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衍录》 正文 第1章 楔子 万历年间,大明首辅张居正呕心沥血。对百姓改革赋税及徭役,以“一条赋税”致国库充实。对百官“考成法”c“尊主权c课吏职;行赏罚号令”,天下吏治大清。对外重用李成梁c李如松c戚继光c俞大猷等一干名将,国治民安,四境除小股倭寇患外,可谓安平,此时正是大明王朝兴盛极点。 而天命有常,盛极而衰。万历十年,以一己之力延大明百年国祚的天下第一人一一一张居正劳瘁而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历史转动,恢恢大明,风起云涌。被囚禁文渊阁的朝鲜窃国长公主心机深重,誓称“有生之年,吞唐入口”的倭酋丰臣秀吉虎视眈眈,真龙在野的朱三公子蠢蠢欲动。 秋露凝重。此时已是寅末卯初,内阁首辅张四维府邸之中却仍透着微微烛光。大人们还在屋内议事,仆人多捧了几个火炉叩门进来,又迅速退出,带上朱漆殿门,留一片深重的回响。 屋内气氛沉郁,瑞香暖炉的火光在脸上却映不出神情。政事如战事,官场即战场,一字杀人,一言买命,大人们不漏表情,却心绪万千。 东首主座上端坐的老人,身着朱红蟒袍,面容清瘦,满头鹤发。正手捧一本黄本奏折细细研读,此人乃当朝少师c吏部尚书c新任首辅张四维,面前候着一排门生,为首一名着青鸦色官袍的中年人,正是其门下御史雷士帧。 “陈章(雷士帧的字),你是哪年进的都察院?”年进六旬的新首辅,放下手中的奏折,在久久的沉寂后,漠然开口。 “回恩师,是嘉靖三十六年。” “那徐阶弹劾严世番时你也在殿上?”张四维语气忽然加重,雷士帧心中一惊,突然隐隐意识到错在何处。 张四维将黄锦奏本劈头盖脸的砸在雷士帧头上。 “严党末期残害忠良,把持朝政天怒人怨,大厦将倾,当时内阁大臣徐阶c张居正一派,终于扳倒严党,严世蕃虽已下牢,但严世蕃聪明绝顶,天下三才之一,论体察圣心,天下无人能及,三法司一班庸才受严世番诱使,定其杀害忠臣杨继盛c沈链之罪,反而差点救了严世蕃一命。” “你知道为什么吗?当时杀杨继盛c沈链是严世蕃的意思,但下笔圈示的可是当今圣上!说严世蕃杀错了人就是说圣上杀错了人”张四维继续说道,“这官字怎么写,无非是上下两口,头盖青天,我们做臣子的,头上的青天就是圣上,圣上就是错的也是对的,对的更是千对万对的!” 见恩师正在气盛之时,众人皆不敢言语,气氛为之一凝。 见众人噤若寒蝉,张四维语气缓和了一些:“当年张居正怎么改弹劾严世蕃的奏折,杀了小阁老,今天我就怎么改,杀张太岳这几十年之威名,拿上来吧” 雷士帧冷汗淋漓,捡拾其奏折,弯腰上前,恭敬的递上,“恩师教育的是,学生奏折所述不妥之处,还请恩师明示”。 张四维冷哼一声:“你这弹劾张居正的奏折,我看过了,虽以张居正改政的弊端为切口,但没有摸到圣上的心意,张居正虽已身死,但门生遍地枝繁叶茂,党羽众多,而且我听说他张家一门六子,家学渊博,既然要杀,那就杀绝,此次弹劾,功败垂成就看这一折了,笔来。” 雷士帧赶紧献上案头朱笔。 不多时,张四维挥笔而就,手扬奏折,示意雷士帧等几名门生上前。 雷士帧举过批改后的奏折,旁边一名门生挑起一些快燃尽的灯丝,殿内又亮了一些,只见奏折上有三处改过的朱批。 一是“臣闻张太岳张府门匾[岳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日月共明,万国仰大明天子。]”改成了“臣闻张太岳张府门匾[日月共明,万国仰大明天子。岳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要知张居正号太岳,而对联以下联为尊,张四维此笔将张居正府前对联顺序倒换,以春秋笔法将张居正的用意改成了逾越犯上。 屋内门生们都低低和了一声好,再低头看第二处改动。 却是加了一句“臣闻张公生常被他人比作商相伊尹,还安之若素,啸风吟月,颇有壮志,然其人言行不一,满口恭俭,自身却卖官贩爵,奢靡无度,欺君罔上。” 张四维含額笑道;“圣上自小受张贼节制,多有怨恨,张贼以首辅之名行宰相之实,行事专横跋扈,眼里早已无君,要知伊尹是商代贤相,辅佐成汤取得天下,又辅佐成汤的孙子太甲,太甲无道,伊尹就取而代之,三年后,直到太甲悔过,才交还皇位,张居正先侍奉嘉靖c隆庆c万历三朝,而且历任两届帝师,当年担任太师太傅时,对当今圣上也是颇为严苛,陛下早有怨言,他若自比伊尹,真是无不契合,暗合他有谋逆篡位之心,真是老天为他设好的骂名!” 雷士帧再目光下移,见第三处朱笔赫然写道,“张心怀叵测,阴养门客,门中有异人,讳名三公子,而张常称真龙在野,岁在丁酉”。 秋夜深了,屋内无人敢言语,要知洪武三十五年,靖难之役是这天下最大的忌讳,讳名三公子即是朱三公子,称此四字即是诛九族的大罪,甚至是诛十族的大罪,靖难之役后建文帝朱允炆下落不明,成为雄韬伟略的明成祖朱棣心里永远的阴霾,帝王之家,犹如生死场,不过是你死我活,虎犊狼嗣,还有手足之情,而对朱棣来说,朱允炆这个亲侄儿却是最想杀的人。 时过百年,每当饥荒灾年,朝廷剥削无度时,总有人号称建文帝后人,以其名号起事造反,每每扑灭后发现不过是鱼目混珠而已,但自隆庆年间起,江浙一带渔民曾屡见异相,有赤龙见南方,五色云随之,而世代守卫龙脉祖庭的孝陵卫军也传来了龙庭开裂,紫气现身的恶兆。 恰在此时,民间有一异人自称建文后人朱三公子,手持皇室信物,欲山火必借风势,幸得这些年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反贼无处借势,虽还未掀起大风浪,但已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张四维构陷张居正暗通反贼,此笔一出,张居正一氏将不留后,震惊于老师的杀意,雷士帧等众人马上俯首下拜:“我等必以首辅大人马首是瞻,创千秋伟业!” 万历十年,秋,御史雷士帧等七名言官突然发难,弹劾张居正心腹潘晟,明神宗朱翊钧命潘致仕离京。接着,在张四维授意下,雷士帧领六十二名言官把矛头指向张居正。神宗阅其奏折后勃然大怒:“此贼甚矣,恨不能生啖其肉”,于是下令抄家,褫夺文忠谥号,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c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张居正在世时所用一批官员有的削职,有的弃市,天下震动。 而此时,张家六子张静修还不知命运颠沛的来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风起时 浩浩荡荡的白毛风席卷整个天地,这年大明的风雪来的太早,早有河北,湖广,南直隶的大旱灾,席卷河北,湖广,南直隶等两京七省,后有南方倭寇侵凌琼州c两广,烧杀辱掠,数十万流民颠沛失所,今天又是这样的大风大雪。 湖广,江陵,正月初一。 雪絮随狂风龙卷,占地广陌c气势恢宏的张府如同一头黑夜中潜伏的巨兽,蹲踞在江州正街深冬的阴影里。朱红大门禁闭,深沉静谧,毫无新年的喜庆,也无过去门庭若市的气派,隐隐有大事将来,宛如困兽低伏。 如此沉重压抑的气氛似乎也笼罩了相邻的街坊,隔壁有好事的小孩抵在自家门内,透过门栓细缝看到屋外,乌压压一群黑甲檐帽的官兵,铁桶似的围住张家府邸,甲士手擎火炬,火光照亮了肩甲上的花纹,绿丝红线纹就的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鱼。 “锦衣卫!”,小孩来不及哭出声来,就被他母亲一把掩住嘴,拉回自家里屋。 锦衣卫乃圣上亲军,非天子卿案,等闲不离京,何况是这乌泱泱的大队人马? 但此次不同,此次要拿抄的是前任首辅,天下儒宗张居正的府邸。 “直娘贼的大雪,南方何时有过这天?此案关系重大也就罢了,还牵出那逆贼朱三公子来,世道不常,这年真是难过了。”发出这声暗叹的是一名锦衣卫领头的武官,只见他身着白底金边蟒袍,衣襟左右以金线纹着两条行蟒,腰间系以鸾带,外罩黑色兜甲,真是文武兼备,气宇恢宏。 要知蟒袍是一种皇帝的赐服,穿蟒袍要戴玉带。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内使监宦官c宰辅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是极大的荣宠。 此人正是锦衣卫北司镇抚使陆严,北镇抚司的分管长官,锦衣卫中第二人,是此次大案的主武官。 陆严骑在马上,看了看天色,俯首对身边亲兵问道:“几时了?” “回大人,一更已经打过了,刚到亥时” 陆严摆了摆手,回头望向旁边身着红云束腰袍裙,头戴五品金冠的程子衣,问道:“程大人,亥时已到了,今夜事关重大,而且这个有密报有大贼首将至,这现在,非要等过了今日,才能拿贼吗?” 明朝祖制,以文制武,虽然同为正五品,陆严自受命以来,一路南下,都以这位大理寺丞程子衣马首是瞻,事事请示,一方面是陆严为人严谨深沉的缘故,更多的也是因为此次天子钦案,个中曲折,暧昧不明,一举一动都担着天大的干系,既然担干系,能推都推给这个[万里行谏]程子衣程大人吧。 程子衣抬头望天,沉默不语 他已四十有几,身量消瘦,五官也是清癯,但一对双目却如两丸寒星,瞳孔湿润,神采内收,望之摄魂,可见内功非凡,双眼望向虚空,漠然语到:“圣人云,天纲地臣,事行有常,此次大案,纵有千万理由,也应让张家人过了正月初一再抓人,既是天理伦常,也是皇恩怜恤。” 陆严低哼一身,没有言语。 见程子衣没有理会,虽然早知这位大理寺丞持才傲物,桀骜难容,何况当今圣上年少,内阁首辅张四维大权在握,儒门得势,但面对赤裸裸的轻视,陆严还是心中难忍,阴测测的说道:“程大人,此次大案,江湖早有走漏风声,逆贼同党也公然发反文,号召武林中同党今夜来救,就怕贼党中要是那人前来此事关系重大,到时如是面对那人,还要多多倚仗程大人的武儒绝学,诛灭逆贼。” “哼,你说的是那个‘三’么?”程子衣冷哼道:“今夜大战,我已心中自有计较,陆大人放心吧。” “既然程大人心中有数,那卑职就放心了” 这个“卑职”两字陆严咬的特别重,挪与讥讽之意明显。 陆严心道:“你儒党虽今日得势,但朝中亲近皇上c天天伺候在身前的还不是秉笔太监冯公公。” 程子衣却置若罔闻,眼珠都不一转。 “现在围而不攻,一心拖延,不知这斯有何打算,罢了罢了,这程大人身负心学绝学——规圆手,号称能破万物之规律,是武儒一派牌面上的大人物,此处钦案抓的又是前儒宗张居正的府邸,真是大水冲龙王,徒孙抓祖宗,反正冯公公那边也无别的指示,随他吧”。 陆严轻抚髯须,心中几转,还是憋了一口气,拉紧鞍绳,一边吩咐带来的四营锦衣卫和两路江州府兵,把张府团团围紧,锦衣卫神机营架好火枪c硬弩,府中不管是人是鸟,都是插翅难飞,一方面准备好檑木竹梯,只等一声令下,便能攻门拿人。 又过了几响,程子衣漠然回神, 挥手向身后严阵以待的两千官兵,正色道:“亥时已过,时辰到了,拿下吧”! 大队官兵轰然得令,领头的几名锦衣卫抱起粗重的檑木攻门,张府大门在轰然巨响后倒塌,卷起一阵灰尘,率先攻入的两名锦衣卫旗官却没有遇见预想中的抵抗。 只见张府家眷二十余人在大厅正中昂首正立,居中一名青袍中年,领着众人,横眉冷对锦衣卫寒光嚯嚯的铁刀,面有不忿,正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 陆严抬腿迈过门槛,看了看情形,张居正共有六子,除二子张嗣修c三子张懋修早已因病身故,现在在场的张家六子中有长子张敬修c四子张简修c五子张允修三人,独独少了六子张静修。 程子衣此时也跟进张府,见此情形,了然于胸,转身和身侧一名身着六品蓝袍官服的青年低头耳语:“大军围城c四面楚歌,不如网开一面,我计已成,终于等到张家主动把那东西拿出来转移,张家第六子不在,那东西很可能被他带走了,你赶紧叫上云儿,带几个院生赶紧去寻,事关重大,不能让张家第六子带那东西走脱了” 这位身着六品蓝袍官服的青年名叫沐朝露,官居大理寺七品主簿,同时也是武儒门中的青年翘楚,两人除官场上下直属关系外,在武儒门中沐朝露更是程子衣座下首徒,明面上的官场同僚,私下又是武儒同门,朝堂上党同伐异,江湖上同仇敌忾,这种相互扶植共生的关系,便是武儒一门的特点,是以此次南下,程子衣特意带爱徒前来历练历练,以为将来重用。 沐朝露点头称是,便迅速退下了,程子衣回身,若无其事的走到陆严身侧。 陆严扬起手中一件事物,却是黄底红轴的一封圣旨,双手展开纵声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柱国张居正叛国乱政,奢靡无度,欺君罔上,罪当夷诛九族,念其辅政经年,既已身故,特赐流其宗族,抄没家产,褫夺文忠谥号,钦此!” 