为王土,江河所至,皆为王有。誓死效忠大王,大记万岁,武王万岁 军队的呐喊声响彻天地,就连在大殿的文武百官都能听见,更能感受到的是这支军队的气势,王者之师。 李公公来到城外王猛身边, 恭喜王将军了。 王猛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帝王虎符递给了你李公公,就起身上马,对着后方的将士道:所有千户将军听令,军前集合, 只见军中,跑出数十个身材长相各异的人跑上前来,不过的是,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久经沙场才有的气势。 所有千户将军听令,各自带兵回营,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军营。违令者杀无赦。 千户们大声道:是 只见千户将军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部下,有秩序呢离开德胜门前。 不过还有一支小对人马,没有离开。他们中间押着一个囚车,囚车里关押着一个身材魁梧目光凶狠的大汉。 这个大汉就是叛军的头目,乔三虎, 王猛在队伍的最前方走着,后面是押送乔三虎的人马。他们一路来到大殿前,王猛抬头看到大殿牌匾上写着“大记太和殿”几个字样,说道:停,尔等在此等候。 王猛走进大殿,无视文武百官,直奔大殿中央, 参见陛下, 王猛快快平身,不必行此大礼。记武王说道: 谢陛下,臣已经把叛军头目乔三虎活捉。还请陛下发落。 记武王连声道:好,好,好。 来人快快把乔三虎给寡人带上来, 门外的守卫,把乔三虎给押到大殿上面来, 乔三虎目光怒扫众人喝到: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的。 李公公:大胆,陛下在此还有你放肆的地方吗? 哈哈哈,我乔三虎不管你是什么狗屁陛下,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你,你。给李公公气的没有胡须的脸上一阵泛红。 够了,乔三虎,你为什么背叛寡人,还害死了我的亲弟弟,你知道不知道,你罪该万死。 我知道,长兄如父,兄长之仇,不得不报,我承认我不如你,我认了,我的两个可怜的哥哥,他们的仇我已经报了,我一人还苟活于世,有何意思。还请给我痛快的。 记武王愤怒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弟弟,说说其中缘由。再杀你不迟。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乔三虎,知道今天这位,是个狠角色。如果我不说一定会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好,我说,但只求你能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好,说吧!我洗耳恭听。 乔三虎,说道:事情是发生在四个月前,我的两位哥哥都是在二爷的手下当差。“二爷就是记武王的亲弟弟”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国师申屠来到二爷的封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国师申屠 四个月前,国师申屠,来到了二爷的封地。 二爷看见来人是国师申屠,很反感的道:不知国师申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哈哈,我申屠没事就不能来二爷的地头了,我是来看看二爷您老人家吗?来人把我从南元帝国,收集的一件珍宝给二爷掌掌眼。 随从们从后面的马车上拿下一块玉石。 二爷平生就喜欢收集玉器玉石等,朝中文武百官都知道二爷爱玉胜过爱美人。所以要想巴结二爷的人都想尽办法给二爷收集各种上等玉石和精美的玉器。 二爷看见,国师申屠的随从在那马车上拿下一大块原始玉石。 好东西,好东西。二爷激动道: 这是我在南元帝国时,在矿场偶然发现的,当时矿工他们挖掘到20多米深的时候,发现东侧的坑帮上露出小片光滑的硬岩。由于岩石表面包着滑石层,一时无法断定是玉,他们便在硬岩上凿眼放了一小炮,结果发现这是块巨大的玉石。工人们欣喜地继续挖掘,硬岩暴露愈来愈大,最后得知,东侧坑帮连成一体,都是光滑的玉石岩壁。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这块巨大的玉石在夜间被山洪冲刷滑落到采石场底部,呈不规则形状,顶部略似屋脊,具深绿c绿c浅绿c黑c黄c红等颜色,无杂质,通体无断裂,无贯通的纹绺。当时人们因其体积庞大,称其为“玉石皇”。入选德诺西亚大陆世界最大玉石候选世界纪录。 玉石皇出土后,曾有名矿工偷偷在玉石王身上放了一小炮,企图炸下块玉来做个小件,结果不但没崩下玉,反倒落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此后再也无人敢动玉石皇一根毫毛。 哈哈哈,申老弟,怎么把这大的玉石皇,弄到老夫面前,而且还在千里之外的南元帝国,看来申老弟没少费心思啊。 那有,那有,世人皆知我们二爷喜欢玉,到了如痴如醉的境界,我机缘巧合下看到如此美玉怎能不把它带来,献给您老人家呢!如果这玉不能放在您这,那不就是抱潜天物呢吗? 哈哈,申老弟此话有理,也只有老夫才能配得上这块玉石皇。来人快快准备酒菜,给国师接风洗尘。 申老弟,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哈哈哈。 那,老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好好跟二爷您喝个疼快。 此时,我们的二爷在看申屠就没有那么反感了,反而多出了很多欣赏。真是应那句话,上门不打送礼人啊! 二爷与国师申屠,一起来到饭桌上。 来,申老弟,尝尝我的后厨做的菜。 申屠夹起菜刚要吃的时候。 屋外传来,不好了,不好了, 二爷怒道:是谁人在此喧哗,给老夫滚过来。 禀报侯爷,玉石皇,丢了。 什么,那么大的玉石皇,怎么可能丢了呢!快快带老夫前去。 二爷与国师申屠等人,一同前往放置玉石皇的地方。 来人,来人,二爷大喊道: 在,军侯。 是谁在看管玉石皇的。 是千户将军乔大虎, 把他给我带来, 是,军侯 只见,酒气熏熏的乔大虎被两个身材魁梧的黑甲武士,给押了上来, 把他给我弄醒。 乔大虎,被浇了一桶凉水, 是谁,大胆敢打搅老子喝酒,看一会,老子我不扒了你的皮, 你要扒了谁的皮啊!二爷怒问道: 乔大虎,迷迷糊糊的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酒劲还没有完全被凉水给浇醒。 这时,二爷身边的心腹梁振说道:是二爷问你,你要扒了谁的皮。 乔大虎一听是二爷,顿时醒酒。 看到周围都是人,其中一个正是二爷。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二爷脸上还有期待的问道:你看守玉石皇,我的玉石皇哪里去了,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快拿出来我今天就不惩罚你了。 乔大虎虽说已经醒了酒,但是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就随口说道: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藏二爷您的东西啊? 你没藏,真的没藏。 小的不敢啊! 二爷怒道:拉下去,给我扒了他的皮。 乔大虎,到死也没弄明白,自己没有藏二爷的东西,怎么就被咔嚓了呢! (作者:喝酒误事啊!奉劝读者朋友平时少喝些酒吧!) 只听见乔大虎在远处,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可以想象,把一个人的皮活生生的扒下来是多么残忍。可是这就是这片大陆的生存法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玉石皇 记武王在王座上仔细的听着,大殿里乔三虎的讲述。 打断道:你说这一切都因为这块稀世珍宝“玉石皇”对吗? 可以这么说。乔三虎回答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和你哥哥死的全过程? 都是我的哥哥,乔二虎冒死从二爷手低下偷偷的跑出来告诉我的。 不对,你说谎。记武王喝到: 你的驻守的地方离我弟弟的封地那么遥远,怎么可能让你的哥哥跑到你那里去的。并告诉你发生的一切事情,而你也很快的起兵造反的。难道这不是你们兄弟三人早有预谋的吗?老实说来。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了,我刚好被武子豪元帅派到那里拉练军队,我们兄弟三人多年没见,大哥和二哥知道我就在附近拉练军队就来找我,兄弟三人团聚,所以晚上就多喝了几杯,酒喝的正在兴头上,大哥却被二爷传唤到军侯府,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我们兄弟三人最后的见面,随后我听到哥哥的惨死,怒气冲上心头,正好武子豪元帅也把虎符交到了我手上,所以就有了造反的念头。 (记帝国的军队只认记国的当朝掌权者或者是帝王虎符才能调动军队) 武子豪,武子豪,记武王心里默默地念叨。 你继续往下说你知道的事。 乔三虎听到记武王的话就接着说下去。 我二哥来到我的军营,并把我大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乔二虎说道:弟弟,大哥的惨死,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啊!哥哥我现在是悄悄的出来的,二爷那个王八蛋还在满世界的找那块玉石皇,正是他们放松的时候,我再让我的心腹来个里应外合,必能报此大仇。完事我们兄弟二人跑到东靖帝国的势力范围,就可以安然无恙了。怎么样弟弟。 就依哥哥的意思办。 好,我们兄弟二人必能亲手杀那个老王八蛋。 我们兄弟二人就开始商量怎么造反。等计划都已落实好,就起兵造反。 计划很顺利,因为二爷把心思都放在了找玉石皇的上面,让我们有机可乘,不过二爷确实是一个英雄。 这还用你说,继续。记武王怒道: 我手上有十万装备齐全的军队,而二爷手上只有两万人马,在人数上我就在有一定优势。在加上我们是偷袭,所以打的二爷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在我们兄弟二人,把二爷围困在军侯府的时候,我兄弟二人看见二爷带着仅存的几十号人马,依然岿然不动,面不改色,与我的人对峙。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二爷真英雄也。 我的二哥看到大局已定,想亲手杀了二爷,跳下马背,对二爷大喝道:还我哥哥命来。抽出腰间的佩剑,向二爷砍去。 二爷身边的将士,挡在二爷身前。 二爷你先走, (军侯府里有二爷早些年间挖的暗道。) 不可,我不能一个人逃跑,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二爷,我们的命没有您的命值钱。您还是快走吧,要不都走不了。 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们自己逃跑的。跟我一起杀出去。 只见二爷挥舞着手中的龙雀刀。(龙雀刀,刃如秋霜c吹毛刃断c削铜剁铁c斩金截玉c是出着锻造大师凌辰朗之手,兵器谱排名第五位,凌辰朗还有一个作品就是我们大殿下手中的霸王枪,兵器谱排名第十二位。凌辰朗同时也是大记帝国的御用锻造师) 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龙雀刀直奔乔二虎的脖颈砍去,只听啪的一声,乔三虎手中断剑连同人头一起落地。 乔三虎看到自己的二哥也死在了他手里便更加愤怒:给我杀,杀光他们。 敌将一拥而上。 二爷在人群中,所向匹敌,一点不减当年风范。只见二爷身边一个个个敌人缺胳膊断腿,在地上呻吟。 不过猛虎架不住群狼,二爷的护卫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二爷一人,此时的二爷也是强弩之末了。 二爷,仰天长啸, 我征战沙场多年最后,居然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你们这群叛徒,我哥哥一定会替我报仇雪恨的。哈哈哈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们。 二爷说完话,用尽最后的力气,只听见砰的一声,大名鼎鼎的龙雀刀应身而断,随后二爷用手中断刀,自刎而死。从此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龙雀刀除名了。 那我问你,我弟弟项上人头为什么不见了,记武王大怒道: 乔三虎能感觉的到此时的记武王心中的愤怒。因为他也感同身受过。 乔三虎这时却又有些胆怯了,回答道:我让人割了下来,喂狗了。 是吗?来人。记武王恶狠狠地道: 这时殿外的帝都武士,来到大殿上。 把乔三虎给我处以极刑。 乔三虎大惊到:你骗我。 此时的记武王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拉下去,行车裂之法。 大殿里的武士:是 然后就硬生生的把乔三虎给拉了出去, 你骗我,你骗我, 乔三虎不停地喊着。直至被拉到殿外,众人才听不到这绝望的声音。 (车裂,简称五马分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风暴前的平静 记武王,端坐在大殿上。 看着被拉出去的乔三虎,心中怒气不减半分,因为记武王在乔三虎的讲述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传令官,八百加急给我传令于武子豪元帅,让他速速回朝,我有要事找他相商。快去。 殿外跪着等候命令的传令官回答道:是,陛下。 此时记武王心情不好到了极点。 今天众位还有什么要禀报的事情吗?没有就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就在记武王暗示大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都回去吧! 一个不识趣的声音响起。 臣有事上报。 记武王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是关于国师申屠的事情。 国师申屠,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记武王默念道: 国师申屠何在? 禀报陛下,国师申屠从前线回来就报病在家,所以没有来上早朝。 有病了?那许志云你继续说你要上报的事。 (许志云官居三品是专门负责各地给宫的供奉的官员,这可是个肥差啊) 是,陛下。我在昨日例行查账时发现,这几个月,国师申屠以各种名义,克扣供奉里的名贵草药,和稀有矿石,臣以为是国师申屠巧用明目,贪赃枉法。以中饱私囊,还请陛下明鉴。 记武王听完许志云的话闭目沉思,因为国师申屠是当今王后孝武贤王后的亲弟弟,查办不能太过招摇,要不有损皇家威严。 记武王正在思量时,如何是好呢?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孩儿,愿前去,查看此事缘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殿下记离。 好,寡人就派你前去査明真相,如途中有人故意阻挠,一品以下可以先斩后奏。 孩儿遵命。 记离去查,这是自家事自己人查,正好打消了记武王的顾虑。 好了,众人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这次记武王没有再问,还有没有要禀报的事,因为他怕再来个不识相的上报点什么事情,那今天就没完没了了,因为记武王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思处理其他的事情,因为记武王知道自己弟弟的死因,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能感觉到一个天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他要回去好好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其他的事必须放到一边,等这件事水落石出才行。 大殿内,众人分成两派,一派跟在大殿下记离的左右,离开大殿。 另一边是二殿下的支持者,他们在二殿下周围不停地恭维。记鸣没有听这人口不对心的马屁,而是看着记离,离开的方向。嘴角上扬阴笑着。好像在有什么阴谋等待着记离。 永定门前,一人一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大喊:八百里加急,快快放行。 永定门两边武士让开一条大路。那人,马不停蹄的飞奔出永定门。 城门上的千户车臣将军看着马蹄飞扬的灰尘,渐行渐远,低语道:两天之内就发出两道八百里加急,看来这帝国的天要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白日做梦 记离,离开大殿,与支持他的官员,寒暄道别后。 从怀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块玉佩一看就是被人用利器给分割开的,只见断玉上绑着一条红绳,记离脸上不由的浮现笑意。 这块玉佩正是姬瑶昨天晚上跟记离分开时,给记离的东西。 记离脑海不由得又浮现出昨晚的情景。 给你,这是我给你买的东西。 这是就是你说给我买的东西呀!就这么一小块。 姬瑶微怒道:哼,不要算了。 要,要怎么不要呢?这是可我们帝都里最漂亮的女孩给的东西。别人还求不来呢?来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呀! 记离装腔作势的打开包裹着这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拿着微微有些凉意,还很硬像块石头。难道不会是姬瑶啃完的骨头吧! (作者:你真是脑洞大开啊!) 记离打包裹着的丝巾,看到是一块上等美玉做的玉佩。 我的天这可要不少钱呢吧!我给你的钱你买了这块美玉,那你买其他东西的钱都是哪来的。记离惊讶道: 姬瑶没好气的白了白记离一眼:我难道就不能有点零花钱了吗? 能,能,能,那么等于你今天买的东西都是你自己拿的钱了,这可不行,你是我的女人你买东西怎么能自己拿钱呢?这样我且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你要什么面子啊!我能自己养活我自己的,哼。姬瑶模样招人喜欢的撒娇道: 哈哈,我堂堂帝国皇子的女人却要自己养活自己,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可不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吗? 姬瑶玩笑道:笑就笑被,我不管,不光要养活我自己,我还要养活你呢?怎么样我的帝国皇子,怎么样啊!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了,我的九儿大姐大。 两人嬉闹一阵。 我看玉佩不如分成两半吧!你我二人一人一半,做个定情信物,如何。 姬瑶羞红着脸说道:谁要和你一人一半了,还做定情信物。 不要就算了,可不要后悔哦。 姬瑶看记离作势要走,喊道:你倒是把它分开啊!难道等我动手呢吗? 好了。 记离手拿玉佩在挂在马鞍旁的霸王枪的枪锋上,那么一划,手中玉佩立刻就被分成两半,随手递给姬瑶一半, 给你,以后这就是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它,别把它弄没了。 姬瑶抢过即将递过来的半块玉佩,手舞足蹈道:放心吧!就算把我自己弄丢也不能把它弄丢的。 走,我送你回你的住处。 记离临走了时,姬瑶说道:过来。 怎么了, 姬瑶翘起小脚,在记离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然后羞红着脸跑进了房间里。 此时的记离还在回味这昨天的事,手不由得摸着自己的左侧的脸颊傻笑着,嘿嘿嘿 大殿下, 这时一个声音不由的打断了记离的白日梦。 谁啊!是谁叫我。 下官,许志云 又是许志云,你难道这么没有眼力见吗?白天拆我老子的台,现在又来打断小的好梦!你是怎么爬到这人人羡慕的位子的?记离心里琢磨。 说吧:你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官奉陛下的命令,过来协作大殿下调查此事的。 噢,原来如此。正好我这就要去国师府一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国师府 记离与许志云一同前往国师府。 此时的国师申屠,在暗堡里面静静地欣赏着几位来着不同地域的雕刻大师在一块庞大的绝世美玉上不停地雕刻着,这块美玉不是别的正是玉石皇。 美玉上面雕刻出,一位佳人的面容,虽然没有完全雕刻出来,但是依然可以清晰的辨认出来,这玉中雕刻的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后,孝武贤皇后。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你嫁给那并不爱你的男人,他只不过是要得到我们申家的支持,能让他早日登上王位,所以才娶你的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呢?不过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如果那个人不把王位传给记鸣,我就让他从这个帝国消失。申屠面部狰狞的道: 报 怎么了, 家丁惊恐的回答道:大殿下和许志云来了。 申屠心里念叨:看来许志云发现我克扣供奉了,哼,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不过已经晚了,等我的计划成功以后,我必要你许志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走,带我前去。 申屠走出暗堡,来到大厅,赔笑道:原来是大殿下与许大人啊!不知二位这来我府上做什么呢? 舅舅这是说的哪里话。 (记离与记鸣是同父异母所以记离也叫申屠舅舅) 听到大殿下记离叫自己舅舅申屠悦道:哈哈,来人把我从东靖带回来的糕点端上来,让我的外甥好好尝尝。 是 一会婢女端上来一盘做工精美的糕点, 记离还没拿,许志云却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我的天,这个人是多没有眼力见啊!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平平安安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记离心里想到: 申屠此时也有些不快,本来就是这许志云挑起的事端,他还不见外。 记离随后也拿起一块糕点。 记离夸奖道:嗯,好吃,好吃 许志云也不出声就在哪自顾自的大吃,一块接着一块,好像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记离与申屠也懒的理他。 舅舅,我今天前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是父王在早朝上听说舅舅您从雪域回来身体不适,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啊~哈哈,申屠大笑: 多谢武王挂念,我的病马上就要痊愈了,很快就又能可以跟大王共商国家大事了。 记离心道:你这神采奕奕的怎么看也不像大病初愈啊!再说我父王跟你有个屁国家大事要商量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记离面不改色道:这样更好,还祝舅舅早日康复,对了舅舅这几天病了没少用名贵的药材吧!如果舅舅你这没有我宫里的药材可是齐全啊!有需要的话尽管跟晚辈提,我一定给舅舅拿来。 申屠听着记离话里有话道:不用了,堂堂国师府怎么可能缺几棵草药呢? 记离心骂到:你这不要脸的,你不缺,你把给宫里的供奉都拿到你这来了,你还能缺吗? 这样啊,那就不打搅舅舅您休息了,记离眼看就要无功而返时。 又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等等 许志云说道: 记离哭笑不得啊!怎么又是你,我真是心服口服啊! 许志云不管记离向着暗示不要再说的眼神,继续的说道:我们今天是奉陛下的命令,过来查你申屠贪污克扣宫里供奉的事,还请国师大人配合。 记离此时心中一万只神兽草泥马在奔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许志云1 国师申屠听到许志云的话,怒道:大胆,许志云你敢污蔑我。 哈哈,如果国师大人真没有问题的话,可让我与大殿下在这国师府查看查看,可否啊! 哼,本国师忙的很,你要是想查就查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没有查到什么,我必向陛下讨个公道。 说完,国师申屠没有再看二人,转身离开大厅。 记离心想道:好你个许志云,国师申屠,他能贪赃枉法必然是准备的,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许志云看向记离,给了个眼神,走啊!我们去好好的调查调查。 记离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二人被国师府的管家带到了国师府的库房。 大殿下,这就是国师府存放各种药材的地方了。还有这是国师府所有账目的账本。要是没有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好的,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我在招呼你。 是大殿下,小的退下了。 管家离开二人后,直奔申屠书房而去。 记离看管家离开后就拿起账本刚要翻看时。 不用看了,大殿下在这个账本里是看不出什么的。 记离看向许志云,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不用看这账本,也不用清点这里的草药,这是国师的缓兵之计。 那怎么办。记离又问道: 以下官之意,我们到国师府别的地方,偷偷的查看查看。 好吧! 随后二人离开库房,来到国师府其他的地方寻找可能是申屠贪污的证据。 管家你把他们二人带到库房了? 是的,小的已经把他们二人带去库房了,而且也给了本假的账本。 嗯,做的很好,没有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 是。 管家向申屠汇报完,就转身离开了申屠的书房。 哼,跟我斗,你两还嫩着点。申屠阴沉的说道: 随后申屠来到书房的书架旁,用手挪了挪书架上一本看是普通的书。 只见,申屠挪完那本书后,书房一道不起眼的墙上出现了一条幽暗通往地下的隧道。 申屠拿起,书桌上已经熄灭的油灯,随后申屠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咒语,然后向已经熄灭的油灯吹了口气,油灯“啪”的一下自己就亮了起来。 申屠拿着亮着幽绿色,散发着诡异的油灯,向幽暗的隧道里走去。 此时的记离与许志云已经在国师府里面转悠了二个时辰了。 大哥,你这是还要去哪里啊!国师府,我们都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什么啊! 不对啊,不可能啊!许志云嘟囔道: 大哥,我们下步该干什么啊!记离无奈的又问道: 大殿下,从现在的情况上可以看出,国师府应该有些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比如暗室之类的秘密地方,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应该就会有新的发现了。 记离心里骂到:废话,你要是能找到,那还能叫秘密了吗? 记离无奈的说道:国师府这么大如果真有暗室之类的,恐怕也是如同大海捞针啊! 嗯,大殿下说的对呀!看来我们要在别的地方找寻突破口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国师申屠刚才已经说了,如果不能找到他贪污的证据的话。就要到我父王那里讨一个说法,到时我父王也下不来台啊! 大殿下您说的对呀! 记离压着最后的耐性心里合计着:还不是你害的我们这么被动的吗?现在可倒好就会说,大殿下您说的对呀!大殿下您说的对呀!你倒是想出个办法来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你怎么当上这个官的,该不会是花钱买的吧!等这件事完事,看来我要好好调查调查你了!求人不求己,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记离叮嘱道:等下,我去找国师申屠,你这回可不要在瞎说话了,明白了吗? 许志云连连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许志云2 记离与许志云一起来到国师府的大厅等候国师申屠。 这个管家,人跑哪去了。 大殿下以下官的意思,我们就不要在大厅里等国师大人了,直接去找国师大人,这样可好? 你怎么又说话,我不告诉你不让你乱说话吗? 下官没有乱说话啊!再说不是大殿下您说的不要在国师申屠大人面前乱说话吗?可是国师大人还不没有来吗?下官可都是照大殿下的意思办的啊! 记离无奈道:好,好,好,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了,你听明白了吗? 这,这,这不憋死下官啊! 你还说,是不是等我翻脸啊!你才听话。 下官,不敢,不敢。 记离瞪了许志云一眼,后者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记离心道: 记离与许志云,又在大厅里等的一个时辰。 记离不耐烦的道:这个国师申屠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来,许志云你说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记离等许志云回答自己的话,可是发现许志云过了许久都没有回答自己。 不悦道:怎么许志云你也敢怠慢我?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记离回头看向许志云,只见许志云满脸通红,在那里呜呜的说不出话。记离心想:这个家伙怎么了,怎么满脸通红呢?不会是有什么病发作了吧! 记离马上上前一把抓住许志云的手腕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的许志云的心里也骂道:我没病啊!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现在还问我有没有病。下官冤啊!再不说话可真是要憋死我了。 记离越问许志云,许志云的脸越红,记离看着许志云脸上这个着急啊!心里琢磨,可是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然后他还不说话,平时不就数他话多吗?这怎么犯病后还不能说话了呢?怪不得平时话多,原来一犯病就说不出话了。记离此时有些焕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有病啊!这就能说通了,要不这么二的人在官场上怎么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而且还混到了个肥缺,一定是大家看他有病,不愿意跟他一般计较。唉~我今天还训斥了他一顿,还让他不行说话,真是罪过啊! 记离想到这里恍然大悟,是我不让他说话的,怪不得这小子不说话呢?这也忒听话了。 记离拍拍自己的额头赔笑道:许大人你现在可以说话了,我让你说话了,你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没有人能够约束你了。 许志云,看了看记离,眼神里流露出,我可以说话了? 记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许志云还瞅记离,不确定的,我真的可以说话了? 这回记离没有点头而是直接说道:说吧!我的许志云大人。 许志云,大呼出一口气来, 可真是憋死我了。 记离看着许志云的脸色变回正常,便转移话题,避免尴尬的问道:许志云,你说说这国师申屠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见我呢?是不是有些看轻我了? 是啊!大殿下,这个国师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来,分明是怠慢大殿下您啊! (其实他们冤枉国师申屠了。此时的申屠巴不得的要过来看他们二人的笑话,可是我们的大国师真的过不来呀!此时的他更着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水晶棺 管家来到书房,看到书房里没有人,管家知道如果书房里找不到国师大人,就看看书桌上的油灯是否还在书桌上,国师交代过自己,如果还在的话就说明国师申屠没在书房里,自己可以到其他地方再找国师了,如果要是还在的话,就对着在书架对面的一面墙大声的喊出要回报的事情,这样国师大人就会知道了。其实管家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的国师大人钻到墙里面去了?即便管家带着疑惑还是每次都按照国师交代的做,因为他怕自己不按照国师交代的做会小命不保,管家知道我们的国师大人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 管家看到书桌上的油灯不见了,就按照国师交代的话来到那面墙的面前,对着墙大喊:老爷,大殿下在大厅等你过去呢?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 每次管家对着墙喊完都觉着自己是不是有病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是奴才呢?在二也只能照办了。 管家喊了几遍就离开了书房。 这面墙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有着一条通往不知何处暗道的那面墙。 管家的话从墙面上的特殊的机关,一直传送到这条暗道的尽头。 暗道的尽头原来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地下室,地下室墙壁上雕刻着各种图案。 此时地下室里的国师申屠,身穿用乌鸦羽毛缝制而成的奇异衣着,同时在围绕着一口用水晶打造的棺椁不停地转圈,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发出怪异的声音,此时地下室里的场景非常诡异,好像一只大乌鸦在不停地围绕着一口棺椁鬼叫着,十分吓人。 国师申屠听到管家在书房上面告诉自己,大殿下在大厅里等自己,心里十分着急,因为祭祀已经开启,不能随意叫停,否则的话会出现反噬的情况出现。 申屠心里急道:怎么这么快,不应该啊!这么快就把那本假账给查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如果不停止祭祀,继续把这场祭祀完成,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等完事了再过去,对方如果起了疑心,发现了这里的秘密,那可就破坏了我的计划了,可是如果现在停止祭祀,又会出现反噬的情况,必然会有生命危险,这可怎么办啊! 就在国师申屠思量两难时。 这种祭祀容不得半点分心,此时申屠显然已经被打乱了心神,突然申屠一口鲜血吐到了水晶冰棺上,只见吐在水晶棺上的鲜血被水晶棺吸收了。 申屠心道:不好出现反噬了,同时申屠左手一挥,打出一道紫光。地下室四壁上雕刻的各种鬼脸的图案嘴里不断地有鲜血从中渗出,顺着墙上的沟槽流下来一直流到水晶冰棺的底部,水晶棺好像发现猎物一般,水晶棺微微颤动,鲜血不断地被水晶棺吸取,或者也可以说是被水晶棺里的尸体吸收走了。 就在水晶棺贪婪的吸取从墙面上渗出的鲜血时,申屠趁着这个空档,运用自己最强的巫术来抗衡来自祭祀水晶棺时分神产生的反噬力量。 不一会申屠身穿的黑色乌鸦羽毛做的祭祀服,就被申屠震碎散落一地,随后申屠大口的吐着鲜血,心里这个气啊!好不容搜集齐全的各种稀有药材,才可以开启的祭祀,就这样被打断了,最关键是还出现了反噬要不是自己准备的齐全,很有可能现在自己就是一具尸体了, 申屠心里诅骂道:混蛋,坏我大事,幸好我早有准备,只是可惜了这灵药血啊!还要从新熬制,唉~熬制着灵药血实在是太费稀有的药材了,再去克扣宫里的供奉是不可能,上哪还能弄来这么多灵药血所需的药材呢?唉~ 随后申屠盘底而坐恢复元气,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怪不得记离他们等不到申屠人呢?原来在恢复元气) 等申屠恢复了元气后,就从地下室走出来回到了书房里。 来人,给我更衣。 婢女在书房外听道:书房里,国师申屠的话,急忙跑着从申屠的卧室里拿来一件衣服。 老爷您的衣服拿来了。 进来吧! 婢女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看到了申屠光不出溜的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过去给他更衣。 婢女羞红着脸过去给申屠更衣。 婢女看见申屠骨瘦如柴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惨白如纸的脸上带着怒意。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心翼翼的给申屠更衣。 申屠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回答道:奴婢,阿莹。 噢,你来我府上时可曾与他人有过苟且之事。 婢女不知国师为什么要问她这事害羞的道:没有,奴婢还是处子之身。 申屠嘴角上扬。 婢女阿莹给国师申屠更完衣,就要退下时。 国师申屠叫住了她:今天晚上你还来书房,不可告诉别人,否则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婢女阿莹,先是一愣,随后羞红着脸回答道:是, 好,你退下吧! 申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了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穿上衣服的申屠还是可以看出原来是个帅小伙的,只不过因为他修炼了巫术导致骨瘦如柴,所以看起来有些渗人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无所获 申屠来到大厅,看见许志云在滔滔不绝的跟记离说些什么,但是可以从记离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的无奈。 许志云正在跟记离长篇大论的讲述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记离心中无奈啊!我为什么一时心软了呢?早知道就憋死这这小子也不能让他再说话了,唉~天下没有后悔药啊! 就在记离被许志云烦的脑袋嗡嗡的就快要炸的时候,记离看见了门口的申屠大喜过望,此时的记离再看见申屠是那么的亲切,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是有申屠这个解药啊! 记离哼的一声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许志云,许志云看到大殿下听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计划终于有了动静,甚是欢喜以为大殿下要跟他讨论些什么呢?不过记离没有说话看了看许志云,然后用眼神看向门外,许志云也跟随记离的眼神看向门外,看到了国师申屠,许志云面色失望,因为记离说过在国师申屠面前自己不能说话。 天啊!我又要闭嘴了。许志云心里这个失望啊! 可是记离心里这个开心啊!这是他今天来到国师府就开心的时刻了! 记离没有再管面色有些失望的许志云,而径直的走向门外的国师申屠的旁边而去,还边走边说舅舅您可算来了,可真让外甥我好等啊! 申屠纳闷呢?不对啊?这小子怎么这么热情啊!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申屠他那知道他要是再晚来一会,记离非得让许志云给说背过气去,要不能看他从里到外的心花怒放? 申屠先是一愣随后说道:让外甥久等了,舅舅我实在有事脱不开身啊! 记离才不管你有没有什么事,你现在来了,就比什么都强。 无碍无碍的舅舅,就是等了一会。 申屠琢磨着:难道是这小子没查出什么东西,怕我去他父王那里告状,应该是这么个情况,要不说不通啊! 申屠也没跟记离费话直接说:不知道大殿下在我府可查到了我贪污的证据了吗? 申屠也真是不给面,都说上门不打笑脸人。 记离尴尬的笑了笑:不用查,我也知道舅舅您不是那种人啊! 申屠冷笑心想:你要是查出来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这辈子也查不到,因为都让我给用了,而且拜你们所赐,都给浪费了还害我受了伤,看一会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吗?申屠回答: 哈哈,记离尴尬一笑,随后说道:我一定会向父王禀报,还舅舅一个清白的。 这就不用大殿下费心了,本国师一定会向陛下讨个说法的。 这老狗,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这件事了,要用这件事做文章啊!这可怎么办啊!不管了,一会我先去父王呢?把事情给父王汇报了再说。记离心里思量着: 那好,一切都按照国师大人的意思办好了,我们二人就不继续打搅国师大人了。许志云我们走。 申屠听到记离不叫自己舅舅了,而且还不顾及后果就走了,一时也拿记离与许志云二人没有办法,也只能放他们离开国师府了。 看着记离擦身而过,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申屠这个气啊! 兔崽子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你跪着来求我。想到这里申屠转怒为笑,看着记离与许志云走出国师府的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贫如洗 记离与许志云走出国师府的大门,记离正打算先到父王那里把今天的事情给父王禀报一下,以免被国师打个措手不及。 随后记离对身后跟自己的许志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先到陛下那,跟陛下把今天的事情经过汇报一下。 许志云脑袋一转,合计着:如果大殿下现在回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陛下汇报了,到时候陛下不一定能责怪大殿下,但是我一定是跑不了了,不行,不能让大殿下就这么回去,我要想个办法将功补过才行。 (作者:这许志云也不傻吗?) 大殿下,以下官的意思,大殿下您现在不能回去,我们还要在博它一把。 记离心这个气啊!还以你的意思呢?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现在看到你就头大。 即便记离被气的都快要炸了,还是强忍欢笑的问道:怎么博啊!我的许志云大人。 许志云也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大殿下的耐心快要被他给磨没了。急忙道:以下官意思,我们今天晚上在探他一探国师府,没准就能有新的收获,怎么样大殿下。 记离想了想,也好。随口回答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天色尚早那我们现在去哪? 如果大殿下不嫌弃,可以到小的府上小憩一会,随便也可商量一下天黑我们的行动计划。 好,就去你府上。 记离心道:正好,我先不查国师申屠这个老狐狸,我先查查你这个小迷糊是怎么当上这官的,是不是买的官! 许志云在前带路,记离在后跟随,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许志云的府邸。 到了,大殿下。 记离看着许志云的府邸跟其他官三品的官员府邸是如出一辙,从外面看没什么特殊的。 (大记帝国的文官七品以上,武官百户卫以上,都有帝国专门分配的府邸,也就是说大记帝国的公务员都是分房的,而且分的都是别墅噢。真是幸福啊!) 记离跟许志云进到许志云府邸里面,进出后的记离真是大吃一惊啊! 天啊!这是官三品的官邸吗?难道不是丐帮的总部吗?真是太简陋了而且破不烂吃的东西到处乱扔。 许志云看着记离吃惊的表情,面色羞愧的道:大殿下,请到大厅小憩一会,我去给您沏茶去。 嗯嗯,不对啊!许大人你府上没有婢女吗? 大殿下小官养不活婢女,再说我就一个人不用那么多婢女伺候,我也不喜欢让别人伺候。 噢,那你去吧! 是,大殿下,请稍等。 记离来到大厅,看到这家徒四壁,布满灰尘跟谁说谁能信啊!帝国的官三品过的如此惨不忍睹啊,而且还是肥差的官位,不会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有人故意拖欠他的俸禄吧!一会回来我好好问上一问。 只见许志云端着一个大碗,离老远对记离喊到:大殿下,您的茶来了。 记离看见许志云他家居然用碗沏茶,低语道:成何体统,真是有侮斯文啊! 许志云来到记离身边。 来,大殿下您请喝, 记离看着碗里的茶叶,问道:这是什么茶? 许志云得意的回答道:这是上等毛尖挑剩下的茶叶,下官平时还会用它煮茶叶蛋吃。 呢吗,记离心里终于爆粗口了。 那我问你,是否有人故意克扣你的俸禄啊? 没有啊!大殿下。大殿下您怎么会这么问啊? 你一个堂堂官三品居然混成了这幅场景,能不让我这么问吗? 许志云,看了看周围,不好意思的笑道:多谢大殿下的关心,没有人克扣下官的俸禄。 记离听到许志云这么说也懒的管他了,帝国的官三品,就是靠每个月的俸禄也不不至于过的这么惨啊!一定是有不良的生活嗜好。 好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晚上怎么再去国师府上重新收集证据吧! 是,大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探国师府 天色来到傍晚,记离与许志云看到天色已晚,准备再探国师府。 二人身穿紧身夜行衣来到国师府外。 大殿下我们从这边过去,我白天时看见那边墙根下有棵大杏树,我们顺着杏树翻墙进去。 记离走神琢磨着:这小子怎么观察的这么仔细呢!不会是白天在国师府时就有这个打算吧! 大殿下您干什么呢?走啊! 嗯,好我马上就来。 记离跟上许志云的步伐来到杏树下,二人顺着杏树的主干往上爬,一直爬到杏树与墙头高低差不多的地方,停下来往国师府里观察有没有人在附近经过。 大殿下我们下去吧!附近没有人。 记离纳闷你个文官怎么对这一道翻别人家墙的流程这么熟悉呢?不会是老干这事吧!不管了先跟下去看看再说吧! 记离随后也跳了下去,跟在许志云身后。二人在国师府里躲躲藏藏寻找着有可能是国师申屠贪污的证据,不知不觉二人便来到国师府申屠的书房外,从屋里的灯光照应出的身影可以看出屋里是二个人,一男一女,男人必然是国师申屠,因为他那骨瘦如柴的身体特征太明显了,那女人是谁这二人就不知道了? 大殿下,你看书房里的那二人,,其中一个必然是国师申屠,另一个女人身影的是谁啊?我也没听说国师申屠有过老婆啊?大殿下你知道吗? 记离也纳闷呢?随口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 你们不是亲戚吗? 你小子,是不是找打。 小的不敢,我们还是到跟前听听二人在干些什么吧!没准还能看到一场好戏呢?说完,许志云带着淫荡的表情就飞身一跃来到书房下,劲怕错过一场好戏。 记离脸色一沉,也飞身跟了过去。 二人在书房下听到书房里的对话。 阿莹啊!你在我国师府过的怎么样啊!可曾有人欺负过你啊? 承蒙国师大人关心,没有人欺负过小女。 噢,那就好,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阿莹听到国师申屠问到这里,不由得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还哭了起来呢?莫非有什么难处,经管跟大人我说来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阿莹听到国师的话,受宠若惊的道:多谢大人,小女自幼父亲亡故,家母又体弱多病,所以从小就把我给卖到了国师府当丫鬟,我与家母多年没见也不知道我可伶的母亲过的怎么样了。说到这里阿莹又悄然落下这世道不公的泪水。 申屠听到阿莹的家世并没有什么反应,说道:阿莹啊!你可会写字。 不会,奴婢从小就在国师府打杂伺候人,其他的都不会。 那你可有什么物件,你家中老母一看便知是的你的东西。 这个有,不知国师大人要这个做什么啊? 你尽管拿来就是了。 阿莹从自己白皙的脖颈上摘下一块普通不知用什么玉石做的吊坠。 申屠拿过阿莹手中的玉坠,又拿起书桌上的笔墨写了几个行字。 阿莹不认字,不知国师大人要做什么,便没有打搅国师申屠,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申屠写完手中的字,问道:阿莹你家住在哪里? 奴婢自小便离开家乡,我只记得大概是在离帝都五十里的凤城的一个小乡下。 好,我知道了,一会我便派人把你的老母亲从家乡给接来,保证她剩下的日子衣食无忧。 阿莹听到平时大家都是国师大人杀人不眨眼怎么就对我这么关照呢?想到这里的阿莹突然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多谢国师大人,多谢国师大人,阿莹还不停地在给国师申屠磕头。 就连屋外偷听的二人也是大吃一惊,记离与许志云对视一眼,可以从中看出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难道我们平时看到不是国师的真实面目吗?就要二人疑惑时,屋里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阿莹,本国师现在有一事相求,不知阿莹你能否答应。 国师大人你说吧!不管什么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阿莹我都在所不辞。 哈哈,申屠大笑,此话当真。 当真。 好,你现在就脱光你的衣服。 阿莹羞红的脸惊讶的问道:什么,大人你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血祭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奴婢深知大人之恩,大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那好,你脱吧!这里没有别人。 (怎么就没有别人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此时的屋外二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骂到:禽兽啊!真是禽兽啊! 屋里的申屠不由的打了个喷嚏,心想到:是谁在骂我呢?也对在这个帝国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也只能在我的后背过过嘴瘾罢了!想到这里申屠不由的嘴角上扬。 阿莹看到国师申屠面带笑容,阿莹心道:难道国师看上我了吗?不能吧!我长的也不出众啊!以国师的实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怎么可能看上我呢?哎呀!不能胡思幻想了。 阿莹排除心中杂念,脱去一件件身上的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散发着处子的芬芳。 申屠看着眼前的的女人,带着满意的笑容。 随后从自己的书桌下面拿出一个雕刻着各种奇特的文字的黑色木箱。 阿莹看见黑色木箱不由自主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种从来都没有的危险感出现在阿莹的心头。 申屠看向已经有些颤抖的阿莹,满意的笑道:不用害怕。 阿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不由自主的害怕,是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恐惧感。 就连屋外的二人也感到一阵寒意。 果然,申屠没安好心,看来这女孩凶多吉少了。记离想到这里就要上前打断国师申屠接下做的事,不管是什么事,我必须救下那个女孩。 记离刚要动手,却被许志云拉住了,许志云摇了摇头。意思你现在去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容易害了那女孩。 记离瞪了许志云一眼,用眼神传递:那说你怎么办。 许志云回了个等的手势。 记离也只好作罢。也只能坐观其变了。 屋里,申屠打开了黑色的木箱,里面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只有一杆毛笔和一块血色的墨。 申屠拿着毛笔在血色的墨汁上沾了沾,提笔往阿莹身旁走去。 此时的阿莹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申屠没有再看阿莹,而是在阿莹的身体上画起了一个个诡异的符号。 记离问道:这老狗在对这女孩干什么呢?不会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吧! 许志云面色沉重回道::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祭祀的仪式。 什么意思。 大殿下,看来申屠很有可能在做一个古老的唤醒祭祀,就是不知道他要唤醒的是什么。 你是说,你这老狗再唤醒一个死去的人吗? 嗯,应该是,可以说是人也可以说成是别的东西。反正不是好的东西,一定是邪恶的东西。 为什么呢?因为这种唤醒祭祀,又叫血祭,这个女孩就是这场血祭的祭品,用血祭唤醒的东西都不可能是什么善主。 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像你也很懂啊? 许志云一愣,心道:没想到,大殿下心思还挺缜密。 (作者:废话傻子都会怀疑的好吗?) 下官平时就好学一些西里古怪的东西,所以略懂一些,略懂! 记离这一听就知道是敷衍自己啊?所以就没在追问下去。 许志云看大殿下记离不说话了,也知道大殿下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意,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跟你说实话吧!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二人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屋里,申屠已经在阿莹的裸着的身体上画完了各种血色的符号,密密麻麻的画阿莹一整身,没有一块剩余的地方没画。 此时再看阿莹就有些诡异了,阿莹不再颤抖,眼神空洞无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申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转身不知道又拿起什么。 原来是稀有的血眼宝石。 许志云一看是血眼宝石,兴奋的看向记离低语道:这块血眼宝石必然是供奉里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国师申屠克扣了宫里的供奉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就进出抓人吧! 许志云点了点头 此时二人就要进出把国师申屠抓个人赃俱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阿莹 二人闯进申屠的书房,眼前的景象,二人都先是一惊。 人呢?人呢?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很疑惑,明明刚才还在屋外听到申屠的声音了呢?怎么一进屋,人就消失不见了,这不可能啊? 就在二人在屋中疑惑时。 此时书桌上的油灯已经不见了,申屠正带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阿莹往书房的地下室走去。 记离和许志云跟申屠与阿莹几乎是插肩而过,不管是谁再晚那么一点或者早那么一点都能撞见,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记离在书房扫视一遍,看见书桌上的信,确定申屠人刚才就在书房里,可是现在又不知道他们藏哪里去了。 就在记离伤脑筋的时候,记离看见许志云在申屠的书架上乱摸,不知道在干什么,没好气的问道:许志云你干什么呢? 许志云听见记离问他便回答道:我在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要不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了, 对啊!记离拍着自己的脑袋回道: 随后记离也跟着许志云找了起来。 二人在书房里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机关,暗道这类的东西。 怎么办,看来申屠这老狗藏的太隐蔽了。 许志云也有些无奈,看来是小看这国师申屠了。 大殿下,我确定国师申屠就在这屋子里,看来我们只能到屋外等着了,等国师申屠再出来我们再抓他不迟啊! 可是,那个婢女怎么办啊!如果我们不早点救她,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啊! 许志云听到大殿下记离的话,心里暗道:唉~大殿下太善良了,这么善良的人,如果武王真把王位传给了你,你能坐的稳吗?人心险恶啊! 随后许志云回答记离的话道:大殿下,那女孩已经没有救了。 为什么?为什么?记离连问两声。 因为国师申屠在那女孩身上画完符咒时,那个女孩就已经死了,就算是救回来也是个植物人了,没有灵魂了。 记离听到许志云的话,怒道:那你为什么打断我去救那个女孩。 许志云也一反常态愤怒的回答道:你就算救那女孩一时,我们抓不到国师申屠的贪污的证据,那个女孩等你走了还是会死的,你明白吗? 记离不以为然的反问道:我可以带她走啊! 是,你是可以带她走,你能带走一个,那下一个呢?你想过吗?只有抓住国师申屠的贪污的证据才可以真正的救她们,你明白吗? 记离听见许志云的话,此刻的记离沉默了,原来这个世界存在着这么多的不公平,自己只不过是在父王的庇护下过着衣食无忧的王子,如果有一天父王不在了呢?我会在这个到处人心复杂的世界怎样的活下去?记离心里不由得反问自己。 许志云看见此刻的记离沉默了。 但是他没有管记离便打断记离的沉思说道:走吧!大殿下我们还要继续收集国师申屠贪污的证据呢? 记离被许志云打断,喃喃自语道。是啊!现场紧要关头是抓住申屠这老狗的贪污杀人的证据啊。 走,许大人。 许志云听到大殿下又叫自己许大人时,一愣,苦笑:看来我们的大殿下认可我这糊涂官了。 好,大殿下我们先到屋外等着申屠出来再来个人赃俱获。 嗯。 二人又重新回到屋外等待国师申屠重新出现。 此时申屠已经带着阿莹来到了地下室水晶棺旁。申屠从怀里拿出血眼宝石,嘴里念叨着一串没人能听懂的咒语。 随后便看见血眼宝石飞向阿莹的头部,“啪”的一声碎了,化成粉末落在阿莹的身体上,随后阿莹的身体上的诡异符号开始发光,然后就有鲜血不断从阿莹的身体里渗出,阿莹面容狰狞,却又喊不出声音来,可以看出此时的阿莹十分痛苦。 申屠面无表情的看着阿莹已经空洞的眼神,二人就这样对视着。直至阿莹的身体干瘪,咣当一声阿莹干瘪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从阿莹身体里渗出的鲜血不断的流向墙上雕刻着各种鬼脸的嘴里。 就这样阿莹死了,死的一文不值,这就是这个乱世残忍的生存法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姣油 申屠平静的看着墙壁上雕刻的鬼脸吸取完最后一滴阿莹的鲜血。 看完这一切的申屠,很满意阿莹处子之血带来的祭祀效果。 祭祀第一步很顺利,现在就剩那些珍贵的药材了不知道上哪里再去弄了。一想到这里申屠真是气啊!本来已经把开启祭祀所需的东西都已经给收集全了,可是因为记离他们来府上捣乱,功亏一篑了,现在还要从头再来。 申屠想到这里也懒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随后右手打出一道诡异的紫光,地上阿莹干瘪的身体就被打成了粉末,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阿莹这个人。 做完这些,申屠转身离开了地下室,来到了去往书房的暗道上。 许大人你快看,那面墙怎么开出一道口子里面,好像还有人打着灯笼往出走呢? 许志云没有回答记离的话而是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记离看见许志云向自己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后也不继续再问许志云了,而是和许志云一起静静地观望书房里那面墙接下来发生的事。 申屠打着油灯,看着油灯里的油就要燃尽,心里骂到:怎么连你也要用光了,码的,看来我要尽快完成我接下来的计划了,然后再去南元帝国寻找人姣油了。 许志云看见申屠从墙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盏油灯,许志云定睛一看,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找不到机关暗道呢?原来是用人姣油做的法阵,只有点燃人姣油才能看见暗道,如果不点燃人姣油,即便找到了打开暗道的机关,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你不点燃人姣油就看不到打开暗道的入口,更别谈进到暗道里去了。 记离此时也看到,申屠从墙里打着灯出来,原来你这老狗跑墙里面去了,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呢? 不过记离只看见申屠一人从墙里出来,心中一痛,看来那个女孩已经被国师申屠害死了。想到这里的记离手指关节握的啪啪作响。 许志云听到记离那边有动静,便看向记离又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记离刚要发难于国师申屠,可是又看见了许志云的做出的动作,此时的记离真想装作没看见许志云做的禁声的动作,上前去杀了申屠这老狗,可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记离又重新隐藏到黑暗里,等待许志云给出进攻的信号,然后给国师申屠来个雷霆一击,杀了这老狗。 国师申屠,来到书房的书桌上拿起刚才写给阿莹母亲的信和那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坠,喊到:来人。 许志云听见申屠在叫人,以为申屠发现了他们二人?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又听见申屠喊到:来人到五十里外的凤城找到这个玉坠主人的母亲,然后把她接回来让她剩下的日子里衣食无忧,还有如果这个玉坠主人的母亲死了,你们就把她的尸体给我带来,我要亲自给她风光大葬,明白了吗?如果你们找不到就不要再回国师府了。知道了吗? 国师府的仆人,斩钉截铁的回道:是,国师大人。 申屠挥手道:好,你们去吧! 屋外二人听到申屠的话,心想:这老狗还算有点人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丢面 记离在黑暗中看见仆人退下,又看了看许志云,给许志云打了个眼色。上不? 许志云看见记离又摇了摇头。 记离真是快按捺不住了。 随后许志云又打了个撤的手势。 记离疑惑的看着许志云,为什么要撤啊?不抓他了吗? 许志云没有再看记离而是自己一个人先撤了。 记离骂到:马的,怎么一个人撤了?随后怒目而视屋里的申屠,咬牙切齿道:今天我先放过你了,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取你狗命。说完记离也消失在这黑暗里了。 记离飞快跟上许志云的步伐,二人兜兜转转避开国师府里的守卫,又回到杏树的墙根下,只见二人先后一跃,跳上二人高的墙上又顺着杏树出了国师府。 二人夜探国师府虽说并没有直接人脏并获,但是可以确定就是国师申屠贪污宫里的供奉无疑了。 可是对于许志云他收获了比国师申屠克扣供奉更大的意外,此时的许志云急着要向他的主子汇报自己今晚看到的一切。 来到国师府外的记离在许志云后面喊到:许志云你等等。 许志云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一跃跳上房顶继续在屋顶上狂奔,此时的许志云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极了一只大黑猫,不一会记离就跟丢了许志云。 记离气喘吁吁的骂道:这个许志云什么来历,一个文官能有如此好的轻功,一定有这不简单的背景,不行我要快些进宫,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都告诉父王。 记离想到这里,也不往许志云消失的方向追了,而是直奔帝宫的方向跑去。 许志云,在屋顶上左跳右跳,在月光下留下一道道黑影,这时却被一对赏月的老夫妇给看见了! 老伴,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圆啊? 是啊!老头子。对了老头子你上回在胡神医那里拿的治眼睛的药用完了吗? 快了,快了,不过胡神医开的药可真是好使啊!我现在眼不花了,耳不 老头还没有说完话便惊讶道:咦~老伴你看那天上,好像有个人在飞啊!是不是神仙啊!想到这里的老头急忙跪下开始朝着许志云的方向磕头。 哪呢?哪呢? 老头边磕头边指道:那呢!那呢!那呢! 老不死的那不就是只发情的大黑猫思春了吗!所以才在房顶上乱跳吗?哪来的神仙啊!看来胡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啊!等明天我再带你去李大夫那看看。 (许志云居然被两位老人看成了一只发情的大黑猫,如果许志云听到两位老人的对话该有何感想呢!) 许志云彻底的消失在这黑夜里了。 记离也来到永定门前,看见守将还是车臣将军脸色一黑。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又看见他了,唉~ 车臣离老远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往他这边跑来,握紧了手里的清锋剑准备等那人来到永定门前时一剑毙命。 记离来到永定门前,刚要喊就感觉一道寒风呼啸而来,记离身体往后一扭,右手伏地双腿一用力往后斜着跳去,身体在空中来了个360度旋转,踉踉跄跄的往后跳了数米才站稳身体,虽说身体躲过车臣这一剑,但是夜行衣还是被划了一条口子,记离看着自己的夜行衣的破口便怒道:大胆,你居然敢杀王子殿下,你要谋反吗? 车臣也是才看清楚,原来穿夜行衣的人是大殿下记离,不过他并没有认错的意思,平静的回道:夜闯帝宫永定门杀无赦。 记离刚要发发飙,可是一想还有要事要禀报父王,就不想再跟车臣在这里废话。 算了,你现在放我进宫,我有要事禀报父王。 请大殿下出示令牌,才可进宫,如果没有请速速离去,要不我手中清锋剑决不留情。 (清锋剑,兵器谱排名第四十六位是出自,锻造狂魔周左达之手) 记离看着月光下泛着寒光的清锋剑,怒气冲冲的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心想坏了我的衣服都放在许志云家呢?令牌也在衣服里没有拿上,这可怎么办啊!没有令牌眼前这主一定不能让我进去的,难道还要回许志云家里取吗? 记离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怒道:车臣,快快让我进宫,否则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车臣冷哼一声:没有令牌还请大殿下快快离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记离这个气啊!心想:你这个油盐不进的看门狗,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回许志云家把令牌拿上再回来,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拦我。 车臣看着被气坏离开的记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边的守卫现在还是一身冷汗呢?因为他们老大顶撞的可是大殿下啊!可是守卫们却听见自己平时不苟一笑的老大居然还笑出声来,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啊! 车臣看见手下都看着自己,脸一板说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脸上有花吗?都回到自己的岗位,谁都不行偷懒,听明白了吗? 守卫们齐声大喊:是~ 车臣也收起了手中的清锋剑,站在永定门前等待记离取完令牌再回永定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暗流 记离边跑边骂,这个龟儿子处处为难老子,等有一天我当这个国家的主人时,我非要让他去给我看厕所,还要给我刷马桶。记离骂到这里心情好了不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许志云的府邸。记离进了许志云的府邸还是没有发现许志云的身影,记离越想越觉的这个许志云不简单,会不会是别的帝国派来的奸细呢?看来我要尽快把这今晚看到的事禀报父王了。 另一边的许志云已经来到了他的主人那里,一座用青色大理石砌成的庞大压抑的地下城堡,只见城堡里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身穿黑袍体态各异的人站立在上边,而他们的脚下只有一根凸出来的青色大理石,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跟幽灵一般,注视着许志云。而此时的许志云正跪在城堡正中央用青色大理石砌的石阶上。 报,手下有一事要向主人报道。 说吧!幽狸猫。幽狸猫就是许志云。 幽狸猫许志云回道:禀报主人,手下今天在国师府上看见国师申屠用一女子进行血祭仪式,手下认为国师申屠可能会做出危害王权的阴谋。 只见城堡里一个用黑晶矿石打造的椅子上端坐着身穿黑色龙袍身材魁梧的男子这个男子正是记武王。 记武王认真问道许志云:你是说申屠在进行血祭仪式。 是的,主人。 那你可知申屠血祭仪式想唤醒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吗? 这个手下还没查到,因为申屠用人姣油设下屏障,没有人姣油手下无法更进一步探查。 记武王听到许志云说到人姣油嘴里不停重复低语着:人姣油,人姣油,看来这个申屠应该是在做一件非常的隐秘的事,要不,不可能用上极其珍贵的人姣油做阵法屏障。 (人姣油是用南元帝国波尔道蓝海的人姣提炼的人姣油,而人姣又分两种一一种是美人姣,一种是恶人姣,美人姣俗称美人鱼有着人的上身,鱼的尾巴,样貌十分美丽而且能歌善舞是大陆各大贵族非常喜欢的消遣工具,但是她们所提炼的人姣油只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而不能做成像国师申屠那样可以隐藏的阵法的功效,即便是这样因为美人姣生活在深海很少有渔民能发现她们,所以用美人姣提炼的人姣油也是非常珍贵的,只有极其尊贵的女子才能用的上,更多不幸被捕捞到的美人姣是用来供贵族们玩乐的工具,人们怎么可能舍得杀死如此珍贵的美人姣呢。而能提炼做成隐身法阵的恶人姣,他们面容十分吓人,长的锯齿獠牙极具攻击性,而且他们数量稀少生活神出鬼没有生活轨迹,更不易被捕捞到所以要比美人姣更为珍贵,但是因为恶人姣长的瘆人所以没有别的价值一旦被捕捞到就是死路一条。) 好,幽狸猫你辛苦了。 幽狸猫许志云眼神坚定的回答道:誓死效忠主人,誓死效忠暗流。 (暗流是大记帝国掌权者的情报网,暗流一共有11786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们隐藏在整个帝国的各个角落,他们有可能是一个不起眼的农夫,也有可能是一个稀里糊涂的酒鬼,更有可能是帝国里一名普通官员,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替帝国的掌权者收集帝国里所有对他和他的帝国一切不利的人和事。) 而许志云就是暗流的成员,这也就可以说明为什么他可以在官场上平安无事的当着这个肥差的官了,也解释为什么他会有一个文官不应该有的身手和稀奇古怪的知识了。 幽狸猫许志云退下时羡慕的看看,站在四周墙壁上的身穿黑袍的众人,脑海里闪过一个信念,迟早有一天我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成为暗流真正的顶尖实力。 记武王沉思片刻说道:你们谁去一下,把国师申屠的事给我弄清楚了。 这时只见站在墙壁不高位子的一个身材矮小,声音沙哑的人说道:手下愿前往。 好,就石猴你去吧!对了还有一定要把我弟弟的死查一查是不是和国师申屠有关系,如果有必须马上回来禀报我,听到了吗? 是,主人,手下一定不辱使命。 石猴从青色大理石的墙壁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转眼之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马屁精 记武王看见石猴消失,随后对众人说道:都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城堡墙壁站立的众人都纷纷消失,从中可以看出各个在轻功方面可以说是一等一的高手。 看着消失的众人,记武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可以看出记武王从白天听到自己亲弟弟死的全过程,还没有从里走出来,现在的他只想找到真正害死自己弟弟的凶手,而不是今天白天执行车裂的乔三虎,记武王心里知道乔三虎就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也可说乔家三兄弟都是这盘棋局里的棋子而已,可是和我下棋的人是谁,记武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现在必须先找到这个下棋布局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该怎么回击他,消灭他。 就在这时一个很娘的声音响起:陛下天色已晚,还请陛下快些回宫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好吧!李公公,扶寡人回去吧!看来寡人今天真是累了。 李公公扶着记武王走出了地下城堡来到了一条暗河旁。 地下城堡的出口是一条暗河,这条暗河一直通向皇宫后花园的太宁湖。 李公公扶着记武王坐上回宫的特殊的木质龙舟,此龙舟与平常的龙舟不一样,只见这条龙舟船体用柚木打造而成,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柚木,龙舟上的柚木都雕刻了各种法文以及一条栩栩如生水龙,水龙的眼睛是用碧水珠镶嵌而成,有水下行舟不被水淹的功能。所以此龙舟可以来回与太宁湖与地下城堡之间而无事。 李公公扶着记武王在龙舟上,龙舟穿梭于水下,只见暗河里的水被龙舟上的碧水珠挡在外面,龙舟无人划动就可快速在水下穿梭,原因龙舟上雕刻的法文起的作用。 记武王与李公公很快就来了太宁湖中,龙舟行驶到太宁湖正中央的湖中凉亭旁,李公公一直扶着记武王从龙舟上下来,来到了湖中凉亭上。 陛下,这三月天夜里,还是有些冷,还请陛下快些回宫休息吧!免得龙体不适。 寡人还没有到七老八十,难道还经不起三月天的夜风了吗?如果三月的风我的经不起了,还怎么能再掌管着庞大的帝国啊!记武王不悦的问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不用自责了,我也是感慨一下这岁月,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真的老了。 陛下不老,陛下还能在活一万岁。 哈哈哈,你啊!你啊!人是不可能活那么多年的,我要是真活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是这个帝国的幸运还是祸害呢? 陛下,你指定是这个帝国的幸运了,没有您年轻时东征西战,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大记帝国广袤的土地呢?没有你的勤俭执政怎么会有大记帝国现在的繁荣安详呢?陛下就是这个帝国的最大的幸运了。 记武王听着李公公吹捧自己,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是从李公公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奉承自己。 好了,你这马屁拍的,寡人都快听不下去了。 我没拍马屁啊!我拍的是陛下您的龙屁啊! 啊~哈哈哈。 记武王被李公公这么一奉承,把今天白天的怨气放了放,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公公见记武王笑了便急忙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记武王疑惑的问道:有何喜啊? 陛下自从二爷不幸后,小李子就在也没有看见陛下您这么开心的笑了,陛下您开心,就是小的最大的喜事了。 (作者:马屁拍的如此境界,你不当太监谁当太监。) 记武王听见李公公又一次的奉承,又笑了起来:你啊!你啊!这么多年,也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只要能一直跟着陛下您,到什么时候也不苦。 记武王叹息道:我老了,这个帝国迟早是要换人的,到时候我不在了,你又能服侍谁呢? 李公公听到这里,脸色也是一沉,不由的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陛下不在了,我在这宫里又如何生存呢? 记武王从李公公的表情看出,此时的李公公也是心事沉重了起来,记武王打断了李公公的沉思说道:小李子,你是怎么入宫的。寡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公公的身世 李公公听到陛下这么问他,也是感慨道:回,陛下小的是儿时遇见一位仙家,仙家说我这辈子会有半世的富贵在等着我。 记武王听到李公公说的话来了兴致:什么小李子,你小的时候还遇见过神仙,哈哈,快说来给寡人听听。 李公公看着陛下来了兴趣也是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小的,出生在一个平苦人家,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次我母亲回娘家的路上被马匪给截杀了,而当时我还小没有跟着父母一起回去,所以就幸免于难,被我年迈的奶奶给带到了七岁大的时候,奶奶也因坏血病离开了我。说到这里,李公公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李公公没有停继续说道:我奶奶离开我之后就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靠着乡里乡亲的帮助活了下来。 有一天吧!我正在与我村的小伙伴们一起在村头老槐树下玩耍,就看见一个白衣老爷爷向我们走来,白衣老爷爷来到我们的身旁问道:这是鸭瓦子村吗? 我一看这老爷爷特别的和蔼可亲,我和我的小伙伴就一起告诉白衣老爷爷这里就是鸭瓦子村了。 白衣老爷爷和蔼的摸了摸站在最前的傻大个铁蛋的头,然后给铁蛋拿出一把糖果叫铁蛋给我们分了,我们一看有糖我和我的小伙伴就蜂拥而上抢铁蛋手里的糖果,就在这时白衣老爷爷看见人群中抢糖果的我,就咦的一声,然后把我从人群中给叫了出去。 当时我还很生气呢?我以为白衣老爷爷看我穿的衣服破烂所以不让我吃呢?当白衣老爷爷把我叫出去后又重新在口袋里拿出更多的糖果给我吃,我看见这白衣老爷爷不是不让我吃他的糖,原来是要给我更多的糖吃,便抢过白衣老爷爷手中的糖果,欢快的吃了起来。 白衣老爷爷捋一捋自己长长的胡须,笑道:小娃我掐指一算你命里有半世大富大贵的机缘,但是你身上多了一样东西,如果能在一定机缘下拿走你身上这样东西,你必然能飞黄腾达。 我一听白衣老爷爷说我这辈子还能大富大贵的命,就急切的问道:老爷爷,你是说我有大富大贵的命吗?可是我现在吃饭都吃不饱呢?怎么能大富大贵啊。你是不是逗小孩开心呢? 哈哈,小娃娃你命中有帝王气,必然是在帝王身边的人,只是你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压住了这帝王气,所以你现在还是食不果腹,我想你必然会有一定机缘等你,助你飞黄腾达的。 