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群侠录》 正文 楔子 西海有湖心,湖心有阁,高出地者十丈有余,藏于湖中者数值难测,能工巧匠以玄冰裹覆,滴水不进,为凌云阁。 牛皮筏上,摆渡老人听两位白衣客叙说,只是微笑。其中一人问老者凌云阁还有什么传奇故事,老人只说“罢了罢了,哪有这般精致,只是用粗茶淡饭处,过往商客打尖歇脚地罢了。”白衣客中长髯的又说“曾听说凌云阁内帮众百余人,皆短衣短靴,行进无声,手持短刀杀人于悄无声息中,平日短刃藏于袖中,与百姓无二。凌云阁看似神秘却颇有正气,西海乃汉地与西北各部族的结合处,七年前天煞盟与突厥私通,想联合进攻边地,而后又暗自收买甘南道平虏将军。中秋前夜,天煞盟亲派两位长老由内地接将军与突厥可汗会面,一路上朝廷所派截击暗哨全被三人轻松杀死,三人渡西海时,大浪忽起,水雾弥漫,云山雾障间一人轻步疾速踏水而来,还未听见兵刃交斗之声水浪便平息下去,大雾也分化而去,朗月之下仍是牛皮筏悠然渡着。待到中秋月圆之日,突厥探子在约定好的地方接船,拉过牛皮筏后惊见二位长老连同将军浑身皆中透骨钉,血也早已流干。” “二位说的这样神乎其神,什么人有这样的功夫?老朽却只听说天煞那两位长老的武功皆能以一当百,托托长老使长枪,萨可长老用三节鞭,二人曾打劫少林寺贵重镖物,被发现后与少林四位护法挑战,萨可鞭长力沉,待其中二位护法拳未到时早已缠住对方,顺势一拉一掌击死缠在一起的二人,回头看时托托也已枭下另外二人首级。” “想必击杀长老之人定是凌云阁掌门,可是凌云阁一贯行事低调,入世神秘,外人皆不知凌云阁底细。” 白衣客还说着,牛皮筏驶入湖心,不远处渐渐显出灯火。长髯白衣客起身笑道:“甚好,路途艰辛,终于要到了。”短髯者则低头整理着行囊布袋。 老者奋力摇橹,嘴中却说:“二位,凌云阁向来以和示世,且这么多年来也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两位夜访凌云阁,还是请收起兵刃吧。” 长髯者暗自吃惊,船夫背身于我,怎么知道我们行囊里的家伙?两人却仍然从包袱中摸出短刀,吩咐道:“我二人有要事拜访凌云阁,老人家你休要无端生事,只速速摇船!”话音未落却瞧见本已浮现于眼前的阁楼被大雾弥漫,湖上生起强风裹挟着沙砾让人难睁开眼,牛皮筏顶蓬忽地撕开,三颗透骨钉飞来,两颗被白衣客用刀格挡,另一颗顺着耳际擦过钉在脚下。一白发人至眼前,拳未至气已到,长髯者与来人拆了几招过后发现此人拳快掌快,但掌法藏住锋芒,并无取他性命之意,短髯者拿短刀砍过来,船夫伸木浆打飞短刀,再一步已立于短髯者身后,三两下反剪住短髯者双手,动弹不得。白发人看短髯者被制服,手中又是几颗透骨钉飞来,这次却被船夫拿木浆弹开,木浆也已透烂。 “怎地不让我结果他?”白发人问。船夫说:“少爷断喉拳亦收住拳锋,想来也无取这二人性命之意。”主仆一时间都会心而笑,松开了白衣客。 凌云厅内,掌门的椅子空着,侍从却拉开两面布幔,后有屏风,屏后有人影。侍从说掌门身体微恙,不便见客,将白衣客书信呈上后,内中人影耳语一番,侍从返回说如此云云,白衣客似是放心下来,喘一口气,环顾四周才发现掌门椅子下方仍有四把交椅。白衣客拱手致歉,方才由于要事紧急,未能问候在座。四人起身回礼,白衣客发现来时路上拳法极快,暗器精准的白发人也在其中,正含笑望着自己,这人身长七尺有余,细眼高颧,目光灼灼。眉宇中毫无凶意。长髯者思忖,此人步法身手极快,透骨钉分毫不差,本以为有一定岁数,没想到看上去只像弱冠稚童。短髯者话都说在面儿上,直问侍从这四位何人? 侍从面露喜色,噼里啪啦如数家珍般说着,而白衣客已从中捋了一遍,这四位都是凌云阁掌门的关门弟子,大师兄白云,五官精致,面色苍白,四人中步法最快最轻;二师兄湘云,五短身材,面若重枣,四肢粗壮,四人中拳脚的力道为最;三师兄虚云,双手乌青,乃是多年研习暗器浸毒的结果;师弟陆沉云,须发皆白,断喉拳的研习在四人中已日臻纯熟。四人中大师兄年岁最长,已过半百,而师弟沉云才刚过完二十一岁生辰。 原来二位白衣客,长髯者姓张,为都护府偏将军;短髯者为偏将军胞弟。将军言说朝廷欲以和亲之法来暂缓边境战事,同时内地运往边塞军中的饷银也已启程,由于护送饷银的军队较多,护送和亲使团的军力已捉襟见肘,尤其是由西海向北进入突厥境内时本地军队已无兵可调。都护府听闻凌云阁早年间为朝廷锄奸有功,特来密告凌云阁派出高手护送使团由西海向北安全抵达突厥境内。 幕帘后,掌门对侍从说如此,侍从转过帘后说:“四位少爷如果没什么意外,就可以出发了。” 大师兄白云摆摆手,作揖道:“回掌门,弟子病体未愈,贸然出行恐有失,弟子战死事小,若误了军国大事,毁了凌云阁前程,则弟子罪过罄竹难书。”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沉云看了师兄一眼,发现师兄的脸更惨白了。侍从一路小跑进入幕帘想再问究竟,堂下转出一位少年,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光景,短袍外已覆好一身铠甲。嗓音洪亮,大声喊道:“掌门,三位师叔,阿虎不才,却愿代父出行!”白云还是咳嗽不止,老二湘云已笑作一团,虚云毫无表情,沉云微笑着端详这个小孩子,眉目间却掠过几丝忧虑。侍从又一路小跑进入幕帘,耳语过后,对堂下说了一个“准”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 凌云阁四人连同随行军士护送公主车仗到一平坦处,日上三竿,侍从开始安排公主用膳,湘云说,他们不饿,想带三弟前去探探路,看是否寻得下村镇以便晚上歇脚。阿虎自告奋勇,湘云准之。 饭食准备好后,公主下来邀沉云一同进餐,沉云笑而不语,只是摆手。公主细眉长眼,笑口如月,说:“少侠不要拘束,我从小长在王府,父亲也曾请过熟练武艺的好友教我招式,自觉性格爽朗,所以也请少侠不必客气。”说着就亲自盛了一大碗饭递到沉云手中。 且说前方探路的三人,马正徐徐前行时,半空翻腾出三人拦住去路。湘云大喝:“何人挡路?”当先一人头大如斗,说:“不曾听过平西府十七煞吗?眼拙啊,眼拙。” 湘云说:“平西王叛乱不是早被朝廷剿灭么?没想到豢养的走狗仍然为祸,我当然听说过臭名昭著的十七煞,你就是头宝吧!” 头宝晃了晃巨头,旁边一人不耐烦道:“妈的!为何认不出你老子我?” 阿虎短剑向前一指:“地八仙匹夫,闭上你腐尸臭嘴。”地八仙大怒,扑过来就要打,奔出几步被一禅杖拦住,第三个人说:“阿弥陀佛,八仙,常说不可轻易动怒,怎么老是不改?这三人性命早晚取之,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地八仙懊恼的推开这人,说:“落地僧,别老放你的臭屁,一个出家人,手上沾了多少血,还有什么脸教训我?” 湘云掌中已开始运气,同时对阿虎说快去通知四弟择路而行,保护公主。又对虚云说:“三弟,这三个人交给我们。”阿虎拍马返回,头宝追上,湘云一掌拍过去打在头宝的头上,却震了回来,再看虎口竟震出血。地八仙下盘极壮,一阵扫堂腿卷动风势,内力竟聚于两腿,湘云翻腾至一合抱古树之上,地八仙一腿劈开古树。虚云掷出透骨钉想帮师兄解围,却被落地僧用禅杖阻隔,落地僧单手行礼,说:“施主,你的对手是我。” 沉云见远处二马踏尘而来,阿虎大喝:“师叔,快护住公主车仗!”众军士连忙将公主马车围住,头宝撵上阿虎的马,一脚将阿虎踢下,不料沉云已近至身前,腾起来当胸连续三脚亦将头宝踹下马来。头宝用轻功径直冲向车仗,俯身用头一阵冲杀,车仗外数十名军士全被杀死,阿虎扳住头宝肩膀,对准心口直击,却被头宝先行抓住阿虎手腕。 “头来!头来!”头宝头顶聚满内力后顶向阿虎,“嘭”地阿虎被顶飞,头宝冲过去抽出剑要彻底结果阿虎,沉云断喉拳早已酝酿良久,头宝也再次用头功撞击沉云,两股气对撞在一起又将二人推开。沉云呼哧呼哧喘着气,发觉右臂剧痛,想来是方才被头功击中;头宝也在喘气,却发现身子周围有滴洒的血迹。 他想说“哪里流血?”竟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一使劲儿一股子血从喉咙涌上。头宝大惊,暗想“刚才那群货中了头功全都死了,这个人中了招,不仅没死还趁机打断了我的喉咙。再打下去想必也没便宜可占。”于是翻身上马,沉云步法快,看看赶上,头宝扔了一个布包,布包散开一股白粉扑面而来。待白粉散去头宝已无踪影。 沉云返回察看阿虎伤势,阿虎早已没了气息。沉云恨得连连以短剑戳地,而此时护送公主只剩他一人一骑了,公主却走下马车,说:“既然遭此劫难,就轻装上阵罢了,不需什么马车侍从。”说罢跨上马,沉云顾不上二位师兄的消息,赶忙跟上。公主面无惧色使沉云惊讶。 再说头宝失魂落魄逃走之后,骑马朝着来路前行,想和地八仙他们会合。待到返回出发地后,头宝看到树上地上草上到处遍布血迹,心中感到不安,骑马又转了一圈,发现落地僧的禅杖扔在地上,更加不安,下马打坐以控制心神,心中喃喃叹息道“自平西王叛乱以来,我十七煞大大小小战斗不计其数,人也越来越少,我三人如果在这里毙命,尚不知道十七煞中还有几人在世。”待他睁眼后,却看到对面大树后似是有人,头宝轻手轻脚走过去,一个空翻翻过树杈,立到正面。大惊,树干后人影乃是落地僧,致命穴位处皆中透骨钉c蝴蝶散等暗器,手脚也被钉死在树干上。头宝上前一步却被绊住,低头一看却是满身创口的地八仙,探探鼻息也已丧命。头宝惊异凌云阁人武功如此莫测,杀人竟比十七煞还不留情。一阵风沙卷起,树叶随着西风啪啦啪啦响,他感到浑身颤抖,跌跌撞撞上马后飞也似的催马狂奔,恐惧感却愈加浓郁。渐渐在马上无力支撑,跌下马来。心惊而亡。 当晚,凌云阁师兄弟与公主在一小镇会合,湘云虚云说杀死地八仙和落地僧时,二人只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要问时已经断气。风沙一层一层吹过窗前,湘云说此地距约定的突厥迎亲地点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今晚暂歇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傍晚便能赶到。 夜晚狂风呼啸的胡杨林里,一队人马停在头宝三人死去的地方。 “谁说的十七煞武功绝世,杀人不留痕?拿了钱却做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们都拿命来吧。”这声音刚落,数把长刀发出出鞘撞击的声音,似是架在什么人的脖子上。一尖利女声回道:“君座息怒息怒,头宝他们三个着实草包,只晓得硬来,不知计谋。我与我夫君二人早已计上心来,此去让他凌云阁三人必死无疑。”这老妇说完踢了一下身旁的老汉,说:“老不死的,你倒是讲句话呀!” 老汉答道:“是是是,我夫妇二人此去必取他们性命。” 这二人亦是十七煞的杀手,老妇名水无情,老汉曰火无情。上马之后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老婆子,你到底什么妙计?莫非待会儿我引诱三人出击,你以暗器袭之?” 老妇大怒,说:“袭你娘个腿儿!榆木脑袋为何数十年仍不开窍?我这计是这样的”水无情在老汉耳边说如此如此,火无情黄牙一露,葱蒜臭气熏得水无情呲牙咧嘴,他还只是笑说好计好计。 湘云辗转反侧,起来看两位师弟窗内也亮着,便推开门,问:“师弟也睡不着?”沉云答道:“是啊,悬而未决的事情放在心上寝食难安。”虚云仍旧不发一言,不表一态,一阵儿才缓缓开口:“依我看我们需要快马先行往边境去,请求援兵单凭我们三人还恐前方有不测风云。” 湘云说:“这样,我快马先行,援兵预计明日正午能求到,你二人护送公主清晨加速前行。”说罢就出去牵马,虚云扔过去一个布袋,说:“蝴蝶散浸过蛇毒擦出伤口就能毒发。”沉云看到三师兄手臂因常年将暗器与各种剧毒浸泡炼化,已成乌青之色。 湘云快马离开镇子,正巧被刚到达的水火无情瞧见,水无情说:“快!老头子,追上他,他肯定是去报信的!你上去拖住他,我仍然依计行事。”火无情吭吭哧哧半天,水无情大怒:“妈的,你怕了吗?当年平西王落难后,你杀了王府家眷几十口子的时候你怎得不说怕?” “那几十口子毕竟老弱妇孺” 水无情抽出尖刀:“老家伙,过了几十年,还不晓得我脾气么?说!去是不去!今番误了事情你我哪个能有活口?”火无情无奈,扬鞭离去。 清晨,沉云起得早,去给马喂料,西北风刮得脸颊生疼。沉云看到马槽的干草怎么堆得比昨天厚很多,觉得蹊跷就过去翻开干草,却发现一具尸体,辨认过后认出是该客栈小二,沉云扔下料就往前院走,看见一模糊人影疾步从镇街走过,心想:“隆冬季节天亮得晚,这么早按说不会有行人经过。”于是他没进院子而是直接走到街道,人影还未走远,他大喊:“客官请留步!”而那人却越走越快,沉云疾步追上,扯住那人袖子,袖筒里却露出尖刀,回身直刺沉云,沉云闪过刀锋,左手抓住对方持刀之手,右手一掌拍在对方后背,那人挣脱开连连后退,沉云认出水秀刀,心想“水秀刀?这是水无情,又是十七煞。那火无情又在哪里?” 水无情似乎看穿沉云所想,冷笑道:“想找我老头子吗?他追你大师兄去了,这里只有我陪你打。”说罢持刀冲上,但水无情毕竟年过半百,体力内力均不如从前,几招之后攻速明显减慢,沉云看准破绽,翻至水无情身后,连击十余掌,水无情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小子,你让我死之前,我也要让你死个明白我告诉你,你这个草包,和我过招这时刻,你三师兄和公主殿下怕是正颠鸾倒凤呢,嘻嘻嘻。” “放肆!毒妇!你再多说一句试试?”沉云大怒。水无情的嘴却没停:“不骗你,真的呀,我清晨杀死店小二,假扮小二送餐给公主和柳虚云,公主的食物内放了散,你师兄的饭里嘛,我放了曾经王府内供王爷享用女色的香闺丹,原本香闺丹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见效,我和老头子又添加了一些辅料,想必此时已经发作了呦。” 水无情不顾沉云愤恨之极的脸庞,喃喃说出最后一句:“请少侠想象,你师兄糟蹋了公主,他日突厥可汗发觉公主不是女儿身,必然迁怒中原,战火亦固然无法避免,想来凌云阁一样死罪难逃吧?”话说完后水无情咽了气,冷笑着的嘴却咧着没有闭上。 沉云冲回馆舍,看到公主的门关着,师兄的门内却哐啷乱响,沉云心中一紧,踉踉跄跄几步竟逼的要呕吐,他硬定了神,推开门。 屋内桌椅翻倒,虚云躺在地上翻滚,沉云过去扶他,翻过身竟发现师兄下身一片血污 “师兄!怎会如此!”虚云浑身不断抽搐,断断续续从嘴里挤出字句,说道:“药性发作只能出此下策,我自行了断了它便不会伤害公主快,快带公主走!”沉云执意要将师兄扶起,正准备点穴止痛,虚云用尽力气挣脱开,沉云还扶,虚云抽出蝴蝶散于沉云眼前,让沉云住手。 虚云因剧痛而抽搐的脸却还是没有更多表情,但沉云发现师兄的脸也变得和手臂一样乌青了。虚云再将蝴蝶散伸至师弟脖颈,让他快走。大颗大颗汗珠滴落在地上,冲淡了深色的血。会合成一起像蜿蜒小蛇四处流去。沉云的脸也开始抽搐,他疯狂捋着额前飘的白发,跨出了屋门。 沉云抱起还在沉睡的公主上马,离开了小镇。天空中下起大雪,沉云一刻不停鞭。路上遇一井,打水给公主后沉云看见枯草之中卧有一人,看到死者的火头刀认出这就是火无情,顿时愤恨再次涌上心头,沉云点了把火,扔到火无情尸首上带着公主继续前行。 傍晚,暮色与远山混为一体,轮廓渐渐模糊,雪也渐渐停下。唐军的一支精骑在随云的带领下与沉云会合。看到朝廷和亲的公主此刻仅剩一人一骑,军士们颇感凄凉,为首的将军滚鞍下马,拜倒公主马前说:“卑职护驾来迟,请公主殿下恕罪。” 公主下马却径直跪倒在沉云随云面前,泣不成声:“今番让你师兄师侄接连横遭劫难皆因我,我虽死也不能报你们呐!”话毕抽出佩刀,散开发髻,自断一截交给沉云。 这时突厥来迎亲的军队也浩浩荡荡到达,沉云扶起公主,取手帕拭去公主眼泪,说:“公主,一路保重吧。” 公主换了一批马,跟随迎亲的队伍走了。 马蹄哒哒的声音与火把与远山与荒原与寒风与泪眼融为一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某日,沉云外出巡视暗哨归来,其时西海湖面解冻,船夫边摇橹边对沉云说:“沉云少爷,你看这岸边可是虚云少爷的夫人?我们等等吧。”沉云说:“康伯,那你把船再靠靠岸,我看嫂嫂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嫂嫂,采买的事情交给伙房那么多工人就好,为何还亲自去?”虚云的夫人不会武功,却心细如丝,总管凌云阁内务,凌云阁帮众数百,衣食住行都被安排的有条不紊。 “师弟见怪了,这是为你师兄买的药。” 船夫康伯开口道:“哦?虚云少爷病了?莫不是又碰了哪样剧毒物件伤了身子?”沉云知晓是怎样一回事儿,忙打断康伯,说:“康伯,今日风大,你且摇好橹吧。” 风吹的嫂嫂眼眶也红了。 就这样红了一路。 下船后终是没忍住,眼泪珠串儿般落下,对沉云说:“好师弟,你告诉嫂嫂吧!你师兄究竟受了什么伤?我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与你师兄同床十余年,我当然晓得他身体的状况。前番你师兄弟几人护送公主归来之后,你师兄总说受到十七煞暗器偷袭,内气大损,连寝也不同了!十余年来你师兄终日沉溺于浸毒暗器的研习,我则终日操持凌云阁内务不分昏晓,连子嗣也未落得。去突厥之前我已算好日子,待他回来就准备考虑的,怎想到如今连寝也不同了?到底怎么了?师弟,你告诉嫂嫂吧!” 沉云心如刀绞,一遍遍往耳后拢着吹乱的白发。嫂嫂见他不说,追问道:“沉云!你师兄可是遇着了露水情人染了花柳病?” “嫂嫂!你与师兄同床共枕十余年,既知晓他的身体状况,更应该晓得师兄的为人,师兄虽平素少言寡语,但却心正身端,若不是武德皆备,又何以能被掌门挑做入室弟子?”沉云的正色却让嫂嫂哭得更凶了,哭着哭着竟奔往湖边作投湖状。 沉云急忙拉住,说:“嫂嫂,你且莫胡想!还是再给师兄一些时间吧。” 是夜,梳洗罢,夫人宽衣解带卧于虚云身边,欲以手探时被虚云抓住,说:“夫人快睡吧,操劳一天难免辛苦。”夫人内心如决堤之水,诉说十余年来二人各自奔忙,却落得膝下无儿无女如此如此。虚云面庞仍如止水,但心思已似腐朽琴弦。虚云下床去书房就寝,夫人仍号哭不止,渐渐转为低声啜泣直至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夫人忽感凉意起身盖被,想起给虚云也拿了一床,到书房却发现书房空空如也,书案上也未留只字片语。 沉云也被冻醒,寻摸被褥时发现门外有人影,似要敲门又欲离开。沉云打开门发现正是师兄。沉云正要开口,师兄却说:“随我来。” 黎明时分天最黑暗,二人摇船至一小岛,行至一洞内。洞深处立一玄冰,冰内似乎包裹着物件。 但见虚云摆手让师弟退后,任凭沉云如何询问也不开口回答,虚云向掌中运气。沉云发觉师兄已将全部真气集于一掌,真气若耗尽则武功尽废。 不待沉云拉住,虚云一掌已出,玄冰应声碎裂,虚云也倒在地上。沉云顾不得捡起玄冰内包含之物,将师兄扶起。 虚云这才开口:“五年前我被选为关门弟子后掌门赐我此二物,匣内为三代凌云阁掌门承接打制而成的“空蝉”而那几张残页纸则是“云花六出”的习得方法。只因为我除过暗器之外并无长处,固将此二物封匿于此,五年来玄冰日益加厚,再往后只怕废掉十个我也取不出了。” “师兄!你这是何苦?”沉云还要说,虚云已经起身,摆摆手,说:“不要再说了,我武功已废,心意已决。”说罢缓缓走出洞中,不等沉云上船已开始摇橹。 沉云大喊:“师兄欲往何处去!凌云阁以情义相聚,人且走脱,则情义又置于何处!” 师兄不答他的话,却用尽力气说道:“习得‘云花六出’精髓者除过掌门外还有一人,先前掌门教授我和湘云时,我二人皆不得要领,却被此人偷学且学至精髓,无奈凌云阁亦有内家功夫传男不传女之说,所以这人被掌门贬为洗衣房浣女,她一气之下离开凌云阁。如今掌门事务繁多且年事已高,你若要研习这功夫,还是找她吧。” 沉云想施展轻功追师兄的船,却看到师兄笃定的眼神,他却还说:“情义且散,苦练至高武学又有何用?” 师兄仍不答话,只说:“南山脚下无极村。这人亦姓陆,唤作陆子心,你叫她一声师姐也不为过。” 沉云还在喊,喊道师兄弟如何,嫂嫂如何,凌云阁如何如何。 只是黑暗中却已看不到牛皮筏,亦无人应答。 沉云恍恍惚惚,心情烦闷,上岸后漫步至多布林寺找忘年好友旦增多吉上师。 沉云在寺庙前拦住一小喇嘛问道:“上师今日在吗?”小喇嘛不答话,指头划了一个弧,意即在寺庙后头,一边指一边嗤嗤笑。沉云上到寺庙后的小山坡,山坡能望到多布林寺顶的金鹿,以及升起的袅袅青烟和慢慢腾腾却忙忙碌碌的喇嘛们。 “我躺在这里正好能瞧见他们哪个人在偷懒!”上师绛红色的僧袍压在肥胖的身躯下,一样嗤嗤笑着。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把手枕在头后,问沉云:“你有情有义是这样吗小侄儿?” 沉云答:“凌云阁人皆因情义相聚。” 多吉上师又说:“好嘛。重情义真好。只是,人的本性却不只一种,也许你在哪个时候就能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就像你们练武功的,招数当中亦求得千变万化,人也是一样,就是这个样子。你师兄有你师兄的选择,随着去吧。” 沉云有些困惑,说:“真如上师所言?” 上师微闭双眼,笑道:“贪c嗔c痴皆因情而生。过犹不及。听说你也要暂时离开去研习武功了,挺好的,出去转一转,散散心。练了高招兴许眼界也就高了。” 沉云再问,上师含笑而不作答。沉云谢过上师,走出几步听得上师诵经的声音传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陆沉云前往南山后,某日,虚云夫人突然找到大师兄二师兄,说道:“师兄,下人跟我说,我们前往内地的商队按说十几天前就应该返回了,可现在还是没有音讯,我虽为内务总管,但总觉此事蹊跷,平日就算有些耽误,延误个天也算正常,如今半个月过去的情况却闻所未闻,所以请二位师兄拿捏。” 大师兄白云一阵剧烈的咳嗽,侍从端来一杯水方能强忍咳嗽,说道:“给暗哨传信鸽了吗?有没有反馈?” 侍从说:“十里c三十里c五十里暗哨都传了,五十里暗哨曾复信说商队路过歇脚,大约七八天过去了,三十里哨和十里哨却复信称未见商队踪迹。” 湘云讲:“五十里哨这里定有蹊跷,师兄,我带人去探个究竟。”虚云夫人说也要一同去,商队经营亦是她分内之职。二位师兄劝道:“弟妹近来家里家外操劳过多,不亦远行,且这一去恐有凶险,你也不会武功,还是留下吧。凌云阁一日无你,灶火都要灭掉。” “家里家外”夫人心中又像扎进倒刺一般,眼眶一红,道了谢,匆匆离开了。 湘云叹气,说:“唉,这个虚云,也真是何苦”大师兄打断他,说:“虚云心意决绝,再说身子成了那样,和夫人过下去想必也是长痛绵延,算了,就这样吧。商队的事情这样子,我与你同去,我再飞鸽传书一封给普渡寺的净诚,他离五十里哨最近。” “师兄,你歇着吧。总还要有人操持阁内,况且你如今身体未愈,不能有失了。”未等师兄答话,湘云已让侍从牵了马来。 且说沉云信马漫步,找到了无极村,也看到了茶馆,但他心中甚是忐忑,他心想:这师姐乃是一气之下离开凌云阁,想必对凌云阁上下已无好感,我若拜访只恐她拂袖而去,或是有意刁难正思索着,马驮着沉云已踏至茶馆前,茶馆外木桌旁坐一女童,见到沉云,朝内叫道:“娘,来客人了!” 茶馆内走出一精干妇人,发髻高束。她只瞧了一眼,就让女儿回屋。 “少侠鞘中可是‘空蝉’?”沉云听了高兴,正想说“师姐好眼力。”那女子却喊了一声“看招”就朝沉云奔来。 那女子拍了一掌马背,马狂奔起来,直到出了村子,被沉云在湖边勒住。不待沉云喘气,那女子紧随其后,一掌过来,沉云要躲,却发觉这一掌快的惊人,凌云阁人本就身法迅捷,沉云的断喉拳已是出其不意,这女子竟然更胜一筹,随着沉云后退亦步亦趋,连出六掌皆让沉云无处可躲。更让沉云惊讶的是,这六掌从不同方向击来,到底有多快的步伐能让这女子在短时间内居然从不同的方向攻击自己。沉云退无可退,无奈掷出透骨钉,对方却毫无反应,更无退却之意。直至沉云退至一巨石前,那女子才收住脚步。 那女子先开口:“打不过就用透骨钉?你倒不如直面我这掌法,死也死的光明正大。”说罢伸出握拳的手掌,几颗透骨钉被扔在地上。” 沉云气还未喘匀,说道:“想必您就是陆子心师姐,我特来寻访师姐研习武功,且您与凌云阁恩怨过去那么多年,又何必迁怒于我?” 陆子心大怒,杏眼圆睁,说道:“方才我出手亦有收敛,你却还敢教训我!纵然你身佩‘空蝉’又能奈我何?”说罢又要冲上。却听得身后一阵哭喊声,回头惊见女儿从村中奔出,后面紧追着一头发狂的牦牛,孩子哭声越大牦牛越被激惹,牦牛行将赶上,陆子心冲过去,沉云甩出蝴蝶散,将牦牛四蹄钉死在地面上,陆子心趁势将孩子一把抱过来 陆子心给沉云倒了一碗茶,懊恼的问道:“我无门无派,你不要叫我师姐。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你也休要再提凌云阁,喝了茶速速离开吧!” 沉云心想陆师姐果然性情刚烈,自己也嘴笨,想必再劝无益,喝过茶就要上马,这时屋内出来一汉子,抱着小女孩跪倒在沉云面前就要磕头,嘴里还不停喊着“感谢救命恩人,感谢救命恩人”陆子心看这场景又气上心头,大喊:“香儿他爸,你跪他作甚!就算他不掷出那破铜烂铁,我也救得了女儿!” 汉子无话,起身后抱着女儿退至一旁,女儿却大哭不止,扯住沉云衣角不让离去。陆子心过去拽,说:“撒手撒手,女孩儿家像什么话!” 沉云看出陆师姐虽性似烈火,但却对女儿无比疼爱,此刻他假意故作上马离去状,惹得女孩儿哭声一浪高过一浪。陆子心终感无奈,冲沉云喊道:“下来吧!” 沉云掏出残页请师姐过目,陆子心瞥了几眼顺手将残页撕掉,沉云大惊,说:“师姐何故如此!” 陆子心不慌不忙,答道:“这纸上的我都会了我还看什么?” 沉云有些气恼,又不好发作,只说:“那我不会呀,这残页被三师兄视作珍宝,封于玄冰内,你却信手撕掉!”沉云急了,陆子心却不急,给沉云的茶碗里边添水边说:“他视作珍宝,那他会了么依我看,只要研习不通,所以不管封在玄冰里还是塞进鞋窠里其实都差不多。”陆子心看沉云脸色涨红,又说:“好了好了,不要爱惜几张废纸,我暂且答应教授你‘云花六出’但不可能手把手教,练到哪一步只能看你的悟性和资质,我当年偷学仅一月便习得,至于你,宽泛些,四十天。时限过了不管练成与否都不得再在此地逗留,我早已习惯恬淡生活,不愿再见刀光剑影。” 沉云一一允诺,陆子心又说:“每日上午须在此晒茶c泡茶c待客c卖茶。练功的事我自有安排。你能应吗?” 沉云顾不得那么多,自然允诺。 “那这个时辰该做什么?” “该是晒茶c泡茶c待卖茶之时。” “哦,那就卖着去吧。”说罢陆子心便抱着女儿进到里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普渡寺的净诚从五十里哨出发,赶到三十里哨一处叫做红花铺的镇子,发现镇街内停满装货物的大车,心想这应是凌云阁的货物,便要一探究竟,于是掏出一破碗,作化斋状走进镇内。 进入馆驿后,净诚趁着向小二化斋,扫视一周,发现店内净是着金甲持长戟的武士,净诚看这些人同样警惕的盯着自己,便接过碗匆匆离去,出门后准备上马想立刻去给凌云阁传信,身后一人却叫住他。 “你是什么人?” 净诚回身见一八尺大汉手持长枪,枪身上雕有蛇头。他仍施礼答道:“贫僧化缘路过此地”说罢转身就要离去,那人看了几眼,又要他站住。 “你这背上背的禅杖我似乎哪里见过。” “施主,禅杖是佛家常用之物,佛在哪里,禅杖就在哪里,佛门弟子无数,禅杖自然无数。” 此人叫做吐谷邪,原是曾经联合唐军大将叛逃却被凌云阁掌门杀死的天煞长老萨可的徒弟。回想起七年前自己跟随师父萨可等人在此地曾劫掠少林寺货物,当时师父杀死其中一位少林寺护法,那护法手持的就是这件禅杖,全杖似有紫气包裹,纹有佛陀头像。自己还中了一杖,至今还有印记。 这人脱下半面铠甲,露出臂膀,说:“这印子你可曾记得?” 净诚此刻也想起,七年前随师傅由少林寺护送货物至此被劫,四位护法皆惨死,自己被师傅推入洞中捡回一条命,出来后拿回师父禅杖,自此再未回归少林寺,而是落户普渡寺,决意为师父守灵。 “既然都想起来了,那就别想离开了。” 净诚说:“昔日凌云阁袭杀天煞长老,今日天煞劫了凌云阁商队,冤冤相报何时了?固然天煞同样杀了我师父,但我还是希望施主能放下屠刀。” 这当儿净诚已被围住,吐谷邪一挥手,一干人持长戟一拥而上。净诚急着脱身,冲扑上来的一人禅杖一挥——“龙形棍!”那禅杖如奔雷般迅疾落下,不偏不倚击中来人头顶,那人立时口鼻喷血倒下。净诚一看,赶快闭眼施礼,默念道:“师父,徒儿不慎开了杀戒,实在身不由己,万望饶恕。” 净诚棍法娴熟,击死一人后其余人皆不敢上,他趁机翻出包围圈,上马离去。天煞帮众要赶,被吐谷邪阻止,吐谷邪说:“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能久留,立刻上路,过了北山就是突厥的地界,就是唐军也不能奈何我们。” 再说陆沉云在南山脚下随师姐研习‘云花六出’不待沉云喝过一碗茶,陆子心不耐烦道:“快点儿,我看不出这有多累,你抓紧练习,再来一遍。” 陆子心立好,沉云持‘空蝉’冲来,前三击从不同方向攻来时,陆子心确实躲闪不及,陆子心心中正想道“这小子似乎有点样子”却发现第四击明显慢了半拍,陆子心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正中沉云。 “慢成这样,你还是茶卖的好我感觉。” 沉云颇不喜欢师姐这样口气,再加上身体疲惫,说道:“前三击你不也踉踉跄跄后退了?”他说完有些后悔,怕惹恼师姐不再教她。 陆子心却未生气,只是继续调侃他:“你若学的是‘云花三出’那你已经学成了,可以离开呀。” 紧接着正色道:“‘云花六出’有六击,从不同方向给对手造成错觉,再以高速击打对手的人迎c膻中c鸠尾c心俞c命门c神庭六处死穴。你现在的内力和身法应付前三招尚且不逊色,但后劲儿仍欠缺,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这种极近身的攻击一旦被对手抓住破绽,必死无疑的就是你。” 却说吐谷邪毕竟跟着一个车队,进程缓慢,净诚放过信鸽后始终若即若离跟着他们,直看到斜刺里湘云带着二十多骑卷土而来,这才拍马跟上。 凌云阁众人冲散车队后立刻将拉货物的马调转,天煞弟子上来要夺,被湘云横刀立马拦住,一戟刺来,湘云头稍偏,顺势接住枪头,按住一扽将那人连人带枪摔在一旁,吐谷邪不知到底要追货物还是应付眼前的对手,迟疑间净诚挥无量禅杖一记龙形棍正中吐谷邪后心,吐谷邪应声坠马。净诚想看吐谷邪是否还活着,马刚靠近,吐谷邪募地翻身而起,一掌击中马腹,将净诚摔下来,未待净诚站稳,吐谷邪持长枪已冲过来,大叫道:“师父这柄血煞传至今日,正好仇人相见,那就拿你的血祭我师父吧!” 净诚以无量禅杖拆了几招后发觉吐谷邪枪枪凌厉,锋锐直逼要害,想必吐谷邪也是横下一条心了。吐谷邪虚刺一枪,骗过了净诚,待净诚出手时发觉已晚,血煞直逼心口而来,他立刻弃杖用轻功点地后退几步,双手合十大喊一声:“隔山照!”几乎同时血煞枪尖也已抵近,血煞刺中净诚后却被“隔山照”弹了回来。吐谷邪虎口一震,连连后退几步。 “我明明刺中他,怎么毫发无损?他内功到底有多深厚?”吐谷邪暗暗吃惊,又想“但他现在手上没兵器,正是结果他的好时候!” 净诚想用轻功躲闪,却感觉双腿如灌铅般难以挪动,他知道“隔山照”耗费了太多内力,但此刻吐谷邪却再一次冲过来了,他需要赌上一次。 净诚默念佛号,微闭双眼,心想“师父,恕徒儿无能,曾发愿在此为您守灵至死,今日怕是要食言了。 吐谷邪持血煞直搠过来,凌厉之势如饿虎扑食。净诚突然怒目圆睁,双手合十。 “隔山照!” 这一次两人都被震开,一股子黄沙弥漫成团儿不散,让周遭的人看不清里头发生了什么,湘云回马来救净诚,一头扎进了呛人的尘沙中。 净诚身上还是没有任何伤口,脉象却已非常微弱,湘云背上净诚上马,杀散了几个还想上来跃跃欲试的天煞帮众,跟随夺回来的货物离开了。 吐谷邪俯身躺着,口鼻灌满黄沙,帮众以为他死了,却发现还活着,但断了一条胳膊。吐谷邪起身后还欲上马追逐,众人力劝方止,吐谷邪怒不可遏,大吼不止,命人一把火烧掉了普渡寺。 这边陆子心听完沉云说起护送公主路上种种,低头抿着碗沿儿,说道:“兴许就是天煞报复凌云阁吧,谁让几年前凌云阁杀死人家长老”陆子心丈夫怕陆子心言多有失,赶忙放下手中洗涮的茶具,说:“陆师弟放心,天煞盟也就能耍耍小伎俩,成不了大气候,对凌云阁构不成什么威胁。” 陆子心接上:“天煞的确行事诡秘,早年是由丝绸之路上马匪聚合而成,渐渐的一些三教九流小帮派也融合进来,隋亡时吸纳了一些前隋将军,如今皇上在玄武门除掉两位兄弟后,听说建成c元吉两个少爷手下有不少人马被追杀到西边儿,然后也伙进去了。” 说到待湘云等人护送商队并带着重伤的净诚又赶了三天路,回到凌云阁,上午归来,回屋后浑身疲乏,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却被随从急急唤起,湘云不悦,随从赔礼道:“二少爷息怒,知道您血战归来身子疲乏,但今日掌门命人撤去幕帘,强撑病体坐回交椅上,立马就让通报您和大少爷去议事。” 湘云不敢怠慢,也是强撑疲乏快快赶去,见到掌门后急忙扑过去跪倒,说道:“师父,有何事吩咐我师兄弟即可,您病还未愈”掌门抬起手示意不用再说。凌云阁掌门无人知其姓名,众人只唤做凌云老人,虽武功造诣极高,却毕竟也是过了古稀之年,刚开春的时候偶感风寒,就一直病到现在。 大师兄白云问:“师父,可是天煞那些人?” “不。不论是天煞还是别的哪个门派帮会,目前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当年隋灭之时很多门派都卷入战火,消耗极大,如今李氏建国不久,各大门派也都想休养生息一番。而且,如今李世民做了皇帝,他两位兄弟的残部却仍是不可小觑的力量,另外神州境内仍零零星星存在前隋的散兵游勇,塞外各部族亦对中原虎视眈眈。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尽管暗流涌动,但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刻谁也不会去先行造出大的声势。” “我要说的是手头一件很紧的事情。” “请师父明示。”两位徒弟皆大惑不解。 “你二人可还记得江湖上六年一回的‘金兰之会’?” 白云年长,率先回答:“自然记得,每六年由江湖中声誉佳,名望盛的门派承办‘金兰之会’届时各门派掌门帮主都会前来,再不济也会是长老c护法代为参加。切磋武艺,把酒言金兰之情。东道主还会以厚礼馈赠各方高手。” 掌门缓缓说道:“是的,今日接到两封信,一封言说下月初八,各路侠士将在凌云阁会晤,相聚‘金兰之会’;另一封是朝廷八百里加急塘报,信中讲此次‘金兰之会’颇受朝廷关注,届时会派出使团到访。我想,是由于新帝即位却逢内忧外患,此次朝廷重视也是要显示稳固江山的决心。” 湘云大喜,说:“如此甚好!借此可扬凌云阁威名,勿让人小觑于我。” “师弟所言有道理,只是我担心的是,凌云阁地处高原苦寒之地,不比少林c蜀山等物产丰饶之处,一来这能否把各路大侠招待的好招待的满意尚不可知;二来,朝廷所派使团想必也不会轻车简从,各位大员也定然不如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如遇不测,各路高手可自保无虞,使团的身家性命就成了凌云阁的重担;这第三,还是馈赠厚礼之说,我尚且想不出拿得出什么稀世珍宝来”白云强忍住一阵咳嗽说出自己的顾虑。 掌门点了点头,说:“我也在想馈赠厚礼这个问题。” 师徒三人沉默良久,掌门依靠在椅背上闭门沉思,湘云却发出轻微的鼾声。白云从桌上拾起一颗瓜子掷去,低言道:“师弟!”给湘云使了使眼色。 白云见师父闭目良久,恐病体吃不消,轻声说:“师父,不如您先去休息,容我和师弟下来再商榷,有眉目了来告知您?” 掌门睁眼,吸口长气:“我也有眉目了。走,你二人随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师徒几人顺着一处盘旋狭道向凌云阁地下深处走去,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巨大石门之前,石门之上有石匾,书“玄武池”三个大字。掌门以指轻叩一青色石砖,石门应声开启。玄武池内寒气逼人,周遭皆为坚冰积雪覆盖,唯独池水却上泛热气。湘云暗暗称奇。 湘云不解,问师父池水不冻之谜,掌门回道:“不要急,我正要讲。” “凌云阁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不清了,或许是一百年,或许是几百年。你们看这四周坚冰有书写过的印记,随着冰日复一日覆上,字迹越发不清楚。曾有凌云阁掌门着人整理这些印记,整理出来发现是关于这玄武池的故事。” 掌门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西海深处曾有玄武,其形可大可小。小能匿于清潭而不被辨识,大可遮天蔽日。玄武被此地人奉为神物,连年祭祀从未有失。数百年来,西海虽处于高原苦寒之地,却因了玄武的庇佑也基本是丰衣足食,民生安乐。” 大师兄白云此时说道:“后来听闻一场大地动,西海底部裂开一条巨缝,西海之水皆被吸入。西海若被吸干,这里的人们则无以养。湖中的玄武膨大数倍,以四爪踏住湖底,以龟甲盖地缝之上,免湖水尽入缝中。之后某日,人们看到西海之水慢慢恢复平稳,不再汹涌向内翻覆,想必地缝已合。又过了几日,西海之水忽然冻住,唯独湖心处有一井口大小的洞未被冻住。那本是六月天,哪里能冻得住水?有胆大者上前看,发觉那未被冻住的洞竟上泛着热气,而水中似有他物,以网捞之,捞出几片晶莹剔透的龟甲。百姓明白玄武以自身吸入地缝而使地缝复合,围于湖边跪拜烧香。那龟甲亦被当作玄武的信物,重新放回沸腾的池人祭拜。而凌云阁则是以此池为基建立,数百年来,湖水不断加深,这井便慢慢沉下去了。凌云阁便是在隆冬时节,开凿至湖底寻得这一沸井,将井开拓为池,以池为基,凌云阁即起于其上。” 待白云讲完这番话,掌门已将玄武甲片托于手中。凑近一看,那龟甲晶莹剔透,散发着逼人的真气。 “师父要将此物作为金兰之会的馈赠?这可是镇阁之宝呐。”湘云惊问。 “于凌云阁能镇一方安定,散于江湖则镇四方安定。我观前番数次金兰之会,蜀山献了不工剑谱,少林献了《洗髓经》灵宿献了蚀天弓,可以说都是镇门之宝。我们不能小气,了解吗。” 掌门接着说:“彼时金兰之会所呈之礼皆为单份,需各门派较量一番,胜者才有。今番我将龟甲分为数份,见者有份,以显凌云阁气度和胸襟。” 湘云说:“师父欲将龟甲分为几份?” 大师兄说,已确定来参加金兰之会的有少林c蜀山c寒冰c百花宫和无极庄,除过给朝廷使团的献礼,需将龟甲一分为五。 掌门说,那此事就交给白云去办。 湘云叫道:“师父!那”掌门回道:“你担心天煞从中作梗?” 白云说:“彼时各门派高手皆在,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掌门说:“小心提防就是。” 南山脚下,陆沉云已逐渐掌握‘云花六出’要领,但师姐总是不甚满意,且自约定日期后,已过去月余。 这日夜半,沉云在茶馆内刚刚睡下,听得外面一匹马来回数次经过,沉云心烦,这马怎得来来回回没完没了,根本无法安睡,便起身想要出去问个究竟。推开门后那马上一人再次过来,沉云没好气问道:“你可是迷了路?” 那人竟下马跪拜,说道:“沉云少爷,是您吗?南山夜路实在难走,我从傍晚找到现在” 沉云一看是凌云阁来人,清醒了一半,忙问何事。来人将近来凌云阁所发生之事简略相告,并说此来是要请沉云速归,共商‘金兰之会’的安排。 “现在就走?可容我天明之后与师姐告别再离开?” 来人面露难色,却也聪明,讲道:“少爷,‘金兰之会’的消息已广而告之,怕是天煞也有所行动,昔日天煞残害三少爷,凌云阁此次定要严加防” 陆沉云听不得旁人再提三师兄,便毅然上马,连字条也来不及留下,就匆匆上马走了。 祁连山内某山口下有一荒僻小镇,早已无人居。开春后正是风沙终日遮天蔽日的日子,这镇子唤作刀锋镇,曾是内地与边地贸易必经之路,隋亡后战火连天,百姓尽皆迁出,如今是天煞盟藏匿之处。 破庙内,一干人站在大佛前,每个人都在厚厚的尘土上留下了七零八落的脚印。从大佛处传出人声,不紧不慢道:“‘凌云阁要办‘金兰之会’了,这最后肯定是有厚礼的,诸位,有什么法子呀?” 吐谷邪拱手向大佛说道:“将各门派在半路上一一击杀,我等再扮作他们模样” 不等他说完,那声音打断他:“吐谷邪,一个守墓的和尚都能打断你一条胳膊,那你用另一条胳膊到底能袭杀哪个门派的掌门呢?” 清冷的庙内发出一阵讥笑声,嘴里哈出的白气挽成一个又一个小圈儿。 吐谷邪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克制,有些发狠,说道:“那就请君座显形,为在下指点一二吧!” 从大佛处“嗤”甩来一条蝮蛇,缠住吐谷邪的脖子,眼看越缠越紧,吐谷邪跪倒在地,大喊“君座饶命,小的知错!”喊叫着连滚带爬出去了。 大佛那边又传来悠悠的声音,这声音似乎长眼,看得到倒吸凉气的其他人,便说:“谁还事儿多?嗯?”众人皆不作声。 “不需要将他们全部杀死,你们在座的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有些事情,尤其是环环相扣的事情,解掉那一环两环,剩下的都比较好办。”接着扔出来几个锦囊,那声音又说:“打开看看,就这么办。” 众人解开锦囊看了,表情各不相同如戏法似的,一人闪身立于大佛前拱手道:“神君,恕我从不与女子交战,更不必说更不必说取其性命。”这人三十岁左右光景,眉眼清澈,宽肩阔背,身材颀长。 大佛说:“看门狗要是对主人嚷嚷,那就得打。” 一年长者忙向大佛道歉,说:“君座息怒,君座刀山火海中拯救我等残兵败将,君座之命哪敢不从?萧将军年轻气盛,万望君座不跟他一般见识。”说罢赶忙扯那萧将军的衣袖,萧姓将军仍不作答,年长者硬将他拉了出去。 原来这二人,年长者叫马忠义,是前隋边军的一位都统,那萧姓将军名叫萧冉,乃是马忠义的副将。隋亡后二人率残兵被唐军一路向西追杀,走至祁连山,残部遭天煞盟众劫掠,萧冉本欲自刎,但马忠义劝其不如先落草天煞,来日再从长计议。萧冉知马忠义怕死,却念得马忠义许多年来知遇之恩,所以也委身于天煞。 半个月后,各门派距离凌云阁的路程越来越近。 眠风谷内,百花宫一行人寻得一处客栈住了下来。宫主风铃儿继任不久,此番也对“金兰之会”抱有极大兴趣,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风铃儿虽然贵为宫主,却只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精巧且身段生得凹凸有致。这一路上仿佛也知道自己吸引力大似的,偏要大笑c奔跑,引得士农工商无数回头者。相比风铃儿,两位坛主苏若梅和风如歌则沉稳的多。 眠风谷是中原通向丝绸之路的要道,因此谷内集镇分布密集,人群川流不息。各色人等,三教九流,各取所需,热闹非凡。 这天中午吃饭,风铃儿给大伙儿展示从集市上买的一副和田玉佩,吃过饭一群人呼啦啦离开,竟把玉佩忘在了桌上,直到傍晚才想起玉佩丢失,正出了馆驿要去那酒楼取,却见得一匹马到,马上下来的正是萧冉,萧冉把玉佩取出,说:“姑娘今日吃饭遗了这玉佩,待我出去寻找时姑娘已上马离开,在这镇中转到现在,不想果然遇到姑娘,还请姑娘保管好吧。”萧冉递出玉佩时有些不自然,风铃儿没注意到,而是顺手拿了过来。还了玉佩,萧冉就上马离开了,风铃儿却仍站在原地。初春的西北边地,沙尘打着一个又一个旋儿吹来,夕阳渐沉时眠风谷内也有了寒意。风如歌走来扯了扯妹妹铃儿的胳膊,说:“起风了,进去吧,这不比溽热的南疆,六七月还下雪呢,快进去。” 风铃儿却痴痴地说:“阿姐,我们百花宫当真招不得男弟子吗?” 如歌觉得妹妹有些好笑,都当了宫主,怎么还讲出这般呓语。她故意甩开风铃儿的胳膊,有些嗔怪,说:“百花宫不招男子为徒,是百年来都守着的规矩,你虽然是宫主,但你要违背祖训,我既是你姐姐,也是百花宫人,我不会让你胡来!” 风铃儿似乎没听姐姐说了什么,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叹口气,便进门了。 却说萧冉出了镇子,迎面和吐谷邪打了个照面儿,吐谷邪怪笑道:“噫,这么快就干掉了百花宫主?” “不用你管。”萧冉噎了他一句,准备离开,吐谷邪却一手抓住他的衣领,说:“你可不要包藏二心呀。” 萧冉捏住吐谷邪的手,说:“你这只狗尚且管不到我的头上。” “哦呦,我是狗,你何尝不是?” 萧冉气极,拽住吐谷邪想把他拽下马来,后面的帮众连忙来劝,说:“二位爷不要吵啦!难道不是有正事要办嘛!”众人力劝,二人才恨恨松手。吐谷邪一进镇子就径直前往百花宫众人下榻的馆驿附近,那馆驿对面有一卖炊饼的老妇,见吐谷邪来,忙使眼色示意吐谷邪过去。 “大爷,情况就是这样,我刚才瞧得真真儿的。” “妈的,萧冉是个不叫的狗,他不想要命了吗!”吐谷邪骂道,接着又嘱咐那老妇继续在这盯着,自己还有事情去办。 当天夜里,吐谷邪用轻功翻上一处阁楼的四层,这楼是眠风谷内最大的一处酒楼。他走到一处门前轻敲房门,房内本有古琴之声,敲门声响后古琴并未停下,吐谷邪推门而入,门内一披发老者忘情的弹着古琴,似乎并未注意到来人,吐谷邪偏着头听了一下,发觉那古琴之声听上去竟有几分莫名寒意,他连忙道歉道:“抱歉,我走错了。” 回身要出门,门扇却“叭”地合上了,老者抬起头来,吐谷邪才看清楚这老者原是个盲人,不待他答话,老者接着说。 “走错了?那你拿命去纠错罢了。”吐谷邪尚未反应过来,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古琴已停下,且琴弦居然消失,吐谷邪下意识要抽出佩刀,竟发现全身已被琴弦紧紧缚住。 “天煞欺我老朽单骑赴会,觉得寒冰已无人乎?”那老者手指一勾,琴弦又复归原位,单剩下面色煞白的吐谷邪,喘着粗气戳在那里。 “不不识寒冰门秋长老大驾,我是狗眼,是狗眼!”吐谷邪连忙道歉。 秋长老仍然自顾自弹着古琴,头也随着琴调轻轻摆动。一曲终了,秋长老低着头对吐谷邪说:“我这一曲已完,你的性命却还在,这不太合适啊。” 吐谷邪越听越怵,他扔下天煞神君写给寒冰门的信,刀都丢在地上来不及捡便夺门而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天还没亮,西风裹挟着沙尘一层一层往娘娘庙内撒,走丝绸之路的商人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行程,悠远的驼铃当儿当儿吵醒了刀锋镇内值守的天煞弟子,这弟子咒骂一声,却听得驼铃声后呼啸着马蹄声,这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立时睡意全无,挺枪横于身前,喝道:“什么人!”却不想话刚出口脸上便挨了凌厉的一下马鞭。 “是你花奶奶我!” 那弟子顾不得捂住脸上还往外渗出的血,点起火把,大声喊道:“花堂主回来啦!花堂主回来啦!”不一会儿镇上龟缩的天煞帮众鱼贯而出,一束束火把簇拥着来客,让出一条道直到娘娘庙前。 娘娘庙内天煞神君缓缓走出,懒懒散散道了句“回来啦?”四下皆窃窃私语道:“没想到花奶奶一回来,连君座都显身了。” 这来客原是天煞盟明堂堂主花想衣,虽被称作“花奶奶”却只三十岁上下,眉如冷月,唇红齿白,面容颇为姣好。天煞盟由于帮众成分复杂且人数不断增多,老君座便分设明c镜二堂,每堂设左c右二位堂主。明堂掌管侦巡c刺探;镜堂则负责帮内刑罚及日常事务处置。 花想衣和如今的神君秦天本是还未过门的一对儿。秦天成为君座后,将老君座的党羽尽皆捕杀。四位堂主看到手下人心惶惶,越来越难加管束,又恐秦天加害自身,便渐生去意。尤其是花想衣,作为老君座的弟子,这一身功夫可是老君座毕生绝学所传,自然心寒无比,便串联了其他三位堂主离开了天煞,但四人都未走远,仍然在丝绸之路上游荡,干一些零敲碎打劫掠商贩的勾当。 这秦天和花想衣一边在破庙内的炕上翻覆着,花想衣还一边嗯嗯啊啊的问着秦天:“你你托人找我回来说有件宝贝?是是是什么啊啊?”她又说:“莫莫不就只是你身下这活物么?”说罢腾出一根指头伸下去弹了下秦天的家伙,秦天更加了劲,满脸的络腮胡摩挲着花想衣的身子,说道:“这是其一,这其二嘛,我尚且不能和盘托出,还得走一步看一步。其他那三个蠢货怎么还没回来?” 花想衣心下嘀咕“这淫棍想必也没什么高招,只是想女人了就要我回来,还神神秘秘的装个鸟样子”嘴里仍说道“他们明日便到,我我先回来还还不是挤得些时间伺候您,瞧瞧你这力气使得,可不得不得泄泄火” 秦天俯在花想衣耳边,说:“还有件事情需得麻烦娘子。” 花想衣啐了一口,道:“老娘还没和你过门,哪里来的娘子?” 待秦天说完,花想衣恼了,事儿还没完抽出身子就要下床。秦天又把她摁回去,从旁拉出一大包裹,里头哗啦啦啦散出一堆金元宝,他拿出几个扔在花想衣头边,说:“跟着我,总比你零敲碎打来的快吧,你走这一两年也受苦啊,这些零碎你先拿着玩玩儿。” 花想衣怒气全消,仍假意嗔怪道:“死鬼,你当我是窑姐儿啦!”说罢随手抓了几个金元宝出去了。 “贱胚子。”秦天光溜溜的,也往地上啐了一口,只是这声骂被风吹走了,花想衣没有听到。 陆沉云到五十里哨处巡哨,途中经过已被吐谷邪一把火烧成白地的普渡寺,又过路客商带着孩童,孩童瞧着里头黑黢黢的兴奋,扔进去一块石头,一群乌鸦立时扑啦啦飞出来,孩童吓得号哭不止,沉云叹口气,催马走了。 正要催马,身后传来“小侄c小侄”的叫声,陆沉云回头一看竟是多布林寺的多吉上师。 “嗯?多吉上师?出来化缘?” “化什么缘!多吉林寺什么时候缺吃少穿了?寺里香快完了,小喇嘛们每次买来的品质极差,我说这次我亲自出来买,让他们瞧瞧大寺就要配高香!” 沉云笑道:“好好好,大寺配高香,大寺配高香!” 陆沉云巡完哨后,当晚在五十里哨处的镇子与采买东西的多吉会合,二人夜宿在镇上的馆驿内。 陆沉云梳洗毕,嘱伙计给隔壁的上师也打了一盆热水,伙计说隔壁无人,沉云有些诧异,转过回廊瞧见多吉上师在另一头,弯着腰,脸冲着一扇窗户似是窥探什么。沉云悄悄走过去拍了多吉的肩膀,多吉吓得要喊,却兀自捂住了嘴巴。沉云凑到被戳破的窗前一望,一对儿男女正行之事,陆沉云当下脸红身热,回身挽上多吉就走。 “上师,你好歹也是出家人,怎么看这个?”没想到多吉两眼放光,脸上毫无愧色,陆沉云以为他还沉浸在方才的偷窥无法自拔,便有些恼,碍于多吉毕竟年长,他只说:“上师,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别,小侄,你听我说。起初我是图个乐,嘿嘿。但越往后看”沉云打断道:“怎么着?越往后看越乐嘛?” 多吉收起笑容,神秘地说:“越往后我听得他们说起凌云阁如何如何。” 沉云起初并不以为意,想来只是这花和尚为自己开脱罢了,便挽起多吉送回房间,多吉打趣道:“凌云阁面子还真是大,连野鸳鸯打桩野合都惦记着凌云阁!” 沉云苦笑道:“上师,出家人怎么老打诳语呢”说罢一扯被子,给上师捂了个严严实实。 掩上门后,一阵西风吹来,褪去陆沉云脸上的烧热,他定下想想,多吉上师虽然平日不拘小节c大大咧咧,是不像个扎扎实实的出家人,但交往这么多年,哄人骗人却是没有,心下想着,脚步已不由自主向刚才那间屋子走去。 再透过窗户一看,那二人还是精赤身子,却不见动静。陆沉云不再探看,而是以耳贴窗。 “秋老爷,小女的身子您也要了,君座的信也给您许诺了,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唉,可我与凌云阁素昧平生,今番却要无端杀戮,你们真这样如此为难老夫?” “那您就忍心为难妹妹我么” 沉云已是暗暗吃惊,这二人果然与凌云阁有瓜葛,再听则是女子的哭声,又听得那男子说:“嗨呀,你怎么又来?你怎么来不够?” 适才嘤嘤的哭声立时化为一阵儿银铃儿般笑声。 “那可不,你妹妹我从小生活在大漠,缺水。” 沉云回屋留了张字条给多吉上师,又来到一楼,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沉云叫醒他,说:“伙计,来一坛女儿红,要西海水酿的。” 伙计脸上顿时睡意全散,警惕的问道“客官要十年的?” “三十年的吧,今晚太冷了。” 切口对上之后,伙计上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秋无意一身狐皮袍,夜色中人和马都哈着白气。秋无意左手举着火把,看马嘴泛出白沫,知道跑的累了,就在一颗胡杨树下停下,用火把点燃一堆干枝,靠在古琴上休息。 “嗖”一声,火堆被打灭,秋无意警觉起来,低声喝道:“谁!” 夜凉如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传出不见踪影的动物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丈夫光明正大出来便是,躲在暗处算什么?” 黑暗中陆沉云低声喝问:“难道阁下与人合谋,与凌云阁素昧平生,今番却要无端杀戮,这就光明了?” 秋无意解开古琴上包的布,不紧不慢道:“哦?我道是谁呢。既然凌云阁来人,那老夫也就可以开始替人消灾了。” 话毕陆沉云已冲至琴前,秋无意大惊,自己怎么没有听到他的脚步?但秋无意毕竟也是寒冰门长老,陆沉云一脚当胸踢来,几根琴弦已然抵住,秋无意一招“琴心三叠”数跟琴弦交错成网,罩住陆沉云的腿,顺势一拉,陆沉云扑在地上。陆沉云借着地之势弹起,几个空翻,却见那琴弦一根接着一根赶上。沉云落在树枝上,拔出空蝉想要斩断琴弦,后续一弦却划断树枝。半空中他一剑断掉了缠在脚上的琴弦,落下后登时滚向一边,本在身后追着的琴弦深深扎入土石之中。 陆沉云瞧瞧自己,滚了一身土,被追着打,心下大怒,虽知对方功夫极高,却已毫无克制冷静之意。他再次跳上树枝,以几枚透骨钉开路,弹开攻来的琴弦。“云花六出”的步法虽未臻入化境,却也快得惊人,秋无意双目失明固然耳听八方,但陆沉云这几步却是没听到。秋无意忽觉头顶生风,才知陆沉云已攻至身前,拆过几招后还是未能抵住陆沉云,待陆沉云落地后一掌击飞了古琴,这才算出了口恶气。 陆沉云打飞古琴,也激怒了秋无意,但秋无意毕竟老奸巨猾,颇能沉得住气。陆沉云掌随步动,步法似一泓清泉汩汩而流,看似无向却有势,陆沉云全是进手招式,一步一步转着打,秋无意也是闲庭信步,见招拆招,方寸不乱。 陆沉云再拔出空蝉,攻势更为凌厉,剑剑直逼秋无意命门穴位,秋无意知他好胜且此时情志也难以控制,待陆沉云一掌过来,秋无意迎上去,委身一侧,左手顺沉云掌势扣住其手腕,右手一招“梅花扣”在陆沉云脊背上轻叩一下,陆沉云始料未及,飞出数丈远。“梅花扣”看似只是轻叩一下,但秋无意内功深厚,这轻轻一扣已然让陆沉云飞出数丈。 秋无意打算走过去结果掉陆沉云,却感到肋下阵痛,用手一试更觉疼痛,手指又痛,凑近一摸一片皮肉已被削下。 “他啥时候干的这些?”秋无意大惑不解。原来就在秋无意以“梅花扣”击中沉云时,陆沉云右手未被控制,运足内力趁还未被“梅花扣”弹开时拂到了秋无意的肋下,而弹出去后在半空中又扔出一枚蝴蝶散,擦中秋无意的手指。这枚蝴蝶散也正是三师兄虚云离开时留给沉云的。 秋无意感到手指的痛难忍异常,闻了闻伤口,断定那暗器上果然有毒。他骂了声“兔崽子!”随即封闭各处穴道,以免剧毒窜至全身。秋无意果然内功了得,穴道一封,他运足内劲,一股黑血顺手上的伤口流出,蝴蝶散上的毒液即被排出。树下坐了片刻后上马过去一看数丈之外早无人影,又想此地已是凌云阁地界,恐在此滞留对己不利,便不再找寻陆沉云,催马离开了。 却说花想衣穿好衣服走下客栈,看到大厅内坐着一些人喝酒吃菜,心下纳闷深更半夜怎么还有喝酒的,却只当轻浮的人深夜买醉,没加再意,径直出门。店门却“啪”地关上。酒客和店伙计都抽出刀剑。花想衣急着回刀锋镇复命,不想耽搁,就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子,说道:“不知道各位哥哥什么来路,但请好汉们借个方便,这些银子权且拿去买酒喝,妹妹办完了事情再回这里和哥哥们欢乐。”说罢朝众人狐媚一笑,又要离开。 店伙计大骂:“贱种,你暗算凌云阁,今天怕是难走脱!”花想衣冷笑道:“那花奶奶就陪各位娱乐娱乐!”说罢拾起手边一摞酒碗“嗖嗖嗖嗖”朝各人方向打去,众人避开酒碗,举兵刃过来要砍杀,花想衣一跃数丈到房梁上,拿出金蛇长鞭用力一甩,下面酒桌竟应声裂开,接着用鞭子四下翻飞挥舞,客栈内空间极小,金蛇鞭又长,花想衣这记“金蛇狂舞”可谓收到奇效,那五人连招都未和花想衣拆一合便已倒在金蛇鞭下。 花想衣料定这五人已死于金蛇鞭下,看都不看推门就出,忽觉背后生出一阵兵刃袭来之风,回身下腰,闪过砍过来的一刀,接着挥起金蛇鞭缠住那刀,金蛇鞭有机括,可长可短,此刻突然变短缠住对方那刀甩了出去,直腰后顺势一掌却被又一把刀格挡开来。不一阵儿五把刀接连突c刺c劈c砍,其中一人趁势一招“借势拽牛”把花想衣拉回客栈内。花想衣纵然长鞭使得出神入化,但黑夜中与五人拼斗,突然伸一只手也来不及发觉。花想衣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招拽回去,脚下不稳头磕在桌角,一股鲜血立时顺着白皙的妖艳的面庞上留下来。 原来那五人方才只是被金蛇鞭打中,但这五人身法够快,躲过致命的攻击也骗过了花想衣的眼睛。花想衣暗暗思忖道:凌云阁帮众确实难对付,再耗下去只怕凌云阁还会有援兵,而自己孤身一人更加凶多吉少。 正思忖间那五人又举刀枪来杀,却有人破窗而入,挺双刀隔在凌云阁帮众和花想衣之间,众人还未回神儿,窗内又跳进二人,其中一人喊道:“妹妹,不要多管闲事!” 风铃儿回话道:“姐姐难道没看见这五个男人打一个女子嘛?这像什么话?”说罢举起双刀冲着凌云阁五人杏眼怒瞪。 风如歌仍说:“妹妹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掺和别人的事儿!” 风铃儿道:“那么多男的打一个女子,就是不对,就是不对嘛!” 客栈内,凌云阁五人横下心不会让花想衣轻易离开,花想衣却想赶快脱身,可风铃儿一行人的出现更让本就剑拔弩张的小客栈在西风大作的夜晚变得破朔迷离。客栈外的风一程烈过一程。三方人剑拔弩张,百花宫十余人的侍卫此刻也破门而入,紧紧靠在风铃儿身边,也都抽出兵刃对着店伙计他们五人。而之前受命除掉百花宫掌门一行人的萧冉,也一路跟随风铃儿,来到了客栈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花想衣看出来风铃儿古道热肠,却没什么头脑。转眼间又是一阵儿嘤嘤的哭声,待风铃儿回头看去,花想衣已悄悄把自己衣裳都解开了半面,露出白白一段脖颈儿。 “这位妹妹,你看的真切,这几个淫棍就是想轻薄我!”花想衣越哭越凶,风铃儿回身持双刀硬是把店伙计这五人逼退,花想衣看看有空当,脚下发力,轻功一使从窗户飞了出去。店伙计大叫“不好!”便欲出门追,风铃儿挡在门前说什么不让他们出门,伙计大怒,正要强出,风铃儿一掌袭来,和伙计拆了十几招,伙计暗暗叫苦,心想这姑娘看似身段娇弱,掌法却灵动难以捉摸且颇得借势打力之精髓,知道这姑娘并不是泛泛之辈,且她只是无知才放走花想衣,便甩出几枚透骨钉,一跃至柜台后,却要喊出“姑娘请住手。”风铃儿双刀凌厉,已乘风袭至面门,姐姐如歌一步抢先落定在柜台前,看准那刀法一手抓住了妹妹持左刀的手腕儿,这一抓虽然止住了风铃儿的刀,却震得自己虎口生疼,风如歌因为吃痛所以眉头皱了一皱,并有些吃惊“妹妹的内功已如此了得!” “好了妹妹,你保护的良家姐姐也走了,伙计他们也不是真心为难你,我看今晚就这样吧。”说出“良家”二字时风如歌有意声重,其实方才花想衣的一举一动风如歌和苏若梅都看得清楚,包括花想衣说来就来的眼泪和自己悄悄解开自己衣服,尤其是跳出窗户的那一步更让二人发觉花想衣才不是泛泛之辈。 “那好吧。”风铃儿收起双刀,冲伙计嘿嘿一笑,说:“那麻烦伙计备几间房子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啦。”风铃儿这一笑却让伙计摸不着头脑,刚才打的那么不依不饶,这下却笑得这么纯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伙计连连苦笑摇头,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哪路神仙?” 却说花想衣上马刚走几步就撞上萧冉,花想衣上下扫了萧冉几眼,说:“噫,远远儿躲着干么?君座让你在这看景?” “花堂主,我无论如何对女子下不了手呀。”萧冉边说边叹气。 花想衣冷笑数声,连马都吭哧打了几个响鼻,似是一样奚落萧冉,花想衣哼了一声,道:“空有一张好皮囊,却优柔寡断,当真是个废物!” 说罢拔马边走,走出一段儿还大声喊道:“就是像你这种人太多了所以你的大隋才会早亡吧!”接着便是一串儿哈哈哈哈哈讥讽的狂笑,全顺着大风刮进了萧冉的耳朵,萧冉始终无语,看看天晚,也走进客栈要了房间歇息下来。 却说陆沉云被秋无意打出数丈后,陆沉云知道秋无意中了蝴蝶散,不会轻易赶来,但明白秋无意武功高强,便忍痛起身,走了几步脚下没踩稳,顺着沙丘的坡滑下去。所幸不多久便被凌云阁暗哨发现,几人扶着他上马,又回到了客栈。 陆沉云颇为烦闷,回客栈后闷头睡到翌日正午,醒来后让伙计端了坛酒咕咚咕咚灌了几下,空腹喝酒后醉意立时袭来,陆沉云又昏昏睡去,正要睡时,伙计推醒他,悄声说道:“少爷,少爷,镇街上看到昨夜那个瞎老头啦!”陆沉云醉意仍浓睡意却登时全无,他来到窗前顺着伙计一指,果然是秋无意。陆沉云纳闷道:“这老匹夫一晚上莫非是迷路了又走了回来?”再看发现秋无意晃晃悠悠跨进一家妓院。 昨夜秋无意打退陆沉云后,本想赶往刀锋镇去找天煞神君述说对策,没想到走了一多半儿又觉浑身燥热,脑中净是晚上与花想衣翻云覆雨的画面。秋无意年逾花甲,武学造诣精深,数十年来却难改色心。此时越发身体烫热,索性掉转马头,回镇上买春去了。 