全场官兵下跪接旨,张家家眷中几位妇人领着孩童也下跪接旨,连张居正四子 张敬修c五子张允修也下跪,只有长子张敬修却仍自站立,毫不畏惧。 “好逆贼,是想反了吗,给我当场拿下!” “苍天在上,天眼昭昭,乃父一身清明,为大明呕心沥血,忠肝义胆,乃父在时,你们何至于此!”张敬修双眼含泪,咬牙切齿道:“陆严陆大人,当年你因小事得罪高拱高首辅,高拱要把你流放出京,为你从中斡旋可是谁!?” 陆严面有愧意,神色一暗。 张敬修接着转向程子衣:“程大人,你当年刑部一小小主薄,郁郁不得志,上不得门路,下不愿和光同尘,俸轻言微,是谁看中你腹中才华,让你一步步坐上大理寺丞的位置?!” 程子衣闻言也是心头一怔,张敬修所言皆是事实,张居正在位几十年,重用贤达,大明吏治为之一清,两人也是承其恩惠,然而此一时c彼一时 “大胆狂徒,此刻还在妖言惑众,攀附程大人,给我用重刑拿下!”陆严先行反应过来,挥手示意锦衣卫将张敬修关押。 见长官下令,两名锦衣卫旗兵上前,抬起包裹着厚厚熟铜的刀鞘重击张敬修面颊,只听一声惨呼,这名骨气铮铮中年汉子,上下牙齿全被打断,鼻骨折裂,血水披头洒下,然而头颅仍然昂扬。 这时,先前进去搜查的锦衣卫跃出内屋,回到陆严身旁,悄声禀报。陆严微微点头,接着,慢慢踱步向前,一直神色严峻的他,突然展露令人心寒的笑容。 “张大人,既然如此,在下今日就来还你的恩情。” 陆严走上去,一脚踏在张敬修头上,用劲一踩,隐隐传来头骨微裂之声,虎目向下直视,怒喝道:“张家老大,你家六公子和那个盒子去哪儿了,若不老实招来,你全家三十余口要受多少苦头,你清楚么?” 被踩在脚下的张敬修,血披满头的铮铮铁汉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再不言语,心里浮现出一个青衫少年的身影。 张静修在地上艰难的侧头向天望去,只看着满天风雪,恨恨想到:“贼老天,我张家百年来无愧于大明,无愧于苍生百姓,何苦招此大难啊!你若还有眼,只求你保佑我家六弟顺利逃出,天道轮回,总有沉冤昭雪之日。” 此时,他的六弟张静修,正无助的逃进江陵城外漆黑的雪夜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影龙现 少年在雪夜里飞驰。 虽然只是身着薄薄的一件青衫,外披的对襟褙子都被雪雨打湿,怀中的包裹却是温热的,对少年来说,这包裹重逾性命。 少年压制急促的呼吸,俯身贴近马首,这已经这匹老马的极限了,“再快一点c再快一点,驾!”然而背后的几个骑马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近了。 人生至苦有多苦?全家颠沛流离,生死未卜,自身命在旦夕算不算? 少年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幻想这只是一场失败的狩猎,身后追逐自己的只是一群山猪,赶到前面龙门渡就能看到身着猎服的四哥c和往常一样,五哥熟悉的笑着,嘲弄着自己被山猪拱的落荒而逃的窘相。 然而背后的“啪”一声巨响,宣告了可怖的现实,神机营锦衣卫的鸟铳,没有打中少年,却打中少年所乘骑的老马,弹丸打中马臀,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老马向前踉跄了几十步,终是坚持不住,侧倒在地。 这少年就是张居正六子张静修。 张府被围前夕,大哥张敬修已闻风声日紧,朝中亲友突然都断了来往,有良心的提点几句,要其早日逃离,可忠良之后,张氏家训,最重浩然正气,怎能无罪潜逃,风大雨大,也只能泰然处,而且天地之大,莫非王土,又何处可逃。 更何况,张敬修心中对圣上还是抱有幻想的,“毕竟家父二十年太师太傅,当今圣上不会这么不念旧恩的”。 然而张氏血脉不能断绝,张简修望着年方弱冠的六弟,不知不觉,六弟也已经比自己还长的高了,张静修比自己更像父亲,张居正年少时就是有名的美男子,雄姿英发,特别是双目英气逼人,嘉靖二十六年,御前殿试上,因张居正过于英武,嘉靖皇帝朱厚熜顾景惭形,心中不快,只给了张居正二甲第九名,授庶吉士。 这样俊逸的面容并不是什么好事,见惯风雨的张敬修早就知道木秀于林c风必摧之的道理。 “多希望你生在的普通人家,面目丑陋,无灾无病,安康一身” 双手紧紧按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大哥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喃喃自语。 “大哥”天资聪颖的张静修早已从反常中察觉张家当前的处境。 “听我说,张家不能绝后,六弟你年纪最小,人生漫长,你马上带上这个包裹,往北” “大哥,我不走,张家男儿生死与共!”张静修带着哭腔不住摇头。 一记重重的嘴巴抽在张静修脸上,打断了他的哭求。 “父母不在,长兄为父,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见张静修神色冷静下来,张敬修低声说道:“现在张家世代清名都在担在你身上,你要替张家做一件大事”。一边说一边翻开手上一个牛皮包裹,“这里面有两件事物,一件是你四哥着笔,我们全家所签字画押的血书,是伸冤的书证,里面讲清了此次风波来龙去脉,你要去顺天府,想方设法交到圣慈太后手里,父亲于她有恩,她是我们伸冤的最后希望”。 张静修连忙点头,张敬修继续说道:“另一件事物收在这八宝锦盒里,你不用知道它是什么,若圣慈太后见你呈上血书后,仍不肯替我们张家伸冤,你再呈上此物,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见张静修贴身收藏好包裹,大哥才郑重的重现打量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 “六弟,死者长眠,生者长苦,这条路,委屈你了,”年逾不惑的汉子淌下几滴热泪。 “大哥,不会的,我们兄弟几人,很快就能相见,等我去顺天府,面呈太后,到时一定能还我们张家清白,大哥,你和大家等我回来” “但愿如此,记住,在外,谁都不要轻信”,大哥把张静修扶上马,一扬鞭。 走吧,少年终要成男儿。 然而危机来的比想象的更早,江陵城三面环水,锦衣卫首领陆严做事谨慎,早就下令,层层围住,在三道水河口岸,两处官道,设了重重关卡,锦衣卫带着襄樊府兵,来回巡查,武儒门人在沐朝露的传令下,也混迹于来往人群之中,暗自查找。 张静修在第二道关卡就被当值锦衣卫发现,幸亏他反应迅速,纵马冲关,但是在锦衣卫的不断追杀下,马匹中弹,几名锦衣卫已在身后不远处,渐渐围了上来。 此处已是江陵府外五十余里的官道上,左侧是绵延千里的不知名的野山,右侧是一片旷野。张静修赶紧拨开荒草丛生的山路小道,往野山不要命的爬上去了。 身后跟上来的锦衣卫,见状,怒骂了一声“小崽子跑的快,等下把你千刀万剐”,也只得跟着下马准备登山,手里拿出飞鸢火信,这是神机营创制的火器,长一尺余,制成两翼燕尾的鸟状,尾部点燃,就能借腹中火药推动,化为一声火箭直飞冲天,在空中炸裂成一团颇为好看的火花,同时双翼破空发出的尖利叫声,方圆十几里都能听见。视情形不同,还能添加不同火药,以不同颜色传达不同讯息。 张静修知道这是要传讯大队人马,过来围山了。不知往山上爬了多久,不远处半山腰间,一片空地中,似乎有一点火光,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座废弃的破庙,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年岁,残垣断壁,山门已经倒,主体只剩一座破败的正殿。 火光正是从破庙中发出来的,张静修知道火光,代表有人,但现在这荒山野岭,多半只是一些猎户樵农,也帮不了自己,更何况火光肯定也会吸引追兵,应该绕过破庙,直奔后山黑暗处继续奔逃。 可是想到,如果庙里有人,锦衣卫杀人无算,今天这种形势。进庙搜查自己不到,肯定还会牵连无辜路人,起码先进去一下,让庙里的人也赶紧躲避一下吧。 破庙无门,张静修还没跨进去,远远看到,庙里有一个人,连声大呼:“朋友,我被恶人追杀,这恶人凶残的紧,万一等下赶到了,怕对你不利,你也赶紧躲避一下吧。” 等张静修走进一看,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衣,面朝庙中所供山神相,正背对自己,无动于衷。 “朋友,我所说皆是事实,赶紧回避一下吧,追我的可是锦衣卫,不要莫名的连累你了。” 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白衣男子抚掌笑道,突然吟诗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声音磁性悦耳,令人如沐春风。 “张公子,不愧太岳之后,忠良之才,身处险境,仍忧思他人,不以已忧,不以势危”。 张静修心头一怔,此人既知我是谁,难道也是来追杀的锦衣卫爪牙? 白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气非凡的俊脸来,最难得是一双剑眉,俊而不柔,英气逼人。身着月牙纹白衫,腰缀游犀玉带,一柄宝剑轻悬腰间,手持一柄银骨折扇,气质高雅,令人不住猜想,不知是哪里的皇亲贵胄,张静修从小生活优渥,识得此人必定身份非凡,然而瞧见他腰间悬佩之物时,还是骤然一惊,那是一块血玉九螭璧,帝王之物! 难道他是当今皇上?!张静修心头巨震,涌起这个奇怪的想法,但细细一想,越发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正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一阵喧哗,破庙内陡然一亮,几名锦衣卫手擎火炬,已经跟进来了。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看了看庙里情况,知道张静修不会武功,没有理睬,手举钢刀,指向白衣人,喝道:“锦衣卫拿人,无关者快滚!” “若是有关呢”,白衣人意态闲闲,手从腰间取出一柄折扇,笑道:“鱼龙替兮跇万里,今安现兮何人识。” “找死”!那锦衣卫百户,踏步上前,举刀直劈,刀势凶狠,一式“举火烧天”正是[关中金刀]聂二的绝学——“火云刀”中的第一刀,刀法霸道,这[关中金刀]聂二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当年以一柄平凡的朴刀诛杀严党余孽[十虎]中的两虎,但是比他刀法更出名的是他攀附权贵的手段,硬是从一介草民,攀附上内阁大员高拱的女儿,入赘高家,所以送了他一个关中金刀的名号,此人处事极为势利,在武林颇有手段,许多锦衣卫要员拜在其门下。 见这一刀刀势惊人,这白衣公子眼看就要被当头劈死,张静修一颗心差点卡在嗓子里,却眼前一花,那公子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锦衣卫百户身侧,那锦衣卫也是变招极快,马上挥刀横扫,一记“燎原火”挥出,刀势覆盖整个身侧,几乎无法躲避。 中了?锦衣卫百户心想,然而透过刀柄传来的力劲反馈,此人又凭空消失了。 在哪?还来不及回头,身后复现一袭白影,身着飞鱼服的百户大人已被折扇击中后背膻中穴,一股强大莫挡的真气入体,瞬间昏死过去。 两名锦衣卫旗兵见这白衣公子两招击败带队的百户,急忙卸下背上神机营鸟铳,左膝下跪,作势瞄准白衣人,可准心还未对准,只见眼前一黑,两人已被打飞出庙外。 剩下两名锦衣卫见状,视这白衣公子宛如厉鬼,回头正准备夺门而逃,却见庙外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飘然而至。 来者中,男的着蓝袍官服,正是大理寺主薄沐朝露,女的身着绿袖罗衫,面容温婉,也是武儒中人,应当是被前面神机营的火信吸引过来。 见援兵来了,剩下的锦衣卫气势稍复,扶起倒地的同伴,赶紧退到一边。“沐大人,此人应是张家同党,身份还不”锦衣卫还没说明情况,就被沐朝露摆手止住,严峻的神色表示他已认识这白衣公子是谁。 那沐朝露正色道:“他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反贼,谋朝篡位的枭首,假称建文后人的朱三公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吞星吐月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洪武三年,靖难之役,死伤逾百万,燕王朱棣成为华夏数千年来唯一一个由藩王造反成功的皇帝。 