真的吗?老爷爷。 是的,小娃娃,老爷爷我还有事要忙,所以就不陪你们这群小娃娃闲聊了。 说完我就看着老爷爷几步就消失在我的时视线中了,看见白衣老爷爷消失的这么快,我就敢肯定白衣老爷爷说的话是真的了,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衣食无忧飞黄腾达的。 就这样我等这个机缘,等了好多年了,我都开始有些动摇了的时候,我听村里的人说城主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城主发出告示需要一种男人身上特殊的物件做药引子,如果谁能提供就赏钱一万金币和推荐进宫的推荐涵。 我一听说是能进宫,我依稀还记得当年白衣老爷爷跟我说的话,我的机缘是在皇宫里,而我身上要拿走一样妨碍我飞黄腾达的东西,方可大富大贵。这不就是我的机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身世2 然后呢?记武王好奇的问到: 陛下,你看这天越来越黑了,在听小的讲下去就快天亮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现在很精神,你快点继续说吧!后来压着你飞黄腾达的东西是什么? 李公公听到记武王这么问他,不由得脸色一红,不过并不明显,记武王并没有发现。 既然陛下既然喜欢听,那小的继续讲给陛下听。 然后我一听,这不正是我的机缘吗?我就向我村里的比我年长几岁的人,问道:大哥你听说没,城主家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需要男人身上一个物件做药引子这事了吗?你说这事能是真的吗? 年长我几岁的村民大哥就回答我说道:是真的,怎么你要去啊? 是啊?我要去,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去呢,我还怕去晚了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呢? 哈哈,村民大哥偷笑道:你去吧!放心没人跟你抢的,你就放心去吧! 我一听,这老小子一定是在骗我,怕我先去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不行我要快些去。 我就这样来到了城主的府外。 守门的家丁:来着何人。 爷爷,是来救救你们少主子命的人。 两个守卫一听居然是来救我们少主子命的,先是一愣,然后毕恭毕敬的把我给领了进出。 我来到富丽堂皇的城主家里,我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原来人可以过的这么好,真是比神仙过的还要好啊!我在那一刻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缘,成为人上人,也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就在这时就个声音打断了我的白日梦:你就是那位义士吗?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老人,看上去很憔悴,我回答道:我就是,你是什么人。 老者还没回答,老人身旁的管家大喝道:大胆,瞎了你的狗眼了吗?这是城主大人。 噢,原来你就是城主大人啊! 老人听自己的管家对我大声叫唤,就训斥道:阿福,不可无礼,这是我的贵人啊! 我听到城主的话,心里一乐,嘿嘿,看来我的好日子不远了。 老人训斥完管家阿福就对我说道:贵人啊!你可知道我儿要用的药引子是什么啊? 我心里一想,对啊?我还不知道这城主儿子得什么病,要用的什么药引子,我身上有没有啊?哎呀!如果我没有的话会不会招来一顿暴打啊?想到这里的我就硬着头皮回道:我知道啊!你们尽管拿走就是了。 老城主一听我的话就乐了,随后又肯定的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拿走就是了。 好,真是壮士啊? 来人带壮士前去取药引子。听见老城主兴奋的喊道: 一群家丁就上来把我给围住了,生怕我反悔似的。 我当时心想我才不反悔呢?我还怕你们反悔呢?不管是什么尽管拿走吧! 随后我就与家丁去了后院了,只见几个家丁把我给五花大绑的给绑在椅子上,等郎中过来。 当时我看见一个郎中快步前来,边走边说:有人愿意。真的有人愿意? 家丁不耐烦的回道:有,有,有,张大夫你就快走吧!一会那人在反悔了。 张大夫急忙回道:好,好,好,快带老夫前去。 家丁与郎中来到我身旁,就是这个小伙子吗? 对, 我来看看这小伙子还是不是童子之身了。郎中给我验明正身,这给我弄的,被一个大男人摸那种地方,是都么,咦~我说不下了陛下。 哈哈,小李子快说啊!这里就寡人和你不会被别人听到的。 李公公看陛下的兴致更加来劲了,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说下了。 老郎中,确定我是处子之身,就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我看见他拿出刀我顿时就害怕了也不管什么神仙说的话了,急忙阻止他:你要干什么啊?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我这一通乱骂也不见有人来救我,反而来了几个家丁把我给绑的更结实了。 老郎中看我拼命反抗,安抚道:没事的年轻人,我的刀很快的。 我骂到:快你姥姥呀!给老子滚开。 老郎中看我破口大骂,没有生气又安慰道:年轻人,你看看你多大了,有十七八了吧!还是个童子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侯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现在再好好想想你留着也没什么啊!倒不如给我做了药引子,你还有钱拿,还能进宫里某个差事多好啊!是不是年轻人啊! 我当时听这老郎中说的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嘱咐道:轻点啊。 老郎中看我答应了,便开心的笑道:好的,年轻人。老夫可要动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声惨叫,我就来到了宫里变成了现在的这样了。 说完着,李公公脸上还有几分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太和殿 记武王听完李公公的身世,看来李公公也算是个苦命的人吧! 陛下小的讲完了。 记武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公公看向记武王,陛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记武王看见李公公那张没胡子着脸正直直在看着自己,咳簌一声说道:李公公你说你小时候,那位老神仙说你进了皇宫就会有半世的富贵,对吗? 对啊!陛下。 为什么只会有半世的富贵呢?不应该啊!只要我还在,你必然是富贵加身啊! 李公公听见记武王这么说,也回过神来,心想:是啊?为什么只有半世呢?前面白衣老爷爷说的话都验证了,难道我会有大祸将至吗?想到这里的李公公不由的心里一寒。下意识的问道:陛下,你是说我的富贵快到头了吗?难道有什么大祸在等着我吗? 记武王听着李公公的问话也是沉思起来。 李公公看着记武王沉思就没有再问,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会会说出什么话来。不管说出什么来,只要他还在,我就在这个帝国衣食无忧的活着。李公公想到这里也有些放宽心了。顺天由命吧!一切都看自己的命运了。 记武王联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难道寡人的江山要异主吗?呵~怎么可能我大记帝国建国近千年,从始祖记北王到现在的我,如今的记帝国在我的统治下,国土面积历史最大,而我必然成为记帝国的最有功勋的帝王,记帝国又怎么可能毁在我的手上呢?不可能的。 报~ 记武王和李公公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湖边上跪着一名帝都武士。 报,大王,大殿下在太和殿等大王,说有要事要禀报。 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大王。 我们走李公公,一起和寡人看看我的大儿子有什么要事禀报。 记武王看向此时的天边,已经隐约泛起了鱼肚白。唉~看来今晚寡人是不能休息了。 父王,儿臣有要事要向父王禀报。 说吧!什么事? 记离听着自己老子的语气,看来这么早就来烦他老人家,可能现在他老人家有些不开心了。 记离那知道,他老子记武王是一夜没睡啊!能不不耐烦吗? 记离把自己与许志云和在国师府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子一点也不感兴趣,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记离不由的在心头问自己。看来老子就是老子,遇事就是镇定啊! 嗯,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是,儿臣打搅父王了。 记武王没有回答记离的话只是拜拜了手。 记离知趣的退出了太和殿。 陛下,我这就安排人去给陛下安排休息。 不用了李公公,你看这天马上就要亮天了,一会我还要早朝呢!就不费那个事了。 可是,陛下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龙体,小的心疼啊!要不陛下我们明天不上早朝了。 大胆,自从我登基皇位以来就从来没有不上早朝的先例,你是要我破坏我自己给我自己立下的规律吗?啊~ 看到记武王面带不悦,李公公连忙说道:奴才不敢了啊!你还不敢啊! 记武王看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又淡淡的说道:好了,起来吧!寡人知道你的孝心。 李公公听到记武王的话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平复了一点。 带寡人回安宁宫。 是,陛下。 李公公在前面领路,记武王在后一言不发的跟着。二人在宏伟的宫殿中穿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储君人选 折腾了一夜的记武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来上早朝。 文武百官分别在太和殿站成两排,等待上面那位的训话。 今天,国师申屠是不是又没有来上早朝啊! 众人听到记武王的问话,无人敢答。 大殿上出现了压抑的沉默,这种沉默最后还是被人给打破了。 回父王,国舅出征雪域身体还没调整恢复健康,所以不能来上早朝,还请父王见谅。 记武王看着回话的二殿下很不满的问道:你是说国师病情还没康复是吗? 回父王,儿臣认为是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二殿下记鸣也不敢再看向记武王的脸,因为他知道记武王此时的脸色一定是很难看的。 好,既然国师身体不适,以后就不要再来上早朝了。 支持二殿下的官员听见记武王的话,心里不免合计看来国师申屠要倒霉了,那国师申屠倒霉,二殿下也指定要倒霉啊!那二殿下倒霉,以后我们也指定要倒霉啊!越想越心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国师申屠不知道在哪给当今这位主给得罪了呢! 就在文武百官沉浸在衡量着自己的利益时,记武王又说了一句让他们心直接凉透的话。 大殿下记离品行端正,有勇有谋,有治国安邦的能力,所以寡人宣布大殿下记离成为下一任帝王的继承人,三日后在天坛举行储君继位大典,礼部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寡人办好了,听见了吗? 礼部掌事官员张宁雨听到记武王的问话,兴奋的回答:是,下官一定办好,还请大王,和大殿下放心。 站在一旁的记离没想到父亲能突然宣布储君的继承人,还有些缓不过来神,听到张宁雨的话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就在台下文武百官有喜有忧的思量着自己以后官运的时候,记武王又一次打断了众人的沉默。 还有一件事,王猛上前听封。 身披金甲圣衣,头戴紫金雉鸡翎,面如刀削不苟一笑单膝跪地。 臣,王猛上前听封。 王猛听封,寡人封你做五军元帅,封侯爵,赏兰州七十二城封地,择日前往封地。 谢陛下,王猛誓死效忠王上。 好,退下吧!各位大臣谁还有要事禀报吗?没有今天就到这吧!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臣无事禀报。 退朝,大王起驾回宫。 文武百官目送记武王离开后,众人齐聚到大殿下记离的左右,不停地阿谀奉承,反观二殿下记鸣这原来的支持者都跑到了记离的身边拍马屁去了。真是势淡茶凉啊! 看着原来支持自己的官僚现在都跑记离那里去,记鸣喃喃低语:哼~一群势利小人,有你们后悔的一天的。随后记鸣独自一人拂袖而去。 好,行,一定,一定。记离应接不暇的回复着文武百官的话,有关于储君大典的,有阿谀奉承拍马屁的。记离看着众人心中不由暗自决定。 我要记住今天你们的嘴脸阿谀奉承可以,溜须拍马也可以,但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在其位不谋其政的等我继承大位的时候通通给我回家。 好了,众位大臣,我今天父王还有事找我,我这就不陪众位了。失陪了。 大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有事,当然是大事了,我们怎么敢在这耽误您的时间呢!对不众位? 对,是啊。大殿下您有事就先忙去吧!不用在这陪下官们。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嘴的奉承记离。不过还有一些官员只是简单的道谢,没有过来奉承这位即将成为储君的人,这些官员里就有一位,记离记得非常清楚,他就是王猛将军,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是贵为侯爵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五军元帅,可是为什么呢?帝国现在国泰民安,为什么要封了一个元帅还是带爵位封地的?这不是给我以后登基大位时设置障碍吗?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父王就敢确定王猛在没有他存在的帝国时,还会听一个新继承王位人的命令吗?这是为什么呢?想不通,也只能等以后见分晓了。 那好,众位大臣,我就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文武百官齐声道:恭送大殿下。 而在帝国的另一个地方,那就是雪域。 报~八百里加急。 在行军大帐里三人听到外面传令官的声音,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大帐里其中一个身穿银色铠甲长相阴狠的年轻人问道:父亲,八百里加急,是不是帝都那边出事了? 只见大帐中满脸灰白的胡须身材魁梧且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还能光着上半身,肌肉如同钢铁般浇筑,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没事,我儿放心,就算国师申屠这小子计划失败了,我们远在雪域且手握重兵,帝都那位想动我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对,对对对,~ 你给闭嘴,你说话都说不利索,就别给我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呢! 身披银色铠甲的年轻人听见父亲训斥大哥便解释道:父亲,大哥这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怪不得大哥啊! 对对对,二二二~弟说的对呀!一个长相丑陋说话磕磕巴巴的大胖子接话道: 好了,别说了。让传令官进来吧! 是,父亲大人。 传令官满脸灰尘,跌跌撞撞的走进大帐,即便是这样也依然神情庄重:武子豪听令,奉大王令,武子豪因督军不力导致乔三虎叛乱,从今日起免除武子豪五军元帅之职,降低爵位至子爵。武子豪还过来不谢恩? 哼,我武子豪十七八就跟记武王东征西战数十载,帮他平定这大好河山,可是他却把我流放到这苦寒之地,虽然拜我为五军元帅,又给我封了个公爵,但是却没赏赐我封地,如今连一个在雪域给他看门狗,都让我当了。哈哈~ 传令官看着面前的大笑的武子豪语气冰冷的问道:怎么,你武子豪要学你的手下乔三虎吗? 哼~乔三虎算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我武子豪手下一条狗罢了。不过你们的主子杀了我这条狗,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你们的主子是杀了他,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传令官听到武子豪的话,确定这老小子是要反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大大大,大胆,武子豪你要造反吗? 父亲,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拉出去杀了得了。 好,就依我小儿子的,来人拉出去砍了给大军祭旗。 什么,大胆武子豪我可是大王的人,你敢动我?你你~ 传令官被帐外军士拉出去,一听见一声哀嚎传令官的脑袋滴溜溜的滚了老远,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血迹,如同冬天里的朵朵梅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千年尸毒皇 舅舅,今天父王在太和殿上已经宣布储君人选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我知道了,唉~可是我血祭还差很多珍贵地矿石和药材啊!如果不能唤醒千年女尸身体里地尸毒皇,我们就没有办法继续我的计划啊!说完这些话的国师申屠不由得沉思起来。 看见自己舅舅的沉默不语,记鸣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对了,还有一个办法能唤醒千年女尸身体的千年尸毒皇。 听到舅舅说还有办法,记鸣兴奋的问答:舅舅还有什么办法啊?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需要三千十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用他们处子之血来唤醒千年女尸身体里的尸毒皇。 啊~记鸣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三千童男童女,还要十岁以下的,舅舅这跟重新收集那些稀有的矿石和药材有什么区别吗?一样是在短时间内不能完成的啊! 申屠面带思虑:不,这个是可以在短时间里完成的,因为现在的帝都禁军统帅雷进宝已经被我收买了。 怎么可能。记鸣惊讶的问道:雷进宝可是记武王的心腹啊!怎么可能被舅舅收买呢? 哈哈哈,也许有些人不能被金钱收买,但是这人一旦有了家室就算他再忠心耿耿也有了致命的弱点。明白了吗?记鸣。 记鸣听完舅舅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舅舅拿他的家室威胁他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就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 申屠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只全身布满漆黑油亮的羽毛,身长八尺的巨大秃鹫滑行而来,落在了申屠干瘪的手臂上。 申屠在秃鹫粗壮的鹰爪上放上一块奇特的黑水晶石。做完这一切拍了拍秃鹫的脑袋,手臂往天上一送,秃鹫展翅飞翔天空。 记鸣看着舅舅放走秃鹫便问道:舅舅,这是在干什么呢? 申屠转过身体,惨白的脸上挂着冷笑:好戏即将上演了。哈哈哈 记鸣看着舅舅莫名的大笑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又不敢上前问,只能等待舅舅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了。 申屠看着自己的亲外甥一脸的疑惑便不耐烦的说道:你现在就去白虎山给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在那里进行血祭仪式。明白吗? 是,舅舅。记鸣弯腰恭敬道: 秃鹫在帝都禁军统帅府上空不断地盘旋,好像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哥哥,哥哥,你快来看啊!天上好像有只大鸟? 嗯?真的呀!弟弟我们进屋找爹爹,让爹爹帮我们把天上的大鸟给抓下来。 好呀!走哥哥我们一起去找爹爹。 禁军统帅府院外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前一后的跑向禁军统帅府邸。 爹爹,你快帮我和弟弟把天上那只鸟给抓下来吗?好不好吗? 年长一点的男孩坐在一个身穿深蓝色劲装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不断地撒娇道: 雷进宝看着自己怀里的大儿子不由心头一痛,唉~想到国师申屠用自己的家人来威胁自己,想想就火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唉~ 爹爹你怎么最近总是叹气呢? 哈哈,还是我小儿子关心爹爹啊!不像你的哥哥就知道跟我这撒娇耍无赖。 站在地上雷进宝的小儿子听着爹爹的夸奖,开心的问道:爹爹,我也想要天上那只大鸟,好不好吗? 雷进宝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好气又好笑:好,好,爹爹这就给你们把天上的大鸟给抓下来,怎么样。 雷进宝的大儿子听见爹爹的话兴奋的从雷进宝的怀里跳下拉着雷进宝的手就作势要往外走。 雷进宝苦笑的看着自己如同至宝的两个儿子,随后被儿子的小手拉到禁军统帅府院外。 爹爹你看,就是那只大鸟,爹爹你快把它给我们抓下来。 雷进宝顺着儿子手指向的方向定睛一看,脸色不由的一沉。 低头用命令的语气:大宝你带着弟弟现在就回屋去。 大宝听见爹爹不给自己抓鸟了,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不吗,不吗,我要大鸟,我要大鸟。 来人,快快把他们带进屋里去。 周围正在工作的婢女听见老爷让她们把大公子和二公子带屋里去,而且语气很是生气也不敢耽搁,几个婢女硬生生的把两个正在撒泼打滚的小孩带进屋去。 雷进宝看着自己的儿子进了屋,而周围的婢女也都全部离开,对着天空的秃鹫吹了个口哨。 天空盘旋的秃鹫听见地上雷进宝吹出的口哨,就松开了鹰爪上的黑色水晶石。 黑色水晶石从空中掉落,雷进宝用手接住掉落的水晶石后,随手把水晶石放到自己的右耳边。 从黑色水晶石传出国师申屠的声音,明日正午白虎山上我要你给我送去三千童男童女不得有误否则你清楚。 雷进宝听完黑色水晶石里的话,握住水晶石的手不由的用力抓紧。砰的一声水晶石化成了粉末消散在风中。 三千童男童女,你这是要我雷进宝不得好死啊!雷进宝咬牙切齿道: 思索片刻的雷进宝还是向国师申屠服输了,有气无力的喊到:来人。 府外的禁军守卫听到统帅的声音,快步来到雷进宝身前单膝跪地等待统帅雷进宝的命令。 你们带领我的心腹人马去帝都外的凤城搜捕三千童男童女就说是给三天后的储君大典上做一个童子法阵,向上苍给储君集福。孩子们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而且每户出一个童男或者童女就赏金币10枚,快去吧! 是,统帅大人。 看着二人领命走出禁军统帅府,雷进宝不由得老泪纵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姬子璟 记离来到安宁宫。 来了。 记离刚到安宁宫就听见父王的声音。 是的,父王。不知父王让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记武王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的记离:真是长大了,长大了就要学会一个人承担责任,你明白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还能守护好这个帝国吗? 记离不知道为什么父王要这么问自己,听着父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伤感的味道。 儿臣必不负父王的寄托,一定能守护好这个帝国,让帝国更加繁荣昌盛,还请父王放心。 记武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又说道:记离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与坏人之分,尤其是帝王,当是帝王的你评判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时不是区分他的善恶,对错,而是这个人或者事能给你和你的帝国带来怎样的结果。你明白吗? 记离听着父王的问话,心中沉思,还是不能太明白父王话里的意识。便摇了摇头。 看见儿子摇了摇头,记武王并没太多失望,因为他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在他庇护下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孩子,等他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就会长大成人的。但是过程一定是痛苦的,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为一棵参天大树吧!成为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为他的子民遮风避雨,丰衣足食。 好了,儿子父亲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记离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王,感觉今天的父王好像很奇怪,总感觉父王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放心父王,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记离肯定的回答道: 记武王来到记离身前用双手搭在现在已经与自己身高才不多的记离的肩膀上,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以后继承王位,一定不能杀害你的弟弟,你能答应父亲吗?父亲不想看到你们兄弟二人手足残杀。 记离看着身前的父王用请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是有点不适应。 记离沉默一会,跟记武王的眼睛对视肯定的回答道:放心吧!父王。儿臣一定会保护好弟弟的。 记武王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也折腾了一夜,现在回去休息吧!父亲也要休息了,这岁数大了身体就是力不从心了。 是,父王,儿臣告退。 就在当天下午国师申屠来到了姬府。 来来,还请国师大人品尝一下,我府上自酿的米酒啊! 国师申屠抬眼瞅了瞅坐在对面的姬子璟,端起桌子上用冰裂纹玉做的酒杯抿了一小口。赞美道:好酒,好酒,这酒可比我在宫里喝的还要好上几分啊! 姬子璟听见国师申屠称赞自己酿的米酒,得意忘形:这不是跟你吹呀!我这酒可真比宫里的好,这不我那在宫里的女儿姬瑶这两天又托人给我带来几罐宫里的贡酒,喝了几口跟我这酒没的比啊!申老弟你就放开了喝吧!我这有的是。 申屠看着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姬子璟,心咒骂道:要不是你生了个漂亮的宝贝女儿,我也懒得跟你这酒鬼在这废话。 姬子璟看着坐在对面的申屠不喝自己酿的米酒,有些不高兴问道:怎么申老弟不喝,是不是看不上我这姬府的酒,我告诉你申屠我女婿再过三日就要当上储君了,等当今大王驾嘘我不能说你懂的,说了可就是杀头的大罪的,嘻嘻。说完这些又对申屠打了个酒嗝。 申屠厌恶的用手扇了扇飘过来的酒气,大声说道:来人,把我给姬大人带来的礼物拿上来。 只见几个顺从抬上来几箱金银细软,和几大坛百年陈酿。 姬子璟已经喝醉的脸上闻到顺从抬上来的百年陈酿,突然精神焕发如同醒酒了一般,快步上前打开百年陈酿用小手指头沾了沾,然后用嘴一抿陶醉的说道:好酒,好酒啊! 姬大人喜欢,那就太好不过了,反正我这人平时不怎么喜欢喝酒,如果姬大殿下喜欢就收下,也省的我费心处理了。 此话当真,姬子璟不相信的问道: 申屠脸上露出戏谑之色:当真,还请姬大人笑纳。 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申屠拱手道:那今日我就不再打搅姬大人了。 嗯,慢走不送。姬子璟头都不抬的回道: 申屠看着沉醉在百年陈酿里不能自拔的姬子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唤醒 帝都十里外的白虎山上一处隐秘的洞穴里! 国师申屠身穿黑色乌鸦羽毛做成的祭祀服装,在千年水晶棺上小心翼翼地用鲜红的血水画着不同的祭祀文。 面色沉重的申屠知道这次不像上次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开始血祭,即便失败了也可以以用地下室墙壁上雕刻的一百零一恶鬼困灵阵抵挡来着千年水晶棺的反噬,如果这次千年水晶棺再出现反噬的情况自己是必死无疑啊! 申屠看着血祭仪式的前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便对着山洞外喊到:来人,把剩下的童男童女都给我带进来。 山洞外的记鸣听见自己舅舅的声音脸上带着扭曲的表情兴奋的挥着手说道:快,快把这群小孩都给我带进去。 近百名身穿黑色披头风衣的教徒押送着千名封住嘴和双手的童男童女走进洞穴内。 刚进洞穴的教徒们就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不由得打了几个冷颤。 申屠看了送进来的童男童女一眼,就转过身体盘膝而坐,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 此时的水晶棺盖开始抖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晶棺内出来似的。 没过几时,砰”的一声。 千年水晶棺盖打着转的往洞穴上到飞去,最后撞击到洞顶的岩石上,直接镶嵌到了洞顶的岩石上可见刚才的撞击力有多大。 申屠看着水晶棺盖飞起,脸上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随后闭目继续念着咒语。 没有盖的水晶棺里一具千年女尸出现在众教徒的视线中,凡是看见她的人无不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即便是已经死去千年的人,也让人有一种原始的冲动,想上前侵占她的美丽。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的过去,千年女尸睁开了尘封多年的双眼,一对血红空洞的眼睛打断了沉静在她外表下的众人。 洞穴内除了一直盘膝而坐闭目施法的申屠没有被千年女尸的美丽所吸引,其他人包括孩童都在美丽过后的恐惧中。 教徒们看到这幅场面,想逃可是自己的脚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只能傻傻的站着,等待着下一秒可能发生的一切。 睁开双目的千年女尸直挺挺的从水晶棺内站起环视四周的众人,美丽动人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突然千年女尸的俏丽的脸上出现了可怕的扭曲,可能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一般。 众人心中恐惧,可是又逃不走只能听天由命吧! 只见千年女尸七孔流血,美丽的面庞以飞快的速度老去,不一会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还是一具美丽迷人的女尸。 干瘪的尸体终于撑不住自己本身的重量,稀里哗啦的倒在了水晶棺内。 众人看到这幅画面,先是不由放松心神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可是随后又有些惋惜,如此美女就这样消失了。可惜,真是可惜啊! 当众人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水晶棺内一只用肉眼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的全身透明身长半尺细长无腿的虫子慢慢的从水晶棺内爬出。 洞穴内死亡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众人不知危险来着何处,只是本能防范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杀身之祸。 透明尸虫起初还是很缓慢的速度,可是每当它爬到有用鲜血写的祭文的地方速度就会快上几分,同时鲜血写的祭文也被它吸食干净。 透明尸虫用自己的感官观察着千年以后让自己重新苏醒的地方。 透明尸虫有些兴奋,因为它发现了,一群美味的食物,就是那些童男童女。虫身一拱起往前一跃,飞到一个封住嘴和双手的男孩脸上,顺着男孩的鼻孔爬了进出。 此时的众人都发现了这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虫子,只见虫子顺着男孩的鼻孔爬了进出,不一会男孩开始抽搐面容十分痛苦,男孩身体里的血好像都在向一个地方流去,可能是因为鲜血流速太快男孩的毛孔不断地有鲜血渗出血管撑的要炸开一般,随后男孩细嫩的皮肤开始跟千年女尸一样出现干瘪的情况,不一会一个刚才还活生生的小生命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众人看到男孩的惨死,都想逃出这个人间地狱的地方,但是他们的双腿还是一样的不听自己的使唤,有些教徒用手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双腿好让双腿快些恢复知觉,可是这是徒劳的。 尸虫贪婪的吸食完男孩的鲜血,又开始攻击下一个目标,一个个小生命在尸虫的攻击下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教徒每看到一个童男或者童女的死亡后,都祈祷这只可怕的虫子已经吃饱了。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让他们失望的,这只不大的尸虫好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仿佛永远也吃不饱一样。 上千童男童女的死亡也没有喂饱从水晶棺内复活的尸虫,此时的尸虫身体一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可是它还是不满足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可是这里已经没有鲜美可口的童男童女,它只能把教徒当成下一个目标。 不一会近百教徒的死相跟那群孩童一般,都变成了一具具干瘪尸体。 吸食完这些教徒的鲜血的尸虫身体变的通红,此时的尸虫行动也开始变得缓慢。它缓慢的爬向这个洞穴里最后一个活着的猎物,他就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盘膝而坐的申屠。 申屠感受着尸虫在自己的身体上缓慢的爬行,不由得后背直流冷汗。 希望它已经吃饱了吧!申屠在心中忐忑不安的祈祷着: 申屠努力睁开双目,定睛一看正在自己胸前缓慢爬行的尸虫,通体发红行动缓慢,看来是吃饱了不由心中大喜。 定了定心神,右手打出一套指决,尸虫突然停止了爬行。申屠见到这个空档左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盒子用力把胸前通红的小尸虫装进盒子里。动作一气合成,干净漂亮。 看着大功告成,心中不由大喜。 哈哈,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贿赂 申屠从洞穴内走出来,看见已经在洞外等候多时的外甥,又看了看布满了天空的繁星,看来自己已经在洞穴里待了多半天了。 记鸣,你马上派心腹人把洞穴里清理干净,不可留下蛛丝马迹。明白吗? 是,舅舅。记鸣恭敬道: 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跟我再去一趟姬府,这回我要给我们的姬大人送上一份大礼。说完申屠大笑离开白虎山。 随后记鸣派人清理血祭的现场。 记鸣好奇走进洞穴看见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忍不住的扶着洞壁干呕起来。 一个心腹武士献殷勤道:二殿下,您还是先退下吧!这里就交给小的们吧! 记鸣点了点头,快步的走出山洞。来到洞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洞内,哎,头,你看二殿下就是娇生惯养不就是几具干瘪的尸体吗?有什么啊!跟我们在战场上看到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不强多了吗?嘻嘻。 闭嘴,你少说话,要不然必有祸患。知道吗? 身穿黑色铠甲的李三听见自己头的训斥闭上了自己的嘴。 就在他们清理洞穴里的尸体时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 头你看,这是什么啊? 侍卫长听着李三这小子又要烦自己,有些不耐烦的回道:什么什么啊! 李三听着自己头的语气不对便急忙解释道:头你看啊!这具尸体真的很奇怪。 侍卫长不耐烦的来到李三的身边:什么,哪呢! 李三用手一指,侍卫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地上的尸体看上去不像孩子的尸体更像猴子的尸体,可是从干尸的身上的衣服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只猴子,而是一个人一个像的很像猴子的人。 侍卫长拍了拍李三的脑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就清理现场就可以,别的不用你操心明白吗?你要是偷懒让我发现了我可不轻饶你。知道吗? 是,是,头你放心我李三一定好好干,头你就放心吧! 哼不行再打搅我,你明白吗? 说完侍卫长从李三的身边走开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休息看着众人清理现场。 李三看着侍卫长走远小声的咒骂着:我呸,什么东西。 地上那具被李三发现的尸体就是偷偷潜伏进来的,暗流组织石猴的尸体。 没有被申屠众人发现的他,最后还是死在了千年尸皇的嘴下。 次日姬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因为明天就是记离的储君大典。 而他们的小姐,姬瑶也要出席这场盛典,因为记离将在大典上宣布姬瑶是自己的太子妃。 申屠大人到。家丁的声音传到正在忙碌的姬子璟的耳中。 姬子璟不由心中一喜,难道这老小子又给我送好东西来了吗?想到这的姬子璟放下手边的事前往府外迎接申屠。 申老弟,今日怎么这么有时间啊! 申屠笑道:怎么,难道姬大人不欢迎在下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来申老弟快快与我进府一聚。 二人并肩而行走进姬府。 申屠沿途看着姬府上下忙的不亦乐乎,面容冷笑,心中讥笑这姬子璟看来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白忙一场。 来到大厅的后,姬子璟迫不及待的询问道:不知,申老弟今日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啊! 当然是有好东西献给姬大人了,来人把我带来的东西拿上来。 申屠的随从这回这是拿来一个小小的盒子。 姬子璟看到随从手中的盒子不由失望。 申屠看见姬子璟脸上失望之色,亲自上前接过随从手中的盒子,拿到姬子璟的面前打开盒子。 姬子璟看着申屠打开面前的盒子,打开盒子的刹那宝光闪烁,姬子璟看见盒子里放着一条钻石项链。 这是条项链的中心是一颗有鸡蛋那么大的钻石吊坠。 申屠看了一眼已经傻眼的姬子璟得意的介绍这条钻石项链的来历:姬大人这条钻石项链是劳比伦大陆上最大内部无瑕疵的钻石,采用阶梯型切割。正是这颗钻石使得这条项链成为劳比伦大陆最贵的项链。 此外,项链上还镶满了数十颗各种不同切割工艺的钻石,包括:35颗圆形钻石,27颗梨形钻石,9颗心形钻石,5颗祖母绿型钻石,5颗菱形钻石,4颗椭圆形钻石,3颗方形钻石,2颗雷地恩明亮式切割钻石。这些钻石让项链更显华丽璀璨。 听完申屠的介绍姬子璟双手颤抖的拿起这条钻石项链。 申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申屠越看姬子璟越看不上他,真是一只井底之蛙。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当然是送给你,嗯~不对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 姬子璟听到申屠说这好东西不是送给自己便焦急的打断道:不是送给我的,那你拿给我看干什么,是向我炫耀吗? 当然不是了,不是送给姬大人的,是送给姬大人的千金的。 听到申屠的解释,姬子璟心中欢喜,不由得心里嘀咕:这小子最近总是给我送好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看来我要弄明白了再说。 不知国师大人,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吗?有的话尽管说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余遗力。 申屠听着姬子璟话,看来这酒蒙子也不是个糊涂蛋吗?呵~要是不说出点事求他,可能会让这酒蒙子起了疑心坏了我的大事。 哈哈,申屠起身拱手道:真有一事,还请姬大人能帮帮在下。 姬子璟冷哼一声:说吧!国师大人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啊? 申屠看着目中无人的姬子璟压着脾气:这不大殿下就要当上储君了吗?还请姬大人的千金能在大殿下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姬子璟听到申屠的话大喜。原来这么简单。 好说,好说,这事就交给我吧!还请申老弟放心吧! 那就请姬大人费心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那我就不留申老弟了。 姬子璟一路把申屠送到府外,申屠临走时姬子璟还叮嘱申屠放心,自己一定能把你的事办好。 申屠骑上了自己的坐骑噬鬼兽。一众随从跟申屠离开姬府。 姬子璟看着申屠的坐骑羡慕的喃喃自语:申屠这老小子好东西可真多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的噬鬼兽也弄到手来,哈哈~ 噬鬼兽 其状如羊身马面,其目在腋下,虎齿鹰爪,其音如婴儿,名曰噬鬼,是食死去人的灵魂为食,俗称噬鬼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储君大典 一个像红宝石般的红盘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它的耀眼光线平行地把一个个山峰连接起来,从一个山谷伸向另一个山谷。 等时间正好来到破晓时分,遣官告天地祭坛。记离身穿孝服双膝跪地拜见陈设有大记帝国缔造者“记北王”的灵位前。这是储君仪式的序幕。 食时,由礼部的官员分别到封神坛c神农坛c太祖庙告知祖先。“隅中,鸣钟鼓,一直跪拜在大记帝国始祖记北王灵位前的记离起身更换衮服御奉天祈祷。 日中,记离在“记北王”灵位前结束奉天祈祷,然后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脱下黄色衮服,随后侍女们给记离更换黑色绣龙形的常服,身穿黑色绣龙形常服的记离离开太祖庙,登上帝都正阳门的城楼后,帝都武士吹起青铜号角,青铜号角响起预示着储君大典的正式开始。 早就等在正阳门前的官员都身着朝服,在“张宁雨”官员的引导下,他们经过永定门进入皇宫。但这时他们还不能进入“大记太和殿”,因为记武王还在天坛上做祷告,所以,大臣们只能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他们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两侧,等帝王完成九龙青铜鼎传承完毕后从“天坛”上下来。 记离从正阳门城楼上下来后,来到午门外的广场上。大臣们依官阶高低鱼贯上前,对新储君上表道贺。然后,“司礼太监”正式宣读诏书,确认记离储君的身份。 确定完储君身份后,记离独自一人离开午门外的广场,文武百官重新跪拜在广场上,等待记武王在天坛上与记离进行储君九龙青铜鼎认定仪式结束归来后方可起身朝拜。 记离身穿黑色绣龙形常服,来到近万人的仪仗队前,翻身上马走在仪仗队最前面。 仪仗队分三个部分,先头队列是分成三列的三千身披金甲圣衣胯下仗马的帝都武士。 (仗马:帝王仪仗队所用的马。装饰华丽,通常用于朝会﹑祀典﹑出巡等。) 武士跨下仗马整齐划一抬起碗口大的马蹄,然后又同时落地,发出咯哒,咯哒声。 仪仗队中部是由三千宫娥组成,宫娥队列在金甲武士队列后方跟随分成两列,左列有人举着三十三面青龙旗c五十面五岳旗c五十五面五方龙旗百面红门神旗百二十面朱雀旗c六杆皂纛;而在右列则有三十三面白虎旗c五十面五星旗c五十五面五凤旗,一百面红门神旗百二十面真武旗c六杆皂纛飘扬,其他宫娥人手一个绣有黑龙图腾的金丝袋,边走边挥洒手中金丝袋里面装有的花瓣。 整个仪仗队的后方就是所有皇室成员比如记武王的王后,妃嫔,二殿下记离等等 皇家女眷都乘坐长约10米,车身前面左右两边是虎头凤身雕刻,长约2米,两边全是镶金雕刻,精致非凡,尽显尊贵与雍华的马车上。 男人们则是骑自己的坐骑跟随在马车左右。 记鸣骑着自己的坐骑”骆湖。 (骆湖,形状是马的身子而鸟的翅膀,虎的面孔而蛇的尾巴,以鱼眼为食,名为:骆湖。) 跟随在自己生母孝武贤王后的马车旁,面无表情的跟随着仪仗队缓慢的前行。 唉~也不知道舅舅的计划怎么样了?问他吧!他也不说,真是急死我了,这眼看着记离就在当上储君了,也不知道舅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了鸣儿?马车里孝武贤王后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母后。 我看你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离儿要当上储君了,你心里不好过啊?如果是,母后要告诉你帝王不是谁都能当的,而且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知道了吗? 听着自己母后都认为自己当不了储君的记鸣,心头一痛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恨。 你们都认为我不行,我偏要证明给你们看我记鸣能不能成为这里的主人。 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回答自己,孝武贤王后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便不再询问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了起来。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天坛。 而此时的记武王身穿黄色龙形常服,从破晓一直跪拜在天坛上面的九龙青铜鼎前等待储君记离的到来。 天坛左右两列,身披金甲圣衣的帝都武士吹起青铜号角,听到青铜号角响起,跪拜在天坛上的记武王睁开双目站身起立右手抽出腰间佩剑,随后在自己左手用力一划,鲜血顿时流出。 然后用带着鲜血的左手,抚摸九龙青铜鼎上雕刻的龙头。 九龙青铜鼎沾染了记武王的鲜血鼎内燃起大火,火光中疑是九龙斡旋。 记离早已从仪仗队走出,跪拜在天坛石阶下等待父王的召唤。 九龙青铜鼎燃起熊熊大火,映照在记武王那刚毅的脸上更显几分威严。 青铜号角声再次响起记离起身,然后俯身双手端过头顶走上天坛来到九龙青铜鼎前。 记武王撩开记离黑色龙形常服的上衣,记离露出黄金比例的肌肉,记武王再次用带血的左手按在记离的左胸口处留下一个血印。 做完这些,记离转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贴到了,已经烧的通红的九龙青铜鼎上。 吱啦一声,青烟升腾。记离咬紧牙关没有哼出半点声音来。 九龙青铜鼎内火势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记离才分开与九龙青铜鼎贴合的上身。 只见,记离上身并无大面积烧伤,而是左胸口处多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色无睛龙形图腾。 这时储君大典正式结束。 记离看向胸口处的无睛龙形图腾,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大记帝国的帝王传承仪式由来已久,九龙青铜鼎具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每一任帝王都要经过九龙青铜鼎的点睛才可成为真正的帝王。 而储君只能得到九龙青铜鼎传承的无睛龙形图腾,只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罢了,徒有其表。 储君在真正继承大位时必须用自己的鲜血点燃九龙青铜鼎方可进行点睛继位仪式。 不同的帝王,点睛结果也是截然不同,明君圣主点下的是黄色眼球。然而点下的是红色眼球预示可能是残暴不仁的君王。还有点下的是黑色眼球预示着可能是昏庸无道的君主。 记武王胸前的龙形图腾点下的就是黄色眼球。 经过千百年的验证也证明了九龙青铜鼎预示的准确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变天 天坛之上,记武王与记离并肩而站,俯视天坛下的众人。 我今天就要以我储君的身份向天下宣布一件事,姬瑶就是我记离未来的王后,我记离唯一爱的女人。 天坛下贵族队列中一辆马车里姬瑶听着外面那个男人兑现当初在桃林对自己许下的誓言喜极而泣的流下一串串泪珠来。 姬瑶,你听见了吗!你在要是同意的话,你就出来,我让父王为我们证婚。 听到记离的话姬瑶走下马车,在宫娥的簇拥下来到天坛下,与天坛上的记离深情对望二人相视而笑。 记离往天坛下跑去,姬瑶抓着自己今天特意穿的礼服往天坛快步走去,二人在天坛石阶的中央相拥在一起。 九儿,我爱你。让我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呵护你,好吗九儿。 离哥,我愿意。 就在二人深情相拥,在彼此耳边说着一生的誓言时,姬瑶脖颈上那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上一颗不起眼的红色宝石里,一条千年尸毒皇正在慢慢的苏醒过来。 啊~ 记离猛的推开怀中的姬瑶,撕心裂肺的哀嚎着,满目血丝,口吐鲜血,从天坛的石阶上滚落下来。 众人看着到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好轻举妄动。 离儿。记武王看这一幕飞奔到已经滚落在天坛下记离的身旁,老泪纵横的抱起满脸鲜血的记离。 来人,把姬家这个妖女给寡人押到死牢。 仪仗队的帝都武士闻声翻身下马,包围了现场所有的人,然后把已经吓傻的姬瑶押下天坛而去。 记武王怒视众人命令道: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可以离开,凡是敢轻举妄动的,不管他是谁就地正法。 三千身披金甲圣衣的帝都武士手持金刀封锁整个天坛。 怎么样了? 记武王在永安宫内焦急的询问御医们。 回禀陛下,老臣从大殿下的脉象里诊得,大殿下气血正在快速消亡不出两个时辰应该就不行了。 什么,大胆。记武王爆喝一声。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御医们唯唯诺诺的不敢接记武王的问话。 臣,无能为力。 记武王手指握的嘎嘎作响,目光扫视众人:谁有办法能医治好离儿的病,寡人就赏他千里封地,拜为公爵爵位。 众人听到记武王的话,都低下头,不敢再看记武王的脸色。 就在记武王为记离的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手忙脚乱的时候外面传来武士的声音。 报~启禀陛下,天坛上的国师大人想要求见陛下,说他可以暂时保住大殿下的命。 听到门外武士的话,记武王大喜过望:快,快快把申屠给寡人带来。 是,陛下。 在天坛被武士围困的贵族里,记鸣与自己身旁的舅舅交头接耳:舅舅,鸣儿不知既然您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认定是姬家的人要谋杀储君,而且记离必然会被千年尸毒皇吸干精血而亡的,为什么现在舅舅还要去救他呢? 申屠听到自己亲外甥的问题不由脸上挂着冷笑:当然没有人能怀疑到我的头上,可是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因为记离要是现在就死了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要等我们远在雪域的朋友一起给记武王找麻烦时才可。我们就等着看一代枭雄是怎么落幕的吧!呵~ 听到舅舅的解释记鸣奉承道:舅舅真是高啊! 没过几时,申屠奉命来到永安宫。 臣,申屠拜见陛下。 快快请起,没必行礼,你赶紧过来看看离儿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是,陛下。申屠快步来到记离身旁,看着龙榻之上脸色惨白的记离心中不由冷笑,假模假样的给记离把起脉来。 在众人的焦急的等待下,申屠看着记离的奄奄一息,如果再不阻止千年毒尸皇的吸食,记离必亡。 申屠口中默念咒语,暂时封印住记离体内的千年尸毒皇,可是过不了几个时辰千年尸毒皇就会重新苏醒。 记武王看着龙榻之上的记离气色稍有恢复心中大喜:申屠,寡人一定会重重的赏赐给你的。 申屠听着记武王的话冷笑道:臣,谢陛下厚恩,不过臣只是暂时让大殿下恢复过来,不过多时如果没有别的方法医治大殿下,大殿下必然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什么,你是说离儿还是有生命危险的吗? 回陛下,是的。 记武王不免心灰意冷: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医治好离儿了吗? 有倒是有,可是 记武王听到国师申屠说有希望,一把抓住国师申屠的手焦急的询问:什么办法,你快说来,你需要什么寡人都可以命人去给你找来。 就在记武王心中重燃希望之火时,外面的帝都武士的声音打断了永安宫里的众人。 报,启禀陛下,雪域武子豪起兵造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亲征 大记太和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在等记武王的旨意。 这时李公公急冲冲的来到大殿上。 启禀陛下,国师大人已经用万年灵芝压控制住了大殿下的病情。 记武王听到李公公的话眉头舒展有气无力道:赏,重赏国师申屠。 不过陛下。李公公面色深沉。 记武王看着李公公的脸色不好,心中有不好的兆头看来离儿还是凶多吉少啊!唉~ 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李公公听到记武王呵斥自己吓得跪在大殿上:启禀陛下,国师大人说了,想救大殿下的命必须要用 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再吞吞吐吐我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 李公公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泣道:陛下,国师申屠说要用陛下的精血给记离续命,但是只能解燃眉之急,还是要用生长在雪域的千年雪莲花才可以完全医治好大殿下。 听到李公公的话原来就是用寡人的精血啊!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好,快快带寡人前去给离儿献血去。 申屠坐在封神坛上等待记武王的到来。看到远处记武王在帝都武士的簇拥下往封神坛走来,脸上浮现出阴狠的冷笑。 臣申屠,拜见大王。 国师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怎么样才能救寡人的离儿,你快快开始吧! 申屠看到记武王如此心急,心中大悦:哈哈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精血,我是要取你的命。哼~ 申屠让记武王盘坐到封神坛上开始祭祀。 在祭祀的过程中,记武王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可是救儿心切没有阻止任由国师申屠施法。 好了,陛下。 听到国师申屠的声音,记武王睁开双目:怎么样?成功了吗? 回禀陛下,非常成功,有了陛下的精血,大殿下还可再挺一月有余,不过还请陛下快些命人取得千年雪莲花方可救得大殿下的命。 放心国师,寡人要亲征雪域,寻得千年雪莲花救我离儿性命。申屠你现在就去永安宫内医治离儿,寡人要去大殿商议如何征讨武子豪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记武王说完这些话拂袖而去。 申屠弓腰偷瞄离去的记武王喃喃之语道:永别了,我的王。 父亲大人,也不知道国师申屠那个家伙靠不靠谱啊? 武子豪面色孤傲:放心吧!国师申屠那小子,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父父父亲大人,我,我,我就就是不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不出其不备的攻,攻,攻,攻击帝都呢? 武子豪端坐在军帐中听着自己磕磕巴巴的大儿子问自己的问题气就不打一处来:闭嘴这个废物,你知道什么,现在正是初春,经过一冬的消耗我们的粮草不足以让我这三十万的大军远征帝都,我们只能以守代攻等待记武王的大军到来即可。 武子豪的小儿子略有所思的问道父亲:可是父亲大人,记武王手中的王军我可是见识到了,再上次平叛乔三虎的时候就是易如反掌啊!我自问我的部下不可能如此雷霆一击不费吹灰之力的消灭乔三虎的十万人马的。 武子豪听着自己小儿子的分析,脸色也是变得沉重,这么多年来自己手握重兵,却一直不敢造反的主要原因就是畏惧记武王的这只五十万人马的嫡系王牌部队。 放心吧!英儿,父亲既然能造反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记武王的王军确实是所向匹敌,但是如果这支部队没有记武王的指挥了呢? 武英听见父亲的反问有些恍然大悟:难道是 武子豪得意的冷笑:没错就是国师申屠,他会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的。哈哈~ 父子二人对视而笑,一旁的大儿子武憨听着弟弟跟父亲的对话一脸的迷茫。 大记太和殿内,大臣们惧以力争的反对记武王亲征雪域叛军武子豪。 寡人,心意已定,众臣不要再说了,十日后集二十万大军出征雪域,各部都必须在十日内把二十大万军所需的军备,粮草,准备利索,如有怠慢者杀无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战死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帝都开赴雪域之地。 在大军中央的位子记武王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报,启禀陛下前方五十里处就是叛军武子豪的大军了。 记武王低沉道道:让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休整五日后与叛军决战。 是,大王。全军停止前进奉大王令原地安营扎寨。 浩浩荡荡的大军听到传令官的声音停止前进就地开始安营扎寨起来,半天后就看见一座用上千根杨树木头搭建围栏的军营拔地而起。 记武王在中央军账帐中跟这次前来的万户将军们商议作战计划。 慕青你明天就带领五千精锐前去寻找千年雪莲花。 是,大王。 沛菡你今晚就带领你部五万人马和十日粮草悄悄绕过来武子豪的大军,到叛军的右翼以天狼烟为信号看到天狼烟立刻出击不得有误,如没有天狼烟的信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轻举妄动。 末将领命。 靖雁你两个时辰后就带领五万人马开赴武子豪叛军的左翼记住一定要声势浩荡一定要让武子豪知道你的人马正往他左翼移动。如果武子豪派叛军出击你不可恋战,但是也不要立刻脱离战斗边打边做出溃败的样子。 是,大王,臣保证完成王命。 好,你们记住只要看见天狼烟的信号就是我们总攻的时候要立刻出击不可耽误战机明白吗? 将军们异异口同声回道:是,大王。 记武王布置完作战计划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众将退下。 而对面的武子豪也在布置作战计划。 父亲记武王大军已经到了,可是申屠当初跟我承诺的计划现在看并没有实现啊? 武子豪愁容满面听到小儿子问自己的话更加忧愁:放心吧!我想申屠那小子应该还没有那么不靠谱,即便是申屠那小子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也没关系的。 说这些话的武子豪安慰小儿子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报~ 进来 五十里外约有二十万敌军,其中敌军约有五万人马在向我军左翼移动。 武子豪听到士兵的话心里嘀咕:记武王的五万人马在向我左翼移动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突袭我的后方吗? 马上派五万骑兵前去突袭。 是,元帅。 父亲,五万骑兵可是我军所有的骑兵,这样会不会太 看出小儿子的疑虑讲解道:”放心吧!五骑兵虽然是我军全部骑兵,但是我军十万铁甲重兵才是我军的主力部队。 命人通知傲熊,让他带领五万骑兵突击我军左翼的敌军。 再命人通知冷漠,让他带领十万轻甲和五万重甲士兵与三日后进攻记武王的大本营。 是,元帅。 武子豪分布完作战计划后端坐在大帐中静静地等待国师申屠兑现曾经的计划。 靖雁将军,发现大量叛军骑兵正在向我部冲杀过来。 靖雁听到探知的回报命令众部:全军听令,一万人断后出击敌军不可恋战,其余部队与我快速撤离奔向目击地全军出发。 下方将军对垒,天空中一只漆黑如墨的大鸟飞向武子豪的大军帐中。 武子豪端坐在大帐之中,看见突然闯进来的秃鹫心中大喜:哈哈,申屠那小子看来还是挺靠谱的呢吗? 小儿子手疾眼快下把抓住了秃鹫鸟,弄得秃鹫拼命的扑腾掉了一地黑色的羽毛,没有在乎秃鹫的挣扎用力的撸下绑在鹰爪上的黑精石递给父亲。 武子豪拿过小儿子递过来的黑精石训斥道:快放开申屠的爱鸟别把它给弄死了,这样我也不好向申屠那小子交代。 是,父亲。 武子豪小儿子松开了抓住秃鹫的鹰爪,秃鹫慌乱的飞出军中大帐。 父子二人对视而笑,武子豪拿起黑精石扶手在耳边倾听:“武子豪元帅当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记武王已经按照我的计划出兵征讨您了,不过记武王的身体里被我下了乌咒,只需要您在决战时点燃大量马粪即可,马粪的烟雾会唤醒记武王身体里的乌咒到时记武王必亡,我就会兑现当初的承诺。 听完黑精石里申屠留下的话,武子豪神情大悦:来人,快快收集军中可用的所有马粪,加以晾干等决战时点燃。 士兵不清楚武子豪元帅为什么要收集马粪,而且还要在决战时点燃。 武子豪的军中士兵们开始收集,一车车的马粪被运送到军营中晾晒,弄得这个战场都飘荡着马粪味。 大王,这武子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王您的威武之师给吓傻了,还是在玩什么鬼把戏呢?居然在军营中收集马粪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啊? 武子豪听着爱将王野野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命令道: ”王野,你一会去派暗流的人去查一查武子豪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收集马粪,背后有什么阴谋? 王野单膝跪地:是大王,末将领命。 看着王野走出大帐后,记武王明显感觉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心情被这种感觉压抑的很难受,但是不能在将士们面前展现出来,大战将至如果自己现在出现了问题,必然会影响这个战局。 武子豪的军营中更是臭气熏天将士们忍着马粪的臭味不停把晾干的马粪装车。 我真是服了,也不知道元帅这是要干什么大战在即我们不加紧排兵布阵,却在这里收集马粪也不知道马粪能打仗吗?真是。 路过的武英听见士兵们的抱怨后径直走到军中主帐。 父亲我刚才听到士兵们对您收集马粪的事情很是有情绪,再这样下去必然是会影响决战的。 武子豪听着闯进来的小儿子武英的话心中也是泛起嘀咕:的确如果在这么下去记武王会不会察觉到我的目的,士兵有情绪是小,如果被记武王给察觉到申屠的计划就可能会失败看来要加快总攻的时间了。 武子豪沉思片刻命令道:武英今夜我军要发动总攻,告诉士兵在总是发动前先点燃马粪,以点燃马粪的烟雾为总攻信号明白吗? 听到父亲说今夜就要发动总攻武英神情略带兴奋,不光是他全军上下都被这几日不停地收集马粪弄得人心浮躁。 夜色悄悄来到,今夜的战场格外的安静就连鸟鸣虫叫都听不到,仿佛它们知道在今夜这里将要变成修罗场。 巡逻的士兵闻到比平时还有臭的马粪味大骂道:武子豪这老小子是不是被大王给吓傻了,收集这么多马粪干什么难道他很喜欢吃吗?哈哈 其他巡逻士兵听到自己头的问话都附和道:是呀!是呀!这老王八蛋是不是已经被我们大王给吓傻了?哈哈哈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嘲笑武子豪的时候,外面的武子豪的小儿子武英已经悄悄带领五千前头部队摸到了记武王大军的军营外听着巡逻士兵嘲笑自己的父亲冷哼道:一会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武英看向自己的后方有落隐落现的火光出现,伴随火光的出现马粪味越来越浓看来时机成熟。 ”全军准备进攻。 巨大的青铜号角响起武英率先带领五千轻甲士兵冲向记武王的大营。 随后武子豪的二十万大军紧跟其后冲杀过来,顿时杀声震天。 记武王闻听帐外号角声以知武子豪的大军发起了总攻。 ”来人。 军帐外的武士听到记武王的命令快步来到帐内等待大王命令。 传我命令,放天狼烟准备决战。 是,大王。 武士得令飞快跑出大帐,天狼烟血红的烟雾出现在夜空中。 悄悄绕到武子豪大军右翼的沛菡看见夜空中血红的天狼烟信号等待多日的决战终于开始了。 沛菡推开帐帘看到早已等候在外的千户将军们各个面色激动压抑在心头多日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全军听令,立刻出击。 千户将军们听到万户侯沛菡的话异口同声:我等领命。 同时靖雁的五万部队在与武子豪的铁骑厮杀两日后来到预定地点等待天狼烟的信号。 靖雁看到天狼烟的信号后命大军立刻反击。 由中军王野带领十万重甲与武子豪的大军正面拼杀,左翼靖雁带领五万轻甲牵制武子豪的左翼,右翼沛菡带领五万有骑兵和轻甲组成的部队出其不意的攻击武子豪的右翼。 此时的决战战场武子豪的大军已经被记武王的王师包围。 父亲,我们的大军被记武王给包围了。 听到小儿子武英的话武子豪面色淡定: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一张王牌没有起到作用呢? 武子豪的两个儿子听到父亲的话都是面色疑惑:”王牌?难道是马粪? 武子豪阴笑:对,就是马粪。 记武王端坐在大帐中听着一个个前来汇报战报的传令官的话,已经可以确定大局已定武子豪必败。 报~ 又一个传令官跑到军帐中汇报前方战报。每一次传令官前来汇报战况都会带进来些许充斥整个战场的马粪味。 久而久之记武王闻多了马粪味心口越来越痛一口鲜血没有忍住还是吐了出来,惊得传令官大呼随军御医。 御医闻声急忙跑到记武王的大帐中,可是记武王双眼血红嘴角鲜血直流已经断了气。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假圣旨 两军决战从天黑打到天亮,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记武王的二十万王师已经在决战的初期占据优势,可是因为记武王的突然暴毙影响了整个战局的变化,也让武子豪的叛军得到喘息的时机。 在武子豪的大军的中军军帐中。 父亲,敌军进攻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猛烈了,但是我左翼的敌军还是我们的最大困扰,如果不清除左翼的敌军我们就还是会更被动的。 武子豪端坐在主位上,听着小儿子武英的话也正是他所顾虑的。 英儿,你马上在带领三万轻甲士兵突袭记武王的大营,我要看看为什么昨夜记武王的大军明明已经占据优势后停止了几个时辰的进攻?我要你确定是不是申屠的计划已经成功记武王已经中乌咒死了?知道了吗? 是,父亲孩儿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武英拿起风裂剑走出大帐。 (风裂剑,兵器谱排名第五十一位,是锻造师雪柳之手,雪柳也是锻造师里面唯一的女锻造师) 武英来到里已经集合的三万轻甲士兵前大声喊:“所有将士听令全军随我出击。 三万轻甲精锐快速出击下弄的大地烟尘飞舞还有些微微震动,武英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三万精兵突袭记武王的大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确定记武王有没有死? 记武王的大营中众人从昨夜到现在都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报~ 王野听到传令兵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进来。 回报将军,叛军越有三万轻甲士兵突袭我军,现在前方战事吃紧请将军定夺。 好了,你退下吧! 王野后过头来看向军帐内的众人问道:众位现在怎么办啊? 一满面横肉的武将上前回道:将军不如我们集合全部兵力出击怎么样? 王野听了听自己这个作战勇猛,但是缺乏智慧的爱将的提议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大王驾崩这个消息现在宣布出去大军正在决战的关键时刻恐怕会有影响军心,话又说回来我们不把大王驾崩的消息宣布出去事后必然会有人要我们的麻烦。 现在我们进退两难啊!宣布影响整个战局,不宣布即便战胜事后我等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隐瞒大王的死讯是杀头的重罪啊! 众人听到王野的话也是一脸的犯难不知如何是好啊? 王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记武王的死讯宣布出来,因为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劳比伦大陆1140年,一代枭雄记武王陨落。整个大陆会因为这个男人的离世掀起怎么样的动荡。 大记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得知记武王的死讯都是面色愁容。 唉~大王怎么就驾崩了呢?现在储君也奄奄一息,不知我大记帝国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故啊? 听到许志云在那自顾自的感叹,其他众大臣都在有着同样的顾虑。 就在这时记鸣身穿白色龙袍在国师申屠的陪伴下来到大殿上。环视众文武百官径直走到了大殿之上的龙椅旁伸出手摸了摸龙椅上雕刻的全金龙头嘴角露出冷笑一屁股就坐在了龙椅上看着众文武百官的表情。 文武百官看见二殿下居然坐到了龙椅上全都是大吃一惊。 记鸣嘴角冷笑顿了顿说道:怎么?众文武百官认为我不配坐在这里吗? 文武百官问言不敢应答,但是许志云可不管记鸣的毛病呵斥道:大胆,龙椅可你能践踏的,快快下来要不然。 还没等许志云说完话,国师申屠打断道:要不然许大人想怎样啊? 许志云白了白国师申屠一眼继续说道:龙椅只能大王和储君。 还是没有等许志云说完话。 记鸣说道:来人,把许志云给我拉下去砍了。 许志云大吃一惊心道“怎么你二殿下居然敢不经过大王和储君的旨意就杀一个朝廷三品大员,而且我还暗流的身份” 帝都武士回答了许志云心中的疑惑,径直被大殿外等候命令的帝都武士拉了出去。 大胆你居然敢杀我,我可是三品大员,而且还是皇家暗流组织的人。 记鸣看着被拉出去的许志云还在那拿自己的身份吓唬自己就不由得冷笑。“现在整个帝国所有的禁军都只听我的命令,你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吓唬我有用吗?那个储君更是笑话” 大殿内剩下的文武百官看到这场景都是敢怒不敢言。 国师申屠身后的一个油头满面的太监拿着圣旨宣读起来:寡人不幸招叛臣王野暗算身负重伤可怕命不久矣,特此还在临时之际把身后国之大事安排妥当。大殿下是治国安邦之人才可惜被小人暗算恐怕不能接以重任,所以寡人决定临死之际把国家托付给二殿下记鸣,寡人相信我儿记鸣一定不会辜负寡人的期望。 油头满面的太监读完圣旨斜眼看了看身旁的国师申屠。国师申屠微微点了点头。太监看到国师申屠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奴才是这次陪大王出征的随身太监,奴才我见证了李大总管和万户侯王野将军勾结在一起毒杀大王的全部过程,得大王临死拼命相护,所以才能死里逃生回到帝都给国师申屠大人报信。 说到这里这个油头满面的太监假惺惺的哭了起来。 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个太监说的一定是假的,这有人要出来反驳的时候,突然从大殿外冲进来进百名全副武装的帝都禁军领头赫然是雷进宝。 众文武百官看到雷进宝就一目了然了,“看来雷进宝已经被二殿下和国师申屠给收买了,现在的帝都的十万禁军应该全是二殿下的势力了。如果这时谁要敢说这旨意是假的必死无疑啊!” 记鸣端坐在大殿的龙椅上满意的观看着大殿之下的众文武百官,有的面色惊恐,还有的是面带愤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现在整个帝国所有的军事实力都只听我一人的,没有人可以在此时撼动我的权威。 记鸣随后说道:既然众文武百官没有反对的,明天就举行登基大典。 说完在国师申屠和那个油头满面的太监陪同下走出大记太和殿。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看见二殿下记鸣的离开后,全部开始议论纷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乱将至 王野在军帐内来回走动,手里紧紧攥着哥哥王猛寄回来的密信。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记鸣,国师申屠你们二人居然敢陷害我,我在前方拼死作战你们在后方为了王位陷害与我,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将军,现在帝都奸臣昏君当道不如将军您带我们反了吧! 王野看了看坐在大帐内的爱将提议让自己造反心中也是飘忽不定“反是不反?” 其他将领也附和道:将军反了吧!现在我军与武子豪的大军不分上下,再这么下去帝都那边派来人缭乱军心,到时想反可能都不会有机会了。 王野看到自己手下都想让自己造反心中思量,最后决定还是反了吧!不反自己也活不了,跟自己东征西讨的弟兄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王野扫视大帐内的众人语气肯定道:好,我们就反了。 众将听到王野说要反心中大喜。 王野看出众爱将面色激动又说道:既然要反我们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众将听令命各部速速退下战场,开赴到离雪域不远的良州。良州守军不足三万,我们要以雷霆之势把良州三十二座城池拿下来。以局势变化再下定夺。 众将听到王野的话后,全部起身异口同声道:是,将军。 报~ 进来。 报,敌军中军全部撤出战场。 武子豪听着传令官的话心中疑惑“这个王野又给我玩什么花样?” 武英看出父亲脸上的疑惑挥了挥手示意传令官退下。 父亲,既然王野的十万中军以撤,我们就精力对付剩下的两股小势力的敌军了。 武子豪不敢确定是什么原因让对面的王野退出战场的?便下令道:英儿你去打探打探是什么原因让王野退出战场的?一定要快战事稍纵即逝。 是,父亲。 武英快步走出大帐。 几月后,因为王野的造反在良州称王,武子豪的大军也顺利击败了剩下的十万前来攻打他的大记帝国的王军,带进新扩充的五十万大军奔向帝都而来。 大记永乐宫内二殿下记鸣正焦急万分,因为武子豪的大军已经快到帝都了。 这时国师申屠来到了永乐宫内看见记鸣正在宫内走来走去。 鸣儿。 正焦急万分的记鸣听到舅舅申屠的声音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焦急的询问国师申屠:舅舅,现在怎么办啊?武子豪的大军正在向帝都打来,而我们手上只有帝都的十万禁军啊! 国师申屠看了看眼前的亲外甥心中满是不削“废物,就怎么点场面就吓成这样,将来还怎么管理这么大的江山呢?” 记鸣看出舅舅脸上的不削,但是即便心中已经是怒火万分,但是现在也不敢发作。 记鸣又哀求国师申屠说道:舅舅,您就快快想想办法吧!再不想办法你我都在死在武子豪的手上。 国师申屠心中一想“也是,现在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唉也许这就是命吧!万万没想到的是王野居然造反了,一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我在帝都把记武王的死推给他身上,这个人一定是王猛,看来我是小看这个人了” 国师申屠沉思片刻说道:鸣儿你明日就登基大典。 记鸣听到国师申屠的话有些犯难,自己早就想登基可是朝中的老人就是反对。 申屠看出记鸣的心思打断道:放心,今夜就把那个快死的大殿下记离给他弄死,然后明天你就宣布登基,现在是非常时刻叛军马上就打过来了,再加上记离一死朝中就是有看老臣反对也无碍。 记鸣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天色转眼就来到了天黑,早已得知消息的孝武贤王后偷偷的收买了自己弟弟申屠派去杀记离的杀手,孝武贤王后让杀手找一个不被申屠发现蛛丝马迹的杀人方法把记离给偷偷带出宫去。 孝武贤王后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喃喃之语道:离儿,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我已经再宫外给你安排了整个大陆上最好的医生,希望他能救你的命吧! 借着月色杀手履约而至找了一个替罪羊,然后把已经被千年尸毒皇折磨不成人形的记离偷偷带出了皇宫来到了凤城城外的小村庄里一户很普通院落。 院落中一位白衣老者负手而立看着被黑衣人带进来的记离点了点头示意杀手离开。 老者给记离把一会脉,面色沉重心中想到“看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要是你小子命大能挺过来日后必有天大的富贵等着你” 经过快一个月的医治昏迷的记离终于清醒过来。 老者也是提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心。 记离睁开模糊了双眼看见眼前一位看着和蔼的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问道:这是哪里? 老者笑眯眯的回道:是我家啊! 记离还是一脸雾水不解的问道:您家,您是谁啊? 老者微笑道:我也是被人委托,好了现在你的病好了,不过虽然保住了你的命,但是你现在的容貌恐怕你不能接受呀! 记离听到老者的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脸摸起来坑坑洼洼不再像以前那样光滑,心中大惊正要起身的时候被老者一把给按住。