陆沉云一见果然是秋无意,气得咬牙切齿,穿了衣服就冲下去,帮众看他中了“梅花扣”的肩上仍是乌青,劝他可以静观其变,哪知陆沉云一回想起昨夜被秋无意打的灰头土脸,心中羞愤难当,帮众没拦住,只得都抽出兵刃一同去了。 陆沉云当先冲进窑子里,外面人听得一阵哇呀乱叫,内里人们四散奔逃而出,只听得一阵兵刃击撞之声,众人知道秋无意武功高强且陆沉云有伤在身,恐少爷有失,正要冲入,那二人却当先冲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傻了眼。 秋无意跣足而跑,竟是躲着陆沉云的拳脚,众人再看原是那秋无意裤子还未系好,一手拽住,一手勉强与陆沉云过招。陆沉云步法快,步步紧逼,秋无意仓促拆招,想用轻功后撤时,却一只脚踩到另一条裤腿上,一下没站稳向后仰去,固然秋无意武功高,绊了一跤却没有倒,陆沉云却趁这当口一下扑了过去,把秋无意扑倒在地。 扑倒秋无意后,陆沉云的耳光如倾盆雨下,打的秋无意面颊红肿,一只手被陆沉云点了穴道酸麻无力,另一只手本欲伸到陆沉云背后用“梅花扣”彻底扣陆沉云的死穴,但陆沉云知道秋无意的左手还拽着裤子,所以每每秋无意要腾出手扣他,陆沉云就把裤子往下踩,秋无意无奈只好抓住裤子再不撒手。 这一下本来四散的人群又慢慢聚拢,凌云阁帮众们此时看二人在地上滚做一团上也不是退也不是,却想发笑,其中一人问旁人:“这,这怎么不像是武林高手之间过招?” 那人回答道:“是像妇人争斗,尤其像东街马二婶,打他男人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谁知这马二婶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听了这话颇为不快,隔着人群冲这二人喊道:“像什么像!老娘打男人的时候还要抓他卵子儿呢!”说罢又叽叽嘎嘎笑着和旁人看热闹。 但陆沉云毕竟有武功,那耳光势大力沉,打了一阵儿,秋无意眼神涣散,手上力气也不如刚才,陆沉云翻身起来,冲手下喊道:“来,绑起来绑起来。” 一柱香功夫,暗哨已将情报传回凌云阁。掌门凌云老人阅后顾左右说道:“沉云办事大可放心。”旁边多吉上师在张罗着“金兰之会”做法事的安排,听罢赶紧摇摇手,说:“老头儿,你才说的不对呢,你这弟子武功是高,但心性执拗偏狭,这信儿上说昨夜且输了对方一阵,今日又抓住对方,别什么都还没问出来你徒弟先泄愤把人家打死了。” 掌门觉得多吉说话总是没遮没拦也不给人台阶下,脸上颜色很是不对,说道:“我的徒弟我还能不晓得?!”却转身嘱咐大徒弟白云几句,白云领命上马。多吉看到这一幕不禁嗤嗤笑出声,掌门怒道:“一个出家人哪来那么多话?你看你摆这个烛台歪成个什么样子!”说罢手反背身后不再理视多吉。 “天煞拿什么收买你?让你破坏‘金兰之会’?怎么个破坏法?” 秋无意梗起脖子,说:“哼!大丈夫讲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勇恕,你对待花甲老人如此无礼,怎担的起名门正派的头脸!” “啪”一声脆响,桌上一个茶杯被陆沉云捏的粉碎,他说:“你在这充什么大?卖什么老?你给谁当先生呢?你还仁义礼智信,你在窑子里仁义礼智信?男盗女娼的东西!” 秋无意江湖行走数十载哪里受过这般奚落,而且陆沉云的年纪分明是自己的孙辈儿,一下子臊的面庞通红,恨恨说道:“我服你这张嘴,但你武功却不及我,若不是用了脱人裤子这等下三滥村妇互殴之术,你哪里胜得过我!” 他又说:“要不你解开我,我们光明正大斗上几回合!你要赢了我和盘托出与天煞所约之事,且自此返回长白山,今后再不踏足西北一步!” 陆沉云懒得理他,动手解秋无意的衣服,秋无意慌了,大叫道:“你干甚么?怎么如此无耻,连六旬老者也不放过,这楼下就是妓院你好去快活,我岂能陪你享断袖之乐!” “啪”一记耳光抽在秋无意脸上,陆沉云骂道:“你瞎说什么东西?夜壶里一天晃荡些什么?说你男盗女娼果然不冤枉。”话音未落便摸索出一封信,秋无意大叫“信还给我!”说罢起身就扑过来,无奈双手被绑,陆沉云说声:“去你的!”一脚把秋无意踹回床榻。 细看过后,陆沉云大惊,原来天煞神君许无意,请寒冰门经营丝绸之路上祁连山至西海一带四十七处大集镇,一百零七户地下钱庄c赌场c妓院。此外,寒冰门的商队通过这里可以受到天煞的保护,以逃避官府赋税等各种杂费的征收。前提是秋无意在“金兰之会”上配合天煞,暗杀凌云阁掌门。 陆沉云很是不解,问道:“寒冰门远在长白山,为何要远赴西北大漠做生意?” 秋无意见事情败露,索性和盘托出,说道:“很久之前白山黑水一带的陆商海运那都是寒冰门独大,只是近五十年来,无名庄在长白山脚下渐渐起势,处处和寒冰门争。无名庄走商帮,价格压得狠,货物质量也不差,最要命的是什么你知道不?隋亡之时趁着战乱不休,无名庄派遣高手进入中原把隋朝那些户部官员掳来一大批,那些人脑子多好使?那可是为整个朝廷想法子赚钱的,用到江湖门派那还不让无名庄赚的盆满钵满?久而久之,寒冰门自然处于下风,起先是通往中原的陆运断了,接着去高句丽c新罗还有百济的海运也断了。没钱,寒冰门上上下下几百人吃什么?” 陆沉云道:“两家合走就不行?” 秋无意轻哼一声,说:“说的轻巧,钱赚的眼红了谁还愿意分一杯羹?也不是没下山说过,不好使。说不好了就杀呗,我们生意不及他们武功可不差!十几年了,就这么断断续续争争抢抢打打杀杀。”说到这里秋无意深吸一口气,出神儿的望着窗外。 “那你就甘愿和萍水相逢的凌云阁结下仇怨?” 秋无意道:“那不然呢?天煞开了价,寒冰门又是现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处境,兄弟们总是要吃饭呀!” 陆沉云翻过纸张,发现蜿蜒曲折的地图,他问道:“这不像是凌云阁的地图。” “不是,这是刀锋镇的,信上说可以去这里同天煞盟见面。” “好。”话毕,陆沉云径直走下一楼,找到伙计问:“这位伙计怎么称呼?” 伙计被陆沉云这么一问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少爷,我叫丁四,我在凌云阁这个哨点已经三十多年了。”陆沉云当即拿出信件,嘱咐丁四将地图誊抄一份,务必星夜兼程送到都护府张将军处,告他说这地图乃是通往前隋残部猥集之地,请张将军上奏朝廷,速发义师,清剿边患。 待丁四飞马离去,大师兄白云则拍马赶到,陆沉云述说如此如此,白云笑道:“师弟安排有法。”说罢就上楼看秋无意去,陆沉云一同跟上。白云进去看到秋无意衣冠不整,脸颊肿着,当下把陆沉云拉到屋外,阴下脸来,说:“来参加‘金兰之会’的都是江湖上颇有头脸的高手,纵然他与天煞图谋不轨,但既然拿住了他,也问出了虚实,又何必动私刑羞辱他?有些过了啊师弟。” 陆沉云此刻酒劲儿仍未消退,怒吼道:“师兄照顾他脸面那可曾想过师弟性命几丧于此贼之手!”说罢扯下衣裳,露出脊背给白云看,那为“梅花扣”击中之处呈现大片乌青色。 白云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休息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陆沉云忽觉腹空难忍,下楼要些吃食。这客栈因是凌云阁暗哨,平素一干哨探皆在这里饮食住宿,一见陆沉云下来便三三两两凑来不断敬酒劝慰。陆沉云无意间看到店外拴的马匹之中,有一只马的笼头鞍簪颇为惹眼,便定睛细看。 “这是何人之马?” 众人皆说不知,只能等丁四回来再问,丁四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客栈内客多客少嘈杂与否,每个客人都能牢记住形貌声音。 陆沉云便不再细问。酒过了几巡,萧冉下楼出店,缓缓上马。正要前行,几枚透骨钉飞快打出,扎入马蹄前的沙石中,马惊蹄立,萧冉控制不得,跳下马来,乌黑的眼眸死瞪着陆沉云。 萧冉怒视坐在店内深处的陆沉云,然后低头掸了下土,抬头陆沉云却立在眼前,萧冉身长八尺有余,陆沉云亦八尺。二人虽平视,萧冉却觉得低了许多,只因他大惊心想自己只是垂首掸土,刹那功夫这人已近至身前而自己浑然不知。 “这位公子,我若说的不错,你这笼头和鞍簪,乃是前隋武将独制,现下乃是大唐,你觉得你”边说陆沉云边抚了抚受惊的马,但他还未说完,萧冉警惕地说道:“你想如何?” “你是天煞中人?”陆沉云厉声低问 “是又怎样?” 不待萧冉再说,陆沉云一掌已出,萧冉腹痛难忍,陆沉云步法游移,踏至身后提气蓄力,一招“横扫千军”腿法凌厉迅捷。萧冉慌忙跃起躲开扫堂腿,甫一落地却被陆沉云纷繁飞快的拳掌搞得被动不堪。陆沉云本是招招向要害攻去,但拆过几招后发觉萧冉资质平庸,且自己只想弄清对方身份,并不欲取他性命,便掌法只出三成力。便是这般萧冉仍是连连后退,陆沉云看准时机拿住萧冉左腕,穴道一点萧冉左臂顿时酸麻无力,右臂扑上来打,陆沉云跃起,左腿隔开萧冉右臂,接着右腿踢中萧冉胸膛,萧冉捂住胸膛不住咳嗽,再一抬头陆沉云已将“空蝉”架在脖子上。 客栈内几位哨探不明就里,互相问道:“四少爷今天怎得脾气这么大,不由分说就和客人打起来?”几人正说间一女子从楼上下来,同样以极快的轻功冲至陆沉云跟前当下与陆沉云厮打在一起,这人正是风铃儿。 风铃儿“乱花套拳”严丝合缝,乱中有常,错中有法,陆沉云则凭“云花六出”敏捷的脚步配合拳掌见招拆招,并且不断伺机攻向六处致命穴位,只是看到对方是女子,手下仍是三四分的力。 萧冉由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时在一旁看了更是羞愧,心想风铃儿武功也如此高深,天煞神君却派自己刺杀百花宫主,若要被识破哪里还有命? 风如歌赶来劝架,却不禁驻足看起了二人的打斗,苏若梅也走到身边,说道:“风妹妹的乱花拳向来虚实难分,对手一贯狼狈不堪,最后都是不几合就疲于防御则被击破,这个人和风妹妹拆了这么多招仍然从容不迫,居然还能防御之余频施进手。啧啧,有趣有趣。” 风如歌也怔怔说道:“高原苦寒之地竟也有这等高手” 陆沉云毕竟前夜中了秋无意的“梅花扣”经脉气血尚有淤塞,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风铃儿“乱花套拳”共十三式,多年来早已熟记于心,此时七八式打完自己并未多占上风,也是暗暗称奇。 几枚透骨钉飞来,风铃儿退了几步,陆沉云想以透骨钉隔开空间,好有机会说话,因为此时脊背痛得厉害,着实不想再打下去。 风铃儿却说:“想跑?不许跑!” 店内的凌云阁哨探还在那窃窃私语道:“四少爷今天绝了,老弱妇孺挨个打一遍。” 又一人突然冲出,立于二人之间,风铃儿正要出拳,也霎时收住。 来人向风铃儿拱手道:“姑娘请息怒,我师弟年轻鲁莽,冲撞了你,几位如不嫌弃还请收起拳脚,进客栈叙说吧。” 风如歌和苏若梅也过去,风如歌问道:“这位侠士是?” 来人道:“在下凌云阁大弟子白云,这是我四师弟陆沉云。” 风如歌和苏若梅也赶忙还礼,并通了姓名。 风铃儿颇为不满,却也无奈还礼,道:“在下百花宫宫主风铃儿,见过二位侠士。”转而又瞪了一眼陆沉云,说道:“哼!承让了!”陆沉云哪有什么好心情,反过来也瞪了她一眼,陆沉云丹凤细眼,瞥人如刀锋掠过。 风铃儿本以为她这么一瞪,陆沉云会向自己道歉,没想到陆沉云也白自己一眼说:“嗨呀!你还敢瞪我!哼!咱们再比试比试!” 风如歌忙说:“妹妹,不得无礼!” 陆沉云给还半卧在地的萧冉解开穴道,想拽他起来,风铃儿扑过去,说:“撒手!不要你动!”便自己把萧冉搀起来。 “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巧,上回在眠风谷你归还我玉佩我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呐!”风铃儿说罢喜形于色,伸出手又是拍灰又是掸土。 风如歌和苏若梅严肃地对视一眼,陆沉云懒得理再理萧冉,径直回到客栈内。 白云则说:“我们还是进去叙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众人坐定后,萧冉惶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藏不住这秘密,便一股脑儿将这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风铃儿一时语塞,竟而掩面啜泣,起身跑到外面去了,这边风如歌和苏若梅以及十余名百花女弟子则早已刀剑环伺萧冉周身。奇的是陆沉云却毫无动静,坐在桌上用手撑着头,呆呆地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 萧冉低头说道:“事已至此,诸位要杀便杀吧。” 陆沉云轻哼了一声,大师兄桌下轻轻踩了他一下,示意不要多事。风铃儿这时站在门口,眼泪教风吹得一道一道儿四散在脸庞,冲陆沉云喊道:“你哼什么哼!” 陆沉云脸却转向一边,对风如歌她们说道:“以他的武功也威胁不到百花宫甚么,不如让他走吧。” 风如歌厉声道:“陆少侠这是什么轻巧话?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风铃儿一步踏进屋内,说道:“那就让萧公子随我们一起走吧!” “随我们?你说随我们!”风如歌声音更高了几许,她走到妹妹身边不住摇着风铃儿的肩膀,她觉得风铃儿一定是鬼迷心窍 风铃儿并不直视姐姐,只把头偏向一边,低声却坚定道:“随我,随我即可,这总行了吧。” 风如歌眼泪都要掉下来,正欲开口,陆沉云“梆梆梆”锤了三下桌子,说道:“各位女侠,家务事还请上楼回屋兀自商议解决好吗,这样争来争去大家坐在这里都不好看。”陆沉云折腾大半日,此刻头疼欲裂,总想寻个清静去处。 风铃儿冲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萧冉说道:“萧公子,我有话对你讲,你随我出来!”同时喝退那些侍从,道:“你们把刀都放下!” 苏若梅拉着气鼓鼓的风如歌也返身上楼。 秋无意对白云说自己颜面已失,不愿再前往凌云阁参加“金兰之会”白云知他心意,也不再劝。待来到陆沉云屋内,对师弟说如此如此,陆沉云“嚯”地起身,说:“这我不干。” 白云赶忙打了个手势示意师弟轻声些,然后说道:“莫让天下人耻笑了凌云阁不谙世事,鼠肚鸡肠。”说罢掏出包裹交付于他,又嘱咐师弟几句,陆沉云勉强答应。 风如歌抱怨道:“若梅,方才妹妹那样犯浑,你怎得不吭不哈,任她胡来?” 苏若梅将茶杯递给风如歌,说道:“唔铃儿是你的妹妹,我却只是手下而已。” 风如歌放下茶杯,看着苏若梅的眼睛,说道:“不,若梅,你有话讲。你我相识二十余年,一同长大,尚不曾有事瞒过我。” “如歌,其实百花宫上上下下上百号人,都是服你的呀。” 风如歌站起来,目光如炬,说道:“若梅,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百花宫这么多年,声望武学俱佳。昔日老宫主定下规矩让比武竞争以选定新任宫主,最后一场你和铃儿比试,你巧让数招,当我看不出来吗,如歌?” 风如歌默然一阵儿,挤出一句话道:“铃儿从小心性强,我怕一回挫了她,她受不了,反而会做出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再者我想既有你我二人扶持,想必百花宫还不至于沦与绿林草寇为伍。” 苏若梅手拉风如歌小臂,眉目泛光,说道:“我看铃儿对那位萧公子心意是真,依我之见,倘若铃儿铁了心不和我们回去,那就随他们去吧;若要回去,依照祖训萧冉是无论如何入不了百花宫的,充其量只能去做个马夫伙夫之类,而铃儿也需得让出宫主之位” “这样好吗?铃儿毕竟也是我的亲妹子。”风如歌揉搓双手,内心如麻。 苏若梅心想李建成c李元吉不也和皇帝是手足兄弟,末了呢?但这话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说道:“这样,起码是为百花宫好。” 秋无意东返之后,百花宫一行人由白云领着前往凌云阁,风铃儿和萧冉在众人后头跟着。不一日,少林c蜀山以及无名庄等大小门派首领悉数抵达凌云阁。 朝廷使团在声势浩大的车仗护卫下缓缓至西海岸边,兵部各位大人甫一上岸,各路英雄皆拱手施礼,凌云阁掌门延请各位至凌云阁大殿一一坐定。殿外号角铮铮,旌旗敝空,礼乐齐奏;殿内众人觥筹交错,欢快宴饮。 湘云举起酒杯,悄声问大师兄,说:“师兄,你喝这么多,倘若今日天煞贼儿使坏怎么办?” 白云微笑道:“师弟尽可放心畅饮。”说罢起身向诸位来宾依次敬酒。 却说秋无意东返后,灰心丧气,也不催马,迤逦而行。 走了许多日,又回到眠风谷,天上忽地飘起雪来,秋无意进到一处酒家要了些吃食和烧酒。秋无意所坐方桌本只有他一人,此时他听见剩下的三处空座已被占满,秋无意仍是举杯小酌,夹菜,再一夹,发觉那盘中又多了三双筷子,那三双筷子钳住秋无意筷子。秋无意知道来者不善,却仍不露声色,手腕轻抖,那三双筷子应声而断。 “这饭吃的晦气!”秋无意留下几个散碎银子,出门上马走了,他听得那三人仍在背后厮跟着,便不紧不慢,待到走至一片戈壁处,秋无意朗声道:“好汉们跟了这些时候,也该报下姓名吧!” “秋无意,你果然不义!你将一切机宜尽皆通说凌云阁,使我天煞几百人好端端的让唐军的精骑杀了个片甲不留!今日你定走不脱我三人手掌!” 说话这人乃是天煞明堂副堂主兀木尔,手持一杆雕花长枪,旁侧一人叫做许世魁,一人叫做金三煞。是天煞盟镜堂两位堂主。 许世魁持一对大斧已拍马冲上,口中大骂:“你睡了花奶奶,卖了天煞盟,看斧!”许世魁大斧呼呼生风,左手伸来要砍,秋无意二指夹住斧刃,许世魁用力劈下却动弹不得,右手便冲秋无意横扫过来,秋无意肘部轻点背后的古琴,机括一触,两根琴弦应声而出,一记“琴声三叠”欲将许世魁右手缠住,许世魁赶忙收住攻势,急急收手,躲过琴弦后再行砍来,秋无意左手指尖夹住斧刃后往上一顶,无名指轻叩许世魁左手手腕,许世魁手腕顿觉酸麻,斧子脱落,秋无意接住,向右横格,挡住了许世魁另一只斧子。 秋无意于马背上跃起,一跃至许世魁马上,许世魁大惊,秋无意说了声“下去。”右掌蓄力发出,许世魁本欲回身格挡,无奈一只手方才被点了穴道,仍然无力,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被琴弦缠住。秋无意一掌击飞许世魁,兀木尔看许世魁快要撞树,心想这一撞哪还有命,脚下轻功一抬,冲过去接住了许世魁。 这边金三煞冷笑一声,从后背解下一奇怪兵刃,这兵刃形似轮盘,轮周遍插利刃,是为五毒轮。金三煞手中铁链一放,那轮盘呼啸而来,秋无意一跃至身旁枯树上,五毒轮紧跟而上,秋无意刚跃起,那粗壮树干被五毒轮横横切开。金三煞铁链越放越长,五毒轮势沉刃尖,巨石与之相碰后瞬时被削为石粉。跃了几跃,秋无意待轮盘攻至面门,并不躲闪,背后琴中又生出许多琴弦迎着轮盘而上。 金三煞远远望见不由心生嘲讽,想着几根游丝般琴弦怎能缚住重达百斤的巨轮。再一定神细看,五毒轮虽近至秋无意面前,却丝毫不再向前削去,金三煞拉扯铁链却也是动弹不得,刹那间秋无意已攻至身前。 “你在想我这细细的琴弦如何缚的住你那笨重轮盘是吗?”不待金三煞答话,秋无意一掌接着一掌,金三煞仓促格挡。秋无意机括一碰,古琴打开,弹出一柄剑,秋无意接上剑,挽几个剑花,左手捏一个剑诀,使出“寒天剑法”将金三煞逼得步步后退。 翻翻滚滚几招拆下,金三煞额头渗出汗珠,暗想这老头儿剑法这般玄妙,明明只有一剑,眼前却似十剑百剑掠过,这才知道秋无意内功深厚,剑法更是高超。 秋无意双脚跃起,一招“吞天沃日”劈剑下来,金三煞用大铁链横档,却不想秋无意半空翻了一翻,那剑却自下而来,一记“冷月如钩”直直戳向咽喉。待要刺中,兀木尔花枪刺出,抵开剑锋,金三煞慌忙后退,秋无意“唰唰唰”仍是三剑追上,虽未刺中要害,但金三煞身上也是血迹滴滴洒洒。 金三煞再扯大铁链,那五毒轮由后方呼啸削来,秋无意觉出脑后生风,纵身跃起,竟然立于五毒轮之上,进而再次近至金三煞面前。金三煞大惊,秋无意高举霜华剑要结果金三煞,剑招已出却莫名其妙喷出一口血,兀木尔看准时机一枪刺出,秋无意尽管闪身一避,却也叫刺中肩窝。连忙施展轻功后退数丈,扔下一包迷烟散,兀自躲到一处断壁之后。 秋无意仍是连连咯血,一边闭穴活血,一边暗自思量这三人并未有任何一招打中我,又如何趁机毒我?莫不是那日在客栈,陆沉云趁机下毒? 想到这里秋无意不禁骂出声来,骂陆沉云乳臭未干却招招阴损,骂凌云阁虚为名门正派却狠辣有余。谁料从断壁空隙内突然杀出一刀,那刀直直朝秋无意后心而来,秋无意来不及拔剑那刀已刺来,不偏不倚刺中秋无意身背的古琴。秋无意的古琴乃是采长白山千年松木,又辅以精钢,并用天池之水淬火而制。世上暗器兵刃皆不能破。秋无意想施展轻功跳出断墙,甫一用劲儿,身上撕扯着疼。那刀和人却已翻至秋无意面前,来人竟是花想衣。 “你骂凌云阁的话可让妹妹我听到了喔!你错怪他们了呢。” 花想衣几句冷嘲热讽让秋无意明白当日与花想衣肌肤之亲时花想衣暗中下毒。此种“破功癫”平日并不碍事,只待中毒之人运功至一定积累时方能毒发。 秋无意大骂:“毒妇!”此时兀木尔c许世魁c金三煞也站在面前,花想衣却回身上马,给三人甩下一句:“他已动弹不得,放心了结吧。” 许世魁大斧砍下,突然两手又是一酸,大斧当啷落地。许世魁心想今日是怎得见了鬼?回头看去兀木尔和金三煞的兵刃亦脱落,刹那间又是一串透骨钉打来,三人闪身一退,透骨钉全部打进沙地中溅起一阵儿沙尘。 陆沉云下马叫道:“多谢天煞侠士为凌云阁澄清误会!”说罢转身从秋无意打开的琴匣中抽出一把剑,说:“哎,你这宝剑先借我一用。” 秋无意道:“你也配用得这寒影剑?”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下却不住庆幸陆沉云替自己解了围,于是抓紧时间活血回气。 这边花想衣也下马,天煞四人围着陆沉云厮杀开来。天煞四名堂主招招凶狠,各人兵刃劈头盖脸而来,陆沉云也不慌乱,见招拆招。侧身躲过花想衣劈来一刀,肋下忽觉生风,一招“横戈一击”挡住兀木尔的花枪,紧接着脚下使出“云花六出”中的一式步法“移行换影”起手朝兀木尔面门刺去,金三煞扑来大铁链一档,挡是挡住了,兀木尔一缕胡须却被寒影剑划。 花想衣看车轮战并不能奈陆沉云几何,便向金三煞使个眼色,二人脚下内功生风,向后疾奔数丈远。陆沉云诧异这二人怎得退出战场,却也不多想,仍是和兀木尔c许世魁二人翻覆打斗。忽见半空中五毒轮和金蛇鞭急急劈下,陆沉云忙后跃躲避,那两件兵刃却穷追不舍,而眼前兀木尔和许世魁一看沉云已然为金蛇鞭和五毒轮所分神,手上攻势更是加了劲儿,陆沉云几招下来感到有些吃力,明白自己稍不留意不是被头上这兵刃砸死就是被眼前这二人戳死。 金三煞远远望去,对花想衣说道:“咱家这套‘狼鹰阵法’有远有近,纵然这小子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得!” 这边秋无意果然内功了得,半柱香的功夫毒已排尽,身体虽然虚弱但仍打起精神,他竖起耳朵一听,暗忖道:“这小子疲于应付,已然全是防御招式,再下去再下去寒影剑就会被歹人夺去。” 秋无意古琴横放身前,信手一曲,那琴弦却长长短短由琴中起出。 陆沉云翻至一土丘后打出几枚透骨钉阻出兀木尔c许世魁二人来路,心想那金蛇鞭和五毒轮此番再砸下来就要设法拿住。那金蛇鞭和五毒轮果然应声砸下,却被琴弦牢牢缠住。琴弦如潺潺琴音顺着鞭子和轮周继续缠去,众人皆听得那琴声似冰消融又如雪开化,阵阵寒气却着实不散。 陆沉云看准机会从土丘后一跃而起,兀木尔挺枪来刺,陆沉云步法迅捷,出枪之时已奔至兀木尔侧后,一记“断喉拳”看看砸上,许世魁飞起一脚过来阻挡,那一拳打在许世魁膝盖之上,陆沉云手上吃痛不小。兀木尔去扶许世魁,许世魁已站不起身,兀木尔以手去试,惊道这膝盖骨竟已碎裂。 花想衣和金三煞还在挣扎,这二人兵刃皆有机括可以伸缩。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兵刃从琴弦中拔出。金三煞呼哧呼哧不断喘气,举起五毒轮又要飞去。花想衣忙止住他说:“老金!我们斗他不过!世魁腿也断了,先走吧!” 金三煞发一声恨,三人扶着许世魁上马走了。 再走几步,已是黄河边上,秋无意说:“快把寒影剑还我!” 陆沉云递剑给他,顺手给了一个包袱。 “掌门有令,几大门派高手来赴‘金兰之会’皆得此宝,尽管你决定打道回府,也不免辛苦一趟。” 秋无意手一摸,说道:“玄武甲片?哼,这掌门就是懂事理!”说罢见陆沉云仍牵马而立,说道:“怎么,还想把我一直送进玉门关?还是没打够?又想和老夫比试?” 陆沉云拱手道:“秋前辈前日多有冒犯” 秋无意虽然自持武学修为极高,待人颇不谦虚,而陆沉云亦是性格里有些执拗。然而今日二人互相帮衬搭救,此刻言语间也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秋无意提气纵深已跳进船内,说道:“好啦,就此别过吧。” “秋前辈后会有期,一路保重。” “老夫才不愿再见到你。船家,走你的。” 牛皮筏划进黄河河心,秋无意再次横琴身前,悠悠一曲透过翻卷激腾的黄河,待到岸边陆沉云听得,曲中已了无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金兰之会”后,凌云阁佳名远扬,再加上助力朝廷剿灭了大部盘踞边塞的前隋余党,更是春风得意。一年之内前来投凌云阁者不计其数。于是掌门决定凌云阁以朱雀c玄武c青龙c白虎为名,设四处分舵。白云领朱雀舵香主,掌凌云阁律制c监察之责;湘云领白虎舵香主,掌文化武训之责;沉云领玄武舵香主,掌侦巡c暗哨刺探之责。由于三弟子虚云早已出走,但虚云夫人却仍以大局为重,凌云阁一切生活起居c商帮走马以及银钱账务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门子弟子皆有好评,亲切称呼她为“云嫂”,故云嫂领青龙舵香主,仍操旧业。 这一日,陆沉云求见掌门,言说如今凌云阁各项事务已安排妥帖,自己想回家一趟。 掌门道:“好事好事,两三年没回去了,是该看看。” 接着掌门一边搓手一边仰头说道:“啧,时间过得太快,十九年前你父亲带兵西征,借道西海。彼时凌云阁势力不大,常被吐蕃骑兵包围,你父亲数次解围,就此我们也结为至交。后来战乱平定,我只期我二人日后有缘再会,没想到他一回去就把儿子送来习武,哈哈哈哈哈哈。”说罢抚掌大笑,陆沉云也颔首微笑,不住道谢。 陆沉云简单收拾了行囊,上得岸时见两骑由远及近奔来,近处一看原是多布林寺的多吉上师和曾经普渡寺的净诚和尚。 多吉眉开眼笑道:“小侄,听说你要回乡探亲,怎得,我也出去转悠转悠吧,路上凑个伴儿,你也不寂寞。” 净诚白了一眼多吉,说道:“你武功一窍不通,陆师弟此行路途跋涉,沿途若遇见那山贼流寇,你且成了别人的拖累。” 多吉仍是笑说:“哈哈哈,山贼流寇在我小侄面前还值得一提?” 净诚又说:“天煞虽灭,但那几个头领却毫无消息,难保漫长路途不会伺机出动加害陆师弟,到那时谁还能顾得上你?” 多吉道:“哎呀,好说好说!” 原来自去岁净诚与吐谷邪一战后在凌云阁养伤,普渡寺被烧后净诚无处落脚,凌云阁虽然招待周到细致,但净诚念及自己始终是个出家人,不愿过多打扰凌云阁,便自沉云引荐至多布林寺。 来到多布林寺后净诚每天半日学经半日习武,却见多吉上师日日游手好闲不专注学佛念佛,便常提说他。谁知多吉上师性格自由散漫,每到净诚正色提说时,多吉也总是很多歪理送还回去。净诚虽精通佛经,却常被多吉的歪理讲的哑口无言。时间久了二人斗嘴也成了多布林寺一景,每每净诚板起面孔说道时,多吉仍是嬉笑回应,这二人相映成趣,也引得寺内喇嘛香客无不驻足,见了这景也在一旁嗤嗤偷笑。 净诚此番欲与陆沉云同去是因为陆沉云是京畿道岐州人,净诚要去长安的佛寺遍访高僧,故顺路而行。 陆沉云看二人又要吵嘴,笑说:“同去就同去罢,我看多吉上师连包袱也打好了,那就一同走吧。” 多吉笑道:“甚好!甚好!” 净诚一想这一路上又免不了和这老家伙斗嘴吵闹,便哼了一声,走在后头,默念起佛号来。 三人快马前行,过黄河,入玉门关,纵马经过甘州c凉州c肃州。行至乌鞘岭时,虽是初夏时节,那岭上仍时时飘下雪花,道路也有结冰。窄处悬崖仅容人半身而过。见此情景,陆沉云下马拽绳,脚下内功一起,牵马从那结冰路上又稳又快踏过。多吉叫道:“小侄!你怎么不管我了!” 多吉一边喊一边骑在马上,双腿死死夹住马腹。净诚冷笑一声,道:“看你平日许多话,此刻为何缄了口?”接着又说道:“坐好,不要动!”多吉见净诚先是把自己的马从马蹄处抄起,稳稳扛在肩上,又要抄起多吉的马,多吉想这死和尚一定是疯了,哇哇大叫起来,净诚并不理会,一招“大力金刚臂”扛着两匹马和多吉也稳稳踏过悬崖。多吉的马在净诚右臂,靠近悬崖一侧,多吉拿僧袍紧紧捂住眼睛。 走上大路后陆沉云暗自吃惊,说道:“净诚师父这一年武功精进至如此地步,实在佩服。” 净诚只微微一笑,颔首道:“陆施主见笑了。” 多吉脸上又重现血色,嚷道:“哇,原来你每天在寺院里把一堆破水缸灌满水举着又是跑啊又是跳啊就练得这个功?不错不错,有点儿意思。” 三人路上不断用盘缠更换快马,又行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岐州城内。 “陆施主,回到家就好好歇息,我须去长安访问高僧,就此别过。”二人约定了相会时间,净诚往前向长安去了,多吉也匆忙赶上,净诚问道:“你去干嘛?” 多吉道:“偏你拜得了高僧,我就拜不了?我是不是出家人?” 净诚自言自语道:“算是吧” 且说陆沉云回家后,陆府上下好似过节。陆沉云上有四个姐姐都已出嫁,看着一干人瓜果凉茶端上之后,陆沉云问陆母道:“为何不见父亲?” 陆母嗔怪道:“你父亲自从做了这岐州刺史啊,心可全贴在朝廷了,什么时候还念得这个家呀。” 接着陆母又说道:“我看他办事总是一板一眼,不通活窍,想来朝廷提他也是父凭子贵吧。” 陆沉云忙说:“母亲可不要这么说,有板有眼正说明父亲为官正直清廉,不徇私情。儿子久闯江湖,与世事隔绝的多,父亲这福分算不到我头上。” 陆母拉着儿子的手又拉拉杂杂说了好些话,待看到儿子面带倦容后便打发陆沉云睡去了。 陆沉云这一觉睡得踏实,醒来已是傍晚,他甚至没听见父亲和一干人众在厅堂的宴饮之声。 陆沉云更衣后来到厅堂,父亲和两三人正煮茶谈论着甚事,见陆沉云来后陆父大喜,向客人介绍道:“这是犬子沉云。云儿,快见过这几位叔叔!” 来客共三人,都五十岁上下。陆沉云依次作揖施礼毕,客人中一人声若洪钟,道:“陆大人,陆公子年纪轻轻,却看着骨骼精奇,想必武艺不凡呐!” 陆父笑答:“哪里哪里,粗通一二,在几位面前不若杀鸡屠狗之术罢了。” 那人又道:“陆大人说笑了,自‘金兰之会’后,凌云阁声名远扬,门人帮众过千近万,陆公子贵为分舵香主,怎么讲也号令百人千人,怎能只会杀鸡屠狗呢?”众人听罢皆笑。那人接着道:“不知陆大人可否应允再下与公子讨教几招?” 陆父说道:“好说!云儿,陪这位叔叔练上一练。” 那人信步至陆府照壁前,说了一声:“侄儿,见笑了!”话毕拳脚飞来,陆沉云气定神闲,拆了数招。那人使一套正宗太极八卦游身拳法,脚下走太极位,掌法似游龙轻重缓急交错频出。翻覆十几招,对方见陆沉云防御之余仍有进手,不觉对眼前这位白发少年刮目相看,但自己怎么能输给这年轻人,因此手上越加了劲。 陆沉云跃起后翻至房上,刚一落地那人掌至面门,陆沉云暗想这人真是迅捷,匆忙间委身闪过,又觉双膝生风,那人单掌撑地,一招“铁扫帚”呼呼盘旋踢来。陆沉云见这一记“铁扫帚”卷得房上瓦片扑啦啦响,不敢硬接,便再跃至这人身后,一记“直捣黄龙”朝这人背心狠狠打来。那人眼快腿快,回身一踢,二人拳脚相撞,内力互碰,都各自后退几步。那人定身后又欲扑上,只见脚下瓦片滚动,立足未稳,招就慢了半拍,陆沉云步子极快,看准空隙,右手一捺挡住来人冲拳,左手断喉拳箭在弦上,那人早已闪避不及。 陆沉云此时忽然想起,这人是府上客人,不能拂他面子,便以拳化掌,减慢攻速,那人看出陆沉云意思,待脚下一稳,与陆沉云又是一记对掌相击,二人又各退数步。 那人拱手道:“陆公子好武艺!” 陆沉云还礼道:“这位叔叔见笑了!”说罢那人拉着陆沉云的手回到厅堂,对陆父夸赞陆沉云如何如何。 旁边那二人说道:“我们亦想和陆公子切磋几下。”却被方才那人劝道:“好啦,陆公子长途跋涉回家,不让人好好休息怎能初次见面就拳脚相见呢?”那二人脸一红,不再说话。 待夜深客人走后,陆父对儿子说:“你刚才卖那人一个面子,很好。” 陆沉云道:“我只说那三人是府上客人,如果打不好看了脸上过不去,毕竟父亲现在高升,想必府上客人也非富即贵。儿子不敢造次。” 陆父不住点头赞许,道:“我儿懂事!”陆沉云却想知道这三人是何来头,但见父亲并无再说之意,便向父亲道了安回屋去了。 且说多吉随着净诚在终南山下觉清寺住下,虽是盛夏,但寺庙因在山下,竹林环伺,晨昏时刻微风习习,令人心脾沁爽。觉清寺腾了一间屋舍给二人,净诚却觉得跟多吉住在一起总少不了嘴巴仗一来一往,反教这里僧众认为自己也并不诚心念佛,便独自住到经房当中,每日研读经书后索性不回房中。 这夜礼佛毕,净诚坐在院中,小沙弥端来一杯茶,二人攀谈一阵,净诚直夸小沙弥颇有慧根。忽然多吉却从屋舍中冲出,面色煞白,大叫救命。净诚和小沙弥忙问何事,多吉说房中有蛇,小沙弥松口气道:“多吉师父,我寺在山脚下,四周都是竹林,哪天没见过一两只青蛇草蛇的,还望师父不要见怪,阿弥陀佛。” “哇!草蛇青蛇谁没见过啊,我俩自西北边塞而来,什么狼虫虎豹没见过,草蛇青蛇我还能怕?” 净诚和小沙弥听他说的玄乎,便随他一同回屋,屋内桌上果然盘着一只长蛇,通体黝黑,蛇头略扁,信子冲着来人嗖嗖吐着。小沙弥惊叫一声,道:“这,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蛇!” 多吉脸色仍是煞白,道:“我说什么吧!真吓人。” 净诚解下禅杖,一下将蛇扫出寺外。三人又在庭中坐下,净诚低声道:“这是西域一带才有的扁头蝮蛇,我想定是冲我来的。”小沙弥不知净诚何意,多吉却说:“天煞不都叫朝廷剿灭了,你说他们还能跟着你一路来到这儿?” 小沙弥听不懂二人话,忽觉口渴,端上石桌上的茶杯就喝,净诚眼快,一掌打掉小沙弥手上茶杯,茶杯碎裂,那茶水泼在地上竟滋滋沸腾,在砖瓦上烧出一道痕迹。 净诚竖起禅杖,厉声朝夜空中喝道:“何人擅闯佛门圣地?要冲便冲我一人来,休要玷污了这寺庙!” 院墙上立时腾出十余人,皆着夜行衣,为首一人净诚已辨出是吐谷邪,就说道:“你跟我这么久的路也算辛苦,不如你我二人今夜就做个了断吧。” 吐谷邪冷笑不语,净诚怒道:“我说了不要在这里动武,要我命就跟我来!”说罢提气飞出院墙,吐谷邪留下三人灭多吉和小沙弥的口,剩下人随他一齐追赶净诚去了。 留下那三人一看多吉和小沙弥一老一小,想也奈何不了太多,便拔刀而来,多吉拼命扣转佛珠,两股战战,说:“怎么办怎么办,老朽今日要死在这里吗?”小沙弥轻轻一笑,说:“多吉大师请先在这石桌下躲上一躲。” 却说净诚引着吐谷邪等一干天煞帮众来到寺后山包,长安城内仍是游人如织,灯火相映。趁着月色净诚看到吐谷邪晃荡的一条空袖管儿,激他道:“怎么,今日送上另一条臂膀?” 吐谷邪大怒,解下血煞长枪就冲来,净诚无量禅杖隔开枪锋,蹲下一扫,吐谷邪慌忙避让。净诚单掌撑地作轴,一阵扫堂腿势如疾风,这记“豹尾脚”卷得竹林哗哗作响,吐谷邪不敢近身只得连连后退,吐谷邪避退中发觉近至山崖,忙大声呼哨道:“草包!你们还不快上!” 天煞帮众中五人扑上替吐谷邪解围,净诚停下腿法,持禅杖纵身跃起,在半空中一招“穿堂扫叶”将那五人齐刷刷截在杖下,待落地后那五人如软泥般摊着,旁人一试早已气绝。 吐谷邪惊讶道,这和尚仅过一年竟武功大增至这般地步,但今夜说什么也得拼上一拼。吐谷邪指挥剩下全部十人一齐冲上,想着这十人须要耗些气力,待净诚疲累之时自己再终结了他。 谁知那十人也在三招两式中被净诚挨个降服,吐谷邪看地上不是倒毙身亡就是奄奄一息,索性提起长枪直冲猛扎。几个回合后吐谷邪看准破绽一枪刺去,净诚又施“隔山照”抵住枪尖。吐谷邪大喜,他回想起一年多前与净诚打斗的场面,那时净诚一次“隔山照”使出就已耗尽多半气力,彼时他连施两次已接近气绝,今日我续连连猛攻,只让他自己耗死自己。 说罢吐谷邪一记“地裂式”让那长枪扫过净诚下盘,净诚跃起落地后吐谷邪又是一记“鬼头拳”如雨点般砸下,皆被净诚施以“隔山照”以肉身挡住。 吐谷邪暗自惊喜道,这护身招式和尚已用了两次了,此刻必定内力耗尽。于是又举起血煞长枪,呼呼生风,使出一招“崩天式”自上而下刺来,一下刺进净诚腋窝。 吐谷邪大笑道:“看你还有活路?今夜正要报我断臂之仇!”手下使力,血煞枪头却动弹不得,净诚“大力金刚臂”死死夹住枪头,腾出一只手一掌拍在吐谷邪持枪的臂膀,轻推一下,那胳膊也和身子斜斜分开了。 吐谷邪鲜血直流,净诚转过身去,说道:“你走吧,你已无抵抗之力,除之不义。”旋即便向山下走去不再回头,谁料吐谷邪大吼一声,挣扎冲来跃起直踢净诚后心。净诚脚下一刹,急转回身,一记势大力沉的“当头棒喝”不偏不倚打在吐谷邪头顶,吐谷邪嘴里吐出一串儿血泡后倒地毙命。 “你行不义,佛在身边也渡不了你,阿弥陀佛。”说罢走到吐谷邪尸身前捡起血煞长枪,喃喃道:“师父可瞑目矣。”默念一串佛号,下山去了。 回到院中,觉清寺僧众皆以出来,那三名天煞帮众也已被五花大绑。多吉忙对净诚说那小沙弥颇有两下身手,虽然身矮,但在三人下盘之间穿梭自如,如同耍猴。打斗之声惊动了寺内众僧,大家一齐擒住了天煞帮众。 寺内僧人请净诚定夺,净诚解下血煞长枪,“咣”地立在地上,说:“还欲作恶乎?”那三人知晓吐谷邪已死,叩首顿足乞求生路。僧众许之。 净诚除掉吐谷邪一干人后,觉得因为自己打搅了觉清寺,便向寺内高僧告退,众僧虽知净诚已开杀戒,但念及净诚重情义,开戒实属无奈,便争相挽留,但净诚心性耿直,不愿连累觉清寺僧众,执意离开。 出寺之后,多吉问他:“这下好,你还有什么去处?都叫你连累的我也一天担惊受怕。你说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个出家人,一天就那么喜欢打打杀杀?”说罢将手抄进僧袍,继续小声嘟囔。 净诚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一是除掉了吐谷邪,为七年前惨死在血煞枪下的师父报了仇,一方面却又念及自己一年多来多开杀戒,总是疑心自己佛性不强,越又觉得对师父不起。两相挣扎,愁眉不语。 多吉偷瞥一眼,似是看懂心事,说道:“哎呀,行啦,愚人不懂自渡,你那一棒助他渡过苦海孽海,没啥不好。” 二人又漫步至长安城内另一处圆珠寺,听闻寺内婉转佛音,僧人口中喃喃佛号,净诚突然转身向多吉,两眼目光炯炯,道:“从今往后我再不开杀戒!” 多吉正信手拨弄寺外树上的白花,草草回道:“随你随你,你又要进寺清修?那我不跟你同去了,我找我陆侄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这日陆府来宾如织,陆沉云因自幼在西北学武长大,这些场面不适应,陆母催他见客人,沉云颇不情愿。多吉说道:“去就去吧,你爹爹和你现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啦,你现在出来就不能像在凌云阁那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看人看事儿。” 陆母道:“多吉大师说的是,出于礼貌你也该去见见客人。”接着附在儿子耳边说道:“听说是皇帝的远亲侯爷,侯府家小都来啦,我看侯府家几个千金都蛮欢喜,你也去见一见。” 沉云道:“您欢喜那您去吧。” 至大厅,陆沉云由父亲介绍向座上各位施礼。抬眼看到当日夜访陆府的三位客人也在,经父亲介绍方知这三人原是侯府贴身侍卫,与他交手者叫做程渊,领朝廷正五品金牛侍卫。陆沉云心想当日亏得留了一手,不再后想。 几番场面寒暄后,陆父随王爷至内室商谈要事,程渊与两位手下在室外守护,陆沉云一时无事,便端了杯茶来到花园。 园中小亭望去,夏荷开得正盛,一干人不时传出嬉戏笑闹之声,沉云问侍从,侍从说这是侯府的仆人和她们的女眷,又问公子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沉云笑说:“罢了,不扰他们雅兴,我去亭子里坐一会儿。”便端上茶杯走进亭内。 亭内石桌上摊开一书,沉云一看有书有茶,杂声又远,竟兴致勃勃看起来。这陆沉云虽说自幼被父亲送到凌云阁习武,但诸子百家等等杂七杂八的书却没少看。 陆沉云看熟便轻轻读出:“燕c赵c韩c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公子。” 陆沉云仍在看书,抬眼斜瞥一眼以为家中侍从秦婶儿唤他,心想莫不又是见客陪客,便眼不离书,道:“啊我知道了,你跟父亲讲我待会儿就去。” “公子。” 陆沉云抬头,却哪里是什么秦婶儿,只见一姑娘,细眼黛眉,肤色白净,正垂眼看他,说道:“公子,这是我的书。” 陆沉云道:“那你是?” 姑娘报了父亲姓名,沉云一听竟是侯爷的小女儿,一时尴尬,道:“啊,对不住。我看在桌上摆着就顺手来看,姑娘叫我我以为是家里秦婶儿唤我,实在对不住” 陆沉云忙把书还她,说:“你也看这《战国策》?” 姑娘侧侧肩膀道:“我不如几位姐姐好动活泼,王府却也不缺书籍纸张,从小什么都看些。” 姑娘又说:“方才正看书呢,怀中兔子脱走,我撵它去啦,就把书忘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啦?”陆沉云这才看到姑娘脚边放着一金丝兔笼,她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把一只白兔从怀里撤下来,扑扑簌簌推进笼中。边放边轻揪兔耳,说:“听话,这是别人家,不能再偷跑啦!” 整好兔笼,姑娘道:“方才一直公子c公子的叫,想必这位一定就是陆刺史的公子吧。” 陆沉云却一时语塞,忙说:“啊啊,我是我是。” 姑娘道:“那真是幸会至极。”刚说完身后姊妹唤她,姑娘简单道别后抱着兔笼和书离开了。 陆沉云又坐回石凳,连多吉悄没声出来也没在意。多吉过来扮个鬼脸吓了陆沉云一跳。 “我看这儿刚才有只兔子?嗯?” “啊,是。” 多吉大手一背,说道:“不对!这里应该是两只兔子!” 沉云答:“啊?何来两只?” 多吉回身指向陆沉云心口,道:“这也有一只!” 沉云甩手而去,说了句:“净胡说!” 自此大半天陆沉云没见到多吉,心下思量多吉虽然平时性格散漫,不像个老老实实出家人,但算起年龄也是长辈,自己有时总控制不住嘴上冒失,一次两次不往心里去不见得这次就不往心里去。 正考虑去多吉房间赔个不是,一出门却和多吉撞个满怀,多吉笑盈盈问他干嘛去,陆沉云还未说出口,多吉把他拽回房子,说:“来来来,你看你吞吞吐吐的,你不说我说。” 坐定后,多吉说道:“跑了大半天,探清楚啦!” 陆沉云纳闷,问他:“探清楚什么了?” “那姑娘叫李晴鸳,是东任侯的小女儿。陆侄儿,你别说,你眼光也是好,侯府家姑娘三四个,她那几个姐姐我都看不上眼,一个个儿脸上脖子上鬼画桃符一样,单单这晴鸳姑娘,嘿!素净面庞,还知书达理。大方得体!” 陆沉云当下脸红到耳根儿,忙打断多吉,说:“多吉师傅,你这一天就干了这些啊?这都哪里跟哪里?” 多吉摆手道:“自你被送到凌云阁来,小二十年啦,我可在多布林寺瞧着你长大,你心里的事儿瞒得住我那眼睛里的事儿还瞒得住我?你这些心思也就能瞒瞒净诚那种榆木脑袋。我是谁?丹增多吉,丹增多吉上师。上师!” 多吉又说:“我今天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形容这姑娘的词儿,你听不听?” 陆沉云说:“不听。”说罢指指窗外,示意天晚了。 多吉嚯地起身,说:“不听拉倒。”便拉开门出去。 走到窗外却故意把那话儿高叫了出来。 “晴鸳姑娘那可是眉扫春山,眸横秋水啊!” “眉扫春山,眸横秋水。” “眉扫春山,眸横秋水。” 陆沉云涨了一耳朵,翻腾了一晚上。 却说秋无意回到寒冰门后,看到寒冰门走商的马队稀稀落落,为数不多的马懒散的靠在圈里,知道寒冰门的光景越来越烂包,又回想此行西北毫无收获还几近丧命,莫名愤恨却无以发泄。索性每日关在房内只是弹琴。 这日儿子秋十八进来送饭,秋无意仍是弹琴,只作不见。 “爹,您好几天不下饭了,好赖吃点儿吧。” 秋无意眉头微皱,手上曲缓,嘴上喃喃说道:“十八呀,你说寒冰门怎么路越走越窄了?” “这还不是寒冰门和无名庄素来不和” 秋无意问道:“那依你之见?” 秋十八不语。 秋无意道:“但说无妨。” 秋十八答道:“儿仍愿代寒冰门上下前往无名庄”话还没说完,秋无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秋十八不敢再说。 秋无意道:“你还是想去和他们谈?你只是想和他们谈?你谈的结果是整个辽东现在都跑的是无名庄的大马!连海上也都是无名庄的船!” 秋十八道:“儿并非不知,只觉得数十年来两派杀伐不断,致使寒冰门如今越发萧瑟没落,只怕使强用狠也讨不得太多好处。”秋十八声不大,却字句凿凿。 秋无意虚起盲眼,说:“你意思,我寒冰门就无人与无名庄抗衡了么?” 秋十八还想说什么,秋无意在琴上重重一拍,道:“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 秋十八退下后,秋无意胡乱弹琴,曲不成调。心想自己风流半世,同卧共榻的女子算不清就不算了,儿子却还是认的。膝下诸子尤以秋十八最得自己所爱。但又想寒冰门立于长白山巅已近百年,那无名庄只不过隋亡时避祸至此却发展壮大到今天地步,心下气更难平,更恨秋十八怎生说出这样委曲求全的话来。顿时掀翻琴架,召唤左右道:“备马,上三仙岭!” 虽是盛夏,长白山上仍是积雪不化。长白山后三仙岭上更是疾风骤雪。秋无意马至山门,山道内一阵儿呼啸大风裹挟雪花拥住马蹄,秋无意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山门前,右手抚心,在风中高叫。 “三仙岭上开山斧,寒晶老祖求做主。魑魅魍魉阻住路,三仙既出定沉浮!” 山门两侧石虎嘴突然张开,射出一阵儿镖来,秋无意翻身躲过,仍是跪在雪地中,暴雪把狐皮靴子都要埋一半儿了。风雪中一声音颤颤震出,道:“秋风何故欺雪寨?” 秋无意叫道:“无意不敢!只因寒冰门如今势如西山薄日,故来恳请三位老祖挽寒冰基业于水火!” 山门中仍是幽幽道:“几十年前拥三仙上岭是你,那时我三人只道你一人可操持寒冰门事务,纵然被哄上万丈雪岭也决意不再过问山下之事,缘何今日又请?欺我耶?戏我耶?” “老祖息怒!数十年前只因无意少不更事,好大喜功,冷落了诸位这么些年!”秋无意说罢从怀中掏出玄武甲片,双手托着,任由雪片一点点弥合住龟甲纹。 风中颤音道:“哦?这是凌云阁所藏百年玄武甲片?” 秋无意答:“正是。无意想这玄武甲片定能延年益寿,特献于三位老祖!” 风雪忽止,一只雪雕嘶戾飞来。那颤音道:“上来吧。”秋无意起身牵马,跟着雪雕上了三仙岭。 三仙岭上寒晶殿,殿内床榻上卧一老妪,身裹数层貂皮大氅。年岁大约过了九十。秋无意见了这老太,慌忙下跪道:“春老祖,晚辈该死!” 老太牙齿尽没,喉咙只是嘶哑咕哝,冷哼一声。 秋无意抬头扫视一番,道:“敢问冬c夏二位老祖呢?” 老太不答话,只是腾空从床榻上跃起,在空中双手一拍,那房梁上轰然两具棺木朝秋无意砸来,秋无意翻身一躲,那两件棺木一左一右横在秋无意身旁。 老太这才说话:“你请不到他们了,他俩也终究没等到你。” 三十多年前,寒冰门曾有春无玉c夏无歌c秋无意和冬无争四位高手共掌门派,其中秋无意年纪最轻,辈分也低,却和三位师伯和师姑平起平坐。彼时秋无意先是率寒冰门征服辽东地带大小帮派和各族部落,接着又继续染指地下钱庄c赌场以及私盐贩运等勾当,一时间寒冰门在整个辽东地区风头无两,无人出其右。 只是扩张的过程中,其余三位当家皆主张见好就收,三位当家都对秋无意说过“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云云的话,而秋无意风头正盛,哪里听得去旁人意见,便渐渐与师伯师姑关系疏远。 寒冰门的起势少不下杀戮怨仇的影子,日后仇家纷纷上门时,秋无意以避祸保身为由请三位师伯师姑上三仙岭居住,自己一人面对仇家。师姑师伯皆认为秋无意重义气懂担当,自愿前往万丈雪岭。日子久了才发现秋无意就算打发了仇家也不再提说请三位当家下山的事情。凭那三位当家的武功下山了结了秋无意不是难事,只是彼时三位当家看看自己都已年过花甲,面对世事心灰意懒,更难起杀伐之心,便隐居三仙岭,寒冰门事务再不过问。不知不觉三十多年已过,秋无意的两位师伯早已离世,只剩下九十多岁的师姑春无玉还住在三仙岭上。 春无玉未上三仙岭时颇为看重秋无意,虽然被哄上山几十年,对秋无意的野心早就心知肚明,但如今秋无意提说寒冰门萧条景象时春无玉仍难以平静。 “师姑!您的宝剑我还保存着呐!”秋无意伏在地上,打开琴匣,登时四把剑寒光一闪,分别是寒影c寒春c寒山c寒歌四件兵刃,曾是四位当家所有,上山后三位当家为显示不再过问山下寒冰门事务的决心,便弃剑而去。春无玉本想秋无意定是连这些当年的兵刃也扔掉了,没想到既然保存至今,便恻隐之心动起,心想:无意也并非真的无义,几十年的事情又何必再计较。不说秋无意叫自己一声“师姑”且说寒冰门大小也有自己一份儿心血,枉自看着寒冰门这样没落,在三仙岭上也待得不安。回头望望两具棺木,想道:这两个老家伙肯定也会这么想。 春无玉叹口气道:“那最好就让我死在山下,不再回三仙岭了吧。”话毕伸出右臂,方才引秋无意上山的雪雕在春无玉臂上立住,春无玉将属于冬无争和夏无歌的宝剑立在二人棺木前,烧了叠纸,回身抽出寒影剑,对雪雕说道:“老伙计,那我们就走一遭?” 春c秋二人下山后,寒冰门水鬼哨探来报,无名庄在海边的商船集结已毕,这次看来应当是一批硬货,无名庄庄主的三位儿子亲自跟走。 是夜春秋二人带精选水鬼一百,快马落日前到达海边。却说这寒冰水鬼,乃是寒冰弟子当中精锐所在。一人被选出作为水鬼后,终日在长白山天池中修行武训,自后一代一代皆为水鬼。水鬼皆上衣,在水中快过恶蛟,上岸后怪力惊人。由于代代相传,那水鬼身上已然生出鳞片,面目獠牙突刺,甚为恐骇。 水鬼们分作三拨,跳入水中,在黑暗中摸到无名庄商船,四肢并用爬了上去。无名庄庄客见水鬼见得多了,想又是寒冰门小股骚扰。无名庄大公子无皓手执一杆精致折扇,那折扇打开作盾,合上那扇褶扇锋皆为精钢所制,无皓手中噼啪挥舞,在一干水鬼中穿梭自如。那折扇几番开合之间数十名水鬼已被打中穴位,应声倒地。 一炷香后,无皓这艘船上庄客渐渐杀退水鬼。突然空中满月为一黑影所挡,那黑影掷下两个包裹,掉在地上滚几个骨碌,无皓命人取来看了,竟是两位弟弟的首级!无皓大怒,正准备着人前往另外两艘船上察看,方才那黑影又高高跃起,拉开身上貂皮大氅,内里缀满无数暗器。春无玉大氅轻抖,无数暗器毒器纷落如雨。船上众人无处躲避,再加上那暗器精准异常,一阵儿雨后地上只留片片血污。庄客们向春无玉放箭,顿时箭如飞蝗,春无玉毫不在意,只手一摆抓住一把箭矢,大氅一抖收起一簇箭矢,再一挥手这箭矢又从手上身上发出,箭无虚发,船板上又倒毙一片。 船上众人只听得头顶传出雪雕嘶叫之声,回身看来只见一身形矮小,脊背佝偻之人持剑四下冲杀。或纵或翻,如入无人之境。当中有人大喊一声:“护住公子!”立时四五十人聚在无皓身边,秋无意看也不看朝着人堆儿冲进去。人堆当中,春无玉剑花一个较一个挽的大,无皓根本看不清来人面目,但见人群中剑光频闪,并无半下兵刃撞击之声,心下惊异道“无名庄这些庄客哪一个也不是等闲之辈,要不怎能和寒冰门相持数十年?今日这人在我庄客面前自顾自拼杀,众人毫无防御可言,缘何今日这人却从未一见?” 一抹子血辣溅在无皓脸上,无皓才看到身边拱卫自己的四五十名庄客顷刻之间全部身首异处。无皓跳出一步,抽出折扇向春无道打去,春无玉黑暗中手腕轻抖,无皓顿时无力,瘫倒在地。春无玉持剑向无皓喉咙直直刺来。 身后却传出秋无意声音,道:“师姑!且留住他,再作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秋无意和春无玉率水鬼数十连夜奔向无名庄,在路上秋无意吩咐部分水鬼回寒冰门传令,告知寒冰弟子悉数下山。 到达无名庄天已大亮,秋无意正向前冲,春无玉拉住他,说道:“别急,有人出来!” 秋无意一看,竟是秋十八从无名庄殿内走出,旁边还有一众庄客相送,人人脸上笑意盈盈,拱手施礼。秋无意纳了闷,站出来喊道:“十八!你在那里做什么” 秋十八先是一惊,看是秋无意,笑意又浮现在脸上,高声说道:“爹爹!我已同无名庄各位谈妥啦,今后这钱啊,我们两家一起挣!”说着就向秋无意这边走来,他身后几位无名庄高手忽然注意到秋无意一干人身上c脸上杀气极重,尤其是秋无意身边的老妇,虽无半点血污,但那干瘦浑浊的眼珠这么一轮,无名庄众人心中就已陡生凉意。 料知秋无意一行人来者不善,秋十八还未走出几步,无名庄庄主在身后大喝一声:“是计!拿下他!”四五位身形壮硕的庄客脚下飞起,结结实实把秋十八摁在地上。秋十八脸色怪异,高呼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庄庄主道:“好小子,你假意和谈,却待我松懈而引人攻来无名庄!” 秋十八拧过头叫道:“不!庄主!你错了!”接着又向秋无意喊道:“爹爹!你这是做什么!无名庄已答应今后共同经管,你又为何动这般干戈!” 庄主怒道:“闭嘴吧,你父子二人休再唱这双簧戏!”说罢举刀砍向秋十八。 “嗖”——秋无意一枚冰莲子打在庄主刀背上,庄主知道这是警告,否则手腕不保,便放下刀来。 秋无意缓缓说道:“不。庄主。你错了。” 无名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寒冰门今日究竟唱的哪出戏。 秋无意解开古琴,以手轻抚,嘴上不紧不慢讲道:“秋十八寻无名庄和谈,是真。我来灭无名庄的门,也是真。”说到此时,庄外人马嘶鸣,寒冰门百余弟子倾巢出动,将无名庄大小山头堵了个水泄不通。 无名庄庄主大怒,一把揪起秋十八,钢刀架在脖子上,说道:“让寒冰门的人都退!不然杀了你儿子!” 秋无意一阵儿大笑,说道:“那我也可以杀了你儿子呀。带上来!” 几名水鬼把五花大绑后的无皓拽上来。 无名庄庄主目眦欲裂。 秋无意弹起一曲,说道:“我劝你还是快放手,散了无名庄,兴许还有活路。” 谁知一把剑忽地架在了秋无意的脖子上,剑气森森,连秋无意也不经意缩了一下。 “我倒是劝你快放手。” 秋无意侧耳听见春无玉冷冷的声音钉在耳内。 这下轮到寒冰门众人大惑不解,春老祖又怎么把剑架到秋长老的脖子上去? “你上三仙岭请我,我只道是寒冰门和无名庄已闹得不可开交,为了不让寒冰门落个惨淡下场,这才与你下山。既然十八已经与他们说和,你又为何兴师动众不依不饶?三十年前大可说你年少气盛,如今还是这个做派?秋无意,你果真无义!” 秋无意也只是惊了一惊,脸上又很快收住颜色,道:“春老祖,事已至此,也请无意做完这一次,您再发落吧。” 秋无意缓缓起身,右手抬起要给各处弟子发号施令。脚下却忽觉震颤,定神一看眼前山c树c房c人各摇晃不止。纵然春无玉和秋无意轻功高强也站定不住。 众人知道地动忽至,雪崩顷刻间将会到来,便嘶吼喊叫着乱踩乱踏奔逃而去。秋无意趁乱拽上秋十八要跑,刚走两步却看春无玉仍静坐原地,秋无意急切叫道:“老祖!快快走哇!” 春无玉微闭双目,说道:“三仙岭没有了,去得哪里” 秋无意回头望去,远处三仙岭已被汹涌急促的崩雪侵吞,转瞬间化作茫茫一片。寒冰门c无名庄昔日在各自山头修饰豪华的冰宫雪殿,眨眼间也顿时成了上下一白,一白全白之境。 只是秋无意拽着秋十八刚走几步,那雪自天遁地铺砸下来,刹住一切奔逃哭喊嘶叫之声。 长白山内外又如常般寂静下来。 后人有诗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放在今日今景,浑然天成。 岐州城内盈香楼,屋外人声鼎沸,屋内食味飘香。一会儿,李晴鸳由顾渊等三人护送着,进了饭店。 多吉在另一张桌上招呼四人,说道:“晴鸳姑娘,你坐那儿。顾老弟,来来来你们三个坐这里。”边说边过来扯过三人胳膊,坐在自己这张桌上。 顾渊三人是侯府侍卫,时时刻刻将侯府家人惦念在心,虽然被多吉请到一旁但还是频频回头。多吉为三人一一斟满酒说:“好啦好啦顾老弟,年轻人的事情你不要老是探头探脑啦。再说,就算有事情,我这小侄儿的身手还保护不了晴鸳姑娘吗?”说完又把手中酒杯往顾渊手中一碰,附耳道:“我听说顾老弟的身手也并未在陆侄儿面前讨得便宜嘛,那么顾老弟还担心什么呢?” 顾渊的脸一下红着,怒目正要说出一个“你!”字,却被多吉伸出酒杯,一声结结实实的“干!”字塞了回去。 “干就干!”三人和多吉觥筹交错干上了。 这边,陆沉云和李晴鸳也聊开场面。李晴鸳自幼长在大户人家,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因此二人相见并无过多扭捏作态之姿。陆沉云平素性情虽寡淡沉闷,但今日却妙语连珠。为李晴鸳讲西北边塞众多奇人奇事,风土人情。讲西海宽广,讲天高云淡讲沙鸥翔集;说边塞人情,说枕戈待旦说走马商帮。兼又说起这许多年间见到的各派各家武功,这拳像蛇那掌似猴,惟妙惟肖引得晴鸳再抿嘴也忍不住笑,反而脸却憋得红涨。 菜肴后,主食上来。小二先端上一碗汤饼,陆沉云推给晴鸳,晴鸳说道:“公子吃吧,大男人,饿得快。”陆沉云也不推让,端起面碗吃起来,刚端上碗还为晴鸳介绍这岐州汤饼讲究的是汤料面质怎得是“薄筋光c酸辣香c煎稀汪”碗一端上这许多话儿全都被一阵儿呼呼噜噜的吃面声盖去,晴鸳看着陆沉云的样子,笑眼足像一对月坠儿。 一顿饭下来,陆沉云和晴鸳向旁桌看去,多吉还在为三位侍卫添酒,桌上却只剩三人。多吉头朝下一看,顾渊什么时侯滑在了桌子下方。 多吉把顾渊扶上桌,顾渊嘴里含混不清道:“多多吉大师。你你刚才为我算那一卦叫叫什么?一,一什么?”说罢不住摇头晃脑,嘻嘻发笑。 多吉酒杯一点,说道:“一路‘莲’升!” 顾渊吐字不清,却还拿指头蘸酒,在桌上划拉道:“你你说,是一路‘莲’升还还是一路‘连’升?” 多吉哈哈一笑,说道:“哈哈,我说在酒里!”又硬和三位烂醉的侍卫碰了数杯。这下桌上只剩多吉一人了。 多吉转向沉云道:“晴鸳姑娘就只能麻烦侄儿送回去啦。” 晴鸳问陆沉云:“那顾将军他们” 陆沉云说:“不碍事。”扬手叫来小二,说了句:“好汉迷了路,林中贵客带条路。”小二一听立刻返回,不一会儿店后几位汉子出来,架着顾渊三人,跟着多吉走了。 陆沉云和晴鸳刚起身,那小二又过来低声问道:“陆香主还有什么吩咐?”沉云笑着摆摆手,道了声谢离开了。 路上,晴鸳问陆沉云:“公子刚才说的是什么啊?什么好汉迷了路的?感觉神神秘秘的呢。” 陆沉云说道:“方才那是凌云阁的切口。唔这盈香楼其实也是凌云阁一处暗哨,所以我看顾将军三人人事不省,就差几位师傅安排一下。” 晴鸳道:“陆公子连这机密也说,不怕我知道这么多,万一对你不利吗?”说罢嗤嗤一笑,两只手交在背后,仰头看着陆沉云。 “凌云阁名门正派,为天下人知不是坏事。” 晴鸳心想陆沉云还蛮是坦诚,看陆沉云有话要说,抢先一句说道:“陆公子,那我问你。” 陆沉云收住原话,顿了下,说道:“嗯?” 晴鸳说:“那日在陆府亭中,你错将我声音认作秦婶儿,后来后来我又从多吉师父那知道,你记住我是因为不施粉黛我想问你” 陆沉云没喝酒,却一股子辣的感觉往头上涌。他还是吞吞口水,说道:“嗯?晴鸳姑娘,问什么?” “我想问你,是不是我声音像秦婶儿一样苍老,然后不施粉黛以致面庞不堪入目,这才惹得陆公子记在心上?” 陆沉云先是大叫:“哪里!”后又叫道:“不是!”陆沉云习武之人,中气较足,这两声吼把李晴鸳吓得小退一步。陆沉云赶忙敛住面色,说道:“不是。晴鸳姑娘,你不要老听多吉师父说,他是个嘴和尚。” “我知道我和姐姐们比不了几位姐姐着实楚楚动人,仪态俱佳”陆沉云不等晴鸳说完,便打断道:“我并未将姑娘和他人对比!” 晴鸳被陆沉云这一打断有些突兀,但这话却让晴鸳心中微微漾动,又说道:“可我自小便被和姐姐们比较”这话说着,晴鸳抬头看着。陆沉云看到晴鸳眼中竟是微光闪闪。 “旁人是旁人,我是我。”陆沉云叹口气。避开晴鸳的眼睛。 二人还要说什么,身后几匹马奔踏而来,马上官人呼喝着道旁百姓注意避让。陆沉云本在道内,见马过来,去拉晴鸳。晴鸳着一件素色长裙,小半截胳膊露在外头。陆沉云轻轻一拉发觉拉住晴鸳裸臂,立时松开,悄悄往上移了些,隔着裙袖拽住晴鸳换到了道内。 陆沉云看晴鸳握了握手臂,心扑腾不止,局促不安,心想自己轻功了得,这一拉一拽应该没什么差错,又怕自己力气使大。 虽然陆沉云轻功了得,但晴鸳毕竟女孩子,心思细腻。陆沉云方才一拉一松再拉她到道内,这几下起承转合晴鸳全都感受得真切。 二人又信步拉拉杂杂一些话,不知不觉已走到侯府下榻之处。晴鸳道:“今晚非常感谢陆公子,我到了,陆公子还请回吧。” 陆沉云还了礼,望着晴鸳进门去了。 陆沉云回头几步,多吉从旁出来,大手在他肩上一拍,竖起一根拇指,道:“小侄儿,今晚你是这个!” 陆沉云一见多吉,抓住他胳膊,用了半分劲儿多吉就疼的不行,忙说:“小侄小侄,可是那晴鸳姑娘冷落了你,你就要拿我撒气?” 陆沉云将什么错认为秦嫂声音,不施粉黛云云向多吉粗略说了。多吉揉着胳膊说道:“傻侄儿,这如何赖得我?女孩子家心细如丝,试你一试还试不得啦?” 陆沉云低声道:“也是。” 多吉斜眼问他:“也是什么?说来听听。” 陆沉云说:“我也晓得晴鸳姑娘并不比几位姐姐差,嗯” 多吉说道:“得了,又没词儿了是吧?还是我说的‘眉扫春山,眸横秋水’最到位是不” 陆沉云却喃喃自语道:“诗在画中,画在” 多吉道:“嗯?画什么画?哪里有画?画在哪里?” 这会是陆沉云把手指指向多吉心口,说道:“画在这里。” 说完忽觉不妥,忙指自己心道:“不对,应是在这里。” 多吉恍然大悟,拍手而笑,道:“嗨呀!小侄儿,你嘴里也有这词儿!” 二人一路返回陆府。陆沉云回房前,多吉又拉住他,却没多少笑容,正色道:“小侄儿,我再跟你多说一句。” “您说。” “差不多就跟父母提说。人生大事,扭捏不得,更也耽搁不得。”说完便替陆沉云“吱呀”一声关上房门,回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突厥支下石国境内,王宫内殿两具精赤身体搅和在一起。那男的动作一大,桌上酒杯洒在那女子上,秦少陵贪婪的在花想衣身上咂摸四处流下的酒液。 “兀木尔c金三煞还有许世魁都答应了,你怎得不干?”