此役过后建文帝朱允炆下落不明,生死无人知晓,帝王家事,晦涩不明,这个天大的秘密随着历史的车轮,本已渐渐淡去,可在近两百年后,江湖上却突然有异人现世,此人身世成迷,更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高强武艺,胆略过人,持皇室信物,借建文后人的名号,趁张居正身死,明神宗朱翊钧年幼之际,以天象异变,朝政腐败为由,兴风作浪,聚集一班江湖好手,以恢复建文正统为名号,暗中欲谋朝篡位,是为天字第一号的逆贼。 此人就是当前这位白玉般的贵公子,江湖人称朱三公子的大逆贼。 张静修此刻心绪复杂,此人既是大逆贼,此人是为救我?还是欲加害于我? 而沐朝露也是心中惊骇莫名,武儒一门为剿灭此人,已折去高手不知凡凡,但此人武功奇诡,在天下甚有威名,今日一战,凶多吉少。 沐朝露神色犹豫,先让剩下的两名锦衣卫带伤者先下山,回头正对张静修,说道:“张公子,前面你走的太急,乃兄交给你的事物,刚好被我捡到了,是这个吗?”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皮包裹,朝张静修晃了晃。 张静修一见他手中那事物,左手下意识的往怀中一探,发现明明大哥交付的包裹还在,怎么他心头突然一阵雪亮,糟糕,中计了! 见张静修中计,不打自招,承认身上确实有那东西,沐朝露和那朱三公子脸色神色都起了一些变化。 朱三公子见这沐朝露是武儒门人,又知悉这张静修所携事物的秘密,心中已现杀意。但他已是天下武榜第三的绝世高手,面对功力不足上品的武儒后辈,怎能先自出手,只能以激将法引这小娃先出招,才能借机杀之,以免江湖上取笑,于是脸上还是不露心绪的笑道:“儒门小娃,你可知江湖人为何称我为朱三公子?” 在场张静修c白衣女子江湖经验甚少,自然不知,张静修心想此人其名即是忌讳,“朱三公子”四字难道不是代称? 沐朝露当然知晓他的来历,十年前,凌云论道,此人连过见真c见是c见我三境,凌云论武,夺得天下武榜第三,论文,也有资格解冲虚三问。江湖人是以三公子称他。 传闻“五岳”级别的高手,沾花飞叶皆可杀人,气机便能锁死武林好手,沐朝露后背已经凉透,却不是来自于这朱三公子,是自己心神紧张之故,奇怪的是这白衣人却不带一点气压,也察觉不到杀机。 见沐朝露没有回答,白衣人又问道:“你现在功力又在凌云顶何处?” 沐朝露神色黯淡:“无论“五岳”还是“十二峰”,在下今生可能都难以望其项背”, 要知当今天下武林,自两百年前来,泰山凌云顶,天下高手一甲子一会,论武解道,有好事者写天下武榜,顶峰五人称为“五岳”,而次席者则称为“十二峰”,可谓囊括天下英雄,是当今江湖第一盛会。 沐朝露虽乃武儒年轻一辈中翘楚,其功力离上品尚有一段距离,更况论峰级?甚至其师程子衣虽贵为大理寺丞,同时也是儒门御字部统领,却也才刚窥“十二峰”之门径。 “萤虫之火也感与皓月争辉?!什么儒门正道,无非食禄狼狗,你师父程子衣当年在我手下落败,也是磕了头的,我不杀无名小贼,赶紧退去吧!”白衣公子朗声笑道。 沐朝露年轻气盛,本有怯意,但儒门最为尊师重道,见辱及师门,怒道:“你虽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然而所言所行就如此低劣,何有一派大家风范今日你辱我师门,更何况我儒门中人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知不可为而为之,狗贼,受死吧”。 说完,蓝袍青年运起武儒绝学“规圆手”,纵身而上,左掌迭出,右掌规圆,掌间隐有风雷之声,这规圆手,乃是心学武儒的绝学,心学一派,视天地万物间皆有规矩c规律,有规矩就能丈量世间万物的方与圆,有规律就能依势而动。无论事物表象如何,无论事物的方圆c多寡c大小,都能以格物致知揭破其规律,以规律破万物,心学之极,可破天下武功。 然而,朱三公子等的就是就是沐朝露恼怒冒进这一刻,辱其恩师程子衣就是为了激他出先手,心学武功讲究的就是格物致知,先破规律,后发制人,而现在,沐朝露虽气势如虹,抢先出手,却犯了心学大忌,心眼已盲,不能格物c何以致知? 只见,两人身影交换,已经换过几掌,沐朝露掌起风雷,气劲笼罩身前白衣,看似尽在上风,可仔细一看,沐朝露蓝裳湿透,气氲蒸腾,脸色青白,气力以致极限,连续递上十余招,却无法沾白衣之片角。 白衣公子气闲逸定,脚下龙走蛇行,如小舟荡于惊涛骇浪之中,随沐朝露掌风起舞,却片叶不沾风,甚至双手依然背于身后,甚是潇洒。 沐朝露心中惊骇莫名,想起这次南下前,师傅曾向他提过,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自称少年时曾在乾陵无字碑参悟三天三夜,突然开悟,得上古十三帝王传授,习得一门名叫皇极经天功的奇功,能于交手时逆五行,断阴阳,归纳天下武学,被称为帝字绝学,当时沐朝露颇不以为然道:“此人天性诡计多端,最爱搞大楚兴c陈胜王c半夜狐叫这套来装神弄鬼,定是早就习得此邪功,再到乾陵前摆场作法,来哄骗世人”。 程子衣当时微微摇头,面露苦笑,继续说道:“我与此人于十年前凌云大会交手过一次,当时他不过年方二十,我年长他十岁有余,当时规圆手已大成,辟杨刀也有所悟,江湖行走以来,无论武功心法,还是奇技妖术,只要人力所修为而成的,即使功力不敌,总能心眼看破,然而和此人交手,却一败涂地,无法规圆之”。 “是此人武功太高,还是妖法作祟?”沐朝露问道。 “都不是,此人当年志得意满时,自夸道,他这套皇极经世功所依的,所修的竟是‘命格'二字,此奇功依人之命格而成,命格中有则天之所成,命中若无,也强求不成,是以无规可循,无律可破,可谓‘天功'”。 见弟子怔怔出神,年过不惑的大理寺卿缓声安慰道:“不管这天功是真是假,此人文武皆强,在我们南下之前就大张旗鼓,故布疑阵,显然也是对那东西志在必得,此次我们南下,若遇此人,切记不可独斗,只能以神机营火器围而歼之。” 师父的话语回想在耳边,局势却已步步危局,对方虽只他一人,可沐朝露明白自己与师妹,已无胜机,这逆贼并未出手,只是如老猫捕鼠,一心玩弄二人尔! 这时旁边观望的儒门女子,见师兄陷于苦战,已逾三十余手,气力已衰,对方毫无破绽,好整以暇,心中焦急,怒吒一声:“师兄,我来助你。”拔剑便要加入战圈。 “云周师妹不可!” 沐朝露呼喊已晚,这个名唤云周的白衣女子,拔出长剑,一式“中庸剑”已向朱三公子后背的紫宫穴刺出,“中庸剑”是武儒中入门剑法,脱胎于失传绝学“先天八剑”中的天乾剑,取其形而成,虽威力不及,但中正平和,是儒门风骨,礼记有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是君子之剑法,招式朴实无华,退敌而不伤。 可云周情急之下,已来不及管什么剑道心法,剑尖急递,马上就要刺穿眼前白衣人后背,沐朝露也同时运劲,以最后的内力催动,双手交换,双肘回转,规圆手极招“道器离合”向朱三公子正面全力轰出,两面夹击,势在必得。 朱三公子朗声大笑:“来的好”,双足踩阴阳,左脚阳鱼,右脚阴鱼,上身侧转,右手运掌,掌破剑,虚引云周的“中庸剑”,将其中正浩然的剑气化为极阴,再左手画拳,拳破掌,带以转化的极阴剑气的拳劲,中宫直破沐朝鹭的规圆手,三劲相交,皇极经天功轰然击出! 两个人影倒飞几丈余远,张静修看清时,沐朝露胸前深深凹陷,蓝袍上一片血迹,已无气息,眼见是不活了。 见师兄被这白衣杀神一招击毙的惨状,伤势较轻的云周悲极反笑,乱发披肩,狂叫道:“狗贼,今生你我势不两立”,说完就要再次合身扑上。 白衣公子却像掸掉一缕灰尘一样,一扬手。又将云周甩开出去。 “我一生不杀女人,前招已是留力相让,别逼我破戒” 白衣杀神面色渐冷。 云周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人的功力有云泥之别,既然今日无法报仇,只有赶紧下山去寻宗主程子衣,带大队人马来。她本就是刚强的性子,一旦想清眼前局势,马上扶起师兄的尸身,跌跌撞撞往山下去了。 四周寂静下来,只有满地的血迹才让人想起刚刚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而张静修大口喘着粗气,还没缓过神来。 这时,白衣杀神缓缓转过身,露出旭日春风般温煦的笑容。 “等了许久,做了这么多事,终于现在只有我俩了,张公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呼啸成云 江陵城,荒野古庙,寒风骤起。 连夜奔波,家族巨变,还有眼前的危局,张静修却突然感到自己这一夜的经历,让自己成长了太多,多了几分同龄人少有的成熟深远。 此人虽武艺高强,莫名为我解围,但其江湖上名声甚大,心机深远,必有所图。 两人各有心思,沉默了一会,先开口的却是这白衣死神,那白衣公子笑道:“糊涂了,刚才事情紧急,变化非常,还没机会自报家门。” 说着用娟布擦去白袍上溅上的鲜血,收敛笑容,正色道:“孤乃大明真君,明惠宗朱允炆之后,朱狴犴是也。” 张静修之前已听沐朝露叫破此人身份,但此刻听他自承来历,还是暗暗心惊。张静修家学渊博,饱读诗书,听出他这个名字里面大有文章,大明开朝以来,朱元璋定下规矩,朱家子嗣,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法命名,璋为金,其子因以水名才是,但太子朱标却名中无水,反而燕王朱棣以木为名。所以在金与木之间少了一个五行水,导致五行脱节,引发大事。那就是太子朱标接不了位,而是太子的儿子朱允炆接了位。也就是说,朱元璋这个五行金之后,本该接位的五行水缺位而接不了位,反而由五行火坐了江山,这就难怪被略过的五行木朱棣就要发难了。燕王朱棣借故发兵,夺了侄儿的帝位。所以江湖鬼话乱言称,因为朱家几个王爷虽同为五行木,但只有他的棣字中还有一点水,棣字右边的隶下有水,所以他这皇帝做得虽然有点晚,最终还是圆了皇帝梦。 而这个自称建文后人的“朱三公子”朱狴犴,其名为五行土,土生金,论辈分比当今皇帝朱翊钧还要高一辈,而且,龙生九子,狴犴是其七子,《尚书》有云:狴犴,形似虎,好讼,不平乃出。 这是暗指其生为龙子,上天却待之不平,有怨气之意,想到此人取名都如此隐有深意,张静修不觉感叹此人布局深远。 “张公子不必惊慌,孤是友非敌,张家世代忠良,乃父更是辅我大明三代庸君,一手缔造当朝四十年盛世的王佐之才,可惜嘉靖沉湎清修,二十多年避居西苑,练道修玄,隆庆早死,不足一评,当今龙椅上坐着的朱翊钧,黄口小儿耳,听信张四维谗言,破乃父规制,毁乃父一世心血,可悲可叹,自毁我大明百年长城。” 这朱三公子前面刚展露超凡功力,几招杀败追兵,余威犹在,现在面向张静修语气却颇为轻缓,态度柔和,声音悦耳动听,讲到激愤处又血脉喷张,双目喷火,似乎为张家境遇甚为不平。 张居正晚年,大力推行全国清丈田亩和“一条鞭法”,为大明规丈全国良田七千多万顷,比隆庆时增加了两千多万顷,随着清丈田亩和一条鞭法的推行,明朝的国库丰实,太仆寺存银多达四百万两,加上太仓存银,总数约达七八百万两。太仓的存粮也可支十年之用,然而张居正死后,万历帝意图废“一条鞭法”,张家之前所用贤良,大都罢黜出京,张家现在已被下旨削夺抄没,满门罹难,张居正十年改革毁于一旦。 “苦战功不赏,忠诚难可宣。谁怜李飞将,白首没三边。孤为张家遭遇深以为憾,之前听闻张家蒙难,此次前来搭救,一是保张家忠良之后,二是留乃日孤中兴大统之贤臣,三是报张太岳扶我大明百年江山之恩。” 此人用词古怪,什么“孤”“臣”“大统”的,夹杂不清。但张静修知道此人以皇室自称,也不以为意,而且见此人说明来意,似乎并无恶意,其人又武功奇高,眼下大哥他们不知生死,能有一点援兵,那也再好不过了。 当即躬身求道:“公子既然有相救之意,求公子救我张家几十条人命。” 白衣公子目光回避,神色微黯:“我本是前去张府,意图营救张家,可惜陆严已引几千锦衣卫大军赶到,再加上程子衣的御字部数十位好手,即使联合我所召集的江湖好友,实力也相差悬殊,无法直撄其锋芒。于是只有暗中在张家附近徘徊,刚好见你逃出,于是以快马追赶,又以轻功赶在你之前进入这破庙,寻一光亮处,是以堂堂正正见你。” 听完,张静修心知此时已无法回头相救家人,只有赶紧赶往京城,面见圣慈太后,为张家洗刷冤屈,救大哥他们,这才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到的,而自己身上所负八宝锦盒,之前已被那沐朝露叫破,只能暗暗求佛祖保佑,这朱狴犴目标不是这八宝锦盒。 “还请公子与我一同离开此地,徐图今后大计。”见寒风呼呼的刮进庙里,张静修又年少体弱,朱狴犴上前为张静修披上自己的牙色长袍,神色亲切,张静修连夜奔波,前途莫测,此时终于有人相助,虽有警惕,终还是心情稍安。 正自纠结是否要求此人想助,带自己前往顺天府时。