随后老者呵斥道:年轻人你现在能保住你这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不要在意外在的东西。对了还有我要告诉你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听过希望你能挺住。 随后记离从老者的嘴里得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第一件事,记鸣对外宣布自己已经死亡,登基称帝国号“灵”记灵帝。 第二件事,记鸣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迎娶被关押在死牢的姬瑶为妻封姬瑶为王后。 第三件事,武子豪被刚登基的记鸣封为亲王,封地是雪域c蓝凌c并州等地。 第四件事,王猛c王野两兄弟占领良州c兰州c云岭等地自立称王。 现在的大记帝国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老者打断了记离的沉思说道:我已经履行了对那个人的承诺,现在请你离开,不要说我们认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救了你的命。 记离不解刚要询问老者,老者没有给记离机会转身离开。 现在的记离身无分文衣衫褴褛活的像个乞丐,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样貌也是无人认得,但是如果有人看见他胸前的龙形图腾纹身一定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记离用一块假人皮掩人耳目伪装成乞丐准备跟随因为战乱跑到帝都后被赶到凤城的难民一起混出城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躲避 记离跟随难民大军顺利逃出凤城后,又独自一人走进了克孜勒原始森林,在森林的深处看到了一座普通的小庙,便决定暂时隐藏在这与世隔绝的寺庙里再等时机。 电闪雷鸣中土佛寺檐角的兽头狰狞可怖,单调的木鱼声在喧嚣的雨中隐隐透出。 禅室里,长眉阔口满脸泛着红润的土佛长老手掐着念珠在诵经,风从窗隙透进来,把油灯的长焰吹得歪歪斜斜。 土佛长老突然停止诵经,侧耳谛听,他坐在蒲团上击了三下掌。 走路有点跛的知客僧空了应声走进来,叫了声“长老”,望着佛性等待示下。 土佛长老双眼半开半合地说:“有缘客来,去迎一下。” 空儿有些不信:“师父,这风雨交加的天气”土佛长老没有听完空儿的话又闭目去诵经了。空儿只得退出。 空儿戴上竹笠,披起蓑衣,向伽蓝殿后面的僧舍叫了声:“道一,道二!” 两个小沙弥应声出来,都撑着油布伞。呆头呆脑的道一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纳闷,这么大的雨,上哪儿去呀? 精明的道二眨眨小眼睛,拍了道一的秃头一下,不让他多嘴。 二人不再做声,跟在空儿后面冒雨向山门走去。 空儿三人站在豪雨如注的山门台阶上,高举着风灯也看不出三步远。忽然一个极亮的闪电划破夜空,照耀如同白昼,三个和尚看到有一个衣衫褴褛长相极其丑陋的人向自己这边走来。 道一说:“是恶鬼吗?是到咱寺院里浮厝的吧?” 空儿慌了,忙叫小沙弥快去叫土佛长老前来。 两个小沙弥正要跑进寺庙正要告知土佛长老,背后土佛长老从山门里走出来,低沉地说:“跟我回去迎接有缘人。” 三个和尚都望着师父等待下文。 土佛大师那双穿着麻制芒鞋的脚,踩着长满苍苔滑腻腻的粗砺条石台阶迎上前去,他连伞都没打,任豪雨淋头,全然不顾,径直走向记离的身前。 空儿纳闷地问:“长老,难道您说的缘客就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土佛长老点点头,已来到记离的面前。记离看见眼前的僧人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为了能活下便跪在雨水中哀求土佛长老慈悲,谎骗道:“长老,天下大乱,几天内父母长兄全部被乱军杀害,就连置办装老衣服c棺材钱都没有,取借无门,裹尸的破芦席还是好心的邻居可怜自己送给我的,才不至于让父母黄土盖脸。” 土佛慨然允诺:“好随我进来”。 记离在泥水中叩头说:“谢谢长老,不孝子记”说道这里记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出自己的姓氏,因为自己的姓氏是国姓。便又改口道:“不孝子一定记得长老收容的大恩大德。” 土佛向上抬抬手,让记离起来。 空儿凑到土佛跟前小声说了句什么,土佛不为所动,他说他家与众人不同。空儿不知眼前的这个长相丑陋的人土佛长老看上他什么了,非要收他进山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土佛寺出家为僧 过了力日土佛长老决定给记离剃度出家,不过寺庙没有僧人反对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丑八怪。 “不就是收个和尚嘛!”土佛有点不耐烦了,“剃度吧。”这是一锤定音了。 空儿听到土佛长老不耐烦也只得退到禅房外不敢再反对土佛长老的意思。 剃刀在道一手中刷刷地响着,记离的脑袋片刻之间已成了一颗光葫芦,记离自己摸了摸,哑然笑道:“这就是和尚了吗?” “且慢,”从禅房里传来土佛的嗡嗡的声音,他对记离进行入佛门例行开导:佛门讲究“四谛”c“八正道”c“十二因缘”,依经律论三藏,修持戒c定c慧三学,才能断除人间万种烦恼,以成正果。什么是佛?凡能自觉c觉他c觉行圆满者皆为佛 记离听得如堕五里雾中,只顾乱点头,他此时肚子咕咕叫,想的是快点完事吃斋饭。 土佛说:“你乱点头不行,你现在岂能悟得其中真谛?就是贫僧修行这么多年,也还不敢说能成正果。你既入佛门,就得守佛门十戒。你知道是哪十戒吗?” 记离自作聪明地说:“知道八戒,唐僧上西天取经,给那个好色的天篷元帅起了个八戒的名字,不叫他到处背媳妇。” 道一c道二和一群看热闹的大小和尚全都忍不住窃笑起来,知客僧空儿则是一脸厌恶。 “你听着。”土佛告诉他,这十戒是: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涂饰香粉,不歌舞观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蓄金银财宝。问他能自戒否? 记离说:“唉呀,这不是天下所有的好事都享受不着了吗?” 听他一说众僧又忍俊不禁地偷着乐。 土佛说:“不许胡说,你只答,能自戒否?” 记离说:“只要有斋饭吃,能让我在这里住下,别说十戒,再加十戒也行,我能自戒。” “好,”土佛说,“给你起个法号,叫离下吧。寺里的规矩,知客僧c香火僧和各位师父会给你讲,你就先做挑水僧吧。你要合群。僧,你知道梵文是何意吗?就是众的意思。合众,才能深得佛道。” 记离心中不惊:“这个眼前的土佛长老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离下,难道是寄人篱下?”没有!认真听土佛长老的话只是乱点着头。 土佛又说:“你父亲是天上的紫薇星,贫僧曾受过他的恩德,所以才收留你教你上进,如今有了报偿机缘,不可荒废了时光。你从虽然天资聪敏也取得了不少成绩,但是毕竟都是在你父亲的庇护下才有的,日后做大事是不够用的。”这些话就解释到为什么土佛长老不管他人反对的意见,还要收留记离的原因了。 记离说:“现在我从容貌到修为都已经面目全非,还说什么做大事?师父说什么是大事?难道我还能当上帝王不成吗?” 此言一出,吓得众僧无不瞠目结舌,空儿跌足叹道:“土佛寺从此有了一害了。” 土佛不想多与他纠缠了,只是说了一句:“不得胡言乱语。”站起身走了,剃度完毕。在他看来,他也没对记离抱有什么幻想,一来还算喜欢他的聪颖,二来天下大乱为报前人恩德,所以也算对得起他父亲记武王的在天之灵了。 到了吃斋饭的时刻,桌子中央有一大筐馒头,每人面前一钵豆腐汤。大小和尚全都默坐到长长的餐桌两侧,都双手合十在默诵,只有记离一边合十,眼睛却骨碌碌乱转,盯着摆在桌上的白面馒头。趁人不备抓了一个,夹在大腿之间。 祷告毕,众僧一只只手伸向盛馒头的篮子,记离抢先又抓起一个。 最后伸手的道一却什么也没抓着,筐里已是空空如也。 知客僧眼睛眨了眨,早疑心是记离这个臭小子多拿了。他的阴损招儿是现成的,他拍拍手,众僧纷纷站起来,随着知客僧的手势,全都放下手中的馒头,双臂平举。 记离腿间夹着馒头,因此撅着屁股站不直。知客僧空了胸有成竹地来到他身后,用膝盖向他屁股后一顶,喝令:“直起腰来。” 记离一直腰,夹着的馒头滚到了脚下。众僧的目光刷地投向他,有嘲笑的c有鄙视的。 空儿拾起馒头,扔回筐里,对记离宣布处罚令:罚饿三顿饭,念十遍《金刚经》。 记离眼睁睁看着别人开始吃斋饭,自己只好咽口唾沫,乖乖地跟在空了后头走人,肚子叫得更凶了,他用力紧了紧裤带。 土佛长老居上座,正在讲经,记离坐在和尚们中间,这是他第一次听讲经,无奈肚子里没食,心里发慌。 佛性讲述的是《金刚经》:金刚经又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比喻智慧,有断烦恼功用。什么是般若,般若即智慧,它在于不著世相,也就是无相 记离精力不集中,四处乱看,不时地紧紧腰带,土佛长老瞪了他一眼,用力咳嗽一下,接着往下讲:无相,也就是情无住,无住即情无所寄忽然又见朱元璋乱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离下!” 记离一时不习惯,没意识到是叫自己,反倒四处张望。一旁的道一捅了他一下:“叫你呢,你法名不是离下吗?” 记离忙直起腰来:“弟子在。” 土佛问:“你怎么不用心听老衲讲经?” 记离说:“听是想听,可他们不叫我吃馒头,饿得肚子咕咕叫。” 这下子和尚们再也撑不住了,大笑。 土佛又咳了几声,禅房静下来,他问记离:“离下,你都听明白了吗?有所问吗?” 记离想了想,说:“弟子有一问,土佛大师这佛性是何意?佛之本性吗?佛之本性又是什么?” 和尚们以为他要挨打了,这是对长老的大不敬啊。和尚们大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道一小声对记离说:“该死,你找打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巧遇逃难发小 却没想到,土佛长老丝毫未恼,他平和地说:“问得好。老衲何以叫佛性?佛祖认为,人人都有成正果c成佛的本性,在生死轮回中此性不改,是为佛性。” 记离似懂非懂的样子,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大家都听得见了。土长老显然也听到了,对膳食僧吩咐道:“给他两个馒头充饥。” 记离说:“有了馒头,什么经也吃得进去了。”众僧忍俊不禁,又窃笑。 吃了俩馒头,记离开始自司其职,去挑水,挑水地点是山下的小河。 原来的河床已变成鹅卵石裸露的荒滩,早断了流,只在石缝中有细流涓涓流出。 这可难为了记离,他拿着一只葫芦瓢,一点点地从石缝泥沙中舀出浑浊的水来往木桶里盛。 他看见附近山坡上有几个人在剥树皮吃,认出其中有周左达c储世昌c江台容,他叫了一声“江台容”,奔了过去。 看着记离和尚打扮,从小就在一起混的伙伴们大喜过望,还以为记离这小子死了呢?随后又都忍不住笑了,怎么看都别扭。江台容说:“怎么堂堂帝国储君,居然当起了和尚,还让你来担水?你多余自找苦吃,你若能当好和尚,我都能成佛祖了。” 记离说:“别的不说,当和尚可以避开国师申屠的追杀,而且还有斋饭吃。要不我和土佛大师说说,你们几个也剃了光葫芦吧?” 江台容很正经地说:“我不。当和尚就娶不了媳妇了,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还等我给江家接续香火呢。” 记离说:“你以为我真的想敲一辈子木鱼,撞一辈子钟啊!哎,陈士杰,呢?” “吓跑了。”江台容说,“树挪死,人挪活,再不跑我们这些曾经支持你的家族都要被记鸣那个王八蛋给抄家了c陈昆坤也逃难去了。我们也是侥幸从申屠手上一路逃出来,跑到了些深山老林中躲避申屠的追杀,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了,要不是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以你现在的容貌没有几人能认出来。” 周左达一边嚼着榆树皮一边说:“再过几天,我再吃这树皮,我非要饿死不可啊!,实在不行我就打算杀几个人吃吃啊!我已经好永没有吃过肉了!” 储世昌又接着说道:“申屠这个老王八蛋把我们几家都给抄家了,我们提前得知消息被家里人偷偷送出帝都,才得以生还。” 记离不忍心看着伙伴们因为自己逃难饿成这个样子,就说:“你们别走,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跑回河滩,担起装了半桶的稀泥汤,丁丁当当地往回赶。 记离一口气把浑水挑到斋饭堂后厨,把半桶水倒入瓮中。烧火僧如悟正在灶前拉风箱,添柴草,脸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正在蒸馒头的烧饭僧过来向水桶里看了一眼,说:“你怎么尽挑些泥汤来呀!这能吃吗?” 记离说:“小河都干了呀,再过几天,泥汤也没有了呢。” 烧饭僧说:“你不会往远处去找水吗?”告诉他十里地外有一口山泉,水旺。 记离心里想,来回二十里,不要人命吗!他的眼睛眨了眨,说:“太远了挑不动,师傅得赏我几个馒头吃,吃了才有劲。” 烧饭僧真的到大筐里拿了两个馒头塞给他。记离想偷馒头,就必须支开他,就说:“给找块纸包上吧。” 烧饭僧走到隔壁储物间去找麻刀纸。 记离趁机下手,向道一挤挤眼,他知道傻乎乎的道一不会坏他事。他手疾眼快地凑到馒头筐跟前,双手齐下,迅速抓了十几个馒头丢到水桶中。道一惊得站起来,刚要张口,记离一只手捂在了他的嘴巴子上,吓唬他说:“你若嚷嚷,我可饶不了你,这是土佛长老叫我来拿的。”他想抬出大菩萨来吓唬小鬼。 道一当然不信,却也不想再多管闲事,坐下去拉他的风箱,装看不见。 记离顺手抓了一块屉布盖到水桶里。烧饭僧回来了,没想到记离弄鬼,递给他两张麻刀纸,记离用来包了给他的两个馒头,担起水桶往外走,生怕走晚了露馅儿。 记离最怕让知客僧撞见,空儿是讨厌的克星。可越怕越躲不及,记离与知客僧空儿在山门外走了个碰头。 空儿打量他几眼,心里犯疑,说:“今儿个你怎么这么出息?担了一担水,没人支使又去担呀!” 记离用讥讽的口气说:“不是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吗?就当土佛寺的大小和尚都死绝了,贫僧一个人挑。” 空儿气得脸色煞白,说了句“放肆!”却也奈何不得他。他无意中看见水桶里盖了一块屉布,他皱了皱眉头,望着摇晃着水桶走去的记离,忽然起了疑心,便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记离,走走停停,不让他发现。 空儿一直跟踪到荒河滩上,亲眼看到记离拿出十多个沾了泥的馒头给他的逃难的朋友吃,他气坏了。 储世昌c周左达兄弟几个人如一群饿狼,争相从记离的水桶里抓出馒头,也不管上面沾了泥水与否,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躲在枯树丛后面的空儿叫了声:“好啊,寺里出贼了!”从枯树林中转了出来,想治他。 记离开始有点发慌,但很快镇定了自己,大不了还俗,不当这个和尚。他对几个伙伴说:“别怕他个秃驴,吃!” 周左达扑哧一笑,差点叫馒头噎住,他说:“你摸摸自己的脑袋,还骂人家是秃驴呢!” “好,好,你等着!”空儿气得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过见他们人多,他怕吃眼前亏,便气急败坏地往回走。 记离故意气他:“出家人一粥一饭都是别人施舍来的,物归原主,这不是正理吗?”他让空儿报告土佛大师,以他为出家人楷模。 周左达虽感到解气,却为他捏了一把汗,认为他可是犯戒了,让他跑,这和尚别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帝王志 记离没有逃跑而是返回土佛寺。 偷馒头给逃难伙伴吃,也能“胜造七级浮屠”?大和尚c小和尚讨论帝王之道,是否僭越? 土佛大师再偏爱记离,在知客僧等人交相攻讦下,土佛长老不得不把记离叫到他的经堂里来训诫。记离听他的话倒是如同过耳山风,他的注意力全在挂在墙壁上用蝇头小楷工笔抄写的经文上,那功夫叫人浩叹,他知道那是佛性日积月累的书法集成,不知是赞美师父的虔诚向佛对,还是赞叹他的一手好字对。 土佛长老抹搭着眼皮,在教训记离:“贫僧问你,偷窃斋食,犯了哪戒?” 记离诡辩,十戒中没有斋食呀,只有不偷盗。 土佛长老用力敲了一下镇尺,说:“竟敢巧言令色!” 记离说:“师父不是教弟子时刻不忘行善事吗?今见有人快饿死了,拿了寺里几个馒头活人一命,不是胜造七级浮屠吗?” 土佛长老说毕竟也应当告诉管事的一声。他的心地固然善良,但须知,寺中也快断粮了,如今天下大旱,又是蝗瘟肆虐,战乱不断难民遍地,有谁还肯施舍于寺院?从明天起,土佛寺一天只能管僧众两顿粥了,倘连粥饭也不可得时,贫僧也就无能为力了。 记离调皮地问佛性,二十大棍还打不打了? 土佛长老不过应个景而已,并不想认真调教他,便挥挥手,让他走。记离面带得意之色地斜了一眼敬陪末座的空儿,走了出去。 空儿埋怨长老太宠着他了,担心日后他不知要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土佛长老说记离本不是槛外人,给他一口饭吃,为苍生养一英雄,也是佛门善举。 空儿不明白长老何所指,怔住了。难道记离日后会发迹吗?不然土佛长老对他的忍耐c宽容和庇护实在是讲不过去的。 那以后,土佛长老发现记离爱看杂书,不管什么书,不分良莠,拿过来就如饥似渴地读。而且总是来找土佛长老探讨,提的问题不俗,有见地,当然都很刁钻。 土佛长老喜欢他求知的精神,便从头教他四书五经。从前记离从小就在帝王世家,年少时没少被记武王逼着读书写字底子也自然厚,悟性也是惊人。不知为什么,土佛长老固执地认定,这是个眼前落魄的孩子日后必定腾达c跟他的父亲一样的帝王。 这一天,土佛长老带一本《戒法》来找记离。其时记离正在大雄宝殿如来佛前看经卷,从窗外看,记离极为投入,连土佛长老很重的脚步声都没能惊扰他。 记离置身于香烟缭绕c经幡重重的释迦牟尼像前,左手执经卷,右手握着木鱼槌,想起来就敲几下。由于看得入神,连土佛大师进来他都没发觉。土佛长老见他看的是《佛经》,就说:“想不到如净如此专心致志地读经了,可喜可贺呀。” 记离忙合上经卷,站起来长揖。 土佛长老早发现经卷里夹着别的书,已露出边角来。他伸手拿在手中,抖出里边的夹带,原来是一本《兵法攻略》。 土佛长老说:“好啊,你敢在佛面前闹鬼!贫僧将就你,你也得将就贫僧啊。” 记离也觉得有愧,对不住土佛长老就说:“弟子再不敢了。实在是因为经书味同嚼蜡,怎样用心也看不进去!” “又胡说。”土佛长老说,“看不进去,是你浅薄,没缘分。”他抖动着那卷《兵法攻略》,说:“这是专门写东靖太祖轶事的帝王之书,你看这个做什么?” 记离不免眉飞色舞起来,他有他的独到见解,东靖帝国的东靖太祖为什么成为一代明君,这本书里藏有真谛。对人要宽容c仁爱,得人心方得天下。 “这与你当和尚何干?”土佛长老说。 “只是看看而已。”记离讲起书中的一段,东靖太祖即帝王位,有一回见了周世宗的幼子,问是谁,宫嫔答是周世宗的儿子,太祖问从人该怎么处置? 土佛长老替他说了下面故事,赵普主张杀掉,潘美不言可否。 “原来师父也看过,”记离说,“不只是徒弟一人不守佛规呀。” “又胡说。”土佛长老说自己是入佛门之前看过的,没忘而已。他问记离,知道东靖太祖皇为什么不杀周世宗儿子吗? 记离认为一是仁爱之心,二是廉耻之心。东靖太祖皇不是说了吗?即人之位,再杀人之子,天理难容。所以他让潘美收养了这孩子。 土佛长老又说了东靖太祖宽厚仁慈的另外一例。有一次吃饭,在碗里看到一条虫子,当时侍者脸都吓白了,御膳房的人都是死罪呀。但东靖太祖对他们说:千万不要让御膳房的人知道吃出虫子的事,要不然他们会心上不安。 记离不禁点头三叹:“只有这样,才能有天下。”说这话时,眼里闪闪发光。土佛长老显然注意到了。他说:“你知道赵普这个人吗?” 是东靖太祖的贤相啊。记离当然知道。 土佛长老称赞赵普施行的也是仁政,他的名言是半部论语打天下,半部论语治天下,全够用了。 记离称赵普是孔明c张良一流的人物,得之则得天下。 土佛长老不无揶揄地问:“你想结交这样的贤人吗?” “没缘分啊。”记离说,“一个出家人,更不需要了。” 土佛长老说他倒知道几位旷世奇才,号称离涿四贤。 记离急不可耐地问都是哪几个? 土佛长老告诉记离,四贤中尤以吴博文c王濂为优。这刘基是两榜进士,当过县丞,后来做过涿州儒学副提举,他看到朝廷腐败,耻于为伍,便回到青田老家去隐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盗鼎 “另一个呢?”记离又问。 土佛长老说另一个是浦江的王濂,他被朝廷委任为翰林院编修,根本不屑一顾,隐居在龙门山著书立说。 记离喜形于色道:“这不是今世的卧龙c凤雏吗?是不是得一人可得天下?” 土佛长老笑道:“这岂是你我槛外人所应当论及的话题。” 记离不言语,却拿出纸笔,记下了“青田吴博文c浦江王濂”几个字。土佛长老意味深长地望着记离笑。 其实记离并不知道底细,土佛长老原本是世俗中人,是个有宏伟抱负的大儒,他是吴博文的老师,亲自教诲三年之久,后来因文字狱犯事,他才躲到寺院里披起了袈裟,难怪他凡缘未了,有机会就想为他的学生吴博文物色明主,他认为吴博文就是赵普一样的人物,看是不是得遇明君了。 他此时竟看出来记离日后必称雄天下吗?也许连他自己也处在朦胧中,但朦胧的往往会聚而成形,成为现实。 几个月的时光,在木鱼和云板声中滑过去了,记离的功夫不在佛经上,他跟着土佛长老,长了不少知识,变得深沉多了。 这是土佛寺普普通通的寂寞难耐的长夜。 夜深人静,长明灯也显得暗了,记离还在看书,只是不再用经卷打掩护了。 突然听到有人叩击窗棂的声音。记离放下书本,走到门口,推开红漆木门,不禁又惊又喜,原来是周左达c储世昌c江台容等人。 记离一点手,几个人溜进佛殿,记离忙掩上门,问:“深更半夜,你们怎么溜到庙里来了?又是肚子饿了?上回给你们偷馒头,差点挨了二十大棍。” 周左达说:“今天不要吃的,弄点钱。”记离心想,这回胃口更大。 江台容指着周左达说:“他要领我们投军去。没听说吗?天下到处都反了!” 记离似乎心有所动,他不明白,去就去,要钱何用? 周左达说:“总得打造几件兵器呀,不然人家瞧不起咱们。” 记离道:“我哪有钱?这身破袈裟当了也值不了半贯钱。” 江台容岂不知道记离是两袖清风!他的眼睛一个劲儿在佛殿里搜索,最后定格在巨大的铜香炉上。 记离立刻明白了,说:“你打香炉的主意?今天是我守夜坐更,若失了铜香炉就是监守自盗,我不得被乱棍打死呀!” “这好办。”周左达说,“可以把你绑起来,口里塞上烂草,你就没有干系了。” “亏你想得出。”记离走过去,用手拍了拍那个余烟袅袅的铜香炉,说:“它少说也有八百斤,白送给你们,也扛不走啊。” 江台容说了声:“你小瞧人!”大步跨过去,双手抱定香炉,一蹲身,向上一挺,香炉离地二尺,放下后,他说:“周左达比我力气还大呢,我们抬上它走,轻而易举。” 记离默许了,要他们去找条生路也好,这大乱之年,留在深山老林也得饿死。 周左达说:“你和我们一起走算了。还真想成佛得道呀!” 记离要他们先去。看看那个起兵造反的是不是个礼贤下士的人物,能不能成大器,到时候再说。 记离不是胆小,也不是没主见,更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也好,你只好委屈了。”周左达把捆在腰间的绳子解下来,与江台容一起,三下五除二将记离绑在楠木殿柱上,又用绳子捆了香炉,周左达对如来佛像说了句:“得罪了,日后再买一个奉还。”他抽了两根粗门闩,四个人抬起香炉出殿去了。 当周左达几个人开启厚重山门时,惊动了还没睡实的知客僧空儿,他急忙披上僧衣下床,顺手抓了一根长棍,跑了出来。正看见周左达几个人抬着巨大的铜香炉刚刚下了山门台阶。 空儿大惊,追了几步,怕不是对手,只好折回院子,拼命敲起柏树下钟亭里的大钟来。 一时僧众纷纷起床,大多数持械而来,一时火把烧天。 空儿大叫:“有贼人盗了香炉去了!快追!” 和尚们奔出山门,只见周左达c江台容c储世昌c已经放下了香炉,每人手里都有器械,周左达使鞭,江台容使棍,储世昌兄弟仗剑,三人如猛虎迎战僧众来了。 只几个回合,和尚们就支撑不住了,有的被打趴下,有的退进山门,有的受伤吐血躺在地上直哼哼,无论空儿怎样叫喊,也没人敢上前了。 周左达向和尚们抱抱拳,说:“对不起了,别那么小气,借铜香炉一用而已。日后打个金的供奉殿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空儿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辨认,突然“啊”了一声。 这时土佛大师也被惊动起来了。他走到山门时,已经看不到周左达一行人的身影了。 土佛长老问:“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偷盗都偷到佛殿来了?” 空儿说:“什么偷,这分明是抢。我方才认出来了,为首方面阔口的和那个一脸胡子的黑脸贼,都是离下的同党,那天他偷了馒头就送给了他们。” 土佛长老说:“你认得仔细吗?” 空儿说:“错不了。没家贼引不来外鬼,这记离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倘此人留在寺中,贫僧只好另寻栖身之地了。”这回他可是得理不让人了。 这话一落,好几个和尚都说:“我也走。”“贫僧也找个宝刹去挂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叛乱 土佛长老问道一他人在哪里?他在人群里没找到记离的身影。 空了突然想起来了,今夜是他在大雄宝殿坐更啊。他决定去看看究竟,他带头一走,和尚们呼呼拉拉地跟在后面。 当和尚们推开大雄宝殿殿门涌入时,发现记离正在那里挣扎,不但身子绑着,口也是堵住的,只呜呜地乱叫。 道一松了一口气:“原来和离下没关系,他叫贼人绑起来了。” 道一也说没吃歹徒一刀是便宜了。这寺庙里只有云奇c道一对记离亲近些。 空儿四处打量一阵,心里思忖:我才不信。焉知这不是监守自盗的苦肉计?他走上去,一把扯出记离口中的乱草,冷笑着说:“你给我招,你是怎么勾结你的同党来盗佛殿香炉的?” 记离一见土佛长老也走了进来,就煞有介事地大叫:“冤枉啊,师父,我吃了苦头,他反说我通贼。” 土佛长老当众不好过于偏袒,就说:“空儿已经认出那几个贼了,正是你送馒头的那几个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记离的眼珠子转了几下,随机应变地说:“一点不错,我可怜他们,都是一个村的朋友,就不曾防备。他们是穷疯了,非逼我和他们一起盗卖香炉,我不答应,他们就把我绑起来了,我当初真不该可怜他们。” 空儿说:“谁信你的鬼话!” 土佛长老本来就不想深究,记离这样开脱自己也说得通,便对众人说:“算了,贫僧想,离下断不会干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来。”他回头命如悟把绳子替他解开,又吩咐众僧都回去歇息,要大家上夜都小心点,天下不太平,匪盗四起,佛门也难保清净太平了。 住持想放他一马,别人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众人只好陆续散去。 这期间,记离抽空回过给他医治的老者家中。破败的屋子只剩了空房架子,连窗户和门板也叫人卸去了,他站在衰草一尺多深的院子里,叹息着,真是“阎王爷不嫌鬼瘦”,穷人家也还有更穷的来光顾。想起嫁给记鸣的姬瑶,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心里很不是滋味,突如其来的人生变化让记离有些不知所措。 忽见一队帝都禁军骑兵在难民中左冲右撞,不断地在抓人。抓到的青壮年。 土佛长老也跟记离开到了老者的家中,看到眼前的景象不明白他们这是干什么。 一旁的村民一阵冷笑。原来这是无能官军对付上司的把戏。南边不是王氏兄弟造反了吗?官军奉命来剿,不敢去抓捕真的的叛军,就抓难民,送到官府去顶数领赏。 记离冒了一句:“这样的朝廷不亡,有何天理?” 听了这话,村民吓了一跳,大记朝可怕的连坐法,会因为这一句话把全村人斩尽杀绝,记离从小的顽劣他是领教过的,入了佛门还这么放肆令他想不到。 村民不禁担忧地看了土佛长老一眼,土佛长老说:“这岂是我们出家人所该议论的?快跟老衲回寺院去。” 记离回眸望了一眼荒废的院落后跟土佛长老离开凤城郊外回到深山里的土佛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救济难民 替佛行善却招致寺院的衰败,西天取经未免遥远,浮屠也许就深藏在乱离和水深火热的人世间。 土佛大师在转年春天要远行。他是属于那种能对佛经有独到领悟的大师,在整个劳比伦大陆上名气很大,所以连年有古刹名寺的住持来请他去讲经布道。这一次他要去九华山c普陀山和天童寺等寺院。 记离一听到这消息,心中生出一种无依无靠的失落感,没有土佛长老的关照,土佛寺还是他安身立命的场所吗?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久旱的大地已经被斑斑驳驳的绿草覆盖,也许是地力已尽,那草不像从前那样茂盛油绿,黄焦焦的。 土佛大师已是一副行脚僧打扮,百衲衣c芒鞋c锡杖c铜钵,两个小沙弥替他挑着些经卷,正准备长行。土佛寺僧众上下都来送行。 土佛大师说他此次去浙东奉贤寺弘法讲学,之后还要去普陀山,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便归,要求各位要谨守寺规,好好修行。 众僧都道师父保重。 土佛大师就要下山去了,有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始终未见记离的影子。他很纳闷,照理说记离是他最为关照和器重的人,感情也比别人深,他怎么会不来告个别? 当土佛大师走到长亭时,见记离等在这里送行。土佛大师露出笑容,说:“你的行事总是与众不同,又何必送到十里长亭呢?” 记离说:“我真舍不得师父走,我愿听长老讲经说法,我更喜欢听您讲佛经以外的东征西讨的战事。” 土佛大师笑了,嘱咐他,师父远游的日子,切勿惹是生非,闭门读书,选择爱读的去读就是了。土佛大师深知他的志向根本不在青灯黄卷,也不勉强记离,当初剃度他,也是想给他个安身之处,让他好好读点书。当今天下,现在大记帝国群雄四起,有德者居之,捷足者先登,望他好自为之。 记离很感动,他问:“长老此去涿州,必能见到王濂了?” “也许吧。”土佛大师又笑了,“我顺口说了一句,你就如此上心。” 记离说:“大师在讲‘见贤思齐焉’时不是说过了吗?近朱者才能赤呀!” 土佛大师很觉欣慰,双手合十一揖,说:“保重,后会有期。” 土佛大师走后不久,土佛寺越来越难以支撑了。这年运河决口,灾民潮水一样往南涌,讨饭找不到门,竟把两淮一带刚破土出芽的青草c野菜吃了个净光,比蝗虫过后还干净,蝗虫毕竟只食嫩叶,饥民连草根都挖出来吃了。 土佛寺承受了空前的压力,这里成了灾民的避难所。 山门外台阶上下c红墙根c山坡上,到处是难民,个个奄奄一息。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跪在那里磕头不止,口中念叨着:“佛爷慈悲慈悲吧,饿死我不要紧,救救我孙子,给我家留条根吧。” 但见山门紧闭,一些手提哨棍的和尚在庙墙上来回巡逻,惟恐饥民涌入寺中。土佛长老走后,空儿做临时住持,他惟一的指令就是不放灾民入寺,也绝不设粥棚,他对寺中和尚们说,要么我们自己先饿死,要么狠下心来,闭眼不看凡间事。 他还说:“不是贫僧不可怜灾民,咱们这么个小寺,实在是杯水车薪啊!救济灾民,这本是官府的事。” 记离说:“佛门不是讲普渡众生,慈悲为怀吗?咱们仓库里不是还有些米吗?开个粥棚吧,师父。” 道一也觉得不忍心,大人犹可,那些一天吃不到一口东西的孩子实在可怜。 “住口!”空儿拉下脸来说,“土佛大师云游在外,本寺是贫僧充任住持,固然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可是咱们那点粮够什么?自己吃,也挺不了十天半月了,什么叫僧多粥少?大家现在明白了吧!谁也别再多言,再有惑乱人心者,当重罚严惩。”说罢走了。 记离说:“这个空儿,真是空了,没心没肺没人味,可不是空吗?” 道一笑了起来。 众僧渐渐散去。记离把道一c道二叫到石经幢下,说:“你们俩有没有胆量?” 道一一向知道他诡计多端,就说:“你别把我们往死路上领啊!” 道二却说:“我不怕,你说一,我不说二。” 记离说:“佛门有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是什么,是佛,是佛塔。现在山门外,多少快饿死的人,得到一粥一饭,就能活命,我们救了他们,你们说,佛祖会怪罪我们吗?” 道二说:“那倒不会。” 道一说:“你又要偷馒头?” 记离笑道:“哪有那么多馒头。”他一手按着一颗光头,让他俩凑到自己跟前,小声说了几句,把自个的想法和盘托出。 道一吓得连连后退摇手:“饶了我吧,还不得叫住持乱棍打死呀!” 道二说:“干了,能不能成正果我都不在乎。我爹说我不好养,才把我舍到皇觉寺来的,跟你干了,只求别再当烧火僧就行了。” 记离忍不住笑,说:“那,咱们俩干。道一,你不干行,你可不能不够朋友;你若是出卖我,我可饶不了你。” 道一忙表态说:“那我成什么人了?你们放心,我是一问三不知,行了吧?” 记离点点头,吩咐道二,半夜时下手,自己管打开山门放人进来,道二趁机打开粮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放粮救人 道二答应着却又问,“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仓啊?” “笨!”记离说,“饥民一进来,还不大喊大叫!你听见喊叫就开仓门。” “知道了。”道二说。 夜已深,风猛烈地刮着,寺外饥民的呼号啼哭声清晰可闻。寺里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空儿亲自手执一柄月牙铲带棍僧们在红墙上来回巡逻,墙上火把闪亮。 粮仓门口,道二哆哆嗦嗦地藏在几个破箩筐后头,侧耳听着墙外动静。 记离手执火把扛一把大板斧来到山门前。守门和尚忙将火把递给记离说:“你怎么才来换我?困死我了。”记离也不言语,站到了门口。 等换班的和尚走远了,记离抡起大板斧向山门猛砸,巨锁粉碎,门闩渐渐脱落了。他拼全力用肩膀顶开大门,向山门外的饥民大吼了一声:“进来吧,土佛寺放粮赈灾了!” 饥民们纷纷站起来,愣了一下,不知谁带头,喊着“阿弥陀佛”c“佛祖开眼”和“抢粮去呀”之类的话,潮水般涌入寺院。 墙上的巡逻和尚闻变大惊,吆喝着跳下来,试图阻挡汹涌的人潮,但无济于事,有的被挤到一边去,有的挨了打。 记离又吼了一声:“从东夹道往最后面走,粮仓在那里!” 人群便又向东夹道奔涌。 记离一脸的成功喜悦。因为他们曾经都是父亲管制下的平头百姓,如今却害的家破人亡。 听见山门那面喊声嘈杂,空了带几个和尚急忙向后院赶来。 此时道二正笨手笨脚地用大石块砸粮仓大门的铁锁,好歹砸开了,空儿也到了,一见大怒,说,好你个佛门败类,抡起月牙铲就是一下,扫在了道二的腿上,他倒在地上哇哇直叫。 空儿没工夫管他,正要重新关上大门,已经迟了,饥民早已涌到,木板粮仓登时挤漏了,麦子淌了一地,男女老少饥民们不顾一切地趴下去,跪下去,捧起粮食用衣襟兜,用方巾包,用竹笠盛,有的人实在饿急了,干脆抓起生麦子一把把塞到口中大嚼大咽。 土佛寺被掏空了,饥民不单吃光了寺里的存粮,也顺手牵羊把和尚们偷存的私房钱c个人衣物席卷一空。用空儿的话说,好比是遭了一场蝗灾,蝗虫过后,茫茫大地真干净。 土佛寺已是一片劫后景象,门窗俱毁,大雄宝殿和韦陀殿c观音殿前面的香炉c巨鼎东倒西歪,寺院已面目全非了。 作为土佛寺的叛逆,记离当然难辞其咎。可他干事狡狯,自己不显山不露水,傻乎乎的道二却叫空儿逮了个正着。 在大柏树下,道二被五花大绑绑在树干上,寺院僧众都木然地站在院子里。 记离杂在人群中,以目光鼓励着瑟瑟发抖的道二。道二可怜地望着记离。 空儿踢了道二一脚,说:“你说吧,谁是主谋?”他早猜到记离是指使者了。 道二看了人群里的记离一眼,很没底气地说:“是我自己——” “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空儿说,“你不供出指使者c主谋,就把你吊死,把你送官府也是死罪,你说出他来,马上放了你。” 道二吓哭了:“千万别杀我,是他,是离下让我干的。” 空儿冷笑一声,说:“我早猜到了。” 记离不待别人上来抓他,自动走出人群,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不关别人的事,你们放了道二。” 空儿叫人绑了记离,恨恨地说:“你是土佛寺的灾星!从前有土佛长老护着你,我们敢怒而不敢言,今天你有何话说?” “我一点不悔。”记离说,“庙里的粮食救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佛祖不会加罪于我的,我问心无愧。” 空儿说:“可我们寺里粒米无存了,今天就断炊了,你让我们都活活饿死去周济别人吗?”记离此举本来就是犯众怒的,空儿这一鼓动,立刻群情汹汹。 一些愤怒的和尚大呼小叫:“打死他!”“别跟他废话!” 空儿却不想担开杀戒的罪名。他下令把记离押到伽蓝殿后面的停灵配殿里去,等着土佛长老回来发落。 记离和道二被押走后,空儿又对众僧宣布散伙,本寺再也开不出僧饭了,庙宇也残破了,他要求僧众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或还俗,或去游方,各听其便。 众人一时没了主意,议论纷纷。 记离和道二分别被绑在两根柱子上,背后的停灵台上就是棺材。这几天一直是这样,白天绑着,只有吃饭和睡觉时松绑,外面有人看着。 道二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整天闭着眼耷拉着头,说:“我渴,我饿,我快要死了。” 记离说:“你是个废物,胆小鬼。你若不咬出我来,起码有我能来救你。” 道二说:“他们会来杀我们吗?” 记离说:“他们都不敢开杀戒。没事,死不了,咱们一定有贵人救助。” 话音刚落,听见有脚步声在殿外响起,记离向门外看,道二也睁开了眼睛,恐惧地张望着门口。 来人是发小周左达,储世昌c江台容三人,马上说:“贵人来了!” 道二迅速为他们松了绑。道二一屁股坐到地下,他让记离快跑,他的腿伤了,跑不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落魄 道二叫他不用着急:庙里的师兄弟全都跑光了,没人来加害他们了。道二问他们两个打算到哪里去。” 道二执意要跟着道一师哥。道一是个很没主见又很窝囊的人。 “我不带你这个出卖朋友的人。”记离对他有气。 “下回不再卖了还不行吗?”道二可怜巴巴地说。 记离现在是身无分文只有一身和尚的百衲衣,有一个饭钵,足够了,他说百衲衣是百家衣,吃百家饭也是佛门的根本。 “好啊,”道二道,“你能要到饭,我分半钵吃。” 记离又心软了,说:“好吧,先弄点吃的,好上路。” 道一是守成持重的人,空儿吩咐他看守寺庙c寺产,让他在房前屋后种几亩菜地过活,道一答应了,他本来也不想出去漂泊流浪。 告别道一,记离和道二走府过县,先向西游食,吃尽了辛苦,受尽了白眼。在进入青州地面时,两个人都因贫病交加面黄肌瘦,道二盼着到了庐州大地方,找家大财主化化缘,能吃一顿饱饭。 青州过去虽是繁华所在,现在也是一片民生凋敝景象,店铺关门的多,路上行人稀少,讨饭的倒是随处可见。 记离和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如悟一路行来,道二说:“怎么青州城里也这么多要饭的?” 记离很无奈,如今是讨饭的比施舍饭的多。他们又何尝不是个讨饭的?和乞丐不同的只是他们手上有个和尚的钵,讨饭就美其名为化缘c化斋而已。 道二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有九层台阶的富豪朱漆大门让他看,他们决定到那个高门楼去化斋,泔水也比穷人家油水大。 记离二人没走到门口,听见几声清脆的净鞭响,随后有几顶绿呢大轿向大院抬过去,跟班的一大溜。只见院门中门洞开,一个穿戴奢华发福地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在大门口迎接客人。 记离说:“这是往来无白丁啊,一定是官宦人家。” 一个看热闹的老者说:“官倒不是,可是官都得来拜他,财神啊。” 记离说:“哦,原来是个富甲一方的人。” 那老者说:“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你们看见那个富态的胖子了吗?青州c姑苏到处有他的田产。他叫什么名没人知道,外号却谁都知道,叫金仕满。” 听完老者的话记离和道二决定去金仕满家化斋。 他们边说边往前凑,这时那些达官贵人已经在大门外落轿,被金仕满迎进大门。 记离毫不客气地上去说:“金仕满,我们是游方僧人,久闻施主仗义疏财,今日想来贵府化点斋” 金仕满甚觉煞风景,像赶狗一样挥挥手,说:“去去去!没看见我忙着接贵客吗?这年头,要饭的都能挤破门了。” 记离道:“我们是僧人,并不是讨饭的。” 金仕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看不出你哪点比要饭花子强。”他侧转身簇拥着下了轿的官吏一路谈笑风生地进去了。 记离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觉怒火填胸。道二还想上前,家仆一边关大门,一边放出几条恶犬,一路狂咬,吓得乞丐们跌跌撞撞四散逃走,尽管记离手里有一根锡杖,防着身,腿上还是被恶犬咬了一口,鲜血淋淋,他掩护着如悟退下来。 记离和道二颓丧而疲惫地坐在一户人家的篱笆墙外,望着金府家高门楼,道二说:“有钱人这么狠!只会巴结官府。” 记离心里暗暗地较劲,心想,我记住了,记你八辈子,好你个金仕满!有朝一日老子重新夺回帝位时,我会叫天下的富人管穷人叫爷爷。 道二却以为发狠抱怨都没用。你一个和尚能怎么样?由烧火僧熬到住持,也还是当和尚撞钟,哪个富户怕你! 记离说:“你是胸无大志。你以为我一辈子穿这身袈裟呀?” “你还想黄袍加身不成?”道二讥讽地笑了起来。 听到道二的话,记离先是一愣然后说:“皇帝也是人做的。” 道二用手掌在他脖子上砍了一下,口中“嚓”地一声,说:“说这话要杀头的。我说离下,咱们俩三天没吃一口东西了,得想想办法呀。” 记离拾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圆圈,问他:“这是什么?” 道二说:“一个圈。” “这是一个烧饼。”记离又飞快地勾勒出一只鸡的图案。道二认出他画的这是只鸡,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记离接二连三画了一串圆圈,扔下树枝说:“这就叫画饼充饥,不饿了吧?” 道二说:“我更饿了。” 肚子里没食,道二躺在篱笆墙下不想动弹,记离只得挣扎起来厚着脸皮去化缘,直到后半夜才回到道二身边。 道二昏昏沉沉地睡着,记离从远处走回来,用棍子捅捅他,把半块锅巴扔给他。 道二三口两口塞到口中,很响地嚼着,说:“就这么点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少女阿珂 记离说:“咱别一路走了,要点吃的两个人分,不够塞牙缝的,各寻生路吧。” 道二说:“那就分开吧。我可等你混出个模样来,若你日后真的当了帝王,可别不认识我呀。”说着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记离说:“哪能呢。我走了,你在这儿做你的好梦吧。” 与道二别后,记离独自一人凄凄惶惶地走上了行乞路。他并不把讨饭当成目的,他要借此机会体察民情,计划用三年左右的时间走遍颖州c青州c光州c固州。他像云水一样飘忽不定,日出上路与饥民为伴,暮投古刹安身,尝遍了人间冷暖艰辛,体味了世态炎凉,知道了各色人等的生存方式,这是他蜗居在帝王皇宫里不可能体验到的一切。 记离随身带了一个自己装订成册的记事簿,把一路所见所闻全记到了本子上,他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用,但觉得会有用。他脑子里什么都装,尊贵的c卑贱的c壮美的c委琐的c昌盛的c沉沦的c富裕的c贫困的记离在游食生涯里,肚子饿瘪了,眼界却极大地开阔了,他觉得很充实,称自己是个贫困潦倒的富翁,富在何处?别人岂能尽解其中滋味! 胭脂痣,人间百味,那是一团朦胧的美好的影子,足以伴他半生之梦;皇字头,帝字尾,姬瑶的命运之线拴到了记离权力中枢上。 在记离即将结束游食生涯的最后日子里,他得了一场大病,除了向路过的寺院讨些草药,他无法就医,身体虚弱得走路都打晃,再加上一日三餐得不到保证,时常坐下去就起不来。 这一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他拄着棍子好歹来到村边,眼前直冒金星,他已经差不多四天没吃一口正经饭菜了。 记离踉踉跄跄地来到小土地庙前,想推开破败的木门,没有推开,人却摔倒在庙门槛上。 雨仍不紧不慢地下着,浇在记离身上,他也浑然不觉。 远处走来一老一少来避雨。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虽然脸色也不好,却掩饰不住她那天生丽质和很有教养的气质。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少女发现了记离,吓得叫了声:“又一个死倒,是个和尚,而且还这么丑。”向老者身边靠去。 老头说:“小姐别怕,见怪不怪,见得多了,还怕什么!”他无意中向记离斜了一眼,说:“这人好像有气儿。” 老人凑过去,从地上拾起一片鸟羽毛,放到记离的鼻孔底下一试,羽毛轻轻地扇动着。 少女惊喜地说:“没死,救救他吧。” 老者扶起记离,叫道:“师父醒醒” 记离无力地睁开眼,努力挣扎着坐起来,看看天上飘洒的雨丝,说:“哦,下雨了,下了雨,旱灾就该过去了。” 少女问他是哪个寺庙的?是不是病了? 记离摇摇头,无力地苦笑一下。 老者明白,叹了一声:“天下人一个病,饿的。” 记离望了一眼少女,发现她十分像姬瑶,眉间那颗红豆般的胭脂痣使她更加俏丽,他说:“不瞒二位施主,贫僧已经四天水米未沾了。” 少女看了老者一眼,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带提梁的瓦罐,送到记离面前,说:“你这出家人挺可怜的,这半罐粥你吃了吧。” 记离打开盖子,看见那粥里有白饭粒c绿菜叶,连声谢也没说,仰起脖往口里咕嘟咕嘟地灌,霎时喝光,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把罐子里残存的几颗米粒抿到口中吃掉,当他发现少女含笑望着他时,记离才想起道谢,说:“不好意思,谢谢了,我把你们的饭给吃了。” “没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之人。”少女说。 老者说:“快快上路去找寺院投宿吧,天都晚了。” 记离吧嗒着嘴说:“方才没工夫细细品尝,现在口中尚有余香。小姑娘,这粥太好吃了,贫衲活了二十多岁,从没吃过这么香c这么可口的汤。” 少女望着老者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是吗?” “真的。”记离问,“请问,这粥叫什么呀?” 少女说:“你记住了,这叫人间百味。”她本是戏谑口吻,记离却哑然。 “人间百味?”记离重复着,说,“太熟悉了,最美妙的名字,最香甜可口的味道,和最熟悉的人。”记离有问到,“人间百味可是厨神东方华做的?” 少女脸上出现吃惊的表情,问道:“你个乞丐怎么能知道厨神东方华的名字?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粥不是东方华做的,而是石天改良后的人间百味。” “原来如此。”记离略有所思回道。 这时雨已经停了,西天出现了彩虹,少女对她的老家人说:“咱们走吧,天晚了会错过住宿地了。” 老者便担起了挑担。 记离肚子里有了人间百味垫底,顿时长了精神,就说:“我送送你们吧,不敢说武功盖世,贫僧这条锡杖还挡一点事。” 少女说:“多谢了,不必麻烦师父。你不是真正的和尚吧?” 记离说:“我有法名,叫离下,叫不惯。我是乱世出家,暂避风头而已。” 少女笑吟吟地点点头,与老者走了。 记离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路尽头,脸上忽然漾起一阵莫名的怅惘之情。记离自己好不惊诧,这种甜丝丝的感情,对他这个出家人来说,几乎没有过,他知道这是非分之想,是那少女的美丽打动了他,还是她的善良和样貌感染了他?不管怎么说,人间百味从此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忘怀的一点珍存,他盼望着有朝一日报答这个救过他的少女,可惜没有勇气问人家的姓名和家住哪里。 在记离取道回土佛寺时,又一次来到青州地面,因为天气太闷热,他又饿又累,支撑到一户人家的小门楼外,一头栽倒在石鼓旁,昏沉沉睡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但青州市面也还没有散市,很热闹。 黄昏时分,市面上行人渐少。一个四十开外的穿儒士长衫,戴折角儒士方巾的人倒骑在驴背上缓缓而来,他背着个粗布褡裢,手中挑着个布幌,上面有两句话:“风鉴有凭无据,时运亦假亦真,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的潇洒打扮和举止,一望可知是个术士。他叫李文峰,是这一带有名的风水先生,平时在小镇占卜六爻课,很有点小名气。 李文峰并没有注意到自家门前卧着的记离。 李家后院有几棵柿树c桑树,此时中间空地上,二男一女正在练武,枪来刀挡,打得难解难分,原来是二男战一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家 只见这少女手使双刀,左右开攻,杀得使浑铁枪的大哥李建c使金枪的二哥李浩一点便宜也占不着。 当他们跳出圈子时,李浩称赞妹妹李珂的双刀出神入化,越发不得了啦,哥儿俩的双枪都抵她不过。 李建道:“我只拿出了三分气力,让着她呢。” 李珂撇撇嘴说:“大哥说这话羞不羞啊。” 有个小丫环探头说:“公子小姐,老爷快回来了,可以洗洗开饭了。” 几个人答应一声向前院走来。 恰在这时,听见门外驴叫声,换好衣服的李珂说:“父亲回来了,不知今天他碰到大命之人没有。”这是玩笑话,算命先生给李珂的父亲李文峰看了相说他会遇到贵人。 李建说:“你这丫头,只有你敢跟父亲打诨开玩笑,我们若这么说他,非挨板子不可。” 三兄妹开开院门,见李文峰扛着白布招旗刚刚下驴,那驴兀自大叫,并且在门前石鼓旁打起滚来,那里腾起一阵灰土。 李珂忽然看见那驴再打一个滚,就会压住一个人,那个破衣烂衫的和尚就蜷缩在石鼓旁。说时迟那时快,记珂腾身而起,稳稳跳下,双腿一别,挡住了那驴。 李文峰也发现了石鼓旁卧着的人,竟然没有被驴折腾醒。 李浩说:“一个小和尚。” 李浩叫李珂告诉管家的,弄一碗饭给这和尚端来。他家总是善待出家人的。 记离显然听到了“饭”字,一骨碌爬起来向众人一揖:“阿弥陀佛,善哉,多谢施主赏饭。” 记离的贪吃引发了李家人的一阵笑声。 李浩没有在意,李珂却忍不住笑对两个哥哥说:“好一个丑和尚。” 李浩暗中扯了妹妹一把:“莫胡说。”他怕言语无忌的妹妹触怒了和尚。 李文峰偶尔扫了记离一眼,立刻眼睛放出光来。他大步上前,不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记离来,把记离看得不自在起来,自己也忍不住浑身上下察看,以为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怪异。 一见父亲这样,李珂忍不住向李浩耳语道:“二哥,你看,父亲大概从这个讨饭和尚头顶看到有九条龙盘着了。” 两个哥哥都忍不住笑了。 李文峰终于对着记离频频点头,自己喃喃地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咋夜观紫微星从东南升起,果然,果然。” 李文峰问记离:“师父不知在哪座宝刹住持?” 记离嬉笑道:“哪敢侈谈住持!贫衲不过是个挑水僧而已。所在修炼之寺在深山老林不值一提。” “是土佛寺吗?”李文峰显然知道这座庙宇。 “正是。”记离答,“寺院存粮已吃光,众僧都托钵云游去了,贫僧游方三年,也走过好多个府县了。” 李文峰道:“记得土佛寺有个极有学问的土佛大师,他仍在吗?” 记离说:“去江凌弘法未归。先生认识我师父?” “有一面之识。”李文峰说那是个学贯今古的大师,他一直疑心佛性本是士宦中人。 李珂提醒父亲说:“怎么尽管在外头说话呀,是不是想请师父进去一叙呀?” “当然,当然。”李文峰对记离说,“请师父到寒舍一叙,务请赏光。” 李珂说:“他可能都饿得不行了,巴不得你请他呢。”话一出口,李文峰忙瞪了女儿一眼。 记离这才认真地看了柳眉凤目身材健美苗条的李珂一眼,他竟然说:“小姐说得对,贫僧现在是饥肠辘辘,什么礼节都可免去,吃饭要紧,民以食为天,和尚亦然。” 一席话说得几个人大笑,李珂没反感,反倒觉得这个和尚有点意思,至少不俗。 一餐丰盛的菜肴摆在了李家古香古色的客厅檀香木桌上,李文峰很正式地招待记离,两个儿子作陪。 记离已经换上了一袭长衫,李文峰一面请他入座一面说:“明天我叫人给师父做一领质地好一点的袈裟,你那破的就不要再穿了。” 记离觉得可惜,忙站起来:“扔掉了吗?在哪里?” 李浩说:“我叫人拿去烧了。”他有点厌恶地说:“虱子一团一团的,臭烘烘的,岂能再穿?” 记离说他穿这样的烂袈裟才是游方和尚的本色。走州串县,朝踏尘埃,暮投古寺,乞讨为计,倘若穿一领华贵的僧衣,还有人会施舍残羹剩饭给他吗? “说得也是。这叫真人不露相。”李文峰忙吩咐李浩去看看,别叫他们把袈裟烧了,拿去叫下人浆洗一下,缝补起来。 李浩答应一声出去。 大家入座后,李文峰提起白玉酒壶,问:“师父饮酒吗?” 记离:“贫僧是受过戒的。”话说得很不坚决,他真的想喝点酒。 李文峰说:“先生又不是真正的槛外人,不必这样拘泥,但喝无妨,这里又没有别的释迦牟尼信徒。” 记离便也来者不拒,与李文峰c李建c李浩爷三碰杯后,饮了一大口,说:“先生怎么断言贫僧不是真正的槛外人呢?” 李文峰笑道:“感应而已,我也说不准。”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端详记离的面相。 刚回来就座的李珂对哥哥小声说:“父亲大约从他这面相上看到王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命数 李文峰偏偏听到了,说这位和尚相貌奇伟,他这种相,冷眼一看,是凶相,凶中有善,凶善相辅,恩威并行,必为大器之人。从五官来看,天地相朝,五岩对峙,极少见的。 李珂调皮地问:“能当帝王吗?” 记离觉得她在奚落自己,就说:“玩笑岂可这样开?贫衲不过是衣帛米食不周之人,何必嘲弄?” 李文峰瞪了女儿一眼,对记离说:“师父写个字,我给你测测。” 记离说:“流离失所寄人篱下之人,能测什么字?好吧,就测寄字好了。” 李文峰琢磨了半天,说:“回头我得查查《易经》,一时不好断言。” 记离便也不当回事。 李文峰看着记离的满脸的伤疤,突然说:“可惜呀,可惜,美中不足啊!” 这一转折,令记离很失落,他问:“先生看出我一事无成?” “啊,不,不,”李文峰说,“好比是万事皆备,惟欠东风。”他放下筷子,仰头望着天棚想了片刻,问:“先祖坟茔在帝都吗?” 记离点点头。 “坟茔走气。”李文峰拿筷子在桌上划着,对他讲解说,乾坤来气,气走龙脉,虽在脉上,如果漏气则龙脉断,不是可惜了吗? 记离看到了摆在八仙桌上的大小几个罗盘,便动问:“先生不仅占卜,也看风水,是吗?” “是啊。”李文峰说,从前他给一户两科状元家看过坟山。说也怪,他家接连两科中了两个状元,却都是有始无终,虎头蛇尾,一个点了翰林却暴卒,一个放了儒学提举,走到半路上刮风翻船,也是一命呜呼。这家人请郭山甫去看看坟地风水,他一看,他家坟看上去后有青山倚靠,前有流水环抱,很不错,可那水是漏斗状,沙底河,存不住水。李文峰给改看了一块地,他家在下一个恩科又中了一个状元,至今已做到礼部大堂堂官了。” 李浩说:“家父此生的最大心愿是点一块骑在龙脉上的皇帝穴。” 记离问:“有望点到了吗?” “我想为时不远了。”李文峰说,“那样的坟地,后人必有登大位c面南称孤的。” 记离大口地吃着肉,吃得不过瘾,干脆用手抓起来吃。他不客气地说:“贫衲有句不该问的话,先生别生气,倘或世上真有埋上尸骨就能让后人发迹的坟地,那风水先生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祖上的尸骨埋进去以荣子孙?” 李浩c李建似乎觉得记离问得在理,都点了点头,望着李文峰看他怎么说。 李文峰自有他的解释,他说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在冥冥中主宰着。过去俗话说,命中有八升,不可求一斗。记离说的事,不是没有人干过。刚出道的时候,他一个师兄违背了师父的教诲,给别人看好了一块坟田,却把自己祖父母的坟移了过去,还等着后人出将入相呢,不想那年地震山崩,山整个垮塌下来,尸骨无存,龙脉也荡然无存了,他的后人至今仍在街头卖火烧。所以,这并非人力可强求的。 记离说了声:“对不起,贫僧的发问多有不恭了。” 厨下灶火熊熊,下人烧了一锅开水。 记离的烂僧衣扔在角落里。李珂姑娘走进来,忽然用力抽了下鼻子,问:“什么味?怎么一股臭烘烘的味呢?” 一个拉风匣的下人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烂袈裟说:“那不?老爷让烧了它,和尚还舍不得呢。”他把烧好的一大锅水倒在木桶中,用烧火棍挑着破僧衣扔到热水中,衣服沾了热水,味道更加难闻,下人急忙掩起鼻子,说:“小姐快别在这儿了,小心熏着。” 李珂也捂起了鼻子。 下人说:“老爷也真是的,相面相出邪来了,把这么个脏和尚请家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若能出息,我都能当宰相。” 李浩说:“也许是真人不露相,人不可貌相啊。” 是不是“真人”,李文峰也在琢磨。 纸片上大大地写着“寄”字,纸平铺在案上。 记离围着这个字在桌前转悠着,苦苦地思索着。又拿出三枚铜币摇了一卦。 李建c李浩进来,忽见李文峰双手一拍,哈哈大笑起来,二人莫名其妙。一见两个儿子进来,李文峰忙叫他们过来。郭山甫指着纸片上的“寄”字说:“寄字与记字同音不同字,记乃是当今国姓?” 比划了一阵,弄不明白。 “你呀!”李文峰很振奋地告诉儿子,这寄字,是皇字头,帝字尾,组合起来暗合帝王音二字,记离了不得呀!日后要当帝王了! 李浩有三分不信。这可真神了,怎么他随便写个字,就漏了天机呢! 李文峰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说我看不走眼嘛!此人前程不可限量。”他又指着刚刚摇出的卦,在纸上画出巽下坤上的图案。 李建问:“他的生辰八字也有帝王命?” 李文峰分析说,这是升卦。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简单说,升卦是向上升的象征,下卦巽风,性谦和,上卦坤地,性驯顺,所以能不断上升,所以《象传》上说,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了不得,再看第四爻,这与当年记武王一样,王用享于岐山,顺事也。这是说,王者因亨通于王岐,吉祥而无过错,以阴爻居阴位,至柔,能包容下卦三爻。记武王当年顺应时势得以建如今霸业,只可惜现今的继承人是个昏君,这记离竟与先帝有着一样的运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传承图腾 李浩c李建二人啧啧称奇,李建说:“这么说,这是一条潜龙了?” 李文峰说卦象如此,须后事验证的,他嘱咐儿子,这些话,千万不要对记离说破。 李建道:“那是,他会以为我们巴结他呢。” 李家把书房腾出来给记离用。 书房里灯火通明,记离被安排在这里睡太妃榻,他刚洗过脚,光着脚丫子在看书。 门外,李珂姑娘和李浩不无淘气地蹑手蹑脚在观看。 李浩说:“这和尚挺能装模作样呢。” 出于好感,李珂说朱元璋谈吐倒不俗,肚子里像有点学问。 客厅里,记离放下书本,从褡裢里拿出那本用纸订成的毛边纸本子,逐页地翻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翻了片刻,记离又光着脚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来,拿起笔筒里的笔,蘸上墨,在自订的白纸本上认真地写起来。 李珂好奇地琢磨开来,这和尚不一般,写什么呢?对了,可能在抄心经。 李浩挖苦记离,说他可能在记流水账,某年月日,某户人家对他施舍了馒头一个c馊饭半碗c泔水半升李珂忍不住笑出声来。 记离听见有人议论c讥笑他,走到门口望望,李浩和李珂姑娘早跑掉了。 看《易经》,批八卦,如果能批出个当帝王的女婿来,还用得着看一块风水宝给他老子收收怨气?百衲衣虽破烂,却不失斑斓色彩。 李文峰认为《易经》是深不可测的,穷毕生精力也未见得能吃透,他认为《天象》是关系人生祸福吉凶预言的天书,无限深奥,它是象数之作,也是社会伦理的义理之作。是不是伏羲氏始画八卦不可考,能否达到通神明之德c类万物之情,从而得到某种启示,李文峰是深信不疑的。由八卦而到周文王演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实在是包容了阴阳六爻变化的极致,这也许是《天象》居五经之首的原因。李文峰给人推卦,只要别人报来准确应验的信儿,他会高兴得几天处于亢奋状态,而并不指着占卜来度日,更谈不上奢望发财了。 晚饭后,李文峰照例做他的功课。 李文峰正在看《天象》,老夫人进来,埋怨他不该让那个脏和尚睡在客厅里,打发他到西厢房和喂马的小子住在一起,就是高看他一眼了。 “妇人见识。”李文峰捻着胡须说,“你懂什么!时来运转时,这人非同小可呀。” 夫人坐下,问丈夫叫她来什么事? 李文峰说日后这个和尚必大富大贵,他想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他,跟着他,也必能拜将封侯。 “你又做梦。”夫人不信,讥讽地说:“你没打算把珂儿也嫁给他呀?说不定将来当贵妃娘娘呢。” 李文峰却一本正经地说:“夫人高见。正合我意,珂儿许配给他,荣华富贵是注定的。” 夫人火了:“你是不是疯了?我女儿可不是你随便打发去送礼的。”说罢转身往外就走,李文峰叫不回来,只得摇头,自言自语说她女人见识浅,鼠目寸光。 李珂带着另外的新闻进来了,也是关于那和尚的。 她说方才和二哥去偷看,那和尚在写字,她说可能在写心经,二哥说他在记豆腐账,谁施舍给他馊饭c泔水什么的。 李文峰摇摇头,他认为不大会是写经,此人心不在浮屠,记流水账更荒唐了,断不可能。 李珂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说:“那会是写什么呢?看不出这个丑和尚还挺神秘。” “那不是丑。”父亲纠正女儿说,那是相貌奇伟,自古奇人多奇貌。 李珂撇撇嘴,不以为然。 记离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李文峰的关注对象。他带着夫人轻手轻脚来到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记离已脱了上衣,袒胸露腹地伏案写字,他的一只脚架在椅子上,右手飞快地写字,左手却在搓脚。这令人恶心的习惯令门外偷窥者大为失望,不过李文峰却看到了记离胸前的龙形图腾,心中大惊然后就是狂喜。 夫人皱起眉头,不以为然转身就走。 李文峰看见自己夫人不不以为然的离开心中“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啊!大记帝国的龙形图腾就可以说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夫人啐了一口:“你给我闭上嘴吧。这么个丑和尚,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写字还抠脚丫子!你让我女儿配他,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说罢气冲冲走了。 李文峰又说了句:“女人见识。” 对李浩c李建兄弟俩怎么看呢? 当一轮金盘样的月亮升上中天时,哥儿俩照例在庭院里练武。 矮树冠上晾着记离的百衲衣,在月下闪着斑斓色彩。 李浩和李建战了几个回合,李建停下来说:“爹今儿个说,让咱俩日后跟定这个和尚,你说可不可笑?” 李建说:“爹看不走眼的。反正又没有让咱们现在就跟他走。” 不远处,花坛旁的石桌旁,坐着李文峰和记离,二人品着茶在谈天说地。 李珂悄悄推开房门溜进书房,她一眼看到桌底下记离那个油渍斑斑的破褡裢。她蹲下身,在褡裢里掏着,找出了那个厚厚的本子。 她打开来,每一页纸上字迹大小不一,在她翻看的这一页上写着这样一行大字: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下面的小字写着,某年月日过青州,百姓被官府逼交五年以后的赋税,索性造反 又翻一页,大标题是: 天下大乱,江山动摇。 显然年轻的李珂受到了强烈震撼,她神色凝重地往下翻,越翻越令她敬重,后来合上那本子,仰头沉思起来。 母亲走了进来:“你这丫头在这儿发什么呆呀?” 女儿说:“你吓了我一跳。” 见她手里拿着个本子在看,母亲问她谁抄的?什么书? 女儿说是那个和尚的。 夫人露出不屑神气,一个胸无点墨c粗俗无比的和尚,能写个什么来? 这时父亲进来,问:“你们干什么呢?”他走过去,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原来离下和尚要演习枪法,他是替和尚来拿枪。 女儿指指厚厚的本子问父亲,他写的这些东西,父亲可曾看过? “这是什么?”李文峰凑过来,女儿让他先看看这大字的题目。 李文峰看了几眼便忘掉送枪的事了,坐下来从头翻阅。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拍着本子道:“我说什么来着?他不是凡夫俗子!” 夫人说:“写了些什么呀,值得你们父女俩都给他叫好?” 女儿说,他走了很多地方,青州c光州c固州,所到之处,他考察民情c民风c民怨,全记录下来了。她母亲不明白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回土佛寺 记离说,他通过一路寻访,断言记朝这艘船已经烂了底c破了帮,四处漏水,就快沉了。他对王氏兄弟起事c武子豪造反,都一一写明了起义原因和可能预见的结局。李文峰佩服他很有心计,没有大志的人记这些干什么? 女儿也说:“他看好的是这个自称是先帝第一忠臣的王猛。现在的记帝国税负太重百姓苦不堪言反认的人群也是比比皆,其他诸侯也趁机举义旗易于收买人心。” 夫人说女儿:“你也帮你爹胡说。你爹要把你许配给这个丑和尚呢,这么说你一定乐意了?” 由于来得突兀,李珂怔了一下,咯咯乐了,她根本不信,埋怨母亲:“你说些什么呀?” 李文峰说:“假如为父真有这个意思,你愿不愿意呢?” 李珂说了句:“我不嫁人。”红着脸跑了出去。应当说,她是矛盾的。第一印象,丑陋的相貌,脏兮兮的c散发着臭气的袈裟,都令李珂反感。但李珂也是个志向高远的人,从小风风火火,愿像男子一样去闯荡世界,她历来佩服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眼前这个记录着所见所闻的本子,一下子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当然距离谈婚论嫁还太遥远,更何况他是个落难的和尚。 李文峰夫人不能容忍丈夫对女儿婚事的轻率。 夫人警告李文峰:要是对这个和尚提婚事,她可不答应;若嫁他也行,等他成了大事时再说。 李文峰说:“你倒想十拿九稳!你以为你女儿是金枝玉叶呀!真到了人家称王称帝的时候,天下好女人尽他选,你女儿还送得上去吗?” 夫人说:“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他是个成葫芦还是瘪葫芦啊!我可怕女儿跟着吃苦。” 李文峰说:“我也并不是说马上就嫁他。他一个吃斋念佛的人,怎么能有女人家室呢。” 夫人便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中午,记离的百衲衣晾干了。 一个专做女红的下女在缝补记离的百衲衣。李珂和父亲李文峰走了过来。 李珂说:“洗一洗,还像件衣服了,爹,和尚为什么非穿这种用破布头缝起来的衣服呢?” “并非都这样,袈裟也有红的c黄的c赭石色等等。”李文峰告诉女儿这种僧衣俗称百衲衣。百衲本是佛教语,衲是密针密缝的意思,百衲是比喻缝衲之多,有些和尚,为了表白自己苦修苦炼的心迹,特地征用民间花花绿绿的杂碎布片,缝到一起做成袈裟,叫百衲衣。 女儿说:“有些和尚自称衲子或贫衲,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文峰说:“正是。” 李珂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走啊?” 李文峰说定在明天。他游食快四年了,想要回他的土佛寺去好好想一想,李文峰猜想是想前程吧?大乱之年,有抱负的人不会虚掷光阴的。 女儿说,当和尚想的只能是怎么修成正果,岂有他哉?这断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和尚。 父女俩会意,笑了起来。 记离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土佛寺,由于受到官民和盗贼多次洗掠,大部分佛殿已成残垣断壁,到处是大火焚毁的痕迹。只有伽蓝殿尚完好。 记离见殿门钌铞儿上插一根草棍别住,料定有人住。他抽出草棍入殿来,只见美音c焚音等十八个伽蓝守护神仍完好如初,神供桌上有香火,有一对投碕用的阴阳板,在墙角,有一块门板,上面放着一个卷起来的行李。这会是谁呢?除了道一,不会有别人。 记离卸下褡裢,向神像拜了拜,拿起扫帚去扫地。 有人吱呀一声推开门,问:“谁到殿里来了?想占卜吗?” 记离正在扫地,一回头,两个人都又惊又喜:“道一!”“离下!” 道一道:“一转眼,土佛寺的僧众星散四年了,你是第一个游食归来的。” 记离问:“这么说,道一你一直没走?” 道一说:“可不是。可恨记朝军队连处在深山老林的土佛寺也不放过,抢劫后又放了一把火,就剩了伽蓝殿了。空儿师父令我守着寺院残殿,后来土佛长老回来过,也让我守着,说日后等着大施主重修土佛寺。” 记离叹道:“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连财主都逃走了,谁肯出钱建庙?” 道一说:“土佛长老说了,日后重修土佛寺的大施主自然是帝王,除了帝王,谁敢称大?师父说得在理,土佛寺嘛,自然是皇家寺庙,该皇家修。” 记离说:“那么远的事,谁能知道!”停了一下他问土佛大师又到哪里去了? 道一摇头,说:“没有定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饿了吧?我整治点斋饭给你吃,我学会了做素鸡豆腐,有些来占卜的人都说伽蓝神很灵验呢。” “我帮你洗菜。”记离随着道一来到殿后一个偏厦,是改建的厨房,记离在地里拔了几棵白萝卜,道一淘米。 道一问他并州有个李元帅闹得挺大,听说了没有? 记离早听说了,上个月这个并州人和王野手下孙德贵在并州竖起了义旗。 道一说,朝廷派大将申屠三万骑兵赶来并州征剿,在城南三十里扎下大营,连咱这一带都驻了兵,这些官军纸糊的一样,打了一仗就落花流水地败了。 记离笑了,说纸糊的一点不错。当今的记朝已是个糟烂透了的空壳,记灵王昏庸无道已无人愿扶持,居然都把自己不会打仗的亲舅舅给派上战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衣冠冢 把米下到锅里,记离见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有很多蘑菇c粉丝c面筋之类的吃食,就笑说:“你这小子日子过得不错啊。” 道一道,占卜的收资有限。这都是李珂小姐赏的,她答应如果灵验了,还要来还愿呢,可一直没来。 “你别盼她来为好。”记离说,现在并州为义兵所占,别闹个通反贼的罪名。 道一笑了,说李珂小姐人长得美,又知书达理,可不像个贼人。 记离说:“你这花和尚,看上人家了吧?看不出你要走桃花运!” 道一脸红了,说:“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过了些日子,安稳下来后,记离到记武王的衣冠冢上去看看,坟地本来是人家的荒地角,地势低洼,一遇雨天容易存水,他怕把坟泡塌了。去了一看,还好,坟上已长了一人高的荒草,坟后一棵自生的柳树差不多有碗口粗了。 记离是提了些供品c烧纸和冥币来到刘家坟地边缘祭奠记武王的。他把烧纸焚化了之后,开始挖土填坟。 他偶然抬头,只见对面梁上有个人影,样子像在测量什么。记离并没有在意,当他圆完坟,把一沓烧纸压在坟顶上要走时,身后有人开口说:“先生别来无恙啊?” 记离回头一看,万万没想到,是拿着罗盘的李文峰,不禁又惊又喜,说:“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告诉贫衲一声?” 李文峰说:“我早告诉过先生的,我说我会来给你看坟山的。” 记离说:“寒素之家,寸土皆无,谈不上风水了。你看我这么一小块边角贫瘠之地罢了。” 李文峰说,方才在山梁上已纵横看过了。这相阴宅讲左右的风向和水流走势,《葬书》上说,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这是相阴宅的大势。 记离问:“我家这块墓地如何?”他心里明知道风水不会好。 李文峰指出,他家坟山处在山谷间,属下风口,是存不住气的,所以必须向上移一百步,就恰好避开了下风口,又有河湾养护,骑在龙背上,那就不得了啦。 按李文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记离皱起了眉头,心想:先生指的百步之外,那不是一片乱石塘吗?岂能有风水?村里人称乱石堆叫蛤蟆塘,记离记得儿时听到的歌谣:蛤蟆塘乱石沟,埋了祖宗风水流,三代受大穷,五代出小偷。这种地方谈什么风水? 李文峰也不言语,一直走到乱石塘处。 记离跟他过去,站在石头堆上,这里荆棘丛生,很不像个样子。但李文峰一口咬定,这是有王者之气的龙脉,让他可择吉日把先人的骨殖移葬于此。 记离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这倒是无主地,连最贫贱的人死了都不肯葬于此,况且谁有力气挖动这些石头? 李文峰说:“我跑了这么远来为你点坟穴,会有害你之心吗?你别忘记了,我的儿子还指望跟从你光宗耀祖呢。” 记离说:“这烂石塘得多大工程才能打出墓圹来呀?” 李文峰道:“这个你别发愁,银子我出,工匠我雇,迁坟吉日我择,你坐等即是。”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怀疑人家的好心吗? 记离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依允:“我真不知怎么感激先生了,可是我父亲尸骨无存这当如何是好?。” “不需着急,现在的坟地不也是衣冠冢吗?。”李文峰说,“我是有侯爵命的,日后你发迹了,别忘了追封我一个空头的侯就是了。”说毕哈哈大笑,又连说:“笑谈,笑谈。” 但记离却深有所感地沉思良久,忽然问:“为什么是追封?” 记离说:“人死了,不追封怎么办?” 记离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真能重登九五之尊?也许那时李老先生早已作古,就只好对他追封了。这么一想,记离更高看李文峰一眼了。 这天早晨,道一尚在梦中,记离早早起来在院里舞了一会儿剑,然后坐到树下,拿出手抄本的《兵法》认真研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道一煮好饭,出来叫记离吃饭。 记离已端起饭碗,说他今天要到坟地上去看看,墓圹打得差不多了,后天要迁坟了。 道一说村里人都说他走火入魔了。放着一块好坟地不要,却往乱石堆里葬先人,人家说,那是有名的蛇窟c蛤蟆塘。 记离说:“人家风水先生热心肠,由不得你不信,他那相面卜卦的招旗上写得明白,信则灵,不信则无,我现在是为他的至诚所感,自然也就深信不疑了。” 道一一边吃饭,一边摇头笑他,知道他的性子,劝不了的。 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道一说:“来香客了。”忙擦干了手跑向伽蓝殿,记离也跟了过去。 一行人拱卫着一乘小轿迤逦而来,从人全都骑在马上,且有武器;小轿的轿帘紧紧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却看得见帘子底下露出的一双天足。 记离了望着,心里猜测:像是小姐c贵妇人乘坐的轿子,官轿比这要大。 道一说:“我认出来了!这是并州李珂小姐的轿,你没看见轿帘底下雕刻的凤凰吗?” 记离看着轿子低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心中却多出些许的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虎山 轿子在伽蓝殿前一落下,一个押轿的百户长过来吆喝一声:“我家小姐来还愿了,伽蓝殿的和尚过来!” 帘子未曾撩起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不可这样造次,对出家人要敬重,不可大呼小叫。”随后帘子打起来,走下一个气质高雅有着明亮眸子端庄秀丽的少女来,记离迅速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目光停留在她那跟姬瑶有几分相像的脸庞的时间最长。他跟着道一上前,道一双手合十说:“贫僧迎候施主小姐光土佛寺。” 少女眉目含笑地点点头,叫从人把供品c祭牲供到神祗前去。 众人从马背上抬下猪头c羊头c牛头,还有水果c点心和香烛。 少女突然注意到了记离,闪了他几眼,问道一:“这位师父上次来未见啊。” 道一忙说:“他是我师弟,上次施主来问卜时,他尚在青州云游未归。” 记离赶紧上前一揖,说:“贫衲法号离下。” 小姐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法号好奇怪啊?” 记离好不难堪,又忙说:“这是土佛大师给贫僧起的。” 小姐一边向寺里走一边随口说:“离下这名字有意思,寄人篱下吗?。” 记离对李珂天生有好感,所以主动搭讪说:“小姐说得不错,贫僧现在就是在寄人篱下,待等他日机缘” 小姐淡然一笑说,“我看你这和尚六根不净吗?” 记离很是惊讶:“没想到小姐对佛经也通!” 小姐说:“略知一二而已。” 李珂姑娘进殿去了,记离在后面听着她身上丁东的环佩声和隐隐飘散过来的幽香,禁不住吸了几下鼻子,他意识到这是心旌摇动了。他并不自责,他从剃度那天起,就没把自己的身子真正无保留地许给寺院,他知道还俗是迟早的事,人间的七情六欲他是割舍不下的。 李珂也好,记离也好,谁也没想到,危险和一场灾难正向他们袭来。 大路上,一支马队正风驰电掣般向伽蓝殿驰来。 为首者身披铠甲,半蒙着脸,他用马鞭一指,说:“看到李家小姐的轿了,快!”说毕扬鞭打马,众骑紧跟,大路上烟尘滚滚。 李珂姑娘在美音诸神前上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在头顶,心里默念着:我李珂代父亲感谢众位神祗,因前次问卜灵验,致诸事顺利,大事得成,今特来还愿,尚祈神祗保佑。 起身后,李珂吩咐百户长把银子拿上来。 百户长用漆盘托了十锭银子过来交给道一,道一推却说:“这个不敢当。” 李珂姑娘说:“这是家父的一点诚意,留着作庙上的香火钱吧。” 倒是记离越位把银子接过来递给了道一。 忽然听见殿外一阵人喊马嘶声。 李珂姑娘扭头问:“谁在喧闹?” 百户长跑出去,马上惊慌地跑回来失声大叫:“不好了,小姐,来强盗了!” 没等李珂反应过来,已有十几个蒙面匪徒冲入伽蓝殿,见人就砍。百户长带几个随从举刀相迎,战了几个回合,因众寡悬殊,几个从人先后被杀死在廊上廊下。记离手中没有武器,拿起一条板凳迎战,道一也赤手空拳来战。 李珂一时无所措手足,在一旁吓呆了。 更多的人冲进来,为首的人大叫一声:“绑了李家千金,快走。” 歹徒这一叫喊,道一c记离和李珂本人才明白,歹人是有目的来的,是冲李珂姑娘而来的,是劫财,还是劫色?一时还难以判断。 那伙人不由分说,架起李珂姑娘就往外走,临走,把刚刚供到香案前的三牲和果品也抢走了。 记离和道一追出庙门,匪徒已纷纷上马逃窜,李珂姑娘被横担在马背上,匪徒已驰去。 记离跑到偏厦,摘下自己的宝剑,来到前院,对李珂姑娘剩下的几个兵弁喊了声:“跟我来,去救小姐!” 有三个兵弁跃上马,跟着记离打马上路。 和尚救美,并非一般佳话,谁能料到会成就历史上一代名后。走马灯一样美丽的影子,唤醒了槛外人的春梦,春心与雄心同时躁动。 掠走李珂姑娘的蒙面强贼扬尘狂奔,记离等人在后面紧追。贼首回头看见了有人追来,更加打马快跑。 横在马上的李珂也看到了有四骑追来,为首的竟是一个和尚。她心存感激,离得远,又在震荡的马背上,她一时分不清来救她的是道一,还是曾经在青州父亲要把自己许配给的那人。 记离一直追到三岔路口。他见贼人为了甩掉他,分别从两条道驰去。 记离犹豫了片刻,走了上山的险路。他判断对了,前面是山岩陡峭c树木蓊郁的桃花山,是有名的匪巢。 贼人向着一座山的盘山小路驰去。 记离紧追不舍。 一个兵弁策马追上来,与记离并驾齐驱,他气喘吁吁地劝道:“师父别追了,前面是龙虎寨了,是贼窝,官军剿了几回都无功而返,我们这么几个人不是去送死吗?” 记离勒住马,想了想,知道强攻,不是对手。他吩咐李珂的侍从回并州给他们家报个信,记离决心潜到寨子里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有办法。 那几个人勒转马头去了。 石头山寨是沿山的走势修成的,每隔十丈远便有一处明堡,有人守望。远观,宛如长城。 记离仰望了一阵,把马拴到了林中树上,背着剑,徐步上山。 此时占据桃花山寨的头目叫许虎,也打起了反记旗号,但同时也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许虎用从前当过县衙里的捕快,因为办人命案吃人家贿赂犯了事,逃亡在外,趁乱拉起杆子占山为王。他曾想与并州的王野手下的一名千户有过来往,由于想坐第一把交椅,那个千户不干,也根本看不上他那獐头鼠目的德性,所以没有谈拢。 话不投机,许虎用却不白去一趟并州。他惊异地发现,李文峰的义女李珂是个美人坯子,便动了邪念,派人四处打探李珂行踪,总算在她去土佛寺还愿时如愿以偿地抢上山来。