秦少陵一面喘着粗气忙活一面问花想衣,花想衣今日并不主动,怔怔地看着殿顶精巧细腻的西域图案。 “现在这样不好吗?石国现在都是我们的,你顺理成章做石国的可汗,我们什么都不缺。” 秦少陵道:“石国弹丸之地,做这个可汗算什么?这里要是成些气候,之前的可汗能就让我们几个人轻易做掉?我们现在在这里只是暂时的栖身之地,你明白吗?” 花想衣不语。 一年多前趁着‘金兰之会’唐军一举攻入天煞总坛刀锋镇,秦少陵带着四位堂主以及不足百人的属下打打逃逃躲入了突厥境内。兀木尔是石国人,在石国颇通人脉,带各位引见石国王族贵族。几番来往秦少陵看出王子与老可汗的矛盾,于是残忍杀害老可汗,得到王子信任,竟尊奉为石国国师。天煞盟这一众残兵败将便在石国暂时安歇下来。 望着花想衣的眼睛,秦少陵说:“你就甘愿满足日后活在这个逼仄地方?” 花想衣眼里竟然有了泪水,望着秦少陵说:“这几年下来,你还说斗得过凌云阁吗?” 秦少陵有些恼火,说道:“那你想过数百天煞弟子的性命就那样一任了之?” 花想衣说道:“可现在石国都是你的!你并不比以前有的少!” 秦少陵喝道:“石国石国,你的眼界就只有个石国!”忽然秦少陵脸上怒气一收,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你怕是杀不动了?” 花想衣平静道:“不是。或许是杀不起了。” 秦少陵仍是冷笑,说:“那你以为你就能洗白?我们这几个人不管是落在凌云阁还是朝廷手上,谁会有好下场?” 花想衣光滑的身子瘫倒在秦少陵怀里,哭起来。秦少陵叹口气道:“这次完了,若成便成。若不成,你愿意飞哪儿就飞哪儿。”说罢轻推花想衣,穿衣走了。 岐州城盈香楼内一套间,陆沉云随手翻着案牍文书,一边问属下:“除过这些,还有什么要紧事?” “回陆香主,河源一带暗哨报说吐蕃的军队近半年来和唐军摩擦的紧” 陆沉云沉思一阵儿,点点头道:“唐蕃之间看来战所难免。回边地各处哨探,细致观察吐蕃军队动向,与唐军各部要保持灵活密切联系。” 下属领命而去。 多吉进来,说:“小侄儿,忙了大半天了,该吃饭了,今天中午请到一堆老朋友呐!” 陆沉云不解,自己离家多年,家中并无至交好友,这京城附近哪里来得老朋友? 多吉引他来到二楼一间雅包,陆沉云一进去吃惊不小。座上几人分别竟是净诚和尚c青龙舵香主云嫂c百花宫宫主风铃儿和萧冉。陆沉云惊中有喜,一一施礼后坐下又是一一问询。各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嫂嫂怎么也在这里?”陆沉云先问云嫂,云嫂说这一趟商队走到扬州府,路远,她不放心,就跟着去了一趟,回来后路过岐州府听得暗哨说师弟也在这里,就趁着今日聚一聚。 陆沉云心中颇为感动,眼前云嫂虽年近不惑,两鬓却悉数斑白,脸上皱纹也越陷越深。想起虚云师兄不辞而别而云嫂仍然在凌云阁任劳任怨,陆沉云百感交集,当下敬了嫂嫂一杯酒。 另一边风铃儿早已举着酒杯嬉笑道:“怎得陆香主,一年不见把我都忘记了吗?” 陆沉云微笑道:“风宫主,别来无恙。” 风铃儿一串笑声,道:“哈哈哈哈哈,不是什么宫主了。”众人知道风铃儿带了萧冉回去,百花宫也定是发生了不少故事,再看萧冉今日也在,陆沉云便不再问。手递过去跟二人相碰,道:“罢了,不问因果!你二人温馨就好!” 风铃儿喜气洋溢,道:“谢过陆大侠!” 然后风铃儿自己说道:“虽然不做宫主了,但我和萧公子在百花宫下辟了一块儿田地,萧公子热心跟当地苗疆土人学医行医,现在也很有模样了,各位以后去了南疆还是可以找我哒。” 多吉打趣道:“找你说话还算数吗?” 风铃儿轻拍桌子,道:“哼!又不是触了天条,百花宫里我说话还是有数的!” 多吉站起身,端着酒,说道:“今天几位朋友七七八八零零散散聚在一起,我说啊这好事向来成双,今天也不例外。今天有四件喜事儿跟大家要通通气儿,热闹热闹!” 一桌人交头接耳,互相打问什么喜事儿,但却全不知晓。 “这第一件,喜在咱们风铃儿风姑娘和萧公子结了连理,如今在南疆桃源相守相伴,实为头喜。” 风铃儿笑得合不拢嘴,胸脯起伏的一颤一颤。萧冉忙为各位添酒,众人道贺,喝了一杯。 “这第二件。”多吉把手搭在身旁净诚和尚的肩上。净诚纳闷。多吉接着说道:“第二件嘛,喜的是我这个老伙计净诚和尚,一个多月来遍访京城大寺高僧,颇有顿悟呐!他可对我说啦,从今往后再不开杀戒,我们可不为这家伙自渡一步高兴高兴?”话毕众人又喝声采,齐齐敬了净诚一杯。净诚不喝酒,以茶水代之。 多吉一直没坐下来,这当儿又说:“我说这第三喜,是道给我们凌云阁青龙舵云嫂的!凌云阁商队在云嫂的经管下,不仅在丝绸之路上越走越顺,现下还打通了江南市场,可喜可贺!” 云嫂颇不好意思,说道:“多吉大师您尽说场面话,是不是喝多啦,快坐下吃口菜。” 多吉坐下扒拉两口菜饭,风铃儿睁大眼睛好奇问道:“大师,那第四喜又是什么呢?” “哦对对对。”多吉又起身高举酒杯。说道:“这第四喜嘛。说来话长,但也能长话短说。”说罢朝着陆沉云嘻嘻一笑。众人不知所云,问道:“多吉师父倒是说啊。” 多吉走到陆沉云身边,一只手按在沉云肩膀上,对大家说:“我这个侄儿啊,虽然才二十二岁。但现在贵为统领逾千门众的分舵大香主,事无巨细,日夜操劳哇。” 净诚说道:“老东西,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多吉慢慢说:“你再年轻,精力也有限不是?你武功再高,单枪匹马也不成不是?” 萧冉不解道:“大师,凌云阁如今名扬海内,高手云集。陆少侠怎得是单枪匹马?” 多吉坏笑道:“沙场上他是不缺帮手,晚上回屋了他却只剩下自己的手。”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多吉“嗨呀”一声,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在座的又是大侠又是高僧的,咋都这么不开化?”说罢自己先仰头喝下一杯,说道:“行啦,陆侄儿有意中人啦,就这么简单!” 众人恍然大悟,轰然喝采。陆沉云想止也止不住多吉,故意瞪他给他眼色,多吉也假作不见。陆沉云只好一一接过杯子来喝。 云嫂问沉云道:“师弟,我明日便返回凌云阁,定将这好消息带给大伙儿!” 沉云忙摆手说:“哎呀,嫂嫂不忙,八字还不曾一撇,您别尽听多吉师父说道。” 多吉侧身过来,说:“我怎么胡说道?这事情如今该快就要快。我已让侄儿和陆大人陆夫人提说,家里一权衡,就正式提亲。陆大人如今是朝廷重臣,那晴鸳家中又是皇亲,门当户对,好说的很。我估摸着明年过年各位就能来凌云阁闹洞房啦!” 风铃儿举手道:“我去!我一定去!” 向来不苟言笑的净诚和尚也不住微笑向陆沉云道贺。陆沉云脸红到耳根。 一顿饭下来众人好不快活,告别了风铃儿夫妇后,云嫂着手商队启程返回凌云阁,净诚顺便去了岐州城内几处寺庙拜访。 又过了数日,陆沉云在家中已待两月有余。掐指算算差不多该返回西海了。 这日晚上陆沉云正在花园内练武,手持空蝉,脚下“云花六出”如清风生起,携着身子在亭中c屋顶c荷花池内飞点疾踏。跃过荷花池上急急停下,在半空翻滚而下一掌击在水上,荷花池水爆震而出。站定后吞吐一口气,发觉这功力又有所精进,颇有些喜不自胜,便进到亭中坐下。 坐在亭中陆沉云脑中却不住浮现与李晴鸳初次见面时场景,想着那本书那只兔子和李晴鸳句句对话。这怎得都像刻在脑海里?还教人又不得不一遍遍想且放下不能?好多日不见,她此刻做些什么?她喜欢兔子?她还喜欢什么我全然不知。我偏不想自己什么都一清二楚,但我怎么又偏想知道?我不如去她下榻之处探上一探?那顾渊阻拦我怎么办?嗨呀,这是在想些什么?怎吗有这些古怪想法! 陆沉云使劲摇头,回身一掌击在身边亭柱上。柱子岿然不动,可那些杂乱想法又齐齐涌上。陆沉云感到脑子箍得累,回院吩咐属下备马,骑马上街去了。 这马怎么就骑到这里?是我鬼使神差一路骑到这里?还是马通了性子?这么晚了哪里有打扰别人的道理?陆沉云不知不觉纵马来到了侯府下榻之处,却又想了一通,准备拔马回走。一只白兔却从矮墙跃下。陆沉云顺手接住了白兔,细看发现这正是初见李晴鸳时遇见的那只白兔。果然,门开后李晴鸳急急赶了出来,四下寻找兔子,看到陆沉云手里捧着兔子,又惊又喜,说道:“陆公子,竟是你啊!” “哈,真巧,我路过这里,兔子从墙上跃下” 晴鸳高兴的接过兔子,道谢后准备离去,却觉得自己为何不由自主站住,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脸微微红道:“陆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就是我再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打算这几日和姑娘正式道个别。” 晴鸳却问道:“陆公子返回凌云阁,可也经河西过玉门关?” 陆沉云道:“正是啊。” 晴鸳轻轻笑出,说:“那公子这道别有些早了呢。” 陆沉云“嗯?”了一声。 晴鸳笑道:“这个嘛,还不能对你讲。” 陆沉云性急,再加上今晚脑中思绪颇多,见了李晴鸳总想多说几句,当下就急得要拉住李晴鸳问。晴鸳快速收手,跑进门边,对陆沉云说:“你,你再这样,我偏不跟你说啦!” 陆沉云停住,道:“不不不,那你说。” 晴鸳趴在门上给陆沉云吐了吐舌头,说道:“就不说,让你惦着去!”说罢关上了大门。 回到陆府,却发现多吉今日睡得早。陆沉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疑惑,纷纷搅成一堆儿没头绪的乱。敲开多吉房子,多吉睡眼惺忪说出了什么事?瞧你一脸冰一脸火的。 “多吉大师,还需您打探一番!” 多吉明白意思,却说:“呦,平时总嫌我嘴没把门,今日却来求我?不去。睡觉。” 翻身一扯被子,用鼾声把陆沉云隔在了梦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在西北,唐与吐蕃间已是战云密布。 黑暗中,有人对凌云阁二师兄湘云说:“湘二爷,后面有动静!” 湘云身边六七十人马,散在两侧土坡后,静听动静。 “吐蕃的骑兵!”黑暗中有人惊呼道。 “住嘴!”湘云低声喝止,接着又说道:“让唐军弟兄也别吭气儿!”弟子们便紧紧捂住几位还在呻吟的受重伤的唐军兵卒。 是那其中有伤者过于痛苦,喊声还是传了出去。吐蕃骑兵立时聚在一圈儿,手持火把,提着明晃晃的战刀四下吆喝。 湘云发一声呼哨,六七十匹座骑也从坡后翻上来,凌云阁一方并无火把,吐蕃骑兵看不真切,也不敢贸然出动,交头接耳一阵儿后出来一人,用蹩脚的汉话说道:“什么人!去哪里!” 湘云看这队吐蕃骑兵少说百人,而且自己今晚救的是唐军一位掌管军机的副将,延误不得。便喝道:“凌云阁白虎舵香主在此,还不让了路来?” 吐蕃兵头道:“两国交战,江湖门派逍遥就是了,在这穿梭什么!” 湘云给后面的人打几下手势,那几匹驮带伤员的马先行跑走,吐蕃骑兵发一声喊,那兵头道:“定有蹊跷!抓住他们!” 湘云不待这人话讲完,从背上抽下冰头刀,正面冲来,横横挥去,吐蕃兵头闪开,湘云力大,刀又回刃急急斜劈而下,那兵头再躲不过,立时教砍作两段儿。湘云大刀挑起兵头首级喝道:“何人还敢上前?” 吐蕃骑兵内乱了一乱,居然还有人冲上前,湘云和身边弟子见驮伤员的弟子已经走远,便放心冲入吐蕃骑兵当中杀了一阵儿。湘云左手持大刀劈砍开路,右手施展一记“铁鹰爪”,但见那马上骑兵一个个看似只轻轻被湘云一抓,立时从马上飞身跌下,摔在地上后口鼻喷血,头骨碎裂,死相极为惊骇。 湘云带随身弟子冲了几兜,那骑兵兵阵已被搅乱。湘云拍马回身又砍翻几人,立于土坡上高喊:“这回又有何人还要上前?” 吐蕃骑兵发几声恨,怒骂着撤退了。 湘云率弟子回身追赶驮带伤员的十几名弟子,追了十几里路,随行弟子忽然指着道旁一处还未燃尽的火堆叫道:“湘二爷!看这里!” 众人看火堆旁躺倒着十多人,凑近一看竟然都是凌云阁弟子,旁人对湘云说道:“湘二爷,这是方才先行护送伤员的弟子啊!” 湘云脑袋一阵儿懵,他急促喊道:“那伤员呢?王副将呢?王副将的尸体找到了吗?” 弟子上马围着火圈找了一遭,回报说独独只有凌云阁弟子的尸体,并未见唐军兵卒尸首。湘云翻开几处尸身探了探,心下暗忖道:“白虎舵的弟子武功并不弱,今夜营救行动更是精中之选,这十几人的伤口却是一击所致。想来定是吐蕃军中也派出高手截杀。” “湘二爷!”湘云急急过去,弟子说发现还有活口,只见地上一凌云阁弟子,满口血污,眼睛直愣愣望向天空。湘云问道:“什么人干的?” 这人摇头,仍是吐血不止。 “往北往北去了” 这人说完又吐下数口鲜血,头一歪死掉了。 湘云知道今夜误了大事,便决意硬着头皮再往北追上一阵儿,哪怕见到王副将的尸首也算有个交代,便催弟子上马向北疾奔。 白虎舵这六七十骑在夜色下奔了不知多久,直到湘云隐隐听得前方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便勒住马,令众人缓缓而行。 月光铺洒下,两方人马短兵相接,借着火把湘云只认出其中一方是约莫四五十人的吐蕃骑兵,围着另一方竟只有二人。那二人功夫了得,全身着夜行衣,皆持长枪不断来挑杀围冲上来的骑兵。二人枪花互挑,吐蕃骑兵一个个应声落马,湘云看到这二人杀敌皆是一枪刺入喉中,无半点啰嗦,却不知这二人是何来头半夜中为何与吐蕃骑兵厮杀在一处? “湘二爷,我们上不上?” 湘云回过神来,说道:“上吧。我等今日与吐蕃杀了一阵儿,这二人也与吐蕃厮杀,且不说是敌是友,单是二人群挑四十多人,这勇气也值得会上一会。”说罢拍马带领众弟子呼喝而上。湘云冰头大刀争先冲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砍挑劈刺如月光泄地,身后弟子也是奋勇争先,只冲了一冲便杀散了吐蕃骑兵。 湘云下马,借着月光看到方才持长枪的二人皆长巾蒙面,拱手道:“多谢大侠搭救,敢问大侠是何来路?” 湘云报了名号,其中围白巾者惊道:“可是白虎舵香主?我兄弟二人在此遇见湘云大侠甚是荣幸!” 湘云忙说:“二位不必客气,为何夜半在这里与吐蕃骑兵厮杀?” 蒙白巾者望了一眼蒙黑巾者,说道:“在下那尔盖,这是我弟弟那尔逊。我兄弟二人是刀锋镇人,早先受天煞盟压迫,出走外乡,在安西一带混日子,如今听得官军剿灭天煞,便从西域返家。谁想到大唐和吐蕃又开了战,我二人只得走小路返家”话还没说完,黑巾者接过去说道:“我们念及朝廷恩情,今夜还搭救了几名官军弟兄!” 湘云大喜,问道:“可是十数人,有兵有将?还有伤?”兄弟二人一一对证,并无差错。 湘云更喜,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兄弟二人翻身上马带凌云阁众人来到一处废弃土窑。湘云命弟子点燃火把走进土窑,发现正是先前走失的唐军伤兵,细看之后发觉王副将也在,心中遂舒一口气。出得土窑湘云却又想起什么事情,皱起眉头问蒙巾兄弟,说:“二位是怎得发现这些唐军的?” 黑巾者说:“我二人先在方才相遇处遇见散乱的十几匹马,后面还有呼喝追来的吐蕃骑兵。待我二人看时发现是唐军,便决心搭救。不想吐蕃骑兵也赶得快,两相便厮杀了起来。 湘云琢磨,依这对兄弟而言,见到唐军伤兵已是白虎舵弟子遇害之后。便又问:“二位今夜可曾遇过其他高手?” 那尔逊笑道:“今夜所遇高手止湘云大侠一人耳。” 湘云并不能高兴起来,这时黑巾者那尔盖说道:“湘云大侠,天色太晚,还是须将这些唐军兄弟隐蔽起来啊,如今吐蕃骑兵四处巡查,再碰上大股兵士恐怕我们这几人也抵挡不了。”湘云点头应允,却仍皱起眉头,此地距凌云阁路程或是约定的唐军地点都已相距甚远,再行回路只怕又生波折。 “二位可有什么好建议?”湘云将自己的顾虑简单说了,白巾者那尔盖想了一会,说道:“前方再走十几里便是青盲城,青盲城目前还不在吐蕃控制之下,我们当先给唐军弟兄们找下藏身之处,再联系唐军。”说罢那尔盖看到湘云捂住胳膊,走上来看发现湘云右臂不住往衣外渗血,甚是惊讶,忙问何故。 湘云吸口气,道:“我也不知今晚哪一场莫名其妙挨了这一下,一直不觉得疼,这不才看到血流下来” 那尔盖那尔逊兄弟道:“那更耽误不得了,青盲城内也有郎中,我们快快前往吧!”说罢一干人众抬起伤员收拾马匹向青盲城去了。 陆沉云一行人正走在甘州向凉州一带的通路上,并行的是一队较为浩大阵势的唐军车仗。 陆沉云手中攥着几日来收到来自玄武舵各处暗哨汇集而来的紧要探报,愁眉不展。此时众人歇脚,陆沉云摊开纸急急看着,唐军车仗那边李晴鸳偷偷下来,看到陆沉云蹲在一旁,想捉弄一下陆沉云,便把兔笼打开,让白兔噌噌从纸上跑过。陆沉云正焦急纸上内容,忽然白兔跑来踏上一踏,陆沉云并未拿住兔子,而是忽然抬头喝道:“怎么回事?”这虽并不是冲着晴鸳,但晴鸳哪里见过陆沉云上火的样子,以为是冲自己,当下没了笑容,鼓起腮帮自己去抓兔子。陆沉云看是晴鸳,颇难为情,过去抓到兔子给李晴鸳。 李晴鸳从他手中抢回兔子,说道:“你别碰它!哼!” 陆沉云本就心烦,一时口讷,不知说些什么。正要张嘴,李晴鸳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道:“你脾气真大,日落前别和我说话啦!” 多吉在一旁看见,待陆沉云看过密报,过来拍他肩膀,二人走到黄河边,多吉说道:“喂,小侄,怎么对晴鸳姑娘那个态度呢?” “我当然不是冲她去啊!”陆沉云不住用手捋着白发。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想想,这次机会多巧合,侯府大女儿嫁的是边将,这将军又在玉门关。你说探亲的话晴鸳她大姐自己来不就完了,晴鸳为啥也跟上?你还信她说的,是没见过大漠边塞风光陪同姐姐一路散心解闷儿的?她那几个姐姐的性格你也不是没见过,哪一个还需要晴鸳帮着解闷儿?再者,河西大漠到处山啊土啊的,有啥好看?晴鸳姑娘还不是为了多跟你处一处。” 陆沉云道:“是这么回事儿?” 多吉把陆沉云面前的纸摊平,说道:“哎呀,你是这些情报看傻了吧,这事儿连净诚那榆木脑袋都想得明白,他没事儿还跟我分析两句呢,你还就不明白?” 陆沉云道:“那我找晴鸳姑娘解释解释。” 多吉叹口气说:“行啦,我看你现在心绪烦乱,别一句两句说不合适了,这样吧,我去。离家之前不是嫌我没给你打探嘛,这回补上,补上。” 多吉骑马缓缓靠过去,晴鸳的车仗外仍是顾渊等三人护跟着。顾渊一见多吉,立时会意,向多吉拱手一笑,转而向车内说道:“小姐,有人找您。” 车内晴鸳说道:“哼,还不到日落,说什么说。” 多吉笑道:“晴鸳姑娘连我也要隔在日落那头吗?” 晴鸳看是多吉,便下车施礼,道:“多吉大师见怪,刚才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真是失礼了。” 河西一带的九月已是夜凉如水,多吉裹了件毡袍儿坐在陆沉云客屋内。 “晴鸳姑娘今日有几句话让我感触真的深。”多吉咂咂嘴。 陆沉云问他什么话。 “晴鸳姑娘说,她不是嫌你发脾气” 陆沉云道:“我说了只是无心之举啊。” 多吉压压手道:“你别喊你别喊,让我说完。” 多吉继续说道:“晴鸳姑娘说啊,不是因为你发脾气就生你的气,而是觉得自打相识以来,你说的多的尽是些好的快活的热闹的。这几日她看你颜色不对,知道你有心事,你却没和她讲,她就觉得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隔儿?” 陆沉云一听,沉吟一阵儿,说道。“也不是。怎能乱倒苦水,添别人烦恼?” 多吉抚掌说:“也是,我知道你也是为她好,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糟心的不舒服的,但是晴鸳姑娘却是想为你分忧和你一起担当啊。你啊,别老给自己设藩篱,真的。” 陆沉云仰起脖子深吸一口气,没有接话。 多吉往上扯了扯不停往下溜的毡袍,自顾自说道:“唉呀,孩子家的事儿,真比佛经都难念。”又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哎,离家之前可曾于家中提说此事?” 陆沉云道:“走得急,止修书一封略提此事。” 多吉道:“重要的是提没提这个人是谁?” 陆沉云轻声“嗯”了一下,不再答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又走了数日,陆沉云一行和唐军车仗到达了玉门关。俨然是受到战事影响,关内关外呈现出些许萧条杂乱感,商人们争先恐后赶着车子往关内奔走,成群结队的百姓也夹杂其中,惶惶然拖家带口入关避难。出关而行的只有一队队金甲长戈的唐军将士迎沙面风向前线去。 净诚和多吉故意加快了一阵儿马,让陆沉云和晴鸳说几句话。晴鸳怀中还抱着白兔,那白兔在晴鸳怀中探头探脑,西风阵阵便把头缩回去,晴鸳此时却也懒得顺它的毛,只是望着陆沉云,咬着嘴唇。 还是陆沉云先开口道:“战事越来越紧,你也不要在这里呆太久,你姐姐自有将军保护,你玩上些日子也就回家去吧。” 晴鸳点点头,却不说话。 陆沉云又轻轻说道:“我会常来书信的”说罢看到晴鸳眼中晶莹闪烁,自己又不愿看晴鸳这般难受,便故作镇静,举目四望,看着戈壁环山间草木人景,心却激荡的像千军万马奔踏纷纷。 晴鸳用手拭下眼眶,西北风大,那拭过的眼眶风一吹立时又红又蛰。晴鸳指着道旁一颗柳树,声音中带几分抽噎说道:“你拿暗器替我打下一截枝儿来。” 陆沉云顺着晴鸳所指,一枚透骨钉飞去,断下长截柳枝。拿给晴鸳,晴鸳又借来陆沉云的蝴蝶散,轻轻将柳枝削成两份。塞给陆沉云一份,说道:“好啦,陆公子一路保重吧。”话毕狠咬一下嘴唇,扯一下马头,回身走了。 陆沉云仍在原地,拿着柳枝,看晴鸳马并不快,晴鸳的背影却起伏的厉害,知道晴鸳终是没忍住泪水,欲要催马上前安慰,正要拍马,多吉不知何时已到身边,轻轻拽住缰绳往后拉。 多吉轻声说:“侄儿,来日方长呢。” 陆沉云默然无语,心中却百感交集。三人离开玉门关,披星戴月过边关c渡黄河,往凌云阁返了。 过了黄河,三人在一处大集镇上休息。原本偌大个集镇如今店门关了不少,三人寻下一处酒家。多吉看陆沉云几日来闷闷不语,要了一坛酒陪陆沉云喝起来。 多吉东拉西扯,陆沉云一句不说,只是埋头吃喝,净诚也不说太多话,气氛看看沉闷。邻桌吵闹声却吸引了三人目光。看过去时,原是一矮个儿老汉吃过酒菜发觉钱未带足,跟小二讨还了起来。 那老人道:“只差了两三文钱,我定会回家取的,快快就回来,好不好?” 小二不依不饶道:“谁信你的话?我这店里客人越来越少,都像你这么着那干脆我也进关算了。” 老人还是好言相劝,小二自是不让。陆沉云平日心绪不佳时最喜安静,如今这二人吵闹更是让他心神不宁,听了半天索性从兜中“嗖嗖”甩过几文钱在邻桌,对小二说道:“拿去拿去!如此紧贪小利还能做得什么大事!活该你这店萧条!” 三人饭毕出门,身后老者撵出,对陆沉云道:“小师傅,多谢解围!” 陆沉云还礼道:“老人不必客气,我看你实是未带足钱,并无恶意拖欠之意,几文钱的事儿,老人家别放在心上。” 老人说道:“我看三位皆气度不凡,现下都是往关内避难的,你们却迤逦朝着关外前行。可否请三位到鄙人庄上一叙?” 陆沉云说道:“谢过老人家,我三人还要赶路,不便叨扰。” 老人脸色一变,板起面孔,说道:“怎么?不给我面子?我这大半辈子还没有几人拂我面子!纵然你是凌云阁金贵的什么香主,又怎么样?” 陆沉云听他认出自己,便好奇心起,问道:“那么敢问前辈是?”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咱家正是漠北刀邪。” 多吉忽然哈哈笑道:“当然知道漠北刀邪啊,但不是传说刀邪早就退隐江湖三十多年了吗?” 老人气道:“混账!隐居还不能出来吃个饭么!” 多吉和那老人一人一句扯着皮,净诚问陆沉云如何看待这人。陆沉云说:“我也素知漠北刀邪大名,只是自我来西北二十年来只听得传闻,讲刀邪那一套刀法使得如何绝妙,又说刀邪如何率领族人抗击突厥的事情。只是相传隋亡之时刀邪便淡出江湖,自后也很少有人能见到他,我更不可能有机会谋面了。” 净诚道:“我观此人并不像自吹自擂。” 陆沉云点头说:“那还是小心为上。” 那边多吉一个劲儿调侃这老人冒用刀邪之名,老人越说越气,大骂道:“不领我情还自罢了!如今又说我冒名他人!老夫今日真是忍无可忍!” 说罢从身后取出一把木刀,朝多吉砍来。陆沉云和净诚同时跃起,净诚拽走多吉,陆沉云空蝉抵住木刀,说道:“老人家,这位师傅不会武功,只是嘴上好逞个强,江湖盛传刀邪为人正直,您若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谁又能相信您是刀邪呢?” 老人被陆沉云这么一激,退后半步,运气冲上,一柄木刀呼呼生风,和那空蝉“突突突突”交斗起来。老人嘴上“嗨呀嘿呀”呼喝着,那木刀也卷风而来,陆沉云见虽是木刀,但刀锋走势甚为犀利,陆沉云矮身一扫,老人纵身跃起,躲过扫堂腿。半空中举刀横劈下来,陆沉云忙以空蝉格挡,空蝉乃是神兵,木刀势再沉终究是木,陆沉云心想这下木刀定会碎裂,只待木刀碎裂便有机可乘。 待木刀下来陆沉云空蝉横举,迎在头顶,那木刀居然纹丝不动。陆沉云大惊,木刀碰着空蝉竟然有不坏之理?霎时间老人提着木刀对着还半蹲在地的陆沉云一阵儿劈砍,陆沉云躲闪不及只好两只手撑地快速后退,待木刀再行砍来,陆沉云看准刀锋,双足一起,夹住木刀,借势在空中翻了几翻,老人手并未松脱,亦随着陆沉云翻了几翻,半空中那老人却收回木刀,以迅捷微妙的手法用刀背轻点陆沉云腿上几处穴道,陆沉云毫无知觉,下落时竟发现站立不稳,慌忙退了几步,净诚看着,急忙扔过去一个木凳,陆沉云接住后踉跄坐了。 这边老者立住后,手上木刀哗啦啦碎成一堆木头块儿掉在地上,老人笑说:“不错,好兵刃!” 陆沉云怒目而视,又欲上扑。净诚知道陆沉云心性急躁,倘若占了下风必然会不管不顾莽撞冲打,便疾步走至陆沉云身前,说道:“陆施主,你权且休息一下,让我向老人家讨教几招。” 那边老者手中没了兵刃,朝店内喊道:“喂,借把刀来!” 净诚心下纳闷,刀邪如何没有属于自己的宝刀?那老者似乎看破净诚心思,微笑道:“呵,凡刀即是宝,招宝刀才宝!” 说着店里扔出一把西瓜刀来,老者拱手道:“大和尚,承让啦!” 净诚单手施礼,一声“阿弥陀佛”后也解下禅杖,立于身前。 那老者先行扑上,一口西瓜刀疾速削来,净诚禅杖较笨重,但毕竟净诚膂力过人,一记大力金刚臂,单手把那禅杖用的灵活自如,那老者进手数十招,发觉净诚心沉如水,手脚并御并无半点破绽,心下想道“这和尚还颇静的下心!” 老者翻至净诚背后,还未落地刀已出刃,直冲净诚后心,净诚并未转身,一记“佛心尽通”将禅杖“呼”的向后一甩,不偏不倚死死抵住刀锋,老者落地后以单手作轴,一手持刀旋转卷地砍来,净诚单手将那禅杖轮盘般晃着圈儿抵着攻来的西瓜刀。忽地老人掌击地面,身子弹起,这下着实快,净诚收杖不及,忙用手挡攻来的西瓜刀,老者见净诚空手夺刀,本是切磋,并无伤人之意,便也急急弃刀,而是以掌作刀横切过来,净诚大力金刚臂和那掌刀一对,退开几步,胳臂一阵儿痛麻,那老者却立在原处纹丝不动。 净诚暗自吃惊道:“当日过乌鞘岭时,这大力金刚臂单手托举多吉和马疾走悬崖,如今这老者仅以掌刀便能逼退金刚臂,想来这老人说自己是刀邪或许是真的。” 陆沉云此时从旁跃起,说道:“那我二人共同讨教几招!” 老人捡起西瓜刀,拿袖子掸下尘土,说声:“再好不过!” 说罢三人转着圈儿走马灯般拼斗起来,陆沉云步子快,逼得紧,净诚禅杖势大力沉,每杖挥去覆盖面甚大,但纵然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那老者居中间却总是从容闪避。 陆沉云“云花六出”疾步攻至身前,掌中运劲准备发出,老者先是瞪大眼惊了一惊,道声:“哇,好快!”只不慌不忙拿西瓜刀背轻轻一拂,尽化陆沉云掌势,那边净诚紧跟着一招“当头棒喝”禅杖霹雳砸下,老者身矮,侧头一闪,禅杖将旁近一块儿土石砸的金星四溅,崩裂散开。只见老者忽地抓住禅杖,顺势带着身子一震,那西瓜刀刀法如虎狼相随,直奔净诚肋下胸前而来,净诚连连后退格挡,直到陆沉云从旁攻来解围,陆沉云用空蝉隔住西瓜刀,那西瓜刀和空蝉在空气中对划一圈儿。 三人在小饭店前翻翻覆覆进招拆招,三人周身也尽是兵刃相斗裹挟起的沙尘黄土,多吉和小二立在店内眼睛大睁,那小二嘴里喃喃道:“啊,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啊。”这三人虽斗得激烈,却未损坏店外桌椅板凳,每每行将触碰便巧妙避开,而跃至屋上打斗甚至片砖页瓦也不曾掉下,引得多吉反而拍起手来,叫道:“好看!好看!” 净诚沉云二人又和老者拆了数十招,发觉老者刀法玄怪,再打下去虽是二人也不占上风,但陆沉云心性强,哪里肯退,反而手上攻势更为凌厉。那老者看透二人心思,观察这二人招数,发觉虽然仍有进手,但多多少少有些疲于奔命。老者突然从二人短剑禅杖合围的圈儿中跳开,深吸一口气,待短剑和禅杖一攻到时西瓜刀横着一顶,这一顶二人被震退。老者却仍是未动,微笑看着踉跄退后的二人。 陆沉云站定后,气哼一声,脚下又要施展轻功,净诚看到后,连忙暗中扯住陆沉云衣袖,往前走出一步,拱手道:“果然是前辈!我二人失礼了!” 陆沉云无奈,只得一并施礼。 老者扔掉西瓜刀,过来扶住二人,笑道:“好啦好啦,你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接着又指陆沉云,笑说道:“尤其是你,看把我好好一身儿衣服划拉成啥啦!” 陆沉云这才看到那老者好好一件短衣早就让空蝉划成一道儿道儿的布片子。顿时脸上挂不住,连连拱手道歉。 老者分执二人手,道:“这下可愿到老夫庄上一叙吧?” 陆沉云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沉云c净诚c多吉收拾好马匹行李,由老者引着,先过了一片儿戈壁荒滩。戈壁上风刮的劲,多吉捂紧僧袍,说道:“喂,老伙计,走了大半日怎么还不见到啊,我可不会武功啊,他二人今日又斗你不过,你可不敢落井下石啊。”老者听罢一阵儿爽朗的笑,说道:“快啦快啦,有水的地方才有家嘛!” 四人走了一两个时辰,戈壁中忽然望见不远处有大片的绿洲,围着那绿洲的还有成片成片的胡杨,屋舍与通路俨然其中。 走近后,屋舍村镇当中人声鼎沸,绿洲碧波上泛,州边水草丰茂。胡杨虬支峥嵘,盘根错节,与玉门关一路戈壁荒凉景象形成鲜明对比。陆沉云等三人心中不住称奇,想这西北暗塞之地竟有如此明珠桃源处,眼前景色甚是赏心悦目,陆沉云甚至不知不觉中有那么一瞬间都忘却了和李晴鸳的分别。 老者当先一马,进村后人人见到施礼,老人一一还礼。后面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老者定不是一般人。 几匹马悠悠行至一农舍前,老者跳下马来。伸手请道:“诸位英雄,纷乱之中光临刀家庄,刀邪不胜感激。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且说那日晚,湘云由蒙巾兄弟那尔逊那尔盖引着前往青盲城。青盲城内那尔逊那尔盖给寻下二位郎中,那二位郎中以兄妹相称,与那尔逊那尔盖兄弟二人装束相似,皆是西域长巾裹身,只露双眼。但湘云看的真切,郎中的妹妹双眼似一汪深潭,颇有味道。 郎中为湘云包扎好,说道:“怎样,大侠,感觉还好吗?” 湘云活动活动胳膊,说道:“不错不错,立时止住了疼痛。”说罢向兄妹二人道谢,那妹妹却眉头微皱,道:“大侠,这吐蕃人颇狠毒,刀尖上渗着毒呢。” 那尔逊那尔盖一听,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沾了毒,一两副药怕是解不了。” 郎中说道:“唉,说的也是。不如这样,大侠你隔三差五来诊治一次,换药解毒,如何?” 湘云并未答话,心下想道,这青盲城距凌云阁一来一去两三天路程,如今战事密布,需要做的事情太多,难免会疏忽时间,如此则无法保证按时来到青盲城疗伤换药。 那尔逊那尔盖道:“不如你兄妹二人随湘云大侠共去凌云阁?” 哥哥说道:“也好,这是这路上凶险,我兄妹二人又不会武功”话还未说完,妹妹眼含泪花拽着哥哥手臂,道:“哥哥,现下到处打仗,一路上肯定会见到死人,我最怕血!”说罢用袖子不住擦拭眼泪,那泪珠顺着乌黑的大眼睛滴湿着脸上的面巾,面巾一湿,星星点点贴踏在脸上,将瓜子儿似姣好的面庞衬了出来。 湘云一见,心中不忍,忙摆手道;“不为难二位,我自会抽出时间按时来青盲城。”那妹妹一听,泪还未干,起身不住向湘云作揖,连连感激。 湘云这边包扎好,出来和弟子商议派遣和唐军取得联系的人,湘云为安全起见,打算将身边所有弟子尽皆派出,无奈众弟子不应,弟子更担心湘云安危,湘云正上火,那尔盖那尔逊兄弟进入房手道:“湘云大侠若不嫌弃,我兄弟二人可前往一趟。三日之内定有消息。三日之后如无消息还望各位不必记挂在心,速速转移。” 湘云颇为感动,谦虚说道:“初次见面二位就愿舍生相助,在下非常惭愧。但还是请二位安心返家,勿让血腥杀伐之事阻了二位归途!” 那尔逊那尔盖兄弟一齐叹口气,拉过板凳坐了,二人又扯下面巾,众人见那兄弟二人面庞竟是烧伤痕迹,疤痕刺目,五官更是难以分别,形状甚是骇人。 那尔逊吐一口气,道:“我兄弟二人虽说回家,这么多年却也是四处为家,在家的时候受到天煞欺侮,毁了这面庞,如今在西域听得天煞被剿灭,心中大喜,总想报答世事。而家乡其实也无甚么亲故。今日偶遇湘云大侠,不如就让我二人跟了您吧!”说罢拉起那尔盖,一同跪倒在湘云面前。湘云忙去扶,二人不起,湘云心想,这二人武功并不弱,凌云阁一向开明示人,收了他们不是坏事。当下应允了二人,二人连连磕头道谢。 起身后,那尔盖那尔逊说道:“那我兄弟二人就此去了,还望各位稍等上几天。”话毕二人带了十数名白虎舵弟子上马离去,寻找唐军部队接应了。 这几日湘云和其余弟子及唐军伤兵便住在郎中家里,这郎中自称张大喜,妹妹叫张楠芳。湘云看这郎中家里府院颇有规模,便问道这般家业想来也有一定年头了。 张大喜说:“是啊”他指指堂内牌匾,上书“张氏祖传,杏坛圣手。”又或是“华佗再世”云云的牌匾。张大喜如数家珍说道,张家在西北行医数百年才在这青盲城内闯下些名声。本来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但张家前人向来乐善好施,广施财源,所以业也置得不大,到他手上也就青盲城里这几间庭院了。 湘云却不住赞叹道:“可以了可以了,郎中有此规模家业已然不错。” 湘云又问道:“你兄妹二人是汉人,为何是西域装束?” 张大喜叹口气道:“不瞒大侠。此前青盲城一直是各部落c民族争执之地,这身行头在龙蛇混杂的地方管用得很。” “而且。”张大喜压住声音说道:“我这妹子正值妙龄,世道那么乱,不遮一遮,难免发生什么,您说是不是。”湘云觉得有理,点点头。 第三日清晨,一阵兵马声向着张府而来,湘云几日来惦念那尔逊那尔盖兄弟,睡眠轻,听见动静也爬起身来。张大喜打开门,那尔逊那尔盖兄弟二人当先走来,身后跟着大大小小几位唐军将领。湘云大喜,过去拉住那尔盖那尔逊兄弟,不住打问二人有没有受什么伤,看那尔盖脸上有血颊,忙问怎么回事,那尔盖笑说路上零星抵抗了一阵儿,不碍事。湘云心下更是感激。向后望望,同去的十数名弟子未损一人。 待唐军接走伤兵后,湘云c那尔盖那尔逊兄弟以及白虎舵弟子向张大喜兄妹二人告别,张楠芳在门口不住说道:“湘云大侠一定要记得换药啊,吐蕃那刀子上渗着毒呢!”说完又不忍说下去,拉着哥哥手臂躲在后面。 湘云心中似有涟漪泛动,嘴上说道:“张郎中,你这妹子心真善。” 张楠芳听了,面颊一红,返身回屋了。 陆沉云c净诚还有多吉三人在刀家庄住了些日子,刀邪府上每日客人不断,刀邪向各位客人一一引见三人。刀邪带三人在刀家庄内走一走,三人看到刀家庄内无论男女老幼,皆使得一套好刀法。然那手上的刀自是诸般样子,木刀铁刀青铜刀,长刀短刀西瓜刀,人人都不在乎那刀的材质,唯注重刀法研习,每日在各自屋前房后,村内场院切磋习刀,自成一景,三人皆暗暗称奇。 这日上午刀邪亲自烩了三碗羊肉汤,饭后三人收拾行囊欲向刀邪告别,刀邪庄内突然来了一魁梧汉子,面容憨厚老实,跑向刀邪耳语几句,刀邪笑道,说:“那你领来吧。” 转身向三人说道:“三位稍等片刻。”出于礼貌三人并不多问,看刀邪只是面带微笑。 不多时那农家汉子返身回来,身后还厮跟着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模样朴素。汉子径直到陆沉云跟前,拱手道:“在下在这刀家庄务农半生,未尝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不想亏了我这两个女儿。刀家庄今日逢着贵客,在下愿大侠带我这两个女娃子出去闯荡闯荡。” 陆沉云当下不知如何应对,说道:“这这合适吗?”又问道:“你膝下子女几何?” 那汉子道:“止此二小女。” 陆沉云扶住他说:“那怎么使得,你老了怎么办?姑娘在身边总该尽孝的啊。” 那汉子说:“大侠别见怪,实不相瞒,我这两个女儿虽然生在农家,心却跑得远,再加上自幼习刀,总有意出去闯荡,但这刀家庄平常也没什么高人来访,我们老两口终日务农,哪有机会带她们闯啊。” 刀邪在一旁笑道:“喂,陆大侠是不是嫌这两个女娃子会成累赘啊?”陆沉云正欲推说不是,那汉子会意,招呼身后两个女儿,说:“快,把刀拿起来,给大侠耍一阵儿!” 那两个女孩儿顺手提起院中长刀,呼呼耍将起来。陆沉云看看,点了点头,发觉这俩姑娘虽然年轻,力气不大,但刀法相当娴熟,实是可造之材。 那汉子见陆沉云微微点头,又急忙喝止住耍刀的两个女儿,说道:“快!跪下拜师傅!” 那两个女孩扑通跪下就要磕头,陆沉云急急拉住,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想那陆沉云也不过大这两位姑娘三四岁的光景,对方竟跪地拜师,陆沉云受不起,那两个女孩在父亲的吆喝下执意要跪。 “刀笑笑拜见师父!” “刀琬琬拜见师父!” 那父亲还在背后说道:“咋还不磕头!” 陆沉云连忙止住,说道:“好了好了,免啦免啦。快起来,快起来吧。” 刀邪将几人直送到庄外,对陆沉云微笑说道:“这两个孩子,庄户人家长大的,眼界小,还望陆少侠日后多包涵。” 陆沉云还礼道:“刀前辈不必客气,刀家庄人才济济,我收二位姑娘为徒实是幸事一件。” 刀邪说道:“老朽今生重名声,好交友,今番与陆少侠和经净诚师父不打不相识,殊荣异常。今后凌云阁有瞧得起我的地方,尽管吭气儿!” 陆沉云净诚和多吉再三拜谢刀邪后,引着笑笑和婉婉往凌云阁去了。 五人在路上走着,前方似乎可见沙尘涌动,陆沉云问净诚道:“净诚师父,那是什么你可看得真切?” 净诚定睛看看,却也说不知。 这是笑笑从身后骑马而出,说道:“师父,这沙尘团儿滚得低,却赶得急,不像是人。想必不是土狼就是羚牛一类的。” 陆沉云勒住马,说:“羚牛还罢了,土狼都是成群的,我们只有五人,怎奈何的了群狼呢?”说罢环视一圈,又说道:“哎?我不是说我们共有五人吗?怎得只有四人?”话未尽,多吉的声音却从一棵大树树干上传来,喊道:“喂,小侄儿,快点火把啊!狼来啦!” 笑笑和婉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净诚白了一眼多吉,顺手和陆沉云点起两根火把。 四人聚在树下,那一阵儿沙尘果真是狼,约莫十来只。陆沉云说道:“待狼靠近我们就挥舞火把,从狼群中冲出。你二人靠后退。”说着让笑笑和婉婉向后退。 笑笑却扯出一张弓,捻出几根羽箭,说道:“我射死头里几匹狼,余狼必乱。” 陆沉云忙过去拉她肩膀,说道:“不要命啦?快往后退。” 笑笑一脸认真的说道:“方才拜师并未献礼,且让师父给我这个机会吧。”净诚听了,对沉云说:“陆施主,不妨让笑笑姑娘试上一试,只是定要在这里放箭,不可再向前了。” 笑笑点头,便拈弓搭箭,陆沉云看她取了三支羽箭齐齐扣在手上,心下有些好奇。但见前方土狼渐渐出现在几人面前,裹挟土沙嚎叫奔来。笑笑手腕轻抖,三支箭齐齐射出,妙的是那羽箭射出后散成一面儿扇形,疾风而过后分别射中三只冲在最前头的土狼狼眼,三只头狼应声倒地,吃痛而血流不止,余狼脚步收慢,朝着五人大树这边不住嘶吼,却不上前。笑笑看准,又搭上两枚羽箭,这次两箭顺次而发,一中狼嘴,一记仍中狼眼,立时又是两只土狼毙命。笑笑回身对婉婉说道:“妹妹,给根火把。” 婉婉递过去一根火把,陆沉云说道:“你不会要将这火把也射出去?” 笑笑不答话,将那手腕粗的火把也搭在弓上,拉满弓后射了出去,这火把不偏不倚正射中方才没入狼眼的羽箭中,羽箭遇火顷刻间火燃成一圈,十数只土狼被火圈困住,四散奔逃。不一会儿便无影无踪,火圈内只剩下几具狼尸。 五人骑马而过,走近狼尸后陆沉云回身再看方才那树,约莫了距离,回头看笑笑,笑笑会心一笑,拱手道:“师父,徒儿献丑啦!” 陆沉云说:“我说刀家庄人才济济,却只以为” 笑笑说:“却只以为只是刀法娴熟?” 陆沉云笑道:“哈哈,现在不以为啦。你这百步穿杨早已不止百步,真的佩服。” 五人又走了半日,终于到达西海。上船前婉婉瞪大眼睛望着几处湖心岛上若隐若现的亭台楼宇。 彼时凌云阁因为帮众众多,自“金兰之会”后便召集西北和中原能工巧匠,在几处较大的湖心岛上增盖新阁。如今主阁为掌门独居,围主阁四角有四处岛屿,岛上或靠山,或临海,建了朱雀c玄武c白虎c青龙四楼。几处分舵楼阁飞檐走拱,巧夺天工,大气庄重,却也各有特色。而几处岛之间冬日便在冰上行走,冰消时节则乘小舟或筏子,浆荡西海银波,目极天高云淡,甚是惬意。 五人乘坐的筏子朝玄武舵驶去,半路上也遇一筏,相向而来。陆沉云看到是二师兄湘云,便起身拱手道:“二师兄别来无恙!” 湘云喜道:“呦,师弟回来啦,甚好甚好!” 陆沉云问道:“师兄哪里去?” 湘云说道:“前番受了伤,寻得青盲城内一祖传郎中,今日又到了换药日子,便去换药。” 陆沉云说道:“还请师兄保重!”又望了望舟中,除了湘云,还有两位身着长袍,面覆长巾之人。 净诚说道:“哦?看来湘二爷也收了两位高徒?” 陆沉云说道:“若如此,凌云阁人才云集,再好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陆沉云回到凌云阁后先是拜见了掌门凌云老人。只是到了主阁,侍从弟子说掌门新近染了头风,相当严重,恐怕见不了旁人。陆沉云很是担心却又无可奈何,要转身离去见大师兄白云从掌门房内走出,陆沉云忙问大师兄掌门身体状况。 白云说:“师父头疼的厉害。”又说已经延请医生,治了小三四个月了。 陆沉云急道:“那也得继续好好治疗呀,掌门内功深厚,我想不会有什么大碍。” 白云道:“唉,武功是武功,谁也有上个年纪的时候,你说是不?” 陆沉云一听,反问道:“师兄这意思是掌门此次染疾,凶多吉少了?” 白云并未直接回答,只说道:“凡事还需长远定夺呢。”陆沉云听罢心中又涌上一股荒唐气,又一时找不到话来辩驳师兄,只说师兄在师父身边操劳辛苦之类的话便告别走了。 回到玄武舵所处小岛不足半月,陆沉云便翻出纸笔给李晴鸳去信。待他拿出信封,李晴鸳的样子就那么忽远忽近呈现在纸上和笔尖。陆沉云本是自忖读书颇多,想来笔下也定是如“云花六出”般闲庭信步,词藻佳句信笔便来。便出神儿在那写。待写罢几段,读来一看纸上却尽是注意寒暖,勿食生冷以及爱惜身体等等平实琐屑之话,陆沉云大不相信,本想着自己对李晴鸳的思绪当是如一江春水般汩汩而出,却怎得尽写这些鸡毛蒜皮,哪里还有文采可言?当下揉了扔掉。 刀婉婉和刀笑笑恰好敲门进来,告诉陆沉云已在玄武舵里安排妥当,问师父有什么嘱咐?陆沉云那心思全然不在二人身上,只说句保重便不再照应二人。刀婉婉看到地上废纸团,捡起来要木桶内。没想到陆沉云却自顾自说了一句:“唉,写成这个狗屎样子。” 婉婉怔住,但还是把纸团往木桶里继续仍,笑笑却接过去,问道:“师父,什么就写成狗屎了?我能看看吗?” 陆沉云随口说道:“唔,儿女情长的,看就看吧。”笑笑当下展开看了,婉婉也看了。婉婉看完说道:“师父这家信写的还挺不错,字句恳切。” 笑笑却挤挤眼睛,说道:“师父若真写的家信,也就不称其为狗屎了吧?” 陆沉云心头一亮,回头看笑笑,说道:“哦?你有什么高见?” 笑笑说道:“师父可是觉得给晴鸳姑娘尽写下了些鸡毛蒜皮的话,觉得并未将对晴鸳姑娘的思念表达真切?” 陆沉云觉得有点儿意思,这笑笑就展开纸团看了几眼的功夫便知晓这些信息。她让两人坐下说,婉婉见插不上话,便告辞了。 笑笑便对陆沉云说:“师父,恕我直言,你这信若是通篇一江春水,风花雪月,反倒轻浮。” 陆沉云急道:“哪里!” 笑笑不慌不忙说道:“所以我说,师父信中虽尽是平淡琐屑,看似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却是事事在心,件件记挂。如五味深入肺腑而不是浮于悬空,也着实看出师父对晴鸳姑娘一片真心。” 陆沉云无奈笑道:“我只说我这信看去无半点文采。” 笑笑说道:“华丽辞藻顶的甚用?日子还不是柴米油盐的过。”这话本是有道理,但从笑笑这十的年纪人讲出来却有几分好笑,连陆沉云都颇有些忍俊不禁,但心下总还是想着晴鸳,便没有笑出来,回头看笑笑,笑笑眼睛大,也认真看着陆沉云。 陆沉云把两臂折叠在脑后,头靠在胳膊上,说道:“嗯,有道理。你说的挺有道理。” 笑笑听师父表扬自己,起身作了个鬼脸,说道:“那就恭喜师父啦!” “恭喜我什么?”陆沉云不解。 “恭喜恭喜师父” 陆沉云问道:“什么?快说。” “凌云阁洪福齐天地,玄武舵白头偕老时!”笑笑说罢一溜烟儿跑出去了,留下身后陆沉云一阵儿笑骂声。 一封信写罢,纵然是鸡零狗碎的话也满满当当三四页纸。陆沉云从衣袋中取出已近干枯的柳枝,复想起晴鸳的白兔,心头怅闷,兀自坐在凳上,看着窗外西海碧波随风漾起,片叶小舟穿梭其间,觉得和晴鸳之间距离相隔这么远,自己又如一介舟般渺小,便眉头紧皱,索性闭目不语。 甚至急促的敲门声也敲了好一阵儿才让陆沉云睁开眼睛。 来人是丁四,“金兰之会”时陆沉云从秋无意处探得天煞阴谋,当时还是客栈暗哨掌管的丁四飞马疾报官军。自后陆沉云数次举荐丁四,丁四有感陆沉云知遇之恩,便来到玄武舵,虽然和陆沉云相差三十多岁,但陆沉云却视其为心腹,要事秘事尽付丁四办理。 “陆少爷这一路风尘仆仆,家里都还好?” “还好。丁叔,这封信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现在边境战事紧张,我想官驿大约不通畅,让这信走凌云阁的暗哨吧。” 丁四接过信,说道:“少爷,您再叫丁叔,我无论如何在凌云阁过不下去了啊。” 陆沉云摆手道:“不碍事,你我之间不必拘泥虚礼。你在凌云阁日子比我长,也是长辈,没什么的。” 丁四说道:“这丁四真是谢过少爷了。” 陆沉云忽又想起什么事,问道:“‘探’字营现在状况如何?” 丁四答道:“‘探’字营日夜在岛内密洞深阁中训练,不过百人,皆是玄武舵中精中之精。需要时即能分撒各处。” 陆沉云摩挲前额,说道:“还有旁人知道此事?” 丁四答道:“少爷,‘探’字营是我一手操办,如今除您之外,掌门和另三位舵主皆不知此事。” 陆沉云先是说了句“好”,转而又闭口不言,丁四看见,说道:“少爷,‘探’字营虽然神秘,却也是凌云阁一份子。您不需要太多顾忌。” 接着丁四又说道:“若太平则各自太平,若不平当可自保。少爷,您明白我说的吗?” 陆沉云道:“我明白。” 丁四削了一只苹果,递给陆沉云,说道:“少爷心性随性,不是那种愿意掀起风浪的人。” 陆沉云侧头,说道:“哦?净诚师父和多吉大师反而常说我心性急躁呢。” 丁四笑道:“他两位只从练功习武方面讲起,言说的尽是少爷与人切磋时不服输,好胜心强。但我观少爷性格,面对世事却多处淡然之境。” 陆沉云一下来了兴趣,问道:“请丁叔赐教?” 丁四匆忙咽下口中水果,说道:“不敢当。但丁某起码从不见少爷争名逐利。” 陆沉云哑然笑道:“江湖门派又不是朝廷命官,争什么呢?有什么争呢?” 丁四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就有所不知了。” 陆沉云也啃一口苹果,说道:“不,丁叔。我知道。我知道如今凌云阁家业大了,财路也广了” 丁四接过话,说:“少爷心明眼亮。尤其是青龙舵,走商范围越来越大。云嫂一个人操持,经常是这趟儿往西域,那趟儿下江南,总觉得越来越疲惫,听闻云嫂现下已经开始找替手辅之,此言一开,您是不知道,多少人都奔着青龙舵去。” 陆沉云笑道:“正常,正常。人各有志嘛。嫂嫂为人正直,她会替青龙舵把好关的。” 丁四叹口气,道:“少爷您是家境显赫,见过大世面,不计较这些。” 陆沉云笑问道:“哦?那是丁叔现下觉得钱不够花了吗?” 丁四惊道:“少爷!丁某的心您还不懂吗!”又说:“自您多次举荐,丁某全家老小才能在凌云阁安身立命,不,可以说现在真是生活优渥,哪里还敢一山望一山高?” 陆沉云说道:“就是。各山自有各山好。” 陆沉云又问道他从刀家庄带回两个女徒弟,交给丁四,询问了几句近况。 丁四说道:“唔,少爷,婉婉姑娘我看也许能胜任云嫂的左膀右臂呢。” 陆沉云听罢,突然哈哈哈哈一阵儿笑,让丁四有些摸不着头脑,陆沉云边笑边说:“是嘛?她爱钱啊。” 丁四虽是陆沉云心腹,但也很少听陆沉云这般直白讲话,本以为是陆沉云收下的徒弟,丁四还铺垫了许多句,没想到陆沉云一开口径直塞的自己哑口无言。连忙红着脸说道:“不是,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沉云看出丁四窘相,忙安慰道:“丁叔别见怪,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你听我这些大话又不是一天两天啦。什么人在我心里什么样子我自然清楚,这和亲疏远近无关。” 说罢却又想起晴鸳,在心中看似清晰却觉得天高水长而如水中月镜中花,脸色又暗淡下来。 丁四佩服陆沉云张嘴就来痛快话的性格,说道:“还是少爷心明眼亮,心明眼亮。” 陆沉云不愿让心事过于显露,仍是笑说:“没什么,方才不都说了,人各有志嘛。笑笑和婉婉本就在刀家庄长大,出来也就是为了见世面。” 丁四答道:“是是是。只不过这笑笑姑娘却和婉婉略有不同。” 陆沉云随口道:“嗯,我知道。笑笑机灵,还挺善解人意。” 丁四说笑笑还颇能识文断字呢。又说笑笑对钱财看得开,有多少花多少。 陆沉云笑道,说:“哈哈哈,她倒还知道今日有酒今日醉。” 丁四也笑,说:“嗯嗯,这两姊妹有意思。”接着说道:“有句话儿,怎么说来着?” 陆沉云眼睛细,高兴起来凤眼如缝,说道:“一猪生九崽,连母十个样?” 丁四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陆沉云也高声笑起来。 丁四说道:“哎呀,少爷您今天怎么尽说这种话?” 陆沉云拉住丁四手,笑说:“如何?上不了台面是不是?你我二人谁又给谁摆台面呢?” 说完闲话,陆沉云顺手写下一张给刀邪的字条,嘱咐丁四,如果路上耽搁可在刀家庄歇脚打尖。丁四领命去了。 丁四带了三名“探”字营的弟兄帮陆沉云通过暗哨送写给晴鸳的信。陆沉云信任丁四便在于无论何事丁四从不问因果由来,虽然知道陆沉云家世,丁四也从来不卑不亢,亦不提什么要求。 而丁四感念陆沉云亦因为当初自己仅是身份鄙薄的暗哨看管,陆沉云举荐自己也费下功夫,彼时自己都怕陆沉云会因此遭受非议,劝陆沉云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前程,得罪那么多人。陆沉云却仍然举荐,直至将丁四安排在玄武舵。本以为陆沉云会觉得有恩于己,初来时丁四仍是小心谨慎,未想到陆沉云待自己毫无架子,私事公事有什么说什么,见他们老两口还一口一个“丁叔c丁嫂。”这让丁四渐渐感动,便日渐死心塌地辅助陆沉云在玄武舵的事务。 感慨良多处,丁四勒住马来。 弟兄问道:“丁爷,怎么了?” 丁四喃喃却铿锵有力说道:“凌云阁我管不了许多,但这‘探’字营,就得姓陆!” 说罢一阵儿风奔开了。 走了一两日将信送至暗哨后,四人返回途中路过刀家庄。丁四看日头西落,便拿着字条和陆沉云简单画下的草图前往刀家庄。 见到刀邪后丁四拿出字条,刀邪喜笑颜开,忙说:“陆少侠的人也就是刀家庄的人,几位尽管休息,吃饱喝足什么时候想走就走。不要拘束!” 丁四谢道:“谢过前辈,我三人送信归途,看看天晚借宿在此,明儿一亮就走。” 四人其实谈不上疲乏,丁四骑术精湛,出来急而没有骑平日的好马,固然骑术好也耐不住马匹因为疲劳而口泛白沫,这才寻下刀家庄借宿休整。 半夜里,一名弟兄突然起身,丁四忙把他压回床榻,说道:“别动,我也听见了。” 四人侧耳再听,丁四说:“大阵仗,上百人的骑兵。” 手下说道:“冲我们来的吗?” 丁四坚定说道:“不可能!‘探’字营的踪迹什么时候被人知晓过?” 突然房门一阵儿敲击,丁四开门,刀邪进来,说道:“吐蕃的骑兵杀来了,几位快躲起来吧!” 丁四说道:“刀前辈,您与陆少爷是朋友,我们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刀邪急道:“几位是客,要是在刀家庄有了闪失,我又如何与陆少侠交代?” 丁四笑道:“前辈放心,我这几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刀邪还要说什么,却被屋外七嘴八舌叫了出去。 丁四回头对三位手下说:“拾起兵刃,见机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吐蕃骑兵果然来势汹汹,丁四几人在房中窥探外面,发觉刀家庄众人俨然是没准备好,零零星星的抵抗过后便叫挨家挨户驱到一起,刀邪也被裹挟在人群中。 三四个吐蕃骑兵下马,准备搜索丁四和手下的屋子,丁四待那三名吐蕃士兵靠近房中后,手下三人,三把钩索从窗内击发,钩住吐蕃兵的脖子,齐齐拉进房中。丁四手快,见拉进三人想要叫喊,抽出短刀快速扎死其中二人,剩一人见同伴丧命之快,不知这四人是何来路,胆战心惊,支吾着说不出话。待稍清醒后嘴巴已被完全堵住。 丁四拿刀在吐蕃兵面前晃悠,问他懂不懂汉话,那吐蕃兵只顾摇头,看样子并不通窍汉话。丁四没那么多耐心,挥了挥手,手下一刀子结果了这个吐蕃兵。 “你们三个抓几个会汉话的舌头,我去大场院瞧瞧他们把刀家庄人聚在一起干嘛。” “四爷您一个能成?” 丁四怒道:“少废话!‘探’字营的人还跟我说什么成不成?快去!” “探”字营弟兄的功夫果真了得,三人和丁四分手后,便上窜各家房檐,从屋上袭击挨家挨户搜索的吐蕃士兵。三人看准每户搜查也不过三四名敌人,甫一跳下先问会不会说汉话,若摇头也不多等,短刃立时扎进脖子,吐蕃士兵连呜咽的声儿都被掐的死死的。 丁四躲在场院土坡后,看了半天发觉这上百人的吐蕃骑兵也没抢东西也没抢人,单是将每户人家齐齐聚在一起,不知葫芦卖的什么药。但丁四打定主意,若要听得吐蕃骑兵此番是与凌云阁有什么瓜葛,他当下便会跳出,一人一骑也要引走吐蕃骑兵。 一只手忽然搭在丁四身上,丁四惊出一声冷汗,回身一看却是刀邪,刀邪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狗杂种,不知道在这里搞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丁四注意到刀邪手上提一把钢刀,那刀上鲜血还在流淌。刀邪把血在地上蹭蹭,说道:“顺着巷子偷摸杀了一路,没一个听得懂说汉话的。真晦气。” 二人又向场院看去,发现吐蕃士兵在人群中挨个寻找着什么,几番找寻下来,吐蕃骑兵中将领模样的人拉出十几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站在人群前面,不住端详和打量姑娘们。 丁四取出弓箭,说道:“畜生,敢动我就射穿你命根。”黑暗中丁四已经拉满弓。刀邪却扯住丁四衣袖,说道:“丁老弟且慢,你瞧!” 二人只见远处那吐蕃将领用弯刀挨个在每个姑娘衣服上划出一道,露出右肩膀,几个吐蕃兵上去看上一番,回头说些什么,丁四和刀邪离得远,只看见大抵是一些摇头的动作。那将领低头片刻,拿着弯刀在空中胡乱砍了几下,居然驱散了刀家庄百姓,自己也上马,嘱咐手下发声呼哨,将部队集结在一起又像风一样离开了。” 丁四和刀邪都纳闷异常,丁四问道:“刀前辈,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刀邪挠挠头,说道:“老朽也实在看不懂。” 这时“探”字营的三人也来到丁四身旁,懊恼的说道:“四爷,前村后庄一共杀了五六十个,没一个会汉话的。” 刀邪听罢,黑暗中吃了一惊,只说凌云阁帮众精于暗杀,却未想到止凭三人便能立杀五六十人。 丁四说道:“依我看会汉话的就可能只是那个吐蕃将领了。” 丁四对手下三人说道:“抓那个将领做舌头,能成吗?” 手下轻轻笑道;“四爷,谁刚才说‘探’字营的弟兄们从不说成不成这回事儿的?” 丁四往地上唾一口,低声道:“那就弄!” 刀邪忙问:“吐蕃骑兵上百人,你三人如何抓的了那将领?要不我这就去召集庄上众人,助你四人一臂之力!” 丁四忙拱手道:“刀前辈千万不要再客气,今夜刀家庄众人被这吐蕃骑兵一吓唬,心绪尚且难平,您现在应该回到庄主抚慰各家心绪当是。我四人今夜既撞见这事儿,发觉些蹊跷,定要探个真相出来。”说罢再三谢绝刀邪好意,四人上马飞也似的离开了刀家庄,追赶刚刚离去的吐蕃骑兵。 约莫半柱香功夫,四人坐骑行将赶上大队吐蕃骑兵。 丁四低声喝道:“蒙马眼!” 四人将马眼齐齐蒙了,那马加劲儿冲向前去。这四人骑术精湛了得,神不知鬼不觉竟穿梭在吐蕃骑兵阵中,旁的兵士却毫无知觉。有眼睛亮的骑兵发觉身旁经过者并不是同伴,正要喊声通告,丁四手下那锁钩直扎进喉咙,稍一牵拉连人带马掀翻下来。待同伴或救或呼喊时,这四人已悄悄进至骑兵队伍头里。 “探”字营手下说道:“四爷,穿白披风那个怕就是骑兵头儿了吧。” 丁四不答话,纵马向前,与那将领并行,将领以为哪个士兵骑在自己前头,正要怒骂,丁四嬉笑道:“这位将军,凌云阁今番请你吃顿好饭,如何啊?”那吐蕃将领抽出马刀朝丁四砍来,丁四快速下腰,与马身平行,将领挥来第二刀,却发现手被后头钩索牢牢缠住。 丁四说声:“对不住啦。”伸手轻轻一提那将领脚腕,倒栽葱似的提溜到自己马背上。那将领正要反抗,只发现自己刚一上马便被身后丁四手下的钩索缠困的严严实实。又想发声呼哨告知后面部队,无奈什么时候连嘴也被困住。 丁四抽出一只手重重回身点了吐蕃将领几处穴道,那将领登时瘫软在马上,丁四说道:“睡一觉就到啦。” “四爷,后面追的紧了。” 丁四兜里摸出一把透骨钉甩手向后方打去,数十枚透骨钉尽皆打入追的正猛地几个吐蕃骑兵的面庞,几个骑兵当下眼瞎耳聋,血流不止,翻身坠马。待骑兵再蓄力冲上时,黑暗中早已没了四人身影。 四人携着吐蕃将领奔驰一夜,天擦亮时赶回凌云阁。丁四对手下说:“送到雪葬牢,我先审着,等少爷起来后立刻禀告他。”手下领命去了。 “你是不会汉话还是觉得我撬不开你的嘴?嗯?”那吐蕃将领只是恶狠狠瞪着丁四。丁四嘱咐旁人几句,旁人从一侧牢中拉出几个之前被俘的吐蕃兵卒。 丁四说:“让将军看看,我们怎么撬开嘴的。” 几名侍从将几个吐蕃降兵绑在冰柱上,一人扒开上衣拿坚冰和水浇覆,只消一阵儿那胸膛皮肉尽皆冻成冰块,降兵声嘶力竭大叫起来。 丁四看到骑兵将领眼神有些紧张,说道:“嘴是撬开了,可是不会说汉话,留着他又有什么用呢?”挥挥手,侍从提来一桶滚烫的熟油,顺着那降兵叫喊的嘴里强灌下去,这一下那几个降兵全身爆红,倒毙在冰柱上。 丁四冲吐蕃骑兵笑道:“怎么,将军?感同身受吗?” 丁四突然变脸,怒拍桌子道:“说还是不说!” 那吐蕃将领彻底崩溃,“扑通”跪下,身下尿水顺着裤管像条蜿蜒的小蛇一样窜在地面。 “首领只说让我带百余精骑前往刀家庄寻人,我只带兵领命,哪里管那么多?” “寻什么人” 将领说道:“不知。首领只说寻一右臂上有刀疤的妙龄女子,其余并未详尽告我。” 这时一名手下跑进来,对丁四说道:“陆香主说临时有事不来了,这里的事让四爷权宜。” “好,知道了。”话毕又让手下在将领身上搜出些信件地图之类的。 “我能说的都说了,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丁四冷笑一声,道:“这还用你充好汉?谁能走的出这雪葬牢呢?”向手下作了个劈砍的手势,便出去了。 回头丁四报给陆沉云时,陆沉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丁四身边耳语几句。 西海初冬时节湖面便已封冻,陆沉云这日独自上岸前往多布林寺。离阁之前丁四托手下交给陆沉云一封信,陆沉云见是晴鸳来信,喜不自胜,也顾不得屋外天寒地冻,就半卧在雪筏中痴痴看起来。牵筏的康伯见状说道:“陆少爷,您下头垫衬着,这冰透凉,可别病着啦。” 陆沉云耳中寂然无声,目光流连在晴鸳的字句之中。晴鸳信中讲提自己也早已回家。东任府临东海,晴鸳在信中写那海景写沙鸥鱼鳖等等稀奇玩物儿。又嘱咐陆沉云身处西北高寒之地,又逢唐蕃开战,定要照应好自己云云。寥寥两三页纸,话语恳切真诚,字字如灵丹妙药直入陆沉云心肺。 康伯吭哧吭哧拉着筏,头上微微冒出热气,回头看这陆沉云双手举着几张纸举得通红还不放下,心下奇怪这陆少爷今日怎得魔怔了? 陆沉云一上岸,康伯说道:“少爷,可注意身体呐!”陆沉云回身拜谢一声,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子塞到康伯手里,喜形于色说道:“康伯,天冷去买酒吃!”话毕转身上马便走,只留下受宠若惊的康伯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噫,这凌云阁果真是家大业大了,不得了不得了。” 上马走开几步,又遇见湘云和那尔盖那尔逊兄弟,这下湘云向陆沉云简单介绍了那尔逊那尔盖兄弟。陆沉云当下心中全身晴鸳,嘴上也轻快,说道:“诸多英雄好汉能光顾凌云阁,真是幸事!” “师弟去多布林寺?”湘云问道。 “嗯。今日闲来无事,上岸转转。师兄还去青盲城寻郎中换药?” 湘云点头道:“是啊,也不剩几副药了。” 师兄弟马上寒暄几句便分开了。湘云引着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径往青盲城去。陆沉云也不催马,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多布林寺。 陆沉云和多布林寺上下互相熟的很,一到寺门,出来一个小喇嘛替他牵过马,陆沉云看院子里还有四五匹马,随口问道:“哦?今日香客还挺多。” 小喇嘛向陆沉云施礼后,低声说道:“陆施主,这几人都是吐蕃人,看样子还是贵族打扮,如今唐蕃关系紧张,您要不改日再来?” 陆沉云并未停步,对小喇嘛说:“无妨,大家都不说他自不知晓我是何人,寺庙香客来往万千,我礼佛添灯也不扰人。