突然见朱狴犴神情一变,表情凝重,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张静修不知所措,过了一响,张静修耳力虽不及内功深厚的朱狴犴,但也能听到,是有异声传来,如女性喘息,婉转千回,如泣如诉,又夹杂几声怪笑,似乎万般痛苦,又夹杂这几分欢愉,由远及近,在这荒山野岭的古庙中,显得诡异莫名。 张静修虽未娶亲,但于男女之事也略知一二,知道这是男女行夫妻事时发出的声音,只是这荒山野岭,又是如此诡异气氛下,哪会有这么多男女在野外乱来,而且这怪声飘忽不定,时而从山门外传来,时而又从庙顶传来,仿佛有几十对男女在四周做那事,令人口干舌燥,心神不定。 朱狴犴起身,走到庙内那座泥塑的山神像前,这山神像一人余高,粗陋不堪,色彩已经褪完,露出土胚的底色,制式也没什么异常,是常见的金盔c金甲c锦袍,手执开山斧的尉迟敬德像,却见朱狴犴白袖一挥,功力到处,这尉迟敬德像翻转过来,露出真面目来! 只见这山神像背后是一尊奇怪的男女合像,男者盘腿而坐,右腿弯曲,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女者面向男者,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男者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赤身裸体作交缠状。 “这是什么鬼把式,我们赶紧走吧。”张静修被这异声牵动,只觉得烦闷恶心,准备夺门而出。 “不可妄动,这是藏地密宗的欢喜佛,残忍成性,杀戮众生,此像在此,要么这古庙本是密宗在中土所设的秘密据点,要么便是冲我们而来,之前就设好的陷阱,看来,我们遇到硬点子了。” “佛法慈悲,不管什么佛不都是引人为善的吗?怎么还会有杀人乱性的佛呢?”张静修不解问道。 朱狴犴苦笑道:“我曾听家师说过,崇尚婆罗门教的国王“毗那夜迦”残忍成性,杀戮佛教徒,释迦牟尼派信徒化为美女和“毗那夜迦”日夜缠绵,醉于女色的“毗那夜迦”终为美女所征服而皈依佛教,成为佛坛上众金刚的主尊。密教本就是深涩诡异之教,此座欢喜佛和外面的男女声,代表,我们已深陷这欲天大阵。” “欲天大阵又是什么?”张静修见朱狴犴神色越发凝重,张静修也不敢多问,虽知来者不善,可他自幼一心以父亲为榜样,所学虽渊博,却是以武学为末,此时,大难当前,三尺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仰仗身边这个“天下武榜第三”的朱狴犴。 朱狴犴似乎看透了张静修的疑问,苦笑道:“这次来的对头,可不好惹,应是密宗人物,此时还未攻进庙里,估计是还在祝颂布阵。” 庙外异声越来越近,在数对男女喘息声中,又夹杂梵文颂告声,那诵经声在风中依稀可辨:唵一班杂阿密一大衮扎利哈那哈一那吽c 张静修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胸烦意闷,刻意不去听那咒文,反而直觉得,妖音越是钻进耳中,当即抬起双手堵住双耳,妖音却往心里钻来。 “朱公子,救我。”张静修已被异声困住,脑袋要炸了般,耳边不断回荡着梵文颂告声,萨哇搭一玛巴香咕如耶一嚓哈 却突然见朱狴犴迈步开来,步走龙蛇,用足尖在地上左一横,右一竖的画着什么,一边画一边向张静修问道:“镇定心神,乃父当年所著《书经直解》c《帝鉴图说》,你可熟记?” “家父的书,我当然熟背如流。”张静修正头疼欲裂,不知道为什么大敌当前,还在问他记不记得父亲的书。心里奇怪,又不好打断他,朱狴犴却也不作答。 终于,朱狴犴在地上画好一座阵图,转身向张静修含笑道。 “那就好,要在此阵中救你,只有一个法子。” “公子请讲,小生一定听从。” “我当年读张大人的《书经直解》c《帝鉴图说》颇有所得,是以其精髓,悟出一部武功,此功颇具正道浩然之风,正好破此邪阵,当下我就传授与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外圆内方 见朱狴犴要自己现在来学武艺,张静修赶紧摆手道:“朱公子,我从小就不曾学任何武功,你要我诗词歌赋,我是无一不通,你要我这举石锁,耍大刀的,我是万万不能啊。” 见朱狴犴仍在仔细修改阵图,完全没有管自己的建议,张静修急道:“而且,这敌人现下就在庙外了,时间紧迫,这要举石锁,我也没时间练啊。我们现正困在这欲天大阵中,火烧眉毛之际,如何能分心习武?” 张静修说完这几句话,已是十分吃力,妖音入耳,手足冰冷,朱三公子俯身用枯枝把青石地板的火堆拨了拨,火光跳动,光亮大了一些,张静修靠近火堆蹲下,却感触不到火焰的温暖,看到火光映在四周的黑影开始不停摇摆,渐渐幻化成妖异的人形,在古庙灰白破旧的土墙上跳跃c舞蹈,少年渐渐恶心头晕,想扭头呼喊身边的白衣公子相救,才发现喉咙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似乎被黑影扼住咽喉,内心的害怕,黑暗,无助,随着耳边时远时近的男女异声,各种情绪使自己渐渐沉沦,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扭曲,看到墙上黑影化作无数厉鬼,手持叉戟锏锣,前来索命,一只黑色厉鬼幻化成五爪,扼住少年的咽喉,顿时感到无法呼吸,想挣扎,却无处发力,努力睁开眼,望向那袭白衣。 可那袭白衣只是蹲在一旁,默默的拨弄火堆,对自己的生死似乎视若无睹。 “父亲,母亲,孩儿现在就要来见你们了吗,可张家的清名,哥哥们的性命,我c” “煌八字彩毫书,铁画银钩照坐隅。心正自能祛百历!辟邪安用道家符!傑!傑!傑!破!” 随着朱狴犴蕴含深厚内力的一声大喝,如风雷席卷,张静修猛地浑身一震,如同夏雨前的闷雷,灵台顿时清明,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丝余烬,身后的白衣公子正伸直左手,抵住自己后心,头上气氲蒸腾,显然正在为自己运劲,张静修凝神闭眼,感到一股暖流正徐徐流入怀中。 张静修醒悟过来,刚刚自己陷入那恐怖幻境之际,是朱三公子出声压过了这欲天大阵,帮自己守住心神。 “这欲天大阵专是迷惑人心,陷人于心魇之中,时间久了,陷入疯狂,浑浑噩噩,丧失人格,自伤自残,这驱使阵法的妖人,知道这阵法对我影响甚微,而你是忠良之后,对我意义非凡,故意以这阵法伤你,逼我出庙门决战,现在凝神静心,听我讲诉这武功心法,以凝神聚气,让你能在这阵中能自保。” “多谢公子相救,今日你已经救我几次了,若没有你,我就是九命猫儿都不够活。” “收声,先凝神守心。我不出庙外,这妖人也不敢轻易进来。” 白衣公子的声音就在身后,另张静修安心不少。张静修闭眼守心,安定下来,但庙外仍黑影憧憧,危机四伏。 见危局暂缓,朱狴犴缓缓收功,轻擦额头汗迹道:“天下道理殊途同归,你既然能明经致理,胸藏万卷,我不教你举石锁,耍大刀这些打熬气力的外家功夫,真正高明的武功绝学必定源自于道,而我教你用另一种途径理解乃父文章。我这门功夫与其说是武功,更不如说是一门学问,若能明白其中精义道理,有我相助,甚至一晚就能学成,倘若真是只会外家功夫的粗鲁汉子,反而一生都不能入门。你愿意学吗?” 见提到父亲,张静修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勇气,父亲才学,当世无双,这朱三公子既然能化入武学,于情于理,自己有何学不得,对其感激之余也多了几分亲近。 “愿意!”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 自家族惨遭劫难,连逢剧变后,张静修从没有如此的渴望力量,无论武功c计谋c权势c人心,他都愿意去学,去追寻,只要有一丝机会,一丝可能,他有太多的人要去拯救。 现在,他终于看到命运的重重阴云下露出了一线曙光。 朱三公子点点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张静修仔细一看,是一枚再平凡不过的“洪武通宝”,外圆内方,除了年代久远外,并无异常。 “这门学问叫做‘方圆步’,《论语》有云:仁者可谓方也矣,自古以来内外相应,言行相称之人可谓方,君子心行,以方为本”。 见张静修若有所悟,白衣公子继续说道;“有唐一代,医圣孙思邈却主张:治事合乎至德。所谓至德,就是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而乃父在《书经直解》后言中也提出:君子行事,圆融无碍。可见,方为做人之本,圆为处世之道。” 接着,白衣公子把张静修带到之前他在青石地板上所画的阵图前,只见这图形外为一大圆,中间以四个略小一点小圆相套,小圆各交点却又相连成一个正矩形。 “这是?”内方外圆之道,张静修曾也听父亲提起过,但实在不知内方外圆与这图形有何相干,更不知与武功有何相干。 白衣公子脚踩在图形中一个大圆小圆交汇顶点,同时示意张静修脚踩在对向另一个顶点上,向张静修招手道;“你到我这来,要几步?” 张静修心想:“这有何难”,跨步上前,迈出七步到了白衣公子的位置。 朱三公子笑道:“错了。” 张静修不解问道;“哪里错了?” “你看,我到你那里只要五步。”说完,朱三公子白袖挥洒,身姿却与常人迥异,左脚为轴,右脚画圆,奇怪之极,迈步走来,一步c两步c三步c四步c五步,果真只用五步到了同样的位置! 张静修大感诧异,仔细打量,两人身量相当,朱三公子略长一点,但张静修身形颇为修长,单论腿长,两人几乎一般无二。 “奇怪!太奇怪了!你难道使了什么妖术,凭空飞了过去吗?为什么会少两步?”张静修奇道。 白衣公子微笑道:“这不是妖术,而是学问,这图形这是我所创的《三才四象阵》,天c地c人是为三才,四象是为四圆交汇的四个交点,是为青龙c朱雀c白虎c玄武四象,以四象为轴,内足为支点,外脚踏圆,是为归元步,这图形内,无处不可达,外脚为支点,内脚踏圆,是为回方步,这图形内,则无处不可退。” 朱三公子朱狴犴撩起白袍下摆,席地而坐,以地上《三才四象阵》图形结合《书经直解》中的方圆之道,将其中“方圆步”精妙之处,尽皆演画给张静修看。 见张静修赞叹不已,朱狴犴也颇为自得:“医圣孙思邈由医道悟得治事合乎至德之道,我又将你父亲《书经直解》的内方外圆之道融于武学,天下道理总是百川归海。” 张静修本就聪敏好学的性子,父亲的《书经直解》他不知道背诵过多少遍了,这方圆之道也早有所得,只是将其化为武功,真是闻所未闻,如同为其打开一扇天窗,才知外面宇宙之广阔。 自张静修潜心钻研这“方圆步”以来,浑然忘我,早已忘了自己还身在这“欲天大阵”之中,有时想起来,那妖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当张静修转念继续回到这精奥的方圆步中,心中只有这《三才四象阵》,这一点如何踏出,那一点如何走,已能自主摒弃耳边的妖音,见久攻无效,那时高时低的妖音似乎也暂时平息。 见张静修已不受这“欲天大阵”影响,妖阵已破,朱狴犴笑道;“孺子可教也。” 在这残垣断壁的古庙之中,两人围坐在图形前,一人讲解,一人默记,一袭白衣,一袭青杉,神之所至,不知东方之既白。 清晨的熙光照射在张静修俊逸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经学了一夜了,张静修自半夜学起,图形c奥义已经熟记,迈步开来,方圆相从,三才四象阵内,只见一袭青影,衣袖挥洒,飘然若仙。 见张静修如此天资聪颖,一点就透,朱三公子也颇为惊喜,靠在残柱上,闭目养神,任其自行迈步练习。 突然,张静修眼前一黑,胸口一紧,一跤跌倒跌倒在地上,他疑心刚刚步法错了,站起身来继续走,却发现自己脚步虚浮,几乎迈不出脚来。 一旁的朱狴犴轻轻睁开双眼,“你身无内力,步伐空虚,以你现在的身体,只能走这几步,也只能这么快了。” 张静修懊恼道;“既然我身无内力,不能施展这步法,那学这又有何用?”一时之间,颇为沮丧。 朱狴犴缓缓站起身来,注视着少年,含笑道:“这方圆步既然是受你父亲所启迪,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张静修揉了揉练得肿胀的双腿,疑惑的眼神,抬头看向不久之前还宛如白衣杀神般的男人。 白衣的朱三公子收敛笑容,正色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再送你一层皇极经天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皇极经天 突然,殿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尖笑道:“小三儿最爱骗人,张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学他这皇极经天功,他这是要害你呢。” 