至于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在后面尾随试图夺人的事,许虎用根本没当回事,他自恃龙虎山寨是铜墙铁壁。 贼首许虎用正与几个头目在山寨聚义厅大碗喝酒c大块吃肉时,一个头目说:“大当家的领旗开得胜,他李文峰不献出并州来,就别想要他女儿。” 许虎用喝了半碗酒,说:“我还真没想到李文峰有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女儿!现在,他拿并州城换他女儿,我还不干了呢!” 一个小头目巴结地问:“大哥是想让这小女子当压寨夫人?” 许虎说:“你们看行吗?” 几个头目都说江山美人,得一个就行。他们羡慕大当家的真有艳福啊! 许虎用一阵淫笑,说他是江山美人全要。 由于李珂执意不从,在许虎用喝酒庆贺,她被锁在粮仓里。 这是用原木垒成的库房,里面堆了不少粮食袋子c马草之类。此时李珂被反绑了双手丢在草堆上。 已经起更了,她可以从木头缝隙看见天上的星星。 摇晃的光亮由远而近,许虎用打着响嗝来到库房前,让两个护兵留在门外,他打开门锁进来。 李珂警觉地站起来,向后躲闪。 许虎用举着火把照着她,说:“美人儿,别怕,我跟你爹有仇,跟你没仇,我不会杀你的。” 李珂说:“光天化日下,你抢劫良家妇女,你不怕遭天谴吗?” 许虎用哈哈笑起来:“你怎么能算良家妇女?你是地道的反贼之女,其实我也一样,都是反叛昏庸记朝的义士。” 李珂正色道:“哪有自称义士的人干抢男霸女的勾当?” 许虎用说:“我是一番好意。你若愿意,我娶你为夫人,明媒正娶,如何?” 李珂不想吃眼前亏,便说:“那你先放我回并州去,你再带了聘礼,遣媒人来下聘,这样强娶,我宁死不从。” 许虎说:“那可不行。你别想骗我,你一回到并州,必反悔,我难道能发兵去娶你吗?” 李珂姑娘说:“不放我,我至死不从。” 许虎说:“你不从也得从。我这山寨,鸟儿都飞不进来,我今晚上就要娶你,你不是不从吗?我看你能逃出如来佛的手心!你若乖乖的,我把你当新娘子打扮打扮,拜天地;你若不从,我就把你剥光了衣服,先睡了你!” 李珂姑娘无奈,只好说:“我就是答应了,你也不能这样绑着我成亲啊。” “早这么痛快多好!”许虎咧开嘴乐了,喊门外的人进来,让给小姐松了绑,送到他房里去,赶做一身红裤子c红袄穿上。 外面的护兵答应着进来。 此时记离已经潜进了龙虎山寨,借着夜暗掩护,避开举着火把来往巡寨的兵丁,渐渐靠近了聚义厅附近。 记离来到聚义厅外,从墙壁缝隙里望进去,有人正给许虎包扎胸部的伤口。原来李珂姑娘被松绑后,趁他不备,夺下刀来刺了许虎一刀,可惜力气小,又剌偏了。 许虎骂道:“小贱人,再捅正一点,就捅死我了。” 二头目在一旁怪他太轻信了,就该把她先睡了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护送阿珂 许虎说现在受了伤,动硬的没这个力气了。 二头目出主意,这有何难?先用闷香把她熏迷糊过去,不是想怎么玩她怎么玩吗? 许虎说:“好主意。你后半夜用闷香把她给我熏过去,我再受用这个小贱人。” 二头目答应了,说:“我得先去找闷香。”说罢走了出来。 记离见二头目出来,就在后面尾随而去。 走了一程,二头目钻进了一间木头房子。 记离便在外面等。 少顷,二头目拿了几支闷香出来,记离悄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囚禁李珂姑娘那间房子前,门窗紧闭,李珂姑娘在屋子里坐着。门外有匪徒看守着。 二头目扒门缝向里望望,淫笑几声,说:“小美人儿,等着好事吧。”他打着火石,点着闷香,一支支插进缝隙中,然后走开。 记离借树丛掩护,避开看守,迅速靠过去,把闷香拔出来,熄掉,拿在手上,又从原路往回走。 他跟踪山寨二头目,见他又走进了聚义厅,重新筛酒,与包好了伤的许虎喝第二轮。 二头目说:“等差不多了,你过一会儿就可以去睡那小娘们儿了,我还得回去睡空房啊。” 许虎说:“别急,下次从山下给你弄一个标致的上来,来,喝几杯酒。” 记离见他二人推杯换盏地喝起来,便把闷香点着,插进了门缝中。 记离迅速离开,向关押李珂姑娘的地方跑去。 记离隐在暗处,趁守在门外的匪徒不注意,猛然跳出来,一剑一个,把他们杀死,把尸首拖到了树林中,快步冲到木屋跟前,看看没人,记离用剑撬开门锁,蓦然出现在李珂姑娘面前,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大喜过望:“是你?离下师父?你怎么来的?” “我是来救小姐的,快跟我走。”他不由分说拉着李珂跑出门,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许虎和二头目早已被闷香熏昏了过去,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进来几个小头目一见大惊:“这是怎么了?” 有人叫:“闷香味,快开窗户!” 他们连忙打开门窗。等到许虎翻着白眼清醒过来时,他的新郎梦也做到头了。 记离和李珂姑娘在黎明前翻越石头寨墙,逃出了虎口。 记离把李珂姑娘扶到马背上,然后腾身跃上,他对李珂姑娘说:“对不起小姐,没有两匹马,多有不敬了。” 李珂姑娘说:“师父这时候不必说这种话,我已感激不尽了。” 记离双腿用力一夹,那匹马放开四蹄向山下冲去。 李珂姑娘几乎就是在记离怀里,长这么大她从没与男人挨得这么近,更何况是个陌生人。她闻到的是男人特有的气息,混和着汗酸味,想躲也躲不开。马跑得很快,耳畔风声呼呼响,她感激这个小和尚,没有他的仗义,她是没有出头露日那一天了,即或不死,也必被强梁匪徒夺去贞操,记离不是告诉她,歹人使用闷香了吗?想起来真有点后怕。 天已大亮,路上行人多起来。记离再三要下马,记离明白她的意思,与一个和尚同乘一骑太不雅。 记离跳下马来牵着马走在前面。李珂姑娘说:“你怎么不骑了?” 记离说一男一女同骑一马,叫人看了不雅。 李珂姑娘笑道:“一个和尚牵马,马上驮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同样不雅吧?” 李珂姑娘希望到前面大一点的集镇,看能不能雇到一顶轿子,她说那就不劳师父远送了。 记离却坚持要一直把她送到并州去才放心。李珂姑娘便也不再争。 他们进入集镇时,已是辰时。 集镇人烟稠密,集市也兴隆繁华。 一个烤饼的当街叫卖。满街飘香,记离嗅了嗅,说:“饿了,买几个烤饼吃吧。” 李珂姑娘未置可否。 记离牵马走过去,说:“来四个烤饼。” 烤饼的用荷叶包了四个热腾腾的烤饼过来,告诉他两个铜币。 记离走到路边,把烤饼递给李珂姑娘,又走回来,小声对卖烤饼的人说:“不好意思,贫衲没带钱来。” 烤饼的不依道:“你是想化缘啊!我可不是舍善的,全家靠我卖烤饼度日呢。” 记离低声下气地央求说:“可我真的没钱。” 那人说:“你这和尚好没分晓。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却说没有钱,岂有此理!” 记离说:“你说得也对。”他挠着光头想了想,走过去,索性把马鞍子卸下来,提到烤饼的面前。 正在吃烤饼的李珂姑娘不知他要干什么,向这边张望着。 记离说:“这马鞍子够几个烤饼钱了吧?” 那人并不买账,没有马的人要个马鞍子干什么? 记离说:“我总不能把那匹马也送给你吧?” “算了,”那人说,“碰上和尚,算我倒运!这马鞍子我不要你的,烤饼白送你吃了。” 记离说了声谢,便又抱着马鞍子往回走,说:“那我在佛祖面前多给你祷告几回。” 烤饼的说:“那我得念阿弥陀佛了,让我今后别再碰到穷酸和尚。” 回到路旁坐下,记离从李珂姑娘手里接过烤饼,大口吃起来。李珂姑娘问他方才抱着马鞍子去干吗? 记离说拿马鞍子顶烤饼的钱啊。他却不要。 李珂姑娘从身上摸寄个金币,说:“怎么不早说!别亏了人家小本生意,把这个给他。” 记离掂了掂那几块金币,说:“他可发财了,卖半年烤饼也挣不来这么多。”他走过去,对烤饼的说:“给你,不用找了。” 烤饼的乐得合不拢嘴了:“这我可得真的念阿弥陀佛了。”说着拣了好几个烤饼塞到记离怀里,记离来者不拒,全捧了回来。 吃饱了,两个人又慢慢牵马上路。 李珂姑娘从来没觉得烤饼这么好吃。 记离却说最叫他念念不忘的是人间百味。说话时一往情深。 李珂姑娘说:“人间百味怎么你还想吃啊?” 记离听完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露出伤感之色。 李珂姑娘看出记离有心事没有跟自己说朝不再问下去了。 随后半开玩笑地说:“不是想人间百味了,你是想念和你一起吃人间百味的女孩吧?” 记离嘿嘿一笑,说:“小姐打趣我。一个出家人,怎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李珂姑娘一笑,先脸红了,是呀,怎么和一个和尚开这样没分寸的玩笑呢?便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记离忽然问:“小姐你们怎么跑到并州去了?而且还在那里起兵造反了呢?” 李珂姑娘告诉他,“父亲跟青州的王野将军手下的一个万户是同乡,所以得那个万户的光跟他一起去了并州起兵造反” 记离说:“原来如此。” 远远的,并州城出现了。 李珂姑娘站住,叫他不要再往前送了。 记离说:“救人救到底,剩这几步路了,我送你进城去。” 李珂姑娘说:“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记离说,“并州城现在不已经被你父亲给占领了吗?” 李珂姑娘说:“是都被我父亲给占领了,可是我怕我父亲见到你又提把我给嫁人的事”说完李珂姑娘脸上出现一片羞红。 “原来如此。”记离说,“既如此说,贫衲也就到此止步,不再往前送了,小姐保重。” 李珂姑娘向他道了万福,向并州城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记离一脸怅惘迷茫的神色,呆了好一阵,才无精打采地牵马往回走。他忽然想起来,叫了声:“糟了,这马本来是李小姐的呀!” 可碦踵眺望,已看不到李珂姑娘的身影了。 乱石丛因为新立起两座很壮观的坟墓,也变了样。 记离见李浩拿着几个金币给工匠们交付完毕,他趴在众工匠面前叩了几个响头,说:“不孝子代父亲向各位致谢了。” 众工匠说“不谢”,陆续走掉。 坟山前只剩记离和李浩二人了,夕阳把他们的身影c墓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河湾里的水也被晚霞照得红彤彤的。 记离对李浩说:“你父亲的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有用得着贫僧的去处,尽管说。” “你是个仗义可信的人。”李浩说,“你敢单身闯入贼穴去救人,足见你的勇谋过人。你救了我妹妹这点小事就不要提什么大恩了。” 记离说:“不可,此恩来日一定报。” 李浩笑道:“随你便吧!。” 李浩说:“我完成了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明天就回青州去了。我们还会见的,你不找我,我会找上门来的,你别烦就行。” 记离说:“你父亲待我这样至诚,我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怎么能谈到烦呢?” 李浩按照父亲的交代又旧话重提,约定如日后他发达了,一定把带着我们兄弟二人一起。 记离说:“义务当尽,只怕我无德无能,耽误了你们兄弟二人前程。” “这个不会怪你。”李浩又说,“这是父亲的意思,能不能成都无所谓,对了父亲一直都想把我妹妹阿珂许配给你,不知意下如何?” “这可使不得,”记离惶恐地说,“贫衲还是个僧人,怎么可能谈婚娶?况且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万万不敢应承。” 李浩说:“这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说这是不是托词,没看上我妹妹。” 记离说:“是我配不上她。况且现在真的不行。” “这就是了,我也没说是现在。”李浩说过,似乎定了。二人一起走出坟地,向土佛寺走去。 李浩走后,记离心里有点长草。 晚上,一灯如豆,在风中摇曳着。记离坐在床铺上在看一卷《南元帝国通鉴》,不时地在书的天地头上写几句眉批,圈圈点点。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总有点心不在焉,看不进去,总有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影子晃来晃去,一会儿是端庄娴淑的姬瑶,一会儿是爽朗健谈的李珂姑娘,还有人间百味的香气带来的美好回忆也不知现在的姬瑶过的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兵买马 记离觉得周身燥热,心里也烦躁不安,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苦恼而又甜蜜。他望一眼暗夜中狰狞的神像,长叹一声,青灯黄卷在文人笔下常形容得那么清高,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是苦还是涩。 蒙蒙礑礑醒来的道一抬头看看记离,埋怨地说都下半夜了,你怎么还点灯熬油地看书?太费灯油了! 记离说:“你睡你的吧。你真是个守财奴,李小姐给了你几时个银币,能买多少灯油?你下辈子当和尚的灯油钱都花不了。” 道一从被子里钻出来,赤条条地往外走,嘟囔着说:“常将有日思无日嘛,别到无时思有时。”他在门口尿了一泡尿,又走回来,向记离的书本扫了一眼,说:“又看《南元通鉴》?我听土佛大师说过,这本书尽讲当南元帝国始祖的事,你想当帝王呀?” 记离想,“我本就是帝王,他日一定要把我失去的都拿过来” 道一看记离不回答他的话就又钻进被窝,说:“那不都是贼吗?官府天天在剿啊!” “胜者王侯败者贼,”记离说,“南元始祖胜了,就是帝王,败了的就是贼。” 道一头一挨上当枕头的圆木头,立刻打起呼噜来。 记离望着灯火出神,灯火的红晕中,又一次走马灯似的出现不同的女人,忽而出现天真孤僻的小姑娘形象,那是陪他吃人间百味的人,忽而叠化成爽朗健美的李珂姑娘的影子,忽而又幻化成端庄娴慧的姬瑶的俏影 记离很觉有点心猿意马,无法自持,真想大喝一声,喝断自己的邪念。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叩击窗棂,他回头望望,看见窗外有个黑影。 记离腾地跃起,提剑在手,轻手轻脚来到门前,向外张望。 借着月光,记离看见那人仍弓身站在窗下,在敲窗户。记离从门缝里挤出去。 记离走出伽蓝殿,定睛看时,原来窗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周左达,一个是江台容,记离见他二人要说话,就嘘了一声,指指伽蓝殿,然后引着二人来到已成颓垣断壁的大雄宝殿。 记离摸索着找到供桌上一盏油腻的灯,点着,问他们这几年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打听不着。 周左达说:“江台容去年回来过一回,说你外出云游没回来。” 记离说:“你们是不是在王野叛军军里干上了?” 江台容说:“也算是吧。” 周左达告诉记离,并州城里,李文峰拉起了队伍,他和江台容都当上百户长了。他们回来就是接记离去入伙。 江台容说:“没你记离没奔头。别看我大你两岁,比你的韬略差远了。我们都跟着你干,日后干大了,你还当你的大王,我们当大将军。” “扯哪儿去了!”周左达拍了他一下。 记离问他们,李文峰这人咋样?成得了气候吗?我跟他也有几面之缘。 周左达的评价是,人不坏,男子汉气差点。在并州城里自称万户将军。 江台容却说他没有大丈夫的刚气,尽受王野手下的气,,两个儿子李浩c李建也是吃屎的货,他特别希望结识几个有能耐的人为左右臂膀。 记离沉思了片刻,说:“在人屋檐下,总得看人家脸子,他若是个可以辅佐的明主,又当别论。最关键的是李家对我有恩。” “屁明主!”周左达说,“白长胡子,女人心眼儿。记离,你领我们拉杆子干吧。反正你才是正统” “别叫记离大名!”周左达说。 记离说:“这是人生大事,你们得容我想想。来,大长的夜,吃点什么?” 江台容说:“有酒有肉吗?老子馋了。” 周左达说:“这是庙里,怎么要起酒肉来了?” 记离也不答话,走出大殿,不一会儿转回来,拿来一坛酒,还有些肉干c卤豆腐之类。 江台容揭开罐子封口,闻了闻,说:“好香啊!看来你当和尚也是个花和尚,酒肉全不戒。” 记离说他守着道一不喝酒,他不在的时候过过瘾。他给二人各倒了一碗酒,三人边吃边聊。 江台容说,天下现在都反了一半了,据他看,大记朝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这时候不干,还等什么时候?反正也没活路了。他怪记离不果断。 记离并不想把心里的大计对他们全说出来,就说:“你又来害我。我可是个出家人,那年给你们偷铜香炉,差点丢了命,这回又来鼓动我造反。” 周左达说:“怎么叫造反!你不是就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吗?现在的那位只不过是用了卑鄙的手段从你手里把帝位给抢走了,难道你不想夺过来吗?,还有你不想提你父亲记武王报仇泄恨吗?” 江台容说:“对呀!你就是正统帝王,现在就应该把失去的夺过来。” 说起往事,记离面色愁容,他没有忘记杀父之仇,也没有忘记夺妻之恨,只不过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记离喝了几口酒,酒兴上来,舞了回剑,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江台容不懂,问他是什么意思? 记离说这是东靖始祖斩蛇起事时唱出的豪言。 江台容说:“那你就当一回东靖始祖,周左达当丞相,我呢,只好当五军统帅,怎么样?” 周左达说:“你给五军统帅提鞋人家都不要你。” “小瞧人,”江台容说,“时来运转,大丈夫弄个将啊相的当当,也说不定。” 记离说:“乱世显英雄,如今倒真是英雄用武之时。我再看看。你们先回去,注意多笼络人,万事都要得人心。我什么时候去,到底去不去李文峰那儿,你们等我信儿。” 江台容一拍大腿,说:“行,我就知道不会白来。” 周左达听出了弦外之音,问:“你是不是看李文峰的码头太小啊?” “我们要干大事,一开始势单力孤。”记离冷静地分析着形势,他认为开始是要依附于人。依附什么样的人,关乎成败,他要权衡一下。 周左达说:“好,我们等你消息。” 记离没有注意,道一早已醒了,此时就在殿外听他们谈话。 记离看看酒坛子空了,说:“我只有这一坛子酒,多少就这些了,喝完了睡吧。你们在佛殿打个地铺吧。” 周左达决定还是连夜回并州去,这几天官军又来围城了,怕是要打仗,临阵找不到人要砍头的。 记离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百花发,我不发;我若发,都该杀。杀尽叛军百万兵,腰间宝剑带血腥,山僧不识英雄主,此去四海扬姓名。 道一不想让记离知道自己窥破他们的秘密,在记离送周左达c江台容出来前,溜回了伽蓝殿。刚要钻被窝,记离就回来了。 听见脚步声,道一急忙吹灯躺下,蒙上被子。 记离进来,发现油灯上方还有残烟,断定是刚刚熄灭。他伸手摸了摸灯盏的温度,还是热的,心里暗笑,他用力咳嗽一下。 道一钻出被子问他干什么去了? 记离说:“你去听声了,对不?” 道一说:“什么听声?我一直在睡觉啊。” 记离说:“撒谎都不会,这灯盏还是热的呢。” 道一索性坐起来,说:“方才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是反贼呀!”记离毫不隐讳地说,“他们来拉我入伙。” 道一说:“你可别走火入魔啊!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向佛,可也不能造反呀,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记离说:“看把你吓的。他们只是顺路来看看朋友,我不是没跟他们走吗?” 道一似信非信地望着他:“你可别毁了寺院啊,剩这间伽蓝殿,我总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记离知道道一是树叶掉下来怕砸破头的人,根本无意拉他干什么,却相中了他手里的几十银币。 记离脱了衣服躺下,说:“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道一,这乱世总得有个应急的办法。为了保一方平安,有钱人家都练勇自保,咱们练几百个僧兵怎么样?” 道一说:“行是行,可军饷从哪里来?”是啊,百姓穷得吃上顿没下顿,化缘都没地方化。 记离笑嘻嘻道:“你手里不是有几十银币吗?” “不行,”道一断然道,“你不是个好人,打我的主意来了。那是我许下心愿要修庙用的。” 记离想说服他放弃,动乱岁月,修了也保不住再毁于战火。不如到天下太平时再修,到时候不用道一张罗,日后他记离出资。 “你支得倒远。”道一心想,谁知道你到时候出得起出不起。 记离便抬出了李文峰,说有高人算过了,说这土佛寺日后会更辉煌,要受皇封,真正的皇家寺院,还怕没有钱财吗? 道一已经松动了:“反正你是变着法儿哄我出银子。”他所以松动,另有原因,这钱记离其实是最有支配权的,他入虎穴救李家小姐,这几十银币就是她捐的呀。 记离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土佛寺的主人,这银子你说了算。” 道一说:“既然如此,你拿去用好了,反正出家人不贪财。” 记离戏谑道:“没听说吗?出家人不贪财,越多越好。”两个人都乐了。 说干就干,记离做事可不像道一那样拖泥带水。练勇旗一竖,立刻有几百个乡间子弟来报名,争相当团丁。有的人连一句话都不多问,只要管饭,带出一张嘴去,管它是当官军还是扯旗造反。 尽管听他们讲起来王氏兄弟和武子豪的叛军都兵强马壮,记离却认为都成不了大事,况且投靠他们,不会很快有出头露日那一天,倒不如找个小股义军,这也有“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意思。 记离整天调教训练这些本乡本土的子弟兵。记离存了个心思,别看这百十人,说不定就是日后横扫天下的大军雏形。 旗帜飞扬,杀声雄壮,每天督率这一队人马在操练,记离来往巡视着。教枪法c棍棒的是两个与记离年龄相仿佛的人,一个是高个的仲武,一个是矮个结实的没有名字的黑子。 见记离走过来,仲武收住枪,揩了一把汗,说:“这百十人武艺练好了,就是你的发家班底了。”记离召几个教习过来。 记离说,除了练刀枪剑戟c斧钺钩叉的,有空他还要给大家讲讲兵法c阵法。 黑子凑过来问:“你会吗?” “现趸现卖吧。”记离说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 仲武说:“记离日后准能当军师,他天天早起晚睡看《兵法》,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半渡而击,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都记住好几句了。” 记离笑道:“把《兵法》倒背如流也只是纸上谈兵,练,还是在沙场上。” 黑子是个一条肠子到底的人,办事不会拐弯,他说:“咱们光练有何用?何不择吉日立大旗举事?我们拥你为王。” 记离忙说:“不可。咱们只是练兵自保,别人问起来,是保佛寺平安,不受侵扰,竖什么旗,莫多事。” 这一说,黑子好不泄气,骂了一句粗话:“保这破庙干个!早知这样,我还不干了呢。” 记离是怕走露了风声给人口实,被记鸣和国师申屠的军队盯上仲武是明白他的用意的。 仲武扯了黑子一把,叫他不要太性急了,养兵岂有不用的?不到时候啊。 黑子突然说:“有人来了。”人们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路上果有一骑飞也似的向土佛寺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投奔李文峰 来人原来是周左达。记离关照他们几个照常带兵勇操练,自己向周左达迎过去。 周左达在山门前下马,对记离说:“哈,你都扯旗干起来了?” 记离说:“不,是练乡勇自保。” “别人不会这么看。”周左达是来给记离报信的。昨天李文峰抓住一个记军的探子,他说这几天他们要派兵来血洗土佛寺,有人告密,说和尚也造反了。 记离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想,这真叫人没有活路,不反也是反啊。 周左达说:“你一句话,你要单独挑大旗,我和江台容马上过来。” “我没想好。”记离认为这一二百人太单弱了,不堪一击,何况没有城池c山寨依托,很难成事。 “那就去投李文峰,”周左达劝道,“别等人家刀架到你脖子上就晚了。” 记离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就让他先回去,一两天内就有准信。 周左达说:“那我走了。” 这时仲武c黑子跑了过来,仲武说:“好你个周左达,听说你当百户长了?管多少兵马呀!” 周左达说:“小声点,偷来的锣敲不得的。百户长嘛,顾名思义,管九十九个兵,加我一百。” 黑子说:“你回去问问李元帅,我去了,给个千户行不行?” 周左达说:“熬上三年,弄个队长可能有希望。” “队长管多少人马?”黑子天真的问。 周左达说:“九个,加你十个,不少吧?” 黑子撇撇嘴,仲武大笑,黑子说:“明儿个我自个封个元帅c大将军什么的,他李文峰的元帅不也是自封的吗?” 这话引起大家的共鸣,都把期待的目光移向记离。从小他就是小伙伴们的主心骨杆旗,何况现在!黑子对记离可以说是崇拜,当初他逃离皇宫出家当和尚,他认为记离这辈子是没出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了四年和尚,记离与过去又大不一样了,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真难为他,怎么长进的?难道寺院里除了讲经念经,也长别的学问吗? 早晨起来,记离见满天飘絮,是从杨树上飞出来的,状如漫天大雪。道一也出来了,说今年的杨花柳絮比哪年都多,飞了半月了,还不断,都传这不是好兆头。记离没出声。 自从周左达回去后,记离整日里心事重重,前途未卜,无法决定去留,后来突发奇想,乡民既然都信奉伽蓝的投碕问命,何不一试? 趁道一不在,记离关严了殿门,恭恭敬敬地给神明上了三炷香,叩了三个头,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祷告:若神明以为逃往他乡为大安,当出阳卦;若投并州李文峰元帅顺利,揭竿而起大吉,则以一阴一阳报。 祷毕,双手抓起阴阳板,高举头上,一松手,出现在地上的是阴阳卦。 记离喃喃自语道:“这是神明指路让我去投李文峰的并军了。”他又一次祷告,神明在上,弟子祈求保佑,倘投并州大吉,请出阳卦,如不吉,请出阴卦。又一次掷碕于地,结果是阳。两卦皆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记离再度磕头。 记离走出山门外,此时风飘杨花柳絮,漫天皆白。 不知什么人,在朱漆剥落的大门上贴了一张帖子,几个练勇围在那里看着c议论着。 记离走过来,他已悄悄换掉了僧衣,改穿民装了。拨开人群,只见帖子上写的是:“天雨绒,民起怨,天要变。” 记离伸手揭下帖子,对众人说:“都去练武吧。”众人散开。 记离把仲武c黑子c二人叫到大雄宝殿前古柏下,大家席地而坐,记离把帖子给大家念了一遍,说:“这种民谣一起,天下就要大乱了。” 仲武说:“王猛c王野两兄弟起事,也有民谣,传得小孩子都会唱。” 黑子说:“我记得。记武王死因不详,托梦给王氏兄弟,让他们兄弟二人铲除朝中昏君奸臣。” 黑子说:“王猛说,世上有明暗二宗,如今大王怒死,恶鬼出世。” 记离说,武子豪起义时,作过一首《仇天录》;他昨晚上睡不着觉,不知哪儿借来一股仙气,他也作了一首《仇天录》。 黑子让他快念给大家听听。 记武念道:“百花发,我不发,我若发,都该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仲武称赞是好诗,大丈夫气概。 黑子说,菊花是黄的,可不是穿了一身黄金甲吗? 黑子说,最好的是那句,“我若发,都该杀”。把天下贪官污吏c背叛之人,杀个人仰马翻! 借此机会,记武宣布,他即刻就要去并州投奔李文峰的并军。 这消息对几个伙伴来说,既意外,又在意料中。直至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记武把和尚的袈裟脱了,看上去又顺眼又不顺眼。 黑子问他是什么原因,怎么说走就走,说脱僧衣就脱了呢? 记离说:“天意不可违呀。不瞒你们说,是神明指路了。昨天我净手焚香,在伽蓝神前占卜过了,两投皆说投李文峰大吉,我还等什么!” 黑子认为早该造反了,和尚的破钵有什么舍不得的,当和尚连个老婆都讨不得。他要去集合兵丁,说走就走。自己干,何必投别人,受闲气! 记武说他思忖再三,想一个人先去。 黑子最先理解了他的意图说:“这样稳妥。” 仲武反对,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了,怕连个队长都不给他,有兵马,腰才壮啊。 记离道:“我们并不摸并州的底,也不知李文峰这人到底怎么样,贸然带兵去,万一吓着他怎么办?容我慢慢地对他说,我去招兵,那是为他招,他会高兴的。” 仲武说:“还是咱储君足智多谋。” 记武说:“别乱讲。” 仲武说:“小时候玩,你不总是当帝王吗?后来先帝不也封你为储君了吗?” 记离说:“不要再提。” 仲武说:“这么说,你把我们都甩了,你一个人去?” 记武说:“我先一个人去。等招你们来时,再去不迟。”他嘱咐大家,他走后,要分散成几股练兵,记军来时,就遣散,归于民间,记军走了再集合起来,始终举着自保的旗号,千万不可造次。 黑子说:“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仲武说:“你可快点来接我们啊。” 跟道一告别还真有点依依不舍,道一又不想跟他走,他这人最忠于职守,长老叫他守住破败的寺庙,他不会轻易离开。 简单的行装已打好,放在地上。记武换上了俗装,更显出威武。长行在即。 道一很伤感地说:“你就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记离有些不忍,说:“你一个出家人,能干什么?” 道一说:“你不也是受过戒的出家人吗?” 记离说:“我从今天起,就还俗了,你别难过,我如果日后混出个样子来,我来接你,共享富贵。” 道一说:“我早看出你不是佛门门槛能挡住的人,你别忘了我。” 记离找了半天,找出一只秃了毛的提斗,蘸着松烟墨,在墙上题了几句诗:“杀尽叛军百万兵,腰间宝剑带血腥,山僧不识英雄主,此去四海扬姓名。” 道一说:“你的字越发好了。不过,这杀叛军的诗,会给土佛寺惹祸的。” 记离想想,把“叛军”二字涂去,改成“恶魔”二字。道一说:“这就没事了。” 记离朗声大笑,说了声:“走了!”与道一一揖,大步出门去。 道一送到殿外,一直送到山门台阶下,眼中不觉滴下泪来。 仲武和黑子一直把记离送到并州南门外才分手,黑子说记离换了行头像个阔少,仲武吹捧他像个大儒。 原本一身游方和尚打扮的记离确实变了样,戴起了方巾,穿起了青丝衫,显得文气多了,他只背了个印花布小包,没带武器。 守城门的兵士拦住了他,没牒牌不准进城。 “我找我表哥。”记离说。 “我认得你表哥是谁呀!”那兵士说。 “他是李万户帐下的百户长。”记离说,“烦你给通报一声。” 兵士说:“你拿百户长吓唬人啊?这并州城里百户长用鞭子赶。” 记离急了,只好挑大的说:“我要见李文峰。” “好大的口气!”那守城兵说,“李大将军的大号是你这草民叫得的吗?” 记离说:“实话跟你说,我见李文峰将军有机密大事相告,你挡我驾不要紧,万一耽误了军国大事,你可小心,问问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那兵士多少有点畏惧,跑进城门,跟一个守城门的百户长嘀咕了半天,又跟出来几个人,拿了绳子要绑记离。 记离说:“我是李文峰将军的客人,你们胆敢如此无礼?” “谁知你是不是记军的奸细探子!”百户长走出来说,“先委屈你一会儿,你是好人,是贵客,万户大人会替你松绑的。” 记离无奈,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任他们绑了。 记离一直被押到李文峰的将军府门前。 这房子原是知府衙门,虽成了义军的将军府,却保持着原来的格局。照壁,回避c肃静的大牌子,还有“正大光明”的匾,都一如旧时模样,因此这将军府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记离被绑着,押在台阶下,久久不见上面传他,很多人进进出出,都鄙视地看他一眼,不把他当回事。 记离急了,扯嗓子大骂:“李文峰你小人得志,成不了大气候”这倒不是他粗鲁,是他的计谋,他看古书看得多了,能人高士都是一身傲骨的,越是做出桀骜不驯的样子,越能赢得尊重。 果然,这一骂奏效了。 里面办公的李文峰听见了,降阶而出。他穿着军衣,却没披铠甲,个头不高,白白净净,圆面孔,扁鼻子,一脸和气,倒像个秀才。他打量记离几眼,问一个兵士:“怎么把他给绑起来呢?快快松绑。” 押解兵急忙把记离给松绑凯来说:“对不起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得罪大人您了。” 记离看了一眼押解兵一眼,说了声:“滚吧!。”自己先倒背着手进去了。显然,这第一眼印象并不特别好。 记离被书办引到了过大堂受审的位置,记离垂手侍立。 李文峰坐在过去知府问案的桌子后头,连惊堂木c签筒都在原地方摆着。他背后高悬着的“秦镜高悬”匾也挂在老地方。 记离饶有兴味地看着那结了蜘蛛网c熏黑了的匾,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再遇李珂 李文峰问:“你要见我?有什么见教啊?”这口气就透着三分漠视。 记离决定给他个下马威,他说:“亏你也读过圣贤书,你这样对待人,你怎么能成就大事?至多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而已。” 李文峰身旁坐着的内弟拍案而起:“我宰了你,胆敢出言不逊!” 另一个是李文峰的长子李建,他说:“离下和尚,口气倒不小,你是不忘记了我父亲对你的恩情?” 记离不屑地哼了一声,仰天叹道:“本想见见凤凰,却是麻雀而已。” 李文峰还待发作,李浩制止了他。李浩说:“给他解开绑绳。”没等士兵上前,他又亲自走下来,为记离松绑,他说:“壮士息怒,不是我李某人不礼贤下士,实在是记妖屡屡化装进来,防不胜防,多有得罪。” 记离的脸色好看些了,见他回了座位,便说:“我不是你的衙役,没有站班的道理吧?” 李文峰忙令:“看座。” 这回是李浩叙搬了把椅子在大堂当中。 记离不肯坐:“这不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吗?我不是犯人。” 李建说:“你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摆这么大的架子。” 李文峰笑吟吟地从上面下来,自己也掇了一把椅子过来,与记离的摆在了对面。 记离这才大模大样坐下。 李文峰说:“先生有话请讲吧。” 记离反问:“我想问问李将军,趁乱世起刀兵是为了什么?” 李文峰道:“也是昏君奸臣当道,并非啸聚山林的匪类。” 记离嬉笑道:“其实在我看来,你和占着龙虎山山寨的山大王许虎没什么两样,都是贼,说得好听一点是乱臣贼子。”记离有意狠狠刺激他一下。 李文峰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李建说:“父亲不是来听你骂街的。” 记离阐述他的道理,胜者王侯败者贼,古今一理。北记太祖泗上起兵时,何尝不是贼寇?成了霸业不就是大英雄了吗? 李文峰又转怒为喜,说:“我当然是想解民于倒悬。” 记离纵论天下:现在天下义军蜂起,一种是趁火打劫的,一种是想成就大业的。既然李将军想当后者,就要往远看,安民心c得民意,令天下贤士八方来归,不愁大业不成。像方才对他那样,谁人敢来效力? 李文峰说:“你说得对。” 记离认为他的名声并不好,手下的人三天两头去骚扰百姓c抢男霸女,这样的军队还能持久吗? “这也正是我犯愁的地方。”李文峰说,“与我联手起义的几位,都是只图眼前小利的人,我想约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先生来了就好,愿留下来共成大业吗?” 记离点头,说:“来投奔,就是此意。” 李文峰道:“你就先委屈当我的亲兵,如何?” 记离颇为吃惊:“亲兵,是何职?” 李文峰说:“不想当兵,想当将军不成?” 李文峰向儿子摆了摆手,说:“跟着我,可以随时讨教啊,你武艺如何?” 记离有点寒心,勉强说:“马马虎虎,防身够了。” 李文峰说:“我喜欢你这堂堂相貌,你当我的左膀右臂吧。” 记离只好说:“李将军栽培。”嘴上说谢,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自己苦心钻研过《兵法》,到头来是为当个亲兵吗?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亲兵就亲兵吧。 当天记离就裹上并州士兵的衣服,穿上了军装,急着走上大街。 远远的,有一个人走走停停地跟踪着他,记离毫无觉察。 他来到一座兵营前,向哨兵打听着什么。 跟踪的人站在对面吃食摊前装着买米花糖。 记离把周左达c江台容从兵营里约出来,找了一家小酒楼,兴冲冲地喝酒c聊天。 门外的监视者闪了一下,引起了记离的注意。他放下杯子往外走。 江台容说:“你见鬼了?干吗去?” 记离走到门口,看见那人装作低头看卖金鱼的,眼睛不时地向饭馆里溜。正好有一只狗想往饭馆里钻,店小二往外轰赶,记离上去踢了那狗一脚,骂道:“你这癞皮狗,跟着老子干什么!看我不踢死你!” 那狗嗷嗷地叫着跑远了。 跟踪者听出了记离是指桑骂槐,又见记离死死地盯着自己,便没趣地走开了。 回到饭馆里,周左达问:“见着熟人了?” “一条狗。”记离说。 两个人都没太介意。江台容啃着蹄膀,说:“你也太不拿你自己当回事了!这口气你能咽下去?给你个参议都不算大,叫你当亲兵!记离,别说你这么有能耐的人了,就是我,都不低三下四地给他干。” 周左达沉吟着问:“你答应了?” 记离喝了一大口酒,点点头。 周左达说,亲兵有亲兵的好处,守着主帅,升得也快,不受信任的人,这差事还巴结不上呢。 记离悻悻地说:“是很信任啊,我前脚出来,后头就跟了一条狗来。” 江台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走狗啊!这你更不能给他干了。你一句话,我和周左达跟你拉出去。” 周左达笑了:“你我手下二百人,你能拉出一半,已是不容易的了。” 记离说:“好在他们占着一座城池。天时不如地利,我们自己干,不占地利。现在是两难啊,我再看看吧。” 跟踪者赶回李建c李文峰的公事房,添油加醋地向他们报告:“那记离出了帅府,一路打听去了兵营。他找了两个人,一见面那个亲热劲就别提了,他们去吃饭馆” “那两个吃请的人是谁?”李文峰问。 “一个叫周左达,一个叫江台容。”跟踪者说,“都是百户。” 李文峰说:“我想起来了,他们都是车臣人,可能是老乡。”他松了口气。 “一来就找老乡,也不能不防,”李文峰说,“万一是来使离间计呢?” “对呀!”李建拍了一下巴掌,吩咐盯梢人接着打探,看他们有没有反常。 “是。”那人答应一声,不动地方。 李文峰又叮嘱他看见什么及时来报。 盯梢者又应了一声:“是。” “是个屁!”郭天叙火了,“不走等什么呢?” 那人涎着脸笑。 李建明白了,扔了半贯钱过去,那人抓在手中,才说了声谢张老爷赏,走了。 虚幻的美丽的影子集点渐渐实了,去掉紧箍咒的情爱姗姗来迟。入世难,出世也难,出世者劝别人入世,岂有真正出世者呢? 夜幕降临,梆声四起。 记离坐在将军府院子凉亭凳子上,就着灯笼的光在看书。 一阵清越的琵琶声从对面楼上传出来。乐声先是轻徐c舒缓,后来变得高亢c激越,后来又渐渐归于凄怆c深情。 记离听得入了神,忘记了看书,竟然忘情地低声喝彩:“好!” 这一喊,楼上的乐声戛然中止。一个少女的倩影现于窗口,向下张望。 记离和那少女同时大吃一惊,喊出的是同样的话:“是你?” 原来绣楼上的少女正是他出生入死救下来的李珂姑娘。 记离喜悦无比,有点抓耳挠腮的样子,却又不敢贸然去见,只见窗口的人影忽然消失了,一阵楼梯响后,李珂姑娘风摆杨柳般跑到院子里来了。 记离快步迎上前,说:“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还能有缘见面。” 李珂姑娘含羞带笑地说:“不久前,救我出火坑的还是个佛门弟子,曾几何时变成了武生了?” 记离说:“你还不知道吧?我投了李文峰将军帐下,如今当了他的亲兵。” 李珂姑娘说:“这太辱没你了。依我看,遭逢乱世,还是在佛门里不问世事好,你怎么想起走这条路来了?” 记离灵机一动,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冲着李小姐来的,为你还了俗。” 李珂姑娘的脸腾地红了,别过脸去,说:“你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不雅。你来了也好,我好向父亲c母亲引见引见,叫他们替女儿重谢你这救命恩人,也能高看你一眼。” “不不!”记离却意外地连连摆手,“千万不要说这件事。” 李珂姑娘颇觉奇怪:“为什么?哦,你是施恩不望报的君子?” “这倒不是,”记离说,“贫衲想,啊,不对了,在下想”李珂姑娘笑了:“看样子你的佛缘未了,时不时要露出贫衲的称呼。” 记离说:“我想,一旦你父亲知道是我救了你,必定会赏个像样的官儿,我离下和尚不想靠裙带攀高结贵,要干,我凭本事,挣来公侯也是光彩的。” 这话令记离不禁肃然起敬:“好样的。想不到你这小和尚卓尔不凡啊。既如此,我成全你,就先三缄其口,不说与父母听,且看长老能博得个什么样的显宦高官。” 记离说:“小姐奚落我,看不起我了。” “玩笑而已。”李珂姑娘说。 这时楼窗上一个有几分风韵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阿珂啊,你跟谁说话呢,聊得这么热乎?” 李珂姑娘抬头看看,笑道:“是父亲新招来的一个亲兵。” 养母谢氏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天不早了,该歇着了,丫环把洗澡水都给你烧热了。” “哎!”李珂姑娘答应着说,“就来。” 张氏缩回头去。李珂姑娘说:“这是养母,她弟弟也在父亲帐下。” “她这么年轻,儿子却有二十多岁了?”记离问。 “你说李浩吧?”李珂姑娘告诉他那是先房大夫人所生,她是续弦二夫人。 记离点了点头。 李珂姑娘说:“我得走了。”却没有迈步,她见了记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 记离更舍不得她走,说:“大长的夜,忙什么?” 李珂姑娘说:“你没听母亲说吗?跟一个亲兵有什么好说的!”说罢咯咯地乐。 记离说:“看来,还是承认救过你的好。” 李珂姑娘问:“为什么?” 记离道:“那样,我就有资格名正言顺地和小姐来往,现在可就不方便了。” 李珂姑娘文静地笑了:“你挺会打算盘啊!不过呢,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记离说。 记珂姑娘又笑了笑,发现了他放在亭子凳上的书,看了一眼,说:“你在看《东靖通鉴》?”大有惊讶之色。那含义是:你看得懂吗? 记离平静地说他喜欢看点闲书c杂书。 “这可不是闲书c杂书。”马秀英认为这是齐家c治国c平天下的帝王之书,一般人是看不进去的。由此更对记离刮目相看了。 “你父亲看吗?”记离问。 “他好像没看过。”马秀英说,“他更喜欢看,《元宫秋》c《记北王专》什么的。” 记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珂姑娘明显听出这笑声里隐含着轻蔑意味。 记离直言,怕这种书不宜将军,看多了会英雄气短c儿女情长啊。 李珂姑娘看见张氏又一次从楼上探出头来,只好说了声“我该走了”,便进楼去了。 记离拿着书,却看不下去,眼睛一直不离那雕花格窗,只听风吹窗帷沙沙作响,却不见倩影出现,不禁怅然若失。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亢奋不已,他原想静下心来就想方设法打听李珂姑娘的下落,还了俗的记离对李珂姑娘更是割舍不下了,却没想到冥冥中的神灵这样巧安排,李珂姑娘竟离他近在咫尺,使他有朝夕相见的机会,这莫非是天意吗? 赐予他人间百味的奇女子李珂姑娘,还有青梅足马的姬瑶姬九儿,二个影子走马灯一样在他这个即将还俗的小子眼前转,不时地唤起他对异性的渴望,现在,这三个影子中的一个,一下子拉近了,聚焦变实了,而另两个相对地变得虚幻缥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亲兵记离 作为亲兵,李文峰出行时记离是不离左右的卫士,当然亲兵不止他一人,他也要轮班在帅府门前站岗或守更。 记离从小有“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个性,在土佛寺出家当挑水僧,那是为了混口饭吃,没办法,他现在连周左达c江台容都不如,百户都没混上,只是个亲兵。惟一给他慰藉的是,他当亲兵可以随时有机会一睹李珂姑娘的芳颜。 这天,记离手执画戟在门口站立。 进帅府公干的周左达从府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支令箭。 记离问:“领到将令了?” 周左达说:“山寨那里给十石粮,将军差我去护粮。”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问,“想好了没有?快走人吧!你记离从小胸怀大志帝王出身,给人站岗当护兵?太丢人,我都跟着害臊。” 记离的情绪却出奇的好,他轻松地说:“这有什么?父亲那样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行。” 周左达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才无奈地说:“你别是中邪了吧?”前几天他还一肚子委屈呢。 记离:“走你的吧,你才中邪了呢!” 周左达怏怏走去,心里纳闷,这其中必有说道。 记离一眨眼便有道道,周左达太了解他了。 记离这几天正试图讨好李文峰夫人谢氏。讨官当,要在李文峰面前表现才干,而想得到李珂姑娘的欢心,先得扫清李珂姑娘前面的障碍。他知道,谢氏虽不是巾帼英雄,可在懦弱无能的李文峰面前说句话还是管用的。 这天谢氏正在梳妆台前卸妆,从镜子里看到李文峰进来了。见他一脸的愁闷和无奈,谢氏问他是不是王野的人又给他气受了? 李文峰说:“有什么办法!他除了主张劫掠,根本无大志,他又总防范着我,这不是龙虎山的许虎也过来了吗?他们联起手来,我感到事事掣肘啊。” 谢氏却不以为然,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还须父子兵,有李浩和李建兄弟俩,还能放心些。 李文峰不好意思说她儿子是个饭桶,只是说:“光有忠心不行,得有能人,有谋士,有将才,可我没有。” 谢氏说:“可以出贤良榜啊,招天下贤士,为我所用。” “我何尝不想。区区之地,有何贤才!”李文峰道,张了榜出去,只来了一个记离,他又根本不是见榜而来。 “这个记离怎么样?”张氏问,“听李浩说,说起来头头是道,把你都听迷了?”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李文峰说这个记离城府很深,所言天下大势和雄起天下的大策都对,可施行起来也不容易。 “那你怎么只叫人家当个亲兵?”谢氏问。 李文峰说也不能光听他嘴上说呀。况且他新来乍到,尺寸之功未立,骤然委以重任,别人也会不服。 谢氏道:“有一件怪事,不知该不该说。” 李文峰问她什么怪事? 谢氏道:“咱家小姐和他很谈得来。” “这怎么可能!”李文峰很感意外,说,“就不说他们男女有别。你还不知道阿珂是个非礼勿视c非礼勿听的人吗?” “这还用老爷说!”谢氏告诉李文峰,二儿子告诉我,阿珂在龙虎上被许虎给劫去,是离下这个和尚救的她。” “是吗?”这一说,李文峰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说,“看来他真是我的贵人啊!”转念一想,即使他不怀好意,珂儿也不会越雷池一步啊,从小看着她长大,还不知道她的稳重吗? 谢氏听他话里有话,就问还有别的可疑处吗? 李文峰道,他一来,立刻去找底下的两个百户,天叙派人盯了他的梢,他们担心,这个记离是来使反间计的。 “那可得防着点。”谢氏说,“没家贼引不来外鬼呀。” 李文峰也叮嘱谢氏,想法从丫头口中探探口气,这记离哪一点叫她看中了,连女孩儿的规矩都不顾了? 谢氏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贤才是有的,大乱的世道,贤才往往隐于草莽之中。当年土佛大师和李文峰不约而同提到了青州四贤是,不管李文峰怎样出贤良榜,记离认定这样的人不会登门的,良禽尚知择木而栖,而况于人? 记离当然不会知道,此时他的师父土佛大师正在青州青田县的武胜村拜访才人吴博文。 吴家的房子坐落在青山碧水之间,郁郁葱葱的楠竹林拱卫着风火墙的院落,青堂瓦舍,飞檐画栋,整个院子被松柏围护着,一望可知是乡里首户。这家的主人便是在当地号称预知五百年后天下大事的吴博文——吴博文。 今天,吴博文正在书籍琳琅满目的书斋里接待远游讲经的土佛大师。 吴博文三十多岁,面目清癯,星目长髯,因为弃官居家,又喜欢道家之术,所以羽扇纶巾,大有老庄之风。 土佛大师说:“几年不见,你在这一带已是名声大噪了,听说你对《灵棋经》大有研究,推事极为灵验?” 吴博文说:“学生岂能比得了老师?”因为土佛入佛门前教过他,所以他对佛性恭恭敬敬地执弟子之礼。 “那都是过去了。”土佛大师道,“从前我只是个设塾开馆的教书先生而已,你不过跟我读过几天经书,如今则是分道扬镳了,一个僧,一个道,冰炭不同炉了。” 吴博文道:“佛家也好,道家也罢,殊途而同归。先生是从普陀山归来吗?” “没有去成。”土佛大师道,“武子豪起兵,封锁了海岛,我就想到你府上混几顿斋饭吃了。” “学生正愁着无法排遣时光呢,老师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聆听教诲。”吴博文告诉他王濂点了翰林,却发誓不去,何溢c张琛虽当着差,也懒怠与贪官为伍,都赋闲在家,回头要把他们接来,陪老师多住些时日。 土佛大师称他住的这地方山明水秀,真是世外桃源。 吴博文却是叹息连声,遍地烽火c四处狼烟,哪有真正的桃花源?想过野鹤闲云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土佛大师说:“说说而已,你不同于我。我垂垂老矣,心早已是槁木死灰,不问世事了。你正值壮年,为天下黎民计,你也该出山,你迟早是闲不住的。” 吴博文一面给土佛大师添茶续水,一面笑道:“这话可不像佛根深植的槛外人所说的。”是啊,佛门讲出世,佛性却劝人入世,岂非反复其道? 土佛大师自有他离经叛道的见解:说什么六根清净,其实很难做到,无忧禅定,有时只是追求罢了。入世难,出世更难。 吴博文说:“说得好。老师何不入世,干一番经天纬地大业?” “这使命只有你吴博文来担当了。”土佛说,“你不是占卜极灵的吗?你没摆过未来之卦吗?” “我从不为自己占卜。”吴博文说,既然老师说起,他现在就摆一卦试试。 吴博文在供奉着天神的神案前上了香,口中念念有词:上启天地,并启四时c五行c阴阳c日月并十二天罡c十二地煞,值日功曹,天地定位,人极肇立,爰有卜筮,维此灵验,吉凶孔昭,启迪隐机。 土佛在一旁摇着扇子笑眯眯静观。 祝毕,只见吴博文捧起卦罐轻轻摇了几下,记下制钱阴阳,连摇三次,将制钱散于案上,摆开一看,对土佛大师解释,这卦象倒是应了老师的话,进取在即,出仕为上,不过也有点滞怠,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恐不能善终。 土佛也有他佛家的说法:善始与善终是善善相因,善故善,善启恶,这是乐极而悲,否极而泰的意思。世间本没有纯正的好与坏。 吴博文说:“日后再看吧。” 土佛说:“你是眼观六路c耳听八方的人,你看天下雄起的各路豪杰里,哪个能成气候?”这也许是他来青州拜访吴博文的本意。 “皆流寇耳。”吴博文一脸不屑神色,一群乱臣贼子罢了。这一年来,王猛c王野和北边的武子豪都派人来找过吴博文,请他出山,他都躲开了。不屑为伍,因为吴博文认为他们成不了气候。 土佛说:“良禽择木而栖呀,你自来清高c孤傲,岂能与等而下之的人为伍。但你终究会遇到明主的,你的卦象里却没有,我疑心你的卦术还未炉火纯青。” 吴博文服气,称佛性的话一针见血。 土佛说他已知道未来的明主是谁了。 “是哪一个?”吴博文眼睛一亮。 “看你这眼神!”土佛说,“还敢夸口长隐山林吗?” 吴博文笑了,他只有在老师面前现出本色,一扫清高c孤傲之气。 土佛说:“此公现在还没于草莽之中,我不是靠未卜先知而行事,这个人我很熟,日后必是他崛起群雄之上,最终登大统。我已把你和王濂荐给了他,而且他还是皇室正统。” 吴博文说:“老师自己把仕途看成烂泥塘,却把学生往泥塘里推,何如此不公啊?” 二人不禁抚掌大笑起来。 小小的亲兵居然能啃动《东靖通鉴》和《兵法》,不能不令李文峰另眼相看,他试着与记离对了几回策,自愧不如。记离看书绝不是装潢门面,李文峰便不时地让他出出主意,尽管和他的两个儿子十分反感。 这几天李文峰又很心烦,苦于没人商量,见记离在廊下侍立,就召他上堂,让他坐下,说出了自己的隐忧,问记离怎么办。 原来,自从龙虎山寨的草寇许虎和赵龙投来并州后,每人都仗着兵多,全都当了将军,小小并州竟有五个万户将军了,事事掣肘,政见不一,仗着兵多,不把李文峰放在眼里,处处与他为难。 记离分析,那个赵龙还算讲义气,人也比较正派,许虎却很坏,他和王野的亲自勾搭在一起,早晚是祸害。 “那你说怎么办?”李文峰问。 记离进言,及早扩充队伍,离开并州,另辟蹊径。说得干脆。 李文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记离认为,许虎当年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抢男霸女,如果不除掉他,有损义军清名。况且,这号人,本来就不该收留,一条鱼会腥了一锅汤。 李文峰也承认,现在是鱼龙混杂,难分良莠,许虎手上有兵,要除掉谈何容易,内讧反而不好。所以委决不下。 记离主张不先发制人,必受制于人。 李文峰只是唉声叹气,他下不了这个决心,没这个勇气,也自认为没这个实力,谈了也是白谈。 从将军府大堂下来,记离没有马上走,他有意在后花园里走动着,希望碰上李珂姑娘,或者吸引她注意。今天没有琴声,记离好不失望,他不时向绣楼上张望。楼上很静,阒无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陷害 记离拾起一个小石子,向楼上抛去。当啷一声,小石子在朱漆窗上响亮地打中了。 果然奏效,拿着一卷书的李珂姑娘走到窗前来张望,一见记离在下面,冲他笑笑,又想回去。记离不敢大声说话,就打手势让她下来。 李珂姑娘很是犹豫,但还是下楼来了,她没有往记离跟前靠,远远地站下,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记离说:“没有大事,怎敢来打搅。”他往前凑了几步,告诉她,龙虎山抢她的那个匪首许虎投到并州来了,而她父亲并不知他的根底,反倒称兄道弟,现在许虎又想把她父亲架空,由他说了算。记离觉得这个话题选得非常好。 李珂姑娘果然很在意地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有他这种人在,并州就不是什么义军,倒成了山寨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父帅?” “对,必须除掉他。”记离说。 “你为什么不说?”李珂姑娘问,她有耳闻,记离虽没品级,大事小情,李文峰倒常问问他的看法。 记离说一则他人微言轻,二则她父亲并不知道他上龙虎山救人的事。 “好吧。”李珂姑娘答应马上去找父帅,绝不让父亲与这样的打家劫舍大盗为伍。 说完正事,记离见她急匆匆要走,就说:“小姐这么烦我吗?” 李珂姑娘望着他笑笑:“我何尝烦你了?” 记离当然有说的,干吗不敢多说几句呀?与他交谈时,记珂姑娘也是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 李珂姑娘嫣然一笑。她岂不知记离的心思?无论出于对记离的感激,还是出于对他有见地c有才干的景仰,她也愿意与他多在一起呆一会儿,但她不得不防着别人的悠悠之口,毕竟是男女有别呀。 不过,她临走时投给他的一瞥温柔的目光,就足够了,记离会不解其中味吗? 一个要坐第一把交椅,一个要霸占人家女儿,利益均沾,借刀杀人。一张热饼藏怀中,烫烂了皮肤的是热饼,还是那颗滚烫的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文峰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并州城里,与他一道起兵的王野亲信本来与他明和暗不和,分歧主要是要反记还是搜刮民财。李文峰虽然眼高手低,毕竟想干一番事业,而王野的手下他们,眼睛盯着的是金银财宝。如果说许虎等人来投效之前矛盾尚未表面化,许虎一来,就越来越尿不到一壶里了。 这天,王野的亲信张政霖请许虎喝酒,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继续文峰身上。 张政霖说李文峰要文没文,要武没武,要不是看他跟我是同乡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向侯爷推荐他,现在可好居然爬到了老子的头上来,还背地里称许虎兄弟匪性不改。 这当然是明显的挑拨,胆小怕事的李文峰避还避不及,岂敢主动树敌?许虎不傻,明白张政霖的野心是在并州坐第一把交椅。许虎先让他当出头的椽子,而自己现在最想得到的是李文峰的女儿李珂。他弃了山寨投到并州来,有一大半原因是冲美女而来。但这心思不能说破,他甚至不能说他抢掠李珂时就知道她是李文峰之女。于是许虎先恭维了张政霖几句,说他是大将之材,理应坐第一把交椅,附和他说李文峰是个无能儿,最多能当个书办c刀笔吏什么的。三说两说,他扯到了李珂身上,这是他与张政霖的交换条件。 许虎说昨天到李文峰府上,无意中看到一个美人儿,原来是李文峰的千金,真是闭月羞花呀! “你看上了?”说张政霖,“你说的是李大美人吧?那朵花人人想摘,李文峰视如掌上明珠,他会给你?” 许虎说:“不瞒你说,前些李大美人去土佛寺上香还愿,我都把她掠到龙虎山上去了,差一点把她睡了,可惜,我稍一马虎,叫她逃掉了。你知道帮她逃走的人是哪个?” 张政霖说:“是谁?” 许虎道:“就是一个叫离下的和尚,他那时还是个和尚。” 张政霖笑道:“你是吃他醋吧?” 许虎说:“这个人诡计多端,听说李文峰对他言听计从,他在李文峰面前献计,要除掉你我呢。” 张政霖火了:“这贼和尚胆敢如此,我可不是好惹的,我一定饶不了他。” 许虎说也不必费事,用借刀杀人计,就叫那秃和尚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政霖被他点起火来,恨不能立时来个清君侧,除掉记离,让李文峰失去左膀右臂好听命于自己。 许虎早已打探明白了,记离得宠,李文峰的大儿子都很生气,妒火中烧,如果用个小小的离间计,让记离失宠,李文峰没了羽翼,再收拾他不迟。 张政霖称赞这是个好主意。 许虎说:“灭了李文峰,我无二话,拥戴你为主。” “那你就是千户将军。”张政霖表示得极慷慨。 许虎色迷迷地说:“宰相不宰相的我倒不在乎,嘿嘿”张政霖立刻明白了:“放心,李文峰那个女儿归你,我绝不会争。” 于是达成默契,二人击了一下掌,许虎让张政霖等待好消息,他拍胸脯说马到成功。 许虎看得是很准的,李文峰的大儿子李建早看着记离不顺眼了,凭什么他来了没几天就成了父亲李文峰的座上宾? 这一天,李建正在签押房里和小丫环调笑。 一个护兵来报告:有一个人要找记离,问他什么事,鬼头鬼脑的又不肯说。 李建立刻起了疑心,跑了出来。 在门口,李建吼了一声:“谁找记离?” 一个小兵扭头就跑,李建追上两步扭住他,问:“跑什么?有事跟我说。” 小兵显得很恐惧,说:“许将军叫我必须把信送到他本人手中。” 李建说:“交给我吧。” 小兵不肯交,说怕回去挨军棍,说着又要跑。 李建下令:“把信给我搜出来。” 几个护兵不费吹灰之力,便按牢了那送信小兵,从他怀中截获了一封信。 李建拿过来一看,写着“记离钧鉴”,左上角有“十万火急”四个字。 李建急不可耐地扯开火漆封口,只看了几行,便吼了一声:“好啊,你个记离!吃里爬外!” 那小兵又要溜,李建命令逮住他,先关起来,别走漏了风声。 这可让他抓到了记离的罪证,李建立刻去找李文峰告状。 李建气冲冲进入大堂时,见记离忠于职守地站在堂前。 李建哼了一声,大步上堂,把截获的信拍到了李文峰案上,李文峰看了看儿子一眼,拾起信看过,一脸的困惑:“不能吧?” 李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文峰看了廊下的记离一眼,怕他听见议论他,就叫他先下去。 记离应声退出。 李文峰心想,记离一直在劝我及早除掉这个姓许的,怎么会和他联起手来加害于我? 李建一口咬定,也许这是他的障眼法。 李文峰疑惑地说:“我待他不薄,这于理不合呀!再说了,记离是皇室成员的人的事不可能有别人知道啊?,难道许虎知道了,所以重金拉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入狱 说罢,把架在张政霖脖子上的刀拿了下来,周左达也放了许虎。二人忙着致谢。 李文峰却不满地看了记离一眼。 这时马蹄声骤起,一彪人马飞驰而来。记离一见,又靠到了许虎跟前,刀剑虽未举,气势已逼人。周左达也如法炮制。 记离揶揄地说:“二位,救兵来了,可下令把我们尽行杀掉啊!” 张政霖忙说:“大丈夫岂能食言!”这时那彪人马已到眼前,正要下手,张政霖说:“你们马上回去,这儿没你们的事,我们几个将军议事,你们来干什么!” 来将虽然莫名其妙,见他这么说,也只得说声“得令”,约束队伍走了。 李文峰松了口气。 记离这才下令:“你们护送李将军先走,我和许c张二位将军还有几句话说。” 张政霖明知其意,却只好苦笑着说:“好说,请到屋里说,这里多不雅!” 李建c李浩等人趁机让李文峰坐了花轿,抬上他一溜烟走了。 记离和周左达c江台容等人都带着兵里三层外三层戒备着将军府。他们再也不敢大意了,惟恐许虎起兵作乱。 梆子敲过了三更,李文峰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身旁的谢氏说:“你还没睡着吗?” 李文峰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心里乱糟糟的,哪里睡得着。” 谢氏便摸索着点上油灯,说:“那就说会儿话吧。” 李文峰说他这次能大难不死,全仰仗记离了,况且他还是阿珂的救命恩人,想起来,真有点对不住人家。 “什么叫有点啊。”谢氏说,咱们是太对不住人家了。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义士,你却疑神疑鬼,差点中了离间计,砍了人家的脑袋。 李文峰连叹几声说:“那可是贻笑大方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我们父女二人都是记离救出来的,没什么可报答的,我想升他为镇抚,别人不会有什么议论吧?” “谁敢不服?”谢氏说,“连我都服了,称记离是大智大勇,今后你少听你大儿子在你跟前吹风,大事干不了,小事瞎添乱,要不是他们,记离能叫你关到地牢里去吗?险些坏了大事。” 李文峰又问谢氏,记离这人怎么样? 谢氏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是莫名其妙,说了记离半天好话了,怎么又说车轱辘话?” 李文峰说:“什么都好,只是人丑了点,满脸的伤疤,看上去不顺眼。”其实谢氏早猜透他是看中记离了,故意把丑话说在头里。 谢氏说:“你管人家长得丑俊干什么。”她索性挑明说:“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了,你想记离当你的东床快婿,是不是?” 李文峰点头承认。不过又担心,阿珂不愿意。 谢氏告诉他,正好说反了。阿珂知道记离被打入地牢,背着人到厨下偷了一张刚出锅的大饼,被她撞见,急忙塞到怀中藏起来,后来她见珂儿找大夫要烫伤药,才知道,大饼把珂儿胸都烫烂了;珂儿为了求情,为记离哭着给她跪下了,你说女儿会不愿意? 停了一下谢氏又说不是讲郎才女貌吗?记离虽不漂亮,可他这种丑是威风,与众不同。 李文峰忍不住乐起来:“看来,你是太想当这个丈母娘了。”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氏也笑了起来,她说:“这也是一石两鸟的事。今后,记离成了你女婿,就是自家人了,你不是多了个左膀右臂吗?” 李文峰说:“那就这么定,你去和珂儿说,我去告诉记离。” 一泓曲水,一座三孔玉石桥,池中荷花映日竞放,粉蝶和蜻蜓盘旋飞舞。一连五六天的阴雨天总算放开晴了,人们精神为之一爽,记离和马李珂是如此。 由于这次变故,倒是意外神速地促成了记离和李珂姑娘的婚事,平日办事拖泥带水的李文峰在谢氏的催促下,格外地利落,只筹备了七天,便择了个黄道吉日成亲了。李将军嫁女,在小小的并州城自然是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不要说达官贵人和义军将领纷纷来上礼,就连自认晦气c暂时还不得不维系松散同盟张政霖c许虎也违心地来送礼祝贺。 记离整天泡在后花园里,泡在李珂跟前,看着李珂那张与姬瑶相似的容貌,不由得出神。 这天记离和李珂又沿着曲径漫步而来。 记离不禁大发感慨,世间的事,真是福祸相倚,很有意思。忽而是阶下囚,忽而成了东床佳婿。 李珂害羞地闪了他一眼,说他是得了便宜卖乖。 记离说:“其实,你父亲并不是真心把你给我。” 李珂生气地站住:“你好没良心。” 记离笑道:“娘子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他是感到势单力薄,希望把我笼络到身边,没有比招为女婿更划算的了。” “你这贼和尚真可恶!”李珂伸手去打他,因用力过猛,整个身子向前一扑,几乎摔倒,记离随势把她抱在怀中亲吻起来。李珂拼命往外推他,说:“大天白日,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记离仍不肯松开,他说:“洞房都入了,还怕什么羞!来,我看看热饼烫坏的地方,昨晚上你不让点灯,没看清。”说着去解李珂的衣带,她推拒着,而且认真生气了,说:“没想到你这么轻薄!” 记离讪讪地松了手,解嘲地说:“男欢女爱,食色性也,人人都一样。” 李珂姑娘说:“你们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的,越多越好,你将来也一定是这样?” 记离说:“我若说我只要你一个呢?”燕尔新婚,他说这话还是真心的。 “我不信。”李珂认为他眼下倒可能,她还年轻,还没到年老色衰地步,将来可保不准。 记离说:“不管我有多少女人,你是元配,你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李珂生气地扭头不理他:“看看,没等怎么样,就说这话了。” 记离拥着她坐到水边的太湖石上,说:“我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李珂姑娘又笑了,折了一根草棍搔着记离的大耳朵,说:“你当了四五年和尚,是不是那时候没想过女人?” “怎么不想?”记离说,“有一个烧火僧给我讲过一个笑话,你想听吗?” “你说!”李珂说。 记离娓娓道来:从前一座深山古寺,只有一师一徒两个和尚在修行。这徒弟是从小舍到寺庙来的,久居深山,从没见过女人什么样,师父也从来没说过女人的事,小和尚渐渐长大了,有一回跟着师父到山下去给大户人家做法事,小和尚头一次见到了女人,他目不转睛地看,都入迷了。师父担心徒弟走火入魔,当徒弟指着女人问,那是什么时,师父吓唬他,说那是吃人的老虎。 李珂笑道:“你编的吧?” “哪是我编的?”记离让她接着往下听。回到深山古庙后,小和尚病了,茶饭无心,老和尚问他怎么了,你猜小和尚说什么?他说,要老虎! 李珂大笑起来:“你们和尚自己熬不住了,就编这样的故事。” 记离说,虽是编的,却道出了人的本性,不是因为当了和尚就没花心了。 李珂说:“保不准你本来就是个花和尚。” 这回轮到记离大笑了。 记离被李文峰招了女婿,从感情上一下子把距离拉近了,他自然而然地有机会参与核心机密和重大军情的决策了,尽管这势必引起李建的妒火中烧,可也没办法,谁叫他们出谋划策比记离差之千里呢。 李文峰对张政霖c许虎仍不放心,是一块心病,他知道,暂时的相安无事并不意味真的化干戈为玉帛了。 李文峰忧虑,这场风波虽过去,今后怎么办?难保张政霖c许虎不再起坏心。 记离坦言说,他们不仅是小人,而且是想借战乱发财的强盗,成不了大事。他认为并州不宜久住,应当相机打下离州,作为发展之地。 李文峰说:“好啊,离州比并州更富。” 李文峰又底气不足,离州富是富,可我们手里这不足千人的队伍,打得下来吗? 记离感到机会来了,便提出回乡下去一趟,说自己有几个朋友有几百兵,可以拉出来。他还看中了横涧山有一支队伍,有两万人之众。 李文峰道:“你胃口太大了吧,想蚂蚁吞大象。” 记离说,事在人为。他已经派人打探明白了,这支队伍领头的叫雷进宝,是帝都的禁军统帅,后被记灵帝给贬到此处。受了记灵帝的节制。但他并不想为记朝卖命,有起兵自保之意,如果事前派人下书,晓以大义,这支部队唾手可得。记离的语气显得胸有成竹。 李文峰仍然犹豫,他觉得冒一分险都不值得。 记离不得不摊了牌:原来他当年当行脚僧一路游历时,曾经结交过这个雷进宝,还算可以。 李文峰说:“这样说来,有三分希望了!那就依你的主意,该怎么给雷兄弟下书,该怎样劝降雷进宝,都由你定,所有部队归你节制就是了。” 记离答了一声:“是。”他也兴奋异常,这是他投到李文峰麾下后,第一次这样受重用,第一次感到自己有英雄用武之地,因此踌躇满志。他暗中思忖,这一仗,只能打好,不能失败,一是要在李文峰面前展现才干,二是要给他的小哥们儿看看,让他们知道,追随记离错不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记离决心走好这一步。 记离在攻打横涧山之前,先派人去劝降雷进宝。 横涧山可不比驴牌寨,这是一座蜿蜒在定远县东面的大山,“守军”竟有两万之众,一举攻取,谈何容易!他便用了两手,说降为内应,武功为后盾。除了调来李文峰千余人马,还有驴牌寨三千勇士,他的阵容已经很可观了。但他所面临的战事依然艰难万分。 记离单等横涧山上雷进宝得知消息。 雷进都是武士打扮,虽过四十多岁年纪,却显得身强力壮。此时雷进宝用把刚刚看完的一封信在灯火上烧了,说:“大王你在天有灵啊!,这一天真的盼来了,大殿下记离没有死,而且还掌了兵权了,我雷进宝罪该万死,可是老臣现在还不能死啊!大记的江山不能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救出李文峰 雷进宝很实际,良禽择木而栖,君子择明主而事之,古之定理。他认为记鸣是凡夫俗子,成不了气候的。悔不当初跟申屠一起作乱啊! 雷进宝今天真破例地喝了半碗酒,脸腾地红了,一直红到耳后,连脖子也红了,青筋直跳。手下心腹暗笑,心想,您得知大殿下要来劝降可真把将军给高兴坏了。 雷进宝喜欢相马,说了些相马的事,又说他得了一匹千里宝马,打算给大殿下记离。心腹说将军是马伯乐,爱马胜于爱女人,自己怎么好掠人之美?三碗酒下肚,渐渐扯到了正题。 心腹手下说起并州兵马前几天收复了驴牌寨,下一步有可能来攻横涧山,现在好了,攻打我们的原来是大殿下记离。 主帅出征,部下打他旗号却受斥责,为一个败军之将痛打光屁股朋友,买的是人心。“雷进宝”会相马,更会“相人”。老王婆卖瓜,也得吃瓜人识货。 当记离c周左达c江台容等人率队出城时,只见前面军旗飘飘,队伍齐整,从乡下赶来的仲武c黑子等人带的七百人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记离下马,欣慰地与大家见面,记离说:“有苗不愁长,这不是有了咱自己的兵了吗?” 记离忽然发现,最醒目的蓝色帅旗上大书一个金色的“离”字,特别醒目。记离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城里又冲出十几骑,为首的正是李建。 李建驰马到记离跟前,在马上拱手说:“父亲叫我来历练历练。” 记离说:“好啊,打仗还怕人多吗?”话是这么说,记离心里还是不痛快。他心里有数,李文峰的心胸太狭窄,派李建来“历练”,不能说是假话,但充当事实上的监军是不容置疑的。女婿到底不如儿。方才他见钟离的七百子弟兵,居然打出了“离”字帅旗,这等于给自己上眼药,给人以口实。他已经注意到了,李建眼睛一直盯着那面帅旗,眼神是挑剔的c怀疑的c不满的。 记离不由得更为恼火,他大声斥责:“谁的主意,打出了我的旗号?” 黑子看不出眉眼高低,说:“咱这七百子弟兵,本来就是离哥你拉起来的呀!狗肉还能贴到狼身上去吗?” “住口!”记离紫胀着脸,面容更加瘆人,他下令,“马上把旗卷起来,不,毁了!” 黑子偏不依:“那不行,这是我们哥儿几个合计的。” 记离气冲冲地走过去,从掌旗兵手中夺过帅旗,一脚踹断了旗竿,把旗揉成一团,扔到了附近的水塘中。记离威严地发令:“今后再有这么干的,斩不赦。”他这样激烈,一半是生气黑子他们做事不动脑,同时也是做给李建看的,叫他无法在李文峰面前下蛆。 周左达c江台容和仲武几个人悻悻然,不服气,也不敢再说什么。周左达c江台容又都看看李建,发现李建脸色好看多了,便催记离:“快进兵吧。” 记离下令:“黑子打先锋,大队跟进。周左达左翼,江台容右翼,天亮前埋伏好,天亮后以火为号突袭横涧山。” 众将齐声说:“得令。” 部队以黑子的队伍为前锋,向横涧山进发了。 黄昏前后,记离的五千兵马到达了横涧山下,记离在临时中军帐里召集将领议事,决定这天夜里三更进攻,黑子正面突进,其余各将领按部就班,只埋伏在预定地点就行了。 黑子道:“万一人家不出来呢?” 记离说:“那不怪你们。” 这天夜里,雷进宝一直处于兴奋又着急的状态,前半夜四处去查哨,后半夜困极了,便和衣而卧。刚刚进入梦乡,忽闻嘈杂喊声,忙坐起来,大声问:“怎么回事?” 外面有人来报:“并州兵攻上来了。” 雷进宝急忙披挂起来,走出大营心中合计,不对啊?不是劝降吗?怎么攻上了?。 此时外面呐喊声如雷,乱箭如蝗射来。黑子骑一匹黑马,带兵猛烈攻寨。但寨里的抵抗却很弱,有些守军本来是当地没经训练的农夫,无心打仗,加上雷进宝这几天一直都在等大殿下记离前来收编,所以就更没有战斗力了,这些人更无心卖命了,一见外面的兵攻上来,他们便纷纷弃械而逃。 雷进宝早已通知了守门官兵等并州士兵攻来不可阻拦,此时就在铁皮包着的城门口,黑子一叫阵,他立刻指挥士兵大开寨门,放下了吊桥。 黑子一马当先不管有没有埋伏,喊了声“杀呀”,奋勇杀入横涧山大营。士兵们见势不妙仓皇迎战挡不住凌厉攻势,纷纷后退。 雷进宝见抵挡不住,底下的人已纷纷弃械投降,只好带领一支亲兵杀出城门落荒而走。 但雷进宝很快意识到失算了,前面是山涧,高山耸峙,中间的峡谷是仅能通过单列兵的羊肠曲径,大殿下是不会放过在这里设伏的机会吗? 当雷进宝意识到危险,急令后撤时,为时已晚,一声鼓响,杀声震天,周左达在山谷之东,江台容在山谷之西,更有仲武如天兵突降般从两侧山上俯冲而下,雷进宝仅有的千余兵立刻陷入重围,被团团围在核心,左冲右突出不去,雷进宝正要弃马步行逃离,周左达使了个拖刀计,回身大刀用力一拍,把雷进宝拍下马去。 天亮前,横涧山已落入记离手,山寨城门上升起了写有“李”字的帅旗。 雷进宝被周左达绑了来见记离,他昂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记离。记离一见,亲自下来为他松绑,并且斥责周左达说:“你这厮,明明告诉你去请雷将军,怎敢如此无礼!” 雷进宝不知道这是为何? 记离下令:“把不守军令c对雷将军不恭的周左达拖下去痛打二十军棍。” 江台容上来求情:“饶了周左达吧!” 仲武也说:“这又不是损兵折将!” 黑子说:“大不了为了一个败军之将,这不是亲疏不分吗?” 记离厉声道:“住口!军令如山。”他回头问周左达:“你挨打服不服?” 没想到周左达说:“服。” 记离说:“拖下去,打。” 雷进宝彻底被眼前的一切看蒙了?一见真的下手,他便感动了,觉得对方大将因为慢待了我这个败军之将而挨军棍,我脸上更无光了。 周左达下去了,棍子声一响,雷进宝受不住了,上来叩头说:“大殿下,手下留情,为了我一个不值得的人责罚周将军,我于心何忍?” 记离说:“既然雷将军说情,就减半,打十军棍了结。” 少顷,打完,周左达一瘸一拐地上来谢恩。 记离说:“周左达是谁?是我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可军法不饶人。众将切记,我记离公私分明,功过分明,日后即使我的儿子c侄子犯了法,一样严惩不贷,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众皆肃然。 雷进宝没想到记离小小年纪,用兵如此军纪森严,内心由衷佩服。他被记离拉到一起坐下,雷进宝说:“当年,我背叛先帝跟随记鸣发动宫变,臣罪该万死。”说完雷进宝跪在记离身前痛哭起来。 记离说:“今天下大乱,有识之士有保全百姓的责任,希望将军把所部完整带过来跟随我,怎么样了。” 雷进宝说:“我何德何能,值得大殿下如此错爱,愿在帐下效犬马之劳。我有两个谋士,明天也把他们引荐过来,他们早就劝我弃暗投明了。” 记离点了点头, 记离杖打亲如手足的周左达,在军中引起不小的震动,有赞扬他治军严不徇私情的,也有私下里骂他“小人得志”的。 当天晚上,记离来到周左达的营帐里,拿来了治棒疮的赤红色药粉,要给周左达敷药,周左达倒没什么,说不敢劳动记离,开始侧过身子解腰带。 周左达伏在床上,露着脊梁和半个屁股,记离托了一碗治外伤的药,从上到下细心地涂抹。 江台容在一旁不满地说:“你还不是个元帅呢,就发起威风来了,你若真当了皇帝,我们还没活路了呢。” 周左达说:“你少说两句吧,严明军纪,这是军队取胜的根本,我是该打该罚的。” 江台容哼了一声,出去了。 仲武c黑子兄弟进来了,这两人目睹周左达挨打,求过情可是没用,这会儿也是面色阴沉,满脸同情之意。 记离说:“快请坐,你们二位是来探病来了?” 仲武用却说他不是探病,倒是祝贺。 周左达与记离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记离已涂完药,放下碗,替周左达盖上袍子,他说:“仲武幸灾乐祸?” “非也。”仲武说,记离的苦肉计天衣无缝,不是连部下都大为不满吗? 记离否认道,何谈苦肉计?周左达未听将令,理应受罚,就这么简单。 仲武说:“倘人人看穿了,也就不灵了。记离初次带兵,不立个规矩,来个下马威,谈何威望,周左达愿挨,记离愿打,我们犯不着说没用的话。” 记离于是说:“果然是明察秋毫啊。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打周左达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树个军规而已。” 经这一说,本来猜透记离用心的周左达更加一点委屈没有了,也从心底佩服记离的精明,只要树了军威,自己的屁股吃点苦倒也无所谓。 仲武说理应如此,没有规矩难成方圆。 记离趁机说:“现在天下纷乱,我想请问,如何安天下。” 仲武说:“是为谁问计?” 记离说:“我现在是李文峰麾下,当然替他问计了。” 仲武说:“那你何必多劳!让李文峰来问好了,况且他来问,我们说不说也未可知。”这话像是卖人情,但记离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了真诚。 记离看了周左达一眼,知他的用意,便诚恳地说:“倘是我记某人问呢?” “这就对了,”仲武说,“我们是投你而来,并不是为讨口饭吃。” 仲武说:“若想成就大业,先要有根基,才好纵横发展。” 记离道:“正合我意。我想取定远,下正阳,以正阳为根基,再做打算。” 仲武却一口否决,认为离州不行。欧阳仇的《醉贤》里不是开宗明义就说了吗?环离皆山也,无水利舟楫之便,古来非战略要冲,攻守都不利,取离州为倚托,是没有眼光。 “青州如何?”记离又问。 “也不行。”仲武认为是五十步笑百步耳。 仲武肯定地说,必取南陵而后安。南陵是虎踞龙蟠之地,前有望水,又倚天山之险,可攻可守。西可控青州,南可控并州,东可襟带离州,这是历代帝王在那里派重兵的原因。 南陵与离州孰轻孰重,记离岂能不知?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雷进宝 所以记离说,好是好,现在是望梅止渴,纵有所想,也是力不从心。 仲武强调事在人为。记离虽初起,却要目光远大,切勿贪图金帛女子,蚀了锐气;官安民,使百姓得到好处,便有人拥护,便有不竭之源,百战百胜,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记离额手称庆道:“说得极有道理,倘有可能,当尽力而为。” 记离与仲武走出周左达营帐时,记离说:“没想到啊!来辅佐我记某人,居然就是你!,先委仲武了,先做个幕府参谋,可行?” 仲武更想带兵上阵。记离却说他不缺良将,缺谋士。 仲武说:“名义都在其次。今天我很高兴,更替我的朋友高兴。” 记离颇为奇怪,不知他所说的朋友为何人? 仲武说他的朋友也是雪域人,叫愚才,字百室,已届不惑之年,是里中长者,很有智谋,少习法家之说,虽然名字有贬义,可是绝对的大智若愚。 记离很高兴,忙问这位愚才先生比你如何? 仲武一指门口的精壮战马笑道:“如良马与笨牛耳。” 记离说:“仲武太过谦了,可否将愚才代为引见?或者我登门去造访?” 这时仲武早对他们的交谈没有兴趣了,他走过去,在十几匹咴咴长嘶的战马中巡视着,拍拍这匹马的脊背,看看那匹马的岁口,甚至跳到一匹马背上试试。 记离发现了,问:“怎么仲武喜欢?” 一旁的江台容说:“对了,他也会相马,也自称马伯乐。”不知跟雷进宝谁更爱马?,为买一匹名马,把房子都卖了,拉着那匹宝马去睡古庙! 记离说:“这也是一奇。”他高兴地凑过去,对仲武说:“有相中的吗?这几匹马尽仲武兄弟挑选,相中哪匹牵哪匹。” “是吗?”仲武说,“你不心疼?” 记离说:“你也太小看人了吧?” 仲武早就选中目标了,扯过一匹杂色马的缰绳,这匹马表面看并不好看,毛色不纯,个子偏小,他却执意要这匹。 记离很有点心疼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仲武果然是马伯乐。这匹杂色马叫百花虫,是西哲良马,周左达花重金买来,又请驯马师训练出来给记离的。 江台容说:“你怎么夺人所爱呀!” 记离说:“送他了。我之所爱,就是他之所爱呀。” 仲武说:“谢谢。将来主公得了天下,我希望给我个户部养马的官。”仲武道:“那不成弼马瘟了吗?”说得几个人大笑不止。 记离见仲武早跨上那匹百花虫去遛马了,他对江台容说:“明天我就叫人去请愚才先生来。” 江台容说:“愚才,有那么神吗?。”舍掉一匹千里马,如能换得一位治国之良材,那不是太划算了吗? 回师的路上,记离一直很亢奋,他今天发现了仲武如获至宝;特别看好仲武的不苟言笑,沉稳干练,记离恨不能立刻把他肚子里的学问c谋略全掏个精光。 天气闷热,青蛙在池塘里荷叶下呱呱地叫着,蜿蜒行进在大路上的军队,脚步践起的尘埃形成一条土黄色的长龙。 