没事的。” 紧接着又说道:“纵然是不速之客,我也不会在寺庙里动干戈,你放心。”说罢拍拍小喇嘛肩膀,小喇嘛说:“那陆施主请便吧。” 陆沉云进殿后,几位喇嘛过来寒暄,陆沉云问多吉师父和净诚师父,喇嘛说多吉大师去后山采药,又说怕被野兽袭击,硬把净诚师父也拽去了。陆沉云“哈哈哈”笑出声,说了句:“这两人,有趣!” 陆沉云请师父添盏酥油灯,待那酥油滴滴落入灯盏内,陆沉云在寺内千百盏酥油灯若隐若现的光中仿佛看到晴鸳的脸庞,他微闭双目,那脸庞竟更亲切可见,一睁眼,又化入千百盏灯中摇曳生姿。灯焰灼灼,师傅们低沉读经的声音如瓮如磁荡入耳中。陆沉云忽然觉得心境透亮,纵然和晴鸳相隔万里,高原和海畔恍然间似是架起了一条通途。 陆沉云双手合十,轻轻弓下身子,任那千般烛光照耀着雪白的头发。 “陆施主,陆施主?” 陆沉云回过魂儿来,胡乱抹了下眼睛,问道:“嗯?” 小喇嘛说:“陆施主,您在这酥油灯前站了半个多时辰啦,师父们还没回来,您先到后面僧舍歇息歇息吧。” 陆沉云谢过,说道:“不必了。我今日只是添盏灯,再说今日寺里还有其他香客,我就不多留了。” 陆沉云走至大殿,大殿中四人正在礼佛,陆沉云并未多想,抬脚却听见其中一人悠悠说道:“这位公子好惬意,战事紧密,却有闲心礼佛。”陆沉云细看过去,这四人皆吐蕃贵族打扮,说话之人虽然不过三十多岁光景,服饰首饰更为华丽,手上一截儿翠玉扳指更是夺目。 陆沉云笑笑,说:“穷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顺路礼佛,以求来年高中。” 贵族身边共三人,这三人看上去虽是武将打扮,却也和之前所见吐蕃官将有所不同,那弯刀刀鞘精致华美,纹饰灵动,想必也是吐蕃高阶军官。其中一军官,高颧突出,衬出两团儿红,朝陆沉云说道:“公子方才添灯礼佛,并未注意到我们,我们却被公子吸引了,这般骨骼身段儿,怎得却说手无缚鸡之力?” 又一军官附和道:“就是。如今大批流民涌向关内,这里的汉人越来越少,公子却闲心在此礼佛,想必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尝闻朝廷立凌烟阁供开国功臣,西海存凌云阁纳英雄好汉,我要是猜得不错,公子定是凌云阁高手。” 陆沉云拱手道:“不敢当!” 三位吐蕃将军起身,还礼道:“既然是凌云阁中人。我有个提议,不知象王准不准?”说罢向并未起身的吐蕃贵族问道。 那被称作“象王”的贵族也不知道这三位将军搞什么名堂,却不紧不慢松紧松紧扳指,说道:“你三人又生得什么花花肠子?今日要事在身,可别想动什么干戈。” 其中一将说道:“象王放心,我这提议是,今日难得遇见凌云阁人,属下实觉技痒,很想向凌云阁这位公子讨教讨教。” 陆沉云只是微笑,并未说话,那将军看陆沉云有顾虑,拱手说道:“公子,虽然你是汉人,我是蕃人,但今日在下却愿你我此刻将唐蕃之间的国事战事皆抛之脑后。打的痛快了,你我朋友一场,打的尴尬了,公子尽可投军,来日战场各位其主,再行厮杀,如何? 陆沉云看他说的诚恳,定了定神。 伸出一只手道:“佛门圣地,不便切磋。三位屋外请。” 那三人也道:“公子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在下平措扎西,乃是吐蕃”这人话还未完,后头同伴叫道:“扎西,不是说好了只是讨教拳脚,缘何又报上你那官阶?”扎西面庞一红,朝陆沉云拱手道:“公子,承让了。” 话毕双拳扑来,扎西臂长,双拳紧次冲打陆沉云上盘,陆沉云脚底微动,任那拳势霹雳,却无奈近不得身。扎西这记“雪狮子拳”便势如雪狮般疯狂扑咬,陆沉云闪过数回合,看准空间,脚下机变,扎西一记重拳明明距陆沉云面庞仅几寸,如今面前却空空无人。扎西慌道:“哪里去了?” 身后却突然有人拍自己肩膀,说道:“扎西将军好拳法!”这一拍使扎西大惊,下意识回身欲已一记“铁扇肘”猛顶陆沉云肋下,陆沉云并不答话,更不后退。扎西反而兀自慌了,果然招还未出,方才被陆沉云拍肩之处顿觉疼痛难忍。这一肘也便轻飘飘去了,陆沉云躲过铁肘,再绕至扎西侧后,在腿弯处迅速踢出,扎西“哎呦”一声跪下去,陆沉云连忙扶住。扎西自觉丢了面子,甩开陆沉云手臂,却当下站立不稳,踉跄着让另外两将搀扶进去。 此时天上茫茫撒下雪来,陆沉云拍拍衣服,另一人走来,四十多岁,与同伴一样皆是红脸高颧,拱手道:“这位公子果然好武艺,在下索朗旺堆,也来领教领教!” 此番陆沉云欲要先发制人,冲过去拳掌与索朗旺堆交斗起来,索朗旺堆使出“雪罗汉腿”仅用一腿站立支撑,另一腿上中下三路防着陆沉云招式,陆沉云心想这人腿法颇为了得。双掌相错,频频化解索朗旺堆的腿势。陆沉云凭空跃起,“嗖嗖”一阵儿甩下几枚透骨钉,索朗旺堆面不改色,飞起一脚“叮叮当当”踹飞透骨钉。接着张开双臂如雪鹰高纵下扑,陆沉云见索朗旺堆十指内扣,认出这是吐蕃一带的奇功“雪鹰抓” 陆沉云明白雪鹰抓若是真开杀戒,但凡中上一指也会面目全非,何况看这路数,索朗旺堆的抓功相当成熟。想来虽是切磋武艺,但中上其中一指也不会好受。看看索朗旺堆扑下,十抓上下翻飞攻向陆沉云,陆沉云拳掌变化不断分化那雪鹰抓,这时索朗旺堆十指齐齐抓来,陆沉云心下想赌上一把,竟放弃防御,脚下内功一起迎上前去,借着“云花六出”的步法,陆沉云情急之下紧紧抓住索朗旺堆十指,索朗旺堆还从未见过人直面雪鹰抓,当下惊愕,陆沉云手快,抓住索朗旺堆双手的时候已悄然点下手上穴道,待索朗旺堆欲要发力却双手麻软。陆沉云接着内力沉下,稍稍用劲一推,索朗旺堆如布袋般平飞出去,好不狼狈。 眼看两位同伴不几回合便被这弱冠公子比将下去,剩下那一将军牙齿哼哼,也不自报家门,竟抽出弯刀向陆沉云砍来。陆沉云看这人性子烈,易激惹,索性火上浇浇油。待那人刀至,陆沉云连连侧身躲过,嘴里却说道:“好刀,好刀!”那将听了更是生恨。手上一阵儿胡乱劈砍,陆沉云与人比试,总怕自己失去心智胡乱打斗,但见了更烈性子的,自己反而沉下来。那将持弯刀上中下三路都追的紧,陆沉云或跃或翻,每每刀锋不及盈寸,陆沉云故意再放紧,将至面门,头身一低,那将收力不住,陆沉云趁机在那将腰下拂了一把,陆沉云本也是心性较高的人,此刻也不想再让,决意让这人长个记性,故腰间这一拂加了些力,那将同样飞出半丈,起身后半口黄沙半口雪,又看到陆沉云也不过来拉自己,而是微笑注视自己,满脸红涨。嘴里还小声咒骂着。 寺中那吐蕃贵族此时缓缓而出,陆沉云知道这贵族不会武功,便也松懈下来,站在原地揉揉胳膊。那贵族笑意盈盈,缓步走来。望一眼刚从雪地爬起来的手下,看他拿着刀子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轻声却不失威严说道:“格桑,不许造次!” 贵族向陆沉云施礼道:“公子果然好身手,方才我都在寺里头瞧见了。我这属下手上也没个轻重,公子千万别见怪。” 陆沉云喜这贵族的谦虚劲儿,正要还礼,从旁却传来几声高叫。 “哎嘿!怎么在寺庙打起来啦?”多吉看到雪地上躺卧三人,面色难看,这边又是陆沉云和吐蕃贵族打扮的人谈笑,画面甚是令人不解。一下马就没头苍蝇般喊叫。 “哎呀,小侄,今日得闲来我这里!”多吉拉住陆沉云的手。陆沉云却看到之前颇为含蓄拘谨的吐蕃贵族竟扯衣跑来,陆沉云示意多吉回头,多吉一回头那贵族抓住多吉的双手,嘴里翻说着什么。 多吉忙哎呀哎呀闪退,说道:“你撒手你撒手,这是佛门圣地,香客您需得注意些啊。” “多吉大叔!是我啊,是我!曲扎啊!你不认得了吗?那你看这个扳指!看这个扳指!”说罢从手上囫囵摘下扳指。多吉凑近一看,也是高叫一声:“曲扎?你真是曲扎!” 自称曲扎的贵族又把扳指举起来晃了晃,激动说道:“就是我!” 多吉突然抬起一只手劈头盖脸打在曲扎头上,把曲扎精巧的帽子打在雪地,嘴里似笑似骂道:“狗东西!你还是不是个吃糌粑的?你和我那狗儿子都是一个德行,都是让脚下的石头越过了眉头!” 索朗旺堆c平措扎西还有格桑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但瞧见主子被一个喇嘛打来打去,便要凑上。没走几步曲扎回身呵斥道:“蠢东西!滚下去!”三人只好喏喏而退。还是陆沉云走过来为缓解尴尬,和三人东一句西一句说起来。 多吉和曲扎打闹嬉骂几句,才想起众人仍在风雪中站立,忙过来又握了陆沉云的手,说道:“来,侄儿,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大师如何喜成这样?”陆沉云问道。 多吉忙说:“进去说!进去说!”然后又吩咐其余喇嘛师父,说快备酒菜。 酒过三巡之后,陆沉云推杯把盏当中方听出些门道,原来多吉师父出家前已有家室,家中有儿有女,日子本还过得去,但彼时雪域高原各个部族混战不休,尚未如今日吐蕃般一统。多吉某日回家发觉家中遭到劫掠,儿子c女儿都莫名其妙失踪,当下觉得孩子一定凶多吉少。数月寻找无果后,多吉心灰意冷,索性出了家。离家将近三十年,悠悠转转来到这多布林寺,却仍常差人打听,近些年结下不少熟关系,也隐约闻得儿子还在,但自忖年老体衰,也不愿大废周章再赴雪域高原寻找家人,便心下想着尘缘已尽,老老实实在这多布林寺度过余生便好。 再说这曲扎,曲扎·彭措饶杰。手下称为“象王”者,亦作相王,乃是吐蕃赞普身边总理政务军务的总管大员。多吉识得曲扎,是因为曲扎幼时曾是儿子最要好的伙伴,二人幼时日夜厮混一起,多吉看这孩子和自家儿子玩的亲密,便趁着某年生辰送给曲扎一枚翠玉扳指。今日曲扎拿出这扳指来,多吉如何识不得? 多吉抿口酒,斜眼看曲扎,问道:“那我那狗儿子,如今某些什么差事?像你这般?还是像他们三个一样?”多吉努努嘴指指平措c索朗c格桑三人。而前番经过介绍,陆沉云知道平措c索朗和格桑亦是雪域高手,如今是曲扎身边的贴身侍卫。自己不多会儿功夫便让这三人接连落败,陆沉云很是得意,兀自斟了杯酒喝下去。 “多吉大叔,洛洛是这个!我才是这个!”曲扎先是比出大拇哥儿,又比了一只狗。多吉不信,虚着眼睛问道:“他混这么好?” 又问道:“他一个月挣得几文几两?” 平措c格桑和索朗三人听罢哈哈大笑,曲扎忍住笑,说道:“啊呀呀,我的多吉大叔,什么几文几两的。洛洛如今是赞普,是雪域之王啊!” 多吉的嘴一下两下闭不拢了。陆沉云看出多吉的脸上奔过许多种复杂的情绪,但却定格在一种稍纵即逝的骄傲和喜悦当中。陆沉云替多吉师父感到高兴,相识近二十多年来陆沉云只晓得多吉是个云游僧人,落在多布林寺也是混个饭吃。虽说多吉一口一个“大师”被叫着,但和陆沉云亲近久了,却越觉得像个亲密无间的朋友,纵然尘兴不减,陆沉云却乐得和这上师做朋友,倒也轻快。如今多吉又迎来这喜事儿,陆沉云心中也很是畅快。 曲扎此时说道:“多吉大叔,不止这些呢!” 多吉问他不止什么? “洛洛也有孩子啦,是个女娃娃!” 多吉笑得合不拢嘴,问道:“啊呀,那我这孙女可是吐蕃的公主啦?”曲扎听罢却低下头不言语。多吉再三打问,曲扎则说出原委,原来这洛洛四处兼并讨伐的时候,孩子也在战火中流离失踪了,如今唐蕃开战,或说寻觅到了一些踪迹,赞普便要探个究竟。 多吉白一眼,道:“那你放这一串儿屁作什么!”便板起脸喝闷酒。随即又问:“若是活到现在,那该多大?” 曲扎说:“公主要是还在,少说也十了。” 多布林寺内住了日,每日多吉请陆沉云与曲扎等人把酒言欢。陆沉云今番也替多吉高兴,便不推辞。 这当儿中饭,陆沉云搜肠刮肚想些话来要道贺,却思来想去什么话都寡淡。却有一小喇嘛打断众人,进来通报。 “陆施主,寺外有人找你。” 听闻陆沉云要走,曲扎和三位侍卫一同起身,向陆沉云拱手道别,那平措c格桑和索朗此刻也满是崇敬之情,说道:“陆少侠,前日不打不相识,你这朋友,我们交了!但他日若各为其主,我等也不会示弱的!” 陆沉云回礼道:“今日结识几位雪域英雄,三生有幸,愿各位善得各身,免了那刀兵相见!几位后会有期!”说罢匆匆告辞。 寺外笑笑立在马上,斗笠已积了薄薄一层雪。陆沉云问怎得。笑笑说丁四命自己前往青盲城一趟。 “青盲城?” “丁师父说,湘二爷自去青盲城数日未归,白虎舵上下找寻不到。白虎舵人并不知道湘二爷前往青盲城换药之事,这事儿丁师父却知晓,唤我去青盲城探个究竟。我路过多布林寺看到师父马栓在此,禀报一声儿。” 陆沉云嘻嘻笑道:“莫不是不信自己武艺,凑个伴儿不至于输的惨些?嘻嘻嘻。” 笑笑大眼睛一瞪,说道:“坏师父!你要这样讲,今日就是青盲城内十万吐蕃大军,徒儿也独自去了!哼。”说罢弹了弹斗笠上的雪。 陆沉云这才说:“好啦,别十万八万的了,走吧。” 陆沉云浅笑一声,又道:“你这丁师父神就神在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笑笑回道:“徒儿奉命行事,不过问这些因果。” 陆沉云在马屁股上催了一鞭,说道:“好材料!” 笑笑没听清,说道:“师父说什么?” 陆沉云却说:“雪大了,加把劲!” 二人雪中飞马向青盲城赶去。 飞马多半日,二人到青盲城时天已全黑。陆沉云和笑笑在馆驿内各自房间歇下,待笑笑夜行衣穿好后来敲门,陆沉云开门,笑笑见陆沉云仍是白天打扮,脸上还带着几分困意,纳闷道:“师父师父不和我同去?” 陆沉云揉揉眼睛,说道:“今日谁说纵然青盲城内甲兵十万也要独自去的?”说完又是一阵儿嬉笑。 笑笑撅嘴道:“独去就独去!”一阵儿风走了。 睡至半酣,陆沉云周身发冷,起身看到窗扇并未合缝,起身走近,那缝中却“嗖嗖嗖”数枚暗器打进来,陆沉云急忙低头伏地,侧耳细听。 陆沉云用脚勾起板凳,慢慢顶上窗边,看那板凳稍一显出,又是几枚钢钉打进,尽皆穿透木凳,陆沉云顺势“哎呦”几声叫唤,又故意推到几案茶具等物,仍伏在地上。 “这暗器打的,颇有些功力呢。”陆沉云心下暗想,忽又想到,一晚上过去了,怎没笑笑音讯?心中顿时阴云密布,凌乱丛生。 “哐啷”几声,房舍门屋从外砸开。寒风灌入。 陆沉云知道刺客上当,心想如今险象环生,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陆沉云伏在地上,黑暗中三支长枪尖儿明晃晃突刺进来,陆沉云打个挺儿,翻将起来,几枚透骨钉早就半空中发出,一阵儿“哐啷啷”兵刃落地声,行刺三人喉头都被透骨钉打穿,陆沉云过去解下三人黑袍,发现并不认识,横竖也看不出来破绽,活口既然没留下,便来不及多想,跳出客栈上得马来。准备前往郎中处寻笑笑,马走几步到街口,前后左右路涌出十数人,行头打扮与方才客栈行刺者相同。 陆沉云冷笑道:“不如报上名来再行厮杀?” 行刺人中有人道:“哼,尽管拿来性命,那里来得恁多话?” 陆沉云啐一口,说:“你说拿得就拿得?我视尔等不过屠猪贩狗之徒耳。” 那伙人不答话,发声喊,全向陆沉云涌上。陆沉云拔出空蝉亦迎头向前,陆沉云持空蝉在那人群中上下刺出,脚下如碧波轻踏,雪夜中短剑不住“唰唰唰”轻盈翻飞,随手而招至,脚下亦步亦趋不敢懈怠。一回从那人群中杀出,地上留下还在抽搐的几具尸身,陆沉云不待这些人多反应,从死尸旁提起一把刀,左手持刀,右手短剑,二返身杀入人群。这当儿刀剑并舞,漫天风雪中青盲城内寂静无声,唯独这街口铿锵传出兵刃之声,但不几何兵刃声也稀拉下来。 陆沉云面前只剩三人。周身黑衣人倒毙一片。 三人中有人要跑,陆沉云衣袖轻抖,两枚蝴蝶散打出,直直穿过喉头,钉在街角一处屋梁上。还剩一人惊颤不已,再一抬眼一把幽光短剑架在脖颈儿。 “方才你说,尽管拿来性命,哪里恁多话?” 那人两股战战,惊惧不答。 “何人差你取我性命?” 没想到那人却喊声:“拿得性命,哪里恁多话!”话毕竟鼓足脖子向空蝉刃儿上兀自划去,自己将自己斜斜抹死掉了。 陆沉云摇摇头,抖抖雪,过去牵马。又听得路头又是大喝一声。这声音陆沉云似曾听过。待那人拍马赶到,陆沉云见那人手上一对大斧呼呼生风朝他冲砍,陆沉云一跃数丈,顺势打出一排透骨钉,扎中马蹄后那人从马上落下,却拿斧尖儿撑住身子,稳住了身子。 “呦,我道是谁呢。”陆沉云轻蔑笑道,说:“天煞盟跛子堂主许世魁?别来无恙。今番又在哪里安做个泼皮破落户?” 许世魁大怒,道:“孙儿,前番踢碎我腿,积攒了这许多时日,今日好容易遇见你,定取你性命!” 陆沉云眨眨眼睛,指着身后横七竖八血迹斑斑的尸首,说道:“这些人亦说取我性命,所以呢?” 许世魁双手持斧就要奔来,陆沉云突然手掌一立,说道:“你且慢!” 许世魁有些莫名其妙,竟停下脚步,骂道:“又生得几多事情!” 陆沉云说:“你信自己,还是信你的斧子?” 许世魁有些迷惑,说道:“说的甚鸟话斧在手中,只为今日取你性命!” 陆沉云伸出二指,说出许世魁身上六处死穴。许世魁骂道:“你在那里说什么疯话!” 陆沉云笑道:“我说出这六处穴位,皆是今日你必中之死穴。” 许世魁忽觉有些心惊,却又说不出所惊惧何物,索性再不和陆沉云理论,持斧劈来。 陆沉云知道他腿上自被踢碎腿骨后,旧伤仍在,单是那动作招式就慢了半拍,便拳脚急攻许世魁下盘,许世魁双斧不住看砸下来,陆沉云空蝉过头,一面避挡,一面腿上灵活踢扫。 许世魁一招“劈山割海”双斧一上一下砍向陆沉云,陆沉云闪过锋刃,稍稍矮身,看准那手腕,手掌发力如虎爪般牢牢握住。 许世魁冷笑道:“你还太单薄!”说罢下盘蓄力,双臂竟直直将陆沉云抛起扔向空中。陆沉云惊讶许世魁的膂力之大,在空中翻了几翻。半空中“嗖嗖嗖”一阵儿打出数枚透骨钉。许世魁想这定是陆沉云解围之法,仍是冷笑,骂道:“就会这些把戏了吗?” 话毕用双斧交错一挡,黑夜中打来的透骨钉尽皆被弹开。许世魁大叫一声,正要双斧上前,忽觉身后生风,无奈再快也来不及,但见身上六处穴位被扎穿飞透,鲜血咕哝涌出。许世魁瞪大眼睛,“啊哇”又吐出一大口血,瘫倒在地,尚有一息。 “孙孙儿,你这一年,功夫着实长进!”许世魁满嘴血污,身上六处创洞也在冒血,手捂住这个顾不得那个。 陆沉云说道:“方才不是讲过,你今日这六处穴位必中我招。这便应验了,你又有何话讲。” 许世魁气息奄奄说道:“狗的,死便死了!你又炫耀的什么!我倒想知道,你那暗器上如何长了眼?” 陆沉云笑说:“哦?想知其中究竟?我还偏不告你。”许世魁怒骂不止,陆沉云忽然想起什么,过去点了许世魁几处穴道,将一瓶金疮药从怀中取出斑斑点点给许世魁身上六处创洞洒下少许。又往许世魁嘴里塞下几颗药丸。 许世魁疑惑,道:“你要杀便杀!玩的什么猴戏!”陆沉云寻得一段儿绳子开始捆扎许世魁,许世魁喊道:“你这猪狗,就算抓了我去,也休教我吐露什么!” 陆沉云手上仍不松劲,只说:“吐露且是后话,抓你去总有益处。” 手上正捆扎着,陆沉云惊觉脑后生风,急急退几步,一支羽箭疾速射来。黑暗中陆沉云却听得箭头碰撞之声,未及细想,又是两箭射来,陆沉云再躲,回身一看却发现这箭并不冲着自己,再看许世魁,头脸已被两枚羽箭射穿,探探鼻息已然丧命。 陆沉云懊恼低骂几句,扔下许世魁尸体,看远处又是一伙儿黑衣人骑马奔来,这次人数更多。陆沉云心中笼罩太多疑惑,不愿恋战。突然几支火把射出,阻住黑衣人来路,陆沉云听见笑笑声音,叫道:“师父!快走!” 笑笑又放两箭,射倒射穿三个黑衣人,便从房上翻下,和陆沉云骑马出了城。 无奈黑衣人追得急,陆沉云和笑笑出城不多久,两方又杀了一阵儿,笑笑解下大刀冲砍,陆沉云手执空蝉在马上左突右杀,二人与黑衣人兵刃相斗,一阵儿“叮叮当当”撞击声儿,大约杀了十数人,陆沉云看出笑笑手上有些脱力,知道再战下去凶多吉少,便一把将笑笑拉在自己马上,一甩手将所带透骨钉c蝴蝶散一应有毒无毒暗器尽皆打出,陆沉云暗器扔的着实玄妙,纵然黑暗中也是说眼扎眼,指耳戳耳。雪夜中黑衣人顿时痛嚎不止。这一圈儿暗器扔完,黑衣人权且收住攻势,陆沉云看这当口儿,马上狠催一鞭,带着笑笑走脱掉了。 陆沉云和笑笑不知骑马在这黑夜里奔了多久,“扑通”一声马匹突然栽倒。二人下马看去马匹已经累死。陆沉云低头看去发觉地上有斑斑血迹,先摸了摸自己发现并未受伤,细问则知笑笑身上深浅已有数处刀伤。纵然今夜太多蹊跷,陆沉云当下也懒得多说话,摸出仅剩的金疮药草草给笑笑吃了,便搀扶着笑笑朝最近的暗哨走去。陆沉云判断接近暗哨后,二人筋疲力尽,在一处土坎儿下歇着。陆沉云高声呼哨一声,随即便吭哧吭哧大口喘着气。再看笑笑,已是面色苍白。好在这陆沉云精悉凌云阁各处暗哨所在。一声呼哨后不多久,暗哨内凌云阁弟子数十人赶到,急急救了这二人去。到得暗哨后便当下救治笑笑,折腾一夜方处理毕大小刀伤,笑笑也睡下了。 正午时分见笑笑仍是高烧不退,昏睡不醒,陆沉云决定先不离开。忽然屋外一阵儿人马风尘仆仆而来。 丁四滚鞍下马拜倒在陆沉云脚下,说道:“陆少爷,小的来迟,让少爷经这一夜磨难,该死该死!” 陆沉云见丁四来到,扶起他说:“闲话少说,这一夜众多蹊跷,你且听听罢!” 萧关附近,风雪交加,一对儿年轻夫妇骑马迎风踏雪前行。 那男子问道:“铃儿,我们莫非真去凌云阁过年?” 风铃儿答道:“有何不可?”还未说完,萧冉接过话道:“把领子掖好,这不比南疆。” 风铃儿在马上牵着萧冉的手,眼波阵阵看着萧冉,说道:“咱俩在百花宫呆久了,若梅和歌姐姐横竖看着难受,你当我心性畅快,连对旁人眼色也迷糊着?” 萧冉不知如何接话,风铃儿说道:“我素来不喜人给我脸上使眼色,况且你我二人又不缺吃少穿,这一路上玩玩逛逛不也过来了。走这大半年且不说许多门派买我面子,光是一路上你给人诊病瞧病也未尝亏了咱们。” 见风铃儿从来这般洒脱,萧冉也不好再说什么。忽又问道为何偏偏去凌云阁,听说凌云阁一带边地战事正酣。 “哎呀,你这憨子!他日若不是陆沉云几句话,你不早成了若梅和歌姐姐的刀下鬼?夏天在岐州见到陆沉云,听说有了心上人,我估摸着大半年这事情也妥帖下分了,我就爱热闹。旁的没那么多障碍!” 且放下这对儿游山玩水的鸳鸯不说,陆沉云和丁四商议一番,回身看笑笑还昏迷着。便嘱咐这里的弟子几句,让笑笑先在此地养养,能下地就立即回去。自己则和丁四先行返回凌云阁。 “陆少爷。‘探’字营的兄弟有信儿。”丁四悄声说道。 陆沉云点头,掀开茶盖呷一口茶。 “湘二爷也回来了,但好像对那日晚上青盲城的厮杀并不知晓。那尔逊和那尔盖兄弟俩也没什么异常。只是” 陆沉云放下茶杯,问只是什么? 丁四说道:“只是这次回来,湘二爷连那郎中兄妹一并带回来了。” 陆沉云凤眼直瞪,说道:“二嫂走的早,我猜不只是带回来那么简单吧!” 丁四一听,大惊,忙说:“这不是小的该议论的!” 陆沉云说道:“倒不是这个,二师兄年过不惑。若是再续佳偶旁人干不着什么。只是,唉,我总觉得那日晚上蹊跷太多。青盲城不大,二师兄怎能浑然不知青盲城内的厮杀?那伙儿人又是什么来历?而且,我要活捉许世魁的时候,笑笑却正巧出现,哪里来的一通乱箭竟把许世魁灭了口!”说罢拿起茶杯就要砸,丁四知道陆沉云心下窝囊,忙过去抢下茶杯。 丁四说道:“陆少爷,您怀疑是笑笑的箭灭了许世魁的口?” 陆沉云仰头叹道:“丁叔,我倒是不怀疑你。” 丁四听了,居然发笑,陆沉云难以捉摸,问道笑什么。 丁四说:“既然陆少爷不怀疑我,那就也不应怀疑笑笑。” “此话怎讲?” 丁四这才说出,那日她派笑笑前往青盲城,笑笑身上背的家伙他是看真切的了。丁四素来心细,记性也好。吩咐笑笑的时候只说去青盲城探探湘二爷在不在,只要是人在就可返回。彼时丁四话也说的直接,对笑笑说:“你且去看湘二爷还有没有气,还活着就不碍事,你返回便可。” 因此笑笑身上只带三枚羽箭便匆匆走了。 丁四伸出三根指头,对陆沉云神秘地说道:“暗中第一箭是冲着少爷您去的,但黑暗中您却听到箭头互撞之声,想必这是笑笑发觉暗箭,便放箭替少爷挡下暗箭;剩下两箭是后来您眼前儿见到放出去的。于是笑笑这三箭已完。我想若要是多带些箭,也不至于现下伤成那样儿。”话毕不住叹息。 陆沉云讪讪道:“哎!我错怪笑笑!” 丁四却说:“少爷且慢,如今笑笑身上没有鬼,但其他地方定然有鬼!” 陆沉云又喝下一口茶,说道:“这我知道,只是我这脑子现在混乱的不成个话” 丁四凑近,说:“丁某自有一计。” 便嘁嘁喳喳附在陆沉云耳边说了。 陆沉云并未表态,只是低头不语,丁四似乎觉得陆沉云心有顾忌,便说:“少爷放心,丁某自会权宜机变!” “那好,有劳丁叔了。” 再说风铃儿和萧冉,这日出了馆驿,上马赶路。结账时看到店家驱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乞丐老儿。那乞丐要进馆驿内乞讨,店家嫌他碍了生意,不住拿扫帚拨打。风铃儿和萧冉见了,过去扔下几吊钱儿在那乞丐碗里。 乞丐摸索碗中的钱,不住四下磕头。萧冉说:“哦,我说怎么到处磕头呢,这原是个盲眼啊。” 风铃儿拉过萧冉,白他一眼,说:“好啦,少说些淡话。医者仁心,你哪里那么一嘴零碎?赶路要紧,别晚到陆沉云的喜酒都喝不上,败兴!”说罢又高声问店家,道:“掌柜的,凌云阁还有多远呐!” 掌柜附和几句,说明了路途。风铃儿和萧冉便打马前行。 店家回身一看,那老乞儿还在原地,嘴里喃喃说道:“凌云阁凌云阁掌柜的,行行好,再说一遍吧,怎么走?” 掌柜的厌恶了,说了声:“去你的吧,你且走不到凌云阁,这把骨头就散伙儿啦!”说着拿扫把老乞丐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 不多日,几名弟子护送着还未痊愈的笑笑回到凌云阁。 “师父我回来了。” 陆沉云向丁四望一眼,丁四会意,说道:“笑笑姑娘辛苦,随我来吧。” 笑笑随丁四刚出门,丁四回身“啪啪”几下点住笑笑穴道,笑笑脸上还带着惊慌,嘴却呐喊不出,一股子眼泪先行憋了出来。 等到了雪葬牢,看守为笑笑解开穴道,笑笑大哭,问自己犯了什么王法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里自己要见师父,要见丁爷!却无人回应他,只是不断有人来送饭送衣,皆是好菜厚衣。笑笑拒不吃饭,也不更换厚棉衣。雪葬牢内阴寒逼人,看守看她身上还有伤,饿的东倒西歪,便向丁四报了。丁四想想,写下一张字条,亲自来到雪葬牢。 丁四见笑笑神色暗淡,兀自卧在角落,给左右说道:“把炉子生起来,草垫撤了,铺上几条狐毯。好吃好喝都伺候上!” 又挥挥手,说:“还不去安排!” 见四下无人,丁四对笑笑说道:“丫头,受几天委屈,对不住啦。” 笑笑鼻子一酸,将要哭出,丁四将那纸条团成团儿,手腕一抖发了进去。笑笑捡来看看,这才慢慢止住哭声。 丁四临走,又补说道:“少爷最看重你的,是凡事不问因果。” 笑笑看丁四离开招呼别的事体,从周遭几处牢房拉拽出七八个俘虏,将嘴脸蒙了,从雪葬牢里带了出去。笑笑这边心情也稍稍平复下,便由那些看守换了狐皮毯子,安了火炉,摆上吃食,不在话下。 一日过去,天明时分。陆沉云召丁四,问道:“可有动静?”丁四说不曾有动静。又说:“少爷再耐心等等罢。” 又一日过去,仍是天大亮便急急找来丁四,丁四会意,只是摇头。陆沉云默然。 长风阻西海,奇沙拦玉关。 望尽平川道,折柳为哪般。 第三日晚,陆沉云胡乱诌下这几句,心情翻覆不能寐。突然心血来潮,重又铺开纸笔,抬头则是“父母亲大人膝下”之后便将欲和晴鸳相结连理之事完完整整儿说了,全篇并无言下之意,尽是恳请父母早日提说亲事云云。这一气呵成后陆沉云忽觉心爽腹空,又觉得血热冲头,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如何血气上冲,竟这么发狠似的要定夺此事。 再望向阁外,天已泛白。陆沉云有些眼花,竟未召丁四。丁四却自己来了。一进屋,陆沉云却抢先说道:“呵!大事已定!” 丁四不明就里,但看陆沉云双眼通红,以为陆沉云知道什么,就说:“少爷也知道了?” 陆沉云被这么一问才回复正经,说道:“哦,不,不。我方才说私事耳。”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忽又集中精神,问道:“丁叔,快说来!” “笑笑平日所住房屋昨晚被烧了个精光!” 陆沉云惊中有定,问道:“那里面的人呢?” 丁四答:“里面安排好的七八个死囚也都一个不剩。” 陆沉云问:“烧死的?” 丁四低声道:“这还不知,方才‘探’字营的兄弟一报我,我就过来了。” 陆沉云起身,说:“那得验验死尸。”丁四说立即去办。 丁四又说:“笑笑姑娘这几日可是委屈了呢。” 陆沉云扑扑乱发,说道:“笑笑这边我来应说。” 风铃儿和萧冉跟上一溜商队。铃儿冲萧冉努努嘴,说道:“看,是凌云阁的商队,这般走着不觉时间长短,居然快到了!” 萧冉笑说:“是啊,今日难得雪住放晴,风虽然干扎扎,但还好有太阳,我们走慢些罢。”二人便不催马,徐徐前行,身边儿凌云阁的大车马也不紧不慢走着。 “铃儿。” “嗯?” “前面那些人闹哄哄做什么?”风铃儿顺着萧冉所指,不远处一群人七手八脚忙碌着什么,好像有人倒地。 “去看看!”风铃儿一马鞭加速而去,萧冉本想着多瞧瞧,见铃儿去了便也快马过去。 二人见几名凌云阁弟子倒在地上,旁边有人搀扶喂水。风铃儿忙问何故,有人说走得好好的不知怎得就突然倒下了。风铃儿见倒下的人并无异样,心想或许只是累了疲了,便不多想,回身就要上马。待风铃儿一侧身,闪出一道阳光照在倒下人身上,却听见“滋滋拉拉”的声儿,众人看去,那几人头面竟自燃起来。待烧掉半拉脸庞后,从那尸骸中竟涌出无数细小密布的黑虫子,虫子甫一爬出便也被烧死烧焦。须臾之间地上仅剩三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和大团儿大团儿的虫尸。一旁的人看到这般恐骇惨状,或呕吐或奔逃,竟无人念及收尸掩埋之事,商队慌乱之中便朝前开了。 “嘿,这些人到逃命快!”风铃儿虽然也觉得一阵儿恶心,但还是镇定住了。 “铃儿!别动那脏东西!”萧冉见风铃儿竟用手拨拉腐尸和虫尸。风铃儿像是没听见,捻了一把虫尸,放在手上伸给萧冉看。 “见过吗?”风铃儿问萧冉。 “是蛊?” “是蛊。”风铃儿又说,“只是素来常说南疆为千蛊之所,但今日这蛊倒是稀少。” 风铃儿接着说道:“我倒隐约记得这沙线虫蛊,小时候百花宫曾经培植过,只是南疆溽热潮湿,养不出沙线虫,彼时便作了罢。具体习性什么的也没人记载。” 萧冉问道:“那解蛊之法可曾有?” 风铃儿冷笑一声,说:“憨子!彼时养活不出便弃了,何曾来得解蛊法?”萧冉听罢叹气。 风铃儿打住他叹气,说道:“这下你我不能散漫走了,我说不上来一种坏预感,须速速赶到凌云阁才是!”不由萧冉再说,风铃儿上马,连带着给萧冉的马也是几鞭子,两匹马又驰骋起来。 雪葬牢内。手下向丁四报来。 “丁爷,八个死囚的尸身都验了。身上刀枪创口密布。” 丁四冷笑几声,说道:“呵,果然有鬼。”便来到笑笑处,退掉左右,将这前后跟笑笑说了。笑笑大惊,眼睛睁得老大。 “为何定要置我于死地?” 丁四说:“前番你有伤在身,没详细问你,那晚你可是见到了什么?” 笑笑说:“那日晚上我寻得郎中铺,看了一阵儿,发觉湘二爷无事,便要返回馆驿找师傅。半路上却杀出一队黑衣人,这些人下手也是狠,上来就是要命。我斗不过太多人,便在青盲城内和这伙儿人兜起圈子。这一兜倒是甩开自己,待我再返身回馆驿这才发现黑衣人又和师父缠上了。” 丁四并未问放箭之事,问道:“湘二爷如何无事法儿?” 笑笑却脸红不语。 丁四说道:“嘿,这丫头,平时伶牙俐齿的,今儿是吞了枣核了么?”笑笑一听,更是扭捏不语。 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你脸红着作甚又不出嫁。” 又说:“且问你正经事呢!”笑笑被丁四喝了一惊,这才吭吭哈哈说道:“湘二爷那时在屋内和一女子交在一起,我哪见过这些个东西?单单瞥了一眼就走了。” 丁四听罢哈哈大笑,反而弄得笑笑更不知所措。丁四边笑边说:“哈哈哈,你果真是个小丫头。罢了罢了,雪葬牢别呆了,回玄武阁里,你师父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笑笑圆眼一翻,故作生气状说道:“哼,不由分说关我在这里,这当儿又什么好吃好喝?不吃!” 丁四转身笑道:“哈哈哈,那笑笑姑娘请便吧,老朽还要去抓鬼呢!” 笑笑嘴上说这般那般,屁股早早一抬,一溜烟儿也离开了雪葬牢。 净诚这日上午在多布林寺后半山练功,纵然是恶风劣雪,净诚却仍练的浑身透汗,周身通红。汗津津回了寺,小沙弥早烧好大锅开水。净诚沐浴后换了衣服,走进佛堂准备礼佛。 “哎呦。”一进佛堂,看见多吉却坐在佛前,双眼微闭默念佛号,净诚这一声唤也没惊着他。净诚轻轻走去,用手探鼻息。多吉这才睁眼,干巴巴说声:“怎得!” 净诚睁大双眼,道:“我好奇这晌儿怎么在佛堂见到你?你这会儿不从来是在厨房么?” 净诚取下佛珠,攥了攥说道:“呦,今儿是怎么啦?酒也没肉也没?你多吉也有清心寡欲的时候?” 多吉却挤出个“唉”字。 净诚轻轻放下禅杖,取来个蒲团儿坐下,说道:“我真不知你发愁何事,何苦来?你想,你儿子如今是雪域之王,你孙女又贵为吐蕃公主,哪件事儿不是喜?何故愁来?” 多吉说:“淡话!啥孙女不孙女的眉目都没有。我平日只说你口讷无脑,谁知今日多了这些话来挪谕我?” 净诚笑笑,腾出只手放在多吉肩上,说道:“何苦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多吉还未说话,净诚又说:“哦,我或许是明白了。你儿子是吐蕃赞普,但你又和凌云阁素来交厚。如今朝廷和吐蕃打仗,凌云阁也在战场上穿梭,你单怕哪日凌云阁正面和吐蕃杀奔起来,伤了哪方你都觉得不好看,是这理儿不是?” 多吉抖索抖索僧袍,斜一眼净诚,说道:“这你倒把我想的俗透了。兵事国事各为其主,我哪管的了那些?再说,我儿子那个地位也不可能持刀亲上阵,陆侄儿他们的武功也不是说随随便便谁能破掉的。” 净诚含笑说:“哎呦喂,张嘴儿子闭嘴儿子的你不如还俗得了。偌大个寺庙一天尽是酒啊肉啊的。” 见多吉仍是脸上带有愁容,净诚推推他肥胖的身子,说:“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不痛快!” 多吉说:“也不是。就觉得心里麻麻不舒坦,却也不知道具体为了何事。” 净诚转身向佛,嘴里轻声说道:“那还是凡根不尽。倘若安心朝佛礼佛,心里哪来这多七杂八杂的。”说罢自己开始礼佛,不再管多吉。 “陆少爷,唐军急报!” “何事?” “唐军斥候探得吐蕃一支辎重队伍今夜从雅拉山口经过,无奈唐军如今战线扯的远,想请凌云阁发义师,助”陆沉云不待手下念完,便说:“好说。传令,领玄武舵五百精骑,即刻出发,伏于雅拉山口,袭杀敌军。” 手下传令去了,陆沉云也开始准备。待他收拾妥当后,却无人再报。陆沉云有些纳闷,兵贵神速,怎么还没有准备妥当?便下得阁楼。楼前校场着实集结一队骑兵,陆沉云打眼看去,这才多少人?这才一百多人。 陆沉云喝来左右,问:“怎么回事!我的令谁打了折扣?”左右不言,却拿眼睛瞟后面,陆沉云见队中出来一人,这人陆沉云知道,是大师兄白云朱雀舵下一监令官。 陆沉云冷眼瞧瞧监令官,问道:“监令官来这里,监谁的令?玄武舵可是触碰了哪条帮规?” 监令官拱手说道:“陆香主别见怪,白香主有言,如今战事稠密,敌我犬牙交错,凌云阁更当促稳求保。且自战事发起,凌云阁人已然穿梭在敌后,救人运粮已承担太多” 陆沉云大怒,说:“屁话!” 又说:“这话可是师兄本意?” 监令官见陆沉云发怒,怯懦不敢答。 “你食唐粟否?”陆沉云怒问。 监令官小声答道:“小小的世食唐粟” 陆沉云喝道:“那你放的甚么轻巧屁!轰走!”转而又朝左右喊道:“一炷香内,五百人须集结此地!否则尽皆投下雪葬牢!”左右少见陆沉云如此震怒,疾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间玄武舵五百甲兵集结完毕。笑笑也身背大刀c箭矢立于阵中。陆沉云过去,问她身上还有伤,就不要逞能。 “不碍事,师父。”笑笑边说边悠转拧捏几下胳臂。 “真不碍事?那我也不多问了,杀将起来刀剑无眼,到时候谁也难照管谁,你自己多留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 当日夜晚,吐蕃一部辎重果真经过雅拉山口。陆沉云待敌军靠近,发声令,山前山后火把忽起,五百余精骑如神兵天降般出没,陆沉云当先一马,抢过一把长枪来,左手提枪,右手挚空蝉,纵马在人群里厮杀。 吐蕃军中发觉陆沉云如入无人,便指挥人马包围陆沉云,笑笑在坡上见一股一股人朝师父冲去,也不答话,拈弓搭箭,每次仍是拿出三支羽箭,搭在弓上扇面儿般散射出去,那箭或射中或连射中。几回合有吐蕃兵卒已经到了陆沉云眼目死角,但都被笑笑羽箭射杀。 吐蕃兵卒发现笑笑,也回身朝她放箭,待那箭矢飞来,笑笑伸手一握,前后一反再射出去,如此这般连接连射十余箭,且射无虚发,凌云阁弟子见了笑笑这精妙射术和利索快手,齐喝声采,手下更来了精神。 陆沉云杀得性起,虽是深夜,天大寒,但周身却感觉散发阵阵热气,胯下坐骑也越走越深,陆沉云长枪挑落几处围上来的吐蕃兵卒后,无意中看看旁边,身边仅剩单人单骑,心想果真是走的远了。便拨马掉头。却又想,我可比常山赵子龙乎?心下好胜心起,又转回马头,继续厮杀。 这边凌云阁众弟子见大杀一阵儿后,却不见了陆香主,也急急寻找,笑笑打马冲下土坡,抽出大刀,有兵卒来挡,笑笑手起,掌内运气,将那大刀在马上挽几个刀花,忽又居中一刺,正面来挡一人正中胸膛,坠马而死。其余人立时四散而退。 笑笑和三四十个马快的弟子边战边往前寻了三四里,火把忽明忽暗中瞧见陆沉云手持空蝉所泛青幽光芒。 一弟子喊道:“香主!敌阵已冲散殆尽,辎重大车也已弃下,我们大势已定啦!” 依陆沉云的心性,占了上风便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见他短剑一扬,锋走轻灵,马旁又一吐蕃骑兵头连脖颈儿斜斜劈下,那只手枪花一抖,再挑退三四人。嘴上喊着:“好久未这么痛快过!” 笑笑和众弟子看看身后,吐蕃兵开始大规模撤退,而撤退的方向却是朝这里来的。虽是溃兵,但人数却不少,铁蹄轰轰声仍存威势。 笑笑心急,大喊:“师父!恋战不得!”只是这喊声却被纷乱的金戈马踏声淹没,笑笑无奈便亲自去接陆沉云。撤下来的吐蕃兵中有人认出笑笑,在队伍里一传十十传百呼喝起来,凌云阁众人听不懂蕃话,却见溃兵层层向笑笑围上来。笑笑只顾去通告陆沉云,未顾上身后,身后一同来的三四十凌云阁弟子也被急促的兵流冲散。 笑笑靠近陆沉云,刀背在陆沉云肩上一拍,陆沉云回头,这才发觉人潮涌来,便和笑笑向回冲突。二人纵马刚走几步,地上突起一绊马索,将笑笑马勾飞,笑笑避之不及,应声坠马。原是一众吐蕃兵卒认出笑笑是刚才的神箭手,牙根儿痒痒,便在此简单设伏。大黑天里纵然骑术入丁四般好,也在人流中难免疏忽。笑笑偏在头里骑着,落马后陆沉云急忙下马去救,却一下子涌上来不计其数的吐蕃兵卒,陆沉云左右拼杀不得靠近,身上脸上溅满血污。待好容易施展轻功从人堆儿中挤过发现落马处早已无人,回身看去一吐蕃兵卒马上驼着一人,陆沉云疾忙上马追赶,随手打出几枚透骨钉,无奈人实在太多,透骨钉出手确实打死数人,却让驼着笑笑的那人躲避开去。此时黑压压溃兵仍然涌上,而凌云阁数百骑兵也赶上陆沉云,众人杀了一阵儿且阻住溃兵攻势,陆沉云执意要追笑笑,弟子苦劝道;“香主,溃兵势多,我们队伍尚未全部集结,如此突兀便去,恐有失啊!” 众弟子在土坡上再三苦劝,陆沉云只好作罢。他将花枪怒折数段儿后,砸在地上,双拳紧攥,青筋暴起。众人又是一顿劝,这才上马。 约莫半个时辰后,唐军大队赶来,交接了辎重大车等物后,主将来见陆沉云。 “多谢凌云阁义士相助!朝廷定不忘侠士报国之功!” 陆沉云心绪低落,简单还礼后不是很客气地说道:“将军,求你一事如何?” 那主将突然有些诧异,还是说道:“陆少侠请讲。” 陆沉云提出请些兵,去救笑笑。 那将军思量一下,说道:“与陆少侠五百人何如?” 陆沉云起身施礼,道:“谢过将军!”便召集凌云阁弟子并唐军五百,朝吐蕃溃军方向驰行。 近千人的队伍快马加鞭翻过雅拉山口,渐渐望尽山下一片谷地。 “香主,您看!” 陆沉云看了一眼,道:“莫点火把!” 黑暗中,众人看见谷地中吐蕃军帐密布,骑兵c步兵刀剑环伺林立,陆沉云嘱咐几个弟子粗略算来,这处营寨起码驻军过万,且看来军容严整,颇有威势。 陆沉云停住马,任由马蹄在原地踯躅,内心复杂。旁的有一个脑子机灵的弟子,过来对陆沉云悄悄说起一番话来。 “香主,吐蕃大军集结于此,少说近万,我部止不过千人,倘若硬劫硬闯,凶多吉少。” 陆沉云以为他说什么机密,原是这话,便不耐烦道:“我当然知这道理!” 那弟子不慌不忙又说;“香主莫急,我部这一千人马又有五百是朝廷借兵,倘若硬劫,阁下弟子自是毫不惜命,万死不辞。只是香主借这些兵,说到底我们是外人,折损太多总归不好看。况且,香主于借兵中威信和人心尽可忽略,谁又担保这些借兵能豁出命来?” 陆沉云思酌半天,挤出一句:“那且从长计议吧。”随即皱眉不语,极不情愿地带兵返了。 陆沉云返回凌云阁后,丁四接着。丁四看陆沉云面色不好,不再多说,私下问问左右,心里便有了数,也并不在陆沉云面前多说什么,只是进屋给陆沉云沏杯新茶,说道:“少爷,我今夜带‘探’字营的弟兄再探一探。” 陆沉云点点头,丁四说:“少爷,且把这血衣换换,稍微休息休息吧,我让人把热水都准备妥当了。”待陆沉云沐浴后,丁四正要告退,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左右来报,说朱雀舵白香主到。 丁四又收回脚步,知道陆沉云昨夜鏖战半宿,又使徒弟教人掳了去。虽然陆沉云平日心性清高,嘴上不愿承认过失,但心中自然烦躁,如今白云过来想必又是说教,怕陆沉云性急争执起来,便又站住,嘱咐陆沉云道:“少爷,权且听听,白香主说些什么不必尽往心中去。” 白云进屋,先是寒暄几句,又贺昨夜陆沉云率奇兵得胜。陆沉云双目微闭,靠在凳上,疲累不堪,嘴上简略应付着,丁四则看出陆沉云早已不耐烦。又怕白云觉得自己失了架子,便也耐着性子陪白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白云果然说教起来,慢条斯理对二人讲解当下情势,言说如今凌云阁家业大,守住则最重要,不必过于锋芒毕露云云的话,丁四对这般“中庸”“孔孟”等等道理一知半解,瞧眼陆沉云,眉头皱的更紧。丁四有些慌张,怕陆沉云暴怒起来,局面收拾不下。 “白香主,陆少爷鏖战一夜,疲惫不堪,依丁某之意,待少爷身心稍缓后,亲赴朱雀舵听从白香主教诲。”白云也看出陆沉云对自己爱答不理,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应付几句就离开了。 走出门去,丁四听见白云对手下说道:“呵!现今这样没有礼数!” 陆沉云耳朵尖,问丁四:“他说什么?” 丁四不答。陆沉云啐一口,说道:“死板老夫子。懒得呼应他。” 丁四看陆沉云困乏至极,便告退。不知过了多久,陆沉云听得门又吱呀打开,陆沉云仍是仰躺椅中,问道:“丁叔,又有什么事情?” “你莫要生那么大气。”传入耳畔的却是一细细女声。陆沉云睁眼,见晴鸳立于桌前,面庞还是那么素净的透亮,星眸闪烁,丹唇微启。 “晴鸳姑娘,别来无恙。” “什么样儿人都有,你不要总是挨个计较。何苦来呢。”陆沉云听晴鸳一字一顿讲,自己一板一眼看着晴鸳,晴鸳脸颊红起来,说道:“我我说的,你可记住啦?” 陆沉云微笑点头。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总是什么都不讲。”晴鸳双眉微蹙,陆沉云涌出满腹话来,张张嘴,却听不见自己声音,也不知道晴鸳能否听得到。他只觉得一股气息氤氲在这房中,渗入身体发肤当中。陆沉云或许醉了,但晴鸳却是清晰在眼前儿的。 二人对视良久,无话。晴鸳只是微笑看着自己。陆沉云心中火烧火燎,但就是张不开嘴。想动弹却也动弹不得,眼看着晴鸳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够不到,触不着。陆沉云懊丧至极,却终于喊出一声儿来。 睁眼出望,阁楼内外只闻风声呼啸,天地黑沉沉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灯火似困者睡眼。陆沉云发觉自己还躺在椅上,四肢感到木僵,回想刚才的梦不由心中又是翻卷起伏。无奈困意再度袭来,陆沉云爬上床去,不在话下。 吐蕃军帐中,虽然被捆绑着,笑笑还是死命踢开躲开想糟蹋自己的兵卒,嘴上来便用嘴咬,胯挺来就拿脚踢,一时间三四个禽兽兵卒竟拿笑笑毫无办法。 象王侍卫之一的平措扎西此时在军帐中走动,听到这帐中渐次传来男男女女叫喊之声,知道手下又抓了女子来泄欲,自己也不想多听。正想绕开,那帐中跑出两三个兵卒捂着下身儿,见了平措更不自在,想弯腰施礼却疼的厉害。 平措冷笑一声,骂道:“狼嘛!给咬了不成?”又说道:“没本事就少现世!” 那两个兵卒脸上更不是颜色,慌忙跪下,说:“将军,这次抓的小女子太烈了,几个弟兄的家伙都叫踢坏啦!” 平措走去,掀开大帐一角,见笑笑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绳子却将身子勒的凹凸有致,当下身上燥热,嘴里发干。但还是放下门帐,对左右说:“这不是一般百姓,送去我的军帐,我要亲自审来!” 左右听罢,知道将军要开这第一弓了,便挤眉弄眼窃笑。平措带兵在外,看这姑娘虽然打扮朴素,身子却丰腴,越想自己越似被火烤,便朝左右骂道:“还不快去!” 左右偷偷在背后互做个鬼脸,进去把笑笑扛起来往平措的大帐去了。 半路上抬着笑笑的兵卒见到格桑和索朗旺堆,格桑和索朗旺堆见了,笑说:“平措这家伙,今日又要开荤了。” 笑笑俯身躺在帐中,平措知道笑笑性子烈,靠得太近难保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慢慢抽出腰间弯刀。笑笑听见刀子出鞘,反而松一口气儿,心想死了也比被糟蹋好。便闭上眼睛,不去多想。 谁知平措却拿弯刀,将笑笑衣服从脖颈处轻轻划开,笑笑发觉身上一丝一缕被寒气袭人的弯刀逐次挑开削断后,心慌不已,便拼命挣扎,但凡挣扎,平措便停下刀来,以一种奇怪的微笑看着挣扎的笑笑,就像看着一份战利品,无论如何挣扎,却也难逃自己手掌心的快感从心中喷涌而出,竟幻化成一种诡异的冷静。平措心想你尽管挣扎吧,总有累的时候认命的时候。 果然,当笑笑动作稍缓下来,平措继续用弯刀挑开笑笑的衣服。平措知道帐外好些兵卒正偷窥着,便故意不紧不慢。 笑笑发觉自己整个脊背都裸露在平措眼前后,眼中充斥的泪水却不再滴下,而是死命合住眼睛。而平措发现眼前已是赤条条的一片嫩滑脊背时,也缓缓站起身来。他眼前的笑笑既是束手无策的绵羊,也是金戈铁马夜的一场饕餮。 从腰身向上看,平措像是欣赏一幅图画,他知道帐外那些兵士此刻恨不得替自己来,但他就是要步步为营,随着眼神向上挪,平措还在幻想接下来应是翻覆身子,再如方才一般挑下衣裳直至看到笑笑的肩膀,笑笑的右肩 平措手中的弯刀“咣当”掉在地上,整个人毫无征兆瘫回凳子上。不仅下身软了,整个人都软作一团。帐外的兵卒不明就里,有的人甚至早用手解决毕了,因此恢复了些理智,以为笑笑身上藏有暗器,击中了平措,便持刀冲进帐中,进入军帐后却发现平措毫发无损,却听到平措颤抖的骂声,喝道:“孽障!都滚出去!” 兵卒完全慌了手脚,却无奈只得退出。 笑笑眼睛还闭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平措沉重的脚步走到自己面前。 “扑通”一声儿,笑笑紧闭着双眼,听见好像有人,跪倒在了自己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 丁四从“探”字营中挑了七人,当晚也潜进吐蕃军寨当中。七人先是四下截杀了数处守卫,换了衣服,又一路蛇行虎伏打探较大的军帐。丁四吩咐下去后,自己一人悄悄摸上眼前最大的一处军帐,黑暗中丁四用透骨钉悄悄将帐篷划开一个口子,注视内情。 笑笑不明就里,却还是心怀愤恨的坐在帐中。她不知道这些吐蕃兵将搞什么名堂,本来禽兽样子,忽又请入大帐,更衣送食。平措这个时候又跪在这里。因此自己也一动不动,冷眼瞪着眼前这帮人。 曲扎进来,众人向象王施礼。曲扎先是奔上去,急忙拉了拉笑笑后襟儿,看了右肩上的刀疤,然后慌忙跪倒。笑笑不解,却也不理。 曲扎身子轻微颤抖,平措则更像是在筛糠,曲扎跪倒在地,说道:“公主,公主恕罪!”接着连曲扎的舌头也像打了结。忽然曲扎想起什么来,“嚯”地起身拔刀,怒喝道:“平措!禽兽东西!”话毕不由分说,手上弯刀直直插进平措胸膛,平措惨叫一声,倒毙在地。其余人皆惊骇,平措毕竟也在象王身边服侍良久,今日怎么为一俘虏女子便信手杀掉。 曲扎冲旁人吼道都让滚出去。 众人出去后,丁四在黑暗中抓住一人,问了几句恰好是个汉人降兵,丁四便接着问道:“方才那贵族样儿的人拿弯刀刺死的是什么人?” “是是他自己的侍卫,也是吐蕃军中很有威望的将军” 丁四纳闷,想来这其中必有故事,便继续窥探。 “我不是什么吐蕃公主。你们定是认错人了。不如杀了我倒痛快些!”笑笑仍是冷眼瞪着疯狂向自己解释的曲扎,笑笑看曲扎自己先慌得放不下,又说:“你可以冷静冷静再说话。” 曲扎吩咐旁人端上一壶酒,咕咚咕咚几口后,曲扎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开,语气也慢慢缓和,接着向笑笑说来。 “当年我和你阿爸,在玉关附近征讨党项c白兰。战事顺利,你阿爸就把家也想迁进关内,长作打算。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俩当时都乘胜深入,忘乎所以,中了敌军埋伏。敌军疯狂反扑我们的寨子,那时候,你和你阿妈刚刚被送来,当晚刚被我们接着,敌军竟也跟着杀来。你阿妈和你都被你阿爸接到一匹马上,跑了不知多久回头看你阿妈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你还在阿爸背上捆着。敌军那晚真是豁出命来追赶,你右肩上刀疤便是敌军骑兵行将赶上时轻轻刺下的。亏得你阿爸马快,不然还哪里有命?” 曲扎倒杯酒,仰头喝下后,又接着说道:“到天明只剩下我和你阿爸以及不过百人的兵士,我们就那样儿狼狈不堪走走停停,不知怎么走的就来到刀家庄,但刀家庄人却不是很乐意接纳我们,你阿爸知道此后路途更加凶险,不愿让你跟着受罪,就好说歹说才将你托付给刀家庄人”说罢曲扎早已泣不成声。拿手不住拍着额头,嘴里含混地叫道:“达娃央宗,这才是你啊!你就是公主呀!” 丁四在帐外听得这一席话,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回想起之前刀家庄所遇吐蕃骑兵之事后,心中更是惊讶,世事当真无巧不成书。 七名弟子也找寻到这里,都说几处大的军帐没有笑笑的身影。 “在这里。”丁四很平淡的指指帐内。七人看了,说帐内只有一人,进去轻松解决掉后便可带着笑笑离开。 “不劫了,我们走。”丁四起身离开。 弟子惊问:“走?丁爷” 丁四压低声音喝骂,走! 奔波半日返回凌云阁已是正午时分,丁四寻不见陆沉云,回说陆沉云独自去白虎舵拜访湘云去了。丁四到底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当下有些困乏,便往家走去。 彼时西海仍然封冻,丁四拽着马缓缓走着,偏这日又是个大晴天,阳光在冰面上光返的晃眼,丁四虚着眼睛走,竟走出一身汗来。 丁四身侧同走几人,本来并不在意,只见“扑通”一声竟有人无缘无故倒地,丁四忙过去查看。三四个人在那人身上探探摸摸并没什么端倪,丁四嘱咐说且送往阁内休息。与那人同行的伙伴三人正把他往马上驮,却听得“呲啦呲啦”燃烤声传来,众人看去,那人面目自燃,无数细密黑虫从脸庞中爬出,再看那人面目早已烧毁,仅剩白骨和焦黑皮肉,头脸旁侧尽是烧焦的虫尸。丁四大惊,心中一紧,忙说:“快!将尸体送往雪葬牢!”话毕也顾不上回家歇息等等,而是弃马施展轻功,在冰上向白虎舵奔去。 湘云和陆沉云几番茶过,陆沉云知道湘云已定下要择吉日和张楠芳完婚,嘴上不停祝福。湘云也是乐得合不拢嘴。陆沉云说想见见二嫂,湘云低笑一声,说:“还没过门儿,见得哪门子嫂子?” 陆沉云也打趣道:“没过门儿是真,二师兄有福消受却不假,好久不来,二师兄瘦了不少呢。” 湘云大笑。陆沉云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见湘云对那晚青盲城内厮杀着实不知,便暂且搁下心中疑惑,仍是道喜。言说他事之时陆沉云发现湘云也并不多上心,饶是陆沉云说些令自己愤慨或是不平的琐屑事情,湘云也是哈哈而过,陆沉云知道这新嫂嫂一定是貌美如花了,竟把二师兄的心收的这么牢。 看湘云对旁事并不多挂心,陆沉云寒暄几句便告退了。走出楼外,阳光洒在宽广的校场上,旌旗猎猎。陆沉云难得一扫近日心中阴霾,也不牵马,四下走动开来。 校场中间,那尔逊那尔盖兄弟正指挥着一批工匠忙活,陆沉云看见一张大幕罩在什么高耸东西上,像是冰雕,感到好奇,便站在那里出神儿望着。 那尔逊那尔盖见陆沉云突然出现在白虎舵,有些诧异,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走去向陆沉云施礼,说道:“陆香主,别来无恙啊,您不常来白虎舵,这儿变化大吧。” 陆沉云点头道:“嗯,变化大。二师兄说了白虎舵事无巨细皆有你二人操持,他大可放心。这个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陆沉云朝那高耸物件儿扬扬下巴。 那尔盖那尔逊兄弟笑说:“哈哈,陆香主问这个,这是我兄弟二人为湘二爷准备的新婚贺礼,是冰雕。但具体是个什么样式儿,倒也不便透露,还望陆香主宽恕。” 陆沉云笑说:“好说好说,那我也埋个好奇罢了!”接着又说:“这么好个天儿,你俩也不把巾子拉下来透透气?” 那尔盖那尔逊兄弟低头笑说:“陆香主哪里的话,我们这张脸哪里还见得了人呢?” 陆沉云前番知道这二人面目被毁,今日只因心情好,说话没多考量,此时自知失言,忙扯开话题,拉扯几句便借故走了。 丁四正巧赶来,忙拉住陆沉云,说了方才有人自燃之事,陆沉云大惊,便和丁四匆匆赶往雪葬牢。 雪葬牢在玄武舵地下,二人走得急,进楼后只顾说话,不知和什么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鼻子被碰的吸溜直叫,丁四怒道:“什么人!没头没脑的去奔丧嘛!” 陆沉云定睛一看却是风铃儿和萧冉,风铃儿也揉揉肩膀,说:“呦,陆少侠,现在轻功好成这法儿?刹都刹不住。” 陆沉云见竟是这二人,又惊又喜,只是当下有事,忽然想起什么,赶忙问道:“听说你夫妇二人如今医术相当有造诣?” 风铃儿嘿嘿一笑,只说过奖过奖。 “那好,正有一事请二位一同斟酌。”说完也顾不上寒暄,拉着风铃儿和萧冉也去了雪葬牢。 自燃的尸体前,四人站成一溜。 “我说陆少侠,陆大侠。有朋自远方来,就拉来看死尸?”风铃儿笑道。 陆沉云说:“还笑?岂不见这死法甚是恐怖。” 风铃儿仍是一脸笑意,说:“这我见过啊。” 陆沉云和丁四大惊,风铃儿便将路上所遇商队之事告诉陆沉云和丁四。二人面面相觑。 风铃儿又说:“所以我料定凌云阁必生状况,就快马加鞭过来了。这不一来你就拉我看死尸,一样的死法,这事情当真不是偶然。”陆沉云又问二人有什么见解。 风铃儿想了想,说:“这样,你吩咐下面,给我二人辟上一屋,我俩且研究着去。” 陆沉云又问:“那得需多少时日?” 风铃儿嘿嘿一笑,拍拍陆沉云肩膀,说道:“哎呀呀,陆少侠,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火急火燎。我琢磨琢磨,这么着吧,赶在喝你喜酒前就能有眉目,可成?” “啥喜酒?”陆沉云心思到还在死尸上。丁四也听了个丈二和尚。 风铃儿拿胳膊肘给陆沉云一拐,笑道:“不和晴鸳姑娘结婚啦?” “嗨!哪跟哪儿!”陆沉云当下红了脸。自此便安排手下在玄武舵内开辟房屋,供风铃儿和萧冉使用,不在话下。 这日一早,丁四满脸兴奋来到陆沉云屋内,陆沉云问丁四什么事这么高兴。丁四回说唐蕃停战,都护府下来请柬,邀请陆沉云赴都护府与边军诸将共同庆贺。 “哦?我就说最近安静许多,竟是停战了。”然后陆沉云又说:“请柬只发了一份?” 丁四笑说:“那是当然。谁做多做少,明眼人都清楚。朝廷横竖也不是瞎子不是?” 陆沉云笑道:“罢了罢了。于国于民,这也算幸事一件。我收拾收拾,中午你我便启程。” 午饭过后,陆沉云下得阁楼,园内寂静无人,坛中梅花在数处枯支当中格外显眼。趁着属下备马,陆沉云在梅花前站定,观赏了一阵儿。 陆沉云正兴冲冲看着,身后忽传来女子声音,道:“陆公子这么高兴,去哪里呀?” 他有些纳闷,下楼的时候园内并无人。别是什么不速之客,便一面想一面悄悄从怀中摸出几枚透骨钉抵在指尖。 “陆公子,怎么头也不回?你在想什么呢?”待陆沉云回头,却是晴鸳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撑着头,歪歪的向自己微笑,状态甚是俏皮。 陆沉云忙收起透骨钉,要说话来却发觉仍如那晚梦中一般,喉咙似巨石堵住而不能发声,奇怪的是心中虽然焦急,但晴鸳却仍然坐在凳上朝自己微笑,也不言语。 陆沉云还在拼命想张嘴说话,晴鸳却已经起身,怀里仍是抱着那只兔子,继而形影越来越模糊。 “香主,马备好了。” “香主?” 备马的小厮无奈把陆沉云拉了一把,才让他回过神儿来。 “香主,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异样,我带几个弟子去瞧瞧!” 陆沉云叹口气,摆摆手,道:“没什么。我看梅花开的盛,多瞧了两眼。行了,马给我,你下去吧。” 都护府内笙歌燕舞,美酒佳肴,热闹非凡。羌笛胡琴以及中原舞蹈戏文你方唱罢我登场,众人推杯把盏,相互庆贺。 陆沉云对丁四说:“上座那人,当年请凌云阁护送去突厥和亲的公主的时候就唤作张将军,剿灭天煞盟的时候也是张将军,如今还是个张将军,到底是个几品的武将,我也闹不清这回事儿,就感觉建功立业也没提他,我看可惜了。” 丁四和陆沉云碰了一杯,说:“啧,能者多劳吧,这位置换了旁人或许不行。”正说间张将军离开座位,来到陆沉云座前,斟杯酒,说:“陆少侠,你我也是老朋友啦!” “大将军客气,凌云阁在边塞之地能够立足至今,非仰赖朝廷庇佑不可。”陆沉云施礼道。 张将军大手在陆沉云肩上一拍,说道:“今天不谈这些虚的,你虽然习武,却知书达理,我是粗人,但也晓得是非事理,打仗的时候陆少侠带手下弟子甘洒热血,冲锋陷阵,于国于民,这杯当是我来敬你!”话毕干了一杯。 二人酒酣耳热之际,陆沉云闲问道:“大将军,这战事停的突然啊,可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张将军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哪里哪里,没什么玄机不玄机的,说来也简单,就是和亲,这你熟悉呀,之前你们不也护送过和亲的公主嘛?”说到此处张将军忽然想起彼时往突厥边境护送公主时凌云阁也是损兵折将,便当下缄了口。 陆沉云并不在意,说道:“和亲好,化干戈为玉帛,和亲几代人都能安居乐业,流芳后世。” 张将军嘿嘿一笑,说道:“不过这次可轮不到凌云阁来护送啦,上回只是将民间女子封为公主,下嫁的也只是突厥部族小领袖,今日和亲许下的可是皇亲呢,想必到时光是车仗怕都要千八百乘呢!” 丁四脑子里没有千八百车这个概念,陆沉云说估摸着就是西海这头到那头连一顺儿,丁四连连咂嘴。 陆沉云也喃喃道:“啧,谁家姑娘,真是好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 张将军醉意微起,问道:“嗯?陆少侠刚才说什么?” 丁四接上,道:“少爷刚才说哪家姑娘真的是好福气呐。” 张将军待人做事认真,立马说道:“哦,这个啊,官文上有,我去瞧瞧。”陆沉云正要说不必麻烦,只是随口一说。张将军已经去了。 一阵儿张将军回来,满嘴酒气说道“我且看了官文,这皇亲原是皇上的一个远支儿,地在东海,封任国公。前番还只是个侯爷,这不女儿被选做和亲吐蕃的公主,父凭女贵,再擢了爵位。那公主唤作李晴鸳,听说是任国公最小的女儿。正月十五送亲车杖就要启程啦。好福气,好福气。”刚说完,别处将领又请去喝酒,张将军便笑逐颜开地消失在了乱哄哄的人群中。 丁四一双糙手不住颤抖,自己咣咣咣灌了几杯酒,喝完把那酒盅“当”的磕在桌上,却不敢看陆沉云。刚好又有几位将领来到座前,向陆沉云祝贺几句,陆沉云嘴上只是搪塞着“多谢多谢”之类的话。 “陆少侠脸色不太好,可是不太舒服?” “喝的有些急,腹内颇有些挣扎。”陆沉云挤出一丝微笑。几位将领听罢也不多问,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望望席上众人皆已七八分醉意,也互相不能顾及,歌舞声乐戏仍然唱奏,陆沉云终于对丁四说了一句话。 “丁叔,我们走吧。” 返回的路上陆沉云始终无话,丁四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在后面徐徐厮跟着。忽然陆沉云马停下来,丁四连忙赶上,问道:“少爷,您说!” 陆沉云张张嘴,却从马上跌了下去。 玄武舵内,风铃儿问萧冉:“怎么样?” 萧冉把陆沉云的手又塞回被子里,说:“一个月了,脉还是紧。” 风铃儿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跟前,说:“我说陆大侠,你老这么躺着终究不是办法。要我说,天下女子无数,怎么着还会有中意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萧冉拉拉她袖子,说道:“行了,你也少说两句,陆少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休息,你别在这聒噪了。”说罢拉着风铃儿出去了。 来到园内,风铃儿说:“唉,那么风风火火一个人,这下还病成这样,看着还怪难受。皇帝老儿也真是,自个儿那么些妃子,随便拿出来一个糊弄糊弄就送去了呗,好姑娘嫁到那地方还有好日子过?天寒地冻的,这不是逼良为娼嘛!” 又说:“这回添了哪几味药?” 萧冉却叹口气,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呢。” 风铃儿说:“你又愁什么?” 萧冉道:“和亲队伍前往吐蕃,必经西海,那么大个阵势,就算到时候陆少侠拿被子捂住耳朵,闻也都能闻得到。” 风铃儿气哼哼骂了一声。二人又走了几步,听见园中还有旁人争执,便走过去看究竟,却是丁四和多吉在理论着什么。 多吉大声说道:“一个多月了我只知道陆侄儿病了,为何三番五次不让我来看!” 丁四只是推搡,说:“请离开吧,不想和你多说什么。” 多吉急了,喊道:“你们这些人究竟怎么了!怎么变得这样奇怪!” 丁四还是不言语,只是把多吉往出推。