这声音诡异莫名,虽为男声,却又尖锐刺耳,像挤着喉咙说出似的,就像一个大男人刻意发出女声,而且口音奇异,不似中州官话。 “何方妖孽,朗朗乾坤下,现世真龙前,还不速速就擒!”朱三公子等的就是天明清晨这一刻,青天白日下,妖魔鬼怪无所遁形,是为天时,古庙狭小,残垣断壁间易守难攻,是为地利,张家六公子也已学会“方圆步”,是为人和,朱三公子长啸一身,一袭白影向庙外冲出。 大战在庙外已然展开。 张静修在庙内,看不到庙外动静,只听几声破空声传来,又是几声惨呼,似乎敌方中已有几人被朱三公子放倒, 正当张静修凝神倾听庙外动静,只听头顶一声脆响,一个“女子”从古庙屋顶,打破屋瓦,飘然而下,五指握爪,直冲张静修而来。 张静修毫无对敌经验,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动弹,眼看就要坐以待毙。 “左足青龙,右足回圆,到璇玑位!”庙外被几人缠住的朱三公子,仍在留意庙内情况,百忙之中出声提醒张静修。 张静修本就是沉浸钻研的书呆子性子,听到朱三公子这样喊道,也就忘了利爪就在眼前,心里只有那三才四象图,当即左足为轴,右足踏出,只听劲风扫面而过,是以堪堪躲过断臂之噩。 张静修终于看清来人面目,这妖人衣着怪异,但见他身穿澹澹遍地金的绣圆领袍,象牙白底镶银丝苏缎八幅裙,身披月蓝底锦缎烟纱。乌亮的头发,头绾风流别致百合髻,诡异之处在于,看其喉结耸动,双肩宽阔,皮肤黝黑,嘴唇颇厚,长相可谓丑陋,明明是个男人!却穿女装,浓妆艳抹,做女儿姿态,招式又诡异之极。 “咦?”来人也诧异了一下,但其变招神速,马上三爪接连而至,张静修被这妖人怪异的打扮吓住,又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正在这逼命时刻,清俊的男声又至:“闭上眼睛,连走朱雀c玄武c天机位,三步连走。” 越是不看这人,张静修方圆步走的反而潇洒自如,连避三招,突然左肩一凉,毕竟功力尚浅,张静修终还是中了一爪,他本无内力,气息不足,脚下发虚,这一伤之下,眼看就要摔倒。 一爪得手,这男扮女装的妖人一心扣住张静修,另一爪扣住张静修右腕,张静修一声痛呼,眼看已被妖人擒住。 妖人左手运劲,“张家六公子,初次相见,是你我机缘已到,我可不想伤你,你还是乖乖随我去吧。”就要带张静修跃出庙外。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快放我走,”张静修左袖血点斑斑,已然难以动弹,右腕又被紧紧抓住,这妖人劲力渗透,无力挣脱。 “张小相公,你先随我离开此地,我让你见我真心。”妖人虽制住张静修,却未下杀手,张静修自己也是心头诧异:“我已命悬其手,但这妖人却未杀我,难道并非朝廷的追兵?”可转念一想:“是了,他肯定是还是为了那八宝锦盒而来,现下并不杀我,是还不知道那八宝锦盒所在。” 张静修身子被妖人一带,飘乎乎就要破庙而出时,只听一身清吒,一股巨劲席面扑来,张静修知道是朱三公子到了! 那妖人正抓住张静修,身在半空之中,见那白衣杀神这么快就解决了自己在庙外埋下的诱饵,此时无处借力,只得松开抓住张静修的左手,全力抵挡这白衣杀神一击。 两人交手瞬间,空气瞬间压缩至极致,张静修被妖人提在空中,却感到无法吸到一丝空气,气压已极,在短暂的气息凝固后,是轰的一身巨响,一股无形气团在庙中炸裂,灰尘从庙顶四面的横栏立柱上噗噗而下,整个庙内灰尘瞬间笼罩,张静修受气浪波及,被掀翻在地上,口中一阵腥甜,双眼发晕,虽不在两人交手的正中央,都已受如此重的内伤。 等灰尘落定,张静修看到那袭白衣在庙中站定,挡在自己身前。而那男扮女装的妖人半屈着,蹲在角落的青石板上,口角淌血,显然是伤势很重。 “我道密宗三使中,这次来的是谁,原来是花喇嘛,鹤鸣山一别,不知你又有过几个相公,这次你能在我手下多走几招?何必前来淌这趟浑水。”一击退敌,白衣杀神轻轻拍了拍双袖,双手后背,略带调侃的向萎顿在角落的密宗妖人说道。 “哼,小三儿,别人不知你底细,我可是一清二楚,唐僧过境,你吃肉,我喝汤总可以吧,你这趟所求,只不过那个八宝锦盒,这细皮嫩肉的张家小公子你还是让给我吧。”那被叫花喇嘛的梵僧愤愤不平的叫道。 白衣杀神没有理睬他,转向张静修的说道:“此人梵文名叫堪布梅朵,是藏传密宗中的好手,阴阳不明,外表男儿身,举止又是姑娘打扮,惯修欢喜佛,最爱找相公,是以央土武林人士戏称其为花喇嘛,一身诡异邪功,却甚少踏足央土武林,若不是我曾在鹤鸣山大败过此人,我也不会知其底细,这妖人此次不知怎么知晓了这场风波,前来劫你,你可千万不可信他。” 张静修勉强听清朱三公子话语,可胸闷难耐,内脏翻腾,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水,他本身无内功,方才施展方圆步,已是勉力而为了。两大高手交手时,又在交手气机笼罩下,波及之下,心脉受损。 见其伤势严重,朱狴犴退到张静修身旁,双手搭在其后心,以皇极经天功渡入他体内,护住其心脉,一边小声对张静修说道:“你伤势过重,我现在以真气为你续住心脉,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鱼,我传你一套内功,你以我运气轨迹而行。” “张相公,你可千万不要信他,这邪功不能学,此人阴险狡诈,是要以此功控制你,一生为其所用。”那花喇嘛还在不停叫唤。 张静修没有理他,面色苍白,但灵台清明,向朱狴犴点点头,朱狴犴接着道:“时间紧迫,这密宗妖人不知是否还有援手,我捡要紧的说,我速速为你打通阴跷c阴维两脉,这是我皇极经天功根基之所在,你可知什么是‘十二正脉’和‘奇经八脉’?” 张静修默默摇头:“我不懂武艺,更不懂什么脉象c内功。” 朱狴犴一边缓声安慰道:“那也无妨,我以皇极经天功为你走通阴跷c阴维两脉,你顺着我走过的脉象继续运行周天就是了。”一边心里默运周天,气劲贯指而出,双手连点张静修头顶,交信,循胸,头临泣c目窗c内眦,等十几处阴跷脉,张静修啊的一声惨呼,只觉得浑身滚烫,被点过之处如以铁水烫过,皮肤似乎都被烧透,体内一股劲力随着点过的对方透体而出。 还没等张静修发出第二声,朱狴犴双指又是一阵连弹,气机纵横,这次点的是c头维c本神c阳白c头临泣c目窗c正营c承灵c脑空c风池c风府c哑门等十几处阴维脉,张静修感到半身冰冷,瑟瑟发抖,被点过之处犹如寒窟之中,点过的半具身体气息塞闭。至此,张静修半身如遭火刑,半身有如冰沁,脸上一阵青阵红,体内正阴阳龙战,苦不堪言。 张静修正强自忍耐时,一股热流透体而入,一路由点通的穴位行进,张静修强睁开眼,第一次见朱狴犴脸色青紫,汉如雨下,一边以内力为其行经周天,另一方面又要提防花喇嘛乘机而攻,他也是倾尽全力。 再望向那梵僧,似乎见这边传功已成后,再未出声,似乎也没有趁机加害的意向,正双足盘坐,左右加于大腿部,结定印,两手置于脐下,手堂向上,平直相加,拇指指头相柱。右腿加于左腿,脊直背正,抬头压后颈,舌抵上腭,双眼向上视,不动不瞬,专注虚空,一瞬间,竟若有慈悲佛像。张静修喜好读书,涉猎甚广,张府藏书早已翻遍,看过《毗卢庶那(大日如来)七言七经》,知道这是密宗的修行法,称为跏趺坐。 “这妖人也受伤颇重,而且他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要杀你,不会趁机攻来,以防我此时撤功,伤到你的性命。”朱狴犴已汗水淋漓,见张静修睁眼,安慰道;“你仔细记住了,我这皇极经天功,江湖人称‘天功’是也,因其修行全在个人命数,而其心法,我此时无法教你,但我在你体内所渡真气,你只要依我前面为你打通的阴跷c阴维两脉运行,这花喇嘛若再攻来,你只管走方圆步,已足够让你自保。” 张静修感激点头,这一夜奇遇,幸得这朱三公子相助,对其已颇为信任,传授两功,可谓师徒之恩。“恩情义理来看,自应当拜其为师,可这人身份太过殊奇,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反贼,若拜其为师,岂不是自认我张家为其同党,父亲的清名,如何保住?” 过了几响,张静修随着渡入的真气在体内两脉处已行了三个大周天。轻声吐纳,四肢百骸无比轻松,左肩伤口已然止血,丹田热流涌动,五脏六腑宛如深井,气息流转间若有回响,凝神内视,似乎能隐隐看见气息如荧虫般在脏腑间流转,何谓脏腑,便是藏气之府宅,此时张静修已入内功之门庭,已有一成皇极经天功在身了。 同时,对面梵僧也已运功完毕,睁开双眼,回神对正在收功的朱狴犴缓缓说道:“藏地有句老话,豹子吃不完牦牛,朱三公子,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展势如龙 朱三公子展颜笑道:“我们中原也有句老话,叫做‘与虎谋皮’,就算这几年你已接近‘十二峰’之境,现在攻守形势易变,你真以为心无旁骛的我杀不了你吗?” 花喇嘛清楚的知道这朱三公子为人,越是笑容满面,杀机越甚,形势也越是凶险,但此刻密宗另外两使还未赶到,他也无法可想,只能先将局势拖着,心想,早知道就不贪独享这张家小少爷,早点叫赤熱八巾和索南嘉措两人同来,也不会有这么麻烦了。 “我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你是从何处得知我们会经过此处,在此预先埋伏的?”朱三公子剑眉禀起,气势骤然压迫过来。 花喇嘛顿时感到杀意如黑云压城,连呼吸都要用尽全力,更为心惊的是,几年不见,这斯先前虐杀庙外自己带来的梵奴,一击击破自己,竟然还是有所保留,“五岳”之威居然恐怖如此。 在朱三公子杀气震慑下,男扮女装的妖异梵僧不由自主的吐露真相。“三个月前,我正在藏南八邦寺闭关禅修,突然一天,有个中原来的客商带了一片金叶子给我,上面银笔写着一首诗:明朝楚山上,妃竹何处寻,在山有岐路,明霞兴初发。我当时看到这首藏头露尾的怪诗和金叶,我就猜到是” “是宁不来那老家伙。”朱三公子不耐烦的打断道。 “对,这‘天算’宁不来的藏头诗,拆开来就是四个字——明妃在明,” 密宗修行,天机在于“调心”和培植佛性的“机缘”,供奉欢喜佛于密宗来说就是一种修炼的“调心工具”。所谓“调心要令信所缘”,对着欢喜佛“观形鉴视”,渐渐习以为常,多见少怪,欲念之心自然消除。佛教教义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利用“空乐双运”产生了悟空性,达到“以欲制欲”之目的。 密宗修行,有两像是无法避开的,一是凶恶的不动明王像,另一个就是与这些看似残暴的明王合为一体的妩媚多姿的明妃,是明王修行时必不可少的伙伴。她在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经上的话来说,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她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 这花喇嘛真名堪布梅朵,正是修到不动明王像的关键处,可一直不得法,之所以到处寻找相貌俊朗的男子结合,就是为了寻找这密宗所称的“明妃”,而‘天算’宁不来传讯给密宗这些妖物,称机缘已到,其所苦苦找寻的明妃就在明朝,引其来中土,争夺这张家六公子! 宁不来这老贼,这次引他来夺这“明妃”,却不告诉他有更棘手的对头朱三在,显然也是不怀好心,这花喇嘛倒也懒得替他隐瞒,一股脑全对两人吐出。 见自己被这妖人称为“明妃”,视同修行工具,张静修感到全身一阵恶寒,他从小虽长相俊逸,却一心只读圣贤书,学的是浩然正气,哪里见过这么多妖魔鬼怪。心中有一团怒火隐隐燃烧,对那梵僧大喝道:“我张家世代一心只为苍生社稷,呕心沥血,学的都是经世致用的大道,你们这些只图自我解脱的妖物们,修的哪里是佛,于我而言,直如粪土蝇虫,修的再深,也不过是蛆虫化蝇!” 花喇嘛嘿嘿笑道:“张公子,我是以你为修行法门,可你以为你身边这白衣公子又是安了什么好心吗?他所图的可是你张家百年清誉,再说,这皇极c” 这花喇嘛还没说完,气机笼罩,朱三公子带着蒸腾杀意已至,这方圆步自他施展开来,真是进退如电,花喇嘛还来不及闪退,十成的“皇极经天功”已经轰然而至! 花喇嘛急忙以中指c无名指c小指握大指,以头指拄大指之背,这是密宗手印“大金刚轮印”,硬抗朱三公子的“皇极经天功”,手印,又称为印契,是密教在修法时,行者双手与手指所结的各种姿势,修行到高深处,以特殊的愿力与因缘,可获得佛菩萨及本尊的力量加持。 只见双掌交汇处,又是一阵轰响,花喇嘛连退三步,手印也被巨力轰散。 