记离与仲武并马走在中军,望着旗帜如林的长蛇阵,记离很有感触地说:“一下子拥有两三万人马,竟像在梦中。” 仲武道:“敢做梦的人能把梦变成真的。” 忽然江台容骑着他的坐骑帝江从前军返回,说:“愚才先生在前面瓜棚里等记将军。” (天山,山里住着一个神,形貌像黄色口袋,发出的精光红如火,长着六只脚和四只翅膀,浑浑 沌沌没有面目,他却知道唱歌跳舞,原本是帝江。) 记离说:“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双脚一磕马肚,与江台容c仲武胜策马飞驰而去。 他们后面的李建目送一股黄尘,说,记离这回翅膀硬了,吹气儿似的一下子有了两万多人马。 李建又喃喃之语道:“记离也确实行,原来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千把人去打几万人,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随后李建担心记离羽翼一丰,就不听父亲李文峰的调遣了。 “应该不会吧!,”李建心中不自信的自问,“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是谁,我姐夫!一家人还会胳膊往外拧?” “可是今天的离字帅旗,有是怎么回事呢?”李建不断思绪。 记离和江台容c仲武二人纵马急驰,已经望见前面有一个瓜棚,正是瓜熟季节,天热难当,部队从瓜园过,尽管人人又馋又渴咽唾沫,可没人敢下瓜田去勒索吃瓜。 记离远远望见瓜棚空荡荡的没人看瓜,只有一个面目清癯的中年人坐在瓜棚下,手执羽扇,他有一双有神的睿智的细长眼睛,儒巾儒服,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概。 江台容用马鞭一指,告诉记离瓜棚下的就是愚才先生。 仲武不肯陪记离一起进瓜园,记离立刻领悟了他的用心,想让自己单独与愚才先生一晤。记离早早离了大路,跳下马来以示恭谨,牵着马向瓜棚走去。 记离在瓜棚外拴了马,整整袍甲,托着头盔走向愚才先生,问:“先生可是愚才先生?在下记离特来讨教。” 愚才站起来,也拱拱手,上下打量记离一眼,面露喜色,说:“记镇抚有一股少年老成之气,仲武兄弟没有看错。” 他们席地坐于瓜棚下,愚才挑了几个瓜切开,说:“这瓜现在无主,我们来瓜分它。” 接着,他一边切瓜一边说,如今天下也无主,正有无数英雄豪杰c歹徒贼人都刀瓜分天下呢,看谁刀快c刀法纯熟了。 记离会意地一笑,从他手上接过一块红瓤黑子的瓜来。 记离尝了一口,说:“好甜。怎么会没主呢?是不是主人吓跑了?” 愚才先生说当然是。瓜固然难舍,脑袋更难舍,万一因为舍不得几个瓜而丢了脑袋瓜,岂不是大赔其本了吗? 记离想了想,说:“如果主人几天不回来,这瓜岂不全烂在地里了?”他对站在瓜园外的千户说:“你去找一个百户来,把地里的西瓜全摘了,分给士卒解渴。”说罢又补充:“叫江台容金币来。”他问愚才先生:“这地里的瓜,一共能值多少?” 愚才先生笑道:“我也没卖过瓜,既然将军要昭彰军纪安民心,何必细算,又何必锱铢计较?” “先生说的是。”记离又嘱咐江台容送十个金币来。 记离抚掌笑说:“瓜园主人发财了,西瓜成了金瓜,十个金币能买这样大小的十块地呢。” 记离说:“这么说我吃亏了。” 愚才说:“你便宜占大了。十十个金币买个好名声,那不是太廉价了吗?”二人不免会意地笑起来。 不一会儿,队伍进了瓜地,士兵们抱着西瓜往道上运,很快在路旁堆起了瓜山。就地休息的士兵开始吃瓜解渴。 记离对愚才先生说自己最爱听儒士议论,开发神智。他想请教,不知天下何时能定? 愚才先生说:“鄙人不是什么圣贤。但在下却敢说,记朝再这么下去气数必尽,用上点力气,摧枯拉朽,亡国是必然的,多则十年,少则年。” 记离又问起在目前割据称雄的人当中,哪个可有天下? 愚才先生模棱两可地说有德者有天下。 记离说:“天下有德者太多了,岂能都成霸业?” 愚才先生是这样解释的:德有大德小德之分,修身之德c齐家之德与治国之德都是德,只有具备治国大德之人才可有天下。 记离又问:“武子豪行吗?王猛c王野行吗?” 愚才先生一脸不屑神色,认为他们当中无英雄,不过是乱世中混水摸鱼者,都不值一提。 “他们可都是割据一方的大股势力呀!”记离说,“他们都不行,还有人行吗?” “有啊!”愚才先生笑吟吟地说 “哪个?”记离问这话时,心口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 “足下是明知故问。”果然愚才先生说,“足下不正是怀有雄心大志意欲驰骋天下的人吗?” 记离心里很受用,却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说:“没有高人指点,也是枉然,请先生教我。” 愚才先生说,古往今来,成就帝王霸业者很多,他劝记离哪个都不要学,只把记武王的文韬武略学到手,足够了。记武王刚接手大记帝国的时候跟现在差不多,也是气数快进了,不过在先帝记武王的管理下大记帝国又重新复,所以一切都应效法记武王的法度,王业必成。 记武心里甜滋滋的,这正是他心底所想,便动问,首先要做什么? 愚才说记武王与将军一样,他有三条,得以重新走进强国之中,一是召天下贤士为他所用,缺一不可,这叫知人善任。二是不嗜杀,宽以待人,得人心,这是根本。三是扬长避短,在乱世中觅生存,合纵连横求扩展,再各个击破,统一天势所必然。 记武一拍手掌,深感他剖析得透辟,就说:“谢谢先生教我,先生如肯委屈到我这里,可做幕中的掌书记。回头我去向李文峰说,当有个像样的官职相委。” 愚才先生摆手道:“我不做别人的官,我是冲你记离来的,如果为了做官,武子豪给过我的官儿,不比这大?” 记离便不说什么了,这是他最感欣慰的,难得的是贤良之士把自己视为英主,这也无形中增强了自信力。 这时江台容把金币拿来了,他指着江台容问:“金币给他吗?” 记离说:“这是新来的书记,你怎么看成卖瓜的了呢!” 愚才先生道:“卖瓜人总是自卖自夸,方才我不是自夸了好一会儿了吗?也和卖瓜差不多的。”这一说,江台容闹了个大红脸。 记离叫江台容用绳子把金条一个个拴起来挂到瓜棚梁上。 愚才先生弦外有音地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帝王种c南陵一带种下的瓜,一定会结下大甜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仲武 李文峰陪着李珂过来了,记离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愚才先生冷眼观察着,想不出记离如此敬重的端庄女子为何人?对了,是贤慧的夫人李珂姑娘吗? “我给你备了点肉干,”李珂姑娘递上个蓝布包袱说,“行军打仗保不住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记离笑了,说:“难为你一片心,只是千军万马的,你这一包肉干不够塞牙缝的呀。” 愚才先生问:“这位是尊夫人了?” 记离忙说:“正是拙荆,这位是新请来的愚才先生。” 李珂忙道了万福,说出了一句很不寻常的话,她说,记将兴,才有人才出现,这真是天下幸事。经这一说,愚才先生当然也很自得,他在乡里间,不得志时也常以贤才自居呀。看起来投记离投对了,上上下下都把他当成智囊,这就有了施展才干的余地。 愚才先生打量着李珂姑娘连连说:“好面相,好面相。” 记离满心欢喜地问好在哪里? 愚才先生说,一言以蔽之,这是旺夫的相,夫以妻贵,夫以妻荣。 听起来是司空见惯的客套,其实是愚才先生发自内心的话。他对李珂姑娘早有耳闻,今天初见,见她的谈吐果然不俗,他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记离有这样的妻子,真是福分啊。 记离说:“依先生说来,我今后所有的好事都因她才有?” 愚才先生说:“差不多如此。” 记离开了句玩笑:“看起来,自己的运气好,不如靠着夫人的命运佳呀。” 几个人都笑了。 没生养过的少妇一次领养三个儿子,且要承诺,五年后推出三员大将。天外飞来一个不肯为妾的人,元配夫人愿与她易位,是宽容还是陷阱? 劳比伦大陆一四五五年七月,记离统兵向正阳进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几乎兵不血刃地占了正阳,一时军威大振。 记离在愚才先生c仲武陪同下统兵入城,旗帜鲜明,马步军雄壮。记离极为兴奋,没想到这样顺利地占了正阳,守军几乎是不战而弃城。 愚才先生也说是好兆头。 忽然前面吵嚷起来,不一会儿,黑子带着两个十几岁左右的小男孩过来,他们一见了记离,一齐大哭,一个叫叔叔,一个叫舅舅。 记离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你是记贤外甥?你是文理侄儿?”二人点头。 记文理说,叔叔被奸人陷害下落不明,为了躲避申屠的追杀我跟着娘逃难,第二年母亲就饿死了,他只好去盱眙投姑姑家,没想到姑姑也去世了,文孝弟弟正没人抚养,正好听有人说大殿下记离占领了正阳,所以我们离就来碰碰运气是不是真的记离叔叔。 “好,好,”见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就问:“那是谁?” 记文理说那是他们半路上认识的,他叫白英,父母双亡,他希望舅舅把他也收留了。 “儿子不怕多!”记文大声叫:“李珂!” 李珂的小轿过来了,她下了轿,记离对她说:“我一次给你认了三个儿子。”他挨个介绍,指着记文理,说是大哥的孩子;这个叫记文理,是他妹妹的孩子;这个叫白英,捡来的。从今往后,都改姓记,都由你管。三个孩子交李珂了,并说五年后,管她要三员大将! 三个孩子立即懂事地跪在李珂面前磕头,齐声叫娘,弄得李珂大为不好意思。 愚才先生说:“尊夫人自己尚未生育,你却一次为她认了三个大儿子,她够有福气的了。” 记离笑道:“李先生也多费点心,你是大儒,给他们上上《四书》《五经》课。” 愚才先生说:“责无旁贷。” 但李珂替愚才先生挡了驾。她说,几个孩子是蒙童,用不着起用大儒,过两年再请愚才先生传道授业,眼下,识字启蒙阶段,她就可以应付了。 愚才先生说,三娘教子,极好的事。 李珂是个办事麻利的人,进城安顿下来后,就在居住的镇抚衙门后进院子办起了学堂。 院子竹林前放了四张书桌,记文理,记文孝和记英三人已换了新衣服,李珂正给三人上课,旁听的还有记离。 李珂正在上《论语》,今天讲的是《子路c曾皙c冉有c公西华侍坐》。 李珂领读,四个孩子复诵:“子路率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接着又念了一句:“夫子哂之。” 李珂说:“我先倒过来问,孔子对子路的回答,为什么哂之?什么叫哂之?” 记英抢先答:“哂之是生气了。” “不对,”记文理说,“是怪罪之义。” 李珂说:“哂是嘲笑的意思。为什么嘲笑子路?因为子路说,他用三年的时间,就能够把一个受到大国威胁又加上灾害严重的中等国家治理好,你们说能吗?” “不能!”几个孩子一齐喊。 丫环金梅悄然来到李珂身后,说了几句悄悄话。李珂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对孩子们说:“你们先自己学,文正,你大,你领着念,把课文念熟了,再默写,不准淘气,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孩子们答应了。 说罢,李珂和金梅向房子里走去。 一路走着,李珂很感纳闷,是什么人这样大的口气,口口声声叫记离的名讳呢?听金梅说,这个老头相貌不凡,还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姑娘是武将打扮,背两把宝刀,难道这就是记离的“未婚妻”?他什么时候定的亲?记离可从没说起过呀?她觉得蹊跷,必须赶在记离回来前去看个究竟,她不相信记离会去拈花折柳,更不相信他出家当和尚时有人会与他定亲。 她和金梅来到前院会客厅门外,李珂有点犹豫。 李珂没有马上进去,却从门缝向里张望,见一长髯老者坐在春凳上看书,不时品茶,很有点仙风道骨气概,这正是给记离看过病的老者。 李珂把金梅拉到一旁问:“老人家到底怎么说的?” 金梅说:“他只说了一句,叫我去通报记离,说当年救命恩人给他的媳妇送来了。” 李珂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没奈何。 金梅说:“这太不像样子了,他这么大事居然瞒着小姐。” 李珂说:“如果是他当游方和尚时的允诺,倒不能太怪罪他,那时他还不认识我呀。”可天下有这样的傻瓜吗?愿将女儿嫁和尚? 金梅怪她的小姐就是心慈面软。主张不管真假,绝不可开这个先例,猫吃惯了腥,那还收得住吗? 李珂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妮子,小小的人儿懂这么多,谁教你的?” 金梅说:“小姐真没良心!人家向着你说话,你倒派我的不是,我不管了,明儿个记离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我看你怎么办!” 李珂说:“那不成皇帝了吗?金梅,你看这事怎么办?” 金梅说,老天长眼,正巧赶上他不在。咱们一口回绝了那老头,说他已经有了夫人,给他点钱,打发他们上路,人不知鬼不觉的,等到记离回来,知道了也晚了,他若压根不知道,就永远别告诉他这回事。 李珂说:“看不出,金梅你这丫头还真有点鬼点子。你这办法不失为良策。可我觉得对不住这个老头,人家风尘仆仆地把未婚妻送来,就这么打发了,传出去不是对记离的名声不好吗?” 金梅说:“你这人可少见!那好,你去认吧,替记离多认几个小老婆回来。” 李珂说:“我去见见再说吧。” 李珂刚一走进客厅,正在看书的老者肃然起敬地站了起来,打量她几眼,说:“这才是母仪天下的人。” 李珂听明白了,只有皇后才能称母仪天下呀!这个仙风道骨的人怎么信口开河!她却装着不懂,连说:“快请坐。”并且亲自续茶,她发现一个面容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姑娘正冷眼看着自己,就笑吟吟地说:“这位俊俏的小姐是令爱了?” “是。”老者说,“不是,储君的未婚妻。” 姬瑶不很客气地对李珂说:“你就是记离的夫人了?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不死,还真有艳福呢。” 李珂被说得面红耳赤,颇不自在。 老者说这事不能怪记离,更不能怪夫人。 姬瑶言语犀利地说:“这么说应该怪我了?我娘早说过帝王都是花心大萝卜,怎么样,不幸言中了吧?” 这话让李珂暗吃一惊。帝王?。更叫她吃惊的是姬瑶,不但打扮,就连言谈举止都有一股侠气,三从四德的礼仪在她身上踪影全无。 老者想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你认识记武王吗?” “认识呀。”李珂说那是大记帝国先帝,可如今的大记帝国天下已经要换主人了,如今都跟着记离领兵操练呢。 老者说:“本应该就是他的。” 这又是个意外。李珂已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人物关系了,只本能地意识到,这更不能慢待了。 “失敬,失敬,”李珂连忙说,“等一会儿我叫人去请记离,其中缘由你们自己聊吧!” 姬瑶却说:“我可要回家了,谁要看那个负心人。”显得很任性。 李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老者脸上挂不住,喝斥道:“休得胡言,婚姻大事,岂是这样草率的吗?” 姬瑶顶撞说:“你把我救出来倒不草率,现在记离已经有妻子了,贸然送来,这多没有面子呀!” 老者气得脸都白了。 李珂说:“姑娘且莫着急,总会有个办法的。”她也只能这样说。 姬瑶却掉过身去看窗外了。 一时气氛相当尴尬,李珂连忙吩咐站在门外的金梅,快快到兵营里去请二位李将军。 一阵喧嚷后,李浩回来了,都问候了父亲,然后问:“妹妹不是来了吗?怎么不见?” 李文峰说:“方才还在。大概出去方便了。”随后又埋怨两个儿子说:“你妹妹跟我耍脾气了,都怪你们,记离既已成了亲,该写封信告诉我呀!” 李浩道:“父亲不是会占卜吗?这么大的事难道没算出来吗?”李珂扑哧一笑,又见父亲生了气,忙捂住嘴。李浩说:“我们真写了信了,一报平安,二说了妹妹的事,十多天了,还没接到吗?” 李文峰说,兵荒马乱的,可能耽搁了。 李浩说:“那现在怎么办?妹妹那脾气,也不能给人家做小啊!” 李文峰感到两难,说:“现在是双手捧个刺猬了。我是看不错的,你妹妹是国母相,现在即使做小,也不能悔婚。” 李浩说:“这可便宜记离这小子了。” 李文峰问起记离口碑怎么样? 李浩说,他这人,大事看得准,小事能忍让,知道怎样得人心。,别看做了他女婿。 李建也说,记离的心眼比针鼻儿都小。前天来并州视察,周左达因为说了句“父亲领我们打下并州”,记离就闷闷不乐了,别人在他面前夸不得父亲您啊! 李浩却不以为然,说这不要紧,李建这种妒贤的人不会持久的,要他们尽心尽力辅佐记离,有事提个醒,不能看他的笑话,说自己如果正当年,都会前来效力的。 李建说:“别说那么远了,妹妹这事怎么办吧?” 李文峰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当妾吧。你们两个人劝劝你妹妹,千万不能火上浇油。我冷眼看去,李珂这个人敦厚c宽容,绝不会为难姬瑶的。” 外面有人报:“记离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愚才先生 三个人都起身向外迎,记离军服未换,显得威武干练,一进来就说:“救命恩人 远来,有失迎迓,得罪了!你该说一声,我派人去接就是了,怎好让你这样奔波受苦!” 老者说:“没有多少路,何必麻烦你。” 记离请他们坐,又喊人上茶。李珂进来,记离问:“准备酒宴了吗?” 李珂说:“这样的小事我都办不了,要我何用?酒宴已备停当,马上可以入席了。” 记离开始脱军装。 这时邻居拿了一封信和李珂咬耳朵。记离看见了,问:“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李珂说姬瑶在门房留了一封信给救命恩人,她回凤城老家去了! 人们大惊,这无异于在众人头顶上响了个炸雷。 周左达说:“记离,我去把姬瑶找回来。” 记离说:“你去没有用,那倔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追不回来的,除非我去。” 人们都很为难,没想到李珂笑吟吟地说:“我去吧。” 记离摇头道:“最不合适的是你,你去了,等于火上泼油。”大家都认为记离的话有理。 李珂胸有成竹地说:“不会的。”她对邻居金梅说,“备两匹马,你跟我去。” 李浩说:“不行。若不,谁也不用去追了,随她去吧,过一段消了气再说。” 记离说:“在帝都能逃出来,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啊!。” 记离本心并不想这样,一来姬大人被册封为王后,况且他又必须顾及李珂的感受,也只好放弃了。 李浩表示,这也说得过去。 不想周左达却不答应:“不行。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母做主,天经地义,由不得她的性子,就是给记鸣那混蛋做妾,也认了,这也是命中注定的,记离你必须娶她。” 这一来又僵了。李珂拉了金梅一把,二人悄悄溜了出去。 李珂c金梅两人骑马出了城门,一路拍马疾行,李珂有信心追上,姬瑶是步行,她走不多远。 金梅说:“我真不明白小姐是不是犯糊涂,你自告奋勇追她干什么?没有你这样的,你得意你丈夫小老婆越多越好哇?” 李珂说,我能看出记离心中有她。 金梅说:“我看小姐是专往有刺的地方抓!我冷眼看去,姬瑶是沾火就着的性子,处处拔尖c任性,弄到一起,日后怎么处?她要不骑到你脖梗上才怪呢。” 李珂说:“只要我处事公平,待人真诚,石头心也会感化的,你就别跟着瞎唠叨了。” 金梅气得不再搭言,她认为李珂心地善良到这地步就是窝囊了。 又走了一程,在接近一座村庄时,金梅发现村口小河边有个人特别像姬瑶,此时正坐在石桥栏上歇息。 金梅说:“你看,前面小桥上有个女的,是她吧?” 李珂手搭凉棚一望,欣喜地说:“没错,走累了,在那儿歇着呢。” 在桥上休息的的确是姬瑶她身上的汗消了后,走到桥下,在小溪边浇湿了手帕在擦脸。她突然发现水中有两个人影倒映出来,一激灵,从背后嗖地抽出长剑,腾地倒退两步转过身来,拉开了攻击架势,当她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李珂主仆时,不由得怔住了。 “姑娘好身手啊!”李珂笑呵呵地说。 姬瑶把剑收回鞘,冷冷地说:“身手好与坏,与夫人没有关系吧。”说罢夺路要走。 “小姐请等等。”李珂拦住她说,自己是特意代表大家追出城来接小姐回去的。 “你?”姬瑶打量着她,冷笑着说:“接我回去干什么?在你的治下,给记离做小?” 李珂姑娘说:“姑娘不要生气,都好商量,回去再说。” “是吗?”姬瑶高挑凤眉,挑战似地说:“真的好商量,你把正夫人的位置让给我,我当夫人你当妾,如果行,我就去。” 这一军将得够狠的了。只要是个有自尊的女人,谁都受不了这样带有污辱性的挑衅。说过了,姬瑶得胜似的用揶揄的目光直视着李珂,嘴角挂着冷笑。 金梅气得要上前说话,李珂拦住了她。李珂不愠不火地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姐妹们处好了,谁正谁偏c谁大谁小本来没什么大关系。” 一听这话,金梅在一旁跺脚道:“小姐!” 李珂不是走嘴,也不是一时的敷衍,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是她在决定出城追赶姬瑶时就想好了的,她真的并不把偏正看得那么重,她想的是记离的大业。姬瑶能放弃王后的位子,也一定是真爱记离的。何况他们是先有婚约的,日后记离重登上九五之尊,人家是姬瑶功不可没的,退居次位,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她对金梅的强烈不满一点都不在乎。 李珂仍旧笑眯眯地说:“你看这样行吗?就同我回去,你做夫人,我为妾。” 姬瑶有点蒙了,不认识地打量着李珂,那眼神似乎是想洞穿她的五脏六腑看看她的承诺是真是假。姬瑶镇定一下自己,说:“我这人,是不受人骗的,你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是啊,天底下有这么傻的人吗?把自己的正夫人位子让给别人,甘心退居妾位,她图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只有一种理解,是圈套,是陷阱,或者是一种虚伪的姿态,她一定以为她这一让,我就会受了感动,就会乖乖地就范了!哼,你还不认识我姬瑶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李珂说:“天地良心,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到时候不把你扶正,你不嫁记离就是了嘛,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呀。” 姬瑶咄咄逼人地说:“既然夫人这样大度,我也就当仁不让了。不过,口说无凭,你须出个字据。” “这个自然。”李珂口吻平和地答应了,说:“我来追你之前,已立好了字据。”说着向拴在桥头的坐骑走去。这可急坏了金梅,她三步两步赶到前面去,直愣愣地冲李珂发起火来,“你是傻呀,还是疯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把元配正位让给她!说什么也不行。”她急得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好丫头,我没白疼你。”李珂十分感动地望着金梅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傻也不疯,我自有我的道理,有空再跟你详细说。” 她从马鞍上的皮套里找出一张写好的且按了手印的契约纸,送到姬瑶手上,说:“请小姐过目。” 姬瑶看过,惊诧莫名地望着李珂,问:“你这是真心?可没人逼你呀。” 李珂说:“若不是真心,我会亲自来追你回去吗?” 姬瑶低头沉思片刻,说:“你可不兴反悔呀。反悔我也不怕,有你的字据在!” 李珂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城吧。” 姬瑶长叹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命?是老天在冥冥中精心安排的吗?” 金梅气得对马秀英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叫人看不上。”李珂却说:“是我和她换,又不是你,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金梅更气了:“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 眼前发生的戏剧性一幕,也真的把姬瑶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她再拒绝跟李珂回并州去就理亏了。但她无论如何不相信李珂会善良到这种地步。也好,跟她回去,看她布的是什么样的迷魂阵!能让我姬瑶上套的人还没出世呢。 卦中既有雷出地奋之象,岂甘寄人篱下?妻妾易位的契约,未尝不是真诚心灵的碰撞,契约毁于这碰撞的火花。忍世上难忍之事,大谋不乱。 老者完成了孝武贤王后的心愿,一身轻松,特地把姬瑶,再三叮嘱她要好好佐主相夫,都对姬瑶寄予厚望,便都不再持有异议。惟一让老者不安的是,姬瑶回来后以得胜者自居,妻妾名份尚有争议,周左达和江台容都极力劝姬瑶放弃荒唐的想法,但她嘻嘻哈哈不往正路上说,老者没办法,又去劝李珂,甚至说姬瑶有正宫的命,要李珂不要纵容她,李珂只是一笑而已,这是老者惟一焦心的事。 他悄悄卜了一卦,从卦象上看是令他放心的,姬瑶办不成这件事,又是个祥和的结局。这令他稍感轻松。正巧记离进来,见老者正要收起卜卦的钱币,就要求给他占卜一下。 老者快地答应下来,连掷三次,老者开始琢磨。 记离认出这是豫卦,就问怎么样。 老者说这是坤下震上卦,豫,利建侯行师。 记离很高兴,但马上又问:“是李文峰建侯行师,还是我?” 老者不屑地说:“我吃饱了没事干了?给别人测什么卦。” 记离心里热乎乎的,他又问:“怎样才有利无害?” 老者说他只就卦象而论。此卦上卦为震,下卦为坤,坤为地,震为雷,是雷出地奋之象。豫本是喜悦之貌,震卦于人为诸侯之象,坤卦于人喻众,为师役之象。这是说起兵会顺利。 这正是记离求之不得的。他接着问起了爻解。 老者讲解道,这是豫卦第四爻,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什么意思呢?指自己快乐,也让大家一道快乐,因而大得人心,这种事不用怀疑,一定会众望所归。从卦象看,六爻中其余五爻都是阴,此爻为独阳,为此卦之主,而得众阴所宗,故有大有得的爻象。 记离说:“好是好,可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这是他的心底之叹。 老者道:“那有什么!守拙c藏拙,必有后福。” “谢谢救命恩人,”记离由衷地说,“记离懂得了。” 其实,不劳老者指点,记离的守拙之术已很精到,他从不露锋芒,不招摇,惟恐受人猜忌,自从当了李文峰的女婿,境况虽有好转,他也仿佛看到了暗处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必须保持警惕,保持低调。 但这并不能排除厄运,他万万想不到,此时李建正在攻击记离。李建说:“从前,记离只身一人来投父亲,现在你封了他总兵,管好几万兵马,他权太大了不是好事。” 李文峰倒还厚道公允,好几万人也是记离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呀。 李建认为他手下猛将如云,周左达c江台容c仲武c黑子,还有愚才先生c不是记离的发小c光腚朋友,就是他笼络过去的,这些人都围着他转,把他当主公了,长了,这不是篡位了吗? 李文峰不悦道:“你们别吃饱了没事专说这些,人家记离在我危难时挺身而出,你干什么去了?都吓得尿裤子了。” 李建说,“挺仗义不假,可也得防他渐成羽翼。”李建仍不罢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问父亲可能有耳闻吧?记离连续起用了几个谋士,仲武,还有那愚才先生,号称当世圣贤一样的人物,这些人在一起,谈的都是如何得民心c取天下的事,他记离可不是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左膀右臂,而觉得自己是主人。不然,为什么不把这些谋士送到父亲跟前来替父亲谋划? 这句话起作用了,李文峰皱着眉头半天没作声。 他觉得,人心隔肚皮,也不能说李建说的全没道理。李文峰也看出记离是个很能忍的人,如果他是个沾火就着的一勇之夫,反倒不用担心了。最让李文峰心里嘀咕的就是他广招天下贤士,却为他自己所用,这多少有些可疑。 李建见他听进去了,忙献计,说他有一个办法,一来可翦其羽翼,二来也试试他的真心。 李文峰问是什么办法? 李建鼓动他向记离要人,把他手下的七梁八柱,不分文武,全要到父亲帐下来,看他干不干?他没二话,也就没二心,他若是推三阻四不乐意,那就证明他有二心。 李文峰显然默许了,只说:“你先去吧,别到处嚷嚷,记离不管怎样也是我的女婿,家里内讧,传出去不好听。” 这话在李建听来,已是不痛不痒的官样文章了,不由得暗喜。 李珂在后院书房课子未归,金梅估计记离快回来了,就赶回卧房来。 金梅帮李建放下了蚊帐,拉好窗帘,正要往外走,记离回来了。金梅说了声:“姑爷回来了?” 记离哼了一声,无意中瞥了金梅一眼,觉得金梅一夜之间长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动人,记离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便忍不住说,“从前我怎么没注意,你挺标致呀,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姬瑶 李文峰陪着李珂过来了,记离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愚才先生冷眼观察着,想不出记离如此敬重的端庄女子为何人?对了,是贤慧的夫人李珂姑娘吗? “我给你备了点肉干,”李珂姑娘递上个蓝布包袱说,“行军打仗保不住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记离笑了,说:“难为你一片心,只是千军万马的,你这一包肉干不够塞牙缝的呀。” 愚才先生问:“这位是尊夫人了?” 记离忙说:“正是拙荆,这位是新请来的愚才先生。” 李珂忙道了万福,说出了一句很不寻常的话,她说,记将兴,才有人才出现,这真是天下幸事。经这一说,愚才先生当然也很自得,他在乡里间,不得志时也常以贤才自居呀。看起来投记离投对了,上上下下都把他当成智囊,这就有了施展才干的余地。 愚才先生打量着李珂姑娘连连说:“好面相,好面相。” 记离满心欢喜地问好在哪里? 愚才先生说,一言以蔽之,这是旺夫的相,夫以妻贵,夫以妻荣。 听起来是司空见惯的客套,其实是愚才先生发自内心的话。他对李珂姑娘早有耳闻,今天初见,见她的谈吐果然不俗,他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记离有这样的妻子,真是福分啊。 记离说:“依先生说来,我今后所有的好事都因她才有?” 愚才先生说:“差不多如此。” 记离开了句玩笑:“看起来,自己的运气好,不如靠着夫人的命运佳呀。” 几个人都笑了。 没生养过的少妇一次领养三个儿子,且要承诺,五年后推出三员大将。天外飞来一个不肯为妾的人,元配夫人愿与她易位,是宽容还是陷阱? 劳比伦大陆一四五五年七月,记离统兵向正阳进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几乎兵不血刃地占了正阳,一时军威大振。 记离在愚才先生c仲武陪同下统兵入城,旗帜鲜明,马步军雄壮。记离极为兴奋,没想到这样顺利地占了正阳,守军几乎是不战而弃城。 愚才先生也说是好兆头。 忽然前面吵嚷起来,不一会儿,黑子带着两个十几岁左右的小男孩过来,他们一见了记离,一齐大哭,一个叫叔叔,一个叫舅舅。 记离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你是记贤外甥?你是文理侄儿?”二人点头。 记文理说,叔叔被奸人陷害下落不明,为了躲避申屠的追杀我跟着娘逃难,第二年母亲就饿死了,他只好去盱眙投姑姑家,没想到姑姑也去世了,文孝弟弟正没人抚养,正好听有人说大殿下记离占领了正阳,所以我们离就来碰碰运气是不是真的记离叔叔。 “好,好,”见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就问:“那是谁?” 记文理说那是他们半路上认识的,他叫白英,父母双亡,他希望舅舅把他也收留了。 “儿子不怕多!”记文大声叫:“李珂!” 李珂的小轿过来了,她下了轿,记离对她说:“我一次给你认了三个儿子。”他挨个介绍,指着记文理,说是大哥的孩子;这个叫记文理,是他妹妹的孩子;这个叫白英,捡来的。从今往后,都改姓记,都由你管。三个孩子交李珂了,并说五年后,管她要三员大将! 三个孩子立即懂事地跪在李珂面前磕头,齐声叫娘,弄得李珂大为不好意思。 愚才先生说:“尊夫人自己尚未生育,你却一次为她认了三个大儿子,她够有福气的了。” 记离笑道:“李先生也多费点心,你是大儒,给他们上上《四书》《五经》课。” 愚才先生说:“责无旁贷。” 但李珂替愚才先生挡了驾。她说,几个孩子是蒙童,用不着起用大儒,过两年再请愚才先生传道授业,眼下,识字启蒙阶段,她就可以应付了。 愚才先生说,三娘教子,极好的事。 李珂是个办事麻利的人,进城安顿下来后,就在居住的镇抚衙门后进院子办起了学堂。 院子竹林前放了四张书桌,记文理,记文孝和记英三人已换了新衣服,李珂正给三人上课,旁听的还有记离。 李珂正在上《论语》,今天讲的是《子路c曾皙c冉有c公西华侍坐》。 李珂领读,四个孩子复诵:“子路率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接着又念了一句:“夫子哂之。” 李珂说:“我先倒过来问,孔子对子路的回答,为什么哂之?什么叫哂之?” 记英抢先答:“哂之是生气了。” “不对,”记文理说,“是怪罪之义。” 李珂说:“哂是嘲笑的意思。为什么嘲笑子路?因为子路说,他用三年的时间,就能够把一个受到大国威胁又加上灾害严重的中等国家治理好,你们说能吗?” “不能!”几个孩子一齐喊。 丫环金梅悄然来到李珂身后,说了几句悄悄话。李珂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对孩子们说:“你们先自己学,文正,你大,你领着念,把课文念熟了,再默写,不准淘气,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孩子们答应了。 说罢,李珂和金梅向房子里走去。 一路走着,李珂很感纳闷,是什么人这样大的口气,口口声声叫记离的名讳呢?听金梅说,这个老头相貌不凡,还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姑娘是武将打扮,背两把宝刀,难道这就是记离的“未婚妻”?他什么时候定的亲?记离可从没说起过呀?她觉得蹊跷,必须赶在记离回来前去看个究竟,她不相信记离会去拈花折柳,更不相信他出家当和尚时有人会与他定亲。 她和金梅来到前院会客厅门外,李珂有点犹豫。 李珂没有马上进去,却从门缝向里张望,见一长髯老者坐在春凳上看书,不时品茶,很有点仙风道骨气概,这正是给记离看过病的老者。 李珂把金梅拉到一旁问:“老人家到底怎么说的?” 金梅说:“他只说了一句,叫我去通报记离,说当年救命恩人给他的媳妇送来了。” 李珂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没奈何。 金梅说:“这太不像样子了,他这么大事居然瞒着小姐。” 李珂说:“如果是他当游方和尚时的允诺,倒不能太怪罪他,那时他还不认识我呀。”可天下有这样的傻瓜吗?愿将女儿嫁和尚? 金梅怪她的小姐就是心慈面软。主张不管真假,绝不可开这个先例,猫吃惯了腥,那还收得住吗? 李珂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妮子,小小的人儿懂这么多,谁教你的?” 金梅说:“小姐真没良心!人家向着你说话,你倒派我的不是,我不管了,明儿个记离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我看你怎么办!” 李珂说:“那不成皇帝了吗?金梅,你看这事怎么办?” 金梅说,老天长眼,正巧赶上他不在。咱们一口回绝了那老头,说他已经有了夫人,给他点钱,打发他们上路,人不知鬼不觉的,等到记离回来,知道了也晚了,他若压根不知道,就永远别告诉他这回事。 李珂说:“看不出,金梅你这丫头还真有点鬼点子。你这办法不失为良策。可我觉得对不住这个老头,人家风尘仆仆地把未婚妻送来,就这么打发了,传出去不是对记离的名声不好吗?” 金梅说:“你这人可少见!那好,你去认吧,替记离多认几个小老婆回来。” 李珂说:“我去见见再说吧。” 李珂刚一走进客厅,正在看书的老者肃然起敬地站了起来,打量她几眼,说:“这才是母仪天下的人。” 李珂听明白了,只有皇后才能称母仪天下呀!这个仙风道骨的人怎么信口开河!她却装着不懂,连说:“快请坐。”并且亲自续茶,她发现一个面容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姑娘正冷眼看着自己,就笑吟吟地说:“这位俊俏的小姐是令爱了?” “是。”老者说,“不是,储君的未婚妻。” 姬瑶不很客气地对李珂说:“你就是记离的夫人了?想不到这小子大难不死,还真有艳福呢。” 李珂被说得面红耳赤,颇不自在。 老者说这事不能怪记离,更不能怪夫人。 姬瑶言语犀利地说:“这么说应该怪我了?我娘早说过帝王都是花心大萝卜,怎么样,不幸言中了吧?” 这话让李珂暗吃一惊。帝王?。更叫她吃惊的是姬瑶,不但打扮,就连言谈举止都有一股侠气,三从四德的礼仪在她身上踪影全无。 老者想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你认识记武王吗?” “认识呀。”李珂说那是大记帝国先帝,可如今的大记帝国天下已经要换主人了,如今都跟着记离领兵操练呢。 老者说:“本应该就是他的。” 这又是个意外。李珂已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人物关系了,只本能地意识到,这更不能慢待了。 “失敬,失敬,”李珂连忙说,“等一会儿我叫人去请记离,其中缘由你们自己聊吧!” 姬瑶却说:“我可要回家了,谁要看那个负心人。”显得很任性。 李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老者脸上挂不住,喝斥道:“休得胡言,婚姻大事,岂是这样草率的吗?” 姬瑶顶撞说:“你把我救出来倒不草率,现在记离已经有妻子了,贸然送来,这多没有面子呀!” 老者气得脸都白了。 李珂说:“姑娘且莫着急,总会有个办法的。”她也只能这样说。 姬瑶却掉过身去看窗外了。 一时气氛相当尴尬,李珂连忙吩咐站在门外的金梅,快快到兵营里去请二位李将军。 一阵喧嚷后,李浩回来了,都问候了父亲,然后问:“妹妹不是来了吗?怎么不见?” 李文峰说:“方才还在。大概出去方便了。”随后又埋怨两个儿子说:“你妹妹跟我耍脾气了,都怪你们,记离既已成了亲,该写封信告诉我呀!” 李浩道:“父亲不是会占卜吗?这么大的事难道没算出来吗?”李珂扑哧一笑,又见父亲生了气,忙捂住嘴。李浩说:“我们真写了信了,一报平安,二说了妹妹的事,十多天了,还没接到吗?” 李文峰说,兵荒马乱的,可能耽搁了。 李浩说:“那现在怎么办?妹妹那脾气,也不能给人家做小啊!” 李文峰感到两难,说:“现在是双手捧个刺猬了。我是看不错的,你妹妹是国母相,现在即使做小,也不能悔婚。” 李浩说:“这可便宜记离这小子了。” 李文峰问起记离口碑怎么样? 李浩说,他这人,大事看得准,小事能忍让,知道怎样得人心。,别看做了他女婿。 李建也说,记离的心眼比针鼻儿都小。前天来并州视察,周左达因为说了句“父亲领我们打下并州”,记离就闷闷不乐了,别人在他面前夸不得父亲您啊! 李浩却不以为然,说这不要紧,李建这种妒贤的人不会持久的,要他们尽心尽力辅佐记离,有事提个醒,不能看他的笑话,说自己如果正当年,都会前来效力的。 李建说:“别说那么远了,妹妹这事怎么办吧?” 李文峰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当妾吧。你们两个人劝劝你妹妹,千万不能火上浇油。我冷眼看去,李珂这个人敦厚c宽容,绝不会为难姬瑶的。” 外面有人报:“记离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正房让位 三个人都起身向外迎,记离军服未换,显得威武干练,一进来就说:“救命恩人 远来,有失迎迓,得罪了!你该说一声,我派人去接就是了,怎好让你这样奔波受苦!” 老者说:“没有多少路,何必麻烦你。” 记离请他们坐,又喊人上茶。李珂进来,记离问:“准备酒宴了吗?” 李珂说:“这样的小事我都办不了,要我何用?酒宴已备停当,马上可以入席了。” 记离开始脱军装。 这时邻居拿了一封信和李珂咬耳朵。记离看见了,问:“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李珂说姬瑶在门房留了一封信给救命恩人,她回凤城老家去了! 人们大惊,这无异于在众人头顶上响了个炸雷。 周左达说:“记离,我去把姬瑶找回来。” 记离说:“你去没有用,那倔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追不回来的,除非我去。” 人们都很为难,没想到李珂笑吟吟地说:“我去吧。” 记离摇头道:“最不合适的是你,你去了,等于火上泼油。”大家都认为记离的话有理。 李珂胸有成竹地说:“不会的。”她对邻居金梅说,“备两匹马,你跟我去。” 李浩说:“不行。若不,谁也不用去追了,随她去吧,过一段消了气再说。” 记离说:“在帝都能逃出来,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啊!。” 记离本心并不想这样,一来姬大人被册封为王后,况且他又必须顾及李珂的感受,也只好放弃了。 李浩表示,这也说得过去。 不想周左达却不答应:“不行。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母做主,天经地义,由不得她的性子,就是给记鸣那混蛋做妾,也认了,这也是命中注定的,记离你必须娶她。” 这一来又僵了。李珂拉了金梅一把,二人悄悄溜了出去。 李珂c金梅两人骑马出了城门,一路拍马疾行,李珂有信心追上,姬瑶是步行,她走不多远。 金梅说:“我真不明白小姐是不是犯糊涂,你自告奋勇追她干什么?没有你这样的,你得意你丈夫小老婆越多越好哇?” 李珂说,我能看出记离心中有她。 金梅说:“我看小姐是专往有刺的地方抓!我冷眼看去,姬瑶是沾火就着的性子,处处拔尖c任性,弄到一起,日后怎么处?她要不骑到你脖梗上才怪呢。” 李珂说:“只要我处事公平,待人真诚,石头心也会感化的,你就别跟着瞎唠叨了。” 金梅气得不再搭言,她认为李珂心地善良到这地步就是窝囊了。 又走了一程,在接近一座村庄时,金梅发现村口小河边有个人特别像姬瑶,此时正坐在石桥栏上歇息。 金梅说:“你看,前面小桥上有个女的,是她吧?” 李珂手搭凉棚一望,欣喜地说:“没错,走累了,在那儿歇着呢。” 在桥上休息的的确是姬瑶她身上的汗消了后,走到桥下,在小溪边浇湿了手帕在擦脸。她突然发现水中有两个人影倒映出来,一激灵,从背后嗖地抽出长剑,腾地倒退两步转过身来,拉开了攻击架势,当她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李珂主仆时,不由得怔住了。 “姑娘好身手啊!”李珂笑呵呵地说。 姬瑶把剑收回鞘,冷冷地说:“身手好与坏,与夫人没有关系吧。”说罢夺路要走。 “小姐请等等。”李珂拦住她说,自己是特意代表大家追出城来接小姐回去的。 “你?”姬瑶打量着她,冷笑着说:“接我回去干什么?在你的治下,给记离做小?” 李珂姑娘说:“姑娘不要生气,都好商量,回去再说。” “是吗?”姬瑶高挑凤眉,挑战似地说:“真的好商量,你把正夫人的位置让给我,我当夫人你当妾,如果行,我就去。” 这一军将得够狠的了。只要是个有自尊的女人,谁都受不了这样带有污辱性的挑衅。说过了,姬瑶得胜似的用揶揄的目光直视着李珂,嘴角挂着冷笑。 金梅气得要上前说话,李珂拦住了她。李珂不愠不火地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姐妹们处好了,谁正谁偏c谁大谁小本来没什么大关系。” 一听这话,金梅在一旁跺脚道:“小姐!” 李珂不是走嘴,也不是一时的敷衍,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是她在决定出城追赶姬瑶时就想好了的,她真的并不把偏正看得那么重,她想的是记离的大业。姬瑶能放弃王后的位子,也一定是真爱记离的。何况他们是先有婚约的,日后记离重登上九五之尊,人家是姬瑶功不可没的,退居次位,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她对金梅的强烈不满一点都不在乎。 李珂仍旧笑眯眯地说:“你看这样行吗?就同我回去,你做夫人,我为妾。” 姬瑶有点蒙了,不认识地打量着李珂,那眼神似乎是想洞穿她的五脏六腑看看她的承诺是真是假。姬瑶镇定一下自己,说:“我这人,是不受人骗的,你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是啊,天底下有这么傻的人吗?把自己的正夫人位子让给别人,甘心退居妾位,她图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只有一种理解,是圈套,是陷阱,或者是一种虚伪的姿态,她一定以为她这一让,我就会受了感动,就会乖乖地就范了!哼,你还不认识我姬瑶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李珂说:“天地良心,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到时候不把你扶正,你不嫁记离就是了嘛,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呀。” 姬瑶咄咄逼人地说:“既然夫人这样大度,我也就当仁不让了。不过,口说无凭,你须出个字据。” “这个自然。”李珂口吻平和地答应了,说:“我来追你之前,已立好了字据。”说着向拴在桥头的坐骑走去。这可急坏了金梅,她三步两步赶到前面去,直愣愣地冲李珂发起火来,“你是傻呀,还是疯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把元配正位让给她!说什么也不行。”她急得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好丫头,我没白疼你。”李珂十分感动地望着金梅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傻也不疯,我自有我的道理,有空再跟你详细说。” 她从马鞍上的皮套里找出一张写好的且按了手印的契约纸,送到姬瑶手上,说:“请小姐过目。” 姬瑶看过,惊诧莫名地望着李珂,问:“你这是真心?可没人逼你呀。” 李珂说:“若不是真心,我会亲自来追你回去吗?” 姬瑶低头沉思片刻,说:“你可不兴反悔呀。反悔我也不怕,有你的字据在!” 李珂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城吧。” 姬瑶长叹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命?是老天在冥冥中精心安排的吗?” 金梅气得对马秀英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叫人看不上。”李珂却说:“是我和她换,又不是你,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金梅更气了:“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 眼前发生的戏剧性一幕,也真的把姬瑶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她再拒绝跟李珂回并州去就理亏了。但她无论如何不相信李珂会善良到这种地步。也好,跟她回去,看她布的是什么样的迷魂阵!能让我姬瑶上套的人还没出世呢。 卦中既有雷出地奋之象,岂甘寄人篱下?妻妾易位的契约,未尝不是真诚心灵的碰撞,契约毁于这碰撞的火花。忍世上难忍之事,大谋不乱。 老者完成了孝武贤王后的心愿,一身轻松,特地把姬瑶,再三叮嘱她要好好佐主相夫,都对姬瑶寄予厚望,便都不再持有异议。惟一让老者不安的是,姬瑶回来后以得胜者自居,妻妾名份尚有争议,周左达和江台容都极力劝姬瑶放弃荒唐的想法,但她嘻嘻哈哈不往正路上说,老者没办法,又去劝李珂,甚至说姬瑶有正宫的命,要李珂不要纵容她,李珂只是一笑而已,这是老者惟一焦心的事。 他悄悄卜了一卦,从卦象上看是令他放心的,姬瑶办不成这件事,又是个祥和的结局。这令他稍感轻松。正巧记离进来,见老者正要收起卜卦的钱币,就要求给他占卜一下。 老者快地答应下来,连掷三次,老者开始琢磨。 记离认出这是豫卦,就问怎么样。 老者说这是坤下震上卦,豫,利建侯行师。 记离很高兴,但马上又问:“是李文峰建侯行师,还是我?” 老者不屑地说:“我吃饱了没事干了?给别人测什么卦。” 记离心里热乎乎的,他又问:“怎样才有利无害?” 老者说他只就卦象而论。此卦上卦为震,下卦为坤,坤为地,震为雷,是雷出地奋之象。豫本是喜悦之貌,震卦于人为诸侯之象,坤卦于人喻众,为师役之象。这是说起兵会顺利。 这正是记离求之不得的。他接着问起了爻解。 老者讲解道,这是豫卦第四爻,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什么意思呢?指自己快乐,也让大家一道快乐,因而大得人心,这种事不用怀疑,一定会众望所归。从卦象看,六爻中其余五爻都是阴,此爻为独阳,为此卦之主,而得众阴所宗,故有大有得的爻象。 记离说:“好是好,可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这是他的心底之叹。 老者道:“那有什么!守拙c藏拙,必有后福。” “谢谢救命恩人,”记离由衷地说,“记离懂得了。” 其实,不劳老者指点,记离的守拙之术已很精到,他从不露锋芒,不招摇,惟恐受人猜忌,自从当了李文峰的女婿,境况虽有好转,他也仿佛看到了暗处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必须保持警惕,保持低调。 但这并不能排除厄运,他万万想不到,此时李建正在攻击记离。李建说:“从前,记离只身一人来投父亲,现在你封了他总兵,管好几万兵马,他权太大了不是好事。” 李文峰倒还厚道公允,好几万人也是记离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呀。 李建认为他手下猛将如云,周左达c江台容c仲武c黑子,还有愚才先生c不是记离的发小c光腚朋友,就是他笼络过去的,这些人都围着他转,把他当主公了,长了,这不是篡位了吗? 李文峰不悦道:“你们别吃饱了没事专说这些,人家记离在我危难时挺身而出,你干什么去了?都吓得尿裤子了。” 李建说,“挺仗义不假,可也得防他渐成羽翼。”李建仍不罢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问父亲可能有耳闻吧?记离连续起用了几个谋士,仲武,还有那愚才先生,号称当世圣贤一样的人物,这些人在一起,谈的都是如何得民心c取天下的事,他记离可不是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左膀右臂,而觉得自己是主人。不然,为什么不把这些谋士送到父亲跟前来替父亲谋划? 这句话起作用了,李文峰皱着眉头半天没作声。 他觉得,人心隔肚皮,也不能说李建说的全没道理。李文峰也看出记离是个很能忍的人,如果他是个沾火就着的一勇之夫,反倒不用担心了。最让李文峰心里嘀咕的就是他广招天下贤士,却为他自己所用,这多少有些可疑。 李建见他听进去了,忙献计,说他有一个办法,一来可翦其羽翼,二来也试试他的真心。 李文峰问是什么办法? 李建鼓动他向记离要人,把他手下的七梁八柱,不分文武,全要到父亲帐下来,看他干不干?他没二话,也就没二心,他若是推三阻四不乐意,那就证明他有二心。 李文峰显然默许了,只说:“你先去吧,别到处嚷嚷,记离不管怎样也是我的女婿,家里内讧,传出去不好听。” 这话在李建听来,已是不痛不痒的官样文章了,不由得暗喜。 李珂在后院书房课子未归,金梅估计记离快回来了,就赶回卧房来。 金梅帮李建放下了蚊帐,拉好窗帘,正要往外走,记离回来了。金梅说了声:“姑爷回来了?” 记离哼了一声,无意中瞥了金梅一眼,觉得金梅一夜之间长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动人,记离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便忍不住说,“从前我怎么没注意,你挺标致呀,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试探 金梅羞红了脸,说:“你拿一个丫环开什么玩笑!”记离嘿嘿地乐了。 金梅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住,说:“姑爷听说了吧?夫人要把元配的位儿让给那个新来的野女人。” 记离一边脱长袍听着金梅的话停住了动作,怒斥:“再敢说姬瑶,我就杀了你。” 记离安抚吓坏了金梅说:“真是忠心的好丫环。向着你的主子,生怕李珂吃亏。其实,谁妻谁妾,都无所谓。” “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金菊哭着说。 “知道就好了。”记离说,“你啊太没规矩了,我记离长到二十几岁,还从来没人当着我的面说姬瑶的不是呢,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金梅不服气:“我怕什么?不就是个侍候人的丫环吗?” 记离忽然平心静气地问:“你看这事怎么办?” 金梅说:“这得你拿主意。我知道你舍不得放那女的走,两个都要,我家小姐没说的,可你得小心点,你若真把新来的扶了正,我看你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记离索性坐下来:“倒杯茶给我,请慢慢道来,我有什么祸吗?” “不但有祸,还是大祸呢。”金梅煞有介事地说,“李文峰,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小姐的舅舅,你怎么交代?你可是端人家饭碗的呀。” 抬出李文峰来压记离,金梅认为是惟一的办法,记离喜新厌旧把元配夫人置于妾位,李文峰这一关能过得去? 这话其实正好说到记离心里去了,他再蠢,也不会不有所顾忌,何况他怎么忍心把贤惠的李珂降格为妾呢。 记离正要说话,听见了脚步声,金梅走前嘱咐说:“你千万不能依着小姐,她心太软了,你不答应,她也就死心了。” 记离只是笑笑。 李珂进来,问方才金梅跟他说什么呢,走到窗下都听见她嚷嚷了。 记离说:“你调教出来的丫头对你够忠心耿耿的了,生怕你降为妾,那样子像要吃人。” 记离笑了,金梅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到李珂跟前时才八岁,她认的字全是李珂教的,她能不向着主子吗? 记离问:“听说你要主动退守妾位?”这话明显带有戏谑成分。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李珂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 “这你可冤枉我了。”记离说,“我再昏头,也不会做出这样乱纲常的事呀。” “是吗?”李珂说,“那你是舍得放郭小姐走了?” “不一定是放走啊。”记离说,“她为妾,你总会容下她吧。” “你看看,来不来就要坐我一个不容人的罪名了。”李珂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字据都给她了,明天她再按上个手押,就成了,她是夫人,我是妾。” 记离正色说:“这事你不与我商量,实在荒唐,让我居中无法调停。” “对你来说,怎么的都没损失,”李珂说,“谁上谁下,谁先谁后,你都是两个夫人,一点亏不吃。” 记离吃吃地笑起来,他说:“别闹了,这事不能这么办。况且,你真这么换了位,我夹在中间多难堪!我怎么对你父母c兄弟讲啊!” “这倒是你的真心话,”李珂说,“你怕惹火了我父亲赶走你,是不是?你现在腰杆已经硬了,手握重兵,挟天子以令诸侯都可以了,还把他们当回事?” 记离悚然心惊地说:“这话可言重了!别人这样猜忌我,我尚可忍受,如果夫人也这样看待我记离,我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 李珂说:“你那么把我当回事吗?” 记离说:“像你这样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内人,四海难寻。有人说过,我的福气一多半来自你,你是旺夫的相,没有你,我也许事事受阻,一事无成。” “这话谁说的?谁会把我抬这么高?”李珂说,“对了,那个愚才先生。你可从来没当我说过呀。” “对了,愚才先生当你面说过的,今天,又说这话的是老者。” “老者?”李珂也觉得不可思议。 记离说:“他是精通《易经》的人,他是据理而论。如果出于私心,他应当把这些溢美之词用到他身上去。” 李珂叹口气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记离说:“天下佳丽还怕没有吗?” 李珂说:“我倒不是怕失去了姬瑶,姬瑶跟周左达c江台容关系非常的好吧?你的两个兄弟都是你的左膀右臂,如果得罪了人家,岂不是轻重不分因小失大了吗?” 记离好不感动,他拉住李珂的手,把她拥到怀中,说:“我的好夫人,你的心真是太好了,水晶一样纯!我对你说一句真话,你想听吗?” 李珂仰起头来:“你说。” 记离说:“我是很喜欢姬瑶,她率真c美丽,又是初恋,我乐意结亲。但今天这一闹,我寒心了,我有点讨厌她。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自重呢?明明知道人家有了元配夫人,却硬要挤掉别人,自己越位上去,这样的女人我宁可不要,我不能昧着良心,更不该对不起你。” 他说得很动情,马秀英听得也很动情,她把朱元璋抱得紧紧的,流着泪说:“元璋,有你这一番话就够了,我为你做什么都在所不辞。” 老者要走了,姬瑶的事并没四脚落地,人是追回来了,可姬瑶这两天嘻嘻哈哈的,放出风来,说她已在私下里与李珂达成默契,对换偏正,这让老者十分难堪,他几次对记离表示,决不可以这样,记离的态度似乎有点暧昧,不置可否。 这天,记离置酒招待老者,菜早上了三道,却不见姬瑶的影子,给大家筛酒的李珂吩咐门外的金梅,再去请一下,不然姬小姐来了时饭菜都凉了。 老者说:“夫人你快坐下吃吧,没有外人,不要管她,我这干女儿叫我宠坏了。” “我怎么叫你宠坏了?”恰这时姬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进来,接话茬说,“干爹你怎么专门在外人跟前贬你女儿呢?” 李珂拉开一张椅子待她坐下,自己也挨她坐了,把斟好的酒送到她跟前。 老者忙说:“她从不沾酒的。” “谁说的,”姬瑶却不给父亲的话作脸,她说,“若是想喝,三斤二斤都无所谓。” 记离看了李珂一眼,李珂见她一仰脖喝干了一碗,马上又斟上,说:“小姐太爽快了,是里外透亮的灯笼,我喜欢交这样的朋友。” 又干了一碗酒后,姬瑶说:“大家都在这儿,正好了结了这件无头案。”她从怀里取出李珂出具的契约,抖开让大家看:“这是昨天李小姐具结的文书,白纸黑字,她愿把元配正位让给我,我为正,她为妾。现在,只要我再按上个手印,就成真了。” 老者如同被人掴了一记耳光,脸上热辣辣的,都红到了耳根了,周左达c江台容也颇不自在,又不能制止这个任性的干妹妹,只是瞪着她。 老者几乎是震怒地对干女儿说,这种乾坤颠倒的事不可为,周左达也趁机劝妹妹,有话从长计议。 “不,好坏得失,在此一举,”姬瑶说,“我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记离早放下了筷子,望着天棚蓄势待发。 李珂说:“你按手印吧,按了就作数了。” “是吗?”姬瑶左手拿着契约,看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嘻嘻哈哈地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按上一个手印,我就是记离的正室了。”说毕她纵声大笑起来,没人敢劝她,也无法支持她。 笑着笑着,姬瑶的泪水夺眶而下,大家正百思不解时,她突然说:“李大姐,你一定骂我浅薄,一定骂我是泼妇了。我初时听到记离又娶了娘子,怪他言而无信,才决定悔婚回家,后来李小姐追到十里开外,又那样坦诚相待,甚至愿易位,我心里能不感激?我逼你立字据,是试试你的真心。李大姐,天下的女人堆里,有你这样心胸和修养的人,千古难觅啊!就冲这个,我也愿留下来,不全是为记离,而是为了小姐这片情。”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张契约扯了个粉碎。 李珂早已涕泗交流与她拥到了一起,门口的金梅也珠泪纷纷。老者长吁了一口气,为他的干女儿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记离虽不便表态,也很觉欣慰,一场危机过去了,无论对姬瑶,还是对记离,这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纳妾虽是小事,记离仍然觉得无法向李文峰启齿。还是李珂看出了他的难处,也不与记离商量,主动告诉了父亲。她骗父亲竟然说是她做主,让记离纳妾的原因有二,一是说在记离有难时,人家对记离有恩,又有过口头承诺;二是这姬瑶可是当今灵帝的王后。 李文峰心里本来不痛快,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见李珂这么开通,他也就乐得做顺水人情了。这一来,李文峰不好再装聋作哑,他出面招待了老者,还答应挑个正日子办喜事。记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对李珂更加敬重了。 这天午后,记离被李文峰召见。 记离走进帅府,恭恭敬敬地行礼后,说:“岳父大人召小婿来,不知有何大事?” 李文峰说:“快坐下,一家人客气什么。” 记离落座后,李文峰问:“喜事操办得怎么样了?我冷眼观察,这个姬瑶快人快语,曾经是帝王王后。” 记离说她自幼习武,书自然读得少,狂放外露些,心地是善良的。 “那就好。”李文峰说,“我叫周左达他们帮你筹办一下,大家也热闹热闹。” 记离说:“谢谢岳父费心。现在兵荒马乱的,不宜大操大办,何况又是纳妾,姬瑶同意不操办。” “这就好,”李文峰说,“只要她家不挑理,我就放心了。”他端起茶杯,突然说他明天打算回青州去,眼下记朝丞相申屠又率兵来攻,张政霖和许虎用顶不住了,天天告急求援。 记离毫无思想准备,他也认为是该回援,姑且不念是一道起兵,从唇亡齿寒道理上,也该回师,就不要去计较过去他们的恶行了。 “这正是我心里要说的话。”李文峰说,“三万兵,我带走两万,少了解不了围。”他一边说一边审视着记离的脸色变化。 记离稍稍怔了一下,马上变得自然了,他说:“岳父年事已高,不宜鞍马劳顿,还是小婿带兵回援青州吧。”他不知李文峰本意,只好试探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隐忍 “不必争了。”李文峰道,“青州毕竟是发祥地,丢不得的。只有我回去,能镇邪许虎这等小人才不至于太过分。你回去恐有不虞,上回你伤他们伤得太重了,仇疙瘩一时难解,你回去我不放心。” 记离忍着不快答应了:“也好。” 李文峰说:“人呢,周左达c江台容c储世昌c仲武都跟我去。你可留下黑子c李建弟兄两。” 记离还是忍着,说:“行。” 忍归忍,记离已经感受到由于猜忌而形成的压力了,人家不明说,他又没法表白,只能逆来顺受,别让李文峰看到自己有任何反感。 李文峰又说:“从前,都是你在我跟前出谋献策,你不在了,我就愚才先生早晚为我谋划吧,回头你告诉他一声,这往后跟着我。” 这话简直没有商量余地,记离又惊又怒,这已是明显的釜底抽薪了。如果记离一口回绝,或稍有犹豫,都会被李文峰视作有二心,他不能留这个把柄,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况且要看看下一步棋才好下定论,说不定又是有人在李文峰面前进了谗言。记离尽管心里既伤心又愤怒,但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甚至是笑着应承:“其实岳父都不用说,叫他们跟着就是了。” 李文峰说:“好歹都是你招的人,哪能不告诉你一声。” 记离道:“人虽是我招来的,还不是为父亲在广招天下贤士?” 记离放了心,显得十分高兴,说:“你去歇着吧,我离开正阳后,好好守住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记军接战,新纳小妾,好好乐呵几天。” 记离恭谨地说:“谢谢岳父关切。” 李文峰走了,李文峰大功垂成般地仰在太师椅里长吁了一口气。他多少感到有点慰藉,看来记离并不像李建说的那样野心勃勃,不然会这样痛快地缴枪吗?这么一想,自己心里反倒有点抱愧了。 新婚之夜不入洞房的新郎,却到另外一个女人跟前号啕大哭,却不是因为一个情字。一棵大树剪光所有的枝叶,只剩光秃秃的树干,这树干就是记离。 由于记离毫无二心的表现,这几天李文峰很高兴,他昨天特地设宴为老者送行。他对老者说,他指望记离为他打天下呢,可不止是民间所期望的养老送终。 心情好的时候,不论怎么忙,老者都会约人弈棋。 李文峰摆出了棋盘,李建来了。他看了李文峰一眼,说:“父亲气色不错啊,记离没有表现出二心?” “没有。”李文峰坐下来,先执黑下了一子,占了右上角。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们几个总是疑神疑鬼,人家痛快得很。” 李建紧贴着它,紧了黑棋一口气,下了一子,他问:“你要人,他都肯放?” 李文峰说:“我一窝给他端了,他二话不说,全答应。我倒心里有愧了,人家一片忠心,咱这样对待人家,人家会寒心的。” 李建说:“真奇怪呀!现在看,记离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什么大忠大奸的?”李文峰问。 李建认为,他是出于真心,那当然是大忠,如果他看破了我们的用心,却来个逆来顺受,换得我们的信赖,等待时机再动手,那可就是大奸了,十分可怕。 李文峰说:“不可能是后者,你和李浩他们多琢磨点正经事吧,都老大不小了,没有真本事,只靠我这棵大树,何日是个了结?” 李建不好再说什么,用心下棋。 但记离却有如走了一局被动的棋,仿佛李文峰在自己的眼中下子,破坏了记离的眼位,步步败局。 最后一缕夕照的余晖已经移下了西窗,屋子里开始昏暗起来,记离一个人直挺挺地坐着,目光呆滞。门口的护兵笔直地站在那里。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记离一抬头,是周左达c江台容c仲武c储世昌等人气呼呼地闯了进来。 记离察颜观色,立刻明白他们来干什么,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一扫悲愤的表情,热情洋溢地先发制人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准备置酒为你们壮行呢!” 这一说,众将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看周左达。周左达问记离:“这么说,你乐意?”他指的当然是李文峰挖墙脚的事。 没等记离表态,江台容粗鲁地说:“乐意个屁!这是没安好心!我说记离啊,把我们这些人都从你跟前弄走,你光杆一个,可就好摆布了。” 记离心想绝不可在部将面前流露怨情,他说:“你喝醉酒了吧?怎么胡说八道呢?” 仲武说:“我们是心里有气。打横涧山,打正阳又不是他李文峰打的,我看他是担心你功高震主,想收拾你。” “胡说!”记离用力一拍桌子,训斥道:“说轻了,你们这是惑乱军心;说重了,这是离间我们翁婿之间的关系!” 话说得这么重,大出众将意料。一时大家情绪都很低落,江台容说:“真是多余,闹了这么个下场。”转身要走。 “回来!”记离一喊,江台容只得站下。 记离缓和口气说:“你们真能小题大做。让你们跟李文峰杀回青州去破围,是我提议的,你们怎么倒打一耙,归罪于别人呢?” 这更令众人吃惊,周左达也忍不住要问:“原来不是别人向你施压?” 记离责备他连大道理c小道理都分不清。青州与正阳是一条藤上的两个瓜,青州城一旦有失,并州必难独存,救青州即是保自己,他不把精壮之师c能征惯战之将派上去,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江台容头脑毕竟简单,不禁拍了一下大腿:“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周左达毕竟老到些,他问:“既如此,为何不让你带兵去解青州之围?” 记离机敏地回答说:“李文峰自然希望我代劳,这不是因为我新纳个小妾吗?我再三请战,他都要照顾我” 众人都是释然的表情。江台容这才说:“这就一天云彩都散了,谁要拿咱记总兵不当回事,那咱可不客气了。”又回过头来叫嚷:“摆酒席呀,记离你可别说大话使小钱呀!你都有两个老婆了,我还一个没有呢!”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愚才先生正在低头写什么,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记离来了。 愚才先生离座相迎,说:“我算计你该来了。” 记离坐下问:“算我此来何事?”他没处说掏心话,思忖愚才先生定能洞察一切。 愚才先生说:“你不言,我也不说。”没想到他卖了个关子。 记离说了句:“没什么,随便走走。”俯身望望,问,“先生写什么呢?” “八条军纪呀!”愚才先生说,“你说了六条,我又加了两条,一条是不准破坏祖坟,另一条是不准在回民地区吃大荤,这两条弄不好,也会失民心。” 记离说:“周到。今后军纪条规可以随时添加,凡是骚扰百姓的,都要严禁,不扰民而安民,是得胜之本。” 接下来是静场,两个人都不说话。 愚才先生一直观察着记离,说:“没事我可要走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今天不是吃记将军的喜酒吗?” 记离说:“摆酒的主人还没去,你忙什么。现杀猪宰羊,总要一个时辰才成席。” 愚才先生悠悠地笑着,说:“那我们就干坐着?” “为什么干坐着?”记离说,“你说话呀。” 愚才先生道:“并不是我请将军来说话的,而是将军找上门来跟我说话的呀。” 记离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你猜我有什么事找你?” 愚才先生说:“来告诉我,叫我率文武之众都跟了李元帅去,这是记将军的主意。” 记离顺水推舟道:“是呀,倾城之兵出动,才有望解青州之围呀。” 愚才先生说:“那将军又何必愁肠百结呀?”这真叫一针见血。 记离忍不住苦笑了:“这是从哪里说起!我好好的,怎么叫愁肠百结呢!” 愚才先生说:“既这样,咱们没话。” 记离说:“你想说什么?” 愚才先生道:“反了,是你想说什么。你对周左达他们说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也只能瞒他们就是了。” 记离起立,向愚才先生毕恭毕敬地一揖,说:“还求先生教我。” “你何须我教?”愚才先生说,“你走了一招很高明的棋呀。” 记离说他言过其实了。他说自己并没有动什么心计。元帅要尽起精兵良将去解青州之围,他理应全力相助,并不含权术呀。 见他仍不肯说真话,愚才先生生气地站起来,说他要去出恭,不陪他了。记离这才拉住他的袖子,说别再打哑谜了,他是倾吐苦水来的,心里憋得好不难受啊。 这一来,愚才先生也就不用迂回暗示了。 愚才先生说:李文峰怕你,怕你什么?功高震主是古来通病,李文峰夺去你赖以支撑的全部人马,一石两鸟,一可削你权柄,断你爪牙,又可试探你有无二心。你的高明处不在于委曲求全地全部答应李文峰的无理要求,而在于你在最信任的将领面前也一点怨言不露,一般人很难做到,你把危险摆脱了,应当高兴,干嘛又发愁呢?” 记离说:“先生对我真是洞若观火呀!请你千万别说破了。并非在下连生死与共的朋友也信不过,他们多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个性,惟恐走露了风声。” “我自然不会说破,”愚才先生说,“但仲武岂能瞒得过?” 记离一惊:“他也看破了?” 愚才先生说:“他刚从我这里走。” 记离问:“他怎么说?” 愚才先生道:“他不让我告诉你,装糊涂,跟李文峰去。但他们说,李文峰这种心地偏狭的人,非但成不了霸业,寿命也长不了,人心归向,并不是外力所能阻断的。” 记离也知道,这些朋友不会因为到了李元帅身边就背弃了他。但他周围没了他们这些人,好比一棵树,砍去了所有的枝叶,剩一根光秃秃的树干,不是非枯死不可吗? 愚才先生说:“好在不会长久的。你实在不让我走,我留下就是。” 记离说:“不好。你是他最看重的人,你留下,他会不放心的。” 愚才先生说他自有办法。 夜已深,外面的鞭炮声仍此起彼伏。 记离踏着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爆竹纸走来,显然酒喝得多了,脚步有些不稳,几个护兵上来要搀扶他,又都被他推开。 路过披着彩绸红花,窗上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他停顿了一下,却绕开了,径直上楼,这怪异的举动令守在新房门口的丫环七巧不解,立刻跑进去报信。 姬瑶一直在洞房里等记离罢酒散席。 高高低低几十支红烛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新人姬瑶并不像别的新娘那样安静地坐在床头等待新郎到来。她在灯下擦拭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 丫环七巧跑进来报告,说总兵大人不知怎么回事,路过新房门口看了一眼,没进来,上楼去了。 姬瑶皱了一下眉头,却故作镇定地说:“别大惊小怪的,他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丫环只得退出去。 记离并非忘了今天是喜日子,他心头像压了千斤重石,透不过气来,尽管愚才先生称赞他“忍为贵”c“不露为上”,并不能缓解心头的悲愤之情,连自己的岳父都视自己为异己,时时处处防范,今后怎么办?不是要步步荆棘c处处掣肘吗?越想心里越堵,越堵越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阵,而能让他宣泄的人,除了通情达理的李珂,还能有谁? 李珂在灯下写大字,金梅打了一盆热水进来,说:“该洗脚睡觉了,今天再也不用点灯熬油等他了。” 李珂知她指何而言,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妮子,你比我还在乎呢。” 金梅也笑了:“我是替小姐抱不平啊。” 忽然一阵楼梯响,李珂停下笔侧耳谛听,说:“怪呀,他怎么回来了?” “谁回来了?”金梅马上想到她说的是记离了,便说,“怎么可能?这工夫和新娘子亲热还亲热不过来呢。” 话音未落,记离真的掀开门帘子进来了,像往常一样,往椅子上一坐,说,“金梅,打洗脚水来。” 金梅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了李珂一眼。李珂笑吟吟地说:“你喝多了,走错门了,你该到新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洞房花烛夜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这儿是我的家。”记离固执地说,他见旁边有一盆水,就脱了鞋袜伸进脚去。 李珂着急了,觉得这样会伤害姬瑶,就像哄孩子似地说:“听话,你怎么能使性子呢?你今天是和人家姬瑶成亲的好日子,你把人家扔下,那成何体统了?那会伤人家心啊。” 记离突然一阵阵悲从中来,眼里涌出泪来,哽噎着说:“谁知道我的心苦不苦?我伤不伤心?我把心掏给人家,人家还不饶我呀!” 他越抽噎越厉害,以至于放声大哭起来。 李珂慌了,金梅更六神无主了,一劲儿问:“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去叫人?” 李珂制止了金梅。只有李珂知道丈夫的苦衷。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不到伤心处啊。他有了天大的委屈,不到爱妻跟前来哭,谁会看重他的廉价泪水?这么想了,李珂倒心里阵阵发热。 李珂吩咐金梅先出去,叫她把门窗都关上。 金梅麻利地关紧了门窗,躲了出去。 李珂坐到记离旁边,拿面巾为他擦泪,柔声说:“你看你,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倒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不要紧,不是没天塌地陷吗?有什么苦恼事说出来,我替你担一半。” 记离只是流泪不语。 李珂这普普通通的几句话,如同一只巨大的温暖的手,轻轻地抚平c温暖了他那颗冷得发抖的心。 李珂平静地走到案前,拿了一幅刚写好的中堂叫记离看:“你看,这是我写给你的。” 记离一看,是“能屈者能伸”五个隶书大字。 记离眼睛一亮,故意问:“什么意思?” 李珂说:“你明白,我又何必说穿?” 记离突然觉得自己太没分量了,怎么好在女人面前作女人状?他倒不怕李珂笑自己儿女情长,倒是怕她笑自己英雄气短。 记离渐渐平静了,多少有点失悔,便说:“其实也没什么。多喝了几杯酒,我也不知怎么的了。”他的掩饰也是很不周严的。 李珂说:“方才你哭,是真情流露,现在这话就是敷衍了。我不强求你说,你也不必为难。” 记离问:“你说我会有什么烦恼事?” 李珂说:“被人猜忌,当然烦恼了。” 记离说:“你听到什么了?” 李珂说:“父亲很得意地告诉我,他认为你对他忠贞不二,他把你的四梁八柱全都要走了,你都没有怨言。” 记离泪水又淌了下来:“只要他还认为我忠诚于他,我也不白为他出生入死了。” “这还是有怨言嘛!”李珂说,“你别怪他,他耳朵软,没主见,我大哥他又总是容不得人,在他耳边吹阴风,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有我呢。” 记离半夜三更在外面游荡不入新房,彻底激怒了新娘子。 姬瑶大步走出新房。七巧从后面追出来:“小姐,你上哪儿去呀?” 见她要上楼,七巧急了,上来拉她:“你这么去了,闹起来多没面子呀?” 姬瑶也不理睬她,已举步上楼了。 此时记离心里亮堂多了,他解嘲似地说:“行了,哭几声好受多了,你一定笑话我了。” “不,”李珂说,“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愿意在我跟前哭一场,诉诉委屈,说明你不仅把我看成是夫人,也看作是红颜知己。我为什么写这五个字给你?其实响鼓何用重槌,你什么都明白。” “谢谢夫人。”记离很感动,说,“有机会你多在你父亲面前美言,我就无忧了。”他拿起她写的字幅,反复看,那才是语重心长啊。 李珂说:“其实你够小心的了。去打横涧山时,部下用了你的旗号,你连忙制止,这都为了大局。我知道,那些名人志士都是看你记离肯招天下贤才众望所归的,我父亲没有这个魄力,也难成大业,这我知道。” 记离忙表白:“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有一点僭越的念头。” 李珂说:“你看,你我虽为夫妻,你还是防我三分啊。也难怪,谁让我是元帅的女儿呢。”她认为向理不能向亲,有德者方能有成,否则费尽心机,天也不佑,她虽看不准记离的日后到底会怎么样,但他踢的头三脚还是令人信服的,她让记离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形,她都与他共生死。 记离眼含热泪地拥抱了李珂。 恰在此时,房门突然推开,姬瑶出现在门外。李珂怕发生不愉快的误会,忙从记离怀中挣脱出来,记离也忘记了脚还在水盆里,往起一站,带翻了铜盆,水洒了满地。 姬瑶讥笑地说:“这怎么说!早知你们俩躲在这里如胶似漆地缠绵,我不该来呀。” 李珂带笑说:“妹妹快请坐,我正要催他快回新房去呢。” 姬瑶四顾打量着房中的陈设,说:“我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李珂一本正经地说:“真对不起,今天他到我这儿来,完全不是儿女情长,我也不该瞒妹妹,他是受了委屈,只能到我这儿发泄发泄。” “是呀,”姬瑶分明看见记离脸上的泪痕,说,“难舍难分到哭一场的地步,也着实叫人同情。早知这样,又何必要我呢?我不是个多余的人吗?” 李珂说:“妹妹误会了。” 记离很气恼,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夹枪带棒的!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我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吗?” 这一说,姬瑶扭身就走,说:“你永远留在这里才好呢。” 她一阵风地走了后,李珂说:“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行了,你快过去吧,服个软,今天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呀。” 记离索性开始脱衣服,往床上一躺,说他偏不去,今天就要睡在这儿。 李珂板起面孔说:“你若这样,你永远别到我屋子里来。” 记离坐起来:“怎么你也是这句话?” 李珂说:“新婚之夜你睡在外面像话吗?” 记离说:“你听听方才她阴阳怪气地说了些什么!” 李珂善解人意地说:“换成我,也会像她一样。人家知道你和元配夫人怎么回事?说不定是元配挑唆的呢,不生气才怪,你不回去,不是连解释的余地都没了吗?” 记离这才懒洋洋c迟疑着站起来。 