多吉也恼了,大吼大叫。 风铃儿心上呼呼来气,嘴也快,三两步过去,喊道:“你叫什么叫!你现在阖家欢乐了,到给别人伤口撒什么盐!” 多吉回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和凌云阁素来交好,和陆侄儿更是忘年交,姑娘说说,我倒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陆侄儿的事情?” 风铃儿说:“那好,你可知吐蕃与朝廷和亲一事?” 多吉说:“天下人皆知。” 风铃儿又说:“你那赞普儿子娶的大唐公主是谁你可知道?” 多吉道:“我和我儿尚且未见,如何知得?” 风铃儿越说越气,说道:“你儿子和亲求得的大唐公主是李晴鸳,现在你知道啦!你还有哪张脸去见陆沉云!”说完头也不回拽着萧冉走了。 多吉痴痴站在原地,也不和丁四再推搡,丁四也松开了他。 良久,多吉才张嘴,问:“这都是真的?” 丁四说:“别问了,你走吧。” 多吉朝着阁楼缓缓合十双手,鞠了一躬,转身要离去,刚走几步,丁四在身后喊道:“风宫主的话还没说全呢!” 多吉颤颤巍巍的声音回说:“还有什么喜事,你一并告诉了我最好。” “你孙女还是吐蕃公主呢!你们团聚去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多吉又站住一阵儿,却没开口,径直离去了。 某日中午,丁四来到陆沉云房中,说:“陆少爷,今儿是除夕,我家那口子包了点儿饺子,几处分舵合着老掌门那边我替您拜访过一遭了,您就在这边安心养着。” 陆沉云简单吃过,望着洒进来的太阳被窗棂分成一格一格儿嵌在地上,说道:“丁叔,天气这么好,下去走走吧。” 丁四激动说道:“甚好!您多久没下去过了!”说罢收拾了碗筷就和陆沉云来到园中。 “陆少爷,您最近感觉如何?”二人在园内亭中坐下,面前一簇一簇红梅c白梅开的正盛,唯独西风今日刮得不紧。 “琢磨的多,头就晕的紧。” 丁四说道:“萧公子说了,您这肝阳上亢,最忌激惹c劳心,静养还是第一要义。” 陆沉云靠着柱子,把头枕在胳膊上,回说:“唉,这档子事儿不去想或者不难受些日子也不可能,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师兄说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呵,当初阿虎战死的时候他倒是面不改色,人若活成个石头样子又有什么意思?你说呢,丁叔,嗯?” 丁四看一个月来都沉默不语的陆沉云今日却说出这多话来,更是激动,说道:“白香主现在是越来越迂腐,逮着谁都爱说教说教,我也很不喜欢听他讲话。陆少爷,我是粗笨人,不会讲话,但我觉着您能说出来应该心里能松快些。您也别总是钻牛角尖琢磨,越琢磨心越累的慌。要我说,您到不如跟着青龙舵的商队出去转上个把月,散散心。” 陆沉云却说:“丁叔,一个月前去都护府赴宴那天,我在园中等马,就是在梅花丛中,我瞧见晴鸳坐在那里,但我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手脚也不听使唤,就看着她坐在那里,站起来,又模糊掉” 丁四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而不远处的梅花丛旁却转出五位四十岁往上的妇人。 陆沉云以为仍是幻觉,说道:“丁叔,梅花丛中又出现来人了。” 丁四低声说道:“少爷,这回我也看见了。”接着缓缓从身后抽出刀来,又说:“刀锋五花,之前也是天煞的杀手,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啊。” 那五名妇人走近,为首的说道:“哎,瞧瞧,这主仆二人恰好都在,省得姐妹们再去一个一个寻了。喂,你二人可知我们五人何方神圣?” 陆沉云仍是斜靠在柱子上,指着每个人依次说道:“桃c梨c杏c兰c梅,人称刀锋五花,又是天煞盟数得着的杀手。怎么,今天来要谁的命?” 桃花是五花中的大姐,说道:“五花临幸,你们主仆二人今日都逃不掉的。”说完五人一阵儿咯咯咯的笑声。 丁四轻蔑地说:“哼,半老徐娘,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官道上的黑窑姐,做完事就要人命劫财物?看看你们这几张老脸,一个个都是没人的老木头洞子。” 五花听了这话,又羞又臊,那桃花拔出剑来,骂道:“老流氓,说出这么下三儿的话来!”话毕挺剑直刺丁四,陆沉云手腕一抖,“啪”一下,一颗石子打在剑锋上,那剑锋便偏了出去。陆沉云随手再发一枚石子儿,朝着桃花手腕打去,桃花忙收回剑来挡下石子,谁知又是“嗖”地一枚石子打出,桃花忙闪身躲避,那石子擦着肩膀飞过去,桃花后头站着妹妹杏花,杏花见石子飞来,正要躲避却看看打上,只得用掌打飞石子,石子虽然被打飞,但杏花却捂着手,疼的叫起来。 五花一见陆沉云暗器发的这样精准,都退后几步,梅花走过来对姐姐桃花说道:“大姐,陆沉云功夫莫测,今日恐怕奈何不了他啊!” 桃花低声骂道:“你总是优柔寡断!陆沉云如今有疾在身,功力必定不如从前,此时不除,必有后患!”梅花不再言语,桃花便大叫一声:“妹妹们!我们一齐上!” 忽然亭中又翻进一人,持双刀立于五花面前,五花立时止步。陆沉云细看,竟是风铃儿。 风铃儿说:“陆少侠,我来给你拜年,这几个老狐媚子,也是来给你拜年的吗?” 陆沉云大声说道:“所以说啊,一桌饭来了两桌客,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这边五花骂道:“小妖精!你说谁是狐媚子!” 风铃儿冷笑一声,说:“他两个大男人念你们几个是女流,就算出手也定会让三分,而你们却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这已不公平。但本小姐就不一样,要打就爽爽快快打一场!” 桃花说道:“那奶奶就陪你玩一玩!”话刚说完,杏花却抢先一步,说道:“大姐且慢,我先会会这细皮嫩肉的小蹄子!”说罢举剑直刺过来,风铃儿左刀隔开,右刀赶上,杏花回剑急忙挡下,再朝风铃儿手腕刺去,风铃儿脚步轻盈,手上精妙,双刀使出“月华刀法”连连前突,“唰唰唰”向前猛砍几下,杏花持剑虽然见招拆招,但翻覆几招后渐渐感到体力有些不支,风铃儿看出来,手上仍是快慢有序,缓急得当。 但见杏花跃起数丈向后翻去,风铃儿叫道:“狐媚子,想跑!”然后自己也向前跃起,半空中将右刀刀柄上的机括一按,刀刃竟弹了出去,原来这右刀弹出后由链子与刀柄相连,链子刀将还未落地的杏花缠住了脚,风铃儿用力一拉,杏花重重摔在地上,口鼻血污一片。 风铃儿站定后还不放手,将链子刀一提一收,还没缓过劲儿的杏花也从地上被拖过来,风铃儿上去就是一掌,将杏花右臂骨骼打的粉碎,杏花惨叫一声,疼昏过去。风铃儿举起左刀,桃花看风铃儿是要取妹妹性命,忙打出数枚袖里剑,风铃儿只得后退闪躲,趁着这当儿,桃花和其余三人冲上来把杏花救了下去。 这边亭子内,萧冉c陆沉云并丁四见风铃儿赢了一阵,齐声喝采。风铃儿回身拱手笑道:“各位,献丑啦!” 那边杏花仍是昏迷不醒,其他四人气的面色煞白。风铃儿说:“如何?又有谁来上前挑战?”兰花解下钢刀欲要上前,却被桃花拉住,兰花不解,桃花说道:“我们今天是来干吗的!不要被这小蹄子迷惑住了,不是她要打我们就陪着她打!这样,兰花梅花,你二人钳住小蹄子,我和梨花过去结果了陆沉云和那老管家!” 兰花梅花挺刀接战风铃儿,桃花梨花施展轻功朝亭子奔来。萧冉抽刀来对。桃花说道:“呦,我说怎么再不见你,原是给凌云阁卖命了呀!”萧冉一刀出去,桃花躲开,梨花迅速绕到身后飞起一脚将萧冉平踢出去。 陆沉云抽出空蝉,起身后却一阵儿头晕目眩,桃花梨花看见,相视一笑,直奔陆沉云和丁四而来。丁四举刀抵挡一阵儿,亭内空间狭小,桃花梨花不断逼近。怎料亭内又翻进一人,小小的凉亭此时竟有五人混在一起,这人翻进后直冲桃花梨花,单用双掌便将二人兵刃逼退,桃花当头钢刀落下,那人侧身一闪,却跃起一脚踢中桃花手腕,桃花钢刀落地,小腹却再中一拳,疼的桃花连连后退。梨花见桃花退下,不知该救还是继续厮杀,正犹豫间腿上一阵儿剧痛,肩头再中一掌,被打出了凉亭。 丁四惊道:“这么快!这是?” 因为这人自翻进亭中,始终背影对着丁四和陆沉云,因此二人并未看清这人面目。陆沉云问道:“敢问是哪位高手?” 那人冷笑一声,竟也是个女子声音。继而说道:“哼,功夫学到手,就忘了师姐?早知如此,当初只教你卖茶便是!凭你怎么求,什么也不教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 陆沉云惊道:“陆师姐,是你!” 陆子心冷笑一声,说:“我有事求你,恰好碰见这场面,这下好了,不欠人情。” 陆沉云道:“什么事情,师姐尽管言语。” 陆子心回身看着已经缓过来的桃花梨花二人,说道:“什么事情也得忙完这阵儿再细细地说。”话毕桃花梨花再次赶上,陆子心在二人当间儿见招拆招,而一旁的风铃儿则和兰花梅花打的难解难分。兰花持刀信手砍下,风铃儿急急闪过,却忽觉身后剑气逼人,梅花持剑刺来,风铃儿左刀一扬,抵挡住剑锋,正面兰花呼啸一掌到来,风铃儿轻功乍起,躲闪掉掌锋,但兰花掌力仍有三四分触及风铃儿胳膊,风铃儿退后几步,双足急撑,右臂虽然疼痛但仍咬牙上前继续打斗。 陆子心拳掌虽快,但毕竟桃花梨花也并非等闲之辈,梅花待陆子心跃起,腿扫过来,自己假意后退以待陆子心另一腿飞来,忽然梅花甩出无数细密的梅花针,陆子心收起腿势已来不及,只得蓄力硬踢过去,将无数梅花针踢挡开来,纵然这般,站定后陆子心仍感到小腿痛麻,侧面梨花举刀朝着陆子心腰眼捅来,陆子心斜身一躲,一记“乘风腿”快如闪电,朝着梨花手腕踢去,梨花见势不好,抽身已来不及,便手腕一转用钢刀接陆子心的“乘风腿”哪知陆子心一腿踢断钢刀,接着另一腿接上踢出,只是这只腿方才中了梅花针,速度和力量皆大打折扣,梨花自上沉下一掌,抵住陆子心这一腿,身后梅花拳掌跟上,陆子心只得抽身拆招,翻翻覆覆下来陆子心和风铃儿皆有些吃力。 丁四见状,扑过去用刀抵住还在昏迷的杏花脖子上,大喝道:“狐媚子都住手!否则你妹妹性命难保!”说着用刀已在杏花脖子上轻轻拉下小口,血顺着刀口渗出泡来。 梨花梅花兰花当下慌了,停下手来,陆子心和风铃儿也退后几步,喘气开来。桃花却眼疾手快,轻功一起,奔到萧冉身前,萧冉因为方才中了梨花一腿,此时仍坐在地上,桃花还未近身便用梅花针扎进萧冉穴道,故此时轻而易举也把兵刃横在萧冉头侧,说道:“你杀了杏花,我姐妹仍有四人,若杀了这小白脸,那位姑娘怕心疼死了呢”说着向风铃儿狡猾一笑,风铃儿一边大骂一边就要冲上去,却被陆子心阻止,陆子心喝道:“站住!姑娘现在过去,你家公子定然性命不保!” 桃花冷笑几声,突然揪住萧冉衣领,脚下风起,一跃至墙头,梨花梅花兰花应声跟上,桃花说道:“想换人回来?就好生等我的信儿!”说罢跳墙而走,风铃儿要追,众人都说如今追上更会连累萧冉,况且杏花在凌云阁手上,想必其余四花也不敢轻举妄动,风铃儿本来急的眼泪扑簌簌掉下,却也无奈,只得停住脚步。 陆沉云头晕的厉害,强撑着劝了风铃儿几句,又说只要有信儿必定和风铃儿一同去救萧冉,风铃儿强忍泪水离开。丁四扶陆沉云回去休息,陆沉云对陆子心说有事尽管跟丁四讲。 晚上,陆沉云头晕稍缓,问丁四陆子心为何事而来,丁四说并不是大事,原来陆子心本在南山脚下开茶店,竟越做越大成了小有名气的茶庄。成了规模,陆子心就想拓宽销路,无奈茶庄所招伙计也都是平头百姓,自己和丈夫还要照顾年幼的女儿,因此亲自走商贩茶并不现实,托付给伙计却因为伙计们无人会武功,路上没个保障,便想起如今红得发紫的凌云阁来,希望凌云阁的商队能顺带驼上自家的茶叶。 陆沉云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好说,我给云嫂去封信,不碍事的。” 丁四说道:“这陆子心脾气仍是不减当年,说今日帮了你,不欠你人情,你若不答应走商这事,便是陆少爷忘恩负义,瞧,还成您的不是了。” 陆沉云哈哈笑道,说:“罢了罢了,师姐性子刚,这没什么,应了就是。” 丁四本有一句“女人太强,好景不长”的话来,但念及陆沉云敬重她,便咽了回去。 过了日,陆沉云c风铃儿等人还未接到桃花等人的信儿,陆沉云这日阴沉着脸,前往雪葬牢,问看守杏花的弟子,可曾问出什么。 “回香主,这么多天了,她半句也不曾讲。” “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杏花瞪了陆沉云一眼,挑衅地说道:“虾兵蟹将问不出来,你也别想,天王老子也甭想要老娘吐出半个字儿。”陆沉云不答,只是盯着她看。杏花感到有些发毛,却娇声说道:“你看什么看!” 杏花虽说已是年过不惑,好看胚子却还在,身段也讲的过去,胸脯是鼓鼓囊囊。风铃儿曾骂五花都是狐媚子,谁知杏花那一双细弯眉眼却比狐媚子还真,娇声说完后又飘给陆沉云几个眼神。 陆沉云脑子一激灵,上去给杏花就是一耳光,杏花被打的晕头转向,扑倒在地。陆沉云大脑一片空白,竟骑在杏花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裳。杏花大喜,却假意挣扎,嘴上嗲声骂道:“下三东西,江湖上皆言凌云阁行的端走的正,今儿这堂堂陆大香主也竟拿我这老糟粕泄起火来啦,哎呦呦,疼!疼!”边骂边故意甩着蛇腰宽胯,两瓣儿肥屁股往上撅着,迎着陆沉云下身一蹭一蹭。 眼瞅杏花背后的衣服教撕扯成一条一条,杏花心中早是喜出望外,心想今天她要是了我,就算黄河清了他也干净不了。走江湖的人最看重个名声,如今他已经教我磨蹭了一个硬邦邦,陆沉云可算是臭啦。 杏花正暗笑着,陆沉云本来急赤白脸的样子却停滞住,突然大吼一声,从杏花身上翻下,扔下错愕的杏花,奔出雪葬牢,一直跑到湖上。陆沉云跪在地上,一拳将冰面穿出洞来,双手伸进冰水中往头脸上乱撩乱抹,只几下,双手c面目便冻得发紫。身体也开始发颤。有来往巡视的弟子见了赶忙跑来,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却拼命拽住陆沉云。 “放开他!冻死他才好!”一干弟子回头望去,见是风铃儿。风铃儿带着哭腔,骂道:“陆沉云,你干么作践自己!方才你在雪葬牢里做了什么我都看得真切。朝廷把晴鸳姑娘许给吐蕃和亲,大家都难接受。你病倒以后,丁大叔把铺盖卷儿都挪到你屋子里,他夜里睡地上,就是生怕你有三长两短。我和萧郎大雪封了上百里路赶来凌云阁,就算喜酒没有了,为着感念你当年客栈阻止姐姐他们伤害萧郎,想来朋友一场,我们不也留在凌云阁调查毒蛊的事情吗?且不论这些,如今萧郎被抓,杏花是交换筹码,你却要和她干这事儿,你有面目面对我和萧郎吗!” 陆沉云无话,双手泡在冰窟窿中,眼睛怔怔望着地面,三个巡视的弟子一会儿劝风宫主别哭了,一会儿又劝陆香主快把手拿出来吧别冻坏了。但风铃儿还是抽抽噎噎哭,陆沉云也还是不抽出手来,三名弟子焦头烂额,却也没有办法。 风铃儿还在抽噎,胸脯一起一伏地,说道:“告诉你,狐媚子们有信儿了,萧郎在青盲城,我去雪葬牢就是拿杏花去换萧郎的。” 陆沉云这下转过头来,说道:“青盲城?我也去。” 风铃儿抹了把眼泪,冷笑了一声,说:“滚开。你不配。”说完又回到雪葬牢里,把杏花拽出来绑在马上,上马离开了。 暂且按下这二人不表,丁四当日上岸去了多布林寺。自那日赶走多吉后,丁四心中渐渐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多吉也并不知情,自己却迁怒于他,越想心里越难过,便决定今日去多布林寺给多吉陪个不是。 进寺之后丁四觉得今日寺庙内比往日安静许多,往日寺庙内常听见多吉和净诚的斗嘴吵闹声。端上净诚倒的茶后,丁四在殿内环视一圈儿,又起身踱步,朝内里佛堂瞅了瞅,只有来去或是忙碌或是各自念经的喇嘛僧人们。 净诚在大殿朝佛,早已看破丁四心思,缓缓说道:“丁大哥,多吉走了。” 丁四心像被揪了一下,说:“去哪里了?”又接着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净诚微微叹气,摇摇头,不语。 默念几句佛号后,净诚说道:“四海皆有佛,愿他这一走也能真的空下心来。” 丁四心中已是万分惭愧,净诚转过来,说道:“丁大哥,你不必自责,多吉也并没怪你,晴鸳姑娘和陆少侠这件事情他心中接受不了,自思日后也难见陆少侠,所以才不告而别。阿弥陀佛,还是佛性不强,尘缘未尽。阿弥陀佛。” 丁四无话,放下茶杯,走到佛像前添下一盏酥油灯。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就要转身走出,净诚说道:“这件事情,我其实也觉得难接受。丁大哥,陆少侠那边还望你多照料。” 丁四走后,两三个僧人进来对净诚说:“师傅,寺外有一个盲乞丐,吃的喝的都给了,钱也给了些,还是不走,您去看看吧。” 净诚来到寺外,见乞丐坐在墙根,过去说道:“施主,您还需要什么,鄙寺一定竭尽所能。” 那乞丐冷笑一声,说道:“大冷天让人在这里冻着,这是哪位菩萨教给你的道理?”净诚听了脸一红,忙说:“施主别见怪,请到寺内歇息。”说着就搀起乞丐。 这一搀,净诚发觉乞丐筋骨强健,内力深厚,竟是一位武林高手。转念一想,既是高手,又为何落魄于此?但嘴上没说,仍是把乞丐请进寺内,倒上热茶,端来饭食。 “这位师傅。”乞丐叫净诚。 “不敢当。施主有什么需要。” “我能出家吗。”虽是询问,却掷地有声。 净诚没说话,起身叫来一个小喇嘛,吩咐了几句,又给乞丐添了茶。不多久小喇嘛抱来几身干净衣物,和一些钱。净诚放在乞丐面前,说道:“施主,衣物粗陋,御寒无虞,钱财不多,能做盘缠”话还未完,乞丐打断道:“我并非借此索取财物,方才所言,乃心中实话。” 净诚一笑,索性摊牌:“施主武艺高强,却甘愿出家为僧,想必是江湖上结了怨,或落难,或躲灾吧” 那乞丐也笑,说:“好眼力,师傅的身手其实也是上乘。”原来净诚搀扶乞丐时,乞丐亦大致判断出了净诚的功夫,虽然略微不及自己,却也非同一般。 净诚说道:“若如此,施主当真决定好了?” 乞丐道:“心意已决。” 净诚回道:“那好,贫僧也不问因果,既是诚心向佛,往日尘缘俗世之事从此刻起便与施主一刀两断。从今日起施主心中当只有佛祖,你可知这道理。” 盲乞丐微微一笑,说:“师傅请吧。” 剃度之后,净诚要为乞丐起法名,便问道:“敢问施主俗名?” 乞丐双手合十,说道:“俗名,俗名叫秋无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 净诚吃惊不小,但既然剃了度,便也不多问。反倒是秋无意自己坐下来,一字一句把寒冰门和无名庄如何消失的这前前后后讲给净诚。净诚听完,长叹一声,说了句:“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随即说道:“你过往杀戮太重,贪心太甚。赐你法号净空,从此荡空内心,安神向佛,可也?” 秋无意也双手合十,说道:“如此甚好,阿弥陀佛。”自此便在多布林寺安顿下来,日日念佛学经,不在话下。 却说当日风铃儿单人带着杏花赶到青盲城,在约定好的酒馆内,桃花也绑着萧冉坐在角落,看风铃儿坐定后,桃花冷笑一声,说:“哼,小姑娘胆子倒大。我五花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说完将萧冉向前一推,风铃儿拽过杏花也一掌推过,随即接住萧冉。风铃儿二话不说拉起萧冉就要离去,一回头梨花兰花梅花挡在门口,个个持刀拿剑,目露凶光。 桃花在后冷笑,说:“真以为换了人就能让你安然离开?青盲城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萧冉虚弱地说道:“我夫妇二人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加害?” 桃花哼了一声,道:“这你和我说不着。”接着打一声呼哨,梨花兰花梅花持兵刃就要冲上,风铃儿之前和兰花梅花打过,若不是丁四解围自己已处下风,今日四人齐上,自己又带着萧冉,实在是凶多吉少。风铃儿与四人混战一阵儿,果然吃力,最要命的是风铃儿每每欲要寻路退去,无奈四花看破风铃儿打算,待风铃儿向窗户或是向门移动时便疯狂砍杀,风铃儿一手搀着萧冉,只用另一手持刀防御,地上身上也是斑斑血迹,四花见风铃儿负伤,频施进手招数,风铃儿心想今日怕是没有退路了,不如和萧郎一起死在这里也好。 正胡思乱想间,店门忽被撞开,十几人持短刀冲进,直扑四花而去,这一冲将四退,风铃儿见状两步赶上,起刀砍中桃花肩膀,桃花鲜血直溅,跌坐在板凳上。 来人当中风铃儿认出丁四,丁四一边带手下和四花打斗一边向风铃儿喊道:“风宫主,陆少爷着我带弟子来接应你和萧公子,这里有我们,你快快带着萧公子离开吧。” 风铃儿身上负伤,只得说道:“丁大叔还请多保重!”说完脚下轻功一起,带着萧冉从窗户中翻出去,上马飞奔而去。 这边丁四带着“探”字营十几人和四花斗了几回合,丁四也知道青盲城并非久留之地,四花和十几人打斗,渐渐支撑不住,酒馆地上c桌上c凳上处处洒下点点血迹,丁四大喝一声:“撤!”之后一干人抛下数十枚透骨钉蝴蝶散等暗器钉在四花面前,四花一时不敢上前,十几人翻窗而去。 风铃儿快马赶回凌云阁已是第二日黎明。路上风铃儿细想,昨日对陆沉云所言是否有些过分?不想还好,越想心越沉。刚回到玄武舵,陆沉云竟带着弟子自己屋外等候,见了二人,忙对弟子说:“快,快给他们医疗。” 风铃儿走过陆沉云身边,说道:“我这个人有脾气发完就完了,从不记事儿的,昨天说话重了,我”不待风铃儿说完,陆沉云挥挥手,说:“快进去吧,你看你这一身血。话重不重倒是次要,主要是我昨天什么都还没看到呢,自己衣服都好好的” 风铃儿捶了他一拳,骂道:“混账,你倒是想上天么?你要还脱自己的,我和萧郎一起阉了你。” “陆少爷,云嫂来了。” 陆沉云忙对丁四说:“快请。” 云嫂进来,和陆沉云寒暄几句,又说:“我来这里,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陆沉云道:“云嫂尽管说。” 云嫂说:“身体好些啦?如今你这个样子啊,恕我直言,心病还须心药医。好姑娘虽然不缺,但一下两下又要你谈婚论嫁终归不合适。我建议你倒是可以出去转转,散散心。” 丁四接话,说:“哦?云嫂有什么好主意?” 云嫂笑说:“陆师弟之前在刀家庄收的那个婉婉姑娘,她后来不是到青龙舵这边了嘛。婉婉姑娘真是走商的料,人也踏实,肯吃苦。” 丁四和陆沉云相视一笑,陆沉云说:“真好。我之前还担心她不灵活,少言寡语,走商会给嫂嫂添麻烦。” 云嫂说:“不会。我今日找你是想说凌云阁如今准备再扩大商路,近期婉婉会带一支队伍前往扶桑国。因为是初次,货不多,队伍也不大,算是探路,打个前哨吧,如果对方满意,以后就多一条路能长期合作。但是这一路却远,婉婉一个人我还是担心,只是阁内上下诸般杂事我又得操持,横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后来我想不如你和婉婉一道出去一遭,既当散心,凡事有情况也能照应婉婉,怎么样?” 陆沉云说道:“嫂嫂细致,只是我若一走,玄武舵上下” 丁四说道:“陆少爷不用担心,玄武舵上下丁某定会尽心操持!” 陆沉云笑着向云嫂说:“既然嫂嫂费心为我考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嫂也笑,说:“行,说好了,那就去呗。” 陆沉云走后,风铃儿和萧冉仍在玄武舵研究毒蛊之谜。 风铃儿和萧冉为保密,屋内帘子基本不拉开。但这日又碰上个大晴天,风铃儿在桌前趴的久了,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说:“天气好,窗帘拉开,窗户开开透透气儿。”萧冉便起身推窗,却不小心挂到身前饲养沙线虫的陶罐儿,风铃儿急忙喊道:“哎呀,快拾回去。” 萧冉刚推开窗户,一道阳光射进来,他又连忙回身要拿小铲子拾虫子。忽然桌上倒出来的三只沙线虫竟然燃烧了起来,瞬间化成了焦黑的虫尸。 “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才养出来三只,这下好,你看怎么办!”风铃儿气急败坏地数落萧冉。 萧冉却望着虫尸,又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风铃儿纳闷,说:“你傻啦!我说话你在听吗?” “我明白了!”萧冉大叫。 风铃儿赶忙过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问他:“明白什么啦!” 萧冉激动地说:“铃儿,我们来凌云阁的路上见到自燃的凌云阁弟子那次,你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吗?” “记得啊,那天虽是隆冬时节,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萧冉又问:“丁大叔后来在西海冰面上抬回去的死尸,是怎么告诉我们的,那天也是个晴天!” 接着他又说:“方才沙线虫倒出来,又是阳光射进来!” 风铃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是说沙线虫遇阳光便会燃烧?” 萧冉皱着眉头,说道:“总之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风铃儿抓着萧冉就往出走。 “去哪里?” “去找丁大叔!” 陆沉云躺在一堆货物上,嘴里衔根儿狗尾巴草,高高翘着二郎腿。婉婉从前面骑马过来,手上拎着陶罐儿,说:“师父,该喝药啦。”说着把陶罐往大车上一抛,陆沉云眼镜也不睁,手一伸,稳稳接住陶罐,那只手却甩出一枚透骨钉下去。婉婉袖子一挥,拿住透骨钉,皱起眉头说道:“师父,徒弟给你熬药,你就这样感谢我的嘛!” 陆沉云慢悠悠说道:“讲过多少遍,不要直接拿手去接,暗器上有毒可怎么办?” 婉婉脸一红,说道:“师父说的是。” 陆沉云笑笑,说:“辛苦啦,每顿都按时熬药。那给你这个。”陆沉云又甩出几枚铜钱。婉婉嘴一撅,说道:“哼,不稀罕!”又“嗖嗖”甩回去。陆沉云接住铜钱,说道:“不错,力道可以!” 陆沉云脑子天马行空,忽又说道:“你姐姐是吐蕃公主,你说你会不会也是什么公主呀?”说罢自己哈哈笑起来。 婉婉脸色平静,淡淡地说:“师父,我不想说这个,快喝药吧。”说完催马又回到商队前头去了,陆沉云讨了个没趣儿,好不自在。又想起笑笑来,当初丁四告诉自己在吐蕃军帐中看到的场景后,陆沉云只是说了句“造化弄人”便不再说什么,彼时陆沉云正为晴鸳和亲吐蕃一事兀自内心挣扎着要死要活,无暇顾及旁的。待后来认真想起,唐蕃战事已完,吐蕃早已撤军,哪里还去寻找笑笑。因此陆沉云心里又打上了一个结。 晚上,陆沉云想起白天失言在先,便去给婉婉道歉。婉婉有些吃惊,说道:“呦,还没见师父给谁低过头呢。”陆沉云嘿嘿一笑,婉婉接着道:“算了,当真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但我觉得,姐姐的心还在刀家庄,还有我。” “我知道。当初要不是我恋战,笑笑也不至于” 婉婉打断他,说:“好了师父,点到为止吧。” 陆沉云漫无目的地扯起别的话:“我们走了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再走个天,就到海边。凌云阁船快,海上不到一月可到扶桑国。” 陆沉云笑道:“行啊,入行啦。我起初还担心” “担心我蠢笨不会变通,成为云嫂的累赘,成为青龙舵的负担是吗?” 陆沉云哈哈一阵大笑。却又忽然停住笑容,自言自语道:“三个月了,三个月。时间真快。” 婉婉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怎么了师父?” 陆沉云说道:“如此算来,和亲的队伍应该要经过西海了。”说完低下头,沉默不语。 婉婉说道:“师父,我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是你自己要保重。” 陆沉云挤出一丝笑容,深吸一口气,道:“嗯。多谢你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初夏的高原,格桑花渐次盛开。草地起伏,牛羊成群。浩大的和亲队伍壮观地行走青草辟出的道路上。每匹马都是镶金的笼头。从河源接上和亲队伍后,这支队伍越发庞大。有朝廷官员,唐军兵将c吐蕃赞普c贵族c兵卒以及随行做法事的喇嘛高僧。曾经厮杀的双方如今并行一处,在夏日的高原上铺就出一副造化弄人却又让人感到舒心的景象。后人传说,公主在河源附近经过一处高山,回首思念家乡,哭了一场,初夏时节,那山顶竟飘起鹅毛雪花,而山下河流竟从此以后背向流淌。山即日月山,河为倒淌河。 当间儿的车里,帘子掀起一角。 李晴鸳的脸庞还是素净,身上却是凤冠霞帔,珠串儿耀眼夺目。顾渊见公主掀开帘子,忙骑马赶上。他之前作为侯府的贴身侍卫,此行亦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同去吐蕃。 “公主,您吩咐?” “这是哪里?这花儿真好看。”李晴鸳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 顾渊答道:“回公主,前方便是西海。这花儿叫格桑花,吐蕃语中意为幸福c吉祥之花。” 晴鸳轻声说道:“我还听说,八瓣儿的格桑花,寓意最浓。” 顾渊道:“正是。公主冰雪聪明。” 晴鸳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顾渊,说道:“顾将军,你在府内多年,我未曾有事求过你。” 顾渊听了,滚鞍下马,跪在车前,说道:“公主尽管吩咐,顾某万死不辞。” 晴鸳仍是轻声说道:“顾将军言重了。请替我寻找一朵八瓣儿的格桑花,好吗?” 顾渊领命,飞马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 顾渊同几位吐蕃将军一道,好容易采到一只八瓣儿的格桑花来。李晴鸳接过,拿出一个雕花木匣来,将花小心翼翼放进去,却又感觉车马慢了下来,掀开帘子,见大路两旁拜伏着许多人。 原是白云率凌云阁大部弟子拜于道路两侧,有朝廷官员来询问,白云道:“回大人,皇上赐公主入蕃,以换唐蕃永世交好。凌云阁上下感念皇恩,更念公主不畏路途险阻远道而来,向雪域而去,其情其义令我凌云阁上下无不动容,故拜伏于此。” 正巧李晴鸳在问道旁拜伏何人,左右回了是凌云阁。晴鸳脸庞微微一颤,命车子停下。 凌云阁众人浩浩荡荡仍拜在道旁,忽车仗后头有将骑马而来,问道:“凌云阁陆沉云少侠可在其中?” 丁四此时也在道旁,听了这话,不待白云回复那唐军将领,便一路小跑到公主车仗跟前,白云在身后连连大叫“放肆!快回来!”丁四只做不闻,待跑到李晴鸳车前,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晴鸳问道 “回公主,在下丁四,是陆少爷佣人。” 晴鸳眼睛里略过些许失望,但又放亮起来,她想陆沉云或许在后头。呵,他现在倒有谱了,还派个手下先来探我,哼,真显着他了。 晴鸳尚未说话,丁四先说道:“禀公主,陆少爷随商队远行,不在阁中” 李晴鸳眼里的光一下子消散掉。但她没放下帘子,而是回身端出木匣。此时白云也急急赶来,公主车外聚了许多人来。晴鸳将木匣交给丁四,淡淡说道:“我与陆少侠早为故交,久未谋面,今日路过,这匣子请代为转交,多谢了。” 晴鸳端出木匣子时,怀里的兔子跃跃欲试地往外一探一探,晴鸳腾出一只手轻轻按着兔子头把兔子摁了回去,嘴上还说道:“听话,现在蹦出去,可没人再接你了啊。” 风铃儿和萧冉也在人群中,风铃儿轻功好,在围观的人群中三两步便穿梭到了车子跟前也没人发觉。先前晴鸳眼神里忽明忽暗的样子本就看的真切,自己眼眶便开始发红。现下又听见晴鸳对兔子这般说话,再也忍不住,回头拉着萧冉就走。萧冉问怎么了,却发现风铃儿早哭得稀里哗啦,哪还腾的出嘴回答他。 李晴鸳又往远处看了看,嘈杂的车马,摇曳的青草,吹吹打打的号角,西海上耸立的阁楼,点缀在绿色当中的盛开的格桑花都恍然化作一团雾。 她放下帘子,慢慢向车外说道:“好了,走吧。” 车马颠簸,载着唐朝公主向雪域高原上行去,把李晴鸳一滴一滴的眼泪也甩溅在精美华丽的服饰上,只是哭的悄无声息,抽噎的声音都压的低低的。因此也无人知晓。 李晴鸳的车队经过西海这天,陆沉云随凌云阁的商船也行驶在海上。 婉婉走进船舱,见陆沉云盘着腿,正襟危坐。婉婉说道:“师父,今天海上天气可好啦,出去看看吧。” 陆沉云斜斜看了一眼,舱外阳光洒在海面上似珍珠点缀铺撒,天上海鸥不时成群掠过,风景着实秀丽。但他又正过头来,说了声:“不去。” “没劲。那你干坐着吧。” 陆沉云说道:“别吵,我老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婉婉回道:“昨晚风高浪急电闪雷鸣成那样,你也是那么说,结果呢?一晚上不也是啥事儿没有。你就自己吓自己吧。”接着又对他讲:“还有半天不到就登陆了,之前使者讲好的,对方会出来接上咱们。” 婉婉问陆沉云:“师父,你不会是头又晕了吧。” 陆沉云说道:“今天不晕!你快出去看你的景吧。” 商船两侧各有三十名弟子摇橹,弟子忽然发现船附近的海水打着旋涡,众人加紧摇橹,那各处旋涡中突然蹿出人来,同时拿钩锁一挂,挂住船帮,猫着腰三两步登上船来。 陆沉云还在和婉婉说哈,耳朵听见什么,大叫一声:“不好!”拨开婉婉跑出去,赶到船帮时,弟子已和从海中袭上来的十人打斗起来,有的弟子已经负伤。陆沉云轻功一起,过去三四章击飞数人,把受伤的弟子赶忙扶到身后。那伙人的头领一看陆沉云功夫了得,嘴上嘟囔了一句,手一挥,九个属下暂时退到了头领身后。这时婉婉也冲过来,问道:“师父,什么人!” 青龙舵的弟子四处跑商,有懂扶桑国语的,告诉陆沉云是倭匪。巧的是对方居然听懂汉话,为首的向前一步,腰上斜挂一把长刀,刀鞘磨损不堪。 海匪首领说道:“阁下商船来自中土大唐?” 陆沉云不屑地说:“知道还问?天朝国力强盛,你倒脸酸心硬,胆子还大。” 海匪首领也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就错了,我们世为海匪,散居海上,这片海上哪座岛什么洞我们熟的就像自家的锅碗瓢盆在哪里摆放一样,无论是天皇的水军,还是唐朝大皇帝的大军来了,也都只有找的份儿,没有剿的份儿。” 婉婉骂道:“依你所言,今日我们倒还奈何不了你了!” 海匪首领不慌不忙说道:“姑娘还请不要生气。我们与中土亦无冤仇,但我们到底是吃这口饭的。不如这样,我们只取部分货物便不动刀枪,怎样?” 婉婉大怒,说道:“一粒米也休想取走!” 海匪首领说道:“天朝素来讲究以礼待人,姑娘戾气这样重,实在不好。” 陆沉云等不及,说了声:“少废话,都撵下去!”说完就要带众弟子一拥而上。那首领却伸手阻住,陆沉云停下脚步,喝道:“又要怎么!” 海匪首领说:“可否按我们扶桑国武士的习惯,阁下与我一对一地拼斗。我若输掉,自会带人离去而不取船上分毫,但阁下要是输了” 陆沉云打断他,说:“呵,若是你直接死了呢?” 海匪首领也微笑道:“那就任君处置了。” 婉婉这时走上几步,对陆沉云说:“师父,可否让徒儿一试?” 陆沉云也有日子没见过婉婉武艺增进多少,心中是三分担忧七分默许,婉婉见师父不说话,也等不及从背后解下钢刀奔上去。海匪首领见婉婉持刀冲来,竟然一动不动,婉婉心想,这人定是待我出刀之时才想法避让,非要卖弄一下,偏显着他了还。于是手上蓄力,一刀横削过去,谁知一刀下去,海匪首领竟从众人面前消失了。婉婉大惊,一旁陆沉云合众弟子也吃惊不小,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陆沉云想起来时曾听人说起扶桑国武士的忍术,莫非这就是 来不及细想,海匪首领却从婉婉身后出现,手中武士刀高高举起,婉婉觉出脑后生风,一招倒钓金鳖,钢刀向脑后一甩,抵住砍下来的武士刀,婉婉迅速转身,屈膝抬腿迅速向海匪首领腰间猛顶,那首领却再一次消失在婉婉面前,婉婉这下着实慌了,脑门上渗出冷汗,刀光又再次闪过,这次海匪出现在侧面,婉婉避让不及,再加上心中感到一阵儿前所未有的恐惧,手脚竟有些僵硬,武士刀斜着划下,陆沉云飞快打出两枚蝴蝶散,一枚打在武士刀上,一枚朝着海匪首领手腕而去。这两枚蝴蝶散飞来,让海匪首领稍微乱了阵脚,手上也软了半分,纵然这般,婉婉右臂还是划下一道长口子,当下血流如注。 陆沉云几步冲上,一名海匪见势也抽出武士刀打算阻拦陆沉云,嘴里还喊道:“喂!讲明了是一对一,你这是做什么!”陆沉云知道若不是甩出蝴蝶散逼退海匪首领,那一刀定会要了婉婉的命。他管不得许多,见阻止自己的海匪越冲越近,扬袖又是数枚透骨钉发出,瞬间将赶来的海匪面目打个稀烂。那首领也吃了一惊,陆沉云近至面前,首领又要施展忍术,忽觉双手动弹不得,原来陆沉云观察到海匪施展忍术前双手会做出固定的手势,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猜测这和海匪施展的怪招有关,所以先前朝海匪首领手腕打去的蝴蝶散是陆沉云挑选出的一个。那枚蝴蝶散当中藏有细小银针,蝴蝶散虽然被海匪用武士刀挡下,但银针却悄无声息地发射出去,扎入了海匪首领双手各处穴道。 “嘭”海匪首领又觉肋下剧痛,身子也被陆沉云一掌击飞,平甩出去。 众人只顾打斗,却未注意到凌云阁这艘大商船周围又出现了数艘船来。陆沉云说道:“哦?我们这一艘船,招来海匪这么大阵仗?” 那边海匪们也说:“这又是哪股子?” 两方疑惑间,数艘船上涌出大批武士打扮的人,纷纷登上凌云阁商船。陆沉云看见这些武士盔甲精致,衣着考究,与海匪粗布衣衫和磨损的刀鞘形成鲜明对比,想来应该不是匪盗。果然这些武士一上船便冲向海匪,海匪人少势弱,被冲杀一阵儿后便跳海而去。 一中年魁梧男子走到陆沉云身边,用不很流利的汉语说道:“阁下可是中土凌云阁商船?” 陆沉云说:“哈哈,我是人,不是船。但是中土凌云阁而来没错。” 那男子头上盔甲两侧伸出尖锐之物似牛犄角,听了陆沉云这番话不禁脸一红,但陆沉云接着拱手道:“感谢相救,在下凌云阁陆沉云。请问诸位” 那武士连忙还礼,道:“哦,不好意思,都忘记介绍自己,失礼失礼。鄙人是秋山家的侍卫上野一平,奉主公之命来迎接中土客人。” 陆沉云听得云里雾里,嘴上只是说道:“啊,好好,幸会幸会。”婉婉已经简单处理了伤口,服下金疮药,暂时止住了血,看到陆沉云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就过去接过话来,说道:“上野将军,这商队是我操持着,上下情况我都熟,您问我就行。”说完又推开陆沉云,说:“行了行了师父你进去歇着吧,别在这添乱了。”陆沉云一听,说:“哎?我添乱?我不甩那蝴蝶散,你还能有命?”婉婉说道:“好好好,师父武艺最高,那您老人家动了内力,现在就应该好生休息才是。” 上野看这二人推推搡搡一阵儿很是有趣,问婉婉道:“姑娘,这位陆君,也是贵帮的人吗?” 婉婉说是啊。 “哦?是吗。那这位陆君怎么对贵帮走商之事并不通晓?”上野笑问着。 婉婉也笑了,说:“哈哈,凌云阁内有分工,他不管这一摊儿。” 上野又问:“那陆君此行?” 婉婉说:“他啊,他来游山玩水的。” 上野神秘一笑,低声说道:“哦,明白明白,都一样。我们那儿的大官老爷也是,爱到处游山玩水,身边还得有人跟护着。” 婉婉听出上野以为自己是陆沉云的保镖,连忙笑道:“哈哈哈哈,您错啦。他是我师父呢,你看那具尸体,就是我师父的杰作。”便拿手一指方才被陆沉云暗器将头脸打的稀烂的海匪。上野过去一瞧,双目圆睁。 婉婉笑道:“看到了吧,他哪儿还用的着我保护?而且他也不是官老爷,哦对,他家是,但他可没什么一官半职。” 上野看了那具尸体,又望着陆沉云的船舱,眼里放着光,婉婉后来说的话全没听进去。而是自言自语说了句:“嗯,这个陆君不简单,鄙人倒真想和他交手交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 二十六 还未进得秋山府内,众人见屋内疾步走出两位男童,皮肤白净,浓眉大眼。一人赶忙帮着卸货,一人引着陆沉云和婉婉入府。二小童忙的不亦乐乎,帮着卸货的待货卸完便也进入府内陪坐。陆沉云见这两小儿坐在上座,颇感好笑,心想扶桑国的人倒有意思,常说以中土为师,怎么礼节也不懂?客人来了府上大人也不出来,家里小儿竟也能坐在上座。 “鄙人秋山一郎,这位是弟弟,秋山次郎。”稍大一些的孩子自我介绍道。弟弟次郎也向客人施礼。陆沉云见这孩子说话谈吐毫无羞涩,举止大方,便也直截了当问道:“那你家大人现在何处?” 弟兄俩听了哈哈大笑,弄得陆沉云不知所措,红着脸问道:“两位小兄弟何故发笑?” 一郎笑说:“我看陆君,年岁还仍未而立?”陆沉云心想这小孩儿还问起自己年龄了,便说:“唔虚岁二十有三。”然后又没话找话地问道:“两位小兄弟在学堂都读些什么书?” 两童又是一阵笑,陆沉云这回脸上挂不住了,索性不看他们,端起茶杯喝起来。 一郎看出陆沉云脸上颜色不对,说道:“陆君别生气,阁下有所不知,我二人自出生便是小儿身,我如今已三十有五,次郎亦已过了而立之年。”听了这话,婉婉和陆沉云都很吃惊,尤其是陆沉云,得知原是对方身体有疾,便觉方才自己气量有些小,失了态,拱手道:“抱歉,陆某无知” 婉婉问道:“据说秋山家是天皇重臣,府内为何却清净异常?连杂役c花匠这些下人也不多见。”陆沉云接上,说:“是啊,贵府也不似一般侯爵王爷那样穷尽豪奢”陆沉云心想之前听过上野的介绍,秋山家若是放在中土,那起码也是个一品二品的大员,府邸看上去却极普通,自己家还只是个刺史府,陆府却比秋山家体面的多。 一郎次郎笑道,一郎说:“秋山家世代清廉,不喜豪奢。家中一应杂务,包括种菜浇园等等都是我们兄弟妹力所能及去做,如今我袭了父职,家里更多的是弟弟和妹妹在操持。” “哦?阁下还有个妹妹?”陆沉云问道。婉婉故意干咳几声,给陆沉云使眼色,意思不要到处瞎问。婉婉随青龙舵走商虽然时间不长,但规矩却懂得多。走商就是走商,与往来交易无关的一概少问。师父倒真是来游玩的,把个家长里短油盐酱醋的闲篇儿扯个没完。 一郎给一旁的上野用扶桑国语吩咐几句,上野离席而去,一阵儿返回。一郎问:“白子呢?” “白子小姐说,有贵客来,女流不便入席,还望哥哥和客人们见谅。”一郎忙向二人赔礼道:“见笑,见笑啦。” “不碍事,令妹通晓礼仪,虽未谋面,但想来于红粉当中也并非俗者。”陆沉云一席话解了一郎和次郎的尴尬。 众人用过饭食后,一郎说道:“这样吧,通商交易之事,我来负责,婉婉姑娘出游娱乐之事,就由次郎操办吧。二位意下如何?” 陆沉云哈哈大笑,回说:“阁下也有所不知,此番我这小徒是掌柜主儿,游弋山水的反而是在下。” “哈哈哈哈,那好,就这样安排。次郎,上野,陆君就拜托你们啦!” 夏夜的西海湖面朗月高挂,无风无浪,波光闪烁。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在自己白虎舵中自己的房子里严肃地讨论什么。那尔逊两只手按住下颌,竟把平日那张烧伤的不堪入目的脸皮揭下半拉。那尔盖低声骂他:“你疯啦!不怕别人看见!”一面说,一面手上抓起桌上盘中几颗炒黄豆,将屋内蜡烛灯火全部打灭。 那尔逊并未住手,而是反问:“又热又闷,你不难受?”那尔盖这么一听,也觉得自己脸上闷热难耐,索性也把自己脸皮揭掉。二人假面之下,竟是天煞的兀木尔和金三煞。这二人如何在这里,暂且不表。 金三煞问兀木尔:“月霜镜完工了吗?” 兀木尔有些不快,说:“完没完工你自己没数?这些天你不管不问的,我一个在那带着工匠上蹿下跳的,你当我十八岁?” 金三煞并不理会兀木尔的抱怨,又说道:“月霜镜完工之后,嗯就待湘云和花奶奶成婚当日,大事可成。” 兀木尔白他一眼,说:“你搞清咱俩现在身份,什么时候成婚是你说了算还是湘云说了算的?” 金三煞回说:“湘云现在信任你我,再拖一拖。” 兀木尔不解,问:“有啥好拖?该死的人非要分个早晚?” 金三煞不明白兀木尔今晚是喝了酒还是怎的,说话这么冲,当下也恼了,说道:“猪脑子!陆沉云还没回来,你放过他?世魁怎么死的?你见他尸体上那六个洞吗?真惨。”他又说道:“不过五花之前说过在玄武舵见过萧冉,这东西会点儿医术,他不会钻研沙线虫的事儿吧?这几个月因为沙线虫死掉的人已经引起玄武舵的注意了。” 兀木尔急忙说道:“那不能拖,他要探究出沙线虫的秘密,我们就功亏一篑啦。走,先结果了他再说。” 金三煞拉住他,说:“你猴急什么,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那小娘子呢,那小娘子好歹也是百花宫宫主,功夫不在你我之下。贸然而去,暴露怎么办!”兀木尔甩开金三煞的手,说:“我用真脸去,回来只以假脸示人,就算发现他人也只说是金三煞和兀木尔干的,与那尔逊那尔盖何干?” 金三煞也并不是个聪明人,听完这番话一时也没了注意,喃喃说道:“那那请示君座?” 兀木尔急了,从屋内取出花枪,说道:“请示个屁,君座在青盲城,不嫌折腾你自己去!”提上花枪就往出走,金三煞无奈,只好跟上。 两人牛皮筏子飞速朝玄武舵划去。本来月明星稀的天空此时被一块儿墨色的云团遮盖。兀木尔知道快要下雨,骂了声“鬼天气”后继续摇桨。兀木尔和金三煞越摇越用劲,却觉得船上似有异样。金三煞觉得不对,稍稍回头,眼睛余光内瞥见小小的牛皮筏子后头上竟还有一个人影,纵然金三煞也是习武之人,也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你摇桨便好生摇桨,干什么须有个干什么的样子。左顾右盼些什么?真见鬼了不成?”兀木尔毫不客气地说。谁知向金三煞看去,金三煞一脸魂不守舍的表情,兀木尔奇怪了,也回头看去,筏子只有他二人。兀木尔更气,怒道:“当真有病。你若怕了便直说,犯不上故意作给我看。”而看到筏子上分明只有他二人时,金三煞更是平添几分恐惧。 二人又正过身子继续摇桨,看到一个黑影立在船头。这回兀木尔也惊了一惊,但他比金三煞镇定,并未往鬼神方面想。心中只想道这人好轻功,无声无息立在船上,我竟然毫无知觉,而这船也丝毫感觉不出添了重量。 兀木尔来不及多想,摸出筏子上放着的花枪,低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也压低声音说道:“掉头!” 金三煞这时也从惊吓里缓出,骂道:“莫要跟他废话,别挡路。”而兀木尔不待金三煞说完,花枪刺出,那人阴惨惨笑一下,黑暗中手一扬。兀木尔只觉手上忽有千斤重,那三棱花枪无论如何动弹不得,细看竟然那人徒手紧紧抓住枪头。金三煞趁机提上木桨向来人打去,那人也不躲,当先飞起一脚踢断木桨,又上前一步抓住还未来得及缩回去的金三煞的手臂,稍一用力,将金三煞一只臂膀反剪到身后,腾出两指在金三煞几处穴位上一点,金三煞顿时瘫倒在筏子上。兀木尔见了,弃了花枪,矮身一记扫堂腿攻向那人下盘,那人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起,在水面上稳稳站住。兀木尔正要跳起,那人飞速靠近筏子,朝着船帮猛击一掌,筏子飞起数仗,在半空中翻了个个儿落入水中,金三煞和兀木尔刚刚落水,那人却将二人从水里捞出。兀木尔满心疑惑,这人武功高强,几招之内便制服我二人,却又在我等落水时救下性命,怪哉! 那人一手抓一人就像鹰捉小鸡一般提着二人衣领在水面上疾步向岸边奔跑。兀木尔惊叹此人轻功了得,但还是想偷摸出暗器,无奈发现自己身子也绵软无力。原是那人将他俩捞出水面时也点中了兀木尔的穴道,兀木尔只能暗暗叫苦。 上岸后,那人将金三煞和兀木尔往地上一扔,顺便解开二人穴道,二人疼的吸溜吸溜直叫。那人撵上去冲着二人又是几脚,嘴里还骂道:“你二人简直饭桶!” 二人虽然吃痛,但觉这声音好熟悉。那人面罩一扯,二人大惊道:“君座是您!”二人又顾不得疼痛,忙问了好几句,秦少陵很恼火,把两个人的头拍了几下,说:“我为何到此还要跟你俩汇报?啊?” 二人赶忙赔笑,说:“君座息怒,我们并非此意。我们是说您独闯龙潭,却未和我们策应,单怕您有个闪失了。我们哪担待得起。” 秦少陵大怒,却还是压低声音骂道:“你俩若是不会说话了就把嘴缝住!这是说话的地方吗,到处都是凌云阁的流动哨。快走。” 三人蛇行虎伏,避开几处流动哨,来到金三煞和兀木尔假称“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后在白虎舵的屋舍内。秦少陵问二人刚才要去哪里,二人如实说了,秦少陵说尚无证据证明萧冉研究沙线虫,你二人就盲目前往,打草惊蛇了如何是好?凌云阁但凡发现蛛丝马迹看你二人还有活路?说完日爹捣娘地大骂一通,二人吓得不出一声。 兀木尔想要扯开话题,便斗胆说道:“那君座您今夜来这里” 金三煞忙说:“君座怕是来找花奶奶的吧” 秦少陵没回答,只问:“想衣可好?” 金三煞说:“自从青盲城内您扮郎中花奶奶假扮郎中妹妹,又被凌云阁湘云看中,如今接进阁内,天天吃香喝辣,还有人伺候,好得很呢。” 兀木尔听得不对味,看秦少陵也皱着眉头,满脸络腮胡须根根如针,闪烁凶光,忙打断金三煞,说:“你胡说啥!奈何嘴上没个把门的!仔细你的脑袋!”又朝秦少陵说:“君座放心,花奶奶早入了湘云的心,如今正定夺大婚日子呢,待到大婚日子,便可依计举事。” 金三煞冷笑一声,说:“你这话也不见得说的多高明,还入了心,还大婚,描摹的倒风花雪月。哼。” 秦少陵瞪了他二人一眼,二人赶紧噤声。秦少陵坐了一阵儿,开口道:“想衣现在何处?”二人急忙说了,秦少陵问只她一人住? 金三煞说:“是了。凌云阁这些人倒也注重礼法,湘云虽接了她来,却分开住着。” 秦少陵起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把个金三煞和兀木尔又吓了一跳,如惊弓之鸟。又加上晚上落道被点,回到屋内衣服也来不及换,浑身又湿又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形态忸怩,滑稽不堪。二人探问:“那君座还有什么吩咐?” 秦少陵竟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说:“私事暂且不急。来,你二人谁来说说,你们的棋,走到哪一步了?说不合适了,该仔细你二人的脑袋才是!” 二人见一下两下又打发不走这尊大神,只好娓娓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 秋山次郎在湖边摆好方桌,地上置下四个精致蒲团,对陆沉云微笑,说:“陆君,请坐。”接着为陆沉云斟酒于碟,酒清见底。头上一棵树支繁叶茂,正好遮住太阳,桌边临湖,湖周依稀有垂钓者,静坐如佛。 次郎指着他们头顶上的树说:“有些遗憾。陆君若早来个二三月,正赶上千叶湖边樱花盛开的景象。没让陆君看到千叶湖最美的样子,鄙人很惭愧。”陆沉云回说道:“您言过啦,每日这样招待我,今天游这里,明天转那里,在下心里已是过意不去,又岂能挑三拣四,评头论足?” 喝下几碟酒后,秋山次郎松松衣领,竟往后一仰,躺倒在草地上,惬意的深吸一口气。树影中有点点阳光落在身上,秋山次郎心情大好,说道:“陆君,我喜欢你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陆沉云微笑,说:“您过奖。好也不好,直言不讳轻则难免引人不快,重则引火烧身。” “我也是这种人。” 陆沉云说到:“您有什么照直讲来即可,这么多日你我二人相谈甚欢,不免朋友一场,既是朋友,但说无妨。”说完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次郎,发现他脸上微微泛红。 “陆君,在你们中土,姑娘大概多大就出阁呢。” 陆沉云脑子平素反应时快时慢,难以捉摸。但对这等事情反应却快的要死。他故意说:“哦?通常十吧,也不一定哎呀,我一个男的也不是很通晓这些事情不过二十多岁还待字闺中那家里就犯愁了。” 陆沉云却在次郎开口前,说道:“就比如,我这位徒儿,将近二十岁,却没有人家。终日只晓得满天下走商,把自己越走越耽搁。唉。”一面说一面偷眼瞧次郎,次郎听了眼里泛光,坐了起来。说道:“哦,是吗。那可耽误不得。” 陆沉云已听出端倪,仍故意说道:“多日来怎不见嫂嫂一同游玩?” 次郎纳闷,问:“何来嫂嫂?” 陆沉云说:“您比我年长,理应为兄,夫人自然称作嫂嫂,这有何多说的?” 次郎面色羞红,又往草地一躺,说道:“唉,说来惭愧,鄙人仍是独身。” “秋山先生,你既知陆某口快,又认我为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秋山次郎爽快说道:“陆君不要客气,既是朋友,但讲无妨!” 陆沉云谨慎问道:“秋山先生如今仍然独身,可是因为身子上的原因?” 秋山哈哈大笑,化解了陆沉云的如履薄冰,他说道:“这倒不是。直说吧。秋山府上其实不缺来说媒提亲者,只是来提亲者莫不是或图浮财,或慕名利,我都瞧眼不上。” 陆沉云也哈哈笑起来,一是笑这家伙虽长了个童子身,竟还有踏破门槛来提亲的,自己还有搭不上眼的。二是笑秋山次郎也是心直口快,性格直爽。那股子清高气让陆沉云感到佩服。 秋山次郎说完,见陆沉云望着自己嘿嘿一笑,彼此都心照不宣,秋山脸上一阵儿红,感到不好意思,说道:“陆君,婉婉姑娘与旁人不同。为人认真,做事踏实。总让人眼前一亮” 陆沉云怪声一句:“哦,原来如此。”引得秋山次郎面色更是羞红,接着说道:“那么就拜托陆君了。” 陆沉云却卖个关子,慢慢说道:“秋山先生还不急着拜托,我毕竟非她父母,并无保媒之责,只能说旁敲侧击罢了。结果如何,还交给缘分吧。”一番话说的秋山哑口无言,心思更加郁闷,但除过陆沉云更无人所托,只得如此。而陆沉云一见秋山的眼睛里一下塞满忧郁,也知道秋山对婉婉有心定是七八分了,却不多说,心下却自有打算。 兀木尔和金三煞对秦少陵前前后后说了一番,秦少陵才稍露满意之色,对二人语气才算和缓一些。原来这二人对秦少陵说,自他俩取得湘云信任以来,便在白虎舵内通过大小聚会c宴请以及他二人私下组织各种的饭局中将沙线虫掺入酒食当中,使白虎舵弟子服入体内。凌云阁虽说门下帮众过万,却分散至神州各处,阁内弟子不过千人,而四舵分开算来也不过百人。如今白虎舵内四百多人,被沙线虫所入者十之有九,且毫无知觉,湘云也不例外。 沙线虫遇阳光直射便会在体内毒发自燃。之前阁内有死于沙线虫者,虽引起注意,但二人并不在意,认为凌云阁尚且不会怀疑自己。除过沙线虫,二人还聚集工匠于白虎舵外修建月霜镜。二人禀告湘云说这月霜镜是专门献给湘云和张楠芳婚典的贺礼。月霜镜有神工机巧,能聚阳光而散射,为的是白日聚光,夜间众人欢庆时亮如白昼,热闹非凡。湘云听了心中大喜,便不再过问月霜镜之事,只当婚典那天由“那尔逊那尔盖弟兄”当作惊喜献于婚礼。殊不知兀木尔c金三煞和冒名郎中妹妹“张楠芳”的花想衣,三人早已策划周密,婚礼当天白虎舵众弟子定会全数赴宴。兀木尔和金三煞则见机操作月霜镜机括,将阳光散射出去,白虎舵前来赴宴弟子但凡遇着阳光,体内沙线虫便尽数毒发依三人所计,青龙舵走商常年在外,阁内人数少,待白虎舵灭掉之后只余陆沉云的玄武舵。彼时秦少陵又会以石国国师身份命石队突袭凌云阁,里应外合。纵然凌云阁掌门武功再精,陆沉云修为日渐深厚,只是他们就算有通天本事,面对五千石国铁骑又怎么奈何。 秦少陵听完深吸一口气,也不表态。兀木尔问道:“君座,此计天衣无缝,您觉得哪里还有不妥?” 秦少陵说:“倒无不妥之处,只是我担心算了,说了你俩也不明白。”说完留下错愕的二人,出门寻花想衣去了。 “你胆子倒大,寻到这里来。”秦少陵听了,反问花想衣:“这话说得,好像真是你家了。”接着像剥花生般去退花想衣的衣服。 秦少陵在上面牛一样粗喘,花想衣却一动不动,莫说迎合,今日偏连吭也不吭一声,秦少陵一下没了兴致,草草了事后懊恼的靠在床头。 “你怎么回事?”秦少陵问道。 花想衣仍是赤条条摊在床上,秦少陵看一眼那白身子,扯过一条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也知道羞?”花想衣半天吐出一句话。 秦少陵仿佛早有预料,平静说道:“别是假戏成了真。” 花想衣脸上微微颤动,说:“你只拿我当棋子,连策划一场婚礼也是为了要夺人性命,戏我耶?欺我耶?”又说:“你方才嘲讽说我拿这里当家,我倒真想有个家。” “上回不是说过这次结束后,就” 花想衣抢一步说道:“就不能到此为止?” 秦少陵站起来,低声责问道:“可是对湘云那厮上了心?” 花想衣冷笑一声,说:“那你多虑了。是谁不重要,是谁也都可以。只是想过安稳日子。我究竟不明白,你如此闹腾,到底想要落下个什么结局?”接着道:“想走商谁拦着你?凌云阁如今商帮覆盖四处,分一杯羹又如何?这一带沾他们光的小帮小派还少了?” 秦少陵坐在凳子上,望着屋顶,叹声气,说:“你不懂,凌云阁乃朝廷鹰犬,有凌云阁在,我不舒服。” 花想衣也从床上坐起来,拿被子拥着身子,说道:“你这话我倒不明白了,你若收住杂念安心做生意,谁又偏偏为难你?” 秦少陵轻轻说:“端的不是钱的事情,各为其主。你不明白。” 花想衣有些激动,声高了些,问道:“什么我不明白,什么各为其主?谁为你主?杀人越货的强盗,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秦少陵蔑视的眼神望了一眼花想衣,说道:“嚷什么,少为自己立牌坊,你手里沾的无辜人的血就少了?” 秦少陵又站起来,浓眉倒竖,说:“罢了。你既然一心回头是岸,那你我一别两宽也好,你休要坏我事,我也不拦你,成家成仁,各有去处。江湖路宽,好说好散。”说完便要施展轻功跳出窗外,花想衣却从床上跳下,由身后拽住秦少陵。秦少陵先是一愣,停了下来。花想衣以为秦少陵感念二人相识多久,究竟舍不下这份感情,心也软下。谁知秦少陵停下脚步,只是因为花想衣光着身子抱着自己,身后的沟壑凹凸贴着脊背,把自己身子又贴的燥热起来,秦少陵便猛一回身把花想衣扔倒在床上,饿狼般又快活起来。 秦少陵也顾不得花想衣叫不叫迎不迎,兀自打桩一样冲撞着花想衣。花想衣闭着眼睛,不去言语。 事毕后,花想衣慢慢睁开眼睛,幽怨的盯着秦少陵,问他:“你完事儿了?舒服了吗?” 秦少陵还没从花想衣身子的温存中缓过来,只是舒服地轻哼几声。 花想衣想了一想,总觉得秦少陵今晚所说的话有些许深意,便又多问一句:“你所说‘各为其主’究竟何意。” 秦少陵被拉回现实,收住脸上快活舒服地表情,又恢复到平静中带着冷淡的语气,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日后若机缘到了,你自会知晓。” 要走时,秦少陵仍说:“记着。你若有去处,只管去。但休来碍我。”说完施展轻功,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秦少陵走后,花想衣用被子蒙住头,大哭一场。 “师父!师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陆沉云,陆沉云匆匆披衣起床,开门见是婉婉,问道:“一大早扰我,确是为何?” 婉婉说:“师父怎么还在睡?今天收拾收拾我们就该出发啦。” “出发,去哪儿?”陆沉云揉揉额头,方才起的猛了,头感到有些眩晕。 婉婉没好气地说:“还去哪儿,回去啊。” 陆沉云清醒三分,把婉婉请进屋子,问:“哦?生意谈妥了?” 婉婉回道:“啧,亏你还问句良心话,我只说你天天转山转水转佛塔,转疯了呢。” 陆沉云摆摆手,说:“没完呢。再转几天。” 婉婉吃惊,说:“还玩?好师父,一个月了,次郎先生天天陪着你,嘴上不说,心里不会觉得你在给别人添麻烦吗?” 陆沉云心中暗自发笑,心想次郎才不会觉得我是在添麻烦,他倒巴不得我再待一个月。 “师父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啊,对是对。不过次郎说了,你近一个多月忙着讨论正事,如今生意谈妥,也该放松几天。” 婉婉撇撇嘴,说道:“这样吗?那好吧。唉。” 正午时分,陆沉云婉婉师徒c次郎与侍卫上野,四人在城外一处湖上用餐。船在湖心,人在船上。 次郎开口,先问婉婉:“婉婉姑娘,饭菜还算可口?” 婉婉微笑,说:“您客气,四个人准备这些饭菜,有些浪费了。” 次郎也笑笑,说:“不碍事,你喜欢就好。”婉婉听了脸色微微发红,次郎也眼神乱飞。陆沉云见众人一时无话,气氛稍显尴尬,立时会意。 “上野将军,听次郎讲,阁下刀法一流,在整个扶桑国也没有几个人能接阁下的招。陆某不远万里来扶桑国一趟,有幸见到阁下,已是三生有幸。” 次郎接上,说:“陆君说见到上野是三生有幸,但中土高手与扶桑国一流的武士若只是见到而未切磋,岂不是万幸中的不幸?” 上野仅粗通汉话,听二人对话云里雾里。斗胆问次郎:“大人,你和陆君在说些什么?” 次郎满面笑容对上野说道:“陆君说,想向扶桑国的高手讨教讨教。” 上野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立时起身,拱手施礼,说道:“陆君,近日也闻阁下武功在中土亦是一流。您愿意和鄙人切磋,鄙人荣幸之至!” 陆沉云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伸出一手,说:“上野将军,那陆某献丑啦。”说完“蹭”一下从船舱中跳出,众人回头望去,陆沉云稳稳立在湖面上。次郎不会武功,却喝彩道:“陆君好轻功!” 上野也说:“陆君好身手,但鄙人也不会轻易认输。”说话间也从船舱中跳出,一样四平八稳站在湖面上。 婉婉高兴的看着二人,说:“定会好看!” 次郎也很高兴,却是看着婉婉,也说一句:“好看,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 陆沉云二指飞点,待要触到上野衣襟,上野施展忍术,疏忽不见。陆沉云暗自琢磨,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之前陆沉云断喉拳以七八分力气打去,重心全在上盘,上野用忍术避开断喉拳,突然出现在陆沉云身侧,陆沉云想收来不及,只得匆匆向前翻去,纵然这般也还是肩膀中了上野一掌,肩胛骨辣一阵疼。果然陆沉云重心急收,方才点穴只是虚招,陆沉云回身腿起,向后扫去,上野恰好在身后出现,那一腿来势汹汹,上野大惊,他怎么看破的?