白衣鬼魅般又至,花喇嘛急忙变手印,合叉二手成拳,十指外现,在《大日经疏》卷十三中,称此为“指在外拳”,又称外缚拳,此印是菩提大士修行时,为守心所悟,有缚魂之用,在临敌时可解手印为内缚拳,专以捆缚妖魔之用。 朱三公子见这花喇嘛以外缚拳硬挨其一掌,口角淌血却不退,心知有诈,正准备以回方步抽身而退时,却被花喇嘛强解手印为内缚拳,花喇嘛双臂回转,朱三公子已被紧紧捆住。 朱三公子虽被困在,笑道;“你这小小捆蛇索,可奈何不了大龙”,说完便下盘扭转,以皇极经天功转换这梵僧劲力,双肩下沉,肘部重重一击,把这花喇嘛面部打的皮开肉绽,却没能把他震开。 此时听见这花喇嘛对外叫道:“贼杀的两人,还不来帮我,此人一脱,谁都走不了好!” 白衣公子心头一紧,知道是密宗三使中的另外俩人到了! 心念一到,杀气已至,朱三公子气机感应,后颈寒毛竖立,心里就像年少时偷东西被抓获的瞬间,心底一凉,浑身僵硬,明白这就是死兆。 从张静修这边看去,被花喇嘛紧紧抱住的朱三公子背后,两道人影鬼魅而至,一人身着紫红僧裙,头戴鸡冠帽,手持金刚长索,对着白衣公子的头颈罩下,另一人只在腰间围虎皮裙,却袒胸露背,身上纹满黑纹咒语,如铁塔金刚般,手持一把月牙般的巨大兵器,对着朱三公子的腰间就要斩落! “也罢,”重围之中的白衣杀神默然笑道。 生死一瞬,朱三公子朱狴犴展露最强绝学! 张静修突然听到这小小斗室里竟有闷雷之声,如夏季暴雨将下未下之际,天色为之一暗,白衣公子双肩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下弯,左手前探,右手后举,真气之强,黄光聚集,如闪电绕身急走,蓄势如虹! 然后,展势如龙! 看见眼前接下来的一幕,张静修没由的想起一段古语,“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与虎谋皮 只见极招一出,势如海啸山崩,精炼已极的气压,以朱三公子为中心,将其身下的青石地板都犁出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碎裂的砖石,被气压挤压上升,如凝结在空中,然后合着被精炼内力压缩的空气,黄光闪过,轰然炸裂,若有龙吟,密宗三使如断线的纸鸢般,同时击飞出去。 等气息消散,极招过后,张静修突然感到头顶一片空旷,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原来,刚刚朱三公子这招轰出,这座小小的山神庙已经半毁,横栏立柱断了一半,屋顶已然全塌,阳光洒进来,已然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这山神庙本就立在这荒山半山腰上,此时连残垣断壁都被朱三公子极招毁去大半,空阔的半山腰展露出来,张静修看到四周远处有几具衣着不似中原人物的尸体,想来就是之前朱三公子在庙外虐杀的那批梵奴。 张静修这连番奇遇,先是被锦衣卫和武儒门人追杀,然后又是遇到这花喇嘛所布的欲天大阵,幸得这朱三公子相救,还阴差阳错得其两记绝学——“方圆步”c“皇极经天功”,是以,虽连夜遇难,终是有惊无险,此时依白衣公子所言轨迹运功检视,丹田处热气上涌,一层“皇极经天功”下施展“方圆步”,已然足以自保。 此时,在这半山腰上,密宗三使,已然被击飞十几步远,无一人能够站立,依然能够站立的只有我方两人,局势逆转。 那花喇嘛抚胸运气道;“你终究还是找到了那具遗骨,学会了这‘龙劲’,这苍天真是待你不薄,明明身无真龙之命,也硬是为你配齐龙的爪牙,狴犴闹世,这大明二十年太平盛世要终结了。” 朱三公子屹立在破庙废墟上,默默无语,回神运气,丹田一阵刺痛,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密宗三使都是接近“十二峰”级数的高手,刚才这一击也是他的极限,若不是一年前那朝鲜长公主帮他得到这极招,刚刚在这密宗三人夹攻下,此时早已身首异处。 不知怎的,即使在这逼命的危局时刻,他心头一想到那抹倩影,心头没由的一丝心酸,又夹杂着淡淡别样的心绪。 “可惜啊,你这极招只是有魂无体,有劲力而无法门,若有那孝陵卫阎将军的龙枪招式,你才是天下无敌,今日你杀不了我们三人,我们也奈何不了你,”花喇嘛巍巍颤颤的试图站起,另外唤作赤熱八巾和索南嘉措的两使各处一手,搭在其腰间,另一只手各做刀戟状,三人相互扶持,结成一个奇怪的阵法。 “朱三公子,你可识得此阵?” 鹤鸣山下的危局浮现在白衣公子心头“又是这莲华阵吗。”当日极招未成时,破不了此阵,而现在极招已出,凝神运劲,体内已无足以再发极招的气力。 “也罢,现下,再打下去也无意义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此言一出,波澜骤起,最为震惊的是局中的张静修,白衣公子也不看他,说完这句话,撩起下摆,席地而坐,开始回气运神,显示自己已无杀意。 花喇嘛闻言一喜,三人结成的莲华阵也随之撤掉,花喇嘛哈哈笑道:“朱公子真是有帝王之气,能审时度势,明白厉害关键,你我两门本无深仇,此夜连番大战,也只是所求不同而已,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再好不过了,朱公子真是雄才” 被运功中的白衣杀神瞪了一眼,絮絮叨叨的梵僧心里一咯噔,马上把拍了一半马屁咽了回去。 “额那个朱公子你所求是这大明的花花江山,要的是那张家小相公身上八宝锦盒里的秘密,而我们密宗禅修之人,所求不过是超脱五行之外,要的是这修行法门——我只要这张家小相公,依‘天算’宁不来给我这张公子的生辰八字,以经法推算,确实是修不动明王像的当世‘明妃’,你拿盒子,我拿人,皆大欢喜,嘿嘿,生意做好了,以后你当了皇帝,我们八邦寺还要到您面前讨个国师当当呢。” 白衣公子沉默了一响,问道:“宁不来告知你们这些秘密,应该也是要你们为他取盒子吧?你们把盒子给了我,他那边怎么交代?” “公子果然心细如发,确实如此,但那宁不来算无遗策,神神道道的,与其谋事,最后总会被他算进去,与其与你死拼,让他得利,还不如我们拿人就回藏南,谅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见自己被当作谈判的筹码,任人宰割,张静修心中剧怒,望向那白衣背影,心头无名火起,但他遇连番变故,已无当初那么稚嫩了,心里波涛泛起,却也忍住了脸上神情,心里苦苦思索如何自保。 自昨夜以来,不管是那武儒的沐朝露还是这密宗妖人都是冲着自己怀中的八宝锦盒,依这花喇嘛所言,自己身上的这八宝锦盒应该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竟然引得这么多人前来抢夺,大哥交托给我时,却未告知我这锦盒的秘密,想来也是担心我知道太多,越多人对我不利。 这花喇嘛居然要以锦盒与朱三公子换我,只有寄希望于这朱三公子依然愿意护我了, “朱公子,你之前在庙中说过,救我有三点原由,一是保忠良之后,二是留中兴大统之贤臣,三是报家父扶大明百年江山之恩,你自己所说,难道都忘记了吗?” 张静修的苦苦陈述,换来的只是那袭白衣的一片沉默。 而张静修对这朱三公子,也是心绪复杂,之前遇其几番搭救,又传授武艺,是已心里已有师徒之情,然而此人现在所言,显然之前所行也是为了自己身上所携的这八宝锦盒,为了自己目的,也随时可以将自己售与他人,也罢,他本就是天字第一号的逆贼,此时露出真面目,也理所当然。 在这江陵城外无名荒山的半山腰上,张静修正面临着生平最大难局,眼下局面之中,张静修犹如豺狼秃鹰之间争夺的一只小兔,由胜者瓜分,更无坐下谈判的筹码,生死寄于他人之手。 怎么办?如果被密宗妖人掳去边远藏地,张静修宁愿当下自刎,可死虽然容易,但父亲的清名,张家数十口人的性命都已交付自己,若不能赶到顺天府,面见圣慈太后伸冤,自己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面见张家列祖列宗,而八宝锦盒又事关张家数十年清誉的关键,也绝不能被夺去,生不能,死也不能! 只希望这朱三公子能幡然悔误,改变主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八宝锦盒 就在此时,只听山下一阵炮响,五人心头一惊,听声音正是锦衣卫神机营号令进击的信号,原来锦衣卫援兵已然杀到,这在山下已结好阵势,分作十余队,正上山而来。 见官兵已然杀到,形势越发急促,场上五人只能尽早了断! 朱三公子见此处已被大军包围,时间紧急,只能尽快做出决定,做出权衡,然而,对张静修来说是一个最不想要的结果,抬头对密宗三人答道:“无舍便无得,罢了,依你所言,你拿人,我拿锦盒罢。” 形势已定,既然如此,张静修心意已决!突然手从怀里一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边流苏红枣木盒,这便是那事关天下大秘的八宝锦盒!左手高举,用力将宝盒往山下一扔! 他本身处半山腰处,用劲一扔也不过扔出十几米远,且山势平缓,宝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往下方十几米处的一块山梁落去。 另外四人被这兔起鹘落一变惊住了,朱三公子离张静修最近,轻功施展间,附身向坠落的八宝锦盒急掠而去,另外的密宗三人离得稍远,只见三人也向下坠的锦盒急冲而去,四人心中盘算的都是同一个主意:“张静修武功最弱,无处可逃,先拿锦盒,回头再拿人!” 那锦盒在空中跌落不过一瞬,已被朱三公子抄在手中,密宗三人赶到时已晚一步,身子刚落地,白衣公子立马要打开锦盒。他虽是颇为老成,然而这心头大事终于完成,不由心头一阵狂喜,这天下最大的秘密已在我手了! 翻开红枣木盒,里面却空空如也! 四人停住脚步,目光直直往张静修电扫而去。 只见张静修正急忙把一张薄薄的黄纸撕碎,吞入口中。 原来,张静修眼见这逼命之局下,不管如何选择,自己都是身死异地的下场。不如自己掌控主动,趁双方对峙之时,就已一只手悄悄从怀中打开锦盒,摸索到一张黄黄的小纸片,细细摩挲,材质似乎只是普通的黄纸,心头狂喜,既然材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那秘密必定是以文字记载,只要自己调虎离山,假意扔掉空锦盒,再趁四人争夺锦盒的那一点空档,把黄纸上的秘密记载在脑海里,这些人必定投鼠忌器,只能争夺自己,驱虎吞狼,到时再寻机而逃,这是唯一活路! 幸得那四人一心只想争夺那被扔在空中的空盒,四人飞身夺盒瞬间,张静修得到背下秘密的那一点时间,那小小黄纸展开来看,竟只是小小的一句话,张静修暂时并不理解这句话,此话到底是何处的暗语,或是什么通天宝藏的所在,竟然惹得天下来争,不管怎样,先记住,记住就是一切! 等四人反应过来时,张静修已经把那黄纸嚼碎咽下去了,从此这个被称为天下最大的秘密只埋在他心里。 一直以来,朱三公子都把这张静修当作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一个遭逢巨变的名门公子,毫无江湖经验,于世事烟波诡谲更是毫无准备。就像一头初生的小麋鹿,懵懂无知,突然陷入无数猎人的围猎之中,从昨晚初见时就打定了引导诱骗的主意,教他方圆步只是为了让其自保,传他“皇极经天功”也只是为以后的控制打下伏笔,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有如此城府! 见盒子与人同归一处,没追上空盒的密宗三使,反而离张静修更近一步,三人心思如电,马上三人联手,以品字形向张静修包抄而至。 张静修刚施展方圆步,准备逃之夭夭,却被密宗三使,团团围住,三人毕竟都是近“十二峰”之能,拿一个初出茅庐的张静修还是不难,只见三人合围下,张静修步伐越来越快,可这脚下的《三才四象阵》被三人越逼越小,一缓神,已被花喇嘛扣住左手。 “竖子尔敢!”被捉弄的朱三公子,第一次撕下来温文尔雅c君子之风的面具,面目扭曲,青筋暴起,暴怒之下,气势更甚以往,迎面就向密宗三人扑去。 三人心神合一,目光交汇之间,就打定了主意,花喇嘛扣住张静修,飞身向山下急掠,另外两使赤熱八巾和索南嘉措合力拖住朱三公子。 张静修被花喇嘛连点几处大穴,夹在身下,只能看到四周树木c景物飞速而逝,张静修暗想:“这花喇嘛身法如此了得,云袖飞舞,飘然若仙,身姿神态颇似那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仙女,可当其丑陋的面目转来,却又暗暗吐舌,飞天姐姐,小生对你不住,莫怪c莫怪。” 