金梅过来,把记离的袍子往他身上一披,向门外一推,立刻把房门关上了。 记离只得往外走,才发现还光着脚呢。又回去敲门,里面两个女人咯咯笑着,又把一双鞋从门缝里丢了出来。 新婚之夜约法三章,红颜不愿深闺藏娇,要陪丈夫驰骋疆场打天下,送给丈夫的是铠甲,第二件礼物是两员上将军。 后半夜的院子里有了凉意,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叫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新房里已经熄了灯,窗上黑漆漆一片。门口的红纱灯还亮着,在风中摇来晃去的。 记离站在门外,推了推门,从里面锁了。伸手想拍门,却又犹豫着缩回手来,他在门口走来走去的。 终于,他伸手去敲门。 里面没有回音。记离再次敲时,惊动了在院子里巡逻的上更士兵,记离感到丢人,忙躲到一棵树后,待巡逻兵走后,才又出来敲。 其实姬瑶并没有睡,她只是气。 丫环七巧一直站在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她小声说:“在门外转呢,若不,给他开开吧。” 姬瑶不点头,她脸冲里躺在床上。 三星已经平西了,院子里除了小虫在草间唧唧地叫,阒无人声。 记离蜷伏在树下睡着了。 李珂也没睡,担心性子刚烈的姬瑶会让记离难堪,就打发金梅去探个究竟。 金梅悄悄走来,一见他睡露天的可怜样子,赶紧往回跑,在楼梯口碰上下楼来的李珂,向大树下一指说:“咱把他叫到楼上来吧,多可怜啊。” 李珂既心疼丈夫,又生姬瑶的气。可她还是冷静了下来,为了今后家庭的和睦,她必须狠下一条心。 李珂说:“不行。人家姬瑶有气,撒够了气就好了,咱这个时候兜揽他,那是火上浇油了。”她狠了狠心,又回楼上去了。 这一切,都在七巧的侦察范围里,她把这一切都报告了姬瑶,姬瑶的气消了一大半,口气却不能软。 姬瑶翻了个身,巧说:“叫他进来吧,怪可怜的。” 姬瑶说:“你可怜他你去叫,可不是我心软了。” 巧忙出去开门,不禁偷着笑了起来。 巧来到大树下,摇着记离,叫道:“姑爷快醒醒,在外面睡会着凉的。” 记离揉揉眼睛,站起来:“小姐不是拒绝接纳我吗?” 巧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主意,小姐就能开心了。我家小姐吃软不吃硬,你一服软,她什么仇都不记你了。” 记离有气无力地爬起来说:“好吧,人硬气起来难,服软容易。” 当记离跟进新房时,巧一连点燃了好几支大红烛,姬瑶明明听见脚步声了,仍然面向墙壁和衣而卧,视而不见,她必须严守被动立场。 记离向巧摆摆手,巧会意,转身带严房门走了。 记离走到帐前,低声说:“九儿,给你赔罪了,千不该万不该在这好日子里惹你生这么大的气。”这招儿即使巧不教他,他也会。 姬瑶毫无反应。 记离又说:“记离也真不是个东西,像姬瑶这样的美女天下打灯笼都难寻,你不借两条腿跑回洞房来守着人家,反倒惹她生气,该不该打?实在该打。”说着真的左右开弓打起自己的嘴巴来。 听见打嘴巴的噼啪声,姬瑶呼地翻身坐起来,见记离跪在床头,正在自己惩罚自己,她心软了,一把扯住他的手:“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这么低三下四,你不怕丢人。” 记离说丢人丢在自己老婆面前,也就不算丢人了,男子汉大丈夫在外头顶天立地,在家里本应比夫人矮半头。 姬瑶撑不住笑了:“快起来吧,大男人跪在那儿多难为情。” 记离说声“谢夫人恩典”。起来坐在床沿上。 姬瑶说:“谁是夫人?我可不配,你夫人在楼上呢。” 记离说:“你这人也是,人家马李珂把夫人的正位让给你,你又不要,又说这种酸话。” “我是酸啊!”姬瑶下床来,给记离倒了一盏茶,说:“我若是会甜哥哥蜜姐姐的,你也不能在大喜日子里跑到她房里去,难分难舍地哭啊。” 记离啜了一口茶,说他的哭,与儿女情长一点都挨不上。 “那你为什么哭?”姬瑶问。 记离迟疑着不想说。 “你怎么不说?难以启齿?还是信不过我?”姬瑶说。 记离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我既为夫妻,告诉你也无妨。我受主上怀疑,尽收我兵权,将那些投奔我来的文士武将全都带走,我能不伤心吗?我难过的不在于受屈辱c受猜忌,而是这猜忌的人” 姬瑶快速抢接说:“这不容你的人是你的老泰山,对不对?” 记离说:“夫人真是一点就透啊。” 姬瑶叹息着说:“怪不得你找李珂去倒苦水呢,做人真不易呀。但是你不必灰心,宜用韬晦之计,日后曲直自然分明。” 记离说:“说得是。你不生我气了?” 姬瑶说:“我生气也不过夜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这人,从小跟两个哥哥耍枪弄棒,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温柔,她问朱元璋会不会怪她? 记离说他喜欢她的快人快语率真个性。 姬瑶说:“我有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贤纳士 记离说:“几个都行。” 姬瑶道:“你千万不能把我养在深闺中,我会憋死的。你得答应让我冲锋陷阵,跟随你征讨四方。” 记离说:“好啊,你与李珂一主内,一主外,文武相济,我求之不得呢。” 姬瑶高兴了:“我去给你弄洗脚水。” 记离说:“叫丫环弄吧。” “这个时候,我不希望有别人在。”姬瑶这一说,记离欣慰地笑了。 姬瑶打开她的陪嫁衣箱,拿出一个很大的包袱来,说:“我送你一件礼物。” 记离故意打诨:“黄金白银多少两啊?” “你就认得黄白之物。”姬瑶说,“我从宫里逃出匆忙,哪有金银。” 包袱一打开,记离差点照花了眼,原来是一副铠甲,里银外玉,做工极为精巧。他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往身上比试着,说:“这是宝物啊,一定很有来历。” 姬瑶告诉他,这是记鸣的银盾玉甲,我偷偷拿出来的。 记离听到记鸣的名字,心中很是窝火,他们又久战沙场,最用得着的。 姬瑶说:“我干爹,他占卜过,这副甲胄,记鸣都承受不起,就像没福气当帝王,坐上太和殿也要烧屁股一样。” 记离说:“感谢你的一番美意。我怕也没这个福气的。” 姬瑶道:“我把它当作陪嫁,是要给谁,这还不明白吗?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记离重复了一句“借花献佛”,马上说:“好,好一个借花献佛。” 回援青州已准备停当,只等誓师出征了。 李文峰及众将全副戎装打扮,门外帅旗飘飘,队伍方阵整齐。 李文峰说:“今天我们就要誓师出征,大家要踊跃向前,正阳就留记总兵把守。” 众将都称:“得令!” 李文峰站起来,说:“那么我们就去阵前祭旗出师吧。”众将陆续起立,周左达c江台容等人都有不快神色,不时地目视记离,记离没事人似的,他叫人捧来一个包袱,说:“元帅稍等。” 李文峰问他包袱里是什么? 记离打开,是一副银光闪烁的嵌玉铠甲,李文峰不禁脱口叫道:“真好铠甲呀,从没见过。” 记离说这是有名的银盾玉甲,这是和田玉,穿上它上阵,冬暖夏凉,是当今帝王记鸣的铠甲,不过不可考。他说这是小婿特意孝敬岳父大人的。 李文峰特别高兴,当场披挂,不住地夸赞,还是记鸣对我至忠至诚啊。 听了这话,在一旁的李建很不是滋味,对李浩道:“这小子城府很深,他这是给老爷子灌迷魂汤呢。” 周左达一伙也很不满,江台容小声说:“怎么一点刚气都没有了?一副好铠甲也送给了他,见了李文峰避猫鼠似的?跟这么个窝囊废,还有什么指望。” 仲武听了,只是哂笑。周左达注意到了他笑得不寻常,就知道这笑里有讲究。 仲武说:“我只告诉二位,你们若能一下子看明白记将军,他也就不值得你们舍生忘死地去辅佐了。” 周左达很信服地点了点头,知道看似水浅,里面深得很呢。 李文峰突然四顾,问:“愚才先生怎么没到?”他转身问李建,“你没有告诉他行期吗?” 李建说:“告诉了,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李文峰一脸不悦。 李文峰被众将前呼后拥着刚走到帅府大门口,丝袍葛巾的愚才先生才姗姗而来。 李文峰脸色好看多了,他很客气地站下,说:“知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今后有幸得以朝夕求教,还望直言。” 愚才先生不接这个茬,拱拱手说:“我是来为元帅送行的,但愿马到成功。” 不但李文峰,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李文峰立刻起了疑心,掉头去看记鸣。 记鸣连忙道:“愚才先生,元帅寄厚望于你,你若不去,大煞风景。况且我这里没什么事。” 愚才先生却说:“不瞒各位,想去,身子不为我做主,我今天是来告假的,家父日前在定远老家亡故,我岂能不尽孝子之礼?” 这一说,李文峰脸色好看些了,勉强说:“人子尽孝,天经地义。李建你着人拨些银两给愚才先生,聊表一点祭奠之意,愚才先生回家奔丧是正理。” 记鸣看了愚才一眼,半信半疑,他父亲什么时候亡故的?好像很久了啊! 愚才先生深深一揖:“谢主公恩典。” 李文峰不悦地说:“我看,成殓后你就回来吧,过去帝王有夺情之说,就是朝廷用人之际,不准重臣告丁忧在家守制三年。” 愚才先生说:“是。” 一边往前走,李文峰忽然说:“记鸣一个人守正阳,有事没个人商量,我看李浩c你留下吧,不要自作主张,大事小情同记总兵商量着办。” 似乎早有这个准备,愉快允诺。 愚才先生有意无意地与仲武兄弟交换了一下眼色,记离早注意到了。 大队人马一走,正阳顿时安静下来,记鸣一日三餐也都能在家里陪妻妾同吃了。 这天中午,李珂特地弄了一坛老酒给记鸣喝。 饭菜摆上来,李珂对巧说:“去楼上请夫人下来,一起吃吧。” 巧说早请过了,大夫人说她今天要吃斋,和大家吃不到一块儿。 李珂目视记鸣:“是借口吧?” 记鸣早拿起了筷子,说是真的。她每逢初一c十五c释迦牟尼生日c观音大士生日什么的,都要吃斋。 见记鸣喝了一大口酒,夹起一大块肉吞下去,李珂笑道:“人家比你这个真的和尚都虔诚!你瞧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哪像个和尚。” 记鸣心里很反感,不悦地说:“今后请你不要再和尚长和尚短的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李珂说:“唉哟,没等怎么着,就觉着当过和尚不光彩了?好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今后不再提和尚两个字,连与和尚有关的僧c钵c寺c庙一律不提,行了吧?对了,还有秃呢,光和亮怎么办?” “光和亮怎么了?”记鸣大口喝着酒。 “和尚不都是秃子吗?秃必光c光必亮,”李珂说,“这也犯忌讳呀!” 记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算了,你爱怎么叫都随你,别人叫不行,我会恼的。” 李珂说:“这我可得格外谢恩。”她吃了一口饭,审视着记离粗犷满脸伤疤的脸孔,说,初见你这副尊容的人,断不会想到你会有那么深的城府,有那么多的计谋。 记离稀溜溜地喝着菜汤,说:“你这是夸我呀,还是在骂我?” “都有。”李珂突然问,“姬瑶送你的银盾玉甲呢?” “干什么?”记鸣反问。 “让我看看吧。”李珂说。 “给你父亲了”记离说:“哪有送了别人又往回要的道理?太小家子气了。” 李珂冷笑着说:“你别又使花招了,我谅你也拿不出银盾玉甲来,你早巴结别人了。”心爱的东西,就是被人送给了皇上,她也会恼的。 “你都知道了?”记鸣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无论是从上司和长辈哪一面说,人家要,我也不能不给呀,算是孝敬吧。” “你拿姬瑶的东西孝敬人?”况且李珂断定他又骗人。李文峰并不知道他有银盾玉甲,还不是他上赶着送上去的。 “这样好,这样好。”记鸣说,“你别心疼,花钱买平安比什么都强。” “你倒会做好人,若讲拍元帅马屁,应该让周左达c江台容两个哥哥去送c去拍,也轮不到你记离。” 记离有点不耐烦了,说:“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不傻又不苶,我不知道上战场时自己用方便啊?再说了,东西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怎么支配是我的事,送人也好,毁了也好,都是我的事,这件事不要你管。” 李珂忍不住笑了:“这话倒也公平,我也准备了一份厚礼,你要不要?” 记离说:“和尚不贪财。” “这可是你自称和尚的呀,我可没提。”李珂说。 记离忙问,这回的礼物是不是比银盾玉甲还要贵重啊? “那还用说。”李珂说这礼品不是物,而是人。 记离不禁喜形于色,他坦言,时逢乱世,人才是本,有了人就有了地盘,有了军队,有了所有该有的。他问是将军还是谋士? “是两个武人。”李珂说,一个叫胡大海,和记离年龄差不多,虎背熊腰,膂力过人;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将叫邓天?熏有勇有谋,都是兴县人。 “那你怎么认识的?”记离问。 记珂说,早年这胡大海教过她半年武艺,算是她师父呢。日前她托父亲捎信给他们,果真就来了。 记离洋溢着喜色的脸渐渐变得灰暗起来。他唉声叹气起来,说:“你念过一首诗吗?其中两句是: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李珂很理解他,这倒很像他目前的处境,他是为别人做嫁,给别人赶网,大鱼小鱼都进了人家的网,他闻点腥味而已。 记离说:“比喻得很贴切。所以有时我很厌烦,多余再广纳贤良,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李珂说:“既如此,我也多此一举了,幸好我有预见,把人打发了。” “什么,打发了?”记离不由得发火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打发了?” “反正你早就伤心了,”李珂故意怄他,“还招惹这些烦恼干什么?” 记离唉声叹气道:“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李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记离立刻醒过腔来,用筷子点着她的鼻子说:“你骗我,根本没打发走,对不对?” 李珂说:“这证明你说的伤心都是假的,你心里早有打算,虽然你招来的贤良被别人夺去,人心是夺不走的,迟早是你的人。” “真不敢小看你了。”记离由衷地说,“我记离何幸,有了一个贤惠豁达的李珂,又有一个刚烈忠心睿智的姬瑶,我还到处去求贤,贤就在家里呀!” 李珂也很受用,笑着说:“今后有大事小事别越过我这个门槛去,不要以为我只是个女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次对阵申屠 “不敢不敢。一定朝夕就教。”记离问,“人呢?两个将军何在?” 李珂说:“被愚才先生劫走了,藏起来了。” “这是何故?”记离问。 “不藏起来,不又要被李文峰征用了吗?”李珂说。记离笑起来。 李珂说:“你不给愚才先生送点奠仪去吗?他不是要赶回定远去葬父吗?” 记离说他疑心,并没有这回事。 “什么?他父亲没死?”李珂不信,岂有红口白牙咒自己父亲的道理? 夹着的尾巴露了,是不是野心也昭然若揭了?没有人愿意打败仗,但有时打了败仗反而更安全。想称王的人胃口并不大,只拥有一小山城的“离阳王”权力与张政霖差不多。 记离的猜测没有错,大队人马走了,愚才先生既未穿丧服,也没星夜回籍奔丧。 记离一走进愚才家,见愚才先生仍是平常装束,就说:“先生居丧,怎么不穿丧服?” 愚才先生告诉他丧服早已穿过了,不是今年而已。 记离不禁又惊又喜,果然不出所料,奔丧是先生的金蝉脱壳计。不过他以为,瞒过初一岂能瞒过十五? 愚才先生说:“家父是三年前过世的。过几天我要回去迁坟,也是办丧事,不为欺骗。” 愚才先生松了口气哀叹,不知是什么人给岳丈出了这么个歹毒的主意,把自己架空起来,再放到炭火上去烤。 愚才先生称赞他是很高明的。这是一劫,这一劫并没过去,李文峰是个懦弱又多猜忌的人,周围进谗言的人又恰恰是儿子,对他这女婿——还是个义女婿就很不利了。 记离说他的办法是退避三舍。 “很对。”愚才先生主张不与之争锋,要装傻c装憨,让人看不出他有半点野心,也就安全了,然后静观其变。 记离带有三分解释地说:“其实,我很希望辅佐岳父成就大事,他收留了我,又把女儿许配给我,我怎么会背弃他?”即使在他最亲近c最信任的谋臣面前,记离也不肯把夹着的尾巴让人看见,他不能让人感到他有野心c有非分之想。如果水到渠成,被人架着c拥戴着登了大位,那就光彩得多。 愚才先生一眼就看穿了记离的内心,他也不去点破,反而用冠冕堂皇的话为他开脱,哪怕他弑父弑君,也都可以“名正言顺”。 愚才先生说,亲归亲,政归政,二者不可混淆。你岳父实在掌不起舵来,你就是把他捧上天,也是徒劳,那是有负苍天,有负后土,有负天下苍生的事。 这一说,记离果然五脏熨帖。 接着愚才先生又说起,一切都拗不过命运的摆布,争是争不来的,李文峰没有这样的鸿运,他说早有人夜观天象了。 “谁?”记离问。 “你的另一位老泰山。”愚才先生笑道,“一座泰山倒坍,另一座犹在呀。”他哈哈大笑。 随着笑声,只见老者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记离离座行礼:“救命恩人什么时候到的?哦,我知道了,你是来看干女姬瑶来的吧?” 老者说:“正是。你的烦恼我都知道。现在送你一个字,和!和为贵,和为高,记住就行了。” 记离,说:“放心吧!救命恩人。” “失去岳父固然不好,”老者又说,“但你那时就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尿尿了。”说得愚才先生大笑起来。 记离问:“唉~现在我正发愁不知胡大海c邓天二位在这里吗?” 愚才走进屏风后头,少顷带了一个黑铁塔似的胡大海进来,他身后的邓天白白净净,倒像个书童。 胡大海上前施礼,他说:“我来投奔记大哥,跟你打天下,日后也封个侯什么的。”这粗鲁而直率的表白,博得一阵笑声。 邓天说:“晚生拜见记将军,愿在麾下效力。” 记离很喜欢,说:“这么小年纪就征战沙场了,可敬。” 胡大海说:“邓天人小心气高,久经战阵呢。” 老者向他介绍,邓愈的父亲邓兴,哥哥邓超,都与他有过交情。爷仨都参加了武子豪义军起事,父兄相继阵亡,是老者叫他来这里的。 邓天还把他父亲的部队也拉过来了,有七八百人之多。 记离说:“大家一起富贵吧。” 回援青州马到成功,围城的记军不堪一击。李文峰很高兴,在城外对张政霖c许虎用几个人说了几句大话,恐进城又出危险,便功成而退,连夜班师回正阳,他已不再把青州当作自己的领地了。 一回到正阳,李文峰马上召见记离和愚才先生,他没想到愚才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夸他公而忘私c国而忘家。 他对部下们说,这次回援青洲,众将踊跃向前,记军大败。他对得起张政霖c许虎他们了,他们要犒军,让自己进城去,他怕又有阴谋诡计,星夜回来了。 记离道:“这就对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是小人。” 李文峰夸奖他手下的人个个勇猛善战,周左达智勇双全,仲武和江台容打起仗来如猛虎下山,说记离的人马立了头功。 记离看了愚才先生一眼,说:“岳父大人这话说得不对了。连我都是元帅的人,何况他们?大帅有令,他们能不奋勇向前吗?” 这话太中听了,李文峰哈哈大笑,有点晕晕乎乎的了,他准备论功行赏,回头请愚才先生拟个大略他看看。 愚才先生答应着。 但记离和愚才先生下面的话,很快使李文峰头脑降温了。记离说起六合的不妙形势。原来记军在青州失利后,又拼凑了百十万人马,在记朝国师申屠c率领下占了新塘c青山c鸡笼山等要地,王猛义军发起了合围攻势。那里的王猛派出三个信使,飞马来要李文峰援救。 李文峰坚决不管,王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当初记军来攻,我们说好联手作战,战利品均分,共同占领六合,结果他们脖子一缩,说话全不算数。现在又来说软话了。 记离正待说话,传令官喊了声:“元帅,王猛义军又来下书求援兵了,他们说,我们再不发兵,六合必陷记军之手了,请看在王野将军的情面上” 李文峰说:“叫他们先把吞下去的粮饷吐出来再说,我这次是要先小人后君子的。”主帅器量如此偏狭,很多将领都看不下去。 记离苦口婆心地分析,六合与正阳,对我们同样是唇齿相依,从地理方位看,六合恰是我正阳之屏障。他们言而无信,固然是不对,现大敌当前,如我们不伸出救援之手,六合一旦顶不住,记朝国师申屠大军就会全部压到我们正阳头上,有六合在,至少能减轻一半压力。 李文峰不表态。 愚才先生说他更看重打几个胜仗,振奋一下军心,也让两淮百姓看看,有这样一支抗记义军,好生了得,别把我们混同于打家劫舍之徒。 他用的是激将法,比记离正面大义凛然地宣扬“共同抗记”更能说动李文峰。 李文峰果然有点活动气了,他说:“认真要打,也不是吹气儿的,你们知道脱脱带了多少大军前来围剿王猛义军吗?” 李建说:“号称百万之众,去了水分,四五十万总是有的。” 李文峰其实也是怕众寡悬殊,把仅有这点家当都折腾光了。 记离却认为征战是壮大发展良机。当初不打横涧山,岂能一下子拥有三万兵马? 李文峰说:“我走了一趟并洲,体力难支,去救六合,谁敢挂帅出征?” 记离站了起来:“末将愿领军令状。” 李建道:“光有勇气没用。我担心引火烧身,救不下六合,反倒把记军引正阳来。”他这话正是李文峰没说出来的忧虑。 记离说:“有这个可能。那更好,我们就在正阳城外大打一场,打出威风来。” “这可不是吹气儿。”李文峰问愚才先生,“先生以为如何?” 愚才先生支持记离,认为以攻为守是上策,才能守住正阳。我军可进至瓦梁,与记军战,如果得手,则在六合重创记军,如果失利,就在城外清水涧侧设伏,击败记军。 事到这地步,李文峰只得说:“那就打打试试吧。” 记军围困的城池,已被记离攻入南城。 记离和周左达站在城门箭楼上,全副披挂的姬瑶也在一旁。放眼望去,只见白色毡帐篷一望无际,如同雨后出土的蘑菇。 记离对周左达说:“你看,记军连营几十里,我们虽然进了六合,却保不住这座城的。” 周左达说:“是这样。”人人都看得出,六合成了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记离分析,现在脱脱不敢贸然攻城,是因为城外有江台容c黑子几支部队,起到了牵制作用。记离想主动退出,掩护全城百姓向正阳撤。 周左达担心扶老携幼的,走不快,那不是等着吃败仗吗? 仲武倒表示赞同,恰好用百姓当个诱饵,这是好计,如果他们追,我们正好在山涧处设伏,打起来后,城里胡大海c郑天他们攻出来,里外夹攻,一定大获全胜。 “我正是这个意思。”记离吩咐队伍分头去说服全城百姓,一定要跟上他们突围,六合在记朝军队眼里是反贼的窝,一旦攻破城池,肯定屠城,男女老少非杀个精光不可。 仲武说:“这事我去办。” 记离又命令周左达和c储世昌各带本部兵马埋伏在清水涧,等待伏击。由黑子c仲武c各率本部人马护卫百姓沿官道缓缓向并州撤退,他要大家记住,打起来后切不要扔了百姓,如果百姓有失,他们便不得人心了。 周左达说:“记住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记离的队伍总算带领着六合百姓的队伍从南门涌出来,向正阳方向运动了。 记军发现了,认为这是记离走得最臭的一步棋,便举兵来追击,没想到记离早有防备。在通往清水涧的大路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百姓队伍在山谷间蠕动着,他们被记离的队伍夹持着c护卫着,但百姓中有老有少,肩扛手提c车推c驴背驮,队伍乱糟糟的,根本走不快。 在队伍尾部,仲武c姬瑶等将领跃马横刀在与追来的记军厮杀,保着百姓队伍向正阳撤退。 因为他们阻击得勇猛,记军冲上来又败退下去,再冲,又一场厮杀,只见姬瑶越战越勇,驰马来往冲突,双刀左右砍杀,不断有记兵丧命刀下。大路上烟尘冲天,几个将领的身影在烟尘中忽隐忽现。 记朝国师申屠骑马立于山坡上,用马鞭指着山下厮杀的战场,说:“不能这样拉锯!他们舍不得丢下老百姓,正好为我们的攻击留下机会,要冲过去,把百姓切成几段,他们的阵脚就会乱了。” “得令。”一个将领领命而去。 随后,牛角号和战鼓声骤然加急响起来,山谷间呐喊声有如地裂山崩,震天动地。 黑子带兵边打边撤,渐渐进入清水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大胜归来 记军潮水般冲上来。 仲武c姬瑶他们打打退退,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百姓也似乎慌了神,包袱c锅碗瓢盆,甚至鞋子丢了满道。 一个记军将领大叫:“冲上去,谁抓的人多,归他当奴隶,女的为婢!” 记军更加奋勇追击。 周左达和士兵伏在山坡树后,冷静地注视着山谷。记离亲自坐阵。记军越追越深入,有些甚至冲进了百姓的队伍中开始抢东西,仲武他们的队伍也开始了与记军的混战。 周左达一挥手,一面黑色旗帜从树海里伸出来,摇晃着,接着,一面面黑旗开始摇晃,这是信号,骤然间,像是山崩地裂一样,呐喊声震撼山谷,埋伏的军队从山坡上源源不断地滚下去,切断了记军的退路,人喊马嘶,刀枪相击,山谷间开始了大战。 申屠一看,忙勒住马,说:“中埋伏了。”他下令鸣金,快撤。 但为时已晚,胡大海c邓天率城中之兵开城门冲了出来,也加入了战斗。 记军乱了套,纷纷夺路而逃,兵械c辎重丢得到处都是,好多人匆忙中跳入清水涧,大多淹死,大路旁尸横遍野。 老百姓反倒轻松地站在一旁观看这场厮杀了。 残余的记军在国师申屠率领下,没命地奔逃。 当记离率部胜利班师时,愚才先生c李建等人在城门口迎接,百姓举着酒犒军,记离从李建手上接过酒杯,姬瑶怕他喝,在马上用膝盖碰了他一下,记离没有喝,却向天空洒去,他说,“祭奠那些亡灵吧。” 一旁的李浩小声说:“他是不敢喝,怕有毒,这人比狐狸都狡猾。” 因为记离离得很近,李建捅了李浩一下,不让他说下去。 李浩对记离说:“元帅本来要亲自出来犒劳你们的,因为偶感风寒,让我和哥哥代劳了。” 记离说:“自家人,不必客气。”又问:“元帅没事吧?回头我再去探望。” 众人簇拥着记离向前走,城中百姓夹道欢呼,乐声高奏,鞭炮齐鸣。记离在马上频频挥手,向百姓致意。 走在后面的李建对李浩说:“你看他得意的样子,打败了申屠,记离更不可一世了,我爹根本就不该给他露脸的机会。” 李建道:“原来你父亲是不想救六合的,记离想出风头,非要去打,我以为他会败得落花流水而归,没想到风头真让他出了。” 李浩说:“我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看得的是痨病。万一不行了,这天下不成了姓记的了吗?” “那还用说!”李建说,“你我谁有力量回天?他现在羽毛丰满了,弄不好我们都有性命之忧啊。” 李浩咬着牙说:“我们不能等到人头落地那一天,让他人头先落地。” 李建用眼神制止了他,小声说:“回去再从长计议。” 记离处事小心,且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他虽未听到李建c李浩说什么,也多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凶兆。方才姬瑶不让他喝那杯酒,说明姬瑶也意识到危险是存在的。 如果这次兵败而归,或许反而安全。记离不能不悲凉地在心底叹气。他和姬瑶去探望李文峰的病后,刚回到总兵府坐下,护兵报愚才先生到了。 记离忙起身迎到门外。 记离说:“不知先生急急忙忙来有何见教?” 愚才先生说:“你已经处在危险中,你还不觉得吗?” 记离说:“先生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方才我去探病,我岳父精神尚好,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心里话,很是推心置腹。” 愚才先生问:“他都说了什么?” 记离说:“他想称王,称正阳王。” 愚才先生讥笑地说:“幸而胃口不大,只想称王,倘要称帝,那更有趣了。他不觉得正阳王太寒酸了点吗?” 愚才先生问:“他问你,是要你拥戴呀,你怎么回答的?” 记离说:“我说不可。” 姬瑶当时就听着别扭,他要称王,你不让,他也许怀疑记离自己要称王呢。 “不会。”记离说,正阳是个山城,弹丸之地,船只不通,商业不振,是一座孤城,不称王,尚不显眼,一旦称王,那目标大了,可就引人注意了,不要说记朝不能容忍,就连势力大得多的各股义军都尚未称王,也会有众矢之的之危,出头的椽子先烂,太招风了。 愚才先生认为很有道理,但李文峰听得进去吗? 记离说:“虽然心里不太痛快,也知道我说的在理,又是为他好,他也没有再坚持。” 姬瑶告诉愚才先生,记离又把帅印缴回去了。 愚才先生说:“这又何必?元帅逼你交印了吗?” 记离说:“何必要人逼?同住一城,有元帅在,我权太重了不好。” 愚才先生说:“你真是君子呀。” 记离却笑笑而已。他说:“交了也好,有征伐攻战,尽力就是了。” 不让老泰山称王,记离把王冠留给自己吗?女儿给母亲行贿,买的是平安。有在爱妻面前也不能袒露的私密吗?不是花心而是野心。 房中只有愚才先生c记离两个人时,愚才先生的话就少有顾忌了,既然他全身心地来辅佐被认为是明主的记离,就必须竭尽全力。他托着一杯热茶,在客厅里踱着优雅的方步,愚才先生说:“一味退让,也不是办法,你想过了吗?李文峰活不了多久了。”这话听起来有点耸人听闻。愚才先生说冷眼看李文峰病很重,他又是心思很重的人,芝麻大的事会琢磨七天七夜,这种性格,对养病不利。老者早已测定,李文峰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愚才先生劝记离倒不如顺着他,让他称王,过几天孤家寡人的瘾。 记离说:“这岂是儿戏?如果因为满足他的私欲而坏了义军大事,太不值得了。” 愚才先生是从大局考虑的,不让他称王,他身边的小人又会去搬弄是非,一定说记离不让他当王,是自己想当。这话李文峰又一定相信,所以愚才先生才说记离已处于险境。 记离很苦恼,他说自己不争权,到出力时舍生忘死,怎么还换不来真心呢? 愚才先生说:“你不是反反复复地看过《东靖通鉴》吗?前事不忘,后世之师,还用我说吗?” 记离说:“那现在怎么办?我已退无可退了呀!原本想躲开并州,打下离州站住脚,他又跟了过来。” “这里并不算好,”愚才先生说,“我们必须另立门户,去打和州。”记离说:“现在时机倒是很好,听说记朝国师申屠被贬。” 愚才先生说:“是由于内乱,有个叫徐辰良的丞相向至记灵帝进了谗言。现在,我们正阳兵民陡增,又来了六合难民,你算过吗?粮食还能吃几个月?” 记离说:“没来得及过问。” 愚才先生说他倒问了,最多能吃到明年一月,粮荒一起,军心民心必大乱。和州是靠近望江的富庶之地,如果打下和州,就与太平隔江相望了,可以大展宏图。 记离说:“我恨不得早一日摆脱这里,只有先生知我心,我们先谋划着,不宜过早说出去,夜长梦多。” 诚如愚才先生所言,李文峰由于心里憋闷,病势日重。他也不能否认,记离说的有道理,以现在的几万人马,仅占正州一山城就称王,确实招风,是险事。可是两个儿子交相攻讦记离,说他不让父亲称王是想虚其位取而代之,尽管李文峰驳斥了他们,心里未必不犯寻思,他也知道,人心隔肚皮呀。 李文峰病恹恹地卧于床上,不断地咳着,谢氏正服侍他吃药,李浩c李建c李珂都在房中。 李建说离州有个名医,他已花重金去请了。 李文峰吃过药,抹抹嘴,半倚在床栏杆上,有气无力地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我总感到胸闷气短,四肢无力,这病来得不轻啊。”说罢又一阵阵剧咳,脸憋得通红。好些后,他问:“城里都安稳吗?” 李建点点头:“只是叫记离拔了头筹”他刚说了半句,猛然发现李珂在场,立即转舵,“记离也确实谋勇兼备,父亲没白器重他。” 李珂感到自己在这不方便,拿起空药碗出去了。 谢氏埋怨大儿子说:“你怎么说话看不出眉眼高低呢?” 李建说:“你们出去听听吧!全城军民快把记离捧上天了,没有一个人称颂父亲。” “又来了!”李文峰很生气,又咳个不停。 “快别在这儿气你父亲了。”谢氏说。 李浩拉了李建一把要走,李文峰却摆手不让他们走,二人只得往前凑了凑。 李文峰说:“你们省点心吧,你们这样疑神疑鬼的,一旦我一口气上不来你们怎么办?你们斗得过记离吗?如果你们相安无事,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是李文峰积存在心底的话。他虽无大才智,却也比常人聪敏,他岂不知两个儿子口袋里有几升米?他只求日后记离能容得下他们就烧高香了,他曾指望过将来把权柄交给李建,又怕记离不肯,他深知两个儿子捆在一起,也不是记离的对手。 李建还要争辩,李浩又拉他一把,不让他说下去。 表面上,李建c李浩顺着李文峰的意思点头,但心里想的却和李文峰全然不同。 从李文峰房中出来,李建把李浩叫到他家,关紧门窗,摆上酒菜小酌,李浩知道,喝酒不过是个幌子哥哥有大事相商,除了对付记离,岂有他哉! 李建说:“我爹好糊涂,心又软,方才我要把话说明白,你为什么拦我?” 李浩说:“他在病中,怕气。再说,他并不是对记离放心,而是记离羽翼已丰,没办法。想从他口中逼出一句破釜沉舟的话来,太难了。” 李建说:“父亲担心的是他百年之后,怕咱们受制于记离。哼,这步棋傻子都看出来了,现在记离只是碍于面子而已。” 李浩说:“兵权不是又都收回来了吗?” 李建认为那只是形式,人心都在记离那边,到时候振臂一呼,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送礼 李建主张宜早不宜迟,要赶在元帅咽气前下手,不然就晚了。 李浩说,好是好,万一父亲不愿意,会把他活活气死的。 “你懂什么!”李建说自己最会揣摸父亲的心思了,父亲最担心的是记离权大势众,不然上次回援青州,为什么把记离的左膀右臂全要过去了? 李浩又探得一个新消息,听说记离又要去打和州了,他越打越强,越打越兵多将广,现在不下手,将来就不好收拾了。 李建说:“万一父亲不在了,他还不得抢着当元帅呀?” “那是客气的。”李浩长叹一声,危言耸听地说,“真有那一天,咱们的脑袋能不能在脖子上长着都不一定了。” 李建很吃惊:“他好歹是我妹夫啊,狠得下心来吗?” “到那时候,亲爹都一样翻脸,”李浩说,“从前咱们在元帅面前说他坏话,记离能不记恨在心吗?他这人很有城府,表面上什么都不争,骨子里恨死我们了。所以,趁元帅没死就除掉他,还容易一些。” 李建说:“爹若不答应呢?” “没你的事。”李浩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申斥哥哥说,“闭上你的嘴,不准乱说。” 与记离同样不安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李珂。她从隔岸观火的角度早把这场已闻到硝烟味尚不见战火的窝里斗看得一清二楚了。在父亲面前,她插不上话,在两个哥哥跟前,也无从说起,人家会认为她必定是夫唱妇随,没说话先减去九分分量。想来想去,她帮记离度过难关的惟一办法是打通养母谢氏的关节,迂回行事。她知道,每次打了胜仗,好多将领都带来些珠宝c首饰之类的战利品来孝敬谢氏,这也是一种曲线媚上之术,希求谢氏在枕边吹点和风,而不是阴风。 李珂发现,记离从不干这种事。是他以为一家人无须如此吗?并不是的,他手上也真没有珠宝,每次战利品他不是缴公,便是奖赏了部下,李珂积攒的一些都是自己拿份子钱买的,寥寥无几。 想来想去,她决定舍出全部私房钱,一律换了珠宝c首饰。 李珂背着记离,提了个嵌贝漆盒来到养母谢氏房中,谢氏正和几个丫环斗牌,李建在一旁帮腔。见李珂进来,谢氏拂乱了牌,不玩了。 一个丫环说:“敢情钱都让太太赢去了。”大家笑着散了。 谢氏说:“快坐,出了阁,你也不常到我这儿来了。记离还好吧?” “好,”李珂说,“爹病着,上上下下就得他多上点心吧,也有些事尽量多让哥哥们管,他也太累了。”说这话时忍不住看了李建一眼。 谢氏说:“女婿半个儿嘛,他别见外,元帅不指望他指望谁?不过呢,人心可得长正了,记离落魄储君,能有今天,他自个得拍拍心口窝,想想感谢谁,人得讲良心。”这后半句很有点敲山震虎的意味了。 一听这话,李珂有几分紧张,正要说话,傻乎乎的李建插了一句:“若不是爹护着他,我和弟弟早收拾他了。” 李珂大惊,谢氏急忙呵斥李建:“你怎么顺口胡说呢!怎么会有这种事!再不济,也是一家人啊。”又往外轰他,“去干你的吧,我跟你妹妹说会儿话。” 李建走了,李珂笑吟吟地打开那个嵌贝描金漆盒,谢氏一见,又惊又喜地张大了嘴巴,里面全是珍珠c玛瑙c翡翠,令人眼花缭乱。 谢氏问她这是哪来的? 李珂捡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莹莹泛光的珍珠,说这是贡奉给帝王的夜明珠,后来不知怎么落到国师申屠的手里,这次申屠打败了,丢盔卸甲,扔了这个百宝箱,记离不想占为己有,他让李珂拿来孝敬娘的。 谢氏不由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她爱不释手地一件件摆弄着珠宝,说:“真是稀世之宝,长这么大,别说有,就是看都没看过。” 李珂叫娘快收起来吧,嘱咐她不要对外人说。 谢氏让李珂留几件。 李珂淡然一笑:“娘还不知道我的脾性?我对这些首饰什么的从来就不喜欢。” “你从小倒有这个脾气,”谢氏顺水推舟地说,“给你头上插个簪子你都嫌嗦。”她把盒子盖上盖,说:“难为记离了,打仗弄点东西还想着我。” 李珂说:“他说娘在人前人后总是维护着他,他心存感激,不知怎样报答。” “谁说不是。”谢氏煞有介事地说,“若不是我总在老头子跟前叨念记离忠诚,那些一肚子坏水的人还不得把他吃了呀!记离有什么过错?就是太能了,树大就招风,人有才干就遭忌。” 李珂说:“外人对记离嫉妒之心,咱没办法,家里人互不信任,就令人寒心了。” 谢氏当然懂得李珂何所指,就说:“也都是外人挑唆的。其实大家都是好心,怕有个闪失什么的。你放心吧,也告诉记离放心,有我在呢,老头子听我的。” 李珂点点头:“谢谢娘护着我们。” “你是娘的心肝宝贝,不护着你护着谁呀!”谢氏说。 李建从母亲房中溜出来,直奔李珂的楼上去了。他料定此时只有金梅一个人在,他对金梅早已垂涎三尺,一是惧怕李珂,二是怕记离,今天不是好机会吗? 果然只有金菊一个人在窗下刺绣。李建撩开门帘子进去,故意问:“我妹妹在不在?” 金梅站了起来:“不在。” 李建不想走,在书橱前浏览着,时而胡乱翻一翻书,又随手乱扔。金梅过来制止说:“大少爷又乱翻,上回害得我挨了一顿骂,你不知道你妹妹的书从来不喜欢别人动吗?” “你怕她,我可不怕!”李建涎着脸,竟伸手在金梅脸蛋上捏了一下,“你不是我妹妹的,我动总可以吧?” 金梅打了他一下:“别又动手动脚的,你快走吧。”李建还往跟前凑,这时门帘子一掀,李珂回来了,李建好不晦气,赶忙往外溜。 李珂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啊?” 李建说:“我有事。”走了。 李珂问金梅:“他来干什么?” “哪有正经事,胡搅歪缠呗。”金梅说。 李珂心里猛然一动,忽然问:“他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 金梅脸红了:“小姐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李珂说,“你若是也看上他了,我给你做主。” 金梅说:“我虽是个下人,也看不上他那个傻乎乎的样儿,小姐若真这么做,我就去死。” “不干就算了,用得着死呀活的吗?”李珂沉了沉,说:“你去跟他探探口气,也许能问出他们是怎么对记离下手。” “什么?对他下毒手?”金梅叫了起来,“这不是没有天良了吗?” “我也只是疑心。”李珂说,“没这事更好,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好有个防备呀。” 李珂这一说,金梅上心了,她说:“交给我吧,我若肯给李建一个好脸色,他连祖宗都能卖了。” 李珂不禁大笑起来:“你这疯丫头,嘴这么阴损。” 记离回来时,李珂正在灯下看书,她看了记离一眼,说:“你今天有什么喜事吗?一脸喜气。” 记离今天心情确实比平时好。他说:“很怪呀,今天见到你娘,别提她有多客气了,说了一大堆好话;我去看望你父亲,他也和往常大不一样,让我放开胆子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本来反对我攻和州,今天也点头了。” “本来应该这样啊。”李珂心知肚明,是送给谢氏的珠宝起作用了,她嘴上却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记离说:“不对。我听你娘说我总是惦记着她,又说太破费了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李珂轻轻叹口气:“能干什么?还不是替你堵窟窿什么的。” 记离有点惊奇:“你给你娘送礼了?你们娘儿俩,用得着这个吗?” 李珂说不是她送礼,是他这姑爷孝敬丈母娘,送点礼也应该呀! 记离心里又不痛快了,他说:“你什么意思?是怪我记离不懂人情世故,慢待了你家人?我不收礼,你又不是不知道,征战回来,战利品我除了上交,也都分给部下了,我分文不取,我没有东西可送,你是怪罪于我,才替我送礼,反过来又奚落我让我难堪?” 李珂一直笑吟吟地望着他,等记离发作完了,她才实话告诉他,她是给娘送了些珠宝,而且是以记离的名义送的,她没有别的意思。好多将领在征战之后都拿些战利品送给娘,她每次都展示给李珂看,送礼的人惟独没有记离,李珂是什么滋味?娘也不是圣人,她偶尔在爹跟前说记离几句不咸不淡的也是正常啊!李珂说替他送礼,是拿她的私房,是一片好心,却没考虑有损他清廉的名声了。 记离好不惶愧,她最后一句明显是讽刺,他记离不是太不识好歹了吗!他忙过来拉住李珂的手说:“我错怪娘子了,我混账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珂叹口气,说:“我知道你也很难,我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听说你马上要领兵打和州?” 记离点点头,他说正阳是个小山城,坐吃山空,不是久守之地。况且马上会闹粮荒,不能等着坐困愁城啊。 李珂问他打和州有没有别的想法?光是忠心耿耿?她意识到记离想另立门户。 记离很敏感地盯着她,问:“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你都怀疑我有贰心?”即使在爱妻面前,他也不想把心底最隐秘的东西掏出来,虽然他也有几分抱愧。 李珂也不想逼他,叹口气说:“你至少是一石两鸟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看你尽快攻下和州为好,最好离开这是非之地,眼不见心不烦。” 记离经她点破,不好再说什么了,便说:“知我者夫人也。” 这时金梅进来了,她点手叫李珂出去,记离问什么事鬼鬼祟祟的?二人笑而不答。原来金梅奉李珂之命,主动地约会了李建,李建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答应马上来。 李珂便借故和记离出去了,说去看看小妹姬瑶,她正练画。 他们走后不久,金梅就看见李建的身影出现了。 李建在窗下转来转去,不时地仰望楼窗。 金梅的头露出来,李建说:“你下来,我有一件东西给你。” 金梅嘻嘻地笑着说:“我忙着呢。”她故意拿他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美人计 “有什么好忙的!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李建说,“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金梅缩回头去,一阵楼梯响后,金梅跑了出来:“有事快说。”她手里拿着绣花绷子。 “在这儿不方便。”李建说,“咱到假山那边去。” 金梅迟疑一下,没有表示反对。 李建和金梅成来到假山后,这里树大叶茂,藤萝披拂,很静,李建见四周没人,立刻上来搂抱想亲嘴。金梅忙用绣花绷子挡住他的嘴。 李建涎着脸说:“想死我了,你就答应我吧。” 金梅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供你们爷们儿玩乐的烟花女子。” 李建说:“我是真心想娶你呀。” 金梅说:“我一个丫头,哪配呀!” “我不嫌就行了嘛!”李建说,“我娘一定能听我的。” “我可是你妹妹的陪嫁丫头啊!”金梅开始把话题往这上头引,“你妹夫若不发话,你也休想办成。” “他算个什么东西!”李建果然上套,不屑地说,“他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金梅说:“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谁不知道你妹夫屡立大功,正阳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是你妹夫大权在握?”她在用激将法。 李建不知是计,就说:“你不用怕他阻拦,他自己的事还没管好,说不定哪天脑袋搬家呢,倒有心思管别人!” 金梅心里暗吃一惊,心想他们背地里果然要下毒手,李珂真是精明,一眼看破了。她故意说:“我才不信呢。你爹是他的老泰山,你们都是一家人,是亲三分向,谁敢欺侮到他头上。” 李建说:“谁跟他一条心!我爹一死,他不得抢着当元帅呀!我们早看到这一步棋了。” 金梅为了进一步套出实底,再度激起他的醋意,说:“实话告诉你,记离对我也有那点意思,碍着你妹妹的面子,暂时忍着呢。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能争得过他吗?他至少是近水楼台呀。” 这一说,李建的火气上来了,恨恨地说:“这王八蛋,难道天下好女人都得叫他霸占了吗?金梅,我告诉你个实底,你不用担心,他活不了几天了!” 望着他那恶狠狠的眼神,金梅故意说:“我不信,你别在这里买我好。” “我敢发毒誓!”李建说,“有一句谎话,下雨天我叫响雷劈死!” 金梅问:“你们想怎么制他呀?” 李建说:“你可不能告诉我妹妹呀”神魂颠倒的李建早已成了金梅的精神俘虏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天意帮记离免了杀身之灾。活着未能封王,死后封号写在墓碑上不知是给谁看。捡个鸡毛当令箭,落魄帝王发号施令管不管用? 记离早上起来就说右眼皮跳,跳得他心里发慌。金梅劝他今天躲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她说这是躲灾。金梅说,男人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祸。记离断然不信这个,但心里别扭。 果然,还没装束好出门,李建来了,说请记离到府上去,请他喝酒。 没等记离表态,李珂过来挡驾,一不过年,二不过节,摆什么宴席!况且一家人,更用不着,师出无名,她说记离有大事要办呢。 不一会儿李浩又来请了,记离心里想,这定是鸿门宴无疑了。他怕李珂担心,就说,一定有要事相商,喝酒在其次。一听这话,李建便顺水推舟地说一点不错。 见拦挡不住,李珂出去了。等记离走到帅府辕门时,看见姬瑶来了,一看她那有点臃肿的着装,他就明白了。 姬瑶已经穿上了盔甲,又在外面罩上了宽大的长衣,背起了宝剑。 记离已知她的用意,就说:“你不用去,自然会逢凶化吉的。” “我就是你的守护神,”姬瑶说,“什么鸿门宴我都敢去。”她倒是一针见血。 记离问:“你怎么知道我去赴的是鸿门宴?” 姬瑶说她能掐会算。 记离说:“一定是李珂让你去的,对不对?” 姬瑶也不否认,她说:“你有两个夫人,一文一武,保护着你,你是哪辈子修来的呀!” 记离说:“当然是前世尽做好事修来的。” 这时门外有人喊:“记将军,记将军在元帅府大门外等你呢。” 记离应了一声,迈步往外走,姬瑶紧紧跟上。 记离从辕门出来,见李建c李浩两个人在上马石旁等他,早有点不耐烦了。记离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李建说这是元帅吩咐下来的,他说他身体有恙,不能躬逢,要我们几个好好请你喝几杯,以表达元帅的感激之情。 记离说昨天去看他老人家了,气色不错,看来无大碍。 李建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姬瑶,说:“妹妹就不必去了吧,我们不会把妹夫灌醉的。”他尽量把话说得轻松,显得平平常常。 姬瑶坦言自己不光是他的夫人,还是保镖的,走到哪儿我必须跟到哪儿,并且申明这是他姐姐吩咐的。 李浩忙打圆场说:“请便,请便。” 路上,一行人走着,记离不时地观察着他们二人的表情,越看越不自然,尤其李建,肌肉都很紧张,他几乎不敢正视记离的目光。 记离心里由犯疑到警觉,他意识到自己正向刀山火海走去。他走着走着忽然停步,仰起头来看天,看得很专注,很投入,很莫名其妙。 李浩不知他在看什么,便也抬头望天,这一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天空,天上飘过来几朵白云,像一片片丝棉,轻轻舒卷着,仅此而已。 李浩看不出什么名堂,先收回了目光,敌视地在记离脸上寻求答案。 李浩悄声问李建:“他看什么呢?” 李建摇摇头。 记离忽然双手合十望空拜了几拜,大声说:“谢谢上苍救命之恩。” 几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都不解地望着举止怪异的记离。记离忽然怒目圆睁,剑眉倒竖,满脸的伤疤显得狰狞起来,他手指着李建两个人厉声说:“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凭什么要在酒里下毒害我?” 李建吓了一跳,这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除奸之计,记离怎么会知道?他忙说:“这是从何说起?” 记离说:“你还敢狡赖!如果不是天神现身来告我趋吉避凶,我记离今天就叫你们几个小人害了!” 姬瑶刷地抽剑在手。气氛更紧张了。 李浩忙说:“妹夫息怒,我们一片好心,代父置酒,绝无害姐夫之意。” 记离说:“你们的丑行瞒得过神明吗?神明告诉我,你们把毒药下到了酒里,还说趁元帅死前毒死我,以免我篡权。”后半句是他的推测,但他以为不会猜错。 李建先筛糠了,李浩也吓出了汗,指天咒地地说:“我们若有歹意,不得好死。” 姬瑶说:“不跟他们废话了,走,回去。” “不,”记离却说,“李文峰元帅赏的酒不去喝,那不是不识抬举吗?走,去喝酒,我倒要品尝品尝毒酒的滋味。” 李建早软了下来,他不得不相信,确有神灵在庇佑着记离。他泄气地说:“走吧,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我们怎么会不分里外,加害于你呢。” 记离利用神仙成功地保护了自己,没让李浩的毒酒烧烂了他的五脏六腑。李建c李浩两人吓破了胆,不得不放弃毒杀记离的计划,几个人吃了一顿谁也不知滋味的饭,各怀心腹事,不到半个时辰就散了,记离一口酒都没沾。 记离没把这事告诉病入膏肓的李文峰,没事人似的在他的总兵衙门召集将领宣布攻打和州觅生存的计划。 记离的攻取方案稳妥又大胆。他说这次取和州,只能胜不能败,他准备智取。停了一下,他从案上拿起两枚号牌,上面有“青州路义兵”五个字。记离令储世昌马上找工匠,照这个号牌打造三千枚,选择勇士,仲武c黑子率领,全部穿青衣,扮成民军,去犒劳和州记军。另一路由江台容率领,穿红衣,两路分先后,趁和阳守敌麻痹,可一鼓而破城。 众将领命。 记离分析道,我们攻和州,记军必来夺正阳,以断我后路,令我恐慌,故正阳也免不了一场大战,应当在正阳城下消灭敌人,因而也在正阳城外布了重兵。 愚才先生又叮嘱大家不可大意,记军几十万就在这一带,要打,就痛痛快快,不可久拖。 这一天,李文峰病势稍轻,坐于榻上,李浩陪侍。谢氏进来,谢氏用方盘托了一个碧玉盏,是刚熬的燕窝汤,让他用一点。 谢氏皱了皱眉头,说“和州那边有消息吗?” 李浩也皱了皱眉头说,好像并不顺手,有探子报,倒把大股记军引到正阳来了。 “是吗?”李文峰心里立刻像压了块巨石,这正是他担忧的,这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吩咐马上去叫记离来,血燕窝汤也喝不下一口了,不住地唉声叹气,谢氏怎么撒娇哄他,也没见笑脸。 记离此时也在生气,是因为黑子误了战机。 记离c愚才先生c周左达几个人正在议事,李珂引着个探马进来,探子道:“启禀总兵大人,仲将军有信报来。” 记离看了信,气得把信摔了:“这个黑子!如此之笨。”愚才先生拾起信看着。 姬瑶问:“怎么了?” 原来黑子本是带青衣兵先行的,他们过陡阳关时,和阳哨兵得知消息,报告说青州路义兵来支援和阳了,和阳父老备酒肉出城迎接。由于他们在路上吃了一顿饭,把时间耽搁了。 这真叫人啼笑皆非。 幸好江台容领的红衣兵倒是老老实实按规定路线抵达和州城下,记朝守军出城迎战,但单兵深入,又只有三千人抵什么,吃了败仗,后退二十里,才碰上青衣兵酒足饭饱地上来。后来合兵一路,好歹打败了记将,到底占了和州。 周左达说,这就好。这叫有惊无险。 这时又有探马来报,记军在平章白行远的率领下来协助攻打正阳了,围得水泄不通。 记离说:“来得好快呀!走,我们上城看看去。” 他们刚出屋,李建来了,说:“父帅请妹夫过去呢。” 记离只得让周左达他们先去看敌阵,自己与愚才先生一起来见主帅。 李文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带病坐在帅座上,问刚刚进来的记离:“你说怎么办吧?都是打和州惹下的祸,现在记军几十万兵临城下,已经派使者来劝降了。”他手里抖着白行远的劝降信一筹莫展。 记离尽量用自己的镇定和胸有成竹来影响他,指出我们已如期占了和州,这就不怕了。我们可关闭三座城门,把兵力集中到南门把守,坚守待援,等和阳兵返回来,里外夹击,敌人必退。 李建主张把记军使者杀掉,把人头挂在城门旗竿上以示拒降。想叫我们投降,白行远想得太美了。 记离坚决反对杀掉使者,杀了他,白行远会以为我们胆怯了,才杀使者,只能加速敌人增兵。 愚才先生也说:“记将军的话很对,可用城中固守的阵势吓唬他,使他们不敢攻城。”既然他们这样有把握,李文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也没精力过问更多了。 大战就在正阳城下展开,李文峰整天提心吊胆。 战鼓声c喊杀声阵阵传来,李文峰已在弥留之际,不时惊厥。当又一阵厮杀声透入重帷时,李文峰神经质地坐起来,两手向空中抓着:“记离救我” 谢氏扶他躺下,安慰他说:“你放心吧,记离已经打退了记军,保住了正阳不说,又占了和州。” 李文峰安静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看看周围,除了妻子儿女,没有别人。李文峰喃喃地说:“去叫记离我有话说。” 李珂说:“他在城外作战,我叫人去找他。” 正阳城外,双方在厮杀,天昏地暗,尸体堆得过多,常常把战马绊倒。 记离骑马立于帅旗下,姬瑶执双刀立于侧,另一侧是周左达。 只见周左达挥舞长枪在记军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记离说:“周左达是一员猛将啊。” 忽然乱箭飞蝗一样向记离射来,头上的罗伞c旗帜纷纷中箭,被射得七零八落。姬瑶举双刀快速挥舞,挡着箭矢射向记离,箭矢纷纷坠地,不一会儿,她脚下的箭矢堆成了小山。周左达则率部下放箭回击。 又一股记军骑兵冲过来,有人高喊:“抓穿黑袍的,那就是冒牌的储君,大王说了谁要是能把他抓到不管死活,赏金百万!” 记离一回头,为首的头上戴貂绒的大记将领已挺枪刺来,记离舞剑去挡,还是中了一枪,几乎栽下马去,因为千年毒尸皇的原因,记离修为几乎近废,这时姬瑶死命冲过来救护,拼死与记将交锋,她虽越战越勇,但敌骑太众,一时难以制胜。姬瑶环顾四周大叫:“快来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文峰病故 周左达正力战敌将,听姬瑶呼救,抛下敌手,回马而来,挺长枪大叫,“我来了!”连挑几人落马,他挡住围上来的骑兵,掩护姬瑶拥着记离撤回城中。 记离却不走,他说:“我一进城,等于宣告败北。”他下了马,亲自擂鼓。 士兵一见主帅不顾安危,竟下马亲自擂鼓为他们助战,顿时个个振奋,呐喊着复又冲向敌阵。 记离忽见敌兵溃退,原来从和州方面来的江台容兜了记军后路。 记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姬瑶见记离右臂有血迹,说:“你伤了?” 记离看看,说:“我这副铠甲不行,被挑开了,剐伤了皮肉。” 记离很不满地说:“有银盾玉甲你拿去溜须拍马了呀,活该。” 记离一笑,也不跟她计较。 这时,记文理骑一匹快马奔出城来,直驰到记离面前。记离叫道:“文理?你不好好在城里读书,跑出来干什么?” 记文理说:“娘说,李文峰元帅不行了,叫父亲马上回去。” 记离只得把战事交代给姬瑶,现在记军已溃,可告诉周左达追击十里左右即归,小心中埋伏。 姬瑶答应一声是,飞马去找周左达。 记离带记文理向城中驰去。 记离连铠甲都没来得及卸下,就带着伤赶到卧房来了。此时李文理已处于昏迷状态,医生早已束手,催促他们赶快预备后事。 谢氏立即哭了起来,李浩陪着她掉泪。 记离坐到床头小凳上,拉住李文峰的手,轻声叫着:“岳父,岳父,记离回来了” 很灵验,李文峰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似有挣扎着坐起来的意思。记离按住他,说:“不要动,别着急,会好起来的。” 李文峰眼角滴出几颗清泪,在枕头上点了点头,说:“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记军退了吗?” 记离说:“岳父放心,已大获全胜了。” 李文峰的目光巡视着,落在他的右臂上,发现了血迹,他说:“你伤着了?这副甲太薄c太脆。”他回头叫谢氏,手乱指乱摇。谢氏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 “甲,甲”他含混不清地咕噜着。 还是记离最先明白了,他说岳父可能要自己送他的那副铠甲。 谢氏抱来那副银盾玉甲,堆在床边,果然对了,李文峰用手抚摸着那铠甲说:“物归原主吧,你在战场上厮杀用得着。我再也用不着了。”语气极度悲凉。 记离说:“岳父不要往窄处想” 李文峰伸出苍白颤抖的手,拉住记离的手,轻声问:“你恨我吗?怪我吗?” 记离说:“你这样说,小婿真是无地自容了。三年前,我孑然一身,来投效岳父,没有你,我也许冻死饿死路旁了,哪会有今天。” “有你这句话,我也能闭上眼睛了。”他喘息了一阵,又看着他的两个儿子,对记离说:“我死后,你就袭了我的元帅吧,李建c李浩不懂事,也不成器,还有李珂,你好歹看在我的面上,替我照顾好她,我在九泉下也安心了。”记离知道他的心事,他最希望的是记离能像辅佐他一样辅佐他的儿子,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如果记离无此心,他说了也是白说,两眼一闭,管得了身后事?他也知道两个儿子不成器,倒不如先做个人情,记离日后尚能善待他们。 他没想到,记离竟然把李建当成了幼主看待,这令一个垂死的人感动莫名。 记离泪流满面地说:“岳父放心,我一定好好辅佐李建的,我不会背主” 李文峰似乎得到这句承诺放心了,攥着记离的手渐渐松开了。 屋子里立时掀起一片哭声。 记离在部下们一片埋怨和责难声中埋葬了岳父李文峰。最高兴的是李建,他连让都没让一下,便坐上了发号施令的帅椅,但他也看出来,他说的话等于放屁,没几个人理他,记离还是实际上的主子。这令李建c李浩十分忌恨,他们决定去请尚方宝剑。记离也好,已故的李文峰也好,表面上不都保持着与王野的友好关系吗?如果在那里讨来封号,不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吗? 李文峰没等烧完“头七”,就去投王野讨封去了,记离后来才知道。 这天记离来到滁山脚下李文峰墓前为他烧七。 李文峰的墓碑上刻上了“已故正阳王”字样,这是记离的主意。刚刚摆上祭物,愚才先生迈着方步走来。 记离迎过去,难得愚才先生也来祭奠他。愚才先生向来对李文峰没半点好印象的。 “我两手空空,是神祭而已。”愚才先生说,“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真的连纸帛c冥钱都没有备。 李珂知道他们要谈事情,就先回去了,她说文理他们还等她讲《论语》呢。 她走后,愚才先生说:“记将军是为这位正阳王而悲呢,还是为自己悲?” 记离说:“人死了就不要苛求了。这都是他儿子的主意,当然对我怨怒,如不是我力阻,他也就加冕为王了。” 愚才先生问:“李浩和李建到阳州去了,你知道吗?” 记离点点头,表示他知道。 愚才先生说,阳州的王野被着王猛正在登极为帝了,国号武。李建c李浩就不该去,去干什么?讨封而已,无非是想借钟馗打鬼。 记离长叹了一声。 愚才先生认记将军善于守拙,别人很难做得像他那么好。不过,他认为记离不该在李文峰死时答应辅佐他的儿子。 记离很无奈地说:“我怎么办?我知道他那口气迟迟不肯咽,不就是等我这句承诺吗?”他确实感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想让他死不瞑目。 愚才先生说:“人情你倒是做了,可你想过别人吗?现在正阳c和州舆论汹汹。” 记离问:“都议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愚才先生告诉他,连周左达这样忠心不贰的人都觉得心灰意冷,好多人要另寻出路呢。这倒令记离大吃一惊。 “当然。”愚才先生说,连他都寒心。大家投奔你记离来,为什么?因为看你能成就大业,能带着大家荣华富贵,能叫他们封妻荫子!你把他们转卖给一个废物,他们会怎么想?这一说,记离立刻后悔了,很感羞愧。 记离说:“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自己了。” 愚才先生道:“想你自己也不对!他们一而再c再而三地加害于你,李文峰不在了,连这样一个摇摆的中间人也没有了,如果你不改弦易辙,一败涂地的日子不远了。” 记离问:“那,现在怎么办?话我已经说出去了。” 愚才先生早想好了对策:李文峰一死,记离事实上是这支军队的统领者,可以不把李建当回事,最多有事告知一声。 记离又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许。 决心好下,做起来还是相当棘手的。 这天,记离正在召集众将领议事,有人报,李建从阳州回来了,要马上见记将军。 记离看了身旁的愚才先生一眼,愚才先生冷笑,那意思是说:等着称臣吧。 李建,李浩昂首挺胸地进来了,李浩拖长声喊道:“龙凤皇帝有诏书,记离听宣!” 记离没有动。众将议论纷纷,江台容大声说“捡了根鸡毛当令箭”,众人故意大声哄笑。 江台容随后又站了出来:“武皇帝?武皇帝是什么东西?正经的记朝皇帝我们都不听,却听武皇帝的?” “对呀!”黑子也叫了起来,“是不是在阳州称帝的那个叛徒王野啊?” 人们都乐了,自然是轻蔑。 愚才先生摆摆手,叫大家静下来,他说:“且听听李将军怎么说。”他又转向李浩,说:“你也不用先要谁接圣旨,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李浩便展开托在手上的黄绫表,说他拿着的是大武国帝王武帝颁发的文凭,皇上谕令李建为都元帅,他自己为右副元帅,记离为左副元帅。说着把一卷黄绫诏书放到了记离面前。 众皆哗然,有说“岂有此理”的,有讪笑不以为然的。 江台容说:“怪不得人家诏令一到,你们二位抢孝帽子似地去了呢,讨到的封赏还压过记离一头呢。” 仲武喊:“不受,若当皇帝,自己当!”真喊得痛快淋漓! 人们都把目光投向记离。 记离站起身,把诏书掷于地上,愤慨地说:“我不稀罕这个副都元帅!大丈夫岂能受制于人!”这是记离一次总爆发,他内心的压抑实在无法忍受了。 由于他的强硬态度,众将全都高兴得喊起来,李建和李浩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走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记离为受封一事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记离自幼抱负远大,又不得不在人家屋檐下低头,从本心来说,他怎么会愿意称臣?且又是向一个乱臣贼子称臣!更可气的是李建c李浩矫诏想把他永远踩在脚下,他发火,一大半是冲李建他们。 只剩愚才先生c记离二人在场时,愚才先生拾起地上的黄绫绍书,说:“你看怎么样,你在李文峰终前的一句承诺,便成了今天的样子,李建讨来了皇封,他是主子!” 记离决心不再令众将失望,他摔诏书就是当众表白,不接受王野之封,也自然摆脱了李建c李浩的节制,一石两鸟。 愚才先生倒又改了主意,作为权宜之计,他劝记将军倒是可以暂时委屈一下,接受封赏,启用武年号。 记离说:“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愚才先生分析形势说,王野的百万叛军,比我们的势力大不止几十倍,咱们何必与他们作对!他们在北方对记军作战,等于为我们竖起一道屏障,有利无害。 记离一下子醒悟过来:“先生不提醒,险些误了大事。是啊,有了王野在北面挡风遮雨,我们可放心地向南扩展。” “对。”愚才先生此前已和仲武兄弟为记离谋划了——马上渡江,他早说过,南陵才是宝地。 记离这才拾起黄绫诏书,请愚才先生为他起草一份谢表,不妨先使用王野的武年号,总比使用记朝的有号召力吧。 这等于暂时与北方王野结盟,也等于暂时承认屈居李建之下的现实。记离一感到委屈时,就用父亲的故事激励自己,尽管受过辱,记武王还是为后世敬仰的一代枭雄嘛。 接下来是谋划渡江,在用兵大计方面,记离从不请示李建c李浩,连过场也不走,他们也不敢认真,比李文峰在时收敛多了。 这天记离站在和州江边巨石上眺望望江,但见波宽浪阔,汹涌东流,一片汪洋。记离不禁想起了历史上的父亲当年渡江作战,谈何容易,难怪古人称长江为天堑呢。 周左达也很发愁,他们连一条兵船都没有,过江作战也要训练水师才行,也要时日,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 愚才先生却笑呵呵地说:“吉人自有天相,我想,用不了几天,就会有舟师送上门来的。”众人都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来。 记离惊喜地问:“先生快快明言,用什么办法会有舟师上门。” 愚才先生告诉记离,他有两个拜把子兄弟,,都是水寨英雄,如今拥有庞大的船队c水师,屯居巢湖。 记离好像听说过,有这么号人物为地方自保结水为寨编练水师的,是巢湖里一支很大的势力。 记离不觉怦然心动。愚才先生是不会打诳语的,不十拿九稳,断不会说大话。他忙问那边的情况。 愚才先生说他们有上万人,舰船千艘。但现在日子不好过,记朝并不信任他们,他们的水道为记将所阻进出不得,如果这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大有希望。倘不是他们有难,也未必肯依附于我们,真是天赐良机。 记离不禁额手称庆道:“真乃天助我也。不知巢湖水师何日能到?” 愚才先生说:“恐怕主公得亲率大军到巢湖去接才是。” 记离。痛快地说:“这有何难,马上点兵入巢湖就是了。” 原来愚才先生是想让记离发兵去接应,为他们打开通道,镇住记将,既有恩于他们,他们过来投效就顺理成章了。 记离大喜过望,连夜整顿军马,先愚才先生给他的兄弟下了书,然后亲率大军赶赴巢湖,扎营在肠口。这里叫肠口真是名副其实,弯弯曲曲的河道确实像一根肠子。 入夜,月色下巢湖似海,肠口一带是细长水域,对面有记军水师高大的楼船扼住了巢湖出口。 记离站在巢湖边上,与愚才先生兄弟交谈。此人身高不足六尺,干枯瘦小,不像武将,说是店小二差不多。却长得又黑又敦实,二人都是水中蛟龙。 记离看到记将蛮子海狼凭仗着高大的楼船和肠河口的有利地势扼守,对义军极为不利。 愚才先生说多亏记离发兵,使记军不敢妄动。如果不是他们那里的左将通敌,也不至于这样。他劝记将军勿忧,记军水师的楼船看上去威武吓人,行动起来却不方便,他们可用偷袭的办法,用小舟围攻大船。 记离又说了很多仗义的话,听起来,好像记离不是为收拢水师而来,他发兵巢湖纯粹是为别人两肋插刀的义举。愚才先生兄弟很感动,他早从愚才先生的书信里知道了记离的大气c远见卓识,谁不想在这乱世投奔一个英明之主呢!相见之后,从谈吐上看,记离果然不俗,他们私下商议一下,从此便把一生的赌注押在了记离身上。 转眼之间,巢湖的舰队已经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和州望 望江边上,但见旗帜飘飘,帆樯如林。他们攻击的目标是对岸设防的采石矶,不拔下这个兵家必争的据点,攻打太平,进军南陵,都是空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先锋赵龙 正待进发,有一身高八尺,面目威猛的人,身背硬弓,同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秀青年飞舟而至,被仲武带到了记离面前,仲武疑心他是奸细。 那大汉说:“你才是奸细,我来投明主,你敢拦我!”他在众将中搜索一圈,目光聚焦在记离脸上,便跑过来,拉着那青年跪下去叩头:“记将军,你叫我好找。” 记离命仲武把常那人起来,很欣慰地问:“足下怎么一下子从这么多人里认出我来,你我又素不相识。” 年轻人说有一个和尚告诉他,记离最好认了,满脸伤疤面相凶恶。他一阵哈哈大笑,说果然不错 记离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在场的人全都斥责这人,愚才先生说:“你这汉子,口出狂言,如此粗鄙不堪,下去吧。” 年轻人还不识趣地说:“我是来挂先锋印的,请记将军允诺。” 记离冷笑一声:“你是欺我这里没人吗?”他用手一指周左达等人,说:“我阵中战神一样的猛将何止几十个,你一来就要当先锋官,也不问问我信得着你吗?” 年轻人并没意识到这是给他一个下马威,是他言语无忌的代价。他却并不恼,抱抱拳说:“也说得是。那这样吧,我什么也不要,我随军作战,你如果看我够一个先锋的料,再委任如何?” 记离方才的不快大大减轻了,觉得他忠勇可嘉,只是性格粗鲁而已,于是他说:“好啊,军中无戏言,我的先锋印托在手上等你来拿。” 年轻人拱了拱手,说:“谢将军!”。 江台容说:“哪来的大胆狂徒,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周左达说他粗鲁,是因为没读过书,不等于人不好,也许有点本事。 记离赞同周左达的看法,有些能人确实生性粗鲁,但为人正直,忠心不贰。 记离上了帅船。他和愚才先生等人仔细地察看了采石矶敌方部署后,深感越过宽阔的巨浪卷涌的险滩攻击设防的采石矶,容易失利,倒不如先拣薄弱环节攻击。 愚才先生立刻想到记离要先攻牛头渚。 记离说,牛头渚前临大江,周围被河塘环绕,难以防备,我们能较容易攻克。 愚才先生赞成这出其不意之举。记离马上让周左达发令。 号令从一个船传到另一个船上,全是一句话:“目标牛头渚!” 一声号炮,千船竞发,乘风举帆,舳舻齐进,漫江是船,是帆,由于伸进江中的桨太多,竟在江面搅起翻滚的泡沫,江水如同开了锅的滚水。 江对岸的记军守着采石矶堡垒,看热闹一般对待发自江北的攻击,他们自恃巨石巨礁的工事是天然屏障,根本不相信北军攻得上来,只在脚下堆放起足够的箭矢就足够了。 牛头渚真像一个巨形的牛头昂首江中,到了跟前,才意识到攻牛头渚也不易,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去处。 记离的座船快到岸边了。只见登陆处是一块凸出江中的巨石,又高又大又陡,许多小船在下面团团转,人们无法登上牛头渚。 而牛头渚上只有七八个记军弯弓搭箭而立,只要记离的船一靠近,牛头渚上立刻箭如流星雨一般泼下来,密密麻麻,人根本无法靠上去,更不要说往牛头渚悬岩上攀登了。 储世昌采用迂回法,绕到巨岩侧面。 储世昌下令放箭,那几个守卒便暂时躲到大石头背后去,停止射箭,之后又出来。 记离和愚才先生都一筹莫展,没想到这牛头渚会是这个样子! 姬瑶建议,现在的办法是竖云梯为好。 可这大江之中,上哪里去弄云梯? 正在着急时,只见上游飞一样冲下一条小船来,撑舟人正是刚才那个年轻人,手里拄着一根两丈长的竹竿,立于舟中,稳如泰山。 当飞舟距离牛头渚只有几丈远时,只见他凌空起跳,双手撑着竹竿,把自己撑到半空,然后双手一松,人像燕子一样轻盈地飞上了牛头渚,双脚稳稳落地。他太神速了,守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后早从背后抽出大砍刀,左右开弓,一眨眼工夫,已将几个守卒尽皆砍杀到江里去了。 记离看得目瞪口呆,继而高叫:“真是我的急先锋啊,壮哉,常遇春!” 四周兵船上也是一片欢呼声。 年轻人随后奔下牛头渚,与黑子一起扫清了岸上敌人,记离忙令击鼓,大军得以飞舟登岸。 敌人未敢接战,早已望风而逃。本来已毫无胜利希望的记离水师,在年轻人神奇的攻击带动下,转瞬间大获全胜,全军欢呼不已,随后水陆两路一举攻下了采石矶重镇。 士兵们扛着粮食等战利品登船,一路欢声笑语。 记离站在采石矶上,年轻人在周左达引领下过来见记离了。 年轻人问:“我可以夺得先锋印了吗?” “我说过了,军中无戏言。”记离说,“牛头渚c采石矶之胜,你是头功。”他向身旁的姬瑶伸出手去,姬瑶把一颗包在红绸中的大印递过去,记离双手捧给了年轻人。 记离这才问青年叫什么?又称年轻人是智勇兼备。 年轻人回记离的话,叫赵龙,今年十六岁了。 记离说:“好,好,就留在你帐下当偏将吧。” 二人走后,愚才先生过来,告诉记离,这一次从采石矶得了不少粮食,可不必为粮荒忧心了。 周左达也称守住和州一年都不愁了。 江台容说:“以后有了水师就不怕了,缺粮就出来打一场,不愁不满载而归。” 记离绷着面孔一语未发,并无嘉奖之意。几个人都不明白记离为什么不开心,他在想什么? 人人都归心似箭,全军上下一个心思,有了粮食心里不慌了,好好回和阳去过安稳日子,几乎没有人想到过一鼓作气拿下南陵。 记离不动声色,当全军上下欢天喜地地登上战船,准备过江北返时,记离突然叫姬瑶传他号令,就地把所有大小船只的缆绳一律砍断,把船放入激流。 姬瑶大为不解,所有不得不执行命令的将领也都大惑不解。一旦砍断了缆绳,船队就会顺入激流,靠不了岸,只好一鼓作气顺江东下了。愚才先生很快明白了记离的用意,就问他想一鼓作气东下取南陵? 记离说,如今最忌鼠目寸光。不要说士兵,就连将领也都是这样。渡江作战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劫粮吗?这次渡江成功不易,正好借此机会来个趁热打铁,直捣南陵。他下令砍断船缆,其实是砍断将士退缩和图安逸之心。 愚才先生点头说:“有远见啊。” 由于事情来得突然,士兵们毫无思想准备,顷刻间战船已全部砍断了缆绳,大小船只一下子失去控制,冲入大江激流中,只能顺江而下了。好多船上一片恐惧叫声。 记离这才大声说:“传我的话,前面是太平,比采石矶富多了,应有尽有。” 愚才先生称赞这破釜沉舟之举,全军只好踊跃夺取太平了。不过他担心既以太平c南陵富庶为钓饵,到时候士兵烧杀抢掠就不好制止了。 记离早虑到了这一层。他便约愚才先生一起,就在船上草拟禁约榜文,把从前的八条再补充几条上去,抄写几百份,让每个将领随身携带,进城后立即沿大街小巷张贴。奖励归奖励,不能把军纪也搭进去。 愚才先生说:“这我就无忧了。” 记离用的是背水一战的战术,士兵既无退路,便都勇往直前,势如破竹地攻下了太平府。记朝的守将早都弃城逃走了。 骑马入城的记离命令四处贴榜约,不管是谁,抢劫杀人者一律斩首。 周左达应声而去。 记离没想到许多乡绅儒士率民众在城门口迎接。记离受到了欢迎仁义之师的箪食壶浆的待遇,心里热乎乎的,土气也因此而高涨。 记离在城门口下马,仲武引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者和四十多岁的举人过来,介绍说:“这位是太平路儒先生,这位是举人安先生。” 记离本来从未听说过儒和安,但脸上却现出神交已久的景仰之情,并且夸张地说他二位大名如雷贯耳。谁也看不出记离的破绽,只有愚才先生一笑,他们佩服记离的机灵,抬举了别人,也让人看重自己,何乐而不为。 安先生目视记离转过脸对仲武说:“我辈今有明主了,大军未到,禁约士卒的布告已先贴遍全城,你看,街上店铺照开,连女人也敢出门,不像是打过仗的样子。” 安先生也说,军不爱民,民岂能拥军?这是得胜之本。 举人安陆问记离下一步是不是必取南陵。 记离反问:“先生以为如何?” 安陆认为南陵乃帝王之都,龙蟠虎踞,又有长江之险,若据其形胜,出兵攻略四方,所向无敌。 记离十分高兴,安陆说到他心坎上了。他给了肯定答复,随后宣布废了太平路,改为太平府,置太平兴国翼元帅府,他自领元帅事,愚才先生为帅府都事,请安陆先生参幕府事,儒先生屈尊为太平府知府,他问二位儒士不知可否俯就。 安陆说:“老夫今年八十有二,尚能为足下办点事,这是对我的鞭策,敢不用命。” 突然前面有叫嚷声,记离向那里望望,姬瑶会意,打马前去察看。 当记离一行来到太平府丁字街口时,在姬瑶监押下,抓来一个士卒,押他的人把一个包袱扔到地上。 姬瑶报告,这个士兵违犯禁令,抢了百姓包袱,当场被捉住。 记离含笑对安陆说:“太平知府都有了,这断狱的事,理当归你吧?” 安陆说:“即使老朽上任,也只管百姓而不管军啊。再说,不教而诛,不为宽仁,念他初犯,又没有人命,饶了他吧。” 记离一笑说:“你这知府不合格。”他大声问:“这个犯禁士兵归谁统辖?” 姬瑶回答是黑子。 黑子从队列里出来,说:“是我督之不严,我有过失。” 记离说:“未曾入城,即有明令。黑子,你是亲自带人张榜的,却纵容下属扰民,该当何罪?” 愚才先生说:“按律当斩。”他知道黑子与愚才先生不仅是发小,又是光腚娃娃朋友,愚才先生故意说得重些,看看记离舍不舍得拿他开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优待俘虏 黑子吓了一跳:“什么?连我也斩?” “当然一样,斩!”记离手一挥,众人都愣了。安陆第一个出来说情,“将军明令是对的,也不可太过,将军不过是失察之过,几万兵士,岂能保证个个守法?” 愚才先生很佩服记离的冷面无私。但他必须出面保黑子将军,一句话送了一个将军的命,愚才先生于心不忍。 愚才先生愿以官职为黑子将军担保。 “我愿担保!”“我愿!”哗啦啦在当街跪下一大片将领,连姬瑶也在其中。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匪一家,兵匪勾结,百姓从没见过这样军纪严明的队伍,他们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百姓一边围观一边感动地也跪下一片,喊着:“请饶将军性命。” 记离这才说:“那一百军棍是免不了的,拉下去打吧。” 黑子自己走了过去,主动伏在地上。 在一阵乒乓杖打声中,记离与安陆自去。 黑子演的是当年周左达一样的角色。记离执法常拿自己的亲信开刀,这有两宗好处,挨打者不会生怨,不会为此离心离德,峻法不分亲疏自然会赢得好名声。 愚才先生当然像看一碗清水一样洞穿了记离的用心。 愚才先生说记将军赢得了好名声,得了民心,只是黑子皮肉吃苦了。 记离说:“既如此,当时你为何也跪下为他求饶啊?” 愚才先生说:“我是给你一个台阶呀,如果不给你这个台阶,我不相信你舍得杀了黑子。所以黑子无须谢我,倒是主公你应该谢我。” 记离道:“什么事你都知道。” 这时姬瑶进来说,他们把黑子抬来了,问抬到哪屋去呀? 愚才先生立刻站了起来,说:“我先回去。” 记离:“事未谈完,怎么走啊?” 愚才先生说:“我在这儿,有碍主公做人情。”说罢狡黠地一笑,走了。 望着愚才先生的背影,姬瑶问:“他说什么呢,半吞半吐的。” 记离说:“这老狐狸,什么事都不容易瞒过他。” 姬瑶说:“那是你过于宠着他了。” 记离说:“再清醒的皇帝也免不了有宠臣,何况,你得用人家呀。” 黑子被安放在一间客房榻上,趴着,从腰往下,一片青紫,血淋淋的。 记离从后面走进来,黑子并未发现。 记离从侍者手中接过药碗,用棉花蘸着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伤口。黑子龇牙咧嘴地说:“你轻点,你再轻点,你以为你是在擦地板啊!哎哟哟,这记离,打我都这么狠,打别人更不在话下了。” 姬瑶知他没看见记离进来,故意逗他,说他背地里充英雄,在记离面前就熊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黑子被激怒了,充英雄地嚷了起来:“屁!小时候,我发起威来,记离哪次不趴在地上管我叫祖宗!” 记离忍着不笑出声。黑子突然大叫起来,训斥地说:“我说你几遍了,你他妈找打呀!”猛回头,一下子哑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离说:“骂呀,怎么不骂了?我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管你叫祖宗了?” 黑子扮了个鬼脸说:“再骂,又得加一百军棍。” 记离说这治棒伤的药方是姬瑶家祖传的,涂上去好得快。 黑子见他亲手给自己涂药,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记离是不得不拿他试法。他问记离,若是没人求情,真会拿他开刀吗? 记离反问:“你说呢?” 黑子说:“我想不会,你的心又不是铁打的。” 记离说:“那也难说。有时讲人情,有时讲法,法大于人情,人情又有时重于法,法乎于情上,情乎于法上,相伏相倚。” 黑子说:“你越说越玄了,我这一百军棍吃得也值,打出军威来了。” 记离说:“不然,我能亲自为你涂药吗?” 黑子撇嘴,表示委屈,原来他替自己涂药,不是因为从小的感情,而是因为帮他打出了军威,黑子心想,狗屁,你记离真出息了。可这回不敢骂出声来了。 借刀杀人,又不承担借刀杀人之过,又可从容地落下几滴同情之泪。变敌兵为亲兵,是冒险还是怀柔?一介书生手提三颗人头来晋见,换来个知府,举座皆惊。 记离刚刚与安陆等人筹划过太平府安民劝农的各项事宜,姬瑶来了,她说家里人从和州捎来信,李珂为记离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且说长相英俊,有李珂的相貌c记离的威仪,取了父母双方所长。 记离打了胜仗又喜得贵子,心情好,玩笑怎么过分都不恼。他回应姬瑶说,我记离肯定不丑,不然姬瑶怎么上赶着巴结送上门来呀!姬瑶一听,拿起扇子要打他,记离忙躲闪,他要姬瑶与他马上乘船回和州去看儿子。 记离和姬瑶坐在船甲板上。姬瑶告诉他都传说李珂生孩子时,满院红光,儿子将来一定是大命之人。 记离不由得想起有关自己出世时的种种传说,有说他降生时满室芬芳扑鼻的,有说红光四射的,也有说巨蟒盘于房脊的这个岂能当真! 记离说:“你也信这个?” 姬瑶说:“也说得是。” 记离对姬瑶说,一直盼着她生个儿子呢,一定是文武双全的。 “我怎么好越过元配夫人呢?”她笑道。 “又来了,”记离说,“当年让你当元配,你又让贤,现在却又耿耿于怀。” 姬瑶说她给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她拿出一个碧玉长命锁,说是她请一个最好的工匠打的,这块玉,也是最好的和田玉。 记离托在手上看看,正反两面刀工不错,阴阳纹刻的都是篆字“长命百岁”,他说,意思不错,俗了点,谁能真正活过百岁呢。 姬瑶说:“我让你给拟个长寿的词儿,你没当回事呀。” 