慌忙去接陆沉云的腿,无奈陆沉云攻速太快,待上野向后跃起,下盘已被陆沉云扫中。上野脚上也乱了,心想这下糟糕,脚上轻功一旦失衡,定会落入水中成个落汤鸡,秋山大人还在那里看着,作为一个武士,这样子丢脸是不能容忍的。 陆沉云赶上一步,一手抓紧上野腰带,用力向空中一抛,上野在半空一个“鲤鱼打挺”翻了几个跟斗,重又稳稳站在水面。上野知道陆沉云顾及自己面子,让自己腾出空间变招,不至于落水。于是心下感激,甫一落定赶忙施礼,道:“多谢陆君!中土高手果然武德兼备!” 陆沉云拱手说:“上野将军过奖,扶桑国武士也名不虚传。”说完偷眼瞧瞧船上,见婉婉只顾看二人打斗,和秋山并无多少交流,心中想道,这丫头死心眼儿,打斗什么时候不能看?秋山也真是,机会创造出来了也不把握!我还偏不让你二人看到我们打斗。 于是陆沉云施展轻功,向岸上奔去。陆沉云在水面上奔跑如风,所使的乃是“云花六出”步法中的“一骑绝尘”。这式“一骑绝尘”并不是陆子心所传,而是陆沉云日后自行琢磨而成。上野不知陆沉云为何突然掉头,也施展轻功追赶陆沉云,上野纳闷这人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在湖面上竟然一点水花都不曾溅起。 陆沉云跑到湖边,见岸边有怪石耸立,纵身跃起,脚尖在怪石上轻点一下,双臂张开如雁如鹰,在一凉亭顶上单脚立下。上野赶来后,陆沉云见这里正是游船死角,心说秋山次郎,这下你再不把握,我在这里就是斗到天黑也再帮不了你啦。 “上野将军,这里景致更好,在此地过招,想来更让人赏心悦目!” 上野身子飞掠,向亭上奔来,陆沉云单掌护胸,另一掌半空虚抱个圆。二人在亭上拼斗起来。上野以双掌作兵刃,擒拿劈砍刺忙不迭地打出,陆沉云双掌却越打越慢,上野心想陆沉云招数这么慢,自己竟找不见破绽,头上不觉渗出汗来。陆沉云一指如戟,疾速朝上野肋下穴位点去,上野急忙收掌防御,陆沉云手指在半空却停下,上野以为陆沉云这下仍是虚招,便放松两分。陆沉云点穴手在空中仍是未动,上野突然“哎呦”一声。陆沉云嘴上说句“下去!”起掌轻拂一下,上野跌了下去。 “陆君,你的点穴手停在半空,另一掌也在我的视线之内,你究竟如何打中我?” 陆沉云浅浅一笑,说:“方才踏过怪石的时候,手上顺便扣下一块儿小石子。我知道点穴手下去,将军难免施展忍术,而凉亭顶上空间狭小,您再出现在我身后或是身侧我必然难以招架,因此手指未到,石子悄然打出。嗯不是很光明正大,对不住啦。” 上野也不拱手,竟跪下拜倒,说:“您不要这么说,鄙人一向自忖在扶桑国武士当中莫说第一也排第二。如今败在中土武林高手之下,心中佩服。扶桑国弹丸之地,鄙人此前一直是井底之蛙。今日一斗,鄙人惭愧万分!”陆沉云见这阵势,赶忙拉起上野,说:“将军过奖,你我不打不相识,今番以武会友,交下朋友,再勿说这些客气话了。”估摸着也快半个多时辰了,婉婉和次郎想来也已搭上话,便执上野双手,一起返回船上。 暂且按下陆沉云一行人不表,且说自秋无意于多布林寺遁入空门之后,虽每日习武念佛,性格却改观的慢,仍是心高气傲,平素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寺内除对净诚较恭敬外,与旁人皆无话可说。净诚知他自度曾是武林高手,初入佛门还不很适应,便慢慢助他收拢心神,使他与僧人一同劳动c辩经。过了段日子,秋无意便慢慢放下架子,凡寺内事务也主动参加操持。净诚见了也很欣慰。 当日夜间秦少陵夜探凌云阁后,折腾到黎明才从防卫森严的凌云阁离开。上岸之后便飞马赶回青盲城。 秋无意那天起得早,今日轮到他和两位小僧洒扫庭院。天微亮时秋无意和小僧便出寺打水。打上水后四人朝寺庙走去,远远秦少陵的高头大马也飞驰而来,秋无意并没在意,兀自担着水桶朝前走,身后两位小僧不会武功,担着水桶吭哧吭哧走的极慢。秋无意听声辨出二人落下自己有段距离,便笑说:“你二人干活磨蹭不上心,寺内今日灰尘要是多了,我这老瞎子还得陪你二人受净诚师父的责难。” 当中一小僧撇撇嘴说:“我二人与你如何比得,你脚下轻功一起,一百个水桶担着也行走如飞。哼。” 秋无意也笑了,说:“那二位小师傅就请自便吧。”还未走出两步,听得身后嘶鸣马声传入耳中,回头仔细听时,两个小僧跌坐地上大哭,水桶散落。秋无意过去问发生何事,小僧说过去一人一马,没头没尾只顾跑,冲撞了二人,水全洒啦。 秋无意抬头听出那马还未走远,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儿碎石子儿“嗖嗖”打去,天色微明中那马应声中石,似叫一声把马上的人掀翻下来。 不待马上那人开口,秋无意大骂:“何人也不长眼,冲撞了僧人便是冲撞了佛祖,快来道歉!” 秦少陵下马后回头看去,并看不清叫骂之人,这距离起码两三里地开外,如此距离以石子作暗器竟击碎马腿。秦少陵很是惊讶。此时天还未亮,雾气笼罩四周,秦少陵感到几分凉意。忽然面前站着一人,那人开口又是骂道:“让你道歉,你愣着做什么!” 秦少陵大惊,须臾之间这和尚竟毫无声息来到身前。向来定不是等闲之辈。因为自己也有事情,不想多纠缠,便脱口而出:“你这和尚失心疯了吧,大清早闹什么闹!”说罢转身就要离去,秋无意两根指头却不知何时牢牢扣住秦少陵左肩。秦少陵感到这内力非同一般,自己整个右半身竟然充斥麻木感觉,于是迅速矮身,回身一掌隔开秋无意扣下来的双指。秋无意又是一掌劈面赶到,秦少陵猛然出掌,二掌相对,“嘭”的一声,两人各退几步。 秦少陵语气中带着惊讶,说道:“梅花扣?你是寒冰门秋无意?” 秋无意双手合十,说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又说:“世上已无寒冰门。无意亦遁入空门,无意再争。” 秦少陵内心十分复杂,面前这人既是秋无意,为何又是这幅打扮?好好的寒冰门不待怎么在西海做起和尚?江湖皆知秋无意武学修为深厚,自己还有事情,若在这里和他缠上只会耽误时间。一连串的疑问搅得秦少陵心神不宁。 于是秦少陵强作欢颜道:“久慕寒冰门秋长老大名,彼时‘金兰之会’曾相约图大事,只是为凌云阁贼子所阻”不提这茬还好,秋无意一听这话,想起之前来凌云阁参加“金兰之会”时闹得邋遢事情,便也顾不得自己已然是僧,脱口骂道:“你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左右袖子一甩,三四个铜钱镖朝秦少陵打去,秦少陵双掌在空中忽悠一抓,将铜钱镖全部抓住,扔在地上。秋无意虽然双目失明,但却听得到招式路数,当下也暗自惊讶,心想自己打暗器的功夫自不必说,这人竟只用手将铜钱镖全部抓下,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秦少陵叹气问道:“你到底要怎样?”这时两个小僧也一把鼻涕一把泪跑来,说就是这厮骑马冲撞了自己。秋无意摸了摸小僧的头,说:“不碍事,他这就给你们赔不是。” 秦少陵无奈,只得胡乱作了个揖。秋无意拉着二位小僧,说了声“阿弥陀佛”便不再理会他,拿上水桶回去了眨眼功夫已消失在晨雾中。 八月的西海清晨有凉风轻掠。秦少陵摸摸身上,,外甲内的衣服却早被汗水浸透。 秋山府内,陆沉云在婉婉的屋子已经说了三个时辰。口干舌燥的陆沉云也是个急性子,此时语气也不再轻,说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我行走江湖,无媒妁以保。但古来皆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拜我为师,我如今保你婚事,你如何不答应?” 婉婉还是不说话,低着头,眼里噙满泪水。陆沉云见婉婉软硬不吃,而再过几天无论如何也要返回了。 “自与次郎相识,他可有轻慢你的地方?” 婉婉咬咬嘴唇,摇摇头。 “那你嫌他长了童子身,不入你的眼?拿不上台面?”婉婉抬头,说道:“师父!我哪里是这样人,我自幼生在农家,实实在在卑贱身子,何曾有过挑三拣四!” 陆沉云又问:“那次郎比我如何?” 婉婉急了,带着哭腔说:“你是师父,这如何乱比得!” 陆沉云道:“好,那我来说。若与我比,次郎数胜于我。次郎心静性缓,我焦躁易怒。此一胜也;次郎博古通今,经天纬地,我略读诗书,仅粗通文墨。此二胜也;次郎喜交好友,心胸豁达,我心境促狭,常难容人。此三胜也;次郎虽隐于府中,却腹纳天地宇宙,但凡用之则是栋梁之才;我仅是江湖人士,又常现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若有人识得,也不过做做偏将牙将,无远大前程。此四胜也。有此四胜,还嫌不足?” 不待婉婉回答,陆沉云又说:“我发现前番初说与你,你坚辞不就。如今你却踌躇不决。想必你也发觉次郎有心于你,纵然你如坚冰,也开始融化了吧。” “算了,人生大事终归是你自己的事,实在不答应,我退了帖子和聘礼,你我仍按时返回即可。” “师父!”婉婉终于忍不住眼泪。 陆沉云轻声说道:“我说真的,并未逼你,答应不答应,我回复即可,你不用有负担在心上。” “不是这样!” 陆沉云问:“那是为何?” 婉婉低头小声啜泣道:“我只是想到今后今后离刀家庄远了,离父母远了,也可能再见不到姐姐了”说完把头埋在臂弯里放声哭了起来。陆沉云起身,说道:“放心。这些一应事情,都由师父操持。” 秋山家人虽然一向不喜豪奢,但毕竟是重臣贵族,所以婉婉和次郎的喜宴还是来人如炽。天皇也亲派使者捎来贺礼。 次郎和婉婉整理出六十两黄金c六十两白银并一些珍宝首饰c古玩字画请陆沉云回刀家庄带给婉婉父母。 临别前夜,秋山一郎,次郎c婉婉夫妻二人置下酒食为陆沉云践行。众人说笑一阵儿,一郎突然说道:“哎呀,这几天光顾着他们俩的喜事儿了,倒有件正经事情差点忘记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 秋山一郎说,未想到陆沉云婉婉一行来到扶桑国竟生出一桩喜事,但是走商之事仍需要人回复凌云阁具体事宜。 婉婉说:“这没什么,我再返回一趟便是。”瞄一眼次郎,又说:“次郎和我一起去凌云阁,怎样?”次郎还未表态,一郎率先说道:“这怕不妥,婉婉姑娘和次郎新婚,不宜再长途奔波。而且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次郎和婉婉应当回老家拜访父母亲大人才是。” 陆沉云这时问道:“那一郎阁下意下如何呢?” 一郎用手捋捋胡须,说:“这样吧,我让白子和上野随陆君返回中土,由白子将今后走商一应巨细回复凌云阁。”陆沉云疑惑的“哦?”了一声,一郎把手放在陆沉云手上,笑说:“陆君请放心,白子可以胜任的。” 之前陆沉云对秋山白子并没有太多印象。第二天出发时,一女子跟在秋山一郎身后,弯眉削肩,眼眸似墨。一张似笑非笑含春白皙脸,透出一股喜庆松快万事顺遂劲儿。来扶桑国这么些时日,陆沉云在秋山府只见过白子几面,才仔细打量了这位秋山家的妹妹。那女子先是和上野打声招呼,后又碎步至陆沉云面前,轻作一揖,拿流利的汉话说道:“秋山白子,请多指教。” 秋山一郎和次郎c婉婉夫妇将陆沉云c上野以及秋山白子并来时凌云阁所带弟子直送至船上,待船消失在海面上后秋山家人才缓缓离去,不在话下。 南疆苍山洱海周遭多深山巨谷,百花宫便在当中百花谷里。 苍山雪经年不消,初秋时节的洱海边却仍是姹紫嫣红,群花如毯点缀湖边,远处苍山积雪铺盖峰峦似银似缎。待夜间浮云散去让位如钩冷月,山风忽起时,花枝微扬,湖波轻动,恰是风c花c雪c月,四景相映成趣。 时下百花宫宫主已是风如歌。如歌这天办事返回谷内,在一小庭院前勒马。那庭院前竖怪石一块,上刻“避芳园”三个大字。 风如歌下马进院,院内各式花朵怒放争鲜,但窗沿门扇却积落大量灰尘。如歌叹口气,问左右:“这就是铃儿和萧冉之前住的地方?” 左右答正是。 风如歌走出院子,在“避芳园”三个字前驻足一阵儿,缓缓说道:“避芳园铃儿还要避我到几时啊” 回到宫内,风如歌屏退左右,取出风铃儿最近来信,风铃儿只告诉姐姐自己在凌云阁游玩,不言旁事。风如歌靠在床头,脑海里浮现出幼时和风铃儿c苏若梅一同嬉戏玩耍的场景,心中想道我虽为宫主,但并未有异心,铃儿为什么就走的这么远呢?想想心中百转千回,一揪一揪的,眼泪也就下来了。 “风宫主。”听见门外属下禀报的声音,风如歌连忙拭去眼泪,问道:“什么事?我有些累,要紧吗?” 属下迟疑一下,说:“宫主恕罪是苏坛主来了”风如歌听是苏若梅,便起身开门。苏若梅一阵风般进来,笑盈盈的脸一见风如歌脸上的泪痕,忙收起笑容,问道:“呦,怎么了歌姐姐?” 苏若梅细腰宽胯,腰下一对翘臀,偏又穿着紧窄长裙。一坐在凳上两边涌出一堆肉来。风如歌曾经和她开玩笑,去拧苏若梅的屁股,说道:“你这两瓣肉活像玉龙雪山那山峰,亏得百花宫尽是女子,若有男子,岂不把你看光了去?”苏若梅哈哈笑道,说:“尽管教看去!摸不得,入不得。看了也只能馋死!”其实纵是百花宫全是女子,苏若梅每每在宫中走动,连女弟子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此时风如歌却没心情再拿她玩笑,说道:“没什么,有些想念铃儿。” 苏若梅说:“歌姐姐,你怪我么?铃儿出走,我心中实在有愧。”风如歌起来坐到苏若梅身旁,说:“梅子,不想说这些。铃儿一走,我就只有你这个妹妹了。”苏若梅看风如歌满脸疲态,便说:“好姐姐,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你。你别老想太多,好生休息休息。贵为宫主,若是身子有闪失了,这百花宫上上下下几百人还吃什么呢?铃儿心中自然是念着姐姐的,你就让她玩去,玩累了困了,倦鸟自然归林,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风如歌强笑着拧了拧苏若梅的脸,说:“你啊,长了两片儿好腚,生了一张巧嘴。行了,忙你的去吧。” 苏若梅出去后并未回自己住处,而是吩咐左右备马,单人单骑飞也似地奔出宫外。 苏若梅欲往何处做得甚事暂且不提。且说凌云阁中玄武舵内,自陆沉云离开后丁四也稍微清闲一些,他每日苦思冥想,将唐蕃开战至今的大小事情细细琢磨。心中总是隐隐有某些令人不快的感觉。这天丁四心中想的闷了,上得岸后骑马而走,也不管马往哪里走,还是想事情。待日头落下,丁四恍然发觉大半天已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不如找个地方找些酒食。前头看去,黄昏下似有一城。待走近后,发觉是青盲城。丁四自言自语道:“呵!竟走到此处。”丁四心中某些不成头绪的想法忽然闪过转瞬即逝的柳暗花明感,便信马进了青盲城。 待到夤夜时分,丁四寻摸到之前湘云看郎中的铺子,从屋后施展轻功翻到房上。轻轻拿下几片瓦后,向屋内看去。这一看发现屋内几人甚是面熟。仔细辨来,屋内五个妇人是之前暗杀陆沉云和自己的刀锋五花。五花旁边还有几个石国武将打扮的人。还有二人扮相也很熟悉,丁四再揭一片瓦,惊讶发现那二人竟是那尔盖那尔逊兄弟! 丁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只听到“那尔盖那尔逊兄弟”将沙线虫c月霜镜的谋划与五花和石国武将说来。再之后声音压得低了,若是陆沉云那样的内功,便是针尖落地也能听到,无奈丁四内功平平,屋内人声此刻已不能清晰听到。但就是方才那些计划已让丁四脑袋一阵眩晕。他心口狂跳,心想如这几人所言,凌云阁岂不将遭灭顶之灾。他屏住呼吸,想着应当迅速赶回凌云阁报信。但此时假称“那尔逊那尔盖兄弟”的金三煞和兀木尔作出离开状,丁四想还是待二人走远后再离开以免生变。 丁四在房上约呆了一个时辰。估摸着金三煞和兀木尔已经走远,丁四悄悄跳下房来,谁知心中紧张的丁四起步跳下时竟顺下一片瓦来。半夜中那瓦片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丁四心中念道:糟糕! 果然屋内灯火瞬间熄灭,从窗扇中一股脑儿打出无数暗器来。丁四见已经暴露,也向屋内甩出几枚透骨钉。只是五花早从四面围上,桃花阴笑一声,说:“老儿,今日且看你插翅难飞!”说罢呼哨一声,桃c梅c兰c杏c梨五花各持兵刃朝丁四杀来,丁四硬着头皮抵挡一阵儿,腿上肩上便已挂彩。五花见丁四招架不住,攻势更凶。丁四想无论如何要拼命逃出青盲城,待向后翻几个跟斗,跃至墙头。五花喊道:“别让他跑了!”正要冲上,丁四将所剩透骨钉全部打下去,五花纷纷四处避开,趁这短暂的当儿,丁四翻墙上马,飞也似地往城外跑。 丁四骑术一流,刚出了青盲城门,听出身后并无响动,知道已经甩开五花。身上虽然负伤但还是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谁知马正跑着,黑暗中横出一条绊马索,纵然丁四骑术再好,这绊马索来得实在突然,连人带马把丁四掀翻下来。丁四还未起身,兀木尔和金三煞已飞马赶至身前。 兀木尔大笑:“老家伙,你今晚上房揭瓦,当我不知吗!” 金三煞不耐烦道:“少跟他废话了。” 丁四伸手摸向腰间短刀,但兀木尔花枪一挑,一枪刺入丁四腹部。丁四惨叫一声,用手去堵,却堵不住往外涌出的血。 兀木尔说:“如何?看你还送的成信?”丁四满嘴血污,怒视着二人。他想奋力起身,却发现自己身子已经绵软无力,眼睁睁看着兀木尔挺枪又是一刺。这一枪兀木尔直直贯穿丁四,臂膀一挥用枪尖将丁四甩了出去,丁四的身躯重重撞在一颗粗木上,便没了动静。 兀木尔和金三煞也上马要走,金三煞说:“你去探探鼻息,万一” 兀木尔怒道:“你有病吧!我一枪把他都扎透了,换你你还能活?” 几炷香的功夫,丁四稍稍恢复些意识,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后,发现马还在不远处。便拖着血污挣扎着向马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马背后丁四感到伤口一阵阵剧痛。丁四知道凌云阁是回不去了,且自己也坚持不到凌云阁就会死去。便随手抽了一鞭,心想马儿你放开跑吧,跑到有人的地方如果我还没死,那凌云阁就有救啦。抽完这一鞭后他“哇”地吐出几口血,又昏迷过去。 待丁四勉强又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马还在行进,只是口里泛着白沫,他估摸着已经走了大半天,这地方自己也不曾来过,四周尽是戈壁枯草,只有前方有处破庙。 马驮着丁四来到破庙前,丁四猛然听见庙内有人声。便翻下马来,朝庙内爬去。离破庙越近,丁四越清晰听到是念经之声,果然有人。丁四无力呼喊,只得从地上搓出一个土块儿,用尽全部力气朝庙内打去。庙内人声戛然而止,一僧走出庙门,发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丁四,便急急跑了过来。走近之后,丁四一看,来者不是旁人,竟是多吉大师。多吉也愣了一愣,但还是二话不说迅速背起丁四进庙。 丁四已在弥留之际,多吉扯来布要给他包扎,丁四虚弱地摆摆手,又招招手让多吉凑近,多吉忙把耳朵凑到丁四嘴边。丁四气若游丝,却忽然咧嘴一笑,说:“我我没想到你在你在这里。”多吉“哎呀”一声,拿手猛拍自己额头,说:“你废什么话呢!” 丁四于是收起笑容,艰难说道:“白白虎舵白虎舵中,有有鬼有鬼察之。陆陆” “陆沉云?你要告诉他什么?你说啊!”多吉喊出来,丁四却不再应答,看过去时,丁四半张着嘴,双眼未闭,但已没了气息。 多吉拿手合了丁四眼睛,用庙内草席裹了,念了一段经,算是超度。这时多吉心中也如火烧一般,脑中不断反复丁四死前所说的话。多吉感觉出来丁四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被灭了口。那么自己现在就成了传信的人。去哪里报信?去凌云阁?丁四说白虎舵有鬼,那么内鬼必定在凌云阁内已有防备。去凌云阁难保不会遭到暗算。回多布林寺路途也远,况且我自己什么情况也不明白,净诚那个榆木脑子,三两句话和他更讲不清楚。多吉双目紧闭,眉头皱起,脑子飞转。 他瞧了一眼草席裹着的丁四的尸体,这紧要时候不知怎的想起彼时丁四因为晴鸳远嫁吐蕃而迁怒自己,赶自己走的场景来。 忽然多吉眼前一亮,骑上丁四来时的马,用力一鞭。马儿飞奔了出去。 陆沉云c上野c秋山白子一行人已行至幽州地界。按理说初秋天高气爽,晚上最当睡的踏实。怎奈陆沉云这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好容易睡着了,梦中见到丁四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眼睛直勾勾瞪着前方,站在自己床前,形状甚为惊骇。只见丁四嘴里兀自说着什么,陆沉云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啊”的一声,陆沉云惊醒过来,隔壁上野听见叫声,一下子冲进房内,抽刀便问:“陆君,刺客在哪里!” 陆沉云冷汗湿透衣服和被褥,无暇回答上野的话,只是拼命回忆刚才那个恐怖的梦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 月色下,苏若梅赶回百花宫,回来时却不是单人单骑。 风如歌的屋子灯还点着。苏若梅走到屋外轻声唤道:“歌姐姐?已是四更天了,姐姐不睡一会儿吗?” 听得是苏若梅,风如歌在屋内应道:“妹妹原来是你,快进来吧。”进屋后苏若梅见风如歌半靠在床,床边放着三支袖箭,心中稍稍一惊,但忙镇定住,面上又是笑逐颜开,一扭一扭走到床边,抚着风如歌的手说道:“哎呀,姐姐这是干什么?怎么到连我也防着啦?” 风如歌笑一声,说:“我怎晓得你走路无声?四更天了不去挺尸,偏在外头瞎逛着。你这小狐媚子,可是出宫勾搭野猫了?” 苏若梅哈哈笑起来,说:“姐姐哪儿的话,寻常姑娘家十就要嫁了,我如今擦着三十岁的边儿,又守着百花宫这弟子不准出嫁的祖训,唉,再好的屁股也白长啦”一席话惹得风如歌也捂嘴笑开,连连戳她的嘴,说道:“当真要撕开你的嘴,看里面住着什么神仙,一天竟是个没遮拦的货。” 苏若梅又说:“端的是宫外有两个部落又剑拔弩张了,首领非百花宫出来调解才肯听。我要去就要一次把话说满,莫要再今日和了明儿又冲撞了,弄得一天到晚人心惶惶。” “姐姐实在睡不下了,我给姐姐梳梳头吧。”苏若梅说,风如歌高兴地答应了。苏若梅坐在床边,让风如歌靠在自己身上,拿把檀木梳子为风如歌一头如瀑长发打理起来。二人又拉扯几句,风如歌微闭双眼,说道:“若梅,不如寻个人家去吧。” 苏若梅身子稍稍打个激灵,忙停下手上梳子,问道:“姐姐是要赶我走!” 风如歌睁开眼睛,赶紧将苏若梅一只手从身后拽来,放在心口上,说:“好妹妹,哪里的话?你人泼辣能干,拉的下脸也上得了台面,无论是铃儿还是我为这宫主,端的你更是百花宫的台柱子,上下里外,人人看的真切。只是前番看到铃儿不顾一切随萧冉而去,我想这祖训怕是耽误了太多好姑娘。但我又何德何能去抹了祖训?若梅,我是实在不愿耽搁了你。” 风如歌看不到身后苏若梅略微阴沉下来的脸,只感到梳子又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便松了口气,接着听到苏若梅说:“姐姐别想那些,我这人野惯了,唯独百花宫栓得住我。若是成了家想必也不是个过安稳日子的料。姐姐放心,若梅辅佐姐姐,智谋比不得管仲c乐毅,却媲美得了三国赵云c关羽等人的实心。” 风如歌笑笑,说:“言重了。我只是提说一下,你不愿那便罢了。” 二人一时无话,过了一阵儿,风如歌说:“好妹妹,差不多了,费心你半夜还在我这做这劳什子。” 苏若梅却没停下手,屁股也不挪,语气忽然低沉说道:“姐姐,这几支袖箭在我进门时若发出去,怕今日到生不出这些事来。” 风如歌本来已昏昏欲睡,听了这话不由心惊,忙说:“怎么讲?”苏若梅双手还在风如歌头发间游走,忽然悄悄腾出只手,一下点到风如歌的哑穴,风如歌想起身,身子却瘫如稀泥。原来几处穴位都被苏若梅悄悄点住。风如歌武功自没的说,怎奈今日对苏若梅是毫无防备,又距离这般近,因此才让点了穴却毫无知觉。 看着在自己怀中像泥鳅一样摆来动去,嘴里干张发不出声音的风如歌,苏若梅冷笑一声,说:“姐姐,你安生躺着,让我来说。” 苏若梅道:“你方才说让我出嫁那话,我如何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哦不,倘你不提说这事,你也逃不了这一劫。这世上有人好色,有人爱财,有人还就想坐高位子。这三样皆染则是癫,好其二者是为贪,迷其一者才是痴。百花宫山好水美,土地肥沃,我不缺钱。我如今虽然年近三十,却对情爱之事冷冷淡淡,虽如旁人说生了个好皮囊,那也没辙。但说实话,在你们风家姐妹面前,我倒觉得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风如歌听了这话,双目怒睁,瞪着苏若梅。苏若梅抽出一条白练开始向风如歌脖子一圈圈缠去。 “哦,对了。这二人你应该不陌生。”苏若梅边说边拍拍手,随即从外走进两名中年男子,二人面色黝黑,身材壮硕,脸上都有杂错分布的刀疤伤痕。 苏若梅看看风如歌已被白练勒的发青发紫的脸,如歌眼神很复杂,或是不解或是愤恨或是悲哀在慢慢散大的瞳孔内交错上映。苏若梅望着她的眼神却单纯的多,她说:“这是滇地一带有名的赏金刺客叶培玉c叶培青兄弟。几年前我们还和二位打过呢。他俩和我一样,我们都是纯粹的人,这二位不爱女人,不重高位,只把钱财看得重。那我就破财消灾喽。” 风如歌穴位虽然被点,但挣扎的仍是厉害。苏若梅拍拍风如歌脸庞,说道:“好姐姐,别折腾了。上路吧。” 苏若梅双手一使劲儿,风如歌手脚弹了几下,整理好的秀发又纷乱披散在乌紫的脸庞,一阵儿就咽了气。 苏若梅勒死风如歌后,阴笑着起身,喊来心腹丫头,说:“传我话下去,风宫主染疾暴毙,尸身不能久存,天亮须得发丧。还有,从现在起到丧礼结束,所有人不得出入百花宫。” 又说道:“我要的名册呢?” 心腹丫头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说:“梅姐姐,您要的百花宫内上下,凡是和风如歌交心通好者名单全在这里。” “很好。那咱们的人准备好了吗?”苏若梅问。 “准备好了,分坛的弟子就听梅姐姐您一句话了。” 苏若梅把手托住下巴,说:“卯时动手,巳时要清理完毕!不要拖泥带水,若是留下活口,便仔细你的脑袋!” 丫头应和一声,匆匆下去了。 苏若梅风风火火安排完这一切,坐下喘口气,喝口水。方才进来一直站在跟前的叶培玉叶培青兄弟二人说话了,哥哥叶培玉问道:“苏姑娘请我二人来只为看这出窝里斗?” 苏若梅冷冷斜一眼叶培玉,说:“我一日一夜在马上奔波未停,从苍山半腰子上请你二人来,你还跟我说这风凉话?” 叶培玉也冷笑一声,说:“苏姑娘,你找我兄弟二人许下重金,如今我二人在这干站了许久,你却当没事似的毕竟我们和百花宫曾经为敌,今番你若戏耍我们,那今日百花宫可就又要死一个宫主了。” 苏若梅毫不畏惧,起身从屋内打开一个大箱子。用手指勾勾叶家兄弟,那二人上前一看,箱子里满是黄金白银。随手再拉开几个抽屉柜子,也全是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首饰玉器。弟弟叶培青说:“苏姑娘别见怪,我大哥说话冲。我二人行走江湖只认钱财,与人为敌为友皆由钱财所生,并无长久之敌,也无永恒之友。姑娘既然出了这价钱,我弟兄二人卖个苦力就是了。” 叶培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说道:“那苏姑娘您吩咐。” 苏若梅只是冷冷说道:“风铃儿在凌云阁,去就是了。” 叶培玉说:“那这些钱” 苏若梅轻蔑地说:“玉器首饰全拿走,卖了当你们路上零敲碎打的盘缠。金子银子拿一半儿,剩下的用风铃儿的首级来换。” 叶氏兄弟一声不吭,过去又抓又包拿了东西,苏若梅在身后嘲弄般的眼神看着他二人。待拿完后,二人仍一声不吭要离开。 “别急!”叶氏兄弟回头看苏若梅从怀中又掏出个银元宝扔给他们,叶培玉接了,问:“这怎么个说法?” 苏若梅朝还在床上摆着的风如歌的尸体,说:“把这顺便带出去处理了,摆在这儿多晦气。” 叶培青问:“咋处理?” 苏若梅气上来,怒道:“钱都给了。喂鱼喂狗,自己斟酌!” 叶培青把风如歌扔进江水之前,顺手从尸体脖子上青白玉的长命锁给撸了下来,之后二人便日夜不停朝凌云阁赶去。 苏若梅回到自己屋内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直到心腹丫头进来,她才不耐烦的起来。苏若梅问丫头什么时辰了,丫头说,梅姐姐好福气,这一觉睡到了午时。那血腥气儿啊,一点儿没沾着您。 苏若梅起身对着铜镜理理鬓发,挑了挑眉眼,懒洋洋地问:“接着说?” 丫头说道:“回苏宫主,都按您的吩咐,那些死了的都被剥光扔到谷后头提前挖好的坑里了。宫主,您是不知道,埋人的时候附近的人家,尤其是那些个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嘴里还说,自己多半辈子都遇不着天仙样的人啊,她们犯了什么王法就该杀呢?瞧瞧那光膀子白的像玉一样”苏若梅皱了下眉头,往丫头脸上唾了一口,说:“风流蹄子,谁叫你说这个的!” 丫头吓得不敢吭气儿,苏若梅轻轻说了句“滚。”就转身进了内屋,不在话下。 再说陆沉云做了噩梦后,将上野c白子还有一干弟子都惊醒起来。陆沉云定了定神,招呼众人进来,冷着脸说道:“我预感阁内有事发生。” 众人不解其意,陆沉云再道:“这样,诸位弟子,你们随上野和白子姑娘仍按此速行进,我单人单骑快马赶回。” 立马有弟子说:“陆香主,您一个怕不行,须得留下几人帮衬才是。” 陆沉云手一挥,说:“休要说了,就这么定。”上野听陆沉云语速快,就听糊涂了,忙问白子是什么意思,白子睁大眼睛正听陆沉云说话,这时她一路上灿烂的表情也消失了,嘴唇紧紧抿着。 白子告诉上野后,上野站到陆沉云跟前,说:“陆君,我们是朋友,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走呢!” 陆沉云头有些晕,低着头用手摁住太阳穴,说道:“上野将军,你我是朋友,但白子姑娘是秋山府上的小姐。您还是跟随白子姑娘一道吧,白子姑娘有了闪失我们才更是担待不起。”上野还要说什么,陆沉云已经径直走出去牵马。随口又问身边弟子,说:“刀家庄的路怎么去知道吗?” 弟子说:“陆香主放心,青龙舵在外走商,最难不住我们的就是认路寻路。”陆沉云听了不再言语,上马要走,秋山白子走近马前,对陆沉云说:“陆君,请多保重。” 从扶桑国出发到现在,陆沉云一路上和秋山白子交流并不多,多数时间是自己一个人在大车上躺着坐着。白子突然这么一说让陆沉云有些突兀,便在马上拱手道:“多谢白子姑娘,您也一定多保重。后会有期。” 秋山白子眨了眨眼睛,会心笑道,说:“嗯。后会有期。” 陆沉云纵马飞驰,不分昏晓。饿了便仓促寻些饭食,困了找棵大树便凑合一夜。这天日上三竿,陆沉云骑马在一处山道上走着。忽听得身后风声中扑来戾气,果然两支袖箭从身后打来,陆沉云也不回头,左手一伸,但见长袖一甩,那袖箭便扎入身旁山石之中。陆沉云笑笑,不去理会,仍纵马向前。刚行几步,身后一支响箭擦着陆沉云射入眼前石中,陆沉云见那箭翎上的花纹,知道是江湖中绿林一类的信号。陆沉云本不想理会,谁知身后几人马快,已奔至陆沉云近处。陆沉云马也加快,身后人见陆沉云方才接住暗器的身手不凡,骑术也可圈可点,当下认为陆沉云是别的山头来踢寨子的。便大声用绿林道上的切口喊道:“并肩子!哪一路发大财?” 陆沉云不禁笑出声来,心想他们把自己也当土匪了,听出来切口是问自己哪个山头的,便在马上高声回说:“寒酸书生,进京赶考,身无分文,望好汉们宽出条路来。” 身后那伙儿人哪里肯信?当先追的最紧的一个人面色铁青,四肢颀长。解下一柄长杆蛇纹大斧,单手在空中挥出一阵儿风声后就朝近在咫尺的陆沉云劈头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 陆沉云听得脑后大斧行将砍下,并不慌忙,微微斜身,左手猛地抓住斧杆,借着大斧砍来的力从马上跃起。这么一扯,一柄大斧竟教陆沉云缴了去。 “二当家的,这点子真硬。”听身旁的喽啰一说,那二当家面色羞红,骂道:“滚一边儿去,说几句凉热偏显着你了?”陆沉云将斧子扔过来,二当家接住,愤愤地墩在地上,崩出几下火星来。陆沉云从怀里掏出一枚元宝甩过去,说道:“没带多少,请借个道。” 二当家两指在空中夹住银元宝,稍一运劲儿,元宝教双指夹扁。陆沉云见这土匪气焰嚣张,不买自己面子,顿时心中酸意涌上,脚下轻功忽起便朝一干土匪冲来。两个喽啰当先挡住,陆沉云也不停脚,一记“断喉拳”接次赶上,二喽啰尚未见拳出来身子便横飞出去。又一喽啰挺着朴刀砍来,陆沉云侧身躲过,忽的拿住他手腕,右掌“啪”地一拍,那朴刀先飞了出去,插在一旁的山石当中,整个刀身尽没入石,仅剩刀柄于外。喽啰惊惧欲退,怎奈手腕被死死抓住。陆沉云看准喽啰喉头就要下拳,一旁看着的二当家忽然大喝一声道:“拳下留人!” 陆沉云只好收住,将喽啰扔在一边,说:“钱也不要,打也制止,你这伙儿匪盗却还要怎样?” 二当家说:“阁下可是西海凌云阁玄武舵掌海内七百七十七处凌云哨的陆沉云陆香主?” 陆沉云有些纳闷,心想这偶遇的一伙儿山贼怎对自己身份如此熟悉,还念的一字不差。便问:“你如何识得我?” 二当家答:“凭着方才一溜如风似电的断喉拳,我们大当家的常提说来着。” 陆沉云更疑惑,问道:“你大当家的又是何人?”二当家回说是九指猫儿马湍湍。陆沉云恍然大悟,自己怎能不知道这九指猫儿马湍湍。马湍湍亦是关中道岐州人,与陆沉云年纪相仿。马父在朝内做官,马府和陆府更是几十年的邻居。陆沉云虽自幼被送往凌云阁习武,每年则回家两次,回家后常跟马湍湍玩耍切磋。马湍湍自出生便只有九指,又在轻功上深有天赋,上房入府如猫般轻巧,远近便叫出个“九指猫儿”的名号。 这一二年陆沉云家回的少,马湍湍的消息听得更少。说起来马湍湍也是官宦子弟,怎出现在这山贼嘴中。陆沉云并不全信,反问那二当家道:“呵,马湍湍贵胄官宦之后,哪里又来匪盗冒充九指猫儿?” 二当家凄惨一笑,说:“陆少侠有所不知,还请上山一叙吧。” 陆沉云将信将疑,说:“我如何信得你这不是诈?”二当家无奈,便指派几个喽啰火速上山报信,自己则陪陆沉云在此地等候。 半柱香工夫,一伙儿喽啰下来,牵着一匹高头白马,禀报二当家和陆沉云说:“大当家欣闻故旧造访天孤峰,已在寨子里安排下酒食,还望这位大侠上山一叙。” 二当家长臂一伸,说:“陆少侠,山上请。” 萧冉把装着沙线虫的罐子盖好盖子,揉了揉眼睛。风铃儿坐在凳上,说:“好累吧,快歇歇。”萧冉过去轻轻把风铃儿扶到床边,整个身子慢慢压上去。风铃儿见萧冉一只手开始在自己身子上慢慢游走,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衣服,便腾出自己手来轻轻抓住萧冉正解衣扣的手,在他手背上挠几下,低声笑道:“不行,今天不行。”萧冉把埋在风铃儿怀里的头抬起来不解地看她,风铃儿的眼里好似收着一个夏天,眼波如烟,似笑非笑盯着萧冉。 “为什么不行?”一面说着一面手上又活动开。风铃儿娇声说:“让你住手就住手,你再不听,我可点你穴道了。”萧冉一向诸事都听铃儿,哪怕激情冲脑,还是硬硬压住,翻个身子平躺下来,下头还没消肿,上头呼呼喘着气,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风铃儿却一翻身翻到萧冉身上,说:“非但今日不行,明日,后日,这月这年都不准碰我。你可听仔细啦。你也管好自己,别出去惹是生非。”说完两个指头把萧冉的家伙一弹,萧冉身子一酥,但还是哼哼着问几个为什么。 风铃儿又平躺回去,二人并排在床上横着。风铃儿说:“憨包,亏你如今学医问药,心却只在虫子身上!” 萧冉拉起铃儿手说:“好娘子,你照实说吧,急的我心焦。” 铃儿甜甜一笑,眼里却淌下两行泪来,慢慢说道:“萧郎,我有了” 待酒宴散去,马湍湍引着陆沉云来到自己屋中。陆沉云也不跟他客套,开口便问道:“怎么贵族少爷好好不做了,跑这打家劫舍?” 马湍湍生得一张惨白面庞,身子细溜溜的。这时面对着老相识陆沉云坐着,挤出一丝苦笑。面色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家父在朝中一时糊涂唉”马湍湍低头不住咳嗽,欲言又止。 陆沉云直截了当说道:“贪了钱财?” 马湍湍摊摊手,撇撇嘴,一言不发。 陆沉云起身给马湍湍倒杯水,把手按在马湍湍肩上,说:“没事儿,那你入了绿林,不牵扯到父母吗?” 马湍湍又是几声叹息,说:“父亲被查办后流放了,我娘跟他一起走了。因为查了一批人,可能我们家不是最显眼的吧,后来过问的人也不多,父亲拿最后一点银子打点了大理寺,就没有牵连到我,我没去处,只好上山入伙儿。” “去我家啊!”陆沉云说。 马湍湍感到有些好笑,说:“说什么话,我能干那种事儿?自保尚且不及,还牵连别人家庭?你真是江湖呆久了,不晓得朝堂事。罢了罢了,山上也不错。” 陆沉云望见马湍湍一只袖筒空空荡荡,之前在酒宴上当着山上众人不便多问,此时问到:“怎么?现在也不是九指猫儿了?” 马湍湍看眼自己臂膀,哼了一声。陆沉云问是怎么回事,马湍湍说:“你可知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赏金杀手叶氏兄弟?” “听说过,但听这二人常在滇地一带活动,如今却到中原来啦?” 马湍湍又哼一声,道:“三天前这两人也是路过天孤峰。你知道,天孤峰下是官道,官道平坦但稍远,峰上路近却险峻。借道天孤峰,那就是从我们家门口过,手下弟兄多问一句也合情理。哪知这二人不答话竟动起手来,我正好出寨来见到手下遇害,二话不说上去拼斗。这二人也不讲究武林规矩,合着打我一个,我招架不住,当中一人趁我收招时扔出流星锤锁住臂膀,另一人便一剑削下若不是二当家及时赶来唉。” 陆沉云思索一下,赶忙问道:“他二人去哪里?” 马湍湍朝天花板兀自翻了个白眼,说:“凌云阁。怎么样,巧不巧?” “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还未交手时他二人便说‘我二人借道前往凌云阁,旁人但阻便杀。’” 马湍湍又说:“我也说巧了,前番是那两人,今天又是你,凌云阁有什么喜事儿,引得四处高手都往那去。”而陆沉云却坐不住听马湍湍说闲篇儿,起身说道:“湍湍,恕我不能久留,须得即刻离开!” 马湍湍看陆沉云一脸严肃,也知道陆沉云定有要事,便不多留,说道:“你还缺什么在这补齐了走,粮食?盘缠?水?” 陆沉云急忙道:“别的不需要,粮食和水备一些。嗯换匹快马,须得是你这山头上最快的马不可。” 马湍湍说:“你且稍坐,我立马安排。”说完晃荡着一只空袖管儿匆匆出去了。 陆沉云离开天孤峰后又昼夜不停跑了四五天。这天晚上走到莫高窟一带,发现座下白马步履蹒跚,口泛白沫,而自己也是精疲力竭,寻着一处较大的佛窟,将马拴在外面,自己扯下一条毯子在石窟内一尊佛像脚下迷迷糊糊睡下了。睡不多时,洞外西风呼呼吹来,陆沉云身上一阵冷,睁开眼来把毯子对半儿一折盖在身上仍不御寒,便走出洞去拾了几根干树枝来,用火折子点燃,窝在火边打起盹儿来。火光映着身后数十丈高的大佛大佛面上釉彩有些许脱落,但眼中却悠悠仿佛射出光来。陆沉云回头端详一阵儿忽明忽暗的大佛,又环顾窟内在微弱火光下明灭难辨的壁画,越看眼皮越乏,又要睡去时,大佛身后扑啦啦飞出一群乌鸦,又惊得陆沉云睁眼去看,而窟外荒漠沙地中又不时传出野兽嚎叫,陆沉云索性不睡了,坐起身来,靠在大佛脚趾上,静待天明。 天还未明,陆沉云却听得窟外传来人声马声,抬眼看去是两个黑影也在拴马。陆沉云想应当也是赶路的人凑合在此避一夜风,便不多想。眼皮一抬一合之间那黑影站到陆沉云面前,陆沉云心中稍微一惊,暗道:“这两人轻功了得,瞬间到我面前我却难知觉。” “少侠,我们一起在此地烤烤火可好?”当中一黑脸汉子面无表情,声音冷冷地问陆沉云。陆沉云看这二人,黑脸者面上有横竖几处刀疤,身上绑着一对流星锤。另一人稍矮一些,二人都是五十岁年纪左右,宽肩阔背,看上去就不像等闲之辈。 “二位请便。” 三人静坐一阵儿,火光将叶培玉脸上的刀疤照出橘红色,三人都双目微闭,但却都各自运足内力。 “大哥,火快着完了。” 陆沉云发现枯枝果然越烧越少,可他也不挪动,想看这二人如何处置。 叶培玉眼睛怒睁,低声说:“你吵什么!没看到这位少侠在休息吗!”又说:“火灭了不知道自己出去捡枝儿去?” 陆沉云要起身,说道:“不碍事,我去取就好。” 叶培玉说:“外头风大,不劳少侠。”说完解下流星锤,铁链向外一扔,再一收,那流星锤缠成一个圈儿,竟裹着一簇枯枝回来。 “火折子呢?”叶培玉把枯枝放到快熄灭的火堆里,把火苗一下不小心压灭了。黑暗中叶培青说火折子早用完了。陆沉云接话说自己也正巧把火折子用完。叶氏兄弟有些郁闷,陆沉云摸出一枚透骨钉,朝火堆一打,透骨钉蹭过地面反弹向洞外,却在地上蹭出一道火星。火星呼一下子点燃了枯枝。将三人橘红色倦怠的脸庞又互相呈入各人眼中。叶氏兄弟看陆沉云击发暗器的手法不由暗暗吃惊。 “少侠好一个打暗器的手法!”叶培玉仍是皮笑肉不笑地说。 陆沉云微微拱手,说:“承让了。您的流星锤使得更妙。” “少侠往哪里走?” 陆沉云说:“过玉门关”叶培青忽然接上:“再过疏勒河?” 陆沉云微笑,说:“莫非在下和二位是同路了?” 叶培青说:“如此甚好,彼此也有个照应,敢问少侠具体往何处去?” 陆沉云说:“凌云阁。” 叶氏兄弟互相看看,说:“那么阁下定是凌云阁中人了?” 陆沉云心下揣度,嘴上说道:“那倒不是,只听得西海凌云阁一带有高原名贵药草,采了回去好给师父入药。” “少侠何门何派?师出何人?” 陆沉云低头一笑,说:“并无门派,只随师父学些拳脚,混口饭吃。”至于师傅,陆沉云则胡诌个名字,那二人当然没听过,但碍于江湖礼节,不便去拂陆沉云面子,只好说了几声“久仰,久仰。” “二位也去凌云阁?”陆沉云问道。 叶培玉双眼眯着,一言不发。叶培青脸上忽露出诡异笑容,在火光照耀下更是恐怖。他压低声音说道:“少侠,不瞒你说,我们是去凌云阁取人性命的。” 叶培青睁开双眼,瞪向叶培青,并说:“你话太多!”叶培青并不示弱,说:“这有何说不得?江湖仇杀此消彼长,少侠和我们并不冤仇,便听去了也干不着我们!再说,我们赏金弟兄出手,又有何人拦得住?” “那你也低调些!成日咋咋呼呼的” 陆沉云背心微微渗出汗来。没想到,赏金杀手叶氏兄弟就近在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 花想衣总有那么一些瞬间更愿意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张楠芳。 “张姑娘,我能进来吗?”听到屋外的声音,花想衣忙将面巾罩上。说:“丁嫂吗?快进来吧。” 原来花想衣假称“张楠芳”来到凌云阁后,负责伺候的领班婆子是丁四的老妻。丁嫂打一盆热水放在花想衣脚前,说姑娘洗了脚就早点睡吧。说完就转身要走。花想衣想丁嫂往日过来打过水收拾毕了还和自己能多出几句话,今日丁嫂眼睛红红的,转身就要走。花想衣问道:“丁嫂,我看你情绪不对,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丁嫂也是近来才晓得丁四被害的消息,又添丁嫂并不知晓花想衣真实身份,自花想衣进阁以来,丁嫂觉得除了这姑娘每日面巾不脱有些奇怪外,相貌做派都很入人眼,而且丁嫂手脚麻利,干活细致,素日里寒了暖了都不忘叮嘱这位“张姑娘”。时间稍长,“张姑娘”有时竟也恍惚间错愕过自己的身份。 丁嫂看“张姑娘”也不是外人,布满皱纹的双眼也再忍不住眼泪,哭哭啼啼说了丁四的死。 “哦?那丁大叔是何人所害?” 丁嫂一抽一抽,说:“那倒不知,尸体是哨站的弟子在一处破庙发现的。”又说:“那贼人真狠,用枪把身子直直穿透了的。”越说丁嫂哭的越凶。花想衣脑中闪过一些思绪,有些坐立不安,又问:“丁嫂你如何知道是长枪扎入的呢?” 丁嫂以为花想衣不信她的话,用力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瞪眼看着花想衣说:“我家老丁使了半辈子拳脚,什么兵刃我也知道些。虽然拉回来都快烂了,但我当家的我认得出啊,那就是长枪扎的!” 花想衣知道,天煞众人当中,唯有兀木尔与人战斗时最喜用长枪贯穿对方身子,既为炫耀,也为侮辱对手。 花想衣轻轻抽一口气,把丁嫂扶到自己身边,问道:“丁嫂,这附近可有寺庙?” 丁嫂说:“有,有座多布林寺。”花想衣说:“那丁嫂,去寺里给丁叔点一盏长明灯吧。我陪你去,我也要点一盏。” 陆沉云手刚解下缰绳,不知何时叶培玉竟站在身后,用手扣住陆沉云拉缰绳的手,说:“这位少侠,天才蒙蒙亮。之前说了我们是同路,为何又要一个人离去?”陆沉云想挣脱开他的手,用了三四分力没挣脱开,这下知道叶培玉内功相当高深。 叶培玉冷笑道:“让我来说吧。你其实就是凌云阁中人,看我二人也要去凌云阁,便要提前离开,好在我二人赶到之前有所应对。”陆沉云见被识破,索性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自滇地老远赶来,去凌云阁究竟何干?” “我二人去凌云阁并不是取凌云阁人性命,所以与你并无干系,你还是少管闲事!” “哪里的话,在凌云阁上动刀见血,我怎能不管,好歹你要告我取的是何人性命!” 黑暗中叶培青也走出来,说:“百花宫哗变,新宫主雇我二人杀掉一个叫风铃儿的女子。怎么?她并不是凌云阁的人,与你无关吧。”陆沉云大惊,忙问:“那风如歌风宫主呢?”叶培玉冷冷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哗变哗变,旧的不死,那叫什么哗变?” 陆沉云忽然运力,顶开叶培玉扣着自己的手,左臂飞起一掌击去,叶培玉忙纵身后跃,肩膀仍教陆沉云掌风掠到,当下一片疼痛。 “风铃儿是我好友,劝你二人早返滇地。”陆沉云刚说完,叶培玉一对流星锤飞沙走石打来,陆沉云抽出短剑隔开,叶培青在身后挺剑来刺,陆沉云腹背受敌,往窟内退,脚尖在大佛脚趾轻点一下便跃至大佛肩膀,叶培青也紧紧追上。 叶培青大喊:“你二人既是好友,今番更不能让你走脱。”说罢与陆沉云在大佛肩膀上咫尺之地拼剑。叶培青使一把夺锋剑,忽快忽慢,剑花乱挽,伺机朝陆沉云身上几处大穴刺去。陆沉云拆过几招后发现叶培青剑招极其狠辣,明摆着是要取自己性命。 一旁的叶培玉见二人斗的难舍难分,把流星锤往手上一挽,死命一扔,流星锤朝佛像肩部打来,叶培青和陆沉云同时跃起,流星锤击穿大佛肩膀,凿出一个深洞来。 陆沉云在佛像另一肩膀上站稳,叶培青迅速绕至身后,一记“蝎尾掌”不由分说劈面打来,陆沉云躲闪的步子跨的稍大,一只脚已经踩空,叶培青携着风声又是三掌,陆沉云重重接住,虎口镇痛,身子不敢再退。叶培玉流星锤呼啸攻上,陆沉云单脚点住佛像肩膀施展轻功躲避,刚一跳起流星锤竟在自己脚腕附近挽成一个环,叶培玉冷笑一声,手上一紧,流星锤迅速内收,陆沉云抽出一只脚但另一只脚却被流星锤缚住。陆沉云还在半空中,叶培玉便拽着流星锤一个大回环将陆沉云甩出洞外,重重摔在地上,好在陆沉云落地时已使足内力,以借力的方式化解了几分,若是常人早已摔得粉身碎骨。饶是这般陆沉云还是摔得不轻,周身不时传来剧痛。 还未起身,叶培青疾速赶来,举剑欲要彻底结果陆沉云。此时陆沉云趴在地上,剑尖即将触及面庞,陆沉云一记“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躲过剑尖,叶培青急忙收剑要再行刺来,陆沉云知道他剑招已老,于是在空中飞快出掌,一掌拍在叶培青胳膊上,将叶培青也扣在地上。叶培青正要起身,陆沉云横着一肘上来顶上叶培青面门,因为距离过近叶培青躲闪不及,脸上教陆沉云铁肘开了花,顿时血沫四溅。趁这机会陆沉云解下脚上流星锤锁链,顶着一口气解下马缰绳狂奔而去。 叶培玉这时奔出洞外,收好流星锤又朝陆沉云的马扔去,陆沉云闻得耳后兵刃所带风声,从怀中摸出几枚蝴蝶散,斜着打出去,将流星锤弹开。待叶培玉再扔飞锤时陆沉云已走的远了。 陆沉云在半路上身子疼的厉害,于是闭住穴道,服下几颗雪莲丹方才好些。 待过了玉门关,天降急雨,疏勒河水暴涨。陆沉云沿河走了几遭,一根船桨也没有。沿岸有船家告诉陆沉云这种天气无论如何过不了船的,给多少银子都不过,陆沉云无奈,只能等待天气好转。只是心中焦急,单怕叶氏兄弟再次撵来。叶氏兄弟功夫略胜自己,再次拼斗仍会是凶多吉少。 当夜陆沉云在一农家借宿,脱下衣服见身上数处淤青,便继续闭穴回气。不待天明便匆匆前去渡口,河水虽不及前日汹涌,但仍湍急。朦胧中发现对岸竟有人渡来,细看之下却是六人,五女一男。六人分两小船,陆沉云看这几人究竟如何渡河。只见两船距岸还有数十丈远时,当中男子在船头点起一步,张开双臂如鹰隼般掠过,径直稳稳落在岸边。陆沉云不禁暗暗为这轻功叫声“好”。那男子站稳后扔出绳索,剩下五女才拽着绳子将船靠近,只在一两丈远的地方才施展轻功上岸。 上得岸后陆沉云和那边几人远远打个照面,晨雾中那几人交头接耳几句后匆匆离去。 “方才那人便是凌云阁陆沉云,我看他只有一人,君座为何不趁此机会结果了他!”听五花这样问,秦少陵似笑非笑说道:“不急这一会儿。我们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 “此行去都护府杀个痛快!”秦少陵听了,眉头皱起,说:“怎么一天到晚就是杀杀杀,我说兀木尔和金三煞那二人脑子便如榆木疙瘩,你们五个怎得也是这个德行?我再说一遍,我等是去借东西,借,懂不懂?什么叫做借?” 五花中有人嘟囔道:“能把虎符借给咱们那就有了鬼了。” 秦少陵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再说陆沉云见那六人好赖渡了河,便向沿河人家付了钱取了船要渡。将至河心,身后传来人声,陆沉云见又有一船再向自己靠近,定睛一看果然是叶氏兄弟。陆沉云心中懊恼,手上加紧摇船。叶氏兄弟再身后大喊:“喂!你逃不出叶某手掌心的!” 叶培玉把桨给二弟一推,纵身一跃到陆沉云船头。陆沉云正要起身,叶培玉笑道:“你最好别动。你一动,这船便没了平衡。”陆沉云怒瞪着叶培玉,无奈收住脚步。叶培玉见他这般模样,又笑道:“你瞪我也没用,年轻人,江湖上最难容心浮气躁的人。”一边说一边慢慢解下流星锤来。 叶培玉一招“雾拦大江”打来,第一下被陆沉云躲过,随手打出一枚蝴蝶散,将流星锤别入水面,流星锤在河面上激起水花爆震开来。叶培玉见他只一枚暗器就能别开流星锤,这小子打暗器的重手法果然不能小视。但叶培玉嘴角仍是挂着笑容,只见他手臂忽的扬起,那流星锤从水里飞出,朝着陆沉云脑壳砸去。陆沉云纵身翻起,叶培玉怕失去平衡也同样跃起。半空中叶培玉手上又拽了几拽,流星锤依旧冲陆沉云砸来。陆沉云扔出三枚透骨钉,只是这次叶培玉手法也重,透骨钉打在流星锤上纷纷弹开。流星锤看看打上,陆沉云只得用脚去接,“嘭”地一声流星锤弹回去,陆沉云感觉靴内潮乎乎的,伸手一摸殷红一片。 两人重又站在两端船头。叶培玉虎口震出一道血口子,陆沉云更不必说,叶培玉看他下落时都已不稳,此时重心全在一脚。不免笑了一下,说:“怎样?不过就算你认输,也难逃一死。”说完放声大笑。陆沉云则摸出一枚蝴蝶散。叶培玉说:“哦?还要继续吗?” 陆沉云不答话,手上一甩,蝴蝶散将船打出一个洞,河水立时灌进来。叶培玉大惊,说:“疯子,你干什么!” “要死都别活。”这回换陆沉云冷笑几声。叶培玉见小船快速下沉,纵身一跃,返回叶培青的船中。而陆沉云紧跟着轻功飞起,也站到了叶培青船头。 一下上来两人,小船在本就汹涌的河水中左右颠簸。叶培青大叫:“你干什么!混账!疯子!滚下去,不要命啦!”说罢就拔出夺锋剑要向身后的陆沉云刺去。那一头的叶培玉喝道:“二弟,别动!你一过去船会不稳!” 望着前几天在莫高窟被自己铁肘打烂嘴唇的叶培青,陆沉云轻蔑一笑,说:“废物,你倒是过来啊。” 叶培青也想起之前教陆沉云弄得满嘴是血的窘相,恨得眼红如血。又看到陆沉云脸上挑衅的笑容,越发难以克制。 “二弟,别动!” “我管他娘的!” 叶培玉见二弟大吼一声扑过去,自己全身内力集于双脚,定住小船。心中焦急,只看见二人一同扑进河里,但不知是谁的手自始至终紧抓船帮,叶培玉不能过去,心急如焚。 抓住船帮的手动了一下,从湍急的河水中翻上来的是陆沉云。叶培玉也大吼一声,四下寻找叶培青。忽见得船帮上又伸出一只手,叶培青的头从河水中一冒一沉,嘴里喊着“大哥救我!” “二弟莫慌!”叶培玉忙取下流星锤甩过去,却被陆沉云透骨钉弹开。 “疯子,你要干什么!” 陆沉云阴笑一声,说:“告诉你二弟,后会有期吧。”说完扔出三颗透骨钉,将叶培青死命抓住船帮的一只手齐齐削断。几声惨叫过后,湍急的河水中再无叶培青的踪影。 不待叶培玉回过神儿来,陆沉云纵身跃起。小船终于失了衡,叶培玉“啊”地大叫一声也应声落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 陆沉云在激流中重又翻上小船,费了些力气勉强渡了河。玉门关外天气无常,一阵艳阳高照一阵风雪交加。陆沉云渡过河来本已浑身湿透,此时忽起疾风,俄而竟飘下纷纷雪花。马上行了一会儿后陆沉云感到脚上更疼的厉害,风还不住往湿透的身子里钻,顿觉头晕目眩,渐渐不支,而后便伏在马上,任马行走。 陆沉云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朦胧中感到身侧又有一骑,待走到自己身边,将自己的马缰绳轻轻一拽,引自己走。陆沉云见那匹马上是一红裙女子,雪片落下并不沾湿女子衣裳,陆沉云感到好奇,想打问却无力发声。红裙女子始终在陆沉云马前,也不回头。陆沉云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望那女子轻轻挽个发髻,牵缰绳的手玲珑白皙,身子泛着淡淡香气。一袭红裙铺满了大半个马身。陆沉云总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头却晕的厉害所以无从想起。 “晴鸳姑娘?”陆沉云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那女子轻笑一声,说:“陆公子还没忘记我啊。”陆沉云喉咙发干,还要说些什么,刀子般的利风又把自己扎晕过去。 待陆沉云再睁开眼时,身边并无一人,朝远处看去只是漫天风雪。而眼前忽然跑来两名农家打扮的人来,问道:“客官哪里来?” 陆沉云无力说道:“凌云阁陆沉云” “啊,是陆少侠。快,快去告诉刀邪老人家” “哦,居然走到刀家庄来了。”陆沉云眼珠一翻,从马上跌下。满天风雪又回到了黑暗。 丁嫂与花想衣点完长明灯后,跪在蒲团上礼佛。秋无意从殿后进来,听得这声音好熟悉。花想衣起身后看了一眼秋无意也觉得非常熟悉。 “女施主请留步。”花想衣这时想起面前和尚是秋无意。她对丁嫂说自己还和大师讲几句心事。丁嫂会意,先行离开了。 “你怎么这幅扮相?”花想衣瞧了一眼秋无意就把眼神移开。想到原先“金兰之会”时秦少陵为利用秋无意,自己和秋无意在床榻上疯狂之事,花想衣面色上不免有些尴尬。 “杀戮终有时。苦海无涯阿弥陀佛” 花想衣哼了一声,说:“那你可知我何时渡出苦海。” 秋无意慢慢转着手上佛珠,说道:“你如今身上倒是不见许多杀气,说来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人都会变。你不也没了头发多了戒疤,没了破琴换了根木棍。”花想衣双臂抱在胸前,似乎并不太信任秋无意。秋无意听了却哈哈笑起来。 秋无意则说:“施主请勿担心,苦海仍需自渡。” 花想衣不愿听这些虚虚实实的话,转身就要走去。刚走几步,猛一回头发现秋无意仍面含微笑站在原地。 “你当真皈依佛门了?” 秋无意双手合十,道:“能皈依佛门,自然已看穿红尘。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我跟你讲些事情,你若传了出去,我死也不放过你。” 秋无意笑道:“施主并不是对我讲,而是对佛讲。俗人多有口无心,佛却不同。你看这尊佛,他传的了话么?”说着向身后主座的大佛一指。 花想衣拽过来一个蒲团坐下,将自己前来凌云阁并心中所困一应告知秋无意。 寺外,金三煞问兀木尔:“丁嫂都回去了,她怎么还不出来?” “鬼知道,估计真有猫腻。” 金三煞挠挠头,说:“花奶奶可别是到处乱说什么,我看她近日心神不宁的。” “那怎么办,君座只让你我盯住她,她便说了些什么,你我又能奈她何?” “不怎么办。凡她出了凌云阁所经之处,不论有无,都要灭口。” 兀木尔瞅瞅金三煞,拿手指指多布林寺,说:“依你之见?” “晚上过来一把火把寺庙烧了不就完了。” 陆沉云睁开眼睛认出床边站着的老者是刀邪,刀邪旁边一女子却不认得,细细一看,这女子年岁不大,身着盖脚面儿雪貂长袍,肩上围一圈儿金丝狐皮领,帽子正中缀颗雪山晶莹玉。一张嘴哈出一团白气,看陆沉云醒来,急赤白脸喊道:“师父!师父!” 陆沉云听这声音倒是熟悉,半晌儿认出竟是笑笑。陆沉云咧嘴笑道:“哎,哎笑笑这么富贵了嘛现在”笑笑脸上一红,说:“师父,身上有伤还拿我穷开心!” 刀邪也笑道,说:“哈哈,笑笑毕竟也是个吐蕃公主了嘛。” 笑笑忙摆手,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在师父面前我就是笑笑。”这时门外传来嘈杂人声,只听得传来声道:“陆少侠醒了?快,快进去看看。”原来是曾和陆沉云切磋交手过的吐蕃象王侍卫索朗旺堆。索朗旺堆一见陆沉云喜笑颜开,忙跪在地上磕头,嘴上说:“感谢菩萨保佑陆少侠平安无事!”陆沉云忙让笑笑扶索朗旺堆起来。 众人相互热闹寒暄几句后,陆沉云问笑笑:“达娃央宗公主殿下,敢问我们大家凑在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师父!再拿我开心我真的要生气啦!” 笑笑告诉陆沉云,多吉大师西进吐蕃,告知丁四遇害的事情,笑笑知道凌云阁将生不测,便向赞普请求带兵前往凌云阁。得到准许后笑笑便着手挑选精兵前往西海。得知陆沉云去扶桑国还未回来后就先回刀家庄探亲,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陆沉云。 刀邪问她:“你贵为公主,赞普放心让公主亲自带兵下来?” 笑笑胸脯一挺,说:“那你可当。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晴鸳姑娘一听是发兵凌云阁,就也去给赞普求情,说我比较了解凌云阁,亲自去反而不会出岔子”话还未完,立在一旁的索朗旺堆干咳一声,悄声说:“公主!” 笑笑赶忙拿手捂住嘴,看陆沉云眼神变得涣散,忙说:“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其实其实你不必太过忧虑,晴鸳姑娘晴鸳姑娘过的挺好的” “哦,是吗?我过的倒挺不好的。” 笑笑急了,说:“不是,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陆沉云挥挥手,说:“算了。当下紧要之事很多。丁叔临死前对多吉说了什么?多吉大师人呢?” 笑笑告诉陆沉云丁四临死前所说,又说多吉日夜不停赶往吐蕃,将消息告知笑笑以后便因为长途奔波和水土不服,一下子病倒了。 “白虎舵中有鬼察之?”陆沉云默念几下,心中一遍紧似一遍。由于得知丁四被害的噩耗,又添多吉大师病倒等等事情,陆沉云心情恶劣异常,当笑笑问陆沉云怎么会来刀家庄,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时,陆沉云头也不抬地粗声说:“有人追杀。” “明日天一亮我就回凌云阁,你去不去自己定夺。”笑笑自拜陆沉云为师以来,尚不曾见陆沉云动过这么大气,于是陆沉云的语气竟让笑笑有几分害怕,但还是很坚定地回道:“去!师父,我跟你去!” 当晚多布林寺众僧人都已睡下。秋无意内功深厚,耳能听四方动静。他听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急忙翻身起床,冲到院中听出是有人从寺外扔火把进来。秋无意大吼“大家快起来,起来护寺!”于是一班僧人急匆匆出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打水灭火。秋无意对净诚说:“净诚师父,你带他们在此灭火,我出去看看是哪些贼人!” “那你万分小心!” 秋无意拿抓过一根熟铜棍,脚下一点便飞出墙外。金三煞和兀木尔带七名天煞帮众扔完火把还在原地,本想着待僧人出来逃命时伏在这里杀掉僧人,如今见只有一人跳出寺外,金三煞和兀木尔并未在意,对七名手下说:“去,来一个就结果一个。莫要留下活口。” 七人持刀冲上,秋无意冷笑一声,待七人靠近,手腕轻转,熟铜棍横扫一圈,已有两人击飞。秋无意上前一步,左掌一捺,当胸再中一人,此人亦是平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人一同飞出。 三拳两脚之间七人已经让秋无意全部制服,金三煞拿胳膊肘捅捅兀木尔,说:“喂,可看到那老僧功夫非同一般?” “我只知道多布林寺中有一净诚和尚会武功,莫非就是他?”二人尚在说话,秋无意神不知鬼不觉已在二人面前,兀木尔来不及解下长枪,便抬手一掌,秋无意头一偏避过掌锋,还未待兀木尔收掌,手腕已被秋无意拿住。金三煞忙出拳解围,秋无意只好松开兀木尔手腕,临了又在兀木尔肩上推了一把,兀木尔顿觉一股大力将他推出去,连退几步才强用身法稳住身子。 兀木尔解下花枪,金三煞也使出五毒轮。秋无意双耳辨出这一对兵刃来,说道:“哦?是你二人?手下败将原来还苟活于此。” 兀木尔和金三煞也认出秋无意,骂道:“老不死的竟然在这里。戴个佛珠,穷装什么蒜!”金三煞后翻几步,将五毒轮重重朝秋无意一扔,那五毒轮滚地而来,地上一应沙土皆被卷起,大小石块儿都教轮上利刃劈个粉碎,溅出阵阵火星。兀木尔见金三煞从远处攻来,心中大喜,想金三煞和自己一远一近,天狼阵法凭你是谁也首尾不能顾,当下倒拖花枪冲向秋无意。寺院墙上这时又跳下净诚和尚来,净诚疾速过来,兀木尔见有人挡路,举过长枪就要斜刺过去,净诚双足急撑,横着禅杖重重一顶。二力相撞,两人各自震退几步。净诚和兀木尔的功夫可谓不相上下,兀木尔经这一撞发觉净诚和尚不是省油的灯,而净诚也感到兀木尔着实是个劲敌。 “施主,以多欺少恐在江湖上难以立足。施主若是诚心切磋,不如由贫僧相伴可好?” 兀木尔正正帽盔,说:“哼,怕你不成?” “那好,施主请移步。”净诚施展轻功朝远离寺庙的地方跑去,兀木尔紧跟着追上,二人一阵尘土过后便消失不见。 看净诚引着兀木尔自去,秋无意朝远处的金三煞拱拱手,说:“对不住啦,我这位同伴偏爱多管闲事,如今撂下你我,那我也无可奈何,你若不怕,我二人不如凑合一斗?” 这一夜,远在玉门关州城内的都护府也是热闹异常。只见都护府内百余甲兵林立,唐军兵士们个个刀剑出鞘,弓箭手满弓待发。都护府外,数千将士亦在州城内重重设卡。 “张将军,大唐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台阶上,秦少陵身着石国服装,刀架在张都统的脖子上,唐军兵卒也近在咫尺,五花则各持兵刃护着秦少陵。 一枚羽箭射来,秦少陵伸出指头一弹,将箭弹回,反射死放箭的兵卒。众人惊骇,秦少陵冷冷说道:“张将军,可否让你的人不要冲动?” “虎符乃是军机重物,怎能于你?真是笑话。”张将军虽被秦少陵一伙点住穴道,毕竟也是朝廷大将,嘴上仍不愿轻易就范。 秦少陵给桃花使个眼色,桃花反身进到房中。屋外秦少陵对张将军说:“既然虎符难借,那张将军能否答应鄙人,待到我们与凌云阁厮杀时,唐军袖手旁观可好?” “你休要要挟我,凌云阁与朝廷交好,纵是江湖纷争,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张将军,这就让鄙人颇为难啦。你既不愿将虎符于我,又不愿坐视凌云阁罹难,难不成您要以身殉国才是了?” “随你怎么讲,张某从军数十载,何曾屈服于敌?”桃花从屋内奔出,手中拿着装虎符的宝匣,对秦少陵耳语几句。秦少陵微微一笑,架在张都统脖子上的刀却又陷一步,说:“好吧将军,不过你看,这虎符你不给,到底是叫我们自己寻着了。”张将军长叹口气,闭上双眼,说道:“虎符被劫,我已成朝廷罪人,不如你给个痛快吧!也落得个为国捐躯。” 秦少陵手上的刀越抹越深,一股血从张将军脖子流出。众将士大喊“放开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 “张将军,都护府内外想必早已重兵环伺,您还是送我们一程再说吧。”秦少陵知道就算六个人轻功再好,想离开已被唐军围的水泄不通的州城还是困难,于是将将军往腰下一携,施展轻功跳上墙头,墙外兵士见了忙张弓拉箭,秦少陵把夹着的将军晃了晃,说:“你们箭头若是不准,将军性命可就难保啦。”众将士一看,不敢轻动。秦少陵上马后把将军负在身后,也不催马,大摇大摆离开了州城。 秦少陵离开时五花本也一并施展轻功翻过墙头,唯有梨花轻功稍逊,走脱时慢了半拍。唐军当中自然有好手,见这女贼身法慢了,人群中几只手抓住梨花脚腕,生生拽到地上,梨花尚来不及挣扎便教群情激奋的兵士们乱剑砍死。 唐军副都统匆忙唤来手下,吩咐道:“快!向朝廷传八百里加急塘报,石国刺客夜闯都护府,劫走虎符!请朝廷向石国速发精兵以报此仇!” 再说此前陆沉云先行返回,秋山白子和上野并一干弟子仍按原计划行进。一干人顺着疏勒河下游也离玉门关越来越近。上野看到远处河岸边躺着一人,跟白子交流几句,二人走过去见地上那人五十岁左右年纪,脸上刀痕交错。手中攥着极精工巧制的一串儿青白玉长命锁,上野探探鼻息,说:“还有气。” “小姐,虽然他看上去凶神恶煞,我们还是救他一命吧。”白子也未多想,从车上拿来一些药丸,喂这人服了。慢慢的这人眼睛徐徐睁开,望着眼前人,嘟囔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上野说:“我们是东边的商帮,您为什么躺在这里?” 若是旁人,只几粒常见药丸下去并无多大作用,无非是抢过来一口气罢了,而叶培玉仗着内功深厚,药丸服下后已将气息调顺,神志也清晰了。 “你们去哪里?”叶培玉问道。上野如实说他们前往凌云阁。叶培玉眼珠一转,忽又面呈苦色,说道:“各位,实不相瞒,前几日我让响马匪劫了,亏得一位凌云阁侠士出手相助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只是我二弟却被响马杀害。彼时我只顾着下河寻找二弟,忽略了救我的侠士。今番二弟遇难,行走江湖却不能不报恩。你们这队伍若是不嫌弃,请让我与你们同往凌云阁吧!”上野见这壮汉说着说着似要掉下眼泪,心中不忍,便扶起叶培玉,说:“您别客气,随我们同去便是了。” 当日叶氏兄弟与陆沉云在疏勒河上恶战,陆沉云杀死叶培青后掀翻船筏,将叶培玉滚入咆哮河中。叶培玉于河水中几次碰到二弟尸首,怎奈水流湍急无法抓住,只从二弟身上拽下他从风如歌身上取走的长命锁。就这样翻翻涌涌当中叶培玉被水裹挟了几十里,河水稍稳后挣扎着翻到岸边,这又遇着白子上野等人。叶培玉本想着捡回一命已非易事,大不了这次钱财不要了,单是苏若梅走前所给财物数目就已不小。如今碰上这干人也去凌云阁,叶培玉心中恨意重燃,决意此行前往凌云阁非和陆沉云做个了结不可。 且说到多布林寺外,净诚秋无意尚和兀木尔金三煞厮斗着。秋无意倒还轻松些,金三煞重达百斤的五毒轮在地上砸出数十个深坑,被击碎的巨石老树也遍地都是,任凭五毒轮如何飞天遁地,火星四溅,兀是沾不着秋无意半下。放在以前,秋无意自然早想结果对手,今日心中偏念着自己已皈依佛门,不可造次不可杀生。金三煞见秋无意几十个回合只守不攻,心中纳闷,对方武功高于自己,却一招不发。细想之下心中竟生出阵阵寒意,这人不出招怕只是幌子,他定是待我疲累了,再行攻势,或是藏着绝招,只欲一记便要我命 秋无意心中其实也很急躁,暗自骂道:“念个佛怎么有这般束缚!那厮定是以为我不敢攻他。算了,老夫耐不住啦。”说罢起步冲向金三煞,金三煞急忙扔出五毒轮,秋无意步法极快,面对前方砸来的五毒轮,秋无意左闪右避,或是双脚轻点从五毒轮上迈过,五毒轮又从身后飞来,秋无意纵身跃起,如燕子斜掠闪过兵刃。走近后秋无意一掌打去,金三煞一掌护胸,一拳格挡,怎想到秋无意那掌乃是虚招,倏忽之间秋无意闪到金三煞身后,力聚二指,用“梅花扣”在金三煞脊背轻点一下,金三煞虎背熊腰,身盘稳当,感觉一阵怪力击打在身上,身子不由自主跌了出去,费了好大劲才用重身法定住脚步。 “阿弥陀佛,没要他性命佛祖原谅佛祖原谅”秋无意单怕自己手重,“梅花扣”便只用了三成力。 远处净诚和兀木尔则是旗鼓相当,不失为恶战一场。兀木尔一杆三棱花枪使出四十六式穿蛇枪法,枪尖如蛇信灵动难寻,净诚不紧不慢,守多攻少。兀木尔花枪似奔雷咆哮又如银蛇突袭,横刺竖戳越逼越紧。一根花枪在他手中像是使出无数根花枪,净诚眼里仿佛四周尽是枪影。 待四十六式枪法全部使老,兀木尔说:“哼,你这和尚,颇有两下子!”实际他额头已渗出汗水,净诚防御招数如铜墙铁壁,四十六记枪招竟然都被净诚挡下。净诚防的严丝合缝,还是感到渐渐有些吃力。 兀木尔一记“平地惊雷”举枪电光石火般刺向净诚下盘,净诚忙向后退避,枪尖扎进地中迸溅起无数碎石,净诚躲过枪锋,只是兀木尔这下十足力气,溅起的碎石也携带余威,几颗碎石打中净诚手臂,登时小臂划开几个口子,血流如注。兀木尔见净诚受伤,喊道:“就在这一下!”手上一拨,枪头再朝前冲,净诚大吼一声,双手合十,将枪尖直直合在手内。兀木尔大惊,这和尚竟用肉掌接我钢枪。嗳?他那棍呢?净诚禅杖在脚下,起脚一踢,禅杖平飞出去,兀木尔只得慌忙弃枪,无奈避闪不及,禅杖顶住兀木尔小腹带他飞了出去。 飞出几步,兀木尔使出盘龙步,喊声“定!”硬站住脚步,纵然定住,兀木尔吃了一记禅杖,小腹撕裂一般痛,不能久战。踉踉跄跄向前走几步,金三煞飞马而来,兀木尔一看金三煞也是满身沙土,知道他那边打的也不顺,于是也不理会净诚和秋无意,匆匆上了马消失在夜色当中。 “去哪里?你还回凌云阁?”金三煞见兀木尔仍是原路返回,大为不解。兀木尔回说:“我方才想了一下,今晚虽然灭寺不成,也许花奶奶并未吐露,你我二人多虑罢了。此时凌云阁内已是草木皆兵,你我如再消失只会将所有怀疑集中在身,于己还是于君座计划更为不利。” “再说,他二人今夜只认出你我真面,却不知你我尚有假面。回去之后仍以‘那尔盖那尔逊弟兄’相称,并无大碍。金兄放心好了。”看兀木尔忍着剧痛讲出这一番话,金三煞无语,只好跟着兀木尔回去。 再说秋无意赶过来见净诚只是受些皮外伤,松一口气,说道:“那两人乃天煞的高手,不知怎的突然和我们寺庙较上劲来。” 净诚取出药瓶往胳膊上洒些止血粉,道:“现下还是当去凌云阁告知花想衣所陈之事。”秋无意面露难色,说:“可花想衣说让我保密” 净诚看看秋无意,想发笑但又忍住,说:“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她让你保密只是怕你到处散布,你只理解成烂在肚中。若如此,凌云阁遭了灭顶之灾,你还有心坐下来念佛?” 秋无意有些不好意思,说:“嗳,我这水平比净诚师傅还是差些火候。”两人回多布林寺托付众僧人善后事宜,不待天明便上马向凌云阁赶去。 兀木尔与金三煞一回凌云阁便重覆上假面,见白虎舵内并无异常,稍稍放下心来。二人身上都有轻伤,后半夜都在各自闭穴回气。天亮之后兀木尔困乏至极,正躺下要睡,金三煞来到屋中,说:“你先别睡,刚才我琢磨出一些事情,颇有感悟。” 兀木尔困得要死,嘴上没好气,道:“你能感悟个好赖?” 金三煞不管他奚落自己,自顾自说道:“我告诉你,大事可成!” 兀木尔说:“怎的?今日花奶奶与湘云成婚?若不是今日,你速速退出别碍着我睡觉。” “你先别急,你知道我今早看到什么?” 兀木尔怒斥道:“休卖关子,快与我说来!” 原来前晚二人返回凌云阁后兀木尔便自回屋中闭穴疗伤,金三煞只坐了一阵儿,心中有鬼,便去花想衣屋旁监视动静。清晨起床后发现花想衣去寻湘云,金三煞也悄摸厮跟在身后。 “楠芳姑娘,有事找我?”湘云平日中气足,声如洪钟。今早见花想衣面露憔悴之色,虽覆脂粉亦不能遮,湘云的声音慢下许多。 “我想我们两个”说到一半,湘云会意,接上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我之事早该办了,只是一直以来事务繁多,拖今天拖明天便拖下这几多时日。我想想听说沉云师弟近日将返回,不如这样,待师弟返回后就办事,如何?” 花想衣头一低,现出几分红晕,说道:“可是我将大侠逼得紧了?” “哪里的话?入阁将近半年,你我二人仍隔在两处。也该是时候将‘夫人’的名分有所归属啦。”花想衣心头一震,各式情绪翻涌而起。局促之中一时无话,匆匆告别了湘云返回屋中。 屋内花想衣仍难平复心情,她有将一切事情真相像告诉秋无意那般告诉湘云的冲动,又知若如此,湘云难保不会弃她,弃她都是轻的,甚至还会起了杀戮。若不告诉她,婚宴当日却正中秦少陵的下怀,凌云阁众人面临的更是灭顶之灾。她心中似有不忍,仿佛跟湘云跟凌云阁有了细微不易察觉但更不易斩断的情愫。对了,自己还告知过秋无意,但又让秋无意守口如瓶,颇有些后悔这么去说,若让秋无意与凌云阁说了,早有防备也好。唉,也好也不好,如今谁知晓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怕都会将罪恶算给自己一份。可自己现在偏偏想置身事外花想衣不知如何是好,左思右想头疼欲裂,两只手把一头长发刨的纷乱,没了思绪便一翻身倒在床上,脸上脂粉也让泪水划的深一道浅一道,边哭花想衣边自己骂道:“老娘十四岁为匪,驰骋西北十多年了,何曾如今日这样为难过,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这边听金三煞说完,兀木尔睡意再次袭来,问道:“就这么点儿事儿?你只是依样画葫芦陈说一番,感悟呢?那陆沉云什么时候回来?” “我探听了一下,今明两天吧。” “那七天之内婚宴便能举行?” “隆重些的话,得准备十天吧。”金三煞说道。 兀木尔翻金三煞一个白眼,说:“哦,那就行了,到时候依计行事便好。嗯?你还有事没事?你不困吗?还是你中了秋无意一招不疼?没什么事你出去吧。”金三煞讨个没趣,骂了一句“狼心狗肺”出去了。 兀木尔在身后跟着一句:“碍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 陆沉云回到凌云阁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掌门凌云老人的死讯。 还未停顿陆沉云便又急忙赶往主阁,主阁内白布挽帐已经搭起。侍者见陆沉云来了也顺手递给他一身孝服。灵堂内陆沉云刚捻过几根香要点,大师兄白云从堂后绕出,见了沉云,双眼一眯,说:“呦,我道你这一路玩的忘乎所以,一回来却又披上孝,可是败了你的兴?。”陆沉云还惊愕悲痛于掌门的离世,听得这句酸话,顿时怒火中烧,回过头怒视白云。白云还未教人这么瞪过,嘴里的话一时噎了回去,见旁人或是烧香或是跪拜,本想训诫师弟几句,说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有礼数,只是看并无人有帮腔的意思,自己讨个没趣,借故张罗别的事体匆匆走了。刚出大堂见二弟湘云走上来,湘云见大师兄脸黑着,问怎么了,白云怒气冲冲说了句“成何体统!”便不搭理师弟径自离开。 “师弟,别来无恙!”湘云跟沉云打声招呼,上过香后和沉云到偏殿叙话。 “师父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沉云满脸疲态问道。“也不突然病的也久了,咋说呢,师父这一走也算解脱吧,染了头风颇折磨人呢。” “可是师父内力高深,武功卓绝”沉云不解。 湘云苦笑一声,说:“唉,话是那么说,只是只是人食五谷生百病,生老病死谁也避免不了。师父头风症状一直较重,挺到现在也亏得是终生习武,内力深厚的作用。”沉云听了心中悲伤,一时无话。 “那二师兄什么时候完婚?”陆沉云再次打破沉默,湘云说:“如今掌门仙逝,怕又得往后拖一阵子了。” “我看不见得。二师兄并不需要拖太多时日,待将丧事安顿停当,婚事照办不误,一来冲冲喜,二来你和楠芳姑娘拖太久恐生嫌隙。”湘云听罢苦笑,说:“好师弟,说的倒有理,只怕大师兄这一关难过。”二人正说间有人来报:“白云香主请两位即刻到朱雀舵中有要事相商。” 白云和二位师弟说明近期丧礼的具体事宜,这些事体本是青龙舵负责,只是云嫂外出跟商,白云便主动应承下来。吩咐完毕后陆沉云替湘云提说婚事,不出所料白云脸色变暗,摆手说道:“这不成!如今是什么时候,你倒有心情说这事!” “如何说不得?本就是提上案头的事情,你又要拖,究竟拖到几时?” 白云见陆沉云声音越来越高,也不示弱,脖子上青筋凸起,道:“那我不管,古人尚有守孝三年者,你凭什么践踏礼法?” 陆沉云见大师兄不松口,索性吼道:“我原先只道师嫂过世早,阿虎又不幸遇难,想你一人年过半百仍孤身一人多少令人嗟叹怜悯,原来真是独身时间久了,见不得旁人幸福和乐。狭窄心肠,真令人生畏!”白云没想到师弟嘴上这般毒辣,当下五雷轰顶,掌中运气竟朝陆沉云打去,湘云急忙站起用身子隔开二人,嘴上喊道:“你二人这是何苦来!沉云你少说两句,师兄你也消消气,师弟年轻,你休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莫拦他。十几年了我们师兄弟也没有正儿八经过过招,今日大可趁此机会比试比试,有功夫便教使出来,也别总拿年岁压人!”白云一听更气,湘云忙让陆沉云住嘴,好容易将白云劝住,然后急急忙忙拉陆沉云出去了。 湘云虽见陆沉云嘴上不饶人,和白云闹得剑拔弩张,但心中明白师弟是为了自己婚事争执,出门后并未多说什么,只让陆沉云先回去休息,旁的事慢慢商量。 按下“云”字师兄弟三人不表,且说金三煞又来到兀木尔房内,见兀木尔满脸怒气,将假脸扯下提溜在手上往床沿上扑打,金三煞笑了一声,说:“咋的?凭空生些什么气来,连脸都不要啦?” 兀木尔“啪”一声把假脸皮在地上一摔,左手从墙边拿过花枪,枪把在地上一磕,双目怒睁道:“还要脸作甚!” “哎呦哎呦,我说今日怎么人人都跟气筒子一样,方才听小侍从说陆沉云和他大师兄吵了个脸红脖子粗,这会儿你又在这发邪火,啧啧啧。”兀木尔见他阴阳怪气,说:“你有话便说,没了快滚!” “好好好,我不惹你。那你可愿说为何生气来?” 兀木尔说:“他掌门死了,还办得成婚宴?我们岂不又被托住困住?你难道不懂夜长梦多的道理?” 金三煞阴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为这个气着。”接着又说道:“婚礼没了,丧礼难道不是近在眼前?” “哦?”兀木尔猛然抬头,见金三煞眯着眼睛冷笑着,金三煞又说:“这倒还是其次,我今日还有一项发现。”便抵过头去在兀木尔耳边悄声说了。兀木尔大惊,说:“这使得?” “使得使不得,铤而走险一次吧。” 是夜,白云心中闷气未消,睡不下去,便起身随手取书来看,翻了几页,手下敲门,道:“香主,白虎舵那尔逊那尔盖兄弟求见。”白云知道湘云在青盲城内收下的这兄弟二人,但并无交集,这二人深夜来访让白云心生好奇,碍于礼节情面,白云回道:“那请吧。” 二人进来寒暄一阵,白云则不冷不热应着二人,然后突兀打断两人,说道:“你二人有什么事就快些说来!” “如今掌门新丧,阁内不可一日无主,请白云香主袭掌门位,以拢人心!”白云吓了一跳,忙说:“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来想干嘛?” 二人一下扯掉假脸,自报了家门。 白云轻功一步赶到兀木尔面前,将短剑置于兀木尔颈旁,奇怪的是兀木尔眼睛未眨一下,一旁的金三煞也是定定看着,毫无惧色。 “你可知我儿丧于天煞之手?”白云将短剑剑锋抵在兀木尔下巴上,恶狠狠说道。 “以陆沉云性命相抵令郎性命,你还能坐掌门位子,我们就算扯平了。”白云将剑一收,回身走去,嘴上冷笑一声,说:“哼,你离间我师兄弟,教我等相互残杀,天煞收渔翁之利?这等拙计我会信吗?” 金三煞上前一步,神情自若,道:“白云香主此言差矣。我们哪来渔翁之利可收?难不成您认为陆沉云死掉后,凌云阁会归到我们麾下?” 白云回头斜看二人,问:“你们难道不是要借我手除掉沉云,再在凌云阁立住脚跟,从此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再没人给你们添堵?” 兀木尔笑笑,说:“我们和陆沉云只属私怨,他当年传信唐军灭天煞总坛,尔后青盲城内又害我世魁兄弟。我们找您只是因为目的一致,但结果却是各取所需。” 白云短剑搁在桌上,兀自坐在椅子上,问:“呵,好意思提,邪门歪教,就算他不传信朝廷,换做谁也希望天煞这种邪派被打垮。不过,你所说各取所需却是什么意思?” 金三煞和兀木尔对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兀木尔说道:“我们仅为私怨,私怨一了便离开凌云阁;而您解决掉陆沉云则相当于踢开成为掌门路上最坚硬的一颗绊脚石?” 白云虽说坐在椅中睥睨作态,然而心中则有涟漪泛起,他说道:“你怎么就晓得沉云会是绊脚石?别人就不是?” 金三煞答:“白云香主,谁是谁不是,您心中比我们可更有数。”白云听罢忽然拂袖而去,转入内室,不顾兀木尔和金三煞,两人隐隐感觉心中有底,也不急躁,更未离开,就在原地站着。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 三炷香的工夫过去。 “你二人说私怨一了便消失江湖,此话当真?”白云从内室急急走出,边走边说。 金三煞哼了一声,说道:“当真?白云香主难道不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白云一时无话。 兀木尔金三煞向白云轻轻作个揖,说:“白云香主,我们再多说一句,我二人较你年轻一些,若杀得陆沉云或是反被其杀,我们此生已无憾事。而您已年过半百,遗憾太多,老了是享不了清福的。” 两人再补一句道:“今日之事,望您三思。”说完两人就要告退,白云一个箭步冲上,再次以剑抵住兀木尔喉头,道:“你二人休要戏我,我白云清白一世,怎会与同门师兄弟厮杀,倒是今日该杀了你两人!”兀木尔先是一惊,此时若是反抗早已来不及,倏忽之间剑尖便可穿透喉咙。而兀木尔感到白云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便定下几分,沉住了一口气。 “白云香主,您若杀了我俩,您能得到什么?我们共同杀了陆沉云,您又能得到什么?您是聪明人,好好想想吧。”兀木尔微笑着看白云撤回短剑,就和金三煞朝门口走去。 “站住!” 两人并未回头,只是站定说道:“您吩咐。” “说好只对陆沉云,凌云阁其余弟子你们若胆敢伤了分毫” 兀木尔猛然回身,抽出腰间短刀砍下一指,道:“若伤旁人性命,便如此指!” 二人走后,白云瘫坐在椅子中,久久无话。 再说上野c秋山白子一行人以及顺路的叶培玉已走到凌云阁二十里哨处。哨站的弟子听说是陆香主远道而来的朋友,忙不迭地招呼众人,一面差人报与陆沉云。陆沉云得知后亲自前往二十里哨迎接。 在路上,弟子对陆沉云说:“香主,您那几位朋友一看便不是俗人。” “哈哈哈,是嘛,何以见得?” “几人光是食量就惊人,东瀛武士和东瀛小姐倒也罢了,我只说是一路颠簸没吃上正儿八经东西,还有一人听说是半道碰上他们顺路西去。那人简直像是肚里有个掏食虫,弟子们烤了一头整羊,武士和小姐还正和我们客套着呢,那人就把半拉羊分到自己那边儿了。” 陆沉云又发一阵笑,说:“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意思。刚好我还没吃饭,咱们快一些,别叫那人尽吃了去!” 叶培玉作为赏金杀手在江湖上混迹半生,唯独对饮食之事毫无抵抗力。每每有人雇佣,便是杀到哪里吃到哪里。如今又是行走多日,肚里也不见半点荤腥。按说凌云阁哨站的饭食自然比不得阁内,但就这些就让叶培玉早将杀手的身份抛到脑后,只顾风卷残云地觅食。 陆沉云和弟子一下马,弟子眼尖,指着房内对陆沉云说:“香主,您瞧,那汉子还吃着呢。”说罢嗤嗤笑出声来。陆沉云走近几步看清叶培玉面貌,几乎要叫出声来。 “香主,我们也赶快过去”话还未完陆沉云一把捂住弟子嘴巴,悄声说道:“去想办法把东瀛武士和小姐调出屋来,剩下的你不要管,快一些。” “小姐,你们的马在外头总是叫唤,任凭我们怎么摆弄也不见好,您和这位侠士去看看吧。”白子听了便和上野一同出去,叶培玉并不理会,兀自坐在那里吃着。 “客官,饭食还算可口?”叶培玉听这幽幽声音似乎熟悉,一下两下可想不起来,更添嘴上再动,不及多想,只说:“还好还好,有劳你们了。” “可口就好,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陆沉云坐在叶培玉对面,一边说一边轻轻拔出“空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 三十六 叶培玉说:“嗯不需要了,足够了,多谢你”不经意间抬头一瞥也吃了一惊,陆沉云右手从桌下猛然举剑刺向叶培玉,叶培玉抬手一挡,动作稍慢,头躲了过去而手让剑锋掠过。 恰好秋山白子和上野从门外进来,两人说“马没什么问题,刚才那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叶培玉见白子先进门,突然朝白子扑去,白子吓得怔在原地,上野闹不清怎么回事,但见到小姐受到威胁还是迅速抽出武士刀挡住叶培玉,叶培玉一掌打在上野手腕,上野吃痛后退几步,叶培玉再向白子扑去,耳后传来暗器划风之声,不及回头看去陆沉云透骨钉已近至耳旁,叶培玉两手同时伸出在空中将透骨钉全部抓住,再一回头陆沉云赶至白子身边一把将白子拽走。 奔到院外,陆沉云忙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有些有些疼。”白子脸上微微泛红,轻声说道。 “糟糕!您哪里受伤?”白子动动胳膊,陆沉云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抓着白子手腕,赶忙放开后白子手腕露出一圈儿青印。尚未来得及说声“抱歉”叶培玉已从屋内冲出,叶培玉步法极快,三两步就要近身,陆沉云意识到白子还在身边,叶培玉掌已发出,便一手推开白子,另一手勉强接下叶培玉一掌。忙乱中陆沉云手不经意间按在白子胸脯上推了出去,白子一瞬间面红发烫。 陆沉云和叶培玉拆了几招,叶培玉纵身后跃,陆沉云晓得他要隔开距离才能让流星锤发威,自己偏要和他近身打,便也纵身跃起追上叶培玉。叶培玉刚一落地陆沉云连续三掌重重打来,叶培玉使内家功夫的绝学“化”字诀,将陆沉云掌势轻松化解,再使“黏”字诀引着陆沉云的掌锋,随后忽然发掌打向陆沉云上盘,陆沉云急忙侧身,一招“借力打力”接过叶培玉掌击,后以“断喉拳”发出,一拳打在叶培玉腹部。饶是叶培玉急忙闭住穴道还是教“断喉拳”震退一丈远。 “有两下子!”叶培玉解下流星锤,陆沉云则一手抱圆,一手护胸,以待叶培玉。叶培玉将要砸出流星锤,忽觉腹痛难忍。原来是吃得太多,又被断喉拳击中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胃中食物接二连三向喉咙涌来。方才叶培玉吃的多也吃的急,许多羊肉连同细碎骨头一并咽下,此时便有骨头卡在喉咙,满是刀疤的脸不多久便呈现出青紫色来。 “这次不会再让你有机可乘了。”陆沉云要上去结果叶培玉,上野忽然在一旁喊道:“陆君,比武趁人之危,是不仁啊!”陆沉云有些无奈,又不好发作,只好勉强说道:“行,那我倒是等着他。” 叶培玉双手掐着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陆沉云走过去蹲下问道:“究竟还要等你到几时呢?”说着已从身上摸出两枚透骨钉来。 “你少废话!” 陆沉云猛力一拍,一枚透骨钉被陆沉云楔入叶培玉胳膊里,叶培玉疼的目眦欲裂,喉咙却因被卡住无法出声。 叶培玉在翻滚中掉出长命锁。陆沉云捡过来说:“风铃儿也有一件长命锁,和这个一模一样。” “呵,那又怎样?若不是我贪嘴,两副长命锁还不都是我的!你的命也会没有!”叶培玉哑着嗓子费力说道。 “害人终害己,上路吧。”陆沉云无心再和叶培玉费嘴,将透骨钉用内力吸在掌心,一掌拍在叶培玉心口上。叶培玉连挣扎都没有便没了气息。 “陆君,您怎么可以这样?在扶桑国,武士之间比武也是有规可循的。”陆沉云耐着性子给上野简单说明了叶氏兄弟来凌云阁的因果,上野才不再那么激动。而走进屋内,白子则一直哭个不停。 “小姐,您受伤了嘛?”上野惊慌失措地问道。白子摇摇头,一个劲儿掉眼泪。陆沉云进屋以后,秋山白子将身子背转过去。陆沉云回想一下,刚才情急之中拿手去推她,无意中触到软软一团不好!陆沉云想到这里也是飞红上脸,想张嘴道歉可转念一想我若道歉岂不是证明我是有意为之,那还了得?便默不作声,向白子背影望了望便要出去。 白子以为陆沉云是来道歉,假意背身过去等他开口,谁想陆沉云一言不发就要走。白子想自己不远万里离家来到这里,一路上风尘仆仆,现在又碰上这么个不通情理的陆沉云,他是个木头嘛怎么连句话都没有!怨不得头发眉毛都是白色,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一下子百般委屈涌上心头,泪水把持不住接踵而落。 上野在旁看的一愣一愣,感觉小姐一见陆君就哭的这么凶,他似乎明白些什么,待陆沉云还未出屋,一个箭步冲上。陆沉云听见身后兵刃声音,定住身子,道:“哦?上野将军,您这是哪一出?” “陆君,您武艺高强令鄙人佩服,所以我才和您结为好友。可您若是伤害小姐,鄙人拼死也不能让你得逞!” 陆沉云听的云里雾里,白子则转过身来,未及擦干脸上泪痕便喊道:“上野,你干什么!这里没有你的事!”上野让秋山白子这么一吼,也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白子气的纳闷:怎么竟是些不通情理的人! 净诚和秋无意端着玄武舵弟子新沏的茶,说:“这位施主,不用再沏了,我们都喝过好几巡了。你家香主什么时候回来?” 秋无意说:“我们昨天来了就没见上,今日来了还是不在。” 弟子说:“香主今天去二十里哨接客人了,不会太晚。两位师傅如果等不及和我说也可以。” 秋无意道:“你?我们找你家香主说的是大事,你够不上格。”那弟子生气地把茶壶一墩出去了。 “我说你现在是佛门中人了,待人接物注意礼貌礼节什么的,又不是往日大杀四方的秋无意了。” 秋无意才意识到方才失言,忙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然后小声嘟囔道:“谁也不是一天成佛的”净诚耳聪目明,听到后微笑不语。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后,净诚看出秋无意不是很耐烦,就说:“你是怕见了陆沉云尴尬吗?” 秋无意脸一红,说:“我为何尴尬?你不都说了,我如今是佛门中人,不是原先的秋无意” 净诚笑道,说那看你心不在焉的。 “我是想自从那日天煞贼人前来烧寺,咱俩都离开寺庙,我心里总放心不下。”净诚一想有道理,就说:“既然这样,你先行赶回,我在这里等候他。” 陆沉云接上上野和白子后回到凌云阁天已擦黑,一路上白子一人在后,上野怕又说错话也不好搭腔。三人行至岸边见到风铃儿和萧冉也要上牛皮筏,陆沉云在后叫道:“呀呀呀,我道是谁呢?你俩好生快活!” 夫妻俩回头见是陆沉云,喜不自胜,换了较大的筏子五人一起上去。风铃儿性格活泼不差生,见秋山白子和自己年龄相仿,模样标致,待人也随和,三两句话就互相挽起手熟络攀谈。 “小姐贵庚?”风铃儿问道。 “二十有一。”白子轻轻说道。 风铃儿又说道:“独自一人来中土,孩子在家可有人经管?” 陆沉云哈哈哈笑了一下,白子转头瞪他一眼,说道:“你笑什么!”陆沉云见白子眼里仍满是委屈,赶忙住口。白子不好意思地告诉风铃儿自己尚未成家。 风铃儿一拍大腿,说:“那还不赶紧!” “赶紧什么?”白子汉话流利,很多言下之意却不是很懂。 “赶紧找个婆家!在我们中土,这个年纪孩子都多高了。” 萧冉知道风铃儿来劲儿了,咳嗽一声道:“铃儿,少人来疯啊。” “你管我!”风铃儿瞪萧冉一眼,接着又说自己有喜了,陆沉云连忙道贺,手在衣服当中摆弄到长命锁,心又沉下来。他想风铃儿成天是一张嘻嘻哈哈的脸,若将叶氏兄弟之事告诉她那还不知打击成什么样子,还是暂时将百花宫的事情隐瞒为好。 “妹妹今晚住哪里?”风铃儿拉着秋山白子的手问道。 白子和上野并不知道安排,白子才不情愿地瞅着陆沉云。 “他们是来与青龙舵商讨通商事宜的,食宿都在青龙舵安排好了。” 风铃儿笑眼如月,说道:“那好,那就送妹妹过去,妹妹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找我。”萧冉在身后打趣道:“说着说着你还反客为主了。” 风铃儿说:“四海为家嘛!”说的完大家都笑了。 “你们笑啥!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你说啥都对。” 净诚在玄武舵的会客厅闭目默念佛经,一弟子来叫他,说:“净诚师父,香主回来了。只是他去青龙舵送客人,可能还要晚些回阁,您看” “事不宜迟,我去青龙舵找他,有劳你了。” 净诚独自撑船前往青龙舵,金三煞和兀木尔恰好也在湖上,与净诚的牛皮筏子擦肩而过。 “那个不是多布林寺的和尚?”金三煞说。 “多布林寺俩和尚呢。你说哪个?”兀木尔停下筏子。 “给你一禅杖的那个。”不说还好,一说兀木尔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掉转船头,解下花枪,划近一阵儿脚下轻功忽起跃向净诚船头。 “施主,才几日不见,你杀气较前番更重了几许。”净诚背对兀木尔,双手合十说道。兀木尔不答话,解下花枪箭步冲上直直刺去,净诚一记“金刚臂”手肘夹住花枪,用力一抻,兀木尔连人带枪被拽过来,兀木尔趁势飞踹净诚下盘,净诚以“隔山照”死死接住,还是后退几步。 两人在狭小的牛皮筏中翻翻覆覆过了百多十招,牛皮筏子在水中纹丝不动。兀木尔枪招及其狠辣,净诚有机会反制,但总念及曾发誓不再杀生,手下使劲儿就总欠一两分,饶是如此,兀木尔也感到吃力,并不觉得占了上风。 “你们两个完了没有!”金三煞挥舞着五毒轮凑近二人船筏。 “你休要过来,我二人今日定要分个胜负!”兀木尔手下花枪攻势如水银泻地,枪影四散。净诚防御也是见招拆招,一记“千臂如来”将如飞蝗扑来的枪招逐个解下。 “施主,到此为止吧。”净诚虎吼一声,以“龙形棍”隔开花枪,接着施“豹尾脚”将兀木尔踹倒,禅杖赶上扫来,却被五毒轮横空打飞。 “是该到此为止了。”金三煞冷笑一声,手上一抖,五毒轮又从水面中飞出,将牛皮筏子从当间劈开,兀木尔赶忙跃至金三煞的船上,净诚让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弄得立足不稳,打个趔趄。方定住身子五毒轮再次劈头砸下,净诚横挺禅杖去,兀木尔看准时机飞身过去,一枪刺向净诚腹部,净诚发觉花枪时五毒轮也已劈下,净诚无处可躲只好翻身跳入湖中。兀木尔杀红了眼,也跟着扑了进去。 金三煞在船上焦急等待着,半柱香的工夫长的像过去了一年。 随着水花溅起,兀木尔血淋淋的脸庞冒上来,金三煞赶紧拉他上来。兀木尔上船后表情僵硬,两眼死鱼样盯着前方。 “和尚呢?你哪儿伤了?要不要紧?”金三煞伸手在兀木尔身上四处乱摸。 “和尚死了。” 金三煞挤出苦笑,说:“那就好,那你这个模样是怎的?” 兀木尔还是双目无神死死盯住前方,突然“嗷”一声怪叫,晕在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 在丁四的坟前上过香后,陆沉云痴痴坐了一阵儿。丁四妻子手捧一精致木匣过来,将木匣递给陆沉云,说道:“陆少爷,这匣子是和亲队伍路过西海,晴鸳姑娘托丁四转交给您的。”打开木匣,陆沉云将已经干枯的八瓣儿格桑花轻轻拾在手上,花瓣既枯且脆,刚拿在手上便分崩离析,碎花朵落在地上,丁嫂赶忙要去捡拾,陆沉云说:“算了,丁嫂,捡不及的。由它去吧。” 丁嫂看着陆沉云手中空空的木匣子,心中莫名生出一阵酸楚,说道:“陆少爷,您在这多陪陪他吧。”丁嫂走后,陆沉云合上木匣抱在胸前,心中悲凉之情一浪高过一浪。额前几缕长发教风吹得肆意飘起也顾不得整,风沙厚的迷了眼,他便虚上眼睛。这一虚,眼前的万仞群山和大漠孤烟都模糊起来。 “去寺里给他们点盏灯吧!”秋无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你?” “陆少侠,别来无恙。”秋无意双手合十,补了一声“阿弥陀佛。” “你怎么” 每个人都问“我怎么在这里?怎么这幅模样?说来话长,日后再叙。” 陆沉云道:“你方才说‘他们’?” “净诚昨夜留下等你,一夜未归。天明后我前往凌云阁寻找。谁知到了的时候正看到阁内弟子从岸边捞起净诚的尸首。” 陆沉云大惊,瞬间肺腑如钢针穿过,接着感到天旋地转。秋无意仅凭双耳判知事物,上去喂下两颗药丸,陆沉云才觉得缓和一些。 “施主还请将悲伤搁在身后。”不待陆沉云回话,秋无意盘腿坐到陆沉云身边,将花想衣所言秘密全部告诉了陆沉云。 “净诚师父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些便命丧歹人之手!”陆沉云接着说道:“我们先发制人便可。” 秋无意摇摇头,说:“依花想衣所言,金三煞和兀木尔二人假称‘那尔逊那尔盖兄弟’后在白虎舵中已颇有声望,尤其受你二师兄器重。如今你明着去和他二人拼斗,只怕会搅得更复杂。” 陆沉云说:“他们想在二师兄的喜宴上动手,如今掌门去世,婚期又向后推了”秋无意打断他,说:“不,我倒觉得他们不会等太久。凡是人多场合皆能行动。婚宴推迟,丧礼却近在眼前”秋无意又问:“你家掌门停灵多久。” “七日。” 秋无意说:“那就还剩五日” 陆沉云道:“不妨先去探探虚实。” 再说前日晚上害死净诚后,兀木尔便如中邪一般,金三煞当晚随兀木尔回房后不放心便待在兀木尔屋内。后半夜金三煞在熟睡中被惊醒,只见兀木尔披头散发,手上乱抓乱指,嘴里嘟嘟囔囔说着疯话。 “那里!那里!那里有人!”金三煞听罢一手抽出腰刀,一手猛摇兀木尔,急问道:“哪里有人!”朝着兀木尔手指方向看去只是墙壁,不放心的金三煞出门探探,屋外寂静一片。回屋后兀木尔仍坐在床上手舞足蹈。金三煞问他你看见什么人了。 “和尚多布林寺那个和尚他就在我眼前” 金三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是习武之人,但鬼神之事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天煞盟众多信奉西域拜火教,对鬼神祭祀等事物更是迷信。 “别瞎说!那和尚明明已经死了!他死了你明白嘛!” “不!他就在我眼前,他要我的命!”接着两脚一收,蜷缩在床角,金三煞费了好大劲才让疯癫的兀木尔睡下。 天亮后,让兀木尔折腾了一夜的金三煞心中也有些疑神疑鬼,便出去弄来几个香炉摆到兀木尔的屋子,还找来灯座,点上了七七四十九盏酥油灯。点着点着金三煞自己又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厮杀半生,手下亡魂不计其数,偏这回到大张旗鼓的给对手祭祀,回头看窝在床上不洗不涮,嘴角时不时流出涎水的兀木尔,只好挨个把灯点齐全。 一整天金三煞都忙着给兀木尔屋内布置祭祀用具。天黑之后兀木尔屋内烛光闪烁,饶是这般兀木尔仍然抱紧身子,蜷在椅子上,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疯话。金三煞见屋子空空荡荡,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便出去又喊了名弟子进来。 通常晚上睡觉时二人将假脸去下,今日进来的弟子其实也是兀木尔和金三煞以及花想衣混入凌云阁后三三两两潜伏进来的天煞帮众。今夜金三煞先行除下假面,他见兀木尔不能自理,便过去帮他,只是兀木尔表情惊恐,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要杀我?你是不是要杀我!”金三煞见他又迷了心智,嘴上便说:“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好生歇着。” “鬼!鬼,有鬼!”金三煞见兀木尔五官扭曲在一起,忙安慰道:“且听我讲,那和尚定是死了的,你自己想你也不是初入江湖,怎得偏这回教吓成这样?你可是在湖里遇见什么?”兀木尔不理会他,表情越发惊恐,嘴里说着“鬼鬼”手上还朝窗外指着。金三煞并未回身,往两旁看去,叫来一起陪同的五个人都睡的正香,金三煞踹踹他们,骂道:“直娘贼!都起来。叫你们来是睡觉的么!”五个人揉揉眼睛刚起身,屋内四十九盏酥油灯突然全灭掉。屋内天煞帮众发出惊骇声,金三煞也惊出一身汗,但还是努力定神,说道:“不要慌,家伙都拿好!” 几个人听金三煞这么说,稍稍壮胆,齐齐抽出腰刀。金三煞扶着兀木尔让他躺下,突然“哐啷”一声旁边一人刀子掉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金三煞正骂着,偏过头一瞥,那手下表情竟和方才兀木尔脸上的恐惧神色一致。 “怎么啦!”金三煞问道,那属下不答,战战兢兢指向窗外。 金三煞缓缓回身,窗上紧贴一张惨白的脸,阴惨惨的望着屋内。金三煞惊惧不已,回头四望已有两人因惊吓倒毙在地。这时内室又跑出一人,大喊“有鬼,有鬼!”金三煞挪动步走进内室,发现内室窗户洞开,窗外站一和尚,金三煞定睛一看,这和尚浑身是血,头颅低垂,手持禅杖也似曾相识。金三煞猛然想起这身衣服和禅杖全为净诚和尚所有,当下两股战战,牙齿打磕不能言语。 金三煞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现在相信是净诚和尚的冤魂来索命的了,看窗外那和尚又向前飘来几步,金三煞内心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在地上冲着窗户磕起头来。外屋此时传进一声惨叫,金三煞推推身边的手下,颤颤巍巍说道:“去去瞧瞧怎么回事。” “金爷我我不敢” 金三煞自己其实也不敢,碍于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再入外室,这一入金三煞看到更为恐怖的一幕:白衣鬼不知何时进屋,此时正向屋外走去,手上提着一颗尚在滴血的头颅,金三煞梗着脖子向床上看去,只见兀木尔的身子还好端端坐在床上,唯独没有头颅 金三煞想解下五毒轮朝白衣鬼砸去,可他发现自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就这样痴痴看着白衣鬼提着兀木尔的头颅走出门去。 金三煞在地上坐了一阵儿,汗透的衣服再遇风吹顿觉寒凉入骨,他直起身子朝窗外看去发现悄无声息,又蹑手蹑脚爬在墙上向内室瞄去,窗户还开着但也没什么动静,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回头看屋内惨状,金三煞再也不愿多呆一刻,连夜逃了出去。 西海岸边,秋无意换了身衣服,说:“净诚的衣服和禅杖我带回多布林寺,兀木尔的头你留着吗?” 陆沉云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我要这何用?喂狗吧。”又说:“方才为何不趁势将金三煞也一并杀掉?” “金三煞虽受惊吓,心智尚在,为保万全,不敢轻举妄动,若露出半点破绽,今夜这鬼就白扮了。” 笑笑在旁插话道:“师父你这鬼扮的倒真像!” 陆沉云从脸上扒拉两下,捏了捏笑笑的脸,笑笑脸上多了两道白,陆沉云说道:“你好意思说,给我糊了这些多面粉,都结成块儿了,我生怕掉下来”笑笑听罢笑的前仰后合,陆沉云拧过来耳朵,说:“你再笑?” 索朗旺堆见央宗公主让陆沉云扯着耳朵,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自己也想发笑却不敢,索性低下头把头埋在胸前。 “你还笑不笑?” “疼,疼,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是吐蕃公主,你这是死罪我跟你讲。” 陆沉云更不松手,说:“你这会子到搬出公主压我,你看我吃你这套不吃!”笑笑挣脱开来,陆沉云追出几步。秋山白子同上野从远处走来想要登船,上野先去岸边拽筏子,白子走的慢些。笑笑从白子身边跑过,陆沉云只顾抓住笑笑,没注意白子。白子见岸边有两人嘻嘻哈哈也不知道是谁是做什么的,便低头朝岸边走去。陆沉云从白子身边跑过时不小心撞到白子,陆沉云正要道歉,白子一抬头却看见还没卸掉鬼妆的陆沉云,“啊”了一声后当即昏倒在地。 “师父,你捅娄子了”笑笑戳戳陆沉云胳膊,陆沉云一甩,道:“你不在那疯跑,能有这事儿?把你欢实的到放不下了。” 秋无意走来,微笑道:“听上去今夜一箭双雕呀。” “你怎么还在这里,去去去回寺庙去,捣什么乱。”打发走秋无意后,陆沉云问笑笑:“咋办?” 笑笑瞪大眼睛,道:“咋办?不管咋办,你不能让人姑娘就这么着躺地上吧。” “你快过去让上野把他家小姐抱回去。” “上野将军正摆弄牛皮筏呢,过不来。”笑笑努努嘴。 陆沉云急了,说:“我过去帮他摆弄筏子,你搭把手把白子小姐抬过去。” 笑笑两手往后一背,说道:“我不。我是公主,干不了这个。” 陆沉云要拧她的嘴,笑笑一闪身,指着地上,说:“你再和我打闹,白子小姐可要冻感冒了。” 陆沉云只好抱起白子往岸边走去。 “这才对嘛。”笑笑迈着流星步跟在陆沉云旁边,陆沉云瞪她一眼,说:“你现在越发没规矩!” 来到岸边,上野本就手忙脚乱,看到陆沉云脸上人不人鬼不鬼,竟还抱着公主,身后跟着陆沉云嘻嘻哈哈的徒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沉云简单解释几句,上野叹口气又忙手里的活去了。笑笑凑过去一看发现这筏子有些问题,就跑出几步寻找一番,回来说道:“那头还有个小筏子,不如这样,师父送白子小姐先回去,我和上野将军把这个筏子补好再走。” 陆沉云正要说什么,笑笑过来低声说道:“你别那么多事儿了,看看白子小姐脸都冻红了,人家若在凌云阁有个好歹,谁担待得起?” 陆沉云无话可说,便带着白子先上了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 青龙舵的商队自西域而返,尽管初冬的大西北气候已分外寒冷,但丝绸之路上仍是车马川流不息,集镇当中各国各族的贩夫走卒人流如织。寒冷的空气中人们嘴里哈出的白气相互交织在一起,手里比划着,荷包里叮叮咣咣响着。黄皮肤,白皮肤,卷发,直发,黑眼珠蓝眼珠,长巾,短袍,骆驼,良马,波斯舞女,大食商人,唐军边将,悠远的驼铃,嘈杂的叫卖,袅袅直上的青烟,偶尔骤起的烽烟丝绸之路在云嫂的心里像一副活色生香的画卷。 夜幕下的吉木萨城,客栈内的大堂,胡人舞者在舞台上飞旋着身子,陆子心看胡旋舞看的入神。云嫂将葱饼一卷递给陆子心,说:“妹子,西域这边的饭食吃的还习惯吗?” 陆子心微微一笑,眼角显出不易察觉出来的皱纹,她说:“很有特色。”云嫂拉过陆子心的手,说:“之前说捎带上你家的茶,陆师弟都交代过我的,你又亲自跑这一趟,不嫌辛苦吗?” 陆子心说:“毕竟是第一次,不亲自跟着总不放心。毕竟跟凌云阁断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又来求凌云阁,叫旁人说来可不是攀龙附凤嘛。” 云嫂笑了,说:“哪里的话,谁过日子能保证一辈子活成个独人儿?还不是互相帮衬着才能踏过沟沟坎坎儿的,陆师弟一身好轻功不也有你的功劳。” 陆子心想起两年前陆沉云拜访自己,起初自己并不愿教他,反难为他来时,脸微微一红。云嫂看她手说:“妹子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身子倒养得好,白白净净的。不说出来谁也不觉得是个女侠,分明是大家小姐。” “不敢当,一样也是辛苦命。”陆子心笑了。这一趟西域之行,陆子心家的茶卖了个好价钱,除此之外还和云嫂结为知己。云嫂羡慕陆子心虽是女流,却武艺高强。陆子心知道云嫂不会武功,但一直以来将凌云阁一应内务外商打理的井井有条,想到自己只是个山窝窝里卖茶妇人,武艺再好也不如云嫂行的多见的广,因此打心眼里佩服。因云嫂年长几岁,二人便以姐妹相称,夜间也同宿一处。 两人回房后又说些体己话,云嫂说:“妹子快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约莫着半个多月便能回去。走之前听说掌门身体越发不好,湘云师兄还要结婚,好孬事情会在一起搅得心里麻麻乱。”陆子心劝慰几句,便睡下了。 云嫂睡的沉,陆子心睡的浅。今夜因忽然思念女儿,陆子心更是难眠,二更三更了还无困意。黑暗中陆子心听得一阵转瞬即逝的脚步声,顿时警觉起来。,心想分明是脚步声,又为何转瞬即逝?便起身一个翻身落到地上,陆羽身法了得,落地无声无息,一招“壁虎游墙”轻飘飘来到窗前,头上的窗纸被人沾湿,戳出一个小洞,陆子心摸出一枚铜钱镖“嗖”的打出,陆子心听出屋外有人轻声“噫”了一下,后又听到铜钱镖钉在地板的声音,想必那人虽受惊吓却躲闪掉了暗器。陆子心再侧耳听去,屋外寂然无声。本想追出去探个究竟,但念到云嫂和自己同住一屋,恐中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便未起身,之后则一夜未睡守在窗前。 天明后陆子心出门看去,窗下散落几根香,想来是昨夜那人所留,捡起一看是散。陆子心急忙唤起云嫂,将昨夜之事简要讲了,云嫂也紧张起来,梳洗后出去将随行人员全部点起,按花名册对过之后,共五十人,并未少一人,云嫂这才稍微松口气,再问昨夜有何异常,众人也都说不知。 再说凌云阁走商,小商五十人,大商百人以上。走商人员每每青龙舵和白虎舵各占一半。青龙舵由于云嫂为舵主,手下多为女弟子,走商负责点账查货,白虎舵则专职护卫。 云嫂和叶子心见人数齐全,再不多说什么,只是催促大家尽快收拾行装赶路。叶子心也将心中蹊跷暂时埋住。 众人离开吉木萨城后在官道上行驶,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偶有成团儿的枯草随风滚起。再往远看则是连绵群山,天气晴好时能望见山尖雪岭,雪岭如玉龙盘在山峰,以蓝天为幕,巍峨无比。若遇沙尘天时,眼前只有乌泱泱混沌一片,更有甚者黑沙暴会将路上人马车货一应吹翻。 今日风虽轻,却凛冽,裹上面巾都觉得寒风如刀掠过面庞。叶子心在马上叹口气,道:“唉,恨不生在江南呐。” 云嫂听了笑道:“妹子此言差矣,哪里不是一朵花?生在江南万花当中并不显眼,独长在塞外你才娇艳怒放起来。你看走这一路,我们见那么多女子,会武功的不及你有姿色韵味,有颜色的却又不像你有一身好武艺。”陆子心听了高兴,又说:“不过到真想去江南走一遭。” 云嫂道:“好说。凌云阁商队天南海北都走,以后妹子想去哪里都跟上凌云阁的商队就好。” 二人正说话间,前方尘头大起。陆子心机警地说:“云姐你往我这靠拢些。”话刚说完风尘中奔出两人,一人持刀一人举剑朝陆子心砍来,陆子心随手扔出一排袖箭,那两人急忙躲开,直朝队伍后面奔去。陆子心掉转马头,将云嫂护在身后,只见那两人骑马至队伍中间,发声呼哨,随行二十五名白虎舵弟子竟然抽出兵刃向同行的青龙舵弟子疯狂砍杀,由于事发突然,青龙舵女弟子们还未反应过来便死伤一片。陆子心和云嫂万分惊讶,陆子心打出几枚袖箭,才暂时阻出白虎舵弟子的杀戮。 幸存的十余名女弟子奔到叶子心身后。对面两人拉下面巾,原是天煞杀手桃花c梅花。两人狰狞笑道:“女侠,别来无恙啊。”而那二十五名白虎舵弟子也扯掉衣服。原来这也是之前随兀木尔金三煞潜入白虎舵的天煞盟众。 望着来不及反抗惨死刀剑下的弟子,云嫂眼里噙满泪水,陆子心纵马前出几步,回身朝云嫂身边的女弟子说道:“你们快护送云嫂离开!” 云嫂忙说:“这如何使得!”立即让七名弟子上前助战。那七名女弟子正要上前,陆子心喝道:“快回去,我的话不再说二回!”一路上和颜悦色的陆子心突然发怒,七名女弟子一时不敢上前。 “好姐姐,都留下来兴许没人能回去。听妹子的,你们赶快离开。告诉陆沉云,如果我回不来,就让香儿从此拜他为师,跟他习武!” 云嫂和身边女弟子顿时泪飞如雨。 “怎么不追她们?”梅花疑惑的问桃花。 桃花干笑一声,道:“她们回去也是个死。整个凌云阁都没有几天活头了。” 陆子心单人单骑,望着对面桃花梅花并一干天煞帮众,冷冷说道:“狐媚子,咱们怎么个打法?” 暂且按下陆子心不表,再说前日晚上陆沉云撑船送秋山白子回去,船行半道白子醒来,见是陆沉云,脸上不悦,道:“怎么是你。大晚上的装神弄鬼做什么!” 陆沉云不语,却忍不住笑了一下,急忙止住也还是叫白子听见,白子娥眉一横,道:“你笑什么!把我吓晕过去很好笑吗?” 陆沉云说:“那倒不是,姑娘误会,鄙人并不是笑您。”白子“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筏在湖中行,云向月边散。月光混着近处远处阁楼的灯火将袅袅西海波光映在筏中。陆沉云撑着船,嘴里哼着小调,风来时用手顺着将银白色的长发往后不断梳捋。白子侧肩偷眼瞧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今日将我吓成这样,连句话也没有,现在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还哼曲儿! “喂。” 陆沉云故意先向两边望望,才说:“嗯?小姐叫我?” “那我唤鬼呢!” 陆沉云一笑,说:“抱歉,小姐您吩咐。” “我就想,我就想问你” “您说”陆沉云露出一副恭敬的表情。 “你冒犯别人,怎么连一句话都没有啊。” 陆沉云当然晓得白子指的是什么,脸上飞红,转念一想,说道:“姑娘抱歉,今晚有要事在身,故打扮如此,惊着姑娘了,真过意不去。” 白子头一偏,说:“罢了,不和你多计较。”白子还要说甚,忽然止住,又背过身去。陆沉云也是欲言又止,有种异样的感觉滑过心海,转瞬即逝。白子的内心也不经意间像牛皮筏一般渡过几层水波。 上岸后,陆沉云说:“上野和笑笑很快会过来了,小姐稍候即可,我先回去了。” “回去那么早有什么意思,又睡不着。”陆沉云停下脚步,白子见他不动弹,眼神局促飘忽看向别处,说:“我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呢。我回去太早睡不着。” 陆沉云说:“那我陪小姐等他们过来。”白子说:“不敢劳您大驾,您要是忙就赶快回去吧。” “不碍事。”陆沉云笑笑。两人忽然一时无话,空气如同凝固,白子笑道:“干站在这里多现眼呀,走动走动吧。老杵这儿怪冷的。” “小姐想去哪里。” “喏,上的去吗?”白子下巴朝二人身后青龙舵的七层阁楼一扬。 “顶层风大,小姐想上阁楼,三层就差不多了。”白子嘴微微一撇,心想这人口气还真大,七层阁楼少说数十丈,饶是三层也有七八丈余。可不待白子细想,陆沉云已抓牢白子左臂,脚下轻点向上飞弹,接近二层时在檐上再点一下,只两步便跃至三层。 陆沉云吹吹瓦楞上的灰,两人坐下。夜间的西海,苍山雪峰早和碧蓝湖水融为漆黑一团,唯有岛上凌云阁四处湖岛内的阁楼广厦将灯火映在水面,映在渔家。 高处果然风大,便是三层那风也吹得白子不由打个喷嚏。陆沉云担心白子着凉,说:“坐坐就下去吧。” 白子道:“我刚上来就让下去?你拿我穷开心?”陆沉云不言语,掏出个酒壶,递给白子,说:“那喝两口酒,身子就热了。”白子望着陆沉云,稍稍迟疑,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下几口。 “我其实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又是一阵沉默后,白子混含着酒气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 “我知道啊,前番在扶余国,次郎一郎不就说过秋山家不比其他贵族,秋山府一向不喜豪奢,力所能及的活计都是自己动手操持。彼时未见小姐,便知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子定与旁人有别,不说温良恭俭让,也当是贤淑有加。自与小姐相识后发现小姐果真如陆某所想别无二致。” 白子打断他,说:“谁要你夸我。”陆沉云一被打断,心想才夸她几句,这不还是有小姐脾气的。 “我方才在船上不该怨你怪你。”白子一说完心里就后悔七八分,明明对人家怨了怪了甩了脸了,又说不该怨了怪了甩了脸了,还说自己并不是不通情达理,分明自己在给自己抽梯子,这是何苦来?一堆没头绪的理像一堆浆糊从嘴上涌出,可教陆沉云怎么想? 陆沉云淡淡答道:“没事。换谁受了惊吓也带着七八分气的。”嘴上这么一带而过,偏陆沉云不是个心里淡的下的人,头脑里此刻仿佛也像开了七八窍,心想她怎么没头没尾说这么些话,明知是些没甚意义差不多是些废话来,心中偏控制不住自己去咂摸个中滋味。陆沉云心中有些慌,再加上陆沉云看似一贯脸上表情不多,逢人无论相互施礼还礼问好打千儿也都是没太多表情闲话,应付便过,内心却是个急吼吼性子,也藏不住话。当下便回头,一双吊睄丹凤眼将白子的眼神一应聚住,开口问道:“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 回说到陆子心与天煞众人的恶战,桃花梅花先停住马并不上前,指挥手下冲过去,意欲先耗尽陆子心体力。陆子心见五六人冲来,从背后抽出龙纹宝剑,龙纹剑剑身曲折似龙身,剑锋凌厉。将五人放近后,陆子心脚底步起,长袖在五人当中翻飞。那五人兵刃或有触碰龙纹剑上的,竟让齐齐削断。正诧异间陆子心长剑横扫,两人让当胸刺死,剩下三人心中惊惧,手上迟疑,陆子心毫不留情,赶上一步一剑刺中一人后心,接着向旁边两人飞起一掌,击中一人胸膛,那掌力击死第一人后,掌风并未消散,紧跟着将死尸身后第二人也掀翻在地,陆子心一步跳上,剑锋穿喉。 桃花梅花等人见陆子心立杀五人,咬牙切齿,桃花挺尖刀拍马冲上,距陆子心尚有二丈来远时从马上腾空跃起,头下脚上在半空中挺刀向陆子心砍来。落地后桃花一把长杆尖刀龙飞凤舞卷地杀来,疾风暴雨般攻了一阵儿,丝毫寻不见陆子心破绽,陆子心上中下三路护的严严实实,纵然桃花刀影翻飞,招式猛厉,也攻陆子心不得。 陆子心抵住桃花刀锋,顺手挽一个剑花,斜刺出去。陆子心龙纹剑快,剑尖擦着桃花鼻尖过去,桃花出一身冷汗,谁料陆子心紧接着跟上,大喊一声,左手一掌拍在桃花胳膊上,桃花左臂当即断掉,身子也平飞出去。 梅花看桃花受挫,心中踯躅,大手一挥,索性带着二十人一并冲上。桃花向后翻出几丈,梅花便带着二十个人踏着沙尘将陆子心围城一个圈儿。陆子心在圈内持龙纹剑左冲右突,剑走轻灵。 陆子心自幼在塞外长大,一套银沙剑法粗犷势重,剑锋所到处如黄沙席卷来,天煞盟众只觉得自己周身铺天盖地尽是龙纹剑影,尚不知剑从何处来时只见自己一臂或是一条腿教龙纹剑砍下。 梅花怒吼一声,持剑来刺,陆子心一招“仙人指路”也直刺过去,两口剑剑尖对撞,二人都震得倒退几步。身后天煞盟众见陆子心背对自己,心中大喜。三四把刀冲着陆子心背后砍来,陆子心踩稳步子,猛地身子如陀螺般飞转起来,敌人的兵刃尽让弹飞,而陆子心身子还不停下,龙纹剑也随着身子飞转,一靠近人便鲜血四溅。 再回头时梅花又冲杀上来,梅花双指一并,朝陆子心手腕点来,陆子心身子刚停下,勉强挡住梅花铁指。梅花武功并不在陆子心之下,看陆子心接这一指有些勉强,梅花脚底发力赶上一掌击在陆子心肩上,陆子心“啊”了一声,吃痛后急忙后翻数丈。 再落地后一干人又冲到面前,陆子心提剑复进圈内砍杀一阵儿。纵然陆子心身法迅捷,剑招狠辣,对方到底人数占优。陆子心再杀一阵已感到有些吃力,余光看看自己,身上也不知何时已有数处挂彩,手臂上血也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淌在沙地上。 圈内沙尘起处双方再翻翻覆覆斗了百多回合,陆子心一步飞出圈儿外,将剑戳在沙地中不住喘气,胸脯也剧烈起伏着。对面桃花梅花手下也只剩下三人。桃花梅花见陆子心武功了得,不敢轻动。而陆子心也差不多精疲力竭。本精致梳理的长发也絮絮落落飘在额前。 梅花还要往上扑,陆子心也单掌护胸,一手持剑做好准备。负伤站在一边的桃花突然大喊:“不好,有狼!”众人抬头望去不远处烟尘大起,二十多头狼闻见血腥味,看见活人,疯狂扑来。 众人纷乱中惊慌上马奔逃也顾不得敌友。群狼想必饿了许久,见了猎物速度奇快,其中一只狼看着要扑上陆子心的马,陆子心腾出一手持龙纹剑向后一砍将狼头砍下。还有天煞弟子来不及还击已被狼群追上,人只要从马上一落下便有三四只灰狼冲上撕咬,倏忽间人马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梅花桃花还带着一个天煞盟众,三人马在后头,陆子心稍快一些。几人看到前方已是悬崖,再无退路,唯悬崖旁有一颗粗壮大树,怪的是大树枝干细弱,顶多容一人攀上。梅花眼前一亮,心思一转,对身旁的手下说:“快冲上前去拦下那婆娘,她要上了树咱们都没有活路!”属下领命冲上,在马上和陆子心兵刃相斗不几回合便让陆子心一剑刺中面目,惨叫一声跌下马来。只是这交手之间陆子心马已慢了半拍,梅花桃花趁机超上前去。这时几只狼又要撵上,陆子心从怀中掏出火折朝后一甩,暂时阻住群狼。 眼瞅着梅花桃花已经接近大树,陆子心心头一沉,心想今日可是天注定丧命于此?陆子心本是性格要强的女子,想就算丧命于此也不能让这二人轻轻松松逃命,于是倒持龙纹剑,自言自语道:“江湖从此再无龙纹剑啦。”说完狠狠注视前方的梅花桃花,将龙纹剑用力朝梅花桃花掷去。由于身后群狼不住嘶吼,梅花桃花并未听到脑后传来的兵刃划风之声,梅花内功相对深厚,剑快到时匆忙辨出声音,急忙低头,龙纹剑挨着头皮擦过,将发髻割断。待梅花大喊一声提醒桃花躲避时已来不及,龙纹剑从桃花颈后刺入,将桃花从马上带下,顺着剑又飞出一丈远,直至剑尖楔入树干,桃花的身子也被钉在树干上。 梅花惊恐地大吼一声,从马上跃起如苍鹰般伸展双臂,在树干上稳稳落下,刚站稳脚跟就见群狼已将树干上被龙纹剑钉死的桃花尸体撕扯开来。而陆子心也已奔至悬崖边。 群狼几口将桃花尸身分食完毕,仍不停下脚步,朝着陆子心冲去。梅花站在树干上冲陆子心干笑几声,想看陆子心如何处置。 陆子心打定主意,就算丧命也不能如先前死在狼嘴下的人那般痛苦惨烈,也朝大树上的梅花冷冷笑着。 “去见鬼吧。”梅花冲陆子心吼出这么一句。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陆子心嘴角扬起的笑容让梅花打了一个寒颤。话一说完群狼已近至身前,梅花看到陆子心双脚向后一跃,大叫一声竟跳下悬崖!而群狼也刹不及,前呼后拥冲下悬崖 “疯子,这女人是个疯子!”梅花站在悬崖边上,望着光秃的崖壁和一望不见底的深沟巨壑,打了更多的寒颤。 再回说到青龙舵阁楼上,秋山白子看着陆沉云急切的眼神,头回转过去看着地面,说道:“算了,并不想说什么。”说完将十指插入头发中。陆沉云大为失望,懊恼的揭下一片瓦想扔,白子高声道:“你干什么?你发什么脾气!我愿说不愿说是我的事,你这样子我还偏不说了。”说完心中觉得委屈,眼泪聚在眼眶里打转。 “我下去呀。”白子看到上野和笑笑的筏子已经靠岸,不想让别人撞见了误会。 看陆沉云没动静,白子心想陆沉云定是故意难为自己,你嫌我欲言又止就有气,我要下去你偏要治我,说到底我也是个女子,心思怎么可能像你那般直来直去,你不理解女孩儿心思也便罢了,胡乱生什么气来,还赌气不管我。我就不让你看我笑话。大老远来这里,凭什么让你欺负?就因为是你的地盘?我不光要下去,我还要回家呀!白子越想越气,眼泪开始扑簌簌往下掉,脚步加快朝檐边走去。 距地面七八丈的高度让白子看了一眼便头晕脚软,她凭直觉感到陆沉云还是纹丝不动,于是再也忍不住,回身带着哭腔,大声喊道:“陆沉云,你太过分了!” 陆沉云像在沉思什么,听得这一声喊,慢慢起身朝白子走来。 “你别过来,你少管我!”陆沉云充耳不闻,一步一步靠近白子。 陆沉云定在白子面前,望着白子闪烁的泪眼,道:“你还没下去啊?你怎么不上天呢?” 