随着景色飞逝,身后密宗两使和朱三公子的交手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张静修知道已经快到山下,这花喇嘛带着他一路蛇行,绕过一道山梁,一颗老枣树下牵着几匹马,原来这密宗三使早就备好了退路。 这花喇嘛身量和张静修差不多高,先前一夜大战,又一路急行,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劲力了,张静修却也被点了周身几处大穴,无法逃脱,只能一路大声呼救,一边“人妖,妖人,贼僧”的大骂不已。 “现在扯紧嗓子骂,等姑奶奶有力气了,先割了你舌头下酒”花喇嘛被骂的心烦意乱,张静修还是摇头晃脑的骂个不停,又点了张静修哑穴,这才消停。 到了枣树下,花喇嘛解开四匹马,掏出一把藏刀,扎在两匹马屁股上,两马受伤惊叫,马蹄飞腾,胡乱找个方向,跑远了,花喇嘛再把张静修驮到一匹马上,自己骑上一匹,手拿牵绳,循着另外一条小路,正扬鞭要催马疾驰而去。 此时,一个身着血衣的身影从天而降,自高处一掌将花喇嘛击下马来,正是杀败密宗两使后极速赶到的朱三公子朱狴犴,此掌击出,已是朱三公子最后一丝真气,此招自上而下,又是全力施为,那花喇嘛本无防备,被一掌打翻在道旁,昏死过去,白衣杀神顺势骑上花喇嘛原本乘坐的那匹马,用力一拍,两人两马沿小道飞驰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惊龙变 两人自后山小道前行,白衣公子骑术甚佳,总算在锦衣卫合围之前破阵而逃。 张静修被捆在马上,不住挣扎,可之前那梵僧捆的很紧,让他无法解脱,心里把这花喇嘛骂个不停,一边暗想退路,可惜穴道被点,方圆步施展不开,等有机会还是先哄住这白衣杀神,待他为我解开穴道,再溜之大吉。 这样想着,张静修倒也安稳了一些,这朱三公子,颇多计谋,一路寻偏僻小路而行,有时又绕道绕圈的,颇为谨慎,是以路上并未遇见什么追兵。张静修一直倒挂在马背上,白天以太阳起落方向,晚上看北斗所在,知道这是一路向南行了。 两人两马就这样行了几天,渐渐山路忐忑少,而水路换船少的多,气候也更加潮湿闷热起来,张静修知道这是已到了闽北丘陵一带,思索了几天,张静修一边假装听话,态度渐渐安稳,朱三公子也不敢让他穴道被闭太久,以致终身瘫痪,见他态度缓和,也为张静修解开了穴道,是以让他自乘一马,张静修也明白现在张家身陷囹圄,对乔装打扮也不反对,于是两人找农家换了两身粗布衣裳,马上挂上两个大背囊,做行商打扮,让张静修自乘一马,张静修一边在等机会施展方圆步。 路上,朱三公子曾试图套出八宝锦盒里的秘密,张静修总是装聋作哑,或者嬉笑打岔。见这小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白衣公子也未多话,似乎在等什么机会。 这天张静修以小解为理由,躲在福州官道旁的一丛大树后面,见那白衣公子正专心在路旁祠堂中留独门暗号,未盯着自己,张静修马上往旁边田地里一闪,拔腿边跑。这方圆步左拐右斜的,可在交手时以《三才四象图》为圆心的十几丈内,进退如电,是交手躲避的一流身法,却无神行百里之能。是以跑出没半里,就见到那个最不想见到的白衣翩翩公子,好整以暇的等在旁边。 “不错,还有胆量跑”,张静修恼羞成怒,合身扑上,可惜虽身负一层皇极经天功,却不会任何武功招式,加上身法本就是朱三公子所授,一合之内就被打到在地,只能一脸沮丧的被抓回,扔回马上。 这夜,两人在信州官道旁的酒店住宿,晚上,朱三公子在窗外察看天象,掐指推算,喃喃自语到:“时候到了”,张静修不知到这白衣杀神在自言自语什么,和之前一样蹲在房间另一角落,准备睡觉。这白衣公子突然拉开房内的桌椅,点燃蜡烛,示意张静修过来说话。 张静修也大刺刺的往桌椅上一坐,心想:“无非又是套话,威逼,要我说出那个秘密,不说出来我还能活,说出来,我还由命吗,再说,我张家男儿死都不怕,还怕你手段?” “如果还是之前那些不说出秘密就弄死我的套话,那就免了。你我都是聪明人,难道现在你们这些个歹人永远都是话本里那样,凶恶恶吼道,不说出来你就死定了之类的套话,能不能有点新鲜的路数?” 白衣公子听完,没有生气,却忽然双眉一展,凤眼一眯,温柔的笑了一下,他本就相貌极英俊,若不是平时抱负极大,郁郁不欢,又心思阴沉,可算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这一笑竟让张静修生出“公子颜如玉c陌上世无双”的感慨。 “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前娘一见有人夸我相貌,就以此话来搪塞我,可每次说这话的时候,娘脸上的盈盈笑意都是真的欢喜。”张静修想到亡母,心头一痛;“也不知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此时已到正月初八,距离张门劫难已过八天了,这一路被这朱三公子劫持,一路往南,离顺天府也是越来越远了,得赶紧想法子逃脱了,实在不行能不能说动此人相助?总之,先听其所言。” “今天时日不错,我给你讲几个典故,自古皇室子嗣总是相杀相争,龙脉多以杀戮传承,自始皇帝来,登大宝之位者,不得善终者,十有六七,被刀戟加身杀戮者,十有三四,而其中,同族兄弟父子近亲相杀者为最多,自始皇帝以来,远有杨广弑父c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中有被亲父所杀的儿皇帝刘钧,近有朱棣老贼,杀我先祖,不胜枚举。”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于我又有何关系,我又不像你,一心只有当皇帝的妄想,你若真是那建文帝朱允炆的后人,见如今大明这恢恢盛世,老百姓福裕安康,老有所养,幼有所教,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必去再掀起兵荒马乱,争那劳什子皇帝来当。” 见张静修争辩,朱三公子朱狴犴又笑了一下。张静修突然想到,在山神庙大战中,那密宗花喇嘛说此人,越是笑容温煦,其用意必是越发险恶,隐隐有大难将临之感。 “与你当然有关系,而且是生死攸关,我这皇极经天功得授予天,世人称之为天功也,你可知为何?其名中又有‘皇’字,你又是否明白。” 张静修当然不知此功来历,见张静修半响不答,朱三公子慢慢答道:“我祖建文帝温煦仁厚,明太祖朱元璋所独爱,本应是开明三百年盛世的圣君,朱棣篡位后,苍天可怜我建文后人,于我在乾陵无字碑参悟三天三夜时,由上古十三帝王托梦传授于我,此功我所悟时,就有天规三条。 其一,龙形千变万化之身,此功所悟者必经三变之劫,三变中将遭火沸c风解c天雷之噬,若无真龙之命,常人在三变中就历劫而亡,此三变,分为惊龙变,烛龙眠,及最后的龙蜕之身,我已经三变,现在已是龙蜕之身,阴阳百毒不侵,五行随意而变,我自传功于你前,早已算过你命格,你命格远弱于我,第一变之劫可能都挨不过。 其二,天下君王独孤道,蛇吞龙蚀无遁形,此功传人间,有强弱,真君假王之分,你身无真龙天命,功力远弱于我,我以功法随时可吞噬你的内丹功力,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储君备丹而已,我随时可取之,杀之,易如反掌。 其三,此功不灭不散,不修不炼,若无真龙亲赦,无人可解,此功天下只有我能解,若我不解,今晚亥时就是你第一变——惊龙变之劫,现在是不是感到丹田已有所动,运劲之下已然如刀割?” 这样问下来,张静修心有所动,丹田一动,果然一时如刀割之痛,可他意志坚定,越是威迫,越是不服,还强嘴道:“做你的千秋大梦,少来这套装神弄鬼的把式糊你张爷爷,老爷我舒服的很呢!”张静修从小家教森严,温文儒雅的性子,是以几乎从来不讲这些市井秽语,此时一时情急之下,骂来骂去就这两句俚语,自己深感遗憾,早知道和四哥多学点油腔滑调就好了。 “你继续嘴硬,等再过几响,你求我,我也不一定帮你解这皇极经天功了。”白衣公子说完,独自和衣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张静修劫发之时。 果然,真如所言,亥时刚过,张静修的丹田剧痛已蔓延全身,只觉得全身经脉气流时,如遭火烧,十二正经脉,奇经八脉一并沸腾,张静修初始还能忍住低哼,撑骨气不让朱三公子听见,越到后面,实在忍不住,放声哀嚎,屋外听来如同困兽嚎叫,不似人形,引得楼下客家纷纷来问,白衣公子开门应付一番,四周闲人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纷纷回房了。 朱三公子闩好房门,慢慢踱步到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张静修身旁,用力掰过少年因剧痛扭曲的脸道:“张公子,现在可以道出八宝锦盒里的秘密了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鬼辩之才 张静修全身血液如同放在锅鼎中煮沸一样,热气蒸腾,筋脉扭曲,弯背如弓,在地上抽搐翻滚,如同热水里的虾蟆一样,脸色赤红的想要沁出血来,双眼暴睁,哪里还看得出,这本是一个刚及弱冠的翩翩少年。 朱三公子又在旁边劝道:“因这惊龙变之劫,血沸燃烧而死的,死后皮肤烧溃,会面目全非,张公子,我看你长相如此俊秀,你不想死后你家人地狱相见,你父亲大哥连你样子都认不出吧,再说了你那八宝锦盒里的秘密,全天下人里连我在内也只有三人知道是什么,你若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留这秘密有何用?” 张静修此时,真是恨不能速死,但他一直没有开口,也不打算开口。 见少年如此能忍,朱三公子准备换个法子,他一把拉起张静修上半身,双手连推带挪将少年摆成打坐状,暗运真气,掌间黄光暴涨,“喝”的一声。左掌运上张静修交信c循胸,。右掌运上张静修目窗c承灵c,真气暗吐。 张静修突觉灵台一阵清爽,全身血沸症状大消,知道这是朱狴犴运功帮为自己渡劫所故,心想此人绝不会平白示好,必有所图。 “张公子,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乃父,张大人九泉之下,一定都扼腕叹息。” “住嘴,你不配提我父亲。”张静修忍不住回道。 “张公子,稍安勿躁,听完我以下所言,再做打算,张公子,你最恨之人是谁?” 此问一出,张静修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自大难而来,连番逃难,该恨追杀自己的锦衣卫么?锦衣卫也是公务在身c奉命行事。该恨追杀自己的武儒门人么?那大理寺七品主薄沐朝露,他自己都已被朱狴犴杀死,他的师妹云周当时也很痛心。那恨密宗妖人?那妖人虽然可恶,却也没把自己怎么样,对自己而言,最恨的应是这朱三公子,此人假意救自己,实则图谋自己所负的八宝锦盒的秘密而已,还以这惊龙变之劫折磨自己,着实可恨! “我最恨之人当然是你,奸诈小人!” “错了”白衣公子并不生气,反而柔声语道:“张公子,你我之间恩怨不值一提,你最该恨的人是害你张家身陷囹圄的人。” 此番话下来,张静修心头微微有些一阵迷茫。 父亲张居正生平,为大明尽忠一生,可谓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然而死后被政敌——当朝首辅张四维构陷,生平心血毁于一旦,张家被被围,现在都不知道几位哥哥的下落,那最恨的应是当朝首辅张四维么? 见张静修心神涣散,已然中计,朱三公子决定再下一记猛药。 幽幽说道:“随着我一路布置暗号,我手下现下已经赶到此处,同时带来一个消息,刚刚我出去时已然得知,你张家——” 张静修全身汗毛林立,不由身板挺直,大哥张敬修送他先逃时,已然有不祥的预感,但此时即将知晓答案时,还是全身一阵颤栗。 白衣公子故意拖慢了一下语气,故作哀叹道:“张家——二十余口已全部死于抄家当晚!” 张静修“哇”的一口鲜血吐满了面前的八仙桌,朱三公子暗叫不好,“不会一不小心,把这小子逼死了吧,”双手几点,连点张静修阴维c阴跷两大脉,再以重手法封住其丹田气海,暂时压住惊龙变之劫。 “我三个哥哥是如何死的?”张静修脸色惨白,强忍腹中剧痛,全身血沸之劫问道。 “你家四哥张简修因保护女眷被当场锦衣卫格杀c五哥张允修被带进锦衣卫诏狱,据称已被遭鞭挞致死,最可悲的是你长兄张敬修,程子衣此处下江陵,朝中不管是内监司还是刑部,都给他下了在你张家抄没五十万两白银的任务,结果此人把江陵翻了个底朝天,折断你长兄张敬修十根手指脚趾,卖田卖宅,才凑缴出五万两白银。” “我父亲虽不是故作姿态,博节俭之名的人,但我张家绝没有卖官贩爵c横征暴敛之举!”张静修听到这里忍不住怒道。 “于是程子衣下令再用酷刑,逼迫你长兄张敬修写下‘供状’称还有三十万两白银藏在他处,这个‘他处’,如今尚未填,到时欲加害他人时,又能做几笔文章。而你长兄张敬修供述当晚,就自缢而死了,死时以长袍覆面,应是自觉受人逼迫,写下这假供述,愧对你父亲数十年清名,才以如此。” 朱三公子详实冷静的叙述完整个张府那悲惨雪夜的全部过程,在叙述他人痛苦时,朱狴犴得到一种莫名的冷酷的快感。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快感来自于对自己悲惨的童年时代的弥补,隔岸观火总是比雪中送炭更令人欣喜。 “此次办我张家的主官,是谁?” 朱狴犴没想到这少年怨念至深,重伤之下还一心追问情形。 “你张家案的主官是有[千里行谏]之名的儒宗高手:程子衣,他同时又是统领大明刑罚裁夺的正五品朝中大员——大理寺丞。” 见少年眼神不依不饶,朱狴犴继续道:“张家案的另一个主官是统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北司镇抚使——陆严。” 张静修在心里用力记下两个名字。 见少年终于陷入自己的节奏,朱狴犴继续说道。 “张公子,若无我相救,无论锦衣卫c武儒门人c密宗三使,都将杀你或使你生不如死,我救你三次,你却恨我,此乃不义。” 白衣公子接着说道;“山神庙,你深陷欲天大阵,我不传你《方圆步》,你已迷失妖阵,成为行尸走肉般的梵奴,我于你有传艺之恩,你却恨我,此乃不忠” 张氏一族血海深仇,你是唯一遗脉,却目光短浅,文不能还张家清名,武不能报仇雪恨,此乃不孝!张静修,你愿意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吗?” 接着朱狴犴决定给少年最后一击。 “或者,你愿意听从我的谋划,让你亲手报仇雪恨。” 朱狴犴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 信州城郊的一家乡野酒家里,张静修正经历人世间最苦的地狱,精神承受全家遭受屠虐之痛,身上又忍耐惊龙变血沸之苦。 苦到最后就是麻木,痛到最后就没有感觉,形同草木是否会好一点。 可人若不思父母兄弟之情,又与草木禽兽何异?! 张静修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滔天血海中嚎叫:“我要复仇,哪怕与这朱三同成逆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少年最后的一点意识里是朱狴犴为救他,以周流真气击在他的百会穴上,然后张静修就陷入《皇极经天功》惊龙变之劫的无尽沸腾血海之中,沉沉昏去了。 睡去也好,人在最悲痛时,睡梦是最后的桃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诗晴尔蓉 正月十五,华灯初上。 张静修不知道昏了多久,悠悠醒转时只觉得的有一团红光,睁开眼,原来是头顶上的朱漆八盏同心花华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哪里? “公子醒了,这里是太上老君的洞府仙地啊,嘻嘻,公子是黄粱一梦,不知今夕何夕了么”,一个张静修从未听过的俏丽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正轻轻调笑自己。 张静修用力睁了睁眼,是一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妙龄女子,身着洁白底绣金袄,外面披着一层中黄色团花烟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艾绿底花纹,乌云般的头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艾绿底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嵌绿松石花形金簪,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只见她迈步过来轻轻挑起张静修床头的帘子,俯身从卧躺在床上的张静修身前而过时,饱满的上身,怕压到张静修,一双桃花眼轻轻眨了一下,挑起帘垂的瞬间,张静修突然觉得有些脸热,这女子很美,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却有着一种特别的成熟风韵。 “你看,今天是花灯节了,整个建宁最热闹的时候了。”张静修顺着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一片红灯华彩,人流如织,车流如川,天空中飞扬着数张花旗缎带,满天飞舞的孔明灯装点了整片星空,如此人间美景,今天真是正月十五了。 “正月十五了?”出神只是一刹那间。 而张静修想到,“我睡了七天了,离张家大难过去十五天了。” 这女子声音特别好听,言辞娇媚,又是正宗的官话口音,不似此地闽北土话的含糊平板,我醒来也不惊奇,应是那朱三的同党。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此处又是何处。是何人送我来这的?”张静修一边说,一边观察者女子反应。 “小女子名唤吴诗晴,张公子叫我尔蓉就好了,这是我的字,此处是建宁府最好的烟花之地——“秀山媚水”甲子一号房里,是我家主公送你来的,公子放心,这里很安全,主公很牵挂你呢,要我见你一醒来就去唤他,哎呀,怎么我说着又忘了,我去唤他了,你先躺好。”黄衫女子说完,娇嗔一声,莲步摇摆,带上门下楼去了。 落难公子,醒来在建宁府最好的青楼“秀山媚水”甲子一号房里,旁边是如此温柔可人的黄衫丽人服侍,和一般市面上流行的才子佳人戏曲话本中的美人公子戏看起来如出一辙。 可张静修心头一阵起伏,“主公”一词,此女果然是那朱三公子同党,我还是身在这贼手里! 建宁府? 建宁地处福建北部,是著名的“八闽首府”,建宁府是朱子学说的发源地,时语有云“书院之盛,独著建宁”,有屏山书院c环溪精舍c建安书院c鳌峰书院c豸山书院c同文书院等大小书院十余所。其中寒泉精舍c云谷书院等书院为朱熹亲自创建。是程朱理学的兴盛之地,教化文明,富饶之地。 可这几年来,大明朝局动荡,东南沿海一带倭寇侵扰甚重,建宁本是福州大镇,虽处闽北,但也偶有小股倭寇流窜至此。 张静修不知这反贼为何带自己来到建宁,难道这朱三公子大本营就设在此处? 看向窗外,所有的熙熙攘攘,艳丽热闹,都与自己无关,张静修是在仔细观察这所青楼的位置布局,思索如何逃脱,俯身下看,自己正身处这“秀山媚水”最高的三楼处,离地有十几米高,窗外是下不去了,甲子一号房真是不错呢,张静修苦笑。而更头疼的是,这“秀山媚水”坐落于建宁府最大的水系,闽水南岸,跑到房里对面一扇窗边,打开一看,是浩浩荡荡的闽水江面,轻轻拍打着这“秀山媚水”这座富丽堂皇的销魂楼,这边也不能走,可张静修仔细一看,这“秀山媚水”江面这边在楼上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停船泊港,有数艘乌蓬小船来往接送,张静修心想,原来这边水路上还有一条生路,先赶紧想法下楼。 张静修心念刚动,脚下心随意动,“方圆步”骤然踏出,竟瞬间来到房门前,心里暗自奇怪,我何时有如此功力了。张静修察看全身上下,发现之前一路混战中所受的伤口,居然大都已经愈合,只余痂掉落后的淡淡青紫色,检视全身气脉,但觉真气所行,气力前所未有的充沛有劲。 “看来这惊龙变之劫一过,我这“皇极经天功”又有一日千里般的精进了,想到此功如此邪门,越是成长迅速,只怕越是离第二劫不远,若无那朱三公子相助,我已死在第一劫的血沸之苦,这第二劫再来之时,我是必死无疑,那朱三公子是罪魁祸首,传我此功时就有此打算,得先让他为我解除此功,再徐图下一步打算。” 张静修不由苦笑道:“江湖中人,无人不是日夜苦练,希冀自己功力越来越高,还有不少人争那劳什子天下第一,也只有我是功力越高,越胆战心惊,看到自己功力飞涨,就越是死期将近,只求身无半点武功了。” “而且此人在信州酒店里说的那番话也有几分道理,现在我即使逃出去,可天大地大,又哪里有我张静修容身之处,只怕到处已经贴满了追拿我的檄文告示。自身难保,怎么报仇,不若留下来听听他到底有何谋划?此人诡计多端,武艺高强,看这情形,应该也有强大的同党助力,若他真有谋划能助我复仇,那是再好不过,再让他为我破去我这身“皇极经天”邪功,若他问起那八宝锦盒的秘密,我得先想办法从他那套出这秘密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张静修打定主意,回到房中,等待那个白衣杀神的到来。 咿呀一声门响,那个让张静修心绪复杂的白衣人,带着熟悉的笑容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借名 两人照面也不言语,张静修冷眼望去,朱三公子只是微笑点头,径直来到张静修对桌坐下,那名叫吴诗晴的黄衫丽人也跟着进来,摆好了茶饮,还提了一篮蒸笼,轻轻放在桌上,就福了一福,带上门出去了。 “你昏了几天了,中间我叫人喂了一些汤汁,你想必饿了紧吧,这里有几样闽州的特色小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赶紧吃了吧”朱三公子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五宝鱼虾丸汤,又是一小碗清蒸肥鹅,一碟凉菜,一碟胭脂肉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点心,并一大碗热腾腾蒸的香稻粳米饭 “少罗嗦,我们之间开门见山吧。”张静修言辞冰冷,他并不想给这白衣杀神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 见张静修冷言冷语,朱三公子笑着合上篮子,拿出旁边茶杯,泡上两盏香茶,往枣木椅后靠潇洒一倒,说道;“那也可以,先喝点茶吧,这次谈话不会短。” “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可下一次的烛龙眠之劫,若无我在旁,你可是挨不过了。” “你这是威胁我?” “非也非也,我是欲救你而已。” “如何救我若不是你把这邪功传于我,我怎会受此劫,抱薪举火,然后救火,也是恩情吗?!”张静修怒道,打飞了一盏茶水。 “我知道的张静修不是这么容易被眼前恩怨蒙蔽的人,我在信州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听从我的谋划,必让你亲手报仇雪恨,还能赠予你一身峰级武功,再赐你一生富贵荣华。” 张静修完全不相信此人,但是见识过此人的本事,再听他所言,也许真有转机? “朱公子,请说你的谋划。” 见鱼儿终于上钩,朱三公子这次露出真的微笑。 “张公子,天下至强是什么?武功?谋略?大义?权势?金钱?还是所谓的‘真龙血脉’?” 张静修见他突然这样问道,一脸诧异。“所谓的‘真龙血脉’?”“所谓的?” 一直以来口口声声叫嚣的“真龙现世”“建文后人”“真君”的这鸟人,难道要自己承认装神弄鬼的那套了? “难道这厮装过头,失心疯了?”张静修心想。 “答案都不是,又都是。” “果然,还在装”张静修突然的感到一阵无奈。 “天下至强在于一个字,势!”这白衣公子在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后,终于放下了的伪装,神采飞扬,让人终于想起他还只是三十岁的青年。 “顺势者则无事不可成,逆势者则无事可成,这个势有时是天时,三国时曹操顺应天时,刘备积聚人和,孙权坐拥地利” 张静修打断道;“圣人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那群腐儒懂个逑,我生平专杀腐儒,”不满张静修的打断,朱三公子继续说道;“这个势有时是军力,如赵匡胤陈桥起兵,拥军力而有国,这个势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你看我太祖,贫农乞丐出生,虽然最后攀附名门望族,攀上朱熹圣人,那也不能改变他的势起前的落魄,他一路至濠州钟离,以红巾军起兵,借“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明教教义,屯田积粮禁酒,一路夺得天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顺一个势。” “人心,”张静