记离说:“谁知道你是干这个呀!” 记离占了太平,等于在南方的记军心腹处插了一把刀,他早料定记军不会善罢甘休。果然,记将白行远为防止记离东下取南陵,竟然想出个极其笨拙的办法,将大船装满巨石,凿沉在采石矶江底,堵塞和封闭了姑苏口,截断了通往南陵的西南门户。这步棋对记离来说是很凶险的,弄不好会进无可进,退无归路,在尴尬境地被消灭。 更不利的是趁记末乱世崛起的武子豪又率五万之众趁火打劫,水陆之师进逼城下。在这危急之时,记离出奇地冷静,他派周左达c江台容c邓天出奇兵绕到北面夹击武子豪设伏兵,结果一举歼灭这股敌人,生俘了武子豪之子武英。尽管记离以礼相待,不忍心杀掉武英,但武英不想真降,来了个假投降。不过,武英的败北,令白行远胆怯,屯兵于溪口观望。 八月,记离派将领分路出兵,连续占领了立水c溧阳c句容c朝湖等州县,做好了攻打集南陵的准备。 也许记离不该心软放了武英,还当面告诉武英,人各有志,从记从我,不相强。武英随后网罗残部屯兵板桥,暗里与记朝国师申屠暗中勾结,迷惑记离,装出为记离谋划的架势,来信说南陵右环长江,左枕高山,三面有水,很不利于步兵作战,他举历朝成败的例子,说来说去是阻止记离攻南陵。 记离识破了武英的阴谋,也写了一封回信,说明自己已渡其上游,扼住了南陵咽喉,胜券在握。记离断然发起了南陵攻城战。 武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竟与守南陵的记将白行远,在淮河上拼命抵抗。 记离在派出李浩c李建与武英对阵后,马上后悔了,明知这是一对酒囊饭袋,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不计前嫌”还是用了他们。 愚才先生最先提到应派人去接替李建二人。 记离面有难色,他说,这两个人地位都在自己之上,并不是自己的部下。 愚才先生却发出一声冷笑。他怀疑记离是故意把这两个草包送上死亡线,让武英的刀沾上他们的颈项之血,这也未尝不是消灭异己的良策。 愚才先生担心,这次用李建c李浩为先锋去与武英作战,会不会误事?这是两个成事不足c败事有余的人。 记离说:“哪是我派遣呀,他们执意要立这个大功,况且,从王野武皇帝那儿下来的诏令,李建是正帅,我不过是个副的,副的岂能指挥正的?” 愚才先生便不再说什么了。 愚才先生又是冷笑,不置一言。 草包毕竟是草包。贪功冒进的李建c李浩二人已经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等到发现上了当时,为时已晚,被记军拦成几段厮杀,结果大败,李浩和李建只带了少数残兵后撤,正逃走间,一声炮响,武英的伏兵从两侧掩杀过来,李建慌了,对李浩叫:“你快走,我掩护你。” 话音未落,一支箭射向他的喉咙,他翻身落马,被乱马踩死。李浩大惊,伏鞍打马快逃,被几个骑兵截住,在混乱中被杀死,跌于马下。剩余的兵一哄而散。 记离的座船刚刚靠岸,耿再成来报:“不好了,二位元帅都在台山战败身亡,武英让我们上了个大当。” 记离眼里涌出泪来:“都怪我,本不该让他们二人去抢这个头功的,明知他们不行,结果送了命,我怎么对得起李文峰的在天之灵啊!” 身后的姬瑶对愚才先生说,他这人心就是软。李文峰活着时,李建c李浩一次次地加害于他,现在又都忘了。 愚才先生说:“人死了嘛,宽容也是一种美德,记离向来是这样以德报怨的。”最后的一句他有意提高声音,既让记离听到,也让耿再成等将领听到。 记离答应给仲武再拨三千马步兵,杀回去,无论如何要把李建和李浩的遗体找回来厚葬。 仲武说:“是。” 人们退去后,只有记离和愚才先生二人了。愚才先生无碍一直担心的事,今天总算了结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记离早已明白他的所指,却故意装傻问是什么了结了? 愚才先生说:“李建c李浩呀!他们是李文峰的亲人,李文峰临死托孤,你左右为难,现在不是一阵大风乌云全散了吗?” 记离绝不能让人有这样的误解,赶紧声明,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们再不好,他也不希望他们死。 愚才先生诡秘地笑着,将恶意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这倒是我的本意,这是最好的结局。明天就向阳州上表,请求正式封你为元帅吧。” 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记离不能不佩服他的工于心计。其实,他的话正中记离的要害,只是不能承认而已。记离有个做人的准则,即使杀人,手上也不沾血。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对这个话题显得很淡然,不太感兴趣地说:“随你怎么办都行。” 周左达走来,记离命令他全力破袭,把武英活捉过来,他要用武英的头祭奠李浩c李建。 周左达传达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武英已经被民军杀死了。 记离关心地问,他的军队现在由谁统帅? 周左达说是他的独生子。 听后记离下令,荡平台山,扫清南陵的外围,白行远在南陵城里也就是瓮中之鳖了。 周左达和江台c赵龙三路大军合围江宁,很快就攻克了。得一座城池还在其次记离更看重的是武英的队伍,这支队伍骁勇善战是远近闻名的。姬瑶来告诉记离,俘虏的三千六百人个个强悍,但这些人轻易不会降服,赵龙主张杀掉,不为我所用,留下就是祸害。 记离想得更远,征伐大仗还在后头呢!对待俘虏,必须要有个妥善办法。灾害频仍的年代,百姓惧怕当兵,有谁愿意无谓地去送死!记离看中的兵源就是俘虏,这些人都经过训练,历经沙场洗礼,有些兵痞就是吃当兵这碗饭的。如果记离优待战俘的名声远播海内,那无疑等于向全国布告了招兵榜,有利无害。 这一来,记离突发奇想,他叫姬瑶去找赵龙,从降卒中挑五百人送过来。姬瑶答应一声,又有点不解,不知他要干什么。 记离让她只管去,并没说明原委。 记离把愚才先生请来,讨论对南陵城发起攻击的部署。 记离被一阵吆喝声惊动,与愚才先生从中军帐里出来,只见赵龙亲自押送五百名降卒过来了。 赵龙报告元帅,遵令绑来降卒五百个,请元帅发落,问是不是在这里杀? 跟着过来的充当刀斧手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人人扛一把大砍刀。 记离哭笑不得,他问谁说我要杀他们?这是我请来的客人,这是我挑选的亲兵! 记离说话的声音很大,故意让俘虏都能听到。准备被杀头的降卒们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龙c黑子他们也瞠目结舌。黑子劝谏记离要三思,这都是武英的亲兵死党,宽纵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将来必是祸害。这善心是发不得的。 姬瑶也说:“你疯了吗?” 记离大声喊:“松绑,松绑!”他的命令不可违。 被松绑的士兵也有点莫名其妙。记离又吩咐马上给他们开饭,做最好的饭菜。 没人理解记离,又不得不执行。 初秋的夜晚仍然热不可当,空气中的湿气很重,人们打赤膊也是不行,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有如坐在蒸笼里。 在众多营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方形帐篷,外面旗竿上有一串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离”字。 记离坐在帐篷里挥汗如雨,在看兵书。 记离营帐四周,睡了五百个降兵,有十几个降卒取代了记离原来上夜的亲兵,担负起护卫记离的使命。 这太不寻常了,不但姬瑶c周左达他们胆战心惊,就是那些受宠若惊的降卒也提心吊胆,不知道记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他们的过度“放心”会不会是毒计? 好些人交头接耳,面带恐惧之色。记离面带笑容地与姬瑶在大帐中间聊着,谈着《兵法》,特别大讲“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左达c仲武c赵龙几个人来了,赵龙气呼呼地说:“你疯了?自己的亲兵都打发了,却弄五百个新降的人守护你,我看你是活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收买人心 黑子吓了一跳:“什么?连我也斩?” “当然一样,斩!”记离手一挥,众人都愣了。安陆第一个出来说情,“将军明令是对的,也不可太过,将军不过是失察之过,几万兵士,岂能保证个个守法?” 愚才先生很佩服记离的冷面无私。但他必须出面保黑子将军,一句话送了一个将军的命,愚才先生于心不忍。 愚才先生愿以官职为黑子将军担保。 “我愿担保!”“我愿!”哗啦啦在当街跪下一大片将领,连姬瑶也在其中。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匪一家,兵匪勾结,百姓从没见过这样军纪严明的队伍,他们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百姓一边围观一边感动地也跪下一片,喊着:“请饶将军性命。” 记离这才说:“那一百军棍是免不了的,拉下去打吧。” 黑子自己走了过去,主动伏在地上。 在一阵乒乓杖打声中,记离与安陆自去。 黑子演的是当年周左达一样的角色。记离执法常拿自己的亲信开刀,这有两宗好处,挨打者不会生怨,不会为此离心离德,峻法不分亲疏自然会赢得好名声。 愚才先生当然像看一碗清水一样洞穿了记离的用心。 愚才先生说记将军赢得了好名声,得了民心,只是黑子皮肉吃苦了。 记离说:“既如此,当时你为何也跪下为他求饶啊?” 愚才先生说:“我是给你一个台阶呀,如果不给你这个台阶,我不相信你舍得杀了黑子。所以黑子无须谢我,倒是主公你应该谢我。” 记离道:“什么事你都知道。” 这时姬瑶进来说,他们把黑子抬来了,问抬到哪屋去呀? 愚才先生立刻站了起来,说:“我先回去。” 记离:“事未谈完,怎么走啊?” 愚才先生说:“我在这儿,有碍主公做人情。”说罢狡黠地一笑,走了。 望着愚才先生的背影,姬瑶问:“他说什么呢,半吞半吐的。” 记离说:“这老狐狸,什么事都不容易瞒过他。” 姬瑶说:“那是你过于宠着他了。” 记离说:“再清醒的皇帝也免不了有宠臣,何况,你得用人家呀。” 黑子被安放在一间客房榻上,趴着,从腰往下,一片青紫,血淋淋的。 记离从后面走进来,黑子并未发现。 记离从侍者手中接过药碗,用棉花蘸着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伤口。黑子龇牙咧嘴地说:“你轻点,你再轻点,你以为你是在擦地板啊!哎哟哟,这记离,打我都这么狠,打别人更不在话下了。” 姬瑶知他没看见记离进来,故意逗他,说他背地里充英雄,在记离面前就熊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黑子被激怒了,充英雄地嚷了起来:“屁!小时候,我发起威来,记离哪次不趴在地上管我叫祖宗!” 记离忍着不笑出声。黑子突然大叫起来,训斥地说:“我说你几遍了,你他妈找打呀!”猛回头,一下子哑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离说:“骂呀,怎么不骂了?我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管你叫祖宗了?” 黑子扮了个鬼脸说:“再骂,又得加一百军棍。” 记离说这治棒伤的药方是姬瑶家祖传的,涂上去好得快。 黑子见他亲手给自己涂药,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记离是不得不拿他试法。他问记离,若是没人求情,真会拿他开刀吗? 记离反问:“你说呢?” 黑子说:“我想不会,你的心又不是铁打的。” 记离说:“那也难说。有时讲人情,有时讲法,法大于人情,人情又有时重于法,法乎于情上,情乎于法上,相伏相倚。” 黑子说:“你越说越玄了,我这一百军棍吃得也值,打出军威来了。” 记离说:“不然,我能亲自为你涂药吗?” 黑子撇嘴,表示委屈,原来他替自己涂药,不是因为从小的感情,而是因为帮他打出了军威,黑子心想,狗屁,你记离真出息了。可这回不敢骂出声来了。 借刀杀人,又不承担借刀杀人之过,又可从容地落下几滴同情之泪。变敌兵为亲兵,是冒险还是怀柔?一介书生手提三颗人头来晋见,换来个知府,举座皆惊。 记离刚刚与安陆等人筹划过太平府安民劝农的各项事宜,姬瑶来了,她说家里人从和州捎来信,李珂为记离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且说长相英俊,有李珂的相貌c记离的威仪,取了父母双方所长。 记离打了胜仗又喜得贵子,心情好,玩笑怎么过分都不恼。他回应姬瑶说,我记离肯定不丑,不然姬瑶怎么上赶着巴结送上门来呀!姬瑶一听,拿起扇子要打他,记离忙躲闪,他要姬瑶与他马上乘船回和州去看儿子。 记离和姬瑶坐在船甲板上。姬瑶告诉他都传说李珂生孩子时,满院红光,儿子将来一定是大命之人。 记离不由得想起有关自己出世时的种种传说,有说他降生时满室芬芳扑鼻的,有说红光四射的,也有说巨蟒盘于房脊的这个岂能当真! 记离说:“你也信这个?” 姬瑶说:“也说得是。” 记离对姬瑶说,一直盼着她生个儿子呢,一定是文武双全的。 “我怎么好越过元配夫人呢?”她笑道。 “又来了,”记离说,“当年让你当元配,你又让贤,现在却又耿耿于怀。” 姬瑶说她给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她拿出一个碧玉长命锁,说是她请一个最好的工匠打的,这块玉,也是最好的和田玉。 记离托在手上看看,正反两面刀工不错,阴阳纹刻的都是篆字“长命百岁”,他说,意思不错,俗了点,谁能真正活过百岁呢。 姬瑶说:“我让你给拟个长寿的词儿,你没当回事呀。” 记离说:“谁知道你是干这个呀!” 记离占了太平,等于在南方的记军心腹处插了一把刀,他早料定记军不会善罢甘休。果然,记将白行远为防止记离东下取南陵,竟然想出个极其笨拙的办法,将大船装满巨石,凿沉在采石矶江底,堵塞和封闭了姑苏口,截断了通往南陵的西南门户。这步棋对记离来说是很凶险的,弄不好会进无可进,退无归路,在尴尬境地被消灭。 更不利的是趁记末乱世崛起的武子豪又率五万之众趁火打劫,水陆之师进逼城下。在这危急之时,记离出奇地冷静,他派周左达c江台容c邓天出奇兵绕到北面夹击武子豪设伏兵,结果一举歼灭这股敌人,生俘了武子豪之子武英。尽管记离以礼相待,不忍心杀掉武英,但武英不想真降,来了个假投降。不过,武英的败北,令白行远胆怯,屯兵于溪口观望。 八月,记离派将领分路出兵,连续占领了立水c溧阳c句容c朝湖等州县,做好了攻打集南陵的准备。 也许记离不该心软放了武英,还当面告诉武英,人各有志,从记从我,不相强。武英随后网罗残部屯兵板桥,暗里与记朝国师申屠暗中勾结,迷惑记离,装出为记离谋划的架势,来信说南陵右环长江,左枕高山,三面有水,很不利于步兵作战,他举历朝成败的例子,说来说去是阻止记离攻南陵。 记离识破了武英的阴谋,也写了一封回信,说明自己已渡其上游,扼住了南陵咽喉,胜券在握。记离断然发起了南陵攻城战。 武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竟与守南陵的记将白行远,在淮河上拼命抵抗。 记离在派出李浩c李建与武英对阵后,马上后悔了,明知这是一对酒囊饭袋,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不计前嫌”还是用了他们。 愚才先生最先提到应派人去接替李建二人。 记离面有难色,他说,这两个人地位都在自己之上,并不是自己的部下。 愚才先生却发出一声冷笑。他怀疑记离是故意把这两个草包送上死亡线,让武英的刀沾上他们的颈项之血,这也未尝不是消灭异己的良策。 愚才先生担心,这次用李建c李浩为先锋去与武英作战,会不会误事?这是两个成事不足c败事有余的人。 记离说:“哪是我派遣呀,他们执意要立这个大功,况且,从王野武皇帝那儿下来的诏令,李建是正帅,我不过是个副的,副的岂能指挥正的?” 愚才先生便不再说什么了。 愚才先生又是冷笑,不置一言。 草包毕竟是草包。贪功冒进的李建c李浩二人已经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等到发现上了当时,为时已晚,被记军拦成几段厮杀,结果大败,李浩和李建只带了少数残兵后撤,正逃走间,一声炮响,武英的伏兵从两侧掩杀过来,李建慌了,对李浩叫:“你快走,我掩护你。” 话音未落,一支箭射向他的喉咙,他翻身落马,被乱马踩死。李浩大惊,伏鞍打马快逃,被几个骑兵截住,在混乱中被杀死,跌于马下。剩余的兵一哄而散。 记离的座船刚刚靠岸,耿再成来报:“不好了,二位元帅都在台山战败身亡,武英让我们上了个大当。” 记离眼里涌出泪来:“都怪我,本不该让他们二人去抢这个头功的,明知他们不行,结果送了命,我怎么对得起李文峰的在天之灵啊!” 身后的姬瑶对愚才先生说,他这人心就是软。李文峰活着时,李建c李浩一次次地加害于他,现在又都忘了。 愚才先生说:“人死了嘛,宽容也是一种美德,记离向来是这样以德报怨的。”最后的一句他有意提高声音,既让记离听到,也让耿再成等将领听到。 记离答应给仲武再拨三千马步兵,杀回去,无论如何要把李建和李浩的遗体找回来厚葬。 仲武说:“是。” 人们退去后,只有记离和愚才先生二人了。愚才先生无碍一直担心的事,今天总算了结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记离早已明白他的所指,却故意装傻问是什么了结了? 愚才先生说:“李建c李浩呀!他们是李文峰的亲人,李文峰临死托孤,你左右为难,现在不是一阵大风乌云全散了吗?” 记离绝不能让人有这样的误解,赶紧声明,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们再不好,他也不希望他们死。 愚才先生诡秘地笑着,将恶意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这倒是我的本意,这是最好的结局。明天就向阳州上表,请求正式封你为元帅吧。” 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记离不能不佩服他的工于心计。其实,他的话正中记离的要害,只是不能承认而已。记离有个做人的准则,即使杀人,手上也不沾血。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对这个话题显得很淡然,不太感兴趣地说:“随你怎么办都行。” 周左达走来,记离命令他全力破袭,把武英活捉过来,他要用武英的头祭奠李浩c李建。 周左达传达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武英已经被民军杀死了。 记离关心地问,他的军队现在由谁统帅? 周左达说是他的独生子。 听后记离下令,荡平台山,扫清南陵的外围,白行远在南陵城里也就是瓮中之鳖了。 周左达和江台c赵龙三路大军合围江宁,很快就攻克了。得一座城池还在其次记离更看重的是武英的队伍,这支队伍骁勇善战是远近闻名的。姬瑶来告诉记离,俘虏的三千六百人个个强悍,但这些人轻易不会降服,赵龙主张杀掉,不为我所用,留下就是祸害。 记离想得更远,征伐大仗还在后头呢!对待俘虏,必须要有个妥善办法。灾害频仍的年代,百姓惧怕当兵,有谁愿意无谓地去送死!记离看中的兵源就是俘虏,这些人都经过训练,历经沙场洗礼,有些兵痞就是吃当兵这碗饭的。如果记离优待战俘的名声远播海内,那无疑等于向全国布告了招兵榜,有利无害。 这一来,记离突发奇想,他叫姬瑶去找赵龙,从降卒中挑五百人送过来。姬瑶答应一声,又有点不解,不知他要干什么。 记离让她只管去,并没说明原委。 记离把愚才先生请来,讨论对南陵城发起攻击的部署。 记离被一阵吆喝声惊动,与愚才先生从中军帐里出来,只见赵龙亲自押送五百名降卒过来了。 赵龙报告元帅,遵令绑来降卒五百个,请元帅发落,问是不是在这里杀? 跟着过来的充当刀斧手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人人扛一把大砍刀。 记离哭笑不得,他问谁说我要杀他们?这是我请来的客人,这是我挑选的亲兵! 记离说话的声音很大,故意让俘虏都能听到。准备被杀头的降卒们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龙c黑子他们也瞠目结舌。黑子劝谏记离要三思,这都是武英的亲兵死党,宽纵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将来必是祸害。这善心是发不得的。 姬瑶也说:“你疯了吗?” 记离大声喊:“松绑,松绑!”他的命令不可违。 被松绑的士兵也有点莫名其妙。记离又吩咐马上给他们开饭,做最好的饭菜。 没人理解记离,又不得不执行。 初秋的夜晚仍然热不可当,空气中的湿气很重,人们打赤膊也是不行,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有如坐在蒸笼里。 在众多营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方形帐篷,外面旗竿上有一串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离”字。 记离坐在帐篷里挥汗如雨,在看兵书。 记离营帐四周,睡了五百个降兵,有十几个降卒取代了记离原来上夜的亲兵,担负起护卫记离的使命。 这太不寻常了,不但姬瑶c周左达他们胆战心惊,就是那些受宠若惊的降卒也提心吊胆,不知道记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他们的过度“放心”会不会是毒计? 好些人交头接耳,面带恐惧之色。记离面带笑容地与姬瑶在大帐中间聊着,谈着《兵法》,特别大讲“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左达c仲武c赵龙几个人来了,赵龙气呼呼地说:“你疯了?自己的亲兵都打发了,却弄五百个新降的人守护你,我看你是活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破南陵 记离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江台容成什么样子了,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赵龙认为江将军说的没错,这太危险了。新来的人岂可重用? 记离问:“你不是新来的吗?你不该信任吗?”赵龙张口结舌,记离笑了,冲门外喊:“来人啊,给几位将军倒茶。” 应声进来一个新降士兵,倒茶的时候不敢看任何人,由于紧张,手都抖了,茶水洒了出来。他退出去后,江台容怕降卒投毒,抢过记离的茶杯,说:“你别喝,我先尝一口。”他一口把一盏茶全喝下去了,还用力吧嗒半天嘴。 记离说:“你们都看见了吧?方才那士兵吓得手都发抖了。我让这五百人来当亲兵,是表示我信任他们,我不信他们反会杀我。” 仲武说:“可你这么冒险有什么意义呢?” 记离说:“得人心啊!这若传出去,我们的对手就头疼了,底下的人会纷纷投降,因为投降了他们不会被杀掉,不会受歧视,反而受重用,只有这样,我们才得人心。” 赵龙一听有理,佩服极了,认为这确实很高明,自己怎么没想到。 记离忽然想赵龙在攻破台山时杀了一些降卒,就问他有无此事。 赵龙承认有这事,因为他们想逃走。 记离说:“想逃走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是不主张杀降卒的。你新来,不知道;你可仔细点,别因为这个犯在我手上,我是不会留情面的。这次不追究了,不知者不为罪。” 赵龙只好说记在心里了。 记离分析形势说,现在南陵几乎是一座孤城了。本来记将白行航听说我们来攻南陵,率记军来援,但发生了内乱,他本人反被叛乱的记军所杀,这支队伍也就不会再从和州来援了。 江台容说守城的是白行远,这人是个清官,值得一打吗? 记离说,愚才先生已经打探明白,他也有些招法,他让老百姓自备粮食守城,但兵力有限,只好紧闭四门,只留东门出入,再困几天,势必支撑不住了,南陵是志在必得呀。 江台容道:“愚才先生再三说,南陵是历代皇帝坐金殿的地方,打下南陵,我们拥戴你当皇帝。” 记离斥责他:“又胡说。” 江台容不解:“又不想当皇上,那你打天下干什么?连李文峰都想称王呢!” 记离转移话题说:“你们都去吧,马上要攻城了,注意约束部队。” 江台容离开中军帐后和赵龙商议,由江台容带精壮亲兵一千,在暗中保护记离,以防万一。 夜已深,军营中灯火通明,柝声阵阵。 江台容带一队士兵巡逻着,对记离的大营形成了外围警戒。 记离在营帐里把银盾玉甲都脱去了。姬瑶说:“你真想大脱大睡呀?” “为什么不睡?”记离奇怪地反问。 她小声说:“作为赢得人心的策略,用降卒当亲兵,也是可以的,可你不能真不防啊!人心隔肚皮,你知哪个人包藏祸心?” 记离说:“放心睡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好心总是能换来真心的。” 姬瑶突然说:“我有点饿了,你饿吗?叫他们生火弄点吃的?给你弄一碗人间百味?” “你又打趣我。”记离说,“半夜三更,别麻烦厨子了,我这儿有吃的。”说着在行囊中掏出一个口袋,从里面倒出些肉干来。 姬瑶扔一块到口中,说:“好硬啊。” 记离让她别急,慢慢嚼,越嚼越香。 姬瑶嚼着说:“真香,哪来的牛肉干?” 记离说这是李珂的手艺,五香牛肉干。她总是给我备一点,行军打仗,饭不应时就嚼上几块。 姬瑶说:“你有这样知道疼你的夫人,真是福气呀。” “有你护驾不更是福气吗?”记离说,“那次记军射箭,你用双刀挡箭,救了我一命,我有一文一武两位夫人,这岂不是大福吗?” 李珂道:“你挺会说话呀。” 记离早已钻到被中,头一挨枕就打起呼噜来。 记离却很紧张,不敢卸甲,双刀不离手,在帐篷里来回走动着。 黎明时分,地动山摇的喊声震撼着,周左达c江台容c储世昌c仲武c赵龙c黑子各率本部人马呐喊着攻城,云梯一架架竖起来,记离的士兵奋勇攀援而上,敌人用滚木?石向下倾泻,推倒一架架云梯,但又有新的梯子竖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率先奋力攻入城中的竟是记离以礼相待的五百亲兵,是降卒,他们不怕死,组成一支敢死队,高喊着口号竖云梯,冒箭矢攀上城垣,他们报的是记离知遇之恩。 周左达也好,江台容也好,全都服了记离。愚才先生说,这不是智谋取胜,而是胸怀包容了天下。 东门,周左达率队跟在敢死队后攻到城下,几百人奋力用原木撞击,轰隆一声,城门撞开了,周左达率众杀入。 其他地方的将士也杀入城中。 白行远犹负隅顽抗。他指挥作战很特别,弄了一张宽大的胡床,摆在凤凰台下,赤脚盘腿坐于其上,耳畔是兵器相撞的金属声c人的呐喊声,附近多处起火,白行远坐在那里已看到台下双方士兵在拼杀。 手下亲信执刀过来,向他报告我军水师投敌了,敌兵就在台下,再不走来不及了。 白行远半闭着眼说:“你走吧。我是守臣,城破我理当死难。” 亲信也坐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时一个小吏带了几个军士上来,白行远认出他来,他叫杨航,在行台御史衙门当着簿曹的小官。杨宪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一看便知是个儒士。 白行远很感动地说:“是杨航?在这危急时刻,你一个汉人能来护卫我,我日后要厚待你。你比那个叛徒强多了,他统水师十万众,却背主投敌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快破城?” 杨航提刀上前大喝一声:“你还做梦吗?我是来取你人头献新主的。” 白行远没动地方,吃惊地望着这个书生,此时杨航五官移位,脸都扭曲变形了。 杨航一刀砍倒白行行在胡床上,白行远的亲信明白过来挺枪来刺时,已经迟了,也被砍翻在地。 杨航凭这两颗人头,就会在记离那里得到进身的阶梯,比苦读寒窗十年要迅捷得多,乱世出英雄,他已等不得按部就班地走仕途的升官图了。 在杨航提着人头直奔记离的新衙门时,记离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记离踌躇满志地坐在殿上,愚才先生以下众将领列坐两边。 记离说:“我们终于有了南陵这样可进可退的地方了,我们必须爱护百姓,使之安居乐业,后方基石打牢,出战才无忧。”他掉头关照愚才先生再次下安民榜,再重申约束士兵的禁约。 愚才先生说安民榜安先生已经草拟完毕了。 这时周左达带了一个高颧骨大腮c满脸胡须的人进来,一上殿就叫:“元帅,我把你要的人毫毛无损地带来了。” 记离忙降阶相迎,说:“不用问,一定是水师大将军了?早闻你勇冠三军。” 大胡子双手抱拳:“不才正是,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记离执钱理的手,把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说,将军主动投诚,使南陵百姓免受屠戮,又使五十万官军投降,将军是立了大功了。 钱理说他早听说元帅是体恤民情的人,今天相见,果不虚传,往后愿为元帅牵马坠镫。 “客气了。”记离掉头对愚才先生说,南陵这名字不好,不如恢复叫原来的应天。 愚才先生,说“应天,顺人” “好一个应天顺人。”记离很兴奋,说南陵这城市大c繁华,不比太平府,可设天兴c周左达统军大元帅府。他回头叫江台容。 江台容站了起来:“末将在。” 记离吩咐他水陆都要管,南陵三面据水,要守卫好,将来要成为固若金汤的大本营,记离委任他为统军元帅。 这时仲武来报,有一个自称叫杨航的人,非要见元帅不可。 记离扭头问杨航:“听说过这个人吗?” 不但钱理,南陵人都知道杨航,此人中过举人,在这一带很有名气,刊刻过几本诗集,有才,有点怀才不遇,是个簿曹。 记离说:“治国就是要儒士贤人,快请。” 人们谁也没想到,上殿来的杨航竟手提三颗人头,还在滴血,众人吃了一惊,这哪像个文人儒士!他把人头咚的一声丢到地上,说:“儒生杨航参见大帅。” 记离忙问这几个人头都是谁。 杨航认出了钱理,机灵地说:“钱将军认得,请他指认。” 钱理降阶一看,摇头三叹,连说可怜。他指认有白发的是白行远,脸上有疤的是他的亲信,长脸无须的是治书侍御。 记离问杨航,这三颗人头是先生亲手斩得,还是捡来的。 杨航说:“贵军突入内城时,我带了几个家丁,赶到凤凰台,白行远坐在胡床上还想顽抗,我出其不意,斩得首级。” 记离大喜:“谁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杨先生是榜样。”他走到台阶下,说,“快把血衣换去。”并把自己的战袍脱下,替杨航披上。 杨航说声“谢元帅”,坐在了末座。 记离说:“就请杨先生为应天知府,怎么样?” 杨航自己都感到意外,怀才不遇的他,这不是平步青云了吗?他四下看看,包括愚才先生在内多有不忿之色,他连忙推辞:“在下何德何能,实在不敢居此要位。” 记离笑道:“一介书生敢杀人,提着人头来见我,你什么事还干不了呢?” 杨航一时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没敢应答。但他在内心里一下子被折服了,记离果然是个有魄力的不寻常人物,值得效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积蓄力量 记文理说:“父亲我可以从军了,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还有我陪你呀!”同样十四五岁已出落得很俊俏的记英笑着,一笑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记英向记文理使了个眼色,他自己说了声:“我把铠甲送房里去。”先走了。 记文理也找借口,说:“我口渴了,回去喝杯水。” 金梅要去给他倒茶。 记文理却说她不喜欢喝茶,已用井水镇了酸梅汤了,要回房去。金梅便没动地方。 记英跑回书房里等记文理,他一脸讨好的神气。 记文理从廊下过来了,记英推开门冲她笑。 记文理进来,说:“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给我买来了?” 记英调皮地说:“想买,钱不够。” “你又想昧我钱!”记文理说,“你这坏小子越来越长坏心眼,今后你别想让我对你好。” “我哄你玩呢!”记英说毕,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粉盒,在他眼前一晃,她抽了几下鼻子,盒盖没打开都闻着香味了。 记英说这可不是花粉。 “怎么,白来的?”他问。 记英说是仲将军给的。他不是挺崇拜仲武的吗?仲武也确实值得崇拜,高高的个子,大眼睛,直鼻子,又年轻,又能打仗!没人比得过他。记英说这是仲武的战利品,一听说记英要花粉就白送了。 记文理说:“我怎么好意思白要人家东西?你拿回去吧。” “算我欠他人情还不行吗?”记英这么说了,记文理才不说什么了。记英说:“他还问起你了呢,说见过你一面就忘不了。” 记文理不好意思地说:“谁要他记着!” 记英笑她口不对心,“你不也总让我打听他什么时候回来吗?”记文理的心事叫他说破了,一阵耳热心跳,说了句“别胡说”赶快走了。 乾坤里有大空门,空门里有大乾坤。土佛c人性合而为一,这是长老在新主登极前洒下的菩提水?美女如云,堕人斗志,小将的办法是化美女为一缕冤魂,以励斗志,是耶?非耶? 记文和姬瑶又一次微服出访。记文打扮成儒士模样,丝袍葛巾,手拿一把画着兰草的折扇,步履款款,而青衣小帽的姬瑶倒真像个清秀的书童。她揶揄记离下巴太大,与小白脸的秀才相去甚远,不像。记离则说,他见过的丑陋的就有好几个,用她父亲的话来说,是相貌奇伟,并非丑陋。二人说笑着在坊间c集市走了一圈,见民间平和安定,秩序井然,记离心里很高兴。后来他们践行诺言,来到鸡鸣寺山门前,但闻钟鼓之声中混合着诵经声,记离照例是沉醉地半闭着眼睛凝神倾听着。 姬瑶说:“你是很奇怪的,别人说你当过和尚,你杀人的心都有,见了寺庙又这样流连不舍,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记离说。也许,因为他的人生学问都是从寺院里学到的,处世的练达世故,是当走方和尚时学到的,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和佛门有着不解之缘。 “又从钟鼓之声中听出不同凡响的木鱼声了吗?”姬瑶带有几分揶揄地问。 “你说得不错,这寺里有高僧。”记离不由得大发感慨。人们插科打诨时喜欢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其实他们不了解和尚是怎么回事,那钟什么人都能撞响,却不能撞出上品清音来。 “我是凡人,你可别同我谈禅了。”姬瑶说。 进了鸡鸣寺,二人在古柏参天的院子走了个遍,各处都看了看,连不让看的僧舍也混进去看了。 二人又向天王殿走来。姬瑶突然问起前几天的私访结果:“愚才先生轿子的事,你没有追究吗?” “响鼓不用重槌。”记离说,“我只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就够了。” 姬瑶佩服地点点头:“怪不得你这个和尚会有那么多人拥戴,你果然有驭人之道。”忽然又问,“你对我是不是也用这样的手段啊?” “那不是不灵了吗?”记离笑道,这好比是跑江湖卖艺人的戏法,她是站在人家身后的讨厌鬼,看穿了,那就没法再让人有神秘感了。 “这是什么?”姬瑶指着一张贴在柏树上的弘法告示让记离看。记离说:“我猜对了,果然有一个高人在这里讲经弘法,可惜我现在忙,没时间来听。” “你还听得进去吗?”她问。 记离认为佛门与世俗虽然有一道很高的门槛阻隔,其实又是相通的。 一位看上去像知客僧的和尚冲他们走过来,长揖后说:“有劳记施主,法师请你去经堂小坐。”姬瑶大吃一惊,他连记离姓什么都说出来了,莫非有耳报神? 记离问:“法师怎么知道我到了宝刹?” 知客僧道:“这有何难?天下人都似曾相识。” 记离又问:“不知来弘法的大师是哪一个?原在哪个圣地修行?” 知客僧又说,贫僧连自己何处来c何处去尚且不知,何况别人? 姬瑶看着记离笑。 到了经堂前,姬瑶也迈步上台阶。知客僧单手一揖,挡她的驾,道:“女施主请留步,法师不见的。” 本来穿着男装的姬瑶大为惊诧:“这可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知客僧也不正眼看她,只是冷漠地回答:贫僧只知道阴阳可以易位,却不可易性。 记离便让她不要进去了,在庙里随便走走。 知客僧说:“如果品茶,请随我来。” 姬瑶她不想喝水,心里很不痛快,感觉受了轻慢,佛祖也如此重男轻女不公平吗?她说自己转转,捐点功德钱。 记离推开门进了经堂。 经堂里没有点灯,记离一走进去,只觉眼前漆黑一团,定睛细看,才看到有几十条扯天扯地的经幡飘在屋中,更像灵堂。一个和尚坐在晦暗的经堂一角,整个身子缩在阴影中看不清眉目。 记离向上一揖,说:“弟子来拜见长老,恭请指点。” “请坐。”长老的声音有些喑哑,显得苍茫遥远。 记离坐在地下的蒲团上。他觉得二人相距十分遥远,长老说话带着空旷的残响和回声,嗡嗡的,以至于失去了声音的本真,记离听着像很熟悉又像很陌生。 法师道:“施主是有缘而来抑或无缘而来?” 记离道:“弟子是有备而来,非缘也。” 法师道:“缘非缘,非缘而缘,是缘也。” 记离道:“弟子闻,缘在偶然中,缘又在必然中。” 法师说:“正是。必然之缘与偶然之缘合而为缘。” 记离道:“弟子只是循钟鼓之声而来,法师何以知道弟子已到山门?” 法师道:“黄昏时分,当有紫微星临于寺庙上方,施主不是来了吗?” 记离说:“弟子不过凡夫俗子,承蒙错爱,还请法师指教一二。” 法师道:“施主不必一口一个长老法师地叫,法师不在寺中,寺中没有法师。法师是和尚,和尚为法师,法师当不了皇帝,皇帝却是和尚,寺院非宫殿,宫殿是寺院,皆是一个缘字。” 记离心有所动,问:“此是何意?法师是指弟子当过和尚吗?” 法师道:“你吃荤饮酒,屡犯戒规,何时当过真和尚?真和尚未必是和尚,假和尚却是真和尚,假和尚可济天下,真和尚空守空门,空门是空,佛门不空,乾坤里有大空门,空门里藏大乾坤” 一个小沙弥送了一杯水,放到了朱元璋坐的蒲团前。 记离借题发挥,一杯清水,乃江河湖海之源,江海中有汹涌之波,杯底也能掀起万丈狂澜,下了肚子也是浪涛翻滚,服用此水,可驭天下吗? 法师道:白水c佛水c甘露水,都是菩提之水,既是空门之水,也是皇上之水。佛门甘露不能润泽苍生,皇上圣水能够养育芸芸众生。佛性c人性归而为一,是人性。人性主导众生,人权不解人性,望日后善待之。 记离忽有大彻大悟之感,说:“弟子都记住了,当以众生c人性为上c为本,让百姓感受佛光普照,佛光无量。” 法师问:“你真的懂得了吗?那贫僧也就放心了。” 记离越听越觉得长老的声音耳熟,实在忍不住了,便说:“还请法师现真身,弟子听出来了,法师即我师父土佛长老,为何不肯认弟子呢?” 沉了一下,法师真的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土佛大师,他更加神采奕奕了,红光满面,须发飘然。 记离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说:“师父让我好找,转眼间我们已快十年没见了,弟子有今天,全归功于皇觉寺的教诲。” 土佛说:“你我相识是偶然,你成大器并非偶然。有因有果,果是因,因是果,先果后因,与先因后果是一样的。” 记离说:“无论如何请师父赐教,告我正途。” 土佛道:“该说的方才的禅机里全有了,你悟性好,自然领悟。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开杀戒,不杀戮降卒,不杀戮民众,也不要杀戮与你同荣辱c共进退的兄弟。这样,可大展鲲鹏之志。” 记离问得越来越具体了。北有王野,西有王猛,东有武子豪,徒弟想以他们为屏障,向南进取,不知可行否? “这个贫僧不懂,”土佛说,“况且你已定了,又何必再问。你最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记离说:“什么事也瞒不过师父慧眼。得了南陵,兵强马壮,部下纷纷劝进,有劝我称王的,有劝我登极为帝的,不知可否。” 土佛道:“说什么别人劝进,你自己不是已经把持不住,心旌摇动,想称王了吗?” 记离不敢说谎,说:“是。” “我送你九个字。”土佛说,他做到了,则前途无量,反之,自取其亡。 “请师父教诲。”记离谦恭地说。 土佛说出的九个字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记离心里虽不快,还是表态说:“徒弟记在心里了,一定奉行不渝。” 土佛又打禅语道,非王不王,是王非王,王者不王是王,先称王者不一定是王,不称王者未必非王,非王而王非王也。 记离说:“弟子懂了。”停了一下,他说:“我不但要重修土佛寺,如师父肯留在南陵鸡鸣寺住持,也当出资重修,弟子好有机会朝夕求教。我知道功名利禄对大师来说如浮云,但屈就国师,不知可否?” 土佛却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贫僧诵经时间到了,请勿打扰功课。他面无表情地走回到阴影中,坐在蒲团上,木鱼声声中,诵经声起,再不理睬记离。 记离只得怏怏而出。 回城路上,姬瑶问记离:“是个什么和尚,这么神秘,不让我见?” 记离说:“一个高人,讲的是天机,以参禅方式告我。” 姬瑶问:“什么意思呢?” 记离告诉她,统而言之,三句话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我听着怎么有点像童谣呢?”姬瑶道,不称王,筑那么高墙,存那么多粮做什么?记离说:“积存力量,厚积薄发。我想,缓称王不是永远不称王,只是不到时候,所以他说,王者不王是王。” 姬瑶大不以为然,这么大的事,就凭一个和尚胡诌几句你就信了?她知道愚才先生c安陆c杨航这些人在写劝进表呢,连礼仪上的事也都着手了。 记离说:“劝进是他们的事,劝而不进是我的事。” 姬瑶说:“你不称王,恐寒了将士的心。大家跟着你出生入死,谁不求封妻荫子?” 记离给她讲明利害:不称王,与王野还是一家人,他们在北面挡住记朝大军;如果称王,这个盟友便可能成为仇敌,咱们刚刚占有南陵,比起王猛c武子豪的势力,差远了,一旦他们都来攻打我们,是无法支撑的。将来,在他们的缝隙里做大了,那就无所畏惧了。先称王者不一定是王,不称王者不一定非王,这也是和尚教他的。 回到南陵,记离刚换了衣服,愚才先生来了。 愚才先生告诉记离,有消息说,杨航被武子豪扣住了。 记离道:“真是个小人!我提出与他睦邻守边,通使往来,他竟敢这样无礼!” 愚才先生说,他不但不理睬我们,还发舟师攻镇江,周左达倒是把他打败在龙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求才 武四年三月,胡大海c邓天率所部由徽州昱岭关进兵建德路,大败记将遂安洪元帅,记朝参政不花c院判庆寿c长枪元帅谢国玺c达鲁都刺弃城而逃。 记离下令将建德路改为建德府,升邓天为同佥枢密院事,胡大海为判官。因胡大海久围辛州而不下,乘此机会,记离亲自领兵十万攻打辛州,想彻底占领浙州是此行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去迎取浙州贤才回南陵。 在攻下兰溪后,胡大海率其子胡德济来见记离。 记离申明,他这次率十万大军亲征辛州,足见其重要。不知道胡大海围辛州一个月有余,为何攻不下来?话中有明显的责备意味。 胡大海禀报守辛州的记将是参知政事石抹宜孙,他手下有两个能人,一个叫胡深,一个叫章溢,他们造了很多狮子战车,是辛州的援兵。 “章溢?”记离拍了一下桌子说,“我正要找此人呢!我师父土佛长老推荐浙州贤才,除了吴博文,就是这个章溢呀,想不到在这里。” 胡大海说元帅亲自来了就好了,石抹宜孙怕不闻风丧胆! 记离笑道:“我又不是吓唬孩子的马猴子,他们凭空会怕我?你跟前有可靠的当地人吗?” 胡大海道:“有,王宗显是本地人,博览群书,现在在我帐下。他与守城的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是生死之交。” 记离让他派王宗显去探听辛州虚实,回来报告,如果宁安庆开城门投降,给他知府做。记离准备再给章溢写封信。 章溢接到了记离的信,并没当回事。这天他把胡深约到家里小酌,刚喝了一杯酒,门上的家人来报,青田吴博文到。二人乐得拍案而起,一齐迎出大门。只见戴瓦楞帽,执一把羽扇,一副道家打扮的吴博文笑吟吟跨进院来,牵着一头青牛。 胡深问:“不知吴兄所来何事?你每次来,都是事先几个月就有书信至的呀,这次何其突然?” 吴博文说:“到屋子里再说。” 这吴博文四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比从前略显清瘦,高高的眉棱骨下,那双凌厉的眼睛更加有神,三绺稀疏的长髯,是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相貌。他在浙州文人骚客当中,毫无争议地高居尊位,他的人品和文章一样享誉天下。 章溢把吴博文请进客厅,吴博文洗过脸,坐到桌前,章溢为他斟酒。 章溢举杯为吴兄洗尘。 吴博文却说:“为二位解忧。” 章溢说:“我们好好的,忧从何来?” 吴博文饮干杯中酒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闭着眼睛往快沉的船上跳,不是忧反是福吗? 章溢看了胡深一眼,为他辩解,他是辛州的参谋,在其位总要谋其政,今记离统大兵来攻,也不好不为家乡尽一份力呀。 吴博文说他昨日夜观天象,北方星暗,南方星亮,且渐扫东南,这是大势,记离的兵将席卷南劳比伦大陆,你们何必螳臂当车?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章溢拿出一封信来,说他们也犹豫,这记离素昧平生,却写了一封诚恳的信来。这真是一封很奇怪的信。 “拿来我看,怪在哪里?”吴博文伸手要过信来,粗略一看,哈哈笑着说果然奇特,不同凡响,连说这记离有趣。 “他有这么大度吗?”章溢问。原来记离在信里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战降,战而降,战败而降,战败而不降,结局一样,他要得到并尊奉浙州贤才,为黎民造福!这会是真的吗? 吴博文说起四年前他的老师过浙西,提到过记离,那时他还是无名小辈,可老师已预言,此公日后将继大统,成为一代明君。 章溢道:“你是想投记离?” “没想好,”吴博文说,“我懒散久了,不愿再过拘谨日子。你们是知道的。” 胡深道:“是啊,多大的官你都辞了武子豪c王猛拿多大聘礼你都不为所动,怎么偏偏为名不见经传的记离来当说客?” 吴博文道:“这叫鬼使神差吧!”几个人都笑了。 吴博文在章溢府上做客的几天里,记离正统兵猛攻婺州。他以胡德济为诱敌之兵,诱胡深兵马到梅花门外,一鼓而歼之。也许是被来势凶猛的记离吓住了,也许是吴博文给他打了破头楔,胡深的车兵根本没有出来的迹象,城中更孤立无援了。记离很兴奋,认为是他写给章溢的那封信起了作用,他严令全力攻城。 记离高兴地说:“我的信起作用了。”随即下令:“全力攻城。” 辛州城下,号炮响过,仲武呐喊着率兵攻南门。城上滚木?石齐下,仲武不顾一切猛打猛冲,云梯很快竖上了城墙。 东门,胡大海率兵强攻,呐喊声如雷。登上城的士兵与守城兵厮杀。 西门,当姬瑶率兵攻到城下时,城门忽然洞开,只听城墙上有个官员大喊:“我是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我已献城,请大家不要再为当朝卖命。” 姬瑶所率军队趁机掩杀过去,驰马入城。 仲武率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一直冲入南台御史衙门,只见有一个官员吊死在大堂梁上。 一群妖艳女人惊慌失措地缩在角落里。 随后进来的胡德济告诉他,这是南台御史帖木烈思的官邸,并让他看满院子的美人儿。 仲武看了胡德济一眼,问他这些美女怎么办? 胡德济说:“反正杀不得,忘了仲武了?为了在破建德时杀了一群美女,现在还在大牢里,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不杀怎么办?”仲武当然不会像赵龙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把美女全杀掉。 胡德济说:“何不给你元帅挑几个?” “他万一不要呢?”仲武没有把握。 “你不会悄悄送?”胡德济说,“他不想要,会一气之下要处死赵龙吗?赵龙若是留着那些美女,给你元帅送去,会是这样结果吗?” 仲武说:“你帮着选几个。” 胡德济挤挤小眼睛,说:“剩下的你我也享受几个。” 仲武说:“我不要。”仲武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触怒了记离。 记离随大军入城,来到南城门,立于马上。胡大海驰马来到跟前,滚鞍落马:“大人叫我?” 记离问:“听说只有胡深逃走了?” 胡大海报告,记军的前锋之帅南台御史帖木烈思c院判石抹厚孙被活捉,浙东廉访使杨惠c辛州达鲁花赤僧住都被杀死。 “好,大获全胜。”记离下达指令,辛州是浙州重镇,四通八达,决定在此设置中书分省,改辛州为宁府。他叫胡大海去请开城门的宁安庆,还有去探听虚实和送信的王宗显,都委以重任,决不食言。 胡大海说:“是。” 记离兴奋不已,他以为得宁越仅次于占南陵,这里可为重要防地,可进可守,他叫胡大海就不要在这里主事了,可马不停蹄地去攻取诸暨。 胡大海说:“可守诸暨的并不是军,这座城在武子豪手中。” 记离说,不管它!武子豪是个无赖。好心与他订君子协议,他却扣押我的使臣杨航。 “杨航放回来了吗?”胡大海问。 记离嘲笑张士诚不识抬举,后来周左达去攻打常州,把他打得惨败,派了个孙君寿到南陵请和,答应每年给二十万石粮,五百两黄金,白银三百斤。记离抬高了价码,不给五十万石粮,不算完,还得把杨航放回来。他也乖乖应了,记离以为对于这种人,要打,有时也要拉,最终是要靠武力收拾。 胡大海说他会马上向诸暨进发。儿子就不带了,请主公照顾,他做事有些莽撞。 记离说:年轻人不能十全十美,看大节。 停了一下,记离又问抓到那个叫章溢的了吗? 胡大海反问:“章溢是哪个,领兵的吗?” 记离说不是,是个读书人。 “找他容易。”胡大海说,他可以下令叫士兵挨门挨户地搜,把所有念过书的人都一条绳绑来,记离从里面挑就是了。 记离哭笑不得,说:“算了,不用你办了,我自己去找。” 胡大海:“你总捧着那些臭文人干什么,说话之乎者也的,一上阵先吓尿裤子了。” 记离挥挥手:“你懂什么,你去吧。” 一进入山明水秀的武胜村,记离立刻断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的山水,不出吴博文才怪呢。 吴家的房子好找,几乎不用打听,见着有风火墙围着的大宅院就是吴家无疑,那建筑的风格,也是没有文化的人设计不出来的。 记离带着姬瑶等人来到吴家的风火墙大宅院。 记离叫姬瑶去叩门。 ,一个庄头出来,打量着记离一行人问:“客官找谁?” 记离上前诚恳地说:“我叫记离,专门辛州赶来,来拜见你家吴博文先生。” 庄头道:“他外出去了,不在家。”话说得冷冰冰的。 记离很失望:“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庄头说:“这可难说了,他常和朋友们聚会,有时半年,有时一年才归。”说罢关门进去了,一句客气话没有。 记离很泄气地说:“唉~” 姬瑶让他别灰心,刘玄德也是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亮出山的呀。 记离说:“军务缠身,哪能学刘玄德呀?走吧,我会再来的。” 几个人怏怏而去。 其实记离也想到吴博文有可能在家,故意不露面。他想,这是抬高身价待价而沽呢,还是不愿为记离所用,不肯出山?既然土佛大师力荐,又一定与吴博文有过交流,他不出来又是何故? 反正急不得,人家说不在,你又不好派兵进去搜。 回到辛州后,记离给了姬瑶一个差事,叫她再度化装成男子去私访,在这小城里,记离不便亲自出去,怕人认出来。姬瑶领受了使命,官吏军民,都在访察之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灯下黑 姬瑶化装成男子,悠闲地走在街上。但见市面平静,市声如旧,人来人往很繁华。 此时吴博文和章溢也在市上闲逛,用心体察民情。吴博文问一卖瓜果蔬菜的老者:“老人家天天出来卖菜吗?” “是呀。”老人原以为辛州城战事一起,半年不得安宁,没想到,这支军队文明,来买菜,一分一厘不少给,军纪严明啊。 吴博文点点头,又凑过去问一个在街上行走的女眷:“满城是兵,你一个年轻女人敢出来走?” 那女人说,人家兵不抢不掠,见着女人客客气气的,怕个什么? 吴博文又点点头,他的举动引起了姬瑶的注意,便跟在后面。 她也同时引起了吴博文的注意。吴博文悄悄对章溢说:“看见后面那个年轻人了吗?是记离放出来的探子。” 章溢不由得看了姬瑶一眼,也觉得有点像。如果记离放出探子是为惩办违纪者,那记离就真的能成为最有竞争力的一代明主,因此吴博文故意要传个话给姬瑶。 吴博文向章溢挤挤眼说:“丈八的烛台,有时候难免灯下黑,记离白白精明一回。” 章溢会意,说:“是啊,到四牌楼去看看就一目了然了。” 这话听在姬瑶耳中,她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那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里有人乱纪违法?她决定赶到那里看个究竟。 姬瑶走走停停地来到四牌楼下,见左面是一处高大门第,门口有兵把守,行人走到这里都要绕行,一个老太太从门前经过,立刻挨了一鞭子。 姬瑶刚往跟前靠,立刻有人吼:“别过来,从别的地方绕行。” 她只好停住,问一个愤愤不平的老头:“这里面住着什么人啊,这么威风?” 老人摇摇头不满地哼了一声,还用问吗?不是记离,也是记离的大将。 “他们这不是扰民吗?”她故意这么问。 “民是什么?蚂蚁而已。”老人哼了一声走开。 姬瑶望着深宅大院出神。她不能不佩服记离远见于未萌,稍一放纵,民心就会尽失啊。 四牌楼大院原来是记朝院判庆寿的府第,修建得富丽堂皇,如今成了胡大海临时征用的宅子,,又是攻下辛州的功臣,未免有点忘乎所以。 掌灯以后,院里灯火通明。 一个黑影从高墙上轻盈跃下,原来是郭宁莲。她悄悄躲过巡逻兵的视线,从夹道墙下走过去,来到正房外,已听到一片丝竹管弦之声。 因为院里站满了士兵,她无法靠近,便绕到房后,趁人不备,上了房顶,伏在屋檐上,双手抓着檐瓦向下看。 只见胡大海正在大开宴席,怀里抱着个女子,左右还坐着两个,不时地与她们狎昵调笑,大厅里有二十几个半裸的舞女在跳舞。 一个赤红面孔的人坐在打横处,他也抱着个女人在调戏。外面打更的梆子声起。 赤红面推开那女人,说:“不好,都三更天了,我得回去了。” 胡大海说:“急什么!难道半夜三更记离还盖大印不成?”原来他是记离身边的掌印吏黄初,本是记离打南陵时捡到的孤儿,后来和胡大海攀上了乡亲。他能到记离身边掌印,也与胡大海推荐分不开,所以他们之间走动频繁也就不奇怪了。 赤红面黄初可吃不准记离的脾气。 “也说不定。”赤红面说,“去年攻镇江时,我就被半夜叫起来过,半夜用印的时候虽只有一次,也够怕人的了。” 胡大海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记离虽然是帝王出身,他不会在这时候启用大印呢!他保证正搂着美人销魂呢! 赤红面说:“将军胡说吧?怎么会呢?” 胡大海说,他为什么非要杀赵龙?赵龙那小子太蠢!放着绝色佳人自己不用,又不肯献给元帅,却一刀一刀地都宰了!记离能不气吗?能不心疼吗? 赤红面说:“这么说,是你先把美人给他孝敬去了?怪不得你这么明目张胆。” 胡大海喝了一口酒,说:“还用得着我去献殷勤吗?有人正早捷足先登了。唉,可惜咱没这个艳福。”他说有人送给记离那个,真是倾国倾城,会写诗,会作画,又会弹琴,刻过文集,是什么“楚苏”中的一个呀!是浙州有名的女才子,谁见了都得动心。 既然记离也一样搂着美女寻欢作乐,黄初就放心了,乐得开怀畅饮,完了搂着美人儿过上一个销魂之夜,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呀。 房上的姬瑶一听说连记离跟前的掌印吏都敢如此嚣张,且又给记离头上泼污水,气得咬牙切齿,她马上要回去报告,顺便也要查查,记离是否真的搂了那个才女在行巫山云雨?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离开创了看上去愚笨而实则英明的治国先河爱将进献美女,杀;冒大将可能反叛的危险斩其子,记离会不会算账? 记离的书房里通宵达旦地亮着灯,他伏案写了很多小纸条。这是他近来的一项发明,把军政大事c官员遴选c民间疾苦,事无巨细,全写成纸条粘在屏风上c书架上,一样一样地办,办完一件扯掉一个。 夜已很深了,记离才把近几天要办的事弄出个头绪来,把一张张写好字的纸条贴到屏风上去。李珂进来,方盘里托着点心和汤,把一碗汤放下,说:“再不休息,天都亮了。” 记离说:“你看,有这么多事等着要做,睡下了也不安枕啊。” 李珂奇怪地看着那些纸条,问:“这是什么呀?”她一张张看去,有的写着“婉拒武子豪之子为人质,诚心来归,便应推诚相交”,有的写着“应令胡大海再攻绍兴,进占浙东重地”,“近日当返应天” 李珂笑他下的是笨功夫,用得着都写在纸条上吗? 记离道:“天下大事都担在我一个人身上,事无巨细都要我决断,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疲于应付。”他是信奉这八个字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要办的事全挂在这里,便不会忘了。 李珂不由得叹息,他也够可怜的。 记离端起碗来喝着,一口气喝个精光,又吃了几块点心。 李珂问:“味道好吗?” “啊,好,”记离吧嗒一下嘴,又反问,“什么粥?” 记离笑他真是食不甘味。吃下去了,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汤。记离不禁长叹一声。 李珂问,姬瑶呢?她怎么不陪你?倒自己先去睡了。 记离说她也不容易。委派她女扮男装出去私访了。 李珂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她冷眼观察,记离的部下对他都是有令必行c百依百顺的。 “人心隔肚皮呀。”记离说,愚才先生又怎么样?一切法度皆出于他之手,他不也背着我到淮河去那什么了吗? 李珂说:“可你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呀。” 记离道:“那也对。从长远看,宁可谁都不信,也不可偏听偏信。我作为你父亲的女婿,他都信不过我,你说世上有不变的真情吗?人都趋于利,所以才有人向我投诚,所以才有人为我驱使。”这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却也让人心寒。 记离说:“你太累了,休息吧。” 这时门开了,姬瑶轻盈地进来,一见李珂在,就说:“有吃的吗?饿死我了。”李珂拿出那盘点心,说:“这是我做的小点心,你最爱吃的。” 姬瑶抓起一块,整个吞进口中。李珂说:“又一个可怜虫。” 记离问:“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此行有收获吗?” 姬瑶道:“当然有。不过现在不到说的时候。你有一个管印的人是赤红面吗?” “啊,黄初。”记离问她怎么忽然提到了他?这是记离打下南陵时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孩子,很可怜,就收留了他。 “现在他可不可怜了。”姬瑶冷冷地说,显然话里有话。 “他怎么了?”李珂问。 姬瑶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记离不假思索,当然是在被窝里睡觉。他身边的人哪个不像避猫鼠。 姬瑶说这怕是要打脸了。她说今天碰上两个斯文人,也像在私访,他们说丈八的烛台灯下黑。 “灯下黑?”记离说,“灯下黑是最可怕的,听你这口气,黄初背着我在干坏事?” “不止是他。”记离说她一直觉得记离疑心太重,现在看,不重还真不行啊。 记离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姬瑶:“先出去看看你的掌印官哪儿去了吧。” 记离马上站起来:“走。别弄成灯下黑,我这丈八的烛台也就没用了。” 由于记离的夜查,小吏们全都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衣衫不整地站在地上,个个发抖。 记离指着一个铺盖叠放整齐的铺位问:“是黄初的铺位吧?人呢?” 没有人回答,都摇头。 记离对一个中年簿曹说:“你是管理者,你的下属有漏宿者,该怎么办?” 那人抖抖地说:“听凭发落。” 记离说:“打你五十大板不冤吧?” 那人跪下:“我有罪,甘愿受罚。” 记离挥挥手,他被拖到院中,立刻传来乒乓的杖责声。 记离伸手按了按黄初的床铺,又去捏他的枕头,却发现枕头很重c很硬,便用力撕开,随着米糠出,露出一大堆银锭和珠宝首饰。 在场的人全都瞠目结舌。 恰在这时,喝醉了酒的黄初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一踏入官舍房门,立刻有如五雷轰顶的感觉,一下子醒了酒。 记离恨恨地哼了一声,并没有下令杖责,这下,黄初绝望了,如果打几十大板,也就过去了,不打不罚,看来脑袋保不住了,他跪在那里长号起来。 记离回到官衙,更无睡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军法 忽然,记文理来了,记离问:“天都快亮了,难道你一夜没睡?” 文理说:“父亲不也没睡吗?” 记离深深叹了口气,问:“有事吗?” 文理说:“我看父亲实在是太劳累了,我想”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记离警惕起来,说:“有事就说嘛。” 文理说:“我也没有什么可尽孝心的。我得到了浙州有名的奇女子” 记离打断他:“是不是工于诗词歌赋的?” “父亲也知道此人?”记文理受到了鼓舞。 记离说:“我见过她的诗文集,听说是才情不逊色,名噪天下的人啊。” “不止才情呢。”记文理仿佛受了鼓舞,忍不住眉飞色舞地说,她够得上是国色天香的人物了。 记离道:“听你这口气,你见过了?” 文理道,岂止是见过?就在他手里。他不敢私自留下,特把她奉献给父亲,带在军旅中,也省得寂寞。 记离没有发作,不动声色,似乎很平静地说:“你和赵龙各走一路。他得了美女,统统杀掉;你得了美女留给老子,你们俩,哪个是最孝?” 文理有点发毛,审视着记离的脸,一时无法猜度记离的真实用意,不敢作答。 记离问他人在哪里? 文理说:“人,我带来了,在外厅候着呢。” 记离说:“先让她休息吧,我累了,明天再见。” 文理小心翼翼地说:“父亲不会怪我莽撞吧?” 记离扔给他一句话:“你自己去想想吧。” 净鞭三响,辛州大堂里上下鸦雀无声。文武官吏分列两侧,人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记离的脸毫无表情,腰间的玉带向下压,压到了肚子下面。这通常是他发怒要杀人时惯有的动作,他身边的人都怕见到这个动作,不知道今天要拿谁开刀。 记离扫视帐下,忽然问:“胡大海来了吗?” 胡大海站了出来:“末将在。”他上前几步,小心地溜了记离一眼,心里直打鼓,这种气氛里,叫谁谁都吃不消。 记离绵里藏针地问:“辛州一仗,你有很大收益吧?” 胡大海胆怯地向上望望,说:“末将谨守军规,未敢造次。” 记离劈头便问:“你抢了几个女人啊?” 胡大海大惊,急忙否认:“这是有人诬陷,求大人做主。” 记离说:“若讲诬陷,那就是我诬陷你了?”这话说得更重。 他随后叫了声:“把人带上来。” 当大门外带上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时,胡大海傻了,扑通一下跪下去,连连叩头:“求主公饶命。” 记离问:“你自己说说,你该当何罪?” 胡大海镇定一下自己,稍稍抬起头,在人群中搜寻,一下子看到了记文理,这是他惟一的靠山,便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记文理自顾不暇,扭过脸去,他正为给记离送去美女而后悔呢。 胡大海只好自救了,他弦外有音地说:“我胡某人是犯了军条,前有车,后有辙,犯这一条的不止我一个。”他这话是暗敲记离的,假如记离真的把才女苏坦妹送给了记离,他还怕什么?别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别人不知道,许你州官放火,就得让民户点灯。 “说得好!”记离不愠不火地说:“也有人献给我一个美女,现在也请出来让大家看看。” 他一摆手,士兵拥着苏坦妹上殿来。她的美丽和高雅气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想看,又不敢直勾勾地看,不知记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记离转向胡大海,问:“你说前有车c后有辙,是不是指这个女才人苏坦妹呀?” 大概在场的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此时不免悄声议论起来。 苏坦妹这时开言道,人都说记离军纪严明,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抢男霸女! 记离不理睬她,说:“知道是谁把这个美女献给我的吗?是我的亲侄子,我的养子记文理!” 记文理吓得魂不附体,从座位上惊起,跪到了地上,连说:“我该死,我该死。” “这也是一种孝心吗?古书上没有记载吧?愚才先生。”记离掉头看愚才先生。 愚才先生尴尬地一笑,未置可否。 记离说:“赵龙还押在南陵的牢中,他的罪过是什么?是滥杀无辜,他在江西破建德时,为了激励将士忘掉眼前小利和女色,竟杀死了许多年轻女人,为此,我原打算将赵龙正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很多人为他求过情。” 大厅里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记离接着说:“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能杀赵龙,甚至可以说,他的狠毒是事出有因。” 坐在旁边的姬瑶长长地吁了口气。 记离说:“金银财宝,人人所爱;美女,也是人人所爱。可因为美女而毁掉了我的大将,毁掉了大业,就非同小可了,就从我做起吧。” 众人都不知他要干什么,记离先命令把黄初拉出来! 黄初被拉上大厅,人都快瘫了。 记离说:“这是我身边小小的掌印吏,他也敢贪赃枉法!来人啊!” 早已预备好的刀斧手整齐有力地吼了一声,从殿外上来,分别站到了胡德济c黄初身后。 记离下令把胡德济c黄初拉出去斩首,将尸首放在十字街口暴尸示众三天。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胡大海好不后悔。他何必临死抓垫背的要咬记离一口呢?这不是不识好歹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惟一能救他一命的是为记离南征北讨,是不可不倚重的大将。 于是胡大海大呼:“主公,看在我战功的份上,饶我一死吧。” 这一喊,记离实怔了一下。他下此令前,并不是没考虑过其他将领的感受如何。经胡大海这么一喊,记离不能不悚然心惊,他能不想到可能发生的灾难性后果吗? 愚才先生看出记离内心动摇了,便不失时机地劝说记离网开一面,可改死刑为杖刑,念他是初犯,其人猛善战,大功屡建他还没敢说出过格的刺激话来。 但这一会儿,记离又变得镇定了。 记离说功是功,过是过。 这一来,愚才先生不能不晓以利害了,否则会因小失大。 愚才先生附在记离耳边小声提醒,要防止事急生变,胡大海统十万大军,在浙东征讨,他却在这里被正法,他万一想不开,负气叛乱,不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吗? 记离早已将这顾虑放到脑后了,所以他的心不为所动,他明显看到了胡大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愤恨。 这话本是悄悄话,记离却公布于众了,他向众人说:“你们知道愚才先生跟我说什么吗?” 众人颇为紧张,愚才先生更是紧张而又尴尬。 记离承认愚才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怕手握重兵的胡大海叛变。 真是语惊四座,好多人吓了一跳,愚才先生更是有无地自容之感。 记离道:“如果是这样,我宁可冒着胡大海反叛的风险,也要执法如山,非杀胡大海不可。” 人们都低下头不敢看他,更不要说犯颜直谏了。 记离于是下令:“将犯人推出去斩首示众!” 卫兵押着不停叫嚷的胡大海和半瘫的黄初出了大门。 那里已围了好多人看热闹,一见胡大海c黄初被推出来,往前拥来。 刽子手把二人分别踹了一脚,让他们跪下,在背后举起了刀。 杀了这两个人,人们并没有松口气,堂上还站着那个久负盛名的才女苏坦妹呢!人们实在想不出记离会怎样发落她。 当记离的目光转向苏坦妹时,镇定自若的苏坦妹说:“原来你就是记离,你方才执法如山,倒也痛快。你想对我怎么办?你既知我是谁,请你马上放了我。” 记离说:“我读过你的诗。我也很敬重你,但是,今天时间c场合的需要,都让我必须对不住苏小姐了。” 众人疑虑地看着记离。 苏坦妹问:“你要把我怎么样?” 记离说:“我也知道,我对不起苏小姐。你是无辜的,但我不能不这么做,否则无法约束将士。我不得不借苏小姐人头一用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得背后冒凉风。文理甚至以为父亲疯了。愚才先生表示反对,记离没理睬。 苏坦妹冷笑,原以为记离军纪严明,得人心,想不到如此狠毒,与匪类有何区别? 记离要杀苏坦妹,令在座的人大为骇异,连一向崇拜记离的姬瑶都接受不了,她说了一声“慢”,站起来为苏坦妹辩护,这太不公平了!不可以这样借人头用。苏坦妹有什么罪?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吗?就因为她长得美吗? 记离一时怔住,没想到姬瑶起来反对。 文理也求情说:“我愿替苏坦妹伏法!请父亲不要屈杀她。” “住口!”记离怒,叫道:“先文理拉下去杖五十!” 立刻上来两个士兵,拖起文理在堂下开打。看着文理挨打,记离对众官说:“你们记住,永远不要以身试法。” 姬瑶挺身而出:“下一个是不是该打我了?”她倒毫无惧色。 记离说:“你并无实在官职,你下去吧,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苏坦妹在一旁又一次冷笑说,可怜啊,站了一屋子的须眉男人,枉为官,都不如一个女子仗义。 “好啊!”谁也没想到,姬瑶使起了性子。把头上的官帽往地下一掼,不顾而去。 这举动又引发了一场骚动不安。 记离气得呼呼直喘,但依然不饶地高叫:“把苏坦妹拉出去正法!” 苏坦妹这时说话了:“记离,你是个懦夫!你连女人c连美丽都惧怕,美丽也是罪过吗?你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的!” “住口,拉下去!”记离又喊。 苏坦妹被押出去了。文理又被扶回了大堂,他大有不忍之色,直挺挺地跪在地下,说:“求父亲杀了我。” “不,”记离说,“你是出于孝心,并无罪过;我不接受这种孝道,也是对的。你并没有像胡大海一样以身试法,我并不是徇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杀才女 众人都不敢出声。 记离说:“好自为之,今天什么事都不议了,散了吧。” 人们木然地站在那里,一时都感到脚下生根了一样,动弹不得。 记离走了几步又踅回来,眼中似有不忍之色,他大声吩咐愚才先生,要以礼厚葬苏坦妹,请安陆为苏坦妹写一篇漂亮的墓志铭,到时候他要亲自去祭奠。 文理弄不明白,记离到底是残忍呢,还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许只是为了一种表白,杀了苏坦妹,向天下人昭示他的清白,可这代价不是太大了太残酷了吗? 一幢石碑压在一个人的心上,能否承受得住?自己再加一块反而会抵消。将才,脑后却有反骨,他看准的猎物是危险的信号。 苏坦妹被拥出门外,走向十字路口。 围观者愤愤不平的大有人在,人们往前拥着c喊着,响起一片“放了她”“她有什么罪”的呼喊声。 士兵们组成一道人墙,往后面推搡百姓。 一些本地的生员们闻信结伙赶来,现场写出长长的申诉状,想让记离收回成命。“秀才造反,不用怕。”这是记离对愚才先生扔下的一句话。 众人悄无声息地相继退出大殿,只有文理还跪在台阶下。记离走下去,扶起他来。见他哭得满脸是泪。文理说:“你不如杀了我,那个才女有什么罪?你这样残忍?” 记离说他心里也很难过,残忍有时是不得已的,残忍有时和宽容一样必要。他希望记文理记住今天,永远不要以身试法,记住古训: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另一个反应强烈的人莫过于姬瑶了。 姬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耳畔回响着苏坦妹的呼喊声:“记文你是个懦夫,你连女人c连美丽都惧怕,美丽也是罪过吗?你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的!” 她仿佛看到了被绑在街口行刑前的苏坦妹,鬼头刀高高地举起,一缕鲜血随着鬼头刀划过的弧线飞溅出去。 姬瑶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泪水充满了眼眶。 有人在外面推门,姬瑶不理睬。记文在轻声叫了:“九儿,把门开开。” 姬瑶大声说:“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姬瑶说:“你放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姬瑶说:“这时候你又低声下气了!你杀人的时候人味到哪里去了!” 记离说,那是关系到治国平天下的大事,是男人的事情。 “我不是男人。”姬瑶说,“我也不相信天下的男人都这样残忍。” 记离用力撼门:“你到底开不开门?”声音里已含有怒气。 “不开,你杀了我吗?”她抗声说。 记离用力踢了几脚门,气哼哼地走了。 门外,李珂正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幕,她的表情也很痛苦。 姬瑶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巧每隔一会儿都去找李珂,哭着让她去劝。 李珂对金梅说:“走,你跟我看看姬瑶去,这个倔强丫头,两天不吃东西了。” 金梅说,二夫人真是个烈性子。她若是男子,一定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刚认识她的时候,我看不上她那个狂样,后来一品,这人心地善良,只是性子急c不饶人。 李珂也说姬瑶心地最善良,里外透亮。她见金梅带上了水果,就跨出门去。 姬瑶卧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李珂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叫着:“姬瑶!起来了吧?” 连叫几声没人应。她小心地推开房门,却见记离在里面站着呢。 李珂问:“姬瑶呢?” 记离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 李珂说:“昨天晚上你不是在这儿歇息的吗?” 记离说他处理公务,昨夜根本没睡。 “大清早,姬瑶丫头跑哪儿去了?”李珂吩咐站在门口的金梅,“你去找找。” “找什么!”记离说,“她死在外面才好呢。” 李珂问:“这是怎么了?干吗平白无故地咒人家呀!” 记离说:“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大闹公堂不说,在家里也敢使性子。” 李珂说:“那不都是你宠的吗?你也不能全怪她。她跟我哭过好几回了,因为她没能救下那个才女而痛心。” “你也派我的不是?”记离说,“你到军中去打听打听,杀了胡大海和那个女才子,军中肃然,百姓都会喊我青天,这种事会一阵风传出去,传遍浙州,传遍全国,我记离就无往而不胜。” 李珂叹口气:“百姓看你军纪严明,叫好,可你杀女才子,势必冷了读书人的心。你用这种杀无辜的办法树立军威,你和赵龙不是一样了吗?你离开南陵前还要杀他呢。” 记离说不杀赵龙,是他悟出一个道理,这样做,虽说残忍了点,却不再有人向他进献美女,也没人敢强占别人妻女。 李珂辩不过他,但总要去找找姬瑶啊。 “不用找了,她留下话给别人,她走了。”记离说。 “走了?”李珂大吃一惊,“上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记离说,“或者回并州去了,或者去当尼姑了,她走了好,我已经受够了!她竟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她别想再回来了。” 李珂半晌没言语。 记离的临时将军府里静悄悄的。 只有记离和愚才先生两个人在。记离说他好像无精打采。 “没有打得起精神的事。”愚才先生当然是话中有话。 打下辛州,储世昌又攻下了诸暨,占绍兴也指日可待,怎么说没有打得起精神的事呢?记离故意摆了一大堆功劳堵他的嘴。 愚才先生不语。 记离不得不主动挑明:“我知道,为了杀那才女的事。” 愚才先生说他更担心的是胡大海,一旦逼急了,就会坏了大事。 记离说:“你说他真的能反?” 愚才先生反问:“你是看透他不能反才下决心杀他儿子的?” 记离说:“我是要杀一儆百。你不是不知道。我曾想用赵龙。不是我心软了,而是通过文理给我挑选美女的事,我认为赵龙杀美女才人。 记离想在浙东设置分省,再令储世昌攻下处州,文治武功全交给储世昌管辖。 愚才先生提醒他,这种时候宜收不宜放。 记离问他怎么讲? 愚才先生是从大局着眼的。他主张马上召储世昌回师,如果他拒不回来,反心毕露;如果他处在反与不反之间,回到记离跟前就好控制了。而记离现在却把富庶的浙东交给他,使他有足够的力量来抗衡,这是很危险的,一旦他反了,几乎无法征服。 记离断定储世昌必不反,才委以重任,他一定要反,浙东就送给他了。 愚才先生说:“既然这样,我就走一趟绍兴。仲武攻衢州不知怎么样了?” 记离说:“我想,这几天该见分晓了。” 愚才先生说仲武造吕公车c仙人桥c懒龙爪,又用穴道攻城,本来是能奏效的,可衢州守将廉访使宋伯颜不花也很狡猾,他们用一捆捆灌上油的芦苇烧吕公车,架千斤秤钩懒龙爪,用长斧子砍仙人桥,从前奏效的老办法都叫他破了。 记离说,但宋伯颜不花万万想不到,他的枢密院判张斌已经要献城了。 正说间,年轻气盛的黑子一身热汗地来了。 记离一见就说:“有好消息来了。” 愚才先生也忙问:“黑子,衢州攻下了?” 黑子递上一封信,这是枢密院同佥仲武的信函。三天前,元帅仲武攻入衢州小西门,张斌在城中举火为号,里应外合,拿下了衢州。这次仲武已把宋伯颜不花和院判朵粘都押来了,请主公发落。 “好!”记离说仲武是福将,放在哪儿都放心。 愚才先生问黑子得了多少粮食?衢州可是个富庶之地呀。 黑子回答,粮食八千石,还有很多草料c布匹,火药不计其数。 记离问:“这衢州改个什么府为好?” 愚才先生灵机一动,问叫龙游府如何? 记离问他有什么出处吗? 愚才先生道:“主公离了应天府,不是游龙吗?” 记离很受用,大笑,说:“好,就叫龙游。立金斗翼元帅府,叫仲武驻屯宁越,兼管龙游,下一步,该取处州了。谁去为好?” 愚才先生知道记离已决定派储世昌攻处州,为稳妥,他提议加派耿再成。 记离表示同意。他嘱咐黑子好好在这里休息几天,又无意中提起,听说他是记英的师父? 黑子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笑了:“怎么敢称师父,唬孩子罢了。” 记离:“你可把记英糊弄得不轻啊。他那天问我,黑子是多大的官,我说不大,仅仅是周左达帐下的先锋官。记英不高兴了,说我不识人才,让升你为枢密院的什么官。” 几个人全都乐了。 记离说:“我告诉记英,连我这个王还是王野那个武帝封的呢,我能封个比我大的官吗?”几个人又乐了。 记离对黑子说:“去找你徒弟切磋武艺去吧,在我这儿拘束。”黑子称谢后跑了。 记离称黑子也是个大将之材,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必不在汤和之下。 愚才先生稍有微词,说人小胆子不小。他传令责打将士,一点不手软,打起仗来敢自做主张。 记离说:“大好c大坏的人都与众不同。” 记离准备明天为才女苏坦妹举行下葬礼,安陆把墓志铭也写好了,读起来很凄婉,连记离也不免泫然涕下。他即使心软了c后悔了,也绝不愿意表现出来,大丈夫永不言悔。他所以要厚葬苏坦妹,是要洗刷一下自己留给人们的残忍名声,给浙州那些对自己有微词的文人骚客们看看,说是收买人心也行。他自己知道,这也未尝不是内心的追悔和自责,一种心灵深处的赎罪。 正在这时,徐达来报告了一个令他恼火的消息,有几个文人公然违抗命令,替那个才女盛殓了尸首,又大张旗鼓地在婺水河畔为她立碑建墓。记离所以恼火,不完全因为他们敢违抗命令,而是因为他们抢了先,陷记离于尴尬境地,他惟一的补救机会也丧失了。 记离追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周左达说,为首的叫吴博文,还有一个叫王濂,一个叫章溢。 记离与愚才先生对视一眼,真是苦不堪言。照理说,他踏破铁鞋寻觅不得的吴博文c王濂出现了,是一件喜事,可他们的出现,时间c场合c事由全不对,记离意识到,是自己把这些经国济世之材推到了敌对的立场上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黑子、金梅 记离有气无力地问吴博文在哪儿。 愚才先生语含讥讽地说,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就怕失之交臂呀。 这话记离最不爱听,这显然是后发制人,把板子往记离屁股上打。 周左达说:“你要找他们?我用一条绳把他们绑来就是了。” 记离气恼地纠正,不是绑来,是请。他到青田去干什么,不就是去请贤吗? 周左达说:“那我用轿把他们抬来。” 记离点点头,又说:“还是我亲自去吧,这才是待人以诚。”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毫无底气,他知道,此事一出,伤了读书人的心,要请出吴博文那真是渺茫了。 愚才先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问记离,没预感到什么吗? 记离无法自欺欺人了,他承认,麻烦来了。杀苏坦妹原来只想到一面,忘了吴博文c王濂这些人的感受,他们是不会容忍杀苏坦妹的。 “你现在后悔也迟了。”愚才先生这话不仅仅是谴责,更多的是悲哀。 记离长叹一声:“这才是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呢,树了军纪,却开罪了文人骚客。” 