白子没想到陆沉云竟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气愤至极,一拳向陆沉云胸口擂去,却发觉自己身子忽的悬空起来。 “陆沉云,你放我下来”白子被抱回之前二人坐着的地方,自己被放下来后白子还要打陆沉云,一抬头却看到的是陆沉云眼中闪着晶莹的微光。 “你怎么了”白子擦干自己的眼泪,气愤渐渐转变成了疑惑。 陆沉云用手抹了一把脸,坐下来说:“很累,想翻掉这一页。” 白子还在抽噎,却也重新坐在陆沉云身边,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阁楼下上岸的上野看到屋檐上陆沉云和白子两人奇奇怪怪的,说些什么时而音高时而声低,怎么陆君还把小姐抱起来了?正要飞跃上去看个究竟,一旁同在观望的笑笑上前止住,说:“上野将军,我师父为人处世有分寸,您大可放心,咱们俩还是借一步说话吧。”说完就将上野拉走了。 天越黑越沉,温度越来越低。白子和陆沉云的眼睛教风吹得都红肿起来。 “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我想让晴鸳姑娘这一页翻过去,对吗?” 陆沉云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样呢?我觉得兴许时间久了,事情自然就淡了。” 陆沉云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子迟疑片刻,缓缓说道:“陆君,恕我直言。如果你和我结合只是为了弥补晴鸳姑娘在你心里留下的空缺的话,你是否想过,这对我并不公平?她是他,我是我,你若要用一种方法对不同的人,我会感受出来,你也会觉得痛苦。给了别人的再给我,放谁也不会去要的,换做晴鸳姑娘想必她也是这么觉得。” 陆沉云张张嘴想说话但没有出声。白子继续平静说道:“而且我并不是像你这样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大侠,我的家很远,你应该也明白秋山府在扶余国的地位,因此我做什么决定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更别说成亲这样的大事。总之我们之间还有太多需要权衡的地方。” 陆沉云心头像被冰水浇筑,颓然说道:“我知道。” 白子把手放在陆沉云手上,轻声说道:“不过说来也怪,我对你这个人满是好奇,想接近你也想了解你,你见过我对旁人无理取闹,说掉眼泪就掉的吗?” 陆沉云有些惊讶望着白子,正想说话,白子先抢一步道:“你又想说为什么是吗?”白子笑一笑,道:“陆君,相识容易相知难,相濡以沫更是一条漫长未知的路。你是不是真的有心于我,还是请时间来定夺,好吗?” 陆沉云无话可说,点点头。白子微笑,说:“天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然后起身,陆沉云也一并起身。 金三煞前夜慌忙逃出凌云阁后,第二天天明便来到附近集镇上一处医馆。金三煞带着两个手下进到医馆后,只见木桌后坐一戴斗笠者在打盹儿,斗笠压得低也看不到脸庞。金三煞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斗笠下幽幽传来人声,道:“客官,瞧病?” 金三煞才明白原来这人是郎中,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伸出胳膊让郎中把脉。金三煞总想看郎中的脸,闲出来的手在桌下运气,以掌风向上扇,想把那斗笠往上吹吹。金三煞是暗暗发掌,两个手下站在身边都感觉不到,只看到室内无风,烛焰却像被风压住似的偏向一边。 无奈木桌后的蜡烛已让掌风压得抬不起焰头来,郎中的斗笠仍纹丝不动。“怪也!”金三煞心想这郎中真奇怪,自己手底暗发数掌,一掌风势强过一势,这老大夫的斗笠动也不动。 “客官,还烦您踏实坐住,您气淤滞塞,再强使内力只怕病情更重啊。” 金三煞听罢心中吃惊,郎中眼睛并未四下打探,却暗暗说道自己强使内力,想来这人能感受到所发掌风,看来郎中也会些武功。自己还须提防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 “客官什么症状?”斗笠下的脸发出声音。 金三煞挠挠头,说:“近日总是恍惚的很,常常心惊不已。” 郎中迟疑片刻,道:“你这是受了惊吓所致。”金三煞一听说的靠谱,连连点头,道:“嗯,是这样,是这样。”郎中问受到什么惊讶,金三煞却支支吾吾不答,只说看到去世的人又活转过来。 郎中将方子写好往前一推,竟立即发出轻微的鼾声来。 金三煞一头雾水,看屋里明明摆着各种盛放中药的罐子和簸箩,就问道:“你怎么不抓药?” “那你怎么不看方子?”鼾声停止,郎中反质问金三煞一句。金三煞拿起纸张,上面只写着八个字“阳寿已尽,无药可救。”金三煞大叫一声,郎中斗笠飞出,金三煞急忙一躲,斗笠击中一名手下面门,那手下当即毙命。金三煞这才看清斗笠下是秋无意的脸,原来秋无意一路尾随金三煞,并先行一步扮作郎中。 身后屋门“嘭”的关上,金三煞将死去属下的尸身倒提起来砸向秋无意,秋无意轻身一跃跳到金三煞背后,金三煞铁肘向后顶去,秋无意躲开,进上一步,双掌欺身攻进,金三煞属下从旁抽刀砍来,秋无意头一低,矮身飞掌击中那人心口,那人登时毙命。金三煞心中惶恐,自知不是秋无意对手,再打下去今日定然难逃一死。勉强拆过几招后跳到桌子后面,伸手喊道:“你且等一下!” 秋无意停住脚步,理理佛珠,道:“嗯?” “你如今是佛门中人,讲慈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忖年过半百,杀戮深重,但今番你若放我一命,我就此退出江湖,再不现世。” “你值得我救?”秋无意冷冷说道,却还是听出金三煞语气中的恐惧和颓丧。 “佛家渡人还分三六九等?”金三煞反问他。 秋无意脑中盘算一下,说:“你说退出江湖,那我如何信你?” 金三煞不答话,解下五毒轮扔在一边,双掌运气,突然两掌朝自己肋下打去,过后连吐数口鲜血瘫软在地。 秋无意大惊,上前几步,金三煞奄奄一息说:“经脉已震断,我武功尽废,你要杀要放,我都无能为力了。” “慧根尚未灭尽,从此既为凡人,苦海须得自渡。”说罢头也不回出了门,将一声“阿弥陀佛”隔在门内。 陆沉云昨晚在青龙舵心潮起伏一回后,第二日起的迟,起来后唤来“探”子营接替丁四的负责人交代一些事体后又找来笑笑。 “凌云阁三处湖心岛上各个渡口你可清楚?” 笑笑一本正经答道:“嗯。忘归c暮枫c雪瀑三处大渡口在岸边,走商船客船。雁南,清湫c袭云c追月四处为各岛暗渡。” 陆沉云剥颗花生扔进嘴里,说:“不错。暗渡都置在湖与岛的内嵌蜿蜒处,设哨把守,就算不守,一般人也寻不见。” “师父有什么吩咐?”笑笑直截了当问道。 “暗渡平日都是各阁弟子自主负责把守,近来我吩咐‘探’字营的弟兄们往几处暗渡添了些人。雁南c清湫和追月渡的弟子都有反馈,只有袭云渡没有消息,你亲自走一趟吧。” 笑笑返回后带上索朗旺堆和两个吐蕃卫士,驶筏子向袭云渡出发。袭云渡位于白虎舵,因此笑笑比平日添了几分心眼,筏子也划得慢。 且说凌云阁内,分舵之间来往有通用水路,暗渡乃是战备或避灾时才启用。笑笑一行人的筏子从西海湖面上络绎不绝的商船客船之间穿梭而过,划进一片水域后笑笑发现商船客船渐渐减少,而前方水路也越来越蜿蜒,给人以岛在眼前却就是无法靠近的感觉,笑笑知道距离袭云暗渡越来越近了。 筏子沿着崖壁缓缓顺着弯路划着,突然笑笑打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索朗和两位吐蕃卫士顺着笑笑手指去的方向看到崖壁下的浅水处若隐若现一个人样的物体。众人将筏子轻轻靠过去,索朗掏拔出弯刀护在笑笑身侧,道:“公主,您慢一些,靠近了我过去看看。” 靠近之后索朗从筏子内取来竹竿拨拉两下,发现是一具浮尸,全身已完全浮肿,面目难辨。笑笑让把尸体拉上来。 索朗旺堆面有难色,道:“公主,落水的人常有,况且人常说淹死的人不干净。您要不就避避晦气?” 笑笑面不改色,道:“拉过来。”索朗无奈只得吩咐手下将浮尸拉过来,奇臭无比的味道钻进每个人的鼻子,笑笑也不由干呕几下。她掀开浮尸衣服一角,看到别在腰间的名牌。 “这是‘探’字营的名牌。师父告诉过我。”笑笑感到事情有些复杂,皱起眉头,再一看浮尸脖子上横着裂开的伤口,仔细瞧了瞧,说:“看出来什么?” “一剑毙命。”索朗答道。 笑笑让他们把尸体沉下去,说:“‘探’字营的人都是玄武舵中精选而出,武功都不在你我之下。能将他们一剑封喉的人想来也一定是个高手。” 筏子继续前进,上岸后是一片胡杨林,冬日的胡杨树虬枝峥嵘,也有几分狰狞。一枚袖箭“嗖”地打来,笑笑一伸手接住,索朗和两位吐蕃卫士赶忙抽刀护住笑笑,笑笑说:“没事,这是暗渡信号。” “各位坎子!雪莲花上掐个尖儿!”索朗听不懂笑笑的切口,笑笑低声道:“这是告诉他们我们是自己人。” “嗯?怎么没人对切口。”话音未落,切口却对上了。 “并肩子,上腿吧!(自己人,请吧。)” 胡杨林内转出一中年男子,眼眶深陷,棕眼高鼻,满脸胡子。手按剑柄,警惕问道:“做什么,这是暗渡,你们是什么人?” 笑笑打量一番几人,拱手道:“弟兄们辛苦,我师父说袭云渡没回信儿,让我来瞧一瞧。” “筏子坏了,今天才修好,正要去的你就来了。”说完手一伸,道:“姑娘要看什么请便吧。” “不了,你们没事就好,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再穿梭在商船客船之间后,笑笑看索朗低头不语,两名卫士也沉默着,说道:“怎么都不说话?” 索朗道:“公主,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笑笑一拍索朗肩膀,索朗吃惊,笑笑却笑道:“不错嘛,你现在悟性大有长进。” 索朗不好意思傻笑一下,道:“卑职愚钝,还请公主明示。” “切口对的慢,这是其一。凌云阁弟子对切口当是对答如流;自我从刀家庄拜师来到凌云阁以后,师父便让我同‘探’字营在一起日夜修习,再加上‘探’字营人员流动小,十九的人我都认识,偏这几人挂着‘探’字营的腰牌,我却不认识。” 索朗问道:“若是歹人,为何不将我们灭口?” 笑笑摇摇头,道:“可能忌惮我们人多吧。” “不管怎样,先回去报与师父!” 筏子上众人都无话,一个卫士老拿眼睛瞟笑笑和索朗,索朗看见,说:“你瞎看什么!” “将军饶恕小的只是想说,方才那汉子长得倒有特点。” 索朗“嘁”了一声,道:“我当什么呢,难不成那人七眼五鼻?哈哈哈哈。”那卫士不敢再说话,笑笑打断索朗的嘲笑,说:“你认得那人?” “回公主,小的并不认识那人,但那式样长相我倒印象深刻。” 笑笑正色道:“说来听听。” 那卫士说:“不怕公主和将军见笑,八年前吐蕃和突厥交战,我曾让突厥俘虏,后又逃狱而出,曾在石国躲藏过一段时间。方才那人与石国人的相貌极为相似。” “石国?”笑笑轻声的念了出来。 初冬的西海断断续续开始封冻,夜晚的湖水寒凉刺骨,西北风席卷湖水肆意翻腾,袭云渡是个背风地,白云悠然自得在渡口旁的木屋里坐着,待到身后白虎舵岛上阁楼内的灯火也渐渐暗淡后,白云按剑立在湖边,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来。” “这不就来了嘛!”白云吃惊不小,四周明明无人,细听竟是湖中传来的声音,白云退后几步,道:“别装神弄鬼了,快出来!” 湖面上浮出一个人,两个人,白云还未及细数,袭云渡附近的湖面已涌出密密麻麻一片人。 秦少陵用力一起从湖中跃至白云面前,抱怨道:“为什么不让用船?偏让人游来,水下多冷你晓得么? 白云故意做了个裹紧棉袍的动作,道:“那没办法,你这几百号人若用船渡,早让陆沉云在半路上就发现了。”秦少陵听了又问:“兀木尔和金三煞呢?” “兀木尔死了,金三煞也消失了,八成也活不了。” 秦少陵表情复杂地看了白云一眼,继续朝前走,白云扯住他臂膀,道:“今日潜来的只有几百人,你不是讲石国五千精骑都在你的麾下吗?” 秦少陵瞪他一眼,道:“五千人全游过来也会在半路上就会被发现吧?” 笑笑向陆沉云禀报完后,陆沉云搓搓下巴,道:“石国?有意思。” 笑笑说:“师父,徒儿仍有一事要问。” “讲。” “为何除掉兀木尔和金三煞没有公之于众呢?” 陆沉云道:“公了呀,那不两位师兄都知道了,二师兄还给我念叨呢说后怕的不行。” 笑笑说:“我意思是凌云阁上下都应当知晓,以快人心。”陆沉云摇头说:“不合适,如今掌门离世,人心不稳,若在将内鬼之事告之全阁,只会更乱人心。” “湘云师父怀疑到花想衣了吗?”笑笑又问。 “我感觉没有,他还反复叮嘱花想衣注意安全,还给花想衣增加了守卫。” 笑笑睁大眼睛问道:“当初是兀木尔和金三煞故意将湘云师父引到青盲城的医馆的,湘云师父怎会判断不出这其中有联系?换做是我,兀木尔金三煞一暴露,我立即就将花想衣绑了。” “也可能他怀疑了但装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陆沉云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在手里转来转去,平平淡淡说着。 “那是为什么!湘云师父不怕花想衣加害于他吗?”笑笑急的喊了出来。 “秋无意说花想衣处在动摇的边缘,一直没让我动。” “秋无意的话能信?他就是个半吊子和尚,哪里念下真经!” 陆沉云难得不急不躁,悠然说道:“不过我也想了,盲目向花想衣下手,可能二师兄也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花想衣不是恶人吗!”笑笑言辞激烈。 “哈哈哈哈。”陆沉云笑出声来。 “师父缘何发笑!” 陆沉云拿手弹了一下笑笑额头,道:“人只分善恶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掌门没去世,二师兄和花想衣是要成亲的。” 笑笑捂着额头说:“怎么不知?你不都告诉过我嘛说成亲那日金三煞和兀木尔会操纵月霜镜,聚散日光让白虎舵弟子全部毒发身亡,而后天煞神君秦少陵趁势带石队袭击凌云阁” 陆沉云欠下身子,说:“我这又不是学堂,谁让你背书来着。” “所以他们成亲是假,里应外合袭击凌云阁是真嘛。” 陆沉云又朝笑笑脑门弹了一下,笑笑说:“师父你把我打疼了!” 陆沉云说:“袭击凌云阁是真没错,我也暗地着手应对了。只是这成亲”笑笑抢道:“是假是假就是假!” “感情这事儿,谁说的准呢?”陆沉云给笑笑挤了挤眼睛,便闭目养神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 “云嫂,您回来啦!”笑笑刚出门便遇着云嫂,云嫂满面疲态,翻身下马拉住笑笑的手道:“你师父在吗?” “在呢在呢。”云嫂也不再多寒暄,三两步跑上阁楼去了。 云嫂见着陆沉云,将吉木萨城外的遭遇前前后后跟陆沉云讲了。走商这么久,云嫂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唯说到陆子心单骑迎敌,生死未卜时还是不免连连落泪。 “子心在女流当中性子是刚强些,却也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陆沉云听云嫂的语气陆子心像是凶多吉少,想起师姐曾经指点自己,时间虽短,却受益匪浅。想到这里心中越发难过。 陆沉云听罢,强压心绪对云嫂说:“嫂嫂心宽些,陆师姐武功了得,或许桃花梅花她们奈何不了师姐。” “可对方毕竟二十多人呐!”陆沉云听完不语,他心下暗香白虎舵中尚不知道潜入混进多少人来。 “不好。”云嫂这么说,陆沉云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不好? “歹人会不会再寻摸到子心家的茶店去?”不等陆沉云回答,云嫂起身道:“我要去把香儿和他爹爹接来凌云阁。” 陆沉云道:“嫂嫂您莫着急,风尘仆仆回来先休息休息再去不迟。” 云嫂说:“不。子心生死不明,我不能再让她家人遇着半点不测!” 再说秋无意这日上午端坐禅房当中静心打坐,“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秋无意内功深厚,数丈远外的声音也能明辨秋毫。秋无意听见门开后却再无声音,心中紧绷一阵儿见毫无动静,松懈下来自嘲道:“唉,还是心不静,或许就只是风吹开门,我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阿弥陀佛” “不,我看的到你的变化。”熟悉的声音突然萦绕在秋无意耳边,秋无意仔细分辨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整个禅房内都回荡着话音。 “净诚?是你!”秋无意激动地喊了出来。“你在哪里?我怎么听不到你的方位?” “你渡了金三煞那愚人一劫,我心甚慰。”秋无意听完忙说:“对了,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我想起你就有些后悔放掉那家伙。”秋无意双拳在空中使劲儿挥舞几下。而空荡荡的禅房只传来净诚一阵儿慢悠悠的笑声。 秋无意起身在禅房内不停走动,嘴里急促说道:“你笑什么!你快告诉我你怎么死的?他们怎么害死的你?你告诉我,我再去找回金三煞杀死他!你快说啊。” “西海玄武的传说你可曾听过?”净诚的声音再次传入秋无意的耳中。秋无意心情激动,语无伦次道:“什么玄武?什么传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净诚仍是轻轻笑道:“稍安勿躁嘛,怎得才夸你几句便原形毕露?如今干戈即起,玄武也将浮出水面。” “什么玄武?你快告诉我!”秋无意开始在禅房里急的转圈。 “天机不可泄”秋无意又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又是谁?”秋无意大惑不解。 净诚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是多吉师父,我们都曾是多吉林寺的僧人,如今衣钵在空,穿的到传不到你的手中,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们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两人发出一阵笑声后声音便齐齐消失不见。 秋无意茫然地坐回蒲团上,脑中一片空白,当下也无心念经,拉开门到院中透气。听见有僧人走过,急忙叫住,问道:“多吉师父是谁?”僧人简单告诉他之后,秋无意便坐在原地默默发愣 午后秋无意用净诚留下的法王禅杖召集所有僧人来到大殿,问道:“多吉林寺如今有多少僧众?” 旁的僧人道:“共三十九人。” 秋无意又问:“平日固定的能记下名来的虔诚香客又有多少?” “约有百二十人,都是附近村镇的。” “好。”众僧人忽然发现秋无意的一双盲眼似乎放出光来。 “你要做什么?” 秋无意也卖个关子,道:“天机,不可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 陆沉云自染头疾后,睡眠大不如前,平日躺在床上翻到三四更是常有的事儿,若是心里思考写东西,彻夜不眠也是常态。说来也怪,掌门出殡的前夜,陆沉云倒睡了个无梦好觉。 四更左右笑笑上来,见左右都收拾妥当,问道:“我师父呢?” 左右答:“陆香主平素睡眠不好,今儿却巧了,昨晚早早睡下,这阵儿也没起,你听里头那鼾声。”笑笑只晓得师父常说睡不着,今天竟然还听见鼾声,当下叹口气说:“师父也是累了。”说完就急忙吩咐左右,说:“再累今天也有大事,还是叫起来吧。”手下敲了半天门陆沉云在内终于有了回应,笑笑叫了两声,陆沉云说就来。 陆沉云梳洗过后简单扒拉几口饭食便认认真真穿戴好左右递过来的孝衣孝帽。一边穿陆沉云一边问:“今日出殡是怎么个安排?” “回香主,昨儿您睡得早,之后我们接到朱雀舵发往全阁的通告,安排是五更起棺,由主阁启程,在各处分舵岛上游转一遭,受各处分舵弟子送掌门最后一程。” “嗯,那顺序是怎样?” “白虎c朱雀c青龙c玄武。”手下答道。陆沉云起得太早,头有些晕,,他复述一遍顺序,拿手不停揉按太阳穴,嘴里呢喃道:“白虎c朱雀c青龙c玄武?按尊卑和座次不该是朱雀c白虎c青龙c玄武?这是谁安排的?” 左右道:“既是朱雀舵发来通告,想来定是白云香主定夺下来的。”陆沉云听后愤愤说道:“越老越没谱,师兄没个师兄样子。” 四更天的西海最黑最冷,寒风呼啸似利刃般席卷而来。“探”子营的负责人已立在一旁,见陆沉云出来,低声道:“香主,除过前往都护府的弟兄还未回来,我这边都准备好了” “该回来了吧?” “就在今日。” 笑笑走上前来,陆沉云把笑笑脖子上的狐皮领儿往脸跟前拥了拥,说:“你这边也准备好了吗?” “师父你放心。” “好,我们走。”走到渡口,前方有两人也要上船,陆沉云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说:“咦,这两人身影好熟悉。”笑笑跑近几步,道:“师父,是铃儿姐姐和萧公子。”陆沉云走过去看风铃儿身上衣服穿了一件又一件,凹凸的身段看不见了,倒像个彩球,头上也包裹的只剩两只眼睛露出来。 “早啊陆兄!”向陆沉云打过招呼后风铃儿还上去摸摸笑笑脸蛋儿,笑笑嘿嘿一笑,陆沉云却说道:“你们俩别去了。” 风铃儿瞪大眼睛,问:“为什么!你家掌门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行走江湖上要讲道义,我们做小辈的送上最后一程是应该的。” “今日情况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沉云压低声音说道。风铃儿毫不在乎的表情,仍是笑嘻嘻说:“我当然晓得,可我有武功呀!”说着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是,你有武功。你想过你如今还是有身子的人吗?”风铃儿是个马大哈,经陆沉云这么一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脸,道:“哦对,这我倒忘记了,哈哈哈。” “所以说,你俩在这儿待着吧,无论代表百花宫还是你自己,心意我们领了。天寒地冻的,主阁就别去了,棺椁游转到玄武舵时你们拜拜就好。大人病了无所谓,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闪失那凌云阁要愧你一生呢。” “哈哈哈哈哈,陆兄你言重啦。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俩就不去了。” 再说到州城内都护府中,气氛也是相当紧张。四更天的军机堂上灯火通明,主座乃朝廷所派大将,征西将军王啸仁。客座坐着一青年汉子,三十多岁。眉眼与丁四颇为相似,此人正是丁四之子丁奋,现下也在“探”字营内效力。 “王将军,您请三思呐!”丁奋拱手说道。 王将军大手一挥,很不耐烦道:“石国刺客杀掉张都督抢走虎符,朝廷派我来就是要血债血偿!” 丁奋判断屋外已是四更天了,心急如焚。他忽然离座,跪倒在王将军面前,道:“将军,我已说过石队为天煞歹人所迷,其目标直指凌云阁,全部兵力或都投向西海,您发兵石国而彼国无兵,您与何人接战呢?” 王将军正正衣甲,中气十足说道:“你所言无非想从这里求救兵。恕我直言,江湖门派的恩恩怨怨,与我何干?与大唐何干?” 丁奋强忍怒火,说道:“王将军此言差矣!九年前天煞联合突厥密谋窜犯边境,正是我家掌门于西海之上截杀天煞长老才避免干戈;两年前吐蕃进犯大唐,凌云阁弟子活跃在前线亦为大唐流了血,凌云阁弟子屡受国恩,又为国效力,如今有难,你缘何说与大唐无关!”一席话讲的王将军面红耳赤。丁奋忽又收起愤怒,嘴角挂着冷笑,说:“王将军,您可知凌云阁门人弟子遍布神州各地,哪里有风吹草动我们皆能知悉,朝廷诰命也不例外。” 王将军脸色突变,道:“你,你什么意思?” “朝廷命你来西北只为稳定军心,如今虎符失窃,你并无权力调动军队,若有人参奏,擅用军权是什么后果,您比我更清楚。”王将军听罢心中“咯噔”一下,只是王将军也只是一介武夫,丁奋所陈利害在他心中形不成概念,只是晃了晃脑袋,说:“我不管那么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我不作声,手底下的弟兄也不会罢休,你自己听听吧!”丁奋侧耳听去,只见屋外大校场山呼海啸呐喊着“血债血偿!”的呐喊声。 “怎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啦。”这回换到王将军大笑一声,丁奋见军心已被煽起,实在无法请唐军出援凌云阁。他脑中此刻冒出一个让自己胆寒的想法。他问道:“王将军,恕丁某再多问一句!” “请讲!”王将军看出丁奋懊丧的表情,知道他定是无功而返,再多答一个问题也不打紧。 “将军,若是石队当真全部聚在凌云阁,贵军奔赴石国,国内无兵卒,你们又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没了军队又不是国中无人,但凡有人,就要付出代价!”丁奋一听心中惊惧不已,他正色道:“将军,您会背负骂名的!” 王将军摆摆手,说:“张都督乃朝廷命官,统帅边军十多年。小小石国的刺客说杀就杀,虎符也说偷就偷,我们若不还以颜色,大唐的脸面何在?” “可你置无辜百姓性命何在!”丁奋大怒,向王将军大声吼道。 王啸仁好歹朝廷征西将军,领正三品武官位,统帅五万虎狼之师,哪里让人指着鼻子吼过?这一吼王将军也怒了,当下要绑丁奋,经诸位副将力劝乃止。 “送客!”暴怒的将军大吼一声。 丁奋离开都督府经过大校场,看到群情激奋的士兵们,痛心说道:“造孽,造孽啊!” 飞马返回的路上丁奋心中愁肠百转,既未求得援兵,也未阻止大军前往石国开启潜在的杀戮。渡过疏勒河后,丁四心生一计,他自叹道:“虽与朝廷大军不能相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啦。” 陆沉云一到主阁发现自己来的稍晚了些,主阁人已大多聚集,仪式还未开始估计就是等自己,当下面上挂不住,低着头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有人叫住自己,陆沉云抬头一看是上野在叫他,旁边站着秋山白子,两人也都换上孝服,秋山白子本就脸庞白皙,再穿一身白孝,平日爱笑的眼睛今日也应景的透出一丝凄凉,她抬头看了眼陆沉云,轻轻点了一下头。陆沉云也点头示意一下,其实白子的神情无意中再次拨转了陆沉云的心弦。陆沉云按着上野的肩膀,说:“你们怎么也来了?” 上野说:“陆君,我们既是凌云阁的客人,又与凌云阁有所合作,如今贵帮掌门逝世,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过来。”上野和白子并不清楚凌云阁内部的波诡云谲,陆沉云来不及多讲,只牢牢按住他肩膀道:“万分照顾好白子小姐啊。” 白子听见这句,又抬头看陆沉云一眼,只是陆沉云急急走过,没看到白子眼中闪着的光。 “跪!”一声清脆的喊声后,白云c湘云c沉云一同跪下。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陆沉云叩头的过程中余光向两边看去,众人都虔诚跪拜,并无可疑。 “起——棺!”十六位力士抬起棺椁,云字三师兄在头里走着,做法事的僧人和神汉唱着跳着,有人呜咽发出嘁嘁抽噎,有人捂住脸任泪水无声流下,有人面无表情望着眼前消散了的和未消散的人间烟火。 棺椁从主阁启程,抬往渡口,抬上大船将往第一站白虎舵驶去。看棺椁稳在船上后,陆沉云反身往船下走,白云在身后叫住他,陆沉云回头看白云的眼神有些躲闪紧张,但没多想,只问:“大师兄有何见教?” “你干什么去?”白云的语气很是警惕。 陆沉云越来越讨厌白云,也懒得管他是什么语气,说道:“棺椁不是每一阁要停留嘛,我回玄武舵提早准备准备。” “不许去!”白云喝一声到把陆沉云吓一跳,陆沉云心想这人年纪越大越有病吧,一天到晚杠这个杠那个。老鳏夫,就会个倚老卖老,话都不会好好说。 “哦?师兄明示。”陆沉云瞪他一眼。陆沉云瞪人甚是狠辣,心性好的教他一瞪心里便会发毛,心性急的则直接会发怒。 白云的语气却缓和下来,道:“棺椁在各处并不停留许久,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就跟着师父,陪他最后一程你也不愿意吗?”陆沉云心中想道,我本是不愿见他,让他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成无情无义的人了。 “好师弟,走吧,让我们再送师父一程,也尽了师徒情分。”陆沉云想这家伙失心疯了吧,一会儿高声训人一会儿酸不兮兮。 “好好好,去去去,走走走。”陆沉云再反身上了船。 在船上,看白云和湘云说话,陆沉云走到船尾,叫来笑笑和“探”字营首领,问道:“丁奋还没回来?” “回香主,还没呢。”陆沉云“啧”了一声。 “师父你别急,说不定今天平安无事呢。兀木尔和金三煞不都除掉了嘛。” 陆沉云伸手捂住笑笑的嘴,说:“嘘!船上人多嘴杂。”又低声说:“没事儿最好。等会儿到了白虎舵,你带点儿人摸到袭云渡,监视着。” “师父。”笑笑压低声音叫陆沉云,陆沉云“嗯?”了一声。 “湘云师父还有白虎舵的弟子都有准备没有?”陆沉云笑了一下,说:“不劳你操这个心。”笑笑噘下嘴走开了。陆沉云抬头不停看天,总是乌云密布,心中才稍稍宽慰些。 “丁叔,今天但愿别出太阳啊”一旁跟着的“探”字营首领先是一愣,而后红了眼。,陆沉云说完觉得不对,细细一想身边已经没有丁叔了。陆沉云叹口气,走到船边兀自看那翻腾的湖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 棺椁由十六位力士抬着向白虎舵阁楼前走去。陆沉云师兄弟三人仍然走在前面。陆沉云余光瞥见月霜镜,见月霜镜用大幕罩着,月霜镜下围着的人自己认得,是事先安排好的“探”字营弟兄。大约是巳时了吧,天空还是厚密的云层,不见半点日光。很好,陆沉云又松口气。 刚才陆沉云还暗自庆幸乌云密布,西海上空便忽然拨云见日,不消多时就晴空高照。陆沉云低声叫道“苦也”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虎舵弟子已全数出来跪拜于地,除了一身的孝,面目也全用长巾覆盖,只露眼睛。这是陆沉云向湘云告知月霜镜之事后,湘云便在白虎舵中暗中布置。为应对日光诱发沙线虫毒发生不测提前作了准备。只是陆沉云什么都告诉了湘云,独依照秋无意的意思,没有告诉湘云张楠芳的真实身份。因此陆沉云的心也始终吊着几尺。 “这是什么打扮!”白云看到白虎舵众人如此打扮,回头一看湘云不知什么时候也拿面巾盖住脸庞,嘴唇颤抖道:“快揭下,都揭下,掌门大殡,你们一个个见不得人的样子,像什么话!” 陆沉云和湘云大为不解,月霜镜之事陆沉云向两人都是通过气的,白云如何不知?他应当知道白虎舵弟子是为了应对不测而罩住面目不露肌肤,怎么说出这话? 白虎舵众弟子正不知所措,陆沉云先说一声:“都跪着,不要动!”说完朝白云走过去,低声说:“师兄,你糊涂啦,月霜镜之事你不是不知,如今太阳出来,万一歹人操作月霜镜,那就酿成大祸了!” 说巧不巧,太阳再让层云笼罩,铅灰色的云越聚越密。白云本心虚不知如何对答,见天气转阴,忙手指天道:“天阴了,这能揭开了吧,我说了棺椁不停多久,就是个仪式。香一烧磕三个头就完了。没事的。”陆沉云拗他不过,见天上也确实越来越阴沉,便不再说话。湘云平日没什么主意,听白云这样说便上前说道:“都先除下,准备敬香!” 抬棺的力士听得棺内传来声响,心中大惊,忙七手八脚放下棺椁。陆沉云过去喝问:“怎么回事!” 力士战战兢兢道:“里面里面有声音!”陆沉云大怒,道:“胡说!”话音刚落自己也听见棺椁内传来响动,且响动声越来越明显,棺椁周围一圈儿的人听了心中惊惧不已,连连后退,人群中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陆沉云和湘云以为是掌门显灵,顾不上纷乱的人群,“扑通”一声跪在棺前,头磕的出了血,两人大声说道:“师父,从前或有未从师命c惹您动怒等大小事体,弟子在此给您赔罪了!日后徒儿行走江湖定不忘师父教诲!今日大殡,全阁弟子送您最后一程。您好走吧!”湘云也赶忙招呼白虎舵弟子,喊道:“掌门显灵啦,天佑凌云阁,大家快跪!” “无人能佑凌云阁啦!哈哈哈哈哈哈” 棺盖“嘭”一声炸开,秦少陵从棺椁中飞出,在棺椁边儿上轻点一下飞上月霜镜,从背上解下兵刃挑开大幕,露出月霜镜来。 在场上百人大惊失色,陆沉云先回过神儿来,眼中含泪喝道:“混账!还我师父!”脚下轻功一起就要飞上,谁知刚起步,身侧却中一掌,回头看时竟是大师兄白云。陆沉云吐口血,白云冷笑一声,说:“师弟,对不住啦。”话毕举剑来刺。 秦少陵在月霜镜上看着地下乱作一团的众人,嘴里狂笑,忽又收住笑声,将兵刃横在胸前,他那兵刃竟是三国时期吕布所使方天画戟,秦少陵画戟一横,喊声“杀!”后,地上一多半儿的白虎舵弟子撕掉衣服,露出石国服饰,亮出兵刃纷纷向一旁真正的白虎舵弟子砍去。毫不知情的白虎舵弟子瞬间让石国士兵杀蒙了头。 再说白云举剑刺向陆沉云,湘云斜刺里持剑荡开,惊问:“师兄,你做什么!”白云不答话,反手再给湘云一拳。以湘云的身手躲这一拳不是难事,只因沙线虫毒入体后,就算避开阳光,也会慢性损耗身子。湘云这时功力早不如前,让白云一拳击飞。击飞湘云后白云再刺陆沉云,一支羽箭射中准准射中白云手腕,白云吃痛退后几步,趁这机会一匹飞马过来将陆沉云携上马后暂时躲开。陆沉云一看原来是笑笑,忙问:“你不是在袭云渡?” 笑笑声音略有颤抖,道:“袭云渡附近停靠数艘大船,我们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儿石国人就从船上杀来,我带着‘探’字营的弟兄们抵挡一阵儿后对方人越来越多” 笑笑又说:“师父宽心,我还有牌呢!”说完取出一支蛇焰响箭朝天空一放,从袭云渡反冲上吐蕃士兵。原来笑笑上回由袭云渡返回后已暗中将自己所带吐蕃精兵布置在附近,今日果然派上用场。 湘云让白云击飞后,秦少陵从月霜镜上飞下,持画戟向湘云戳去,白云奔过来将剑一横,秦少陵左掌打出,白云顺势一挽将秦少陵掌势化解,秦少陵怒道:“你拦我做什么!” 白云也怒气冲冲,声音急促而尖锐道:“不是说好只冲陆沉云一人,其余人并不加害性命吗?”秦少陵拨开他的手道:“事到如今你有别的办法吗?别天真了,你早洗不干净了。”白云默然。秦少陵回头却发现身后湘云被何处长鞭缠紧拽到阁楼上去了。秦少陵认得是金蛇鞭,大叫一声:“想衣,你在哪里!”说完施展轻功朝阁楼冲去。陆沉云见了一个箭步冲上,半空中伸展双臂一记“鹞鹰扑兔”朝秦少陵扑下。秦少陵接住陆沉云招式,自己也后退几步,冷笑道:“陆少侠,久仰大名啊。”陆沉云不回话,一掌忽的发出,击打秦少陵下胁,秦少陵侧身一闪,腾空跃起朝陆沉云后心踹去。笑笑见状忙从旁拈弓搭箭,羽箭擦着秦少陵耳朵过去,秦少陵在半空失去重心,匆匆落地,刚一落地陆沉云一步窜上瞬发十数记断喉拳,秦少陵虽然仓促落地但并不慌张,以慢制快将陆沉云断喉拳一一化解于无形当中,陆沉云自忖秦少陵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如今计较高下无甚意义。 秦少陵接下陆沉云十几招断喉拳后虎口也是隐隐作痛,心内想道:“陆沉云果然有两下子。”秦少陵混迹武林大半生,年过半百但功力并未见有任何减退,反呈炉火纯青之势。但听得他大吼一声,一招“大摔碑手”极快扳住陆沉云肩膀,将陆沉云重重甩出,狂笑道:“你还是太年轻。”陆沉云半空中一个“鲤鱼打挺”调整重心后稳稳落地,忽见丁奋从旁闪出,陆沉云拽过丁奋急忙道:“可求到朝廷援兵?”还未待丁四答话,一老者笑声传入陆沉云耳朵,只听老者道:“朝廷援兵没啦,陆少侠如不嫌弃老夫,老夫倒愿助少侠一臂之力!”循声看去,石士再让杀开一条通路,这一枝队伍人人提刀,为首老者正是刀邪。 刀邪阔步走到陆沉云身边拱手说:“秦少陵这贼人窃了唐军虎符,朝廷来不了啦。丁奋路过刀家庄找到我,我率全庄近千名庄客来为陆少侠解围。”说罢朝秦少陵大喝一声,道:“秦少陵,可认得老夫?” 秦少陵哈哈大笑,说:“刀邪前辈名震西北武林,如何不知?只是早听闻刀邪前辈封刀退出江湖,缘何今日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刀邪年过古稀,精神矍铄,他抚掌大笑道:“许你砸别人家锅,就不许我管人家的闲事?”尔后又道:“秦少陵,我七十三了,还打得动,你才五十多岁,我怎么看着疲态尽显啊。”秦少陵让刀邪一激,怒道:“刀前辈,说话可得注意分寸,尚未交手便口出狂言,您可休要为老不尊呐。” 刀邪并不激动,仍面含笑意道:“好好好,那咱们就斗上一斗。你看今日知道要和你斗,我连平时所使木刀都换成了宝刀,怎样,使这口刀与你切磋还算够格吧?”刀邪手中一闪,一口御尘宝刀寒光闪闪,此刀乃刀邪亲手打制,选材考究,火候精到。 “你的刀好,我的画戟未尝不利!”刀邪听了,说道:“画戟当然利,三国吕温侯乃三姓家奴。你们一样唯利是图,画戟如何不利?”秦少陵听刀邪这般讽刺,心中火起,道:“刀前辈,别再废话了,晚辈要向您讨教了!”话毕倒提画戟,虎吼一声冲来,刀邪也大喝一声,道:“好啊!老夫这就来领教!” 陆沉云腾出空来,见笑笑和“探”字营首领还在,吩咐首领道:“将你的人分三路,一路拆月霜镜,一路往袭云渡放火烧掉石国战船,剩下一路组织刀家庄和吐蕃军队把白虎舵上的石队包饺子。”又问:“其余各岛防备如何?”首领答道:“香主放心,其余各岛上明渡暗渡皆‘探’字营弟兄负责防备,您不必过虑。”陆沉云点点头,忽又转向笑笑,问:“你见秋山白子了吗?” “没有啊师父,这一乱都互相顾不上啦!” “走,去找!”陆沉云和笑笑急忙上马四处寻找,有石国兵士过来围堵,陆沉云缴过一根长矛,乱戳一通便让靠近的十数名石国兵士倒毙,其余皆不敢上。 两人在岛上便冲杀便寻找。笑笑忽然记起两年前与师父在雅拉山口共同截杀吐蕃辎重的场景,转而想到如今自己竟成了吐蕃公主,昔日的对手也成了自己的部下,顿时心潮澎湃,向陆沉云喊道:“师父,咱们许久没有这般共同作战啦!”陆沉云回头看她一眼,发现或许是做了公主的缘故,笑笑比两年前在刀家庄拜师时出落的更成熟,眉眼也更清秀,已然是个大姑娘了。陆沉云微笑一下,喊道:“是啊!今日你跟紧些,再不会把你弄丢啦!”二人奋力催马,陆沉云长矛不断挑翻敌人,笑笑亦是手起刀落。二人转了几转,笑笑眼尖,瞅着一队人马往一片胡杨林里穿梭,她说:“师父,我看那像白子小姐,被人追着的。”陆沉云拍马赶上,果然见上野马上带着白子,身后是天煞杀手梅花杏花兰花飞马追赶上野和白子,看看赶上,情势危急,陆沉云直接从马上跃起,笑笑配合师父,拈弓搭箭,娇喝一声:“狐媚子,看箭!”那三人回头只见陆沉云从天而降,羽箭射到时已避之不及,笑笑并发三箭,两箭让梅花杏花拨打掉,一箭射穿兰花左眼眶,兰花惨叫一声跌落马下,梅花正要去将她拽到自己马上,笑笑再放羽箭,一支射向梅花手腕,梅花赶忙一缩躲过羽箭,另一支紧紧跟上射向还倒在地上的兰花,一箭正中眉心,兰花当即咽气。 陆沉云和笑笑师徒二人将白子和上野挡在身后,陆沉云背对上野,有些抱怨地说:“上野将军,不是说过让你照顾好白子小姐吗?”笑笑回头看了看,扯扯陆沉云衣袖道:“师父,先别说了,上野将军好像伤的不轻呢。”陆沉云回身跑去查看,发现上野腹部让钻出个窟窿,气息微弱,白子在旁吓得用手捂住嘴哭出了声来。 梅花冷笑一声,道:“我道东瀛武士有多高技艺呢,还不是成了我们姐妹的刀下鬼!”陆沉云认出梅花,厉声问道:“我师姐也是你所害!” 梅花怪眼一翻,道:“我想想哦对,正是。你师姐黄泉路上有群狼相伴,并不寂寞。”陆沉云愤恨难忍,拔出空蝉横在胸前道:“那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那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梅花毫不示弱,身边的杏花也冷冷笑着。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事情旁人休管!”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一人从胡杨枯树当中腾空而落。 “师姐,是你!”陆沉云有些惊讶,陆子心哼了一声道:“怎么?不信?香儿这么小交给你,我还不太放心,不敢放手去死。” 梅花骇然问道:“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变鬼了。” “我亲眼见你掉下悬崖!” “但你未见我以全部内力施展凌云阁绝顶轻功顺壁而下,我就是棋高一着,你有辙吗?”说着陆子心挑了个眼神飞去,气的梅花浑身乱颤。陆子心回头望望陆沉云,挤挤眼睛,道:“忘了说了,这绝顶轻功和云花六出一样,也是当年偷学而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故地重游呢。” 陆沉云见陆子心归来,忙说:“师姐您没事就好!”陆子心白他一眼,说:“几十丈的崖壁,你跳下去没事?”说着挽起袖子,尽是擦伤和跌伤所致的淤青。 “身上还多呢,不过男女有别,不能给你看啦。”说完指指白子,道:“快带你的姑娘走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接着又道:“我身上有伤,一人斗两个恐怕不顺手,把你徒弟借我一用可好?”笑笑二话不说提刀走到陆子心身前拱手道:“谨遵师姐。” 陆沉云走到白子身前时,上野已经没了气息。白子哭的异常伤心,陆沉云咬咬牙拉起了白子。 见二人已走,陆子心说:“小姑娘,你师父送漂亮姑娘走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这半老徐娘并肩作战啊?” “能和子心师姐一起杀敌,是晚辈福气。” 陆子心举起龙纹剑,道:“好,刀剑无眼,记着保护好自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 秋无意小声对身后跟着的僧众和百余名香客说道:“记着,把伤员救下就走,不要凑近打斗的地方,更不要看热闹!”话音一落,众人四散开来将厮杀过后受重伤倒地不起的人抬向岸边。 一个小沙弥拍拍秋无意肩膀,问他:“救哪些人?” 秋无意道:“不是说了嘛救死扶伤呀。” 小沙弥着急说道:“我是说,只救凌云阁的伤者还是” 秋无意拍一下小沙弥的脑袋,道:“佛家讲普度众生,你在这非要分个三六九等!”小沙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跑开了。 秋无意侧耳听去,近处这打斗声听上去两方都是高手。秋无意吩咐过僧人香客后自己竟循着打斗声走去,竟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听了起来。 “你说不要往厮杀处凑热闹的,自己偏躲这里看打架!”小沙弥发现秋无意,过来搡了他一把,秋无意顺势把小沙弥搂进怀中捂住嘴,说:“你莫吵吵,我听出来持刀者像是西北武林的传奇人物刀邪,但都说他早已隐退江湖了。持画戟的那人也非庸手。你有眼睛,看他们是不是打的精彩?” 刀邪一招“北风卷地”猛向秦少陵下盘扫去,秦少陵一脚抬起,另一脚借刀势在刀背上一点,飞起一个大翻身至刀邪背后背对刀邪,长戟却像长了眼戳来,刀邪将御尘刀一横,画戟戳在刀背上划出一片火花,秦少陵脚下发力,大吼一声顶着刀邪狂冲几步,刀邪后退几步后双脚一沉定住,嘴上笑道:“力道不错!接招!”刀邪将宝刀一弹,顶开画戟,举过头顶向画戟砍去。两样兵刃绞在一起如疾风暴雨般越打越快,旁人看去只见刀光戟影围绕两人,内中兵刃划风之声不时入耳,更是不断迸溅出火星来。根本分不出具体轮廓。 “好!好!打得好!”秋无意听得入迷,鼓起掌来。小沙弥叮嘱他:“喂!你忘记自己干嘛来啦!”秋无意哪管这个,将小沙弥推倒,说:“起开,休要打搅老夫兴致!”说完屁股一抬,纵身跃进二人之间,两手突起四指分点二人,秦少陵和刀邪急忙格挡,二人都被秋无意各震退数步。 “这和尚仅用两指便将我震退,功夫实在了得!”秦少陵暗想。刀邪将宝刀一竖,心中琢磨了一下“这指力像是梅花扣,但梅花扣乃是寒冰门秋无意绝技,面前这人分明是个和尚,怎么回事?”秋无意站在中间,拱手施礼道:“二位斗的精彩,贫僧越听越技痒难耐,也想讨教讨教。” “你这招可是‘梅花扣’?”秦少陵问道。刀邪接上,道:“莫非你就是名震关东的寒冰门秋无意?”秋无意双十合十,说声“阿弥陀佛”后又说:“承蒙江湖上各位高手记挂,只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而后转向刀邪道:“阁下大名在西北无人不晓,只是相传您退出江湖,为何今日在此出现?” “许你吃斋念佛,不许我重出江湖?”刀邪笑说。秋无意听了也微微一笑,说:“那您可否少歇一下,让我和这位天煞神君切磋切磋。”刀邪也想看这和尚到底是不是秋无意,便卖个人情,道:“那请吧。”说完翻身退出圈子。有上前骚扰的石国士兵,刀邪举刀大喝一声,砍倒一二人后余人皆散。 再说花想衣用金蛇鞭救了湘云后,湘云因为中了白云一拳实是毫无防备,甚至来不及闭住穴道,再加上沙线虫慢慢发作,湘云让花想衣救回阁楼后竟昏迷过去。 白云这时蹿上阁楼,花想衣并不知道白云变节,惊慌说道:“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白云知道花想衣的真实身份,他知道花想衣若是留在凌云阁也是不安定的因素,索性卖个人情给秦少陵,他的人就让秦少陵去处置吧。白云定定神,眼珠一转,道:“阁楼已不安全,这样,你带着湘云随我来,先带湘云上岸!”花想衣深信不疑,扶起湘云跟随白云离去。 走到袭云渡后,渡口并无片帆。石国船只已让索朗旺堆带领吐蕃兵卒烧了个干净,剩下的船也停在老远不敢靠岸。白云有些懊恼,心想说好五千人,如今大军船只或被火烧或不敢进,岛上顶多几百人,岂不是早晚让吐蕃人和刀家庄围个干净?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让石国人和他们杀去吧,待到他们都疲累了我去朱雀舵带弟子前来坐收渔翁之利 白云对花想衣说:“楠芳,你和湘云先在这里躲避一阵,我去找船!”花想衣说:“好,大师兄还请快去快回!” 陆沉云带着白子来到岸边,见湖边停着小筏,船上人朝陆沉云招手,陆沉云拉着白子走到筏子跟前,风铃儿急急迎出来。陆沉云有些吃惊,问道:“你有身子,怎么还是来了!”风铃儿说:“闲话少说,白子小姐交给我,你放心吧。萧郎,快摇船!” 风铃儿牵过白子的手要上船,白子打个趔趄,风铃儿纳闷,回头一看不禁笑出声来,说道:“陆沉云,你干嘛呀,还不松手?” 陆沉云一看自己竟忘记还拉着白子的手,急忙松开,白子脸红到耳根,急走几步又回头喊道:“陆君,你多保重!” 陆子心和笑笑背靠着背,梅花兰花也杀红了眼。陆子心问笑笑:“丫头,怕不?” 笑笑浅浅一笑,说:“子心师姐见笑了。”话毕两人各自朝着自己对手冲去。陆子心前番在吉木萨城外吃过梅花的亏,冤家路窄,陆子心此时见着梅花,双眼血红。手下剑招狠辣刁钻,脚下如风如尘虽缥缈无常实则步步紧逼。梅花让逼得只得闭紧门户,一把刀严严实实将上中下三路护住,饶是这般,刀上已让龙纹剑砍出几道缺口来。 那边笑笑和兰花也是斗的难解难分。笑笑虽然武功进步飞快,然老辣程度仍逊兰花一筹。笑笑持刀强攻兰花,兰花大弯腰躲过刀锋,忽地扬手一招斜插柳,剑刃乘风向笑笑手腕刺去。兰花见笑笑刀招使老,自己势在必得,笑一声,道:“你还嫩些!”笑笑也知难躲剑锋,索性扔掉刀,掌中运气,一掌迎上剑锋。兰花惊诧道:“这妮子敢拿肉掌接剑!打架不要命的吗?”话音刚落兰花只觉手中一震,拿不住剑,反而还后退几步。笑笑手上也瞬间淌下血来,笑笑忍者剧痛再飞跨一步,仍用那只血红的手掌再发一拳。兰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下腹剧痛难忍,脚步也踉跄起来。笑笑一不做二不休,上前点住兰花穴道,兰花顿时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笑笑将自己绑起来。 白云悄悄回到秦少陵附近,秦少陵和秋无意打的正酣。秦少陵一杆画戟牵拉劈砍刺戳划,却也攻不进秋无意。秋无意古琴早在寒冰门血洗无名庄时教雪崩覆盖,当时秋无意身上的雪万幸不厚,捡回一条命来,缺失了古琴。 此时秋无意手上连禅杖都丢在一边,手中并无兵刃,而方天画戟来势犹如劈天裂地,似雄狮般左冲右撞。秋无意步子轻起,心想画戟攻势若如雄狮,我这步子捷若灵豹,你也奈何不了我。秋无意也不急躁,甩起长袖不断欺身深诱秦少陵,秦少陵虎吼一声,一记“拨云见日”接上“平沙落雁”画戟卷地横扫,秋无意脚步一点跃上半空,翻到秦少陵身后速发一掌,只是秦少陵铁布衫的功力也非泛泛,秋无意这一掌如同打在石壁上,秦少陵动也不动,秋无意双指如戟,一记“梅花扣”再行点去。秦少陵运足气来仍是生生接下。秋无意道:“能接下‘梅花扣’的人在江湖上此前我还未有所闻,今日见了你这铁布衫,鄙人服气!” 秦少陵铁布衫连接秋无意两招,身子定住,五脏六腑却震荡不已,心也突突跳的厉害,同样暗自佩服秋无意的功力。二人还要再打,秦少陵忽见一旁人群中白云给自己使个眼色,秦少陵会意,便说声:“二位,失陪了!”接着倒提画戟一跃数丈。 刀邪大喝一声:“哪里跑!”秋无意正要分个胜负,哪里肯罢休,两人去追赶,一大帮石国兵士涌上来阻住二人去路。两人冲杀一阵好容易杀散众人,秦少陵早已不见踪影。 白云回到袭云渡,拍两下手后花想衣从枯木中闪出。 “大师兄,船找到啦?”花想衣看到白云面色有些异样,只是自己心急如焚,管不得许多。 白云声音古怪,道:“船没找到,可人却找到了。” “什么人?”花想衣开始警惕地问道。 看到秦少陵后,花想衣眼神闪过惊讶,过后仍被暗淡取代。 “我想,如果此计天衣无缝,今日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凌云阁遭受灭顶之灾。”秦少陵苦笑道。 “你将一切向凌云阁和盘托出,我没想到是这样,但我不怪你。” 花想衣干笑一声,秦少陵听了心里阴沉沉的,他说:“不如,我们走吧,想衣?”秦少陵微微张开胳膊,他知道大势已去,石国的大军全被阻在西海上,岛上的手下越杀越少,凌云阁今日更有刀邪c秋无意这样的武林传奇人物相助秦少陵内心泛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劳,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屁股跌坐下去。 “走?去哪?”花想衣皱皱眉头,道:“走到哪里,你不都一样做着东山再起的迷梦?你想东山再起,我只愿青山绿水。”秦少陵表情复杂,说道“之前说互不干预,如今你已毁我计划,算你欠我一记,跟我走吧,也算作你的补偿。”秦少陵的语气全无威胁之意,相反显出凄凉感觉。 “秦少陵,哪里走!”伴着四面八方嘈杂的呼号声,刀邪c秋无意赶来了,陆沉云也纵马前来,见白云在此,大骂道:“师门逆子,你敢和我做个了结吗!” 白云心里也惆怅着,他听秦少陵话中之意是不愿再打而是想远走高飞,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孤家寡人?自知难有回头路,一切复杂险恶情绪涌上心头,莫名全部化作对陆沉云的怨恨,他大叫一声:“来啊,你我师兄弟今日就做个了断吧!”陆沉云听后双足一点飞出数丈,白云也紧跟其后。 白云追赶陆沉云而去,秦少陵木然站在那里连眼睛都未斜一下。 “我们走吧。” “不。是我走。”花想衣正说完,湘云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他刚刚苏醒,对眼前一切浑然不晓。 “楠芳,怎么了。”花想衣不答话,两指飞起,在湘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向穴道,湘云再次瘫倒在地。 “花想衣,你住手!你本可自渡以洗脱罪恶,今日休要再执迷不悟了!”听出端倪的秋无意在一旁向花想衣大喊。秦少陵看花想衣向湘云动手,心中转而大喜,走上前来,道:“想衣,杀不杀他都无所谓,我们离开就好!” 花想衣将金蛇鞭一扬,“啪”地甩在秦少陵面前,金蛇鞭在地上溅起碎石尘土,秦少陵急急退后几步,道:“想衣,你做什么!”花想衣一声不吭,扶起被点住穴道暂时不能言语的湘云,向湖边走去。湖边有艘刚驶来还未停稳的石国战船,花想衣携着湘云施展轻功跳上船去。 石国士兵大惊,围住花想衣和湘云:“什么人!这是战船,岂容你随便上下!” 花想衣双眼空洞,愣愣说道:“下去。”石国士兵哪知道花想衣是谁,更不听她说话,反而跃跃欲试。花想衣站在原地,手腕轻抖,金蛇鞭从每个人腰间蹿出,将几人牢牢缚住,花想衣手再一挥,金蛇鞭将几人全数甩下船去。 秦少陵扔掉画戟朝湖边跑来,他也施展轻功想跳上船来,秋无意听到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刀邪也不示弱,两人施展轻功跃至半空共同发掌,将秦少陵拦了下来。 花想衣望着来不及逃命的一干舵手说道:“谁还欲尝此鞭?”表情麻木冷峻,让人不寒而栗。一众舵手赶忙跪下,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掉头。” “是,奶奶您说去哪里,小的们就划向哪里。那么奶奶您要往哪里去?” “回岸。”花想衣面无血色。她将身上的狐皮披风解下盖在还未苏醒的湘云身上。 看着慢慢掉头的大船,秋无意转动佛珠,默念道:“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秦少陵忽然抢过一匹马,向来路飞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终章) 白云身法快过陆沉云,陆沉云只觉周身为剑光人影所覆,出手打去却空空如也。陆沉云大吼一声,跃起数丈,在半空中甩出蝴蝶散,白云也不躲闪,长袖一起,二指夹住蝴蝶散扔在地上。陆沉云落地后白云又以九宫八卦剑法绕着陆沉云劈刺砍戳。 两人酣斗之际,陆沉云怒道:“你到底缘何如此?我只道你如今年龄大,脾气怪些,谁想到你背叛师门?” 白云哼了一声,脑子完全空白,走投无路的他认为自己毫无选择。 “你要做掌门,做便是了。谁跟你抢来?”白云听到这话脑中如霹雳一般,手上慢了半分,陆沉云看出白云九宫八卦剑法,一手为剑,另一手为掌,剑招共六十四式,脚下踏九宫八卦阵位。剑招忽快忽慢,错落有序。 白云虽慢半拍,但毕竟修为高深,急忙弥补。饶是这般,陆沉云还是判断出他下一步当是踏入坎位。果然白云脚下正踏进坎位,陆沉云起掌攻向白云中路,白云纳闷,他可是看穿我步法? 说时迟那时快,陆沉云虚进一指,白云步法已让打乱,忙挡陆沉云飞指,陆沉云脚下忽起,绕至侧后,一拳打在白云肋骨上。 白云内功深厚,肋骨让陆沉云打断几根,还闭住穴道强撑着和陆沉云翻翻覆覆过招拆招。两人从平地直打到岛心山上,但见两个人影在山上追逐c交手,还望见二人兵刃不断碰撞出火花来。 两人或如电光石火般越打越快,一阵儿又如洪钟一招一式不求快速只拼力道。陆沉云和白云渐渐打到山崖边也浑然不知,白云寻得师弟破绽,突然矮身一扫,陆沉云猝不及防让白云扑倒在地,倒地后白云举剑来刺,陆沉云飞起一脚踢中白云手腕,白云手中剑掉下山崖,白云大怒,“啊”地大叫一声后扑向陆沉云,陆沉云从地上打个滚闪过白云,不待白云站稳,以肘为轴,在地上似陀螺般飞转,白云急急闪避,却还是让陆沉云脚上轻轻触到,白云踉跄一下,陆沉云“鲤鱼打挺”自平地翻身而起,半空中甩出几枚透骨钉,白云伸手去接,一枚透骨钉在空中划个弧,擦过白云耳际,白云以为这枚透骨钉是陆沉云情急之下失手打出,并不在意,只是那枚透骨钉再次回转过来,白云猛然听到耳后有风,匆忙跃起,透骨钉不偏不倚楔进白云后脚。 白云惨叫一声,又想陆沉云扑来,只是脚下受伤,步子早让陆沉云看破,陆沉云化解掉白云掌锋后,速发几拳连续击中白云身子,白云口吐鲜血连连后退。不待白云急封穴道,陆沉云腾空而起,当胸踢中白云心口,白云平飞出去后落下山崖,掉下之前用尽力气扣住了山崖边的石头。 陆沉云急忙跑过去,伸手要抓住白云,白云却朝他啐了一口,说:“我死了,掌门不就是你的了。你还救我做什么?” 陆沉云吃力地抓着白云,费劲但还是满含鄙视地说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背叛师门,救你是仍念及你我师兄弟一场。至于你说的什么掌门位子,呵。我说句难听话,陆府朝廷重臣,你看我们家缺什么?怎么着亏不着我的。谁又何必和你这种目光浅显的乡野村夫争来争去?”白云让师弟说的满面臊红,本来要松开的手却将陆沉云抓紧了。 两个人呼哧呼哧躺在山顶上,白云身受重伤,喃喃说道:“你把我救上来,日后同处一室,不还觉得尴尬?万一日后我们再起冲突”不待白云说完,陆沉云已经起身向山下走去,朗声说道:“你多虑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你要怎样?那你刚才松手不就完了!” 陆沉云停住脚步,笑道:“那我现在松手了,你跳啊。”说完头也不回下山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白云半躺着,他满口血污咒骂着陆沉云,却没再向崖边靠近一寸。 “陆沉云,你来啦!”秦少陵坐在白虎舵的阁顶,睥睨俯视阁楼下的众人,此时拼杀渐止,刀家庄庄客和吐蕃兵卒已将石国兵士和天煞盟众逼到很小的范围内,顷刻间跳湖的跳湖,投降的投降。大批伤者也让多布林寺的僧众和香客转送上岸。 阁楼前,梅花和兰花被五花大绑着。陆沉云问笑笑陆子心呢,笑笑说陆子心急忙上岸回家看女儿了。 “陆沉云,我最不看不起凌云阁这种朝廷鹰犬,盛世时扮作良臣,乱世则化为屠夫。”秦少陵朝下喊着。 陆沉云抬头大骂:“你少一概而论,自己作恶多端,屡屡勾结外敌窜犯大唐。这时偏还强词夺理!” 刀邪说:“陆少侠,休要跟这人废话,我带人冲上去吧。”谁知秋无意伸手拦住,道:“且慢,此人穷途末路,若要说些什么,但听无妨。” 秦少陵听完爆发出一阵笑声,说道:“陆沉云,你休要拿忠君报国的枷锁箍我。你我都一样,没有是非多错,只不过是各为其主。”说完刺啦一声撕开衣服,内里是一身儿镶金战甲,做工精细考究,刀邪指着秦少陵,惊道:“这不是前隋正二品御林军骠骑大将军所配神威战甲吗?” “还是刀前辈识货!陆沉云,曾经我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朝代更替,成王败寇。你今天满嘴忠君报国,明日未尝不是和我一样的下场。”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丁奋拍马赶到,下马将之前都护府一事急急向陆沉云简略说了。陆沉云听罢心惊,大骂道:“秦少陵,你盗窃虎符诱骗石队,将大祸嫁于石国,如今唐军进发石国,你当真罪不容诛!” 秦少陵站在阁顶,任由西风呼啸而过,悠悠说道:“那将虎符还给你,你既然心系黎民,那就去救他们于唐军铁蹄之下啊,做英雄还是当良臣,自己决断吧。”阁楼上扔下一物,旁人接住打开一看正是虎符。 “陆沉云也好,各位也罢。江湖就是江湖,朝堂就是朝堂。我已无退路,自会裁决。各位收起兵刃吧,秦某大限已到!”随着一声咆哮,秦少陵的身子如枯木轰然坠下 笑笑泪眼婆娑看着陆沉云,道:“师父,我与赞普有约,如今时限已到”陆沉云抬手摸摸笑笑额头,说:“我知道,放心回去吧。”笑笑眼泪涌出来,哭道:“师父,您保重啊!” “我知道,好孩子,别哭,后会有期。” 陆沉云转身对风铃儿和萧冉道:“你二人有什么打算?”风铃儿还是一副喜滋滋的表情,说:“我有身子,暂时不能到处跋涉啦,打算在刀家庄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陆沉云忽然想起风如歌遇害的事情还未告诉风铃儿,伸手去摸身上的长命锁。 “不过百花宫我们是不会回去的。”陆沉云的手停住了。 刀邪向陆沉云说道:“此去石国路途遥远,陆少侠一路保重啊!恕老夫庄内仍有要事,不能与少侠同往!” “刀前辈哪里的话,今日您来相救,晚辈已是感激不尽。” 秋无意这时悠悠道:“这之后如何打算?想不开的话就来多布林寺找我入伙儿吧。” 众人身后转出一匹马来,陆子心把香儿抱下马后自己边下马边说:“那可不成,陆沉云若是削发为僧,这个姑娘可怎么办?”说着指指白子,白子听了满面通红。 “你要愿意的话,带着你的姑娘继续来我家茶店打杂也好,如今云嫂也在茶庄,大家聚在一起怪热闹的。”陆子心说完先自己哈哈笑几声,又说道:“算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劳苦命。闲话少说,石国路途遥远,稍作歇息就出发吧。你此去石国,一人面对朝廷大军,可有把握?” “师姐放心,我自会忖度。” 陆沉云上马后向众人拱手道:“陆某去了,江湖路远,还望各位珍重!” 风铃儿夫妇c秋无意c刀邪c陆子心以及笑笑一齐拱手道:“珍重!” 笑笑眼泪止不住,平常雷厉风行的她偏又叮嘱道:“师父,一个人去,一定要小心啊!” “谁说他一个人去?”众人看去,白子面色潮红,噘着嘴望着陆沉云。众人会心一笑,不再说话。 陆沉云也不好意思,吭哧吭哧半天才说:“没有马了,你怎么去?” “你骑的不是马呀!”众人哄笑。 白子上马后,陆沉云向众人再施一礼,回头手上一鞭,两人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与浑厚的戈壁苍山,大漠西风融为一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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