现在怎么办?记离不想破罐子破摔,还想尽力挽回,他决定亲拟碑文,也为苏坦妹立一块碑。愚才先生问他碑上写什么?记离回答一要颂扬苏坦妹的人品c文品,二要忏悔误伤了她的性命,向她的在天之灵赔罪。 这令愚才先生大为高兴,称这是过而能改的壮举。记离想的不是改不改过,而是如何挽回失去的读书人的拥戴,进而得到吴博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滔滔婺水绕山而流,在山与水交汇处的沙洲上,新立了一座新坟,墓前的香还未燃尽,墓碑上写着苏坦妹的名字。 记离带着周左达等人到了坟前,周左达说:“来晚了,一个人也没有了。” 记离说:“你看,香尚未燃尽,人走不多时。”扭头看见一个放牛娃牵着牛在婺水中饮牛,就走过去问:“你看见上坟的几位先生了吗?” 牧童说:“看见了。他们给你留了一封信。你是叫记离吧?” 周左达申斥牧童:“好大口气,敢叫人名讳。” 记离道:“取了名字就是要人叫的嘛,快给我看看,信在哪里?”原来信就吊在牛角上,牧童解下来,交给朱元璋。 周左达说:“这姓吴的真挺神,他能掐会算吗?怎么知道你记离会来?” “这不算什么。”愚才先生说,推断而已,谁都会,他虽不在青田乡下,可断不了来往,肯定知道记离去乡下求贤,又有他老师土佛大师的推荐,理所当然想得到,记离必来寻他。 记离已经看过信,神情沮丧,又去看墓碑上的碑文。 墓碑是一块巨大的黑云石,刻了几百个字,字漂亮,好一手工整的柳体字。文更漂亮,读起来音韵铿锵c荡气回肠,连记离都忍不住要流泪,虽然那碑文是骂他的。 周左达问他,信里说什么难听的了吗?何以这样垂头丧气。 记离把信递给愚才先生,想想,又缩了回来,将信三把两把扯烂,随手丢入河中。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信他不愿让第二个人知道,你自己去猜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愚才先生明白他的心理,暗自思忖,你可以毁了信,这幢石碑,你也能轻易推倒吗?这总是压在心头的重荷吧? 愚才先生望着在水波上打着漩的纸屑,什么也没问。记离解释了一句:他们因为我杀了才女,这才女是他们的文友。所以吴博文不愿与我为伍了。我这次征辛州,其实大可不必亲征,不就是为亲访吴博文而来吗?没想到,人没请到,反倒得罪了人家。 记离怏怏地爬上河坡向坐骑走去。洗了一把脸的愚才先生落在后面,周左达说:“就这么几句话也不至于怎么样啊,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愚才先生小声说:“别再说了,如果仅仅是这么几句话,他就给我看了。” 周左达说:“他们肩不能担c手不能提的,还拿大,不用他们就是了,天下是打出来的,不是念书念出来的。” 记离听到了,跳上马背说:“上马打天下,下马还得以文治国呀。” 周左达说:“听你这意思,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还要去三顾茅庐了?” 记离赌气说:“我有一个愚才先生,仲武兄弟,足够了。” 但他心里却有另一本账。他非得到圣贤不可。既然人家已经在苏碑上骂他了,他索性来个自罪碑,坦然承认失误,这未尝不是人间美谈,说不定会打动吴博文和他的伙伴们。 黑子巴不得记离让他去找徒弟沐英切磋武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可以借机去见见金梅了。他们见面的机会虽不多,却是一见如故,分开了,彼此思念牵挂,他们的感情像沙漠底下汩汩流淌的地下河,虽没有喧哗,却一样的生气勃勃。 金梅这次执意要跟记离到辛州来,心里打的谱就是想见见黑子,她知道黑子在浙江作战。 金梅当然住在记离府上,这座有小花园的宅子从前是记朝南台侍御史烈思的,集江南园林精巧之大成,建筑别具一格。 园中有一湖碧水,玉石桥跨于水面窄处,园中种植了许多南国乔木c灌木,很多树正在开花,园中绿阴婆娑。 黑子正在一招一式地教记英剑法,心却不在练武上,眼睛总往别处溜。 李珂路过这里看见,说:“这不是黑子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子收住剑,向李珂施礼,说:“我刚从衢州回来。” 李珂问:“打下来了?” 记英说:“打下来了。仲武打了一个月没攻下来,我师父十天就攻克了。” 李珂笑了:“你真能替你师父吹,他连个副将都不够,打胜了也记不到他名下呀。” 记英说:“我师父答应了,明天他回去时,带我走,他说在兵营里更有意思,比整天念子曰诗云有用处。” 黑子忙说:“我可不敢这么说呀。” 李珂说:“你们练吧,别太累了,晚饭在我这儿吃。” 黑子巴不得这样,忙说:“谢谢,真不好意思打扰。” 李珂走后,黑子问:“上回的那盒印度香粉,你给你金梅吗?” “她可喜欢了,要当面谢你呢。”记英说。 “可惜她在南陵,见不着了。”黑子故意这么说。 “她也来辛州了。”记英说,“我去叫她。”他向前面的房子跑去,一路大叫“金姨”。不一会儿,金梅跟在他身后出来了,她是小跑着的,不停地问:“快去弄船啊!怎么会掉湖里去呢!”原来记英骗她,说她的翡翠猫掉湖里去了。 她猛一见黑子,傻了,飞红了脸,说:“哟,黑子将军在这儿,记英没跟我说呀。” 黑子问是什么东西掉湖里了?要下水替她捞上来。 金梅一边往湖里张望一边说:“记英说,我养的那只猫掉湖里去了。” 记英哈哈大笑起来。黑子这才意识到上了当,追打记英说:“好啊,臭小子,你骗人!看我怎么处置你。” 记英跑得快,已跑过玉石桥,绕过假山,从月洞门钻到前院去了,他精明着呢,当然是有意躲开。 这倒遂了黑子的心愿,他走近金梅说:“自从南陵一别,快十个月没见了。” “可不是。”金梅站在花树下,手指头卷着花手帕,说:“谢谢你的印度香粉,到现在还没用完呢,放在妆奁盒里,满屋子都是香味,姐夫说我的屋子是香斋,还题了这两个字。” “哪个姐夫?”黑子问。 “我有几个姐夫?”金梅说,“记离啊。” “你敢直呼其名?”黑子问。 “我才不怕他。”金梅说,“你不敢叫他名?起了名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黑子摇摇头说不敢,那是犯上。 “你不是挺敢犯上的吗?”金梅说。 “这话从何说起?”黑子说他很守本分啊! “得了吧。”金梅口无遮拦地说,她听记离说起过黑子,说他是大将之材,不过小小的人儿,专断c跋扈,是脑后长反骨那一类的人,用好了是鹰犬,用不好是祸根。 黑子吓了一跳:“真这么说的?” “我编得出来吗?”金梅吓唬他,叫他小心点,她说记离开起杀戒来,狠着呢,差点杀了文理,到底把胡大海问斩了,还杀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才子,为这事,二姐姬瑶气走了。 黑子眨眨眼,说:“求你个事,行吗?” 金梅说:“什么事?” 黑子说:“有机会,你得在你姐夫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 金梅咯咯地乐了:“你花多少钱雇我呀?” “那不是说远了吗?黑子深情地望着她,说,“我不打仗的时候,眼前总有你的影子。” “是吗?”她羞涩地闪了黑子一眼,说,“我干吗要你来想,你坏。” “那我以后就不想了,”黑子说,“实在戒不了,一想的时候就打自己嘴巴!” 金梅咯咯地乐起来。 黑子顺手在花丛中采了一支红白相间的花替她簪到云鬓上,她没有躲闪。黑子问:“记离没张罗给你找婆家吗?” “你该死呀!”她更加羞臊了。 黑子说,这有什么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金梅说真要找人家,有娘做主,他说了也不算。 黑子问:“你娘看上谁了?我能猜个差不多。” “你怎么尽胡说呢!”她口气是责备的,脸上却并无愠怒,“那你猜。” “首先是文理,,”黑子说,“你们从小在一起,熟啊。” 她咯咯地乐起来,说:“那不是差辈儿了吗?我比他们大,可得叫我小姨呀!” 黑子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己脑门说:“你看,我忘了了”两个人都笑了。 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李珂房间,原来后窗开着。 李珂向外张望了一下,只见树影中有他们的影子,却看不清面孔。 记英进来,说“渴了”,拿起茶壶喝凉茶。 李珂问他怎么不和黑子他们一起玩?剑练完了吗? 记英说:“一见着小姨,他就没心思教我剑了。”李珂想了一下,怕他们单独在一起有闲话,就说:“外面太晒,你去请他们到凉亭里坐,我也过去。” 记英答应一声出去了。金梅在一旁笑道:“你是怕黑子把你妹妹拐走了吧?” “拐走了可以,别叫人说出不好听的来。”这倒是李珂的心里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求贤如渴 一个暴死,一个疯了,这是当今世上两大贤人,无缘对面不相逢。有舍命吃河豚的人,自然也有舍命烧河豚的厨子应运而生。 依山傍水的青田县武胜乡还是像从前一样恬静。平静的山村传出和谐的鸡鸣犬吠声,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中车水c插秧,山坡上几个牧童在放牛。 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几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手搭凉棚了望,只见百十个骑兵一阵风似的向武胜村冲来。马蹄声惊动了乡间劳作的农夫,纷纷躲入林中,悄悄张望。 只有一个人没走,在河边垂钓,他正是吴博文,头戴凉帽一派超然气概,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驰来的马队在武胜村旁放缓了速度,为首的正是邓天。 邓天说:“我说不该带军队来的,你看,村中百姓都吓跑了。” 黑子跳下马,拉马进村,果见家家关门闭户,鸦雀无声。 黑子沮丧地命令士兵都撤到村外去。 跟他来的骑兵都陆续退了出去。 半卧半坐的吴博文并不怎么专注钓鱼,凭着头上大竹笠遮阳,却在看一卷书。黑子来到他身后,听吴博文吟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吴博文正要发话,忽见水面的鱼漂猛地向下缩了几下,鱼儿咬钩了,胡大海奔过去,提起竿来,真有一条尺把长的鳊鱼钓上来了。这种肉质肥嫩的鳊鱼是这条小溪里的名产,远近驰名,鳊鱼常在吴博文的诗词里出现。 吴博文忙笑着说:“多谢。”黑子把鳊鱼摘下钩来,丢进鱼篓,在溪水边洗了把手,说:“你这钓鱼的怪,不看鱼漂看书,一心不可二用啊。” 吴博文道:“我是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说钓鱼的,”黑子坐下去,问,“跟你打听个人。” 吴博文问:“打听什么人?” 黑子说:“听说你们武胜村有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叫吴博文?你认识他吗?” 吴博文说:“认识,不过你来晚了。” “没在家?”黑子有些失望。 “死了。”吴博文说,“上个月得暴病死了。” 黑子不相信地看着他的脸:“怎么我烧香佛爷把屁股冲着我呢!这么巧?” 吴博文说:“同一个村住着,我岂能红口白牙地咒人家?不信你问问他。”顺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又有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模样的人扛着鱼竿,提着鱼篓走来。这人正是王濂。 王濂问:“问我什么?” 吴博文抢先说:“他们来请吴博文出山,我说上个月吴博文得急病死了,他们不信。” 王濂说:“既然死了,便不能再活。”这话有点不着边际。 邓天比黑子心细,小声提示他,应当去看看吴博文的坟墓,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黑子说:“真是吃饱了撑的,主公只叫我来请活人,我去看死人干什么!”邓天便不再坚持。 忽听竹林后头传来一阵货郎鼓声,黑子扭头望去,一个看不清年岁的疯子手里摇着个孩童的货郎鼓,一路傻笑走来,烂草一样的头发上插了不少野花。 恰好这时黑子正在追问他们:“那王濂总没死吧?” 王濂看了刘基一眼,吴博文说:“他活着。” 黑子便问这个王濂怎么样?他在哪里?他心里暗自高兴,不管阿猫阿狗,请回一个总比一个没有强,省得朱元璋骂他没用。 王濂问:“你想请他干什么吧?” 黑子说:“当然是当军师啊,我家主公记离深明大义,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总得找几个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啊。” 王濂说:“你们听谁说的王濂贤明?你们若真见了王濂准后悔。”这时疯子已走了过来,从鱼篓里抓出一条鱼就生吞活剥地啃,邓天上去夺了下来。 黑子问:“为什么?” “你看,”王濂指着满身污垢头野花的疯子,说:“他就是王濂,从前倒是认几个字,后来疯了,你不信去问问。” 疯子坐到了河岸上,望着黑子咧开嘴笑。 黑子向那疯子走过去,疯子正扒下破烂的上衣捉虱子。 黑子厌恶地问:“你是王濂吗?” 疯子说:“是,是,还是玉皇大帝呢。”说着把虱子扔到口中咯嘣嘣地咬着,笑嘻嘻地望着黑子。 黑子别提有多晦气了,他对邓提说:“大老远的来求贤,这倒好,一个暴死,一个疯了!以后告诉记离打听明白了再叫我来请,我真该把这疯子给他送回应天府去。” 吴博文一边有滋有味地钓鱼,一边窃笑。 邓天捅了黑子一下,说:“走吧,别在生人跟前什么都说了。” 吴博文把大竹笠背到身后,说:“将军,不吃点鱼再回去呀?江水煮江鱼,最鲜了。” 黑子说:“你那一条鱼还是我帮你钓上来的呢。等着吃你的鱼得馋掉大牙呀!”说罢悻悻地走了。 王濂钓鱼比吴博文专心,到了黄昏时分,鱼篓里有七八条了。老规矩,他们还是在江边吃鱼。 三块石头支起的灶上煮着鱼汤,火上烤着几条鱼,王濂和吴博文席地而坐,一壶酒喝得津津有味。 王濂说:“这回记离死心了,一疯一死,哈哈哈。” 吴博文说这小把戏也只能骗骗黑子这样的憨人罢了,记离必不信。 吴博文道:“你不同于我,向来胸中怀有治国平天下的大志,常以赵普自居,正应该出山,建功立业,人家请你来了,却又百般作态,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想让记离三顾茅庐?” “那倒不是。”吴博文说。 王濂说,“在辛州,在苏坦妹坟地上他请过你,他也亲自来过武胜村,今天又派两位大将军,也够得上隆重了。” 吴博文说,当今乱世,枭雄四起,他逐个地访察过,能成大事者只有这个记离。但是他杀苏坦妹一事,太让读书人心冷,他的心也就灰下来了。 既然骗不过记离的眼睛,他还会再来的,王濂问他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吴博文说,记离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但他出身微贱,未必容人,他出手是非常狠的。 王濂却另有见解,说记离所占领之处,减免百姓税赋,对骚扰百姓的军队严加惩处,他的心还是很善良的。 吴博文的看法更独到,仁政和善良是两回事。心地狠毒的人也可以施行仁政,那是为了打江山c保社稷所必须;得人心者得天下,但得到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善良只是人的一种禀性,这种人反而不一定会用仁政来收买人心。仁政说到底是一种治国手段,而非发自善心。 王濂道:“这真是独到之见。我讲了这么多年的《论语》,并没从孔子施行仁政的字面上得出你这样的结论。” “孔子不过是坐而论道罢了。”吴博文说,“如果他真的当了君主,他也许是南辕北辙的另一个孔丘了。” 一席话说得王濂不住地点头。 没请到吴博文c王濂,记离骂了一声“废物”,心里不痛快,什么一死一疯,他断然不信,认为那是人家愚弄胸无点墨的黑子。 记离今天回家比哪天都早。他在后花园石桥上一出现,金梅马上迎过去,说:“夫人等你呢。” 失踪多日的姬瑶早回来了,记离故意不理她,这在他们夫妻间还是很少见的。 “她还知道回来?”记离没好气地说。 李珂笑吟吟地迎了出来,说:“你气色不大好,又为什么事生气?” 记离拣了个临湖长椅坐下来,说:“你不告而行,我还能不生气吗?” 李珂说:“那是好几天的事情了,也不至于气到今天!” 记离早猜到李珂的失踪与姬瑶有关,她必是到庐州去请姬瑶了,还不是空手而归。记离有气,故意不提这个茬,却突然冒出了另外一句不相干的话: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李珂有点莫名其妙。记离告诉她,不久前他把那个富甲天下的金仕满找来了,叫他出钱修南陵城墙,他答应得好好的,却一连几天不露面,再去找时,人早跑了。记离问李珂:“现在如果抓到他,你猜我怎么处置他?” 李珂相信记离会杀了他。 “那太便宜他了。”记离说他想出个好办法,弄一百个金元宝百个大银锭,全拴在他身上,把他沉到长江里去。 李珂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目视着盛怒的记离,一时不知怎样回答。记离的这一面令她很陌生。这是一种天生的仇富心理吗? 金梅来了,说:“饭菜都快凉了。” 记离站起来,说,“走,吃饭,民以食为天啊。” 餐厅里,除了谢氏他们在静静地等待,记离到来之前,谁也不敢动筷子。 记离在小丫环手中的铜盆里洗了手,坐到主位上,说:“吃吧,等我干什么!” 记英第一个动筷子,谢氏说:“慢慢来,别噎着。”她给孩子们夹着菜。 记离跟前摞了一大堆盘子,还在穿梭一样上菜。记离皱起了眉头。姬珂发现了他的表情,悄悄附金梅耳畔说了几句什么。金梅走到通往厨房的门口,挡住了继续往上端菜的丫环。 偏偏又叫记离看见了,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问是谁的主意,上这么多菜? 谢氏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叫他们多弄了几个菜,孩子们也借点光,换换口味,打打牙祭。 记离这才记起今天是九月十八,他的生日。人家是好心,他不好发作,他说:“谢谢岳母,其实,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讨饭的年月,我早把生日都忘了。” 谢氏笑道:“提那个干什么!” 记英夹了一块肉,却把肥肉剔出来扔掉了,饭粒洒了一桌子。记离坐过来,什么也没说,用筷子把桌上的饭粒一粒粒夹起来送到嘴里。 几个孩子瞪大眼睛望着父亲。 记离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悯农》你们谁会背呀?” 几个孩子都举手:“我会,我会。” 老二抢先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记离说:“所以,糟踏了每一粒粮食都是不对的,天下还有很多吃不饱饭的人呢。” 这一说,记英带全都把洒在饭碗周边的米粒拾起来送到口中。 李珂欣慰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接姬瑶 每个人都在兜售自己,就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君子以自昭明德,坤地为母,性温驯,离火中女,性依附,于是吴博文该出山了。 记离打着接岳父到南陵做客的名义亲自到辛州来了,这是李珂给他出的主意,实质是来接负气出走的姬瑶,这样做,记离就不会太丢面子。老者也早想到了记离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并不影响他高高兴兴地接待远来的女婿。 老者以最高礼遇接待记离,姬子璟跑前跑后上水果c上茶。 记离很感慨,想起上次蒙难时到岳父家来,恍如昨日,一切都历历在目。 老者拈须一叹,深有同感,倏忽之间,人事皆非,从前饿倒门前的乞讨和尚,如今已是统领百万人马,据有东南半壁河山的一路诸侯了,今非昔比了。 记离说:“那时要不是老者把我给医治好了,不会有今天的我。” 姬子璟说:“是啊,大殿下能吃的苦中苦,必能成为人上人的。” 老者说,大丈夫要做出顶天立地大业之前,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然后才能降大任于其肩。 看见门外人影一闪,认出是姬子在门外偷听。 记离这话就是给姬子听的了,他说自己性情急躁,有时办事也过于苛刻,难免有使姬子他们难堪的时候,还望父亲大人体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姬子璟赶忙说,“姬瑶不好,或打或骂,甚至休了她,也都是你的事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者可不那么好说话了,她说,“姬瑶马上马下地跟你打天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把她气得跑回家来,你也不闻不问;我还在想呢,看你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你的良心总算没全叫狗吃了。” 这话令记离十分窘迫。 门外的姬瑶差点笑出来。 姬子璟打圆场说:“你别跟着瞎说了。你以为记离这次是来接你干女儿的呀?”他这是给足记离面子。 “不是吗?”老者大为诧异,望着记离问,“不是接她,你来干什么?” 姬子璟说:“他是来接我的。他接我,不是来接岳父,而是来接一个谋士,对不对?” 记离忙笑着点头,又补充说:“不过,也顺便把姬子接回去。其实她不是生气跑回来的,是我看她在军中太苦太累了,打发她回来住些日子,和母亲亲热几天。” 老者根本不信:“记离,你可不能瞪着眼睛胡说呀!你既是打发她回来歇歇,为什么不派兵护送?” 记离手指门外说:“岳母如不信,可以叫姬子进来问问,我是要派人护送的,你女儿太明事理了,她怕讲出去不好听,人家会说我记离徇私,她宁可一个人走,谁也不惊动。”他这是给姬子一个体面的台阶。 姬子璟说:“这就对了,夫妻间就应当互相担待,互相体谅。” 老者犹自不信,向门外叫:“姬瑶你进来。” 姬瑶走进来,冲记离说:“你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是不是?” 记离说:“你不给我贴,我自己再不贴,那怎么办?” 姬瑶笑道:“总是你对。”既然记离服软了,自己也有了面子,她乐得借坡下驴,所以她又转向母亲说,“娘你别跟着瞎操心,这次我回来,记离还叫我访察民情呢。农夫一年有多少税赋,重不重?怎样抽税合理?怎样才能损有余而奉不足?” 记离用感激和敬佩的目光看了姬瑶一眼。岳母笑了:“既是这样,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我在旁边跟着瞎着急,急得上火,牙都肿了。” 既然和解了,记离就不用睡书房了。 姬瑶给记离端来一盆洗脚水,记离正在看书,两脚下意识地往热水里一伸,烫得“啊呀”一声叫起来,他说:“你想害我呀!” 外面的巧忙跑进来又兑里一瓢冷水。 看着他洗脚,姬瑶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记离问她乐什么? 姬瑶说她想到那年记离落难,睡在父亲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抠脚丫子,那时她可无论如何看不出记离会有今天这么出息。 记离说他是真人不露相。“丑,你不是抢着嫁我吗?”记离故意说,“没听人说吗?耳朵往前罩,不是骑马就是坐轿,这不是应了吗?” 姬瑶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天机。” “那好吗?”记离说,“天机不可预泄呀。” 姬瑶说:“我父亲说,从面相上看,从前他只看出你贵不可言。自从给你家改迁了坟茔,他说你有九五之尊了。” 记离眼一亮:“真的吗?”姬瑶用力点点头,她说:“我又盼你当皇上,又怕你当。” 记离问她这是为什么? 姬瑶说他一旦掌管天下,怕没人能管得住他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屈死c冤死。 记离说:“你把我说成什么了?杀人魔王?幸亏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若换成别人——”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了。 姬瑶却接住话茬说:“若是别人这么说,你会杀了他,是不是?” 记离没有回答。他说,历代王朝,都有一条规矩,不准后妃参与朝政,他问姬瑶,知道为什么吗? 姬瑶说那不见得,当代的孝武贤王后不都是女中豪杰吗。 记离说“孝武贤王后是记鸣的生母。你可知道?” 姬瑶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未必当得上皇。” “别说气话了,”记离说,“我这么远跋涉而来,来亲自接你,给足了你面子了。” “我可不领情。”姬瑶说,“你说得明白,你是来接你岳父的。” 记离说:“你父亲这么说,也是给我一个面子,你爹你妈,还有你自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是来接谁的。” “我没给你面子吗?”姬瑶说,“我说是你让我回来看看娘,还有访察民间疾苦。多么冠冕堂皇啊!” “你是我的好夫人啊。”记离搂住她,伸嘴去吹灯,她却挡住了他的嘴,嘻嘻一笑说:“今儿个不行。” “来那个了?”记离说,“这么不巧?” 她拉着记离的手放在肚子上,说:“你摸摸,你儿子在里面练武呢。” 记离索性把耳朵贴到她肚子上,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呀!” 愚才先生走进餐厅,用力吸了几下鼻子顺口问,阿九回来了吗? 管家说:“阿九不是回家奔丧去了吗?” “那我怎么闻到河豚鱼的香味了呢?”愚才先生说,“除了他,谁会做?” 管家禀报,胡三一个同乡会做这道菜。 愚才先生坐下,喝着酒说,河豚不是谁都会做的。说是舍命吃河豚,如果明知吃下去会死,再香也没人舍命。 管家说:“是,老爷。” 丫环端了一盘色香味俱佳的河豚上来了,摆到了愚才先生面前。李善长为香味所诱,却又犹豫着不敢下筷。 这时,胡庸从厨下走出来,说:“老爷先不要品尝。”愚才先生一愣,问管家,他是谁? 管家报告说,他就是新来的会做河豚的厨子。 胡庸说:“我愿为老爷先试尝河豚,过一会儿我没事,老爷再吃,以后可每顿如此,一旦有毒没弄干净,有我死全顶了。” 愚才先生说:“这当然再好不过。不过,这对你似乎不大公平,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能为老爷尽一份绵薄之力,是在下求之不得的。”说罢,胡庸恭恭敬敬上前,用筷子和勺子从两条河豚鱼身上各取一块肉,端到一旁,吃了下去。之后站在一旁静等。 愚才先生说了句:“真不好意思,”开始喝酒,吃别的菜。 胡庸问:“从前的厨下师傅做河豚鱼,从来不先试尝吗?” 愚才先生摇摇头,表示没有过。 “那太冒险,也太侥幸了,”胡庸振振有词地说,如果小心收拾干净了,是不会中毒的,河豚的毒素全在肝脏c血液和卵中,收拾时要下手快,不可割破任何一点内脏,这就万无一失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一次稍有疏忽,那不是要铸成大错了吗?所以必须要有人尝毒。 愚才先生不免赞扬他这人心地真善良。他有点喜欢这个相貌端庄的人了。 胡庸进一步告诉愚才先生,除了鲜吃,他还会腌制乌狼鮝,到时候请老爷品尝,极好吃的。 “这我倒没有吃过。”愚才先生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家里是打鱼的吧?怎么吃河豚这么有讲究? 胡庸称自己是吴县人,并非渔民,只是家里常吃,也就会做了。说到这里,胡庸说:“老爷可以放心地品味了,我安然无恙。” 愚才先生便夹了一筷子烧河豚,有滋有味地吃着,说:“一绝,一绝呀!我从前吃过的河豚,都没有你做的香。”他一高兴,对管家说:“就留他在厨下,专门烹制河豚,工钱别亏了他,人家是舍命做河豚哪。” 胡庸说:“谢老爷。” 在青田县武胜村恬静的田园风光中,最近增添了特别的色彩,在村外竹林中多了几顶帐篷。 记离践行诺言,又一次来到青田纳贤,且有破釜沉舟之概。 记离此时在帐篷外的竹林中漫步,偶尔用小铲子挖一棵竹笋。陪他在林中走的是金梅。 金梅很感兴趣地欣赏着手里鲜嫩的竹笋,说:“原来这就是竹笋啊。”她原以为竹笋像大葱一样,都是一片一片长在地里的呢。 记离笑道:“照你这么说来,那猪肉也本来是一片一片长在猪身上的了?” 金梅天真地笑了起来。她问:“黑子在这里驻防吗?” “在建德。”记离说,“离这里不远。” 金梅说:“你告诉过他,说我要来吗?” 记离一听她提黑子,心里就不痛快,他说:“没有。我带你出来,是让你开开眼界,和他没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治国之能臣 金梅噘起了嘴。记离不理睬她。 金梅说:“上次你说黑子要回南陵戍守,可根本没这回事,你骗人。” 记离说:“将士征战戍守,朝令夕改,这是常事。你想见他不难,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私订终身了?” 记离这样关注此事,是耐人寻味的。 “那倒没有。”金梅说,“因为他是记英的武功教习,常到后花园去,他对我很好,常给我写信问候。” 记离说:“女孩子找婆家,要听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你没打听过,人家有没有妻子呀?” 金梅说:“他一定没有。” 记离说:“有空我替你问问。” 金梅问:“咱还要在这帐篷里住几天啊?蚊子咬得我都受不了啦。” 记离道:“这没准儿,那吴博文c王濂一天不出来,我一天不走。” 金梅说:“你要请的人真的这么要紧吗?” 记离说:“是的,是足以立国兴邦的大儒。” 金梅说:“我看这几个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再不露面,我有一招。” 记离说:“我倒要听听咱们金梅的计谋。” 她要记离把那吴博文的爹妈孩子全抓起来,带回南陵去,看他要不要爹妈了!他一定老老实实听记离的了。 记离笑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个计谋,这招有人使过。当年曹操想得到徐庶,知道徐庶是大孝子,就派人把他老娘抓到了曹营中,徐庶果然乖乖地到曹操那儿去了。” 集美道:“这不是成功了吗?” 记离说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徐庶人是归了曹操,可心却在刘备那里,心里虽有千条妙计,却一条也不给曹操出,要这个人有什么用?一个木头人。 金梅说:“这我没想到。” 记离说她还小,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征服一个人c征服一个城市都容易,征服人心才是最难的。 金梅说:“所以才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是吗?” 记离说很对。他在这帐篷里喂蚊子,他这样苦苦地等待,这求贤的举动,也不比当年刘关张三顾茅庐逊色了,他终究会感动吴博文的。 金梅说:“可他人不在,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去感动谁呀!” “知道,他全知道。”记离说,“我的一举手投足他都看着呢!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上次黑子叫他骗了,一个诈死,一个装疯,我一眼洞穿了,这次我来了,马上去找吴博文的坟,一下子不就露馅了吗?” 金梅说:“你对他这么好,又这么心诚,他为什么要拿糖呢?” 记离说,凡是有大才的人架子都大。另外,他们都在乡间闲散惯了,不愿到官场过拘束的生活。 金梅又问:“吴博文若是出山,你给他多大的官?” “给多大的官都不过分。”记离说,“也许,不给官更能保持他的高洁和狂傲。” 金梅不懂,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发现一株新笋,跑过去挖。 茅屋搭在茂密林中,一条潺潺山泉银链子一样从山岩中渗出,飞珠溅玉般跌下山岩,透过树隙可见记离的帐篷。 吴博文和王濂正在茅屋前的青石上下棋,棋枰就是刻在青石上的。 王濂下着棋,自然离不了记离的话题。宋濂说:“这记离是破釜沉舟了,竟在你这里扎下营盘了,应当说,心是够诚的了。” 吴博文说:“他倒是值得我们花一生心血去辅佐的人;但一想起倒在他屠刀下的苏坦妹,我就心灰意冷。” 王濂下了一子,叹道,这么不战不和地久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吴博文说:“咱们棋,也是不战不和呀。” 这时吴博文的儿子吴琏从羊肠小径走来,对吴博文说,记离来咱们青田之前,去了辛州,给苏坦妹重修了大墓,又立了一块大碑,真没料到,他写了这样的碑文。说着拿了一卷纸,打开,这是吴博文找人去拓下的碑文。 王濂看了说:“你看,他在碑文里隐隐约约地承认错杀苏坦妹了,这一句:美貌何罪,文才未能免其灾。这是在自责。” 吴博文抢过来看过,叹了口气:“记离知道我们为苏坦妹之死而不去辅佐他,所以来了个自打五十大板,这未必不是掩人耳目,是投我所好,收买我心。” 王濂说:“你这人,这就太苛求于人了。姑且不说他认错是不是真心的,毕竟在苏坦妹的碑上刻了,千古流传,这也不容易了。” 吴博文说,那怎么办?把自己卖给记离? 王濂哈哈大笑起来,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在兜售自己,趁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说得吴博文也笑了,拂乱了棋,又是一没有胜负的棋。 王濂说:“何不占一卦?” 吴博文说:“自己的事,我向来不问卜,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 王濂说:“正因为不滥卜,才更灵验。” 吴博文一笑,拿出三枚制钱,连摇六次。王濂凑在一边看,原来是晋卦。 吴博文说,是晋卦。坤下离上,此卦下经卦是坤地,为母,性驯顺,上经卦是离火中女,性依附。《象传》说,明出地上,晋。意思是说,太阳升上天空,大地一片光明,万物得以生根发芽,引申其义,是暗指人的前进c升迁。《象传》还说,君子以自昭明德,君子要自己显示内在的光明正大的品德,让君主和天下黎民都知道。 “好啊,这正应了你的抱负啊。”王濂击掌道。 再看晋卦的第三爻,六三,众允,悔亡。 王濂道:“这是指众人应允,就可消除后悔之心了?” “正是。”刘基解释,“六三为阴爻,体性柔弱,却处在阳刚位置,不当位又不中,因此可能有后悔之心,这正是我出山与否举棋不定的原因。不过,这里表明,如果六三以其德干出丰功伟业,得到天下人认可,就很值得了。” 王濂说:“既如此,就不必犹豫了,投奔记离,是天意人心合而为一呀。” 给他多大的官都不稀罕,是对他人格的亵渎,索性什么也不给。夫子庙里住进吴博文,他却不相信灵气,半部《论语》能治天下吗?至少赵普没有讲真话。 仲武陪记离在竹林茅棚里住了几天,挨了不少蚊子叮咬,早不耐烦了,他见记离脸上都让蛟子咬出了大包,就劝记离还是回南陵去吧。这吴博文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就是个姜子牙,这么端架子也太可恨了。 记离让他不要急,人心总是能感动的。 正说到这里,门外有人高叫:“平章大人,吴博文府上来人下书了。” 记离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得到吴博文了!” 仲武不屑地看了愚才先生一眼,说:“说不定那吴博文玩什么花招呢。 愚才先生说:“这回不会是花招了,必是辛州立碑的事让吴博文知道了。” 进来的人正是吴博文的儿子吴琏,他双手捧上一封信,说:“家父请记离大人到家里去。” 记离喜不自胜,一叠声叫:“拿衣服来,换吉服。”又吩咐仲武c愚才先生等人也换衣服。 仲武不情愿:“我这不是很好吗?见皇帝,这身戎装也说得过去了,是新的呢。” 愚才先生也催他马上去换礼服,见高人贤者,是不能穿军服的。仲武悻悻地说,“说道还不少!” 记离悄声问愚才先生:“礼品带着吗?” 愚才先生有几分犹豫,他听说武子豪聘他的礼重得很。言下之意,比富贵比不过人家。 记离受了启发,便说:“什么礼品都不带,只带我的聘书。” 愚才先生会意地笑了,这反而格外清高,以清高对清高。 仲武已换了吉服,看上去像个抬轿的轿夫,很不顺眼。他向侍从吩咐,“快备轿!” 记离忙摆手:“不用轿。” 仲武说:“那就备马。” “马也不要,”记离说,“我们走着去。” 仲武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赶上去见皇帝了呀!” 记离不理他。 吴家风火墙大宅院宛如多少年不遇的喜庆日子到了一样,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吴博文c王濂大开中门迎接记离一行,但见大门两侧有楹联: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华夏天。当记离一行步行来到时,吴博文说:“乡人吴博文大有不恭,多有得罪。”说罢又把王濂介绍给记离:“他就是你要请的王濂。”王濂忙拱手。 记离向他二人深深一揖,谦恭地说:“记离不才,当此天下黎民生灵涂炭之时,愿解民于倒悬,为安天下,特来请二位贤人帮扶。”说着竟要跪下去,被王濂一把扯住了:“这如何使得!” 吴博文也说:“我和王濂不过是山野草民,粗通文墨,哪值得先生这样隆重施礼,叫一声,我们去就是了。” 记离身后的仲武忍不住了,说:“你这酸秀才也太难缠,上次好心来请你,你说你死了,他说他疯了,这会儿又说叫一声就去!” 记离忙制止仲武,并且笑着对吴博文说:“先生别介意,他是个武夫,说话不知轻重,但心肠好。” 仲武哈哈笑道:“又是诈死,又是装疯卖傻,也怪不得仲武将军恼火。王濂啊,今后可得小心了,端了人家饭碗,别惹怒了仲将军,会新账老账连本带利一起算,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人都笑起来。吴博文在前引导,一行人沿着青石板甬路向正房走去。 大厅里正面墙上挂着《写生珍禽图》,房中图书汗牛充栋,有很多是孤本,他的藏书在江浙一带是很有名的。一进屋仲武就吸鼻子,说:“好大的臭油墨味。” 愚才先生纠正他,这叫书香气。 “这么多书。”仲武说他小时候念一本《三字经》,头都疼好几天,若把这些书都念完了,不是早没命了吗?说得人们都笑。 记离说治国c治家,都凭着书啊。吴博文的高祖就是当代有名的大儒,他们是书香门第c诗礼传家呀。 大厅正中有一长案,是写书法用的,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案前摆着几只大红包金箱子。 分宾主坐定后,吴博文问记离:“先生所带的聘礼怎么不见?一定很重了?” 记离离座,双手捧上一个大红封套,说:“我的聘礼,是世上最轻,又是最重的。” 吴博文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接在手,抖开,脸上掠过满意的笑,他转递给吴博文。吴博文看了说,一点钱财都没有,一张薄薄的纸,这聘礼确实太轻。然而这里面称吴博文为江山柱石,这四个字是万金难买的,难道不重吗? 吴博文哈哈大笑,他命家人:“把那几只箱子打开。”然后对记离说,这两只箱子的聘金是武子豪送的,当时他不在家;这三只箱子的聘礼,是王野差人从姑苏送来的,昨天刚送到。 五只箱子全打开了,屋子里立刻焕发出夺目光彩,照得人眼花。仲武叫了声:“天哪!这两个人真下工本啊,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搜罗来了!” 吴博文却视珍宝如粪土,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才干。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不是有钱者的天下。说毕他又对家人吩咐,把箱子封好,差人护送退还他们,告诉武子豪c王野,他跟记离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礼贤馆 记离感动得热泪盈眶,忙站起来:“先生肯出山,不仅是我记离的幸事,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 吴博文说:“我怕你日后后悔。说不定我自己也是一念之差,悔恨终生。” 记离问:“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指教。” 吴博文道,大凡请人出山,都是请时恭敬,过后便吆喝来吆喝去不当回事了。 记离忙说:“先生放心,记某人今生今世奉先生为师长,朝夕求教。” “那又抬得太高了。”吴博文说时间久了,言语冲撞是免不了的,他不听不好,听,心又不甘,他怕自己有善始而无善终。 记离说:“看起来吴博文先生还是信不过我记离啊,我可以发誓,立血书。” “我相信你此言是出自内心。吴博文道,“只怕到后来,你自己也做不了你自己的主了。” 记离问:“此话怎讲?” 吴博文说:“不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说也无益。”他看了王濂一眼,问:“想给我个什么官呀?我办事,是喜欢丑话说在头里的。” 记离显得很费踌躇,说:“我深知先生是清高的清流大师,向来不把官位看在眼里。” “不,不,”吴博文故意说:“我是凡人,岂有不贪图荣华富贵之理?” 记离沉了一下,说;“我决定不给先生任何官职,因为多大的官你也不稀罕,都是对你人格的亵渎。我终生称你为先生,朝夕请教,先生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吴博文乐了。 “当然,只要先生无异议。”记离说。 他们的对话令仲武大为惊奇c纳罕,有这样傻的人吗?不要名也不要利?他悄悄地问愚才先生,愚才先生告诉他,这样的高士,是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的。仲武仍是摇头,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清高太不实惠了。 吴博文说:“这样最好。日后你给我官职,我可不要,你不要感到没面子。” 记离说:“一言为定。” “王濂呢?”吴博文又问。 王濂忙说,他更不宜为官了,也没资格当先生,他当个幕中食客,吃一碗闲饭足矣。 吴博文说:“你呀,就重操旧业,当教书先生,元帅的孩子归你教了。” “太好了,”记离说,“我没念过多少书,从前是吴先生的老师土佛大师教过我几天,今后要拜王先生为师了。” 王濂说:“这可不敢当。” 记离说:“贤才我已有其二了,另外两位,还望先生为我请到。我走前,已令人在南陵修了礼贤馆,是专为你们预备的,希望择日启程。” 吴博文说:“章溢c叶琛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愚才先生家又到了开晚饭的时候。 胡庸又像每次一样,亲口尝了河豚之后立在一旁等待。愚才先生抿了一口酒,突然说:“你坐下。” 胡庸说:“我不敢坐。” 愚才先生说:“你也是个读书人,不要太折了身份。” 胡庸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读书人?胡三说的吗?他告了声罪过,却只坐了椅子边儿。 愚才先生说:“从明天起,我不能再用你下厨了。” 胡庸吓得站起来,极为不安,不知是菜烧得不可口,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愚才先生和善地说,他用一个举过乡试c第一名解元的才子给他来当厨子,又要冒性命之险尝毒,于心不忍。 胡庸大有良马遇伯乐之喜,眼里放出亮光来:“这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大人怎么知道的?” 愚才先生也是偶然得知。前几天他奉命清理江南贡院,在碑林石碑上发现了胡庸中解元的名字,先时还以为重名,随后又在卷库里翻到了他的卷子,文章写得好,可圈可点。 胡庸说:“谢谢大人夸奖。”心里有得见天日的感觉。 愚才先生说:“你是当地有名的刀笔,最擅长写讼状,是吧?” 胡庸脸红了,刀笔吏并不是褒义,他说是偶亦为之,都是气不公,才代人打打官司,哪敢称刀笔。 愚才先生笑道:“你在至正十二年一纸状子,杀了三县令c二平章左丞,轰动江南,你还不够刀笔吗?” 胡庸说:“大人把我胡某人说成讼棍了!” 愚才先生说:“那倒不是。以你的才学,是可以进士及第的,你为什么半途而废?熏没有进京会试?” 胡庸说,天下这么乱,即使成了两榜进士又能怎么样?倒不如看准时机求进取。 “聪明人。”他的选择已暗合了愚才先生的心志,他不也有类似经历吗?愚才先生知道他想走终南捷径,于是煞费苦心,来给自己当烧河豚的厨子。 胡庸也不否认,他听说大人爱才c广纳贤人,他虽是无名小辈,也想求得提携,便找了这么个差使,不然怎么可能接近声名显赫的愚才先生。 愚才先生叹道:“难为你一片苦心了。我想过了,不能让你久居人下。你可先在我这里帮办点文牍上的事,有机会荐你到平章那里去,那里才有你施展才干的机会。”他认为,记离一定会看中胡庸的才干c学识和机敏的。 胡庸感激涕零地跪下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愚才先生拉他起来。胡庸指着盘子里的河豚说:“可以吃了,没事的。” 愚才先生玩笑地说:“我当一回伯乐,却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河豚了。” “我还可以来烧,”胡庸说,“不然,我把手艺传给我的同乡胡三。” 愚才先生笑了:“也好。” 记离的平章衙门公堂里惟一悬挂的条幅,就是李珂所题的“能屈者能伸”,已裱好了。他的桌子上c背后屏风上到处贴满了纸条,他伏在案上写着,冷丁想起什么,便站起来浏览屏风上的纸条。 记离叫:“来人!” 上来一个听差,记离把写好的东西交给他,叫他差人飞马快递浙州仲武,叫他先不要攻打武子豪。 这人下去后,记离又看桌角粘的纸条,马上又叫人:“来人!” 又上来一个书办,记离吩咐把太平府收税的底册子拿来,谁叫他们又加了丁税?他把一个札子递过去,勒令太平知府马上把丁税免掉。 这个书办下去后,记离又看了一张字条,再次唤人:“来人。” 又上来个书办,记离问应天府修建学堂的钱到了没有? 书办说:“还没到,我昨天去催了。” 记离让他告诉安陆,三天之内不能开学,让他把大印送回来。 书办说:“是。” 记离自语:“没有人才,国家怎么能兴旺?” 书办答应着下去了。 记离又开始看粘在桌子上的纸条,揭下一张,又向阶下叫:“来人啊。” 半天无人应答。廊下的侍从快叫他指使光了。记离站起身向外叫:“有人吗?” 这才跑上一个人来,是胡庸。 记离觉得面生,就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胡庸恭敬地禀报,说自己叫胡惟庸,是新来的奏差,是愚才先生荐来的。 记离问他是什么地方人? “原籍吴县,”胡庸说,“后来搬到宁国。” “那你对府县赋税一定很知道了?”记离说。 “知道一点。”胡庸说。 记离百思不解,他在所占区域内不断减税,可百姓仍然不肯交税,是何道理? 胡庸不经思索便对答如流,战乱经年不息,土地多被豪绅大户兼并,农民无地,想缴税也缴不着,而有地的大户又与官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瞒报土地,这就形成了有钱的不用交税,穷人没地没钱交税的局面。穷人实际上得不到减税赋的好处。 记离问:“那你说怎么办?” 胡庸献计,丈量土地,把瞒产的大户惩治了,让世代盼地的农民有地种,天下粮仓有粮了,国家也有税收了。向来是损不足以奉有余,而不是损有余而奉不足,天下不会太平。 记离大为惊讶,说:“你谈吐不俗啊!你既然这样体察民情,我派你到县里去当个县令,按你说的办法去做,如何?” 胡庸并无受宠若惊的表示,但当县令总比当奏差强,便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记离又站到了屏风前面,那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人名。他找到了宁国县字样,勾了下面一个人名,把胡庸三个字填上了。他说:“就派你回你家乡宁国去当县令,回头我让愚才先生给你办理。” 胡庸说:“谢大人。” 长江边上码头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记离亲率文武百官来迎接吴博文等人。 一条官船拢岸,吴博文c王濂c章溢c三人站在甲板上,没等船停稳,记离便带李善长等人踏上跳板。 乐声大作,列成方阵的舞女翩翩起舞,变幻着队形。在乐声中,人们簇拥着四贤人分别上了四乘大轿。 记离一直把圣贤送到了为他们而修葺一新的礼贤馆。 在悬挂着礼贤馆泥金巨匾的大门前,吴博文惊慌地让轿夫停下,他跳了下来,心里很不安,他认出这是南京有名的夫子庙,是供奉大成先师孔子的圣殿,记离这人怎么想的,怎么让他住在孔子的享殿? 但记离的解释听起来也很合乎逻辑。他说,吴博文等人就是师承孔夫子学问的薪火传人,住在这里,可随时接受孔圣人的灵气,也可在孔圣人跟前做学问,这是大敬,而非大不敬。 吴博文与同伴们相互望望,便也不再争辩。 记离仰望着门前“礼贤馆”三个大字,吴博文问记离,这是谁的字? 记离开玩笑地说:“这可是大书法家的字,一字斗金,请先生猜猜。” 吴博文看看王濂,问:“这字如何?” 王濂不夸字好,只笑道:“挺有个性。” “个性谈不上。”吴博文说,只有霸气。此人够不上书法家,再临十年帖也许有希望。 王濂发现记离脸色已不太好看,便捅了吴博文一下,悄悄提示他别再贬了,有可能是记离的手笔。 吴博文早猜到出自记离之手了,他不但不留面子,反倒扭头问记离:“真的是你写的吗?” 记离不自然地笑道:“献丑了,因为是礼贤馆,大家都不敢题,我便不揣冒昧题了。” 吴博文哈哈大笑:“你不必附庸风雅,这样的字,今后千万不要各处去题,以免贻笑大方。” 这话令在场的人大为震惊,人们无法想像,这话他怎么能说出口,记离会是什么感受?愚才先生不断地看记离脸色,安陆等人也都惴惴不安,不知怎样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杀一人与杀百人 安庆城里的武憨毫无察觉,听说汉王要来督军c劳军,他很高兴,正为迎接武子豪来安庆准备宴会。他对身边的邹林说:“汉王亲自来督军,这就无忧了,两军合一,一定报潜山之仇。” 邹林心里暗喜,他对武憨说:“大军一到,可能在雁汊登岸,主公应到那里去迎才是。” 危险正悄悄向双刀武憨逼近,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察。武憨亲率众将在岸上迎候父亲武子豪,鼓乐c鞭炮齐鸣,十分隆重。 武憨走到跳板下,武子豪与达兰携手笑吟吟地从跳板上下来,与武憨热情寒暄:“父亲辛苦了。” 武憨说:“汉王此来,声势大振,定能把记离诛杀于安庆城下,然后乘胜直捣南陵。” 武子豪向旁边闪开,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一挥,突然从身后拥上几个将领,不由分说将武憨按住拿下。 武憨大惊:“父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武子豪说:“督军是假,亲自来诛杀反贼是真。我最痛恨你这样的无耻小人。” 武憨心里暗暗叫苦,知道叫人暗算了,他挣扎着大叫:“汉王你是中了离间计了,我们是父子啊!我怎么可能投敌,我是人忠心耿耿,不信你可以问问邹林啊。” 武子豪冷笑:“正是你的邹林出于义愤把你出首了,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一听此言,武憨猛地向邹林脸上啐了一口,虽然上身被绑着,还是平空跃起几尺高,飞起双脚将邹林踢倒在地,他大骂:“你这恶棍!我瞎了眼,怎么没看透你是个卖主求荣的混蛋!”他又转身对父亲武子豪说:“父亲千万别信他的,他肯定是拿了记离的钱财了,不信,你放了我,我与记离c周左达一雌雄,我要亲手斩了记离,以洗刷我的名声。望汉王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武子豪突然翻脸,下令:“把邹林也给我绑起来。” 邹林向后缩着,惊叫:“啊,不,这,这是怎么了”由于退得太猛,竟翻入水中。他在水中挣扎着,忽而蹿上来,忽而沉下去,含混不清地喊着求救。达兰吓得躲到了武子豪身后。 武子豪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遭灭顶之灾,谁也不救。 武子豪说:“我没工夫评判你们俩的是非了。邹林也不是良善之人,他是自己跳水结果自己的,省得别人费事。武憨,你也学学他,别让父亲动手,还能得个全尸。” 武憨仰天大叫:“武子豪,你如此偏狭,你成不了大业。你死期不远了。” 武子豪飞起一脚,说声:“你去会邹林吧。”将武憨踢入水中,武憨身子绑着不能动,很快沉下去了。 武子豪转身对众人说:“这就是背主的下场!武憨的军队今后本王自领,大家勿忧。今后但有生异心者,当以武憨c邹林为戒。” 军中人人侧目,不敢正眼看武憨。 消息很快传到记离中军帐,记离和部下将领弹冠相庆。 记离笑对吴博文说:“又让我们不幸言中,武子豪果然一石两鸟,连自己儿子也除掉了。” 吴博文说:“这正合主公之意呀,省得对这样的小人提心吊胆。” 记离趁劲敌武憨死去的机会,令周左达轻而易举地攻取了枞水寨。武子豪惊失这一前沿阵地,亲率大军出安庆,实际是想夺回池州。吴博文早看出了这步棋,记离急调赵龙c黑子会同徐达共同抵御武子豪并为他们设计好了战术,以五千兵力守城,以一万人作伏兵埋伏在九华山,等敌军到了池州城下,伏兵起,截其后路。 吴博文怕武子豪不上当,令周左达仍做出攻取枞阳的样子,但速度要放缓,暗中派赵龙去设伏。 武子豪上当了。他也在声东击西,以一部分兵力大张旗鼓去夺枞阳,自己却率精兵奔袭池州,自以为得计,却不想早钻入了记离的套子。 武子豪率军来到池州城下,忽然一声炮响,城门洞开,伏兵尽起。黑子纵兵从城中杀出,席卷而来。武子豪忙拍马来接战。黑子抖擞精神,缠住武子豪,杀得武子豪汗下如雨,节节败退。看看士兵队伍已被切成数段,正遭杀戮。武子豪大叫一声:“快鸣锣退却。” 锣声在城外旷野震荡,武子豪已退至九华山了,前面赵龙又率伏兵加入攻击。武子豪好不容易被几员将领救出,杀出重围,正待后撤,周左达又从枞阳方面回师,截住厮杀。武子豪落荒而走,跟随的不过几十人而已。 池州城下遍地尸体,遍地是丢弃的辎重,武子豪的降卒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 赵龙和周左达c黑子等人骑马过来,黑子说:“哈,抓了这么多降卒,有千吧,怎么处置?解散还是编入我军?” 赵龙说,武子豪的部下都是顽寇,不可留,他主张全杀掉,省得麻烦。 “不可,”周左达说,“主公一再申明,不嗜杀者得人心,既已投降,杀之不仁,日后谁敢来降?你就不怕主公怪罪吗?” 干脆,赵龙说来个先斩后奏,不必禀报,杀了再说。 周左达说:“那更不行了。背着主公杀降,这罪过更大,你又犯老毛病了。你一定要杀,我派人去禀报主公,他有令才杀得。” 赵龙只得说:“好吧,派人去禀报好了。” 周左达走后,黑子问:“怎么办?” 赵龙说:“周左达那年挨了一回军棍,胆小如鼠了;我不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去拉队伍过来,杀!” 黑子响亮地答应一声,驰马离去。 记离从外面进来,他已得到了捷报,对刘基说:“先生神算,武子豪兵败池州,折损了几万人马。” “恶仗还在后头。”吴博文说此役没伤着武子豪筋骨,伤了点皮毛而已。 不一会儿,吴良拿信进来:“禀主公,这是武子豪派人送来的信。” 记离看了吴博文一眼。吴博文笑道:“必是来求和的。” 记离抖开信看过,说:“果然。他说池州之战是一场误会,是巡边者挑起的偶然冲突。” 吴博文说:“好啊,他装傻,我们也装糊涂,但不能不防着他一手。” 这时一个偏将进来,报告记离元帅,周将军c赵将军让他来请准杀降的事。 “杀降?”记离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杀降?这还用请准吗?向来不准杀的呀。” 偏将解释说,赵将军认为,这五千多俘虏都是武子豪的悍兵,轻易不降,招降后恐有后患。 “那也不能杀。”记离说:“传我令,把这些降卒放掉,不愿走的可收编入我军中。” 偏将说:“是。”刚要走,吴博文意识到这事不那么简单,他说:“也许明公到场,才可避免一场杀戮;你不去,这五千士兵肯定没命。” 记离认为有理,大叫:“备马,去九华山。” 外面应了一声。 九华山下正上演着杀降的血腥一幕,几百个士兵挥舞着砍刀比赛一般砍降卒的人头,尸体一片狼藉,血流把附近的山溪都染成了红色。 山坡上,赵龙c黑子泰然地看着。黑子看见一个降卒正要脱逃,忽然来了兴趣,弯弓搭箭,嗖地射出一箭,战俘应弦而倒,箭正中后心。又一个降卒企图逃走,黑子却引而不发,待那降卒已经逃到树林边缘了,他才射出一箭,那降卒扑倒了,像一截朽木桩子。 赵龙夸奖他的箭法越来越精了。 这时突然有人大叫:“主公到。” 赵龙一惊,回头一望,烟尘里,果然是记离带着吴良一行驰马而来。赵龙对黑子说:“他一来,凶多吉少。”二人不得不迎过去。 记离跳下马,看着这血腥场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记离对赵龙吼道:“你这个杀人狂!我非严办你不可,我要砍你的头!” 赵龙说:“我杀他们是为主公好啊!” “什么为我好?你是陷我于不仁不义。”记离说,“你既已派出信使去请准,为什么不等我回复便开杀?” 记离只得狡辩,本来要等的,一伙降兵叛乱,杀起我们的人来了。 “有这事吗?”记离看着黑子问。 黑子:“是呀,他们夺了兵器,放火烧营。” 记离叹口气,问:“五千人全杀了?” 黑子说:“刚刚叫他们停手,还有三四百人。” 赵龙不敢再杀了,很不情愿地让黑子传令,把这些剩下的都放了。 记离说:“十八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吗?怎么又发善心了?” 黑子有点莫名惊诧,转身去看赵龙,又在记离脸上寻求答案。记离此时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开了这么大的杀戒,传出去还了得?全灭了口,也就传不出去了。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这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说罢不忍再看,骑上马走了。 黑子太感意外了,对赵龙大发感慨,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局,怪不得有人说,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是一样的。 赵龙也觉得侥幸,幸亏记离赶到时还剩几百人,若全杀光了,就没这么便宜了,他俩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黑子说:“,我看杀与不杀,并非是仁慈与残忍的区别。” “那是什么呢?”赵龙有点困惑。 忽见记离又打马回来,赵龙c黑子将忙迎过去。记离问:“武子豪如今在哪里?” 黑子说:“算他幸运,叫他溜了。” 记离说:“他的家眷呢?不是说他上阵都必带家眷的吗?” 黑子似乎明白了记离的心思,便表态说迟早会抓到武子豪那国色天香的妃子。 记离怏怏地走了。赵龙问:“他问家眷是什么意思?” 黑子道:“他听说武子豪有一个艳冠群芳的妃子,他问起这个,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他是动了心思了。” 赵龙说:“既是这样,当时在辛州又何必杀了那个才女呢?收到家里当小妾不好吗?” 黑子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兰 先送美人图,美人还愁不送上门来吗?替别人答卷中过举人的女子有感于江南贡院长了荒草,有意披荆斩棘去博得个金榜题名,视科举为儿戏。 出师顺利,杀降违纪又得到记离的宽大,赵龙感到庆幸,便约黑子到他营寨中饮酒。赵龙总有点心不在焉,眼睛常常走神。黑子看在眼里,却没捅破这层纸。喝过三杯,赵龙说过几天他想回一趟南陵,要找名医看看病,伤口痛,又有胃寒,常常疼得睡不着觉。 一向纵容他黑子的说:“你可要小心点,我再也不敢准假让你回南陵去了。” 赵龙问:“有什么风声吗?我是去看医生啊,腹部的刀伤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黑子说:“你这鬼精灵,别以为我傻。你是不是有了女人了?有了女人明说呀!昨天记离还说要帮你订一门亲事呢。” “我的事不用他管。赵龙赌气说。 “把你烧的!”赵龙说,记离真的为他主婚,他还身价百倍了呢。 赵龙郁闷地喝着酒,不出声。 黑子说:“你有什么张不开口的事吗?你跟我说,记离给你做主。” 赵龙说:“也不知道我猜得准不准,我有可能要在女人身上犯克。”黑子并没往心里去。 “什么样好女人没有,偏找个犯克的。” “不是女人克我,”赵龙说,“我是犯在记离手里了。” 黑子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为向姐夫求助了,“姐夫,我求你个事,行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客气了?”黑子说,“你都敢假传我的将令,换个人我早砍他头了。” 赵龙说:“你出面为我提亲,行吗?” “你果真看中了谁。”黑子说,“这事我糊涂,外行,回头我叫你姐姐出面,别人的事她都热心肠,你的事更不用说了。” “千万别告诉我姐,”赵龙说,“只准你知道。” “这么神秘!”黑子问,“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倒也没什么。”赵龙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要娶的人是记离的小姨子。” “好啊!你挺会攀高结贵呀!”黑子说,“这若真成了,你岂不和记离平起平坐了?”他想了一下,说:“是李兰吧?你很有眼力,上个月我回南陵见了她,越来越水灵了。” 赵龙有几分忧郁,记离好像不愿把小姨子嫁他。 “不会。”黑子说,就凭赵龙,一表人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莫非他小姨子等着去当皇后吗? 赵龙说起上次夜间闯入记家去会李兰,不巧叫记离冲散了。自己原以为他未必看清是谁,可前几天他对赵龙旁敲侧击,又说他看见那个潜入他家的黑影长得像赵龙,这不是敲山震虎是什么? 黑子说:“难怪记离有气,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你却像偷鸡摸狗一样,能叫人看得起吗?行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他小姨子总归要嫁人的。我去当媒人,保管水到渠成。” 赵龙却不自信:“我总觉得心里不落底,凶多吉少。” 黑子嘲笑他怎么像女人似的,疑神疑鬼起来?要他拿出打仗的劲头来,所向无敌才行。 赵龙拧着眉头突发奇想地问黑子,记离会不会是自己看上了李兰,想留着自己收房啊? 黑子哈哈大笑,笑他胡思乱想,怎么会有这古怪念头?再说,他真这么想,老丈母娘会乐意把两个女儿给他一个人吗?李珂也不会答应的。 赵龙说他是听李兰说的,她说记离对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近。 黑子说:“不管真假,我见了记离就见分晓。你小子鬼头鬼脑的,你是不是和李兰有事了?” “没有啊,”赵龙矢口否认,“姐夫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黑子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记离正在看《兵法》,偶尔写几个字记在纸条上,贴在屏风上。 小校来报,宁国知县胡庸要见大人。 记离心里思忖着,宁国离此地这么远,他来干什么?想不出子午卯酉来,便吩咐让他进来。 胡庸风尘仆仆地进来,记离怀疑地审视着他,近于挖苦地说,这地方不归宁国县管辖呀! 胡庸说:“宁国却有义务来为大军供应粮草啊!大人,我怕不稳妥,亲自押运五万石粮来的。” 记离脸上的疑云被笑容取代,一迭声说:“快坐,坐,请坐。”又招呼外面的从人上茶! 胡庸坐下,记离说:“听说你的宁国县令当得有声有色?” 胡庸回答得很得体,说他不敢有负主公的信赖,尽了力,不亏心就是了。 记离说:“还没吃饭吧,我叫他们收拾饭菜给你吃。” “先不忙。”胡庸说。他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竹筒,双手奉上,说:“这是我偶然从一个同乡手上得到的。特来献给明公。” 记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竹筒里是什么东西?情报吗?” 胡庸诡秘地笑笑:“主公一看便知。” 记离接过竹筒,拿刀子切去蜡封,从里面倒出个纸卷来,打开,是一张风神秀逸的女人像,工笔重彩画法,笔触细腻,女人乌黑的眸子炯然有神,呼之欲出。记离颇为心动,看了又看,问:“这女人是谁?你见过吗?” “我也没见过。”胡庸说,但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她叫雅兰。 “噢。”记离说,这不是武子豪的王后吗?真有画上画的这么美吗? “我朋友说,真人比画更美。”胡庸说,再神奇的画师,也不可能把美人的神韵十全十美地展现出来。 “你朋友见过?”记离问。 “岂止见过。”胡庸说,“我的同乡朋友和在下一起得的功名,他是个秀才,画技十分出色,武子豪多次召他去为雅兰画像,这是我这朋友私留下的一张,叫我要来了。” 记离又反反复复地由远及近,换着角度欣赏着雅兰的画像,问:“你以为这女人如何?” “倾国倾城。”胡庸说,“当之无愧。” “陈词滥调。”记离说,那是酸腐文人最低能的形容。要他用自己的话形容一番,这女人怎么个美法? 胡庸说:“我想听听明公大人如何形容?” 记离说:“我若形容这女人啊,我一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憋住这口气,不忍心大喘气。” 胡庸笑了:“主公的文采谁比得了。” “你别夸我,”记离说,“我有什么文采,叫吴博文奚落得一文不值。” 胡庸说:“他是神仙呀?说什么都对?” 记离说:“吴博文,还真是我的神仙。你们小看不得,有时他一句话个计谋抵得过千军万马。” 胡庸见记离不断地忽而远忽而近地端详那张画,就不失时机地说:“雅兰在武子豪那里,好有一比。” “哪一比?”记离问。 “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胡庸说。 “世上哪有尽善尽美c尽如人意的事。”记离叹息地说,“颠倒乾坤的事也是时有发生啊,叫人无奈。”想想笑问,“你为何弄画像送我?” 胡庸说他已下了决心,把这个美女送给明公,光送一幅画像有什么意思? 记离心里巴不得的,却告诉他这海口不要夸。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胡庸说,他会记在心上的。 记离卷起画像,说:“说说你们宁国县的事,我很爱听。” 黑子在中军帐外来回走动着,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对守门的小校发牢骚,一个破县令,也跑来唠叨起来没个完!主公把他轰走算了。 小校说,别看是小小的七品县令,主公还赏酒喝了呢。 总算见胡庸红光满面地出来了,见了黑子,忙打躬:“黑将军,耽误您的大事了。” 黑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记离一见他进来,忙站起来带有歉意地说:“叫你久等了。” 看着一桌残席,黑子说:“主公真高看这小县令一眼啊。” 记离请他坐。他说小县令不可小视。这胡庸把一个宁国县治理得很好。记离听了都很佩服他。 “没有我们沙场征战,他宁国县好得了吗?”黑子说得很直白。 记离说:“反过来说,没有他们,大军吃什么?这次他就送来了五万石军粮。” 黑子这才不说什么了。 这时吴良进来,说:“主公不是要去巡夜吗?马备好了。”见黑子在,又与他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九华山之战,打得真痛快呀。” 黑子说:“托主公洪福。” 记离站了起来,对黑子说:“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去巡营。” 黑子说:“我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记离复又坐下:“你还是有事。我看你打仗霹雷闪电,平日里却期期艾艾。” 吴良知趣地退出去了。 黑子是来为赵龙提亲来了。他告诉记离,赵龙从小没父没母,一直跟着他姐姐,在他们跟前长大的,他姐姐总为他的亲事操心,前几天又捎信来,叫他上心。 记离淡然一笑:“赵龙比你要精明十倍,用得着你为他找媳妇的事发愁吗?” 黑子只能借机兜底:“我正是为此而来。他是个主意很正的人,一条道跑到黑,我劝过他几回,拗不过他,不得不来求主公。” 记离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却拿起了方才看了一半的书卷:“你说吧。” 黑子又没了勇气,不知怎么说了。 记离问:“怎么不说了?难于启齿吗?” 黑子鼓起勇气说:“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看上主公的妻妹李兰了,我骂他,可他非让我来找你提亲,我知道这是高攀,不般配的。” 记离并无惊讶表示,他说:“这也不能说高攀,赵龙英武干练,其实很般配。” 黑子没想到这么顺当,脸上绽出了笑容:“这么说主公应允了?” 记离的话显然是推托了,说自己毕竟是姐夫,怎能越过岳母这一关去? 黑子满怀希冀地问:“主公的意思是,一定要征得老夫人的首肯?” “难就难在这里。”记离他早看出赵龙的心思了,为此他也想成全他们,并向老夫人问过口风,结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黑子心凉了半截:“没看上赵龙?” 记离说:“那倒不是。我们赵龙这样的少年英才,打灯笼也难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武子豪称帝 “不会是许配了人吧?”黑子又问。 记离说:“真叫你说对了。” 黑子一脸的失望:“怎么我们都从没听说过她许过人家?” “别说你们,连我也是刚刚听说。”记离道,“老夫人告诉我,李文峰临死时写了一份嫁女的遗嘱,密封起来交给了老夫人,这谁敢违拗啊?” 黑子问:“不知许配的是哪个?” 记离说:“再过两年才能见分晓。李文峰咽气前吩咐,只有当李兰到了十八岁时,才能将那遗嘱拆封。” 黑子长叹了口气,好不灰心丧气,他说:“早说啊,我那傻兄弟还傻等呢。” 记离说:“我早关心着他的事呢。我已经给他看好了一门亲事。” 黑子问:“谁家的姑娘?” 记离说:“她父亲叫傅友文,你认识吧?” 黑子说:“知道,他不是大将傅友德的弟弟吗?是当着镇知府吧?” “对,”记离说,“他家是宿州书香门第,我问过了,姑娘很美貌,又很贤惠,你把赵龙的生辰八字要来,过几天下聘礼,就算定了。” “谢谢主公这么关心赵龙。”黑子说,“赵龙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我回去问问他再定,行吗?” 记离很不高兴:“我做主,不至于辱没了赵龙吧!况且,傅友文那里我已经下定了,人家没二话,我不能出尔反尔吧?” 黑子咬咬牙,说:“那就定吧,回头我和他姐姐备好聘礼就着到镇江去。” 记离点点头。 没想到赵龙本不领记离的情,他冲黑子发了顿脾气,骑上马朝河边奔去。 黑子骑马追到河边,看见赵龙的马闲散地在草地上吃草。他跳下马来,走过去,发现赵龙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棍,正茫然地望着天上的流云。 黑子松开马,也走过去,坐到赵龙跟前,说:“跑这儿来生闷气了?” 赵龙说:“你不用来逼我了,我非李兰不娶。” 黑子说:“你真是疯了!你违拗记离的意愿,不是自找苦吃吗?” 赵龙呼地坐起来,说:“我为他舍命征讨四方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连我的婚事也要管?” 黑子驳不倒他,只能婉转相劝,他已托人打听过了,傅友文的女儿知书达理,人也长得很端庄,人家记离也没有对不起赵龙呀!劝他别不识抬举。 “我不要他抬举!”赵龙说,就你黑子那么好骗吧,他不相信记离的话,李文峰死留下过遗嘱?那为什么到现在不公开?这里头有鬼。 “这能有什么鬼?”黑子说,“早晚会真相大白。不管李兰日后嫁谁,嫁阿猫阿狗也与咱没关系,你总不能把她抢过来吧。” 赵龙说:“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别跟着操心了。”他气呼呼地站起来。 黑子说:“我和你姐姐把聘金都备好了,择吉日就去下定了,你这样任性可不行,这点小事你都不给记离面子,他能对你好吗?” “你不就是怕因为我的事吹掉了你的乌纱帽吗?”赵龙咄咄逼人地说,“你现在行啊,除了周左达就是你声名显赫了,连江台容都比不过你了,你若担心会因为我影响了富贵前程,我去找记离说,把你择清,与你无关,行了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黑子也生气了。 赵龙从草地上抓过自己的坐骑跨上去,打马不顾而去。 武子豪为报一箭之仇,在一番谋划后,挟持徐寿辉率舟师东下,抢攻记离赖以起家的水陆重镇太平府。记离没有想到他这一手,守太平府的军队仅有三千人平时用以一般防守是无虞的,面对武子豪这样排山倒海的攻势,就显得势单力孤了。 武子豪大军来得突然,攻得猛烈,太平城下,战鼓声c呐喊声不绝于耳,夜空被无数火把烧红了。武子豪骑马立于城东南隅,看着他的部队攻城。太平城就在长江边上。 武子豪军以大船靠近城垣下,在船尾架起云梯,士兵攀援呐喊而上。 武子豪举起鞭子扬言,攻下太平,就报了池州之仇。这太平府是记离南陵上游的门户,门户破则堂危。 张天恺说:“可惜呀,这样一座重要城市,记离只用花云三千兵马守城。这是天助我也。” 最先告急的是东南城,敌人的攻势十分凌厉,先用土炮炸开豁口,继而驱动大军猛攻,张天恺带着守城士兵拼杀,格斗,愈战愈勇,连续砍倒许多敌人。 这时知府许瑗和副将都来了,许瑗说:“北城也快守不住了,怎么办?” 郑天给他们鼓气,等待援军来解围。 储世昌却不乐观,南陵就是有救兵来也来不及了,贼势太众。他们很难支撑几天。 郑天说只有决心一死,与城共存亡了。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带兵在这儿顶着,让储世昌护着许知府c王鼎院判火速出城,没有必要都搭上性命。 许瑗却不愿逃生,丢失太平府,他这知府岂有脸面独生?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把刀也参加了搏斗。但他本是文人,年纪又大,不上几个回合便被敌兵砍死,花云来救时,为时已晚。 东城火起,敌兵已打开城门涌入,百姓纷纷逃难。 花云的妻子郜氏和奶娘孙氏抱着三岁的儿子随着难民向南城奔来,郜氏一眼看到了写有“花”字的帅旗,花云妻子扯着奶娘的手,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一路呼喊着:“花云——” 花云正与五六个敌兵拼杀,猛听妻子叫他,蓦然回首,大声喊着,叫她快出城。 郜氏未及出城,已有一群敌兵围上来,狼哭鬼号地叫着“抓美人”。花云妻子吓得不知所措。 花云企图过来救,敌将张定边已登上城墙,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花云中箭倒地,头抬了抬,似乎想对妻子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胸口血流如注死去。花云的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花云妻郜氏眼看自己要被人捉住,为不受辱,她向孙氏大喊:“我随花云去了,好好抚养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下也感恩了。” 孙氏凄厉地大叫:“夫人!”想上去拦阻。 花云妻子已跃上城垣,一纵身,跳入浩浩长江。孙氏抱着孩子拼命跑,钻入人群。 武子豪骑马入城,身后有一顶大轿,里面坐的是达兰。她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但见城中四处起火,大兵正在抢劫民宅,大包小裹,公然与土匪无异,武子豪却不闻不问。 张天恺过来问他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武子豪说,“你不让兵士得点油水,谁肯卖命。何况满城百姓都是追随记离的叛民,都是有罪的。” 张天恺趁机劝进,既占了太平,更是声势浩大了,主公已拥有湖州c江州,这时不称帝,就有违民心了。这话说到武子豪心里去了,皇帝玉玺他都珍藏好几年了。 武子豪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个想当皇帝的老东西在采石矶呀。” 张天恺会意,知道是指徐寿辉那个老朽。张天恺说他有办法,明天就启程去采石矶,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南陵,总得向徐寿辉禀告一声啊。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禀告”的后面含意,武子豪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由着张天恺去做就是了。 武子豪说:“你去准备吧,要干净利索。” 张天恺再三让汉王殿下放心,这事他和张必先一定办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后,有罪名他顶着,汉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武子豪许愿事成后封他为太尉。交易就做成了。 武子豪的军队连普通逃难百姓也不放过,全都拦截下来,驱赶到大船上。武子豪早发过话了,男的强壮劳力强行充实军队,当民夫,年轻女子拉回武昌分给士兵淫乐享用。 孙氏与花云的孩子也挤在人丛中。 士兵们不明白弄这些男男女能干什么。 一个千户说:“干什么?男的去当苦役,修城,女的分给弟兄们玩。”这一说,船上的士兵淫笑起来,高声欢呼。 花云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孙氏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个士兵过来吼叫:“号什么丧,再号,扔江里喂鱼吃。”这一吓孩子更哭得厉害了。孙氏拍哄着孩子:“不怕,不哭,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 孩子仍是哭个不住,千户过来了:“你这个号丧的丧门星,你别给大伙带来灾呀!”他从孙氏怀中夺过孩子。孙氏大惊扑上去夺:“老总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吗?” 千户狞笑着说:“到龙王爷那里哭去吧。”一举手,咚的一声把孩子扔入江中。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孙氏惨叫一声“孩子”,也一头扑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云的孩子挣扎着。 孙氏从水里浮起来,挣扎着四望,她看见了孩子在浪中忽隐忽现,她手刨脚蹬地靠近了孩子,抓住他一只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孙氏的腰,这一来两个人又向下沉了。孙氏拼命挣扎着,在她已经绝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c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记离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江台容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武子豪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记离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记离首先分析局势,承认武子豪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c郑天c王鼎全部战死,武子豪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愚才先生,又去看吴博文。吴博文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仲武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江台容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武子豪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仲武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武的王野称臣吗?武子豪不过是个乱臣贼子,而王野也是乱臣贼子,既可向王野,就不在乎向武子豪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周左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王野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愚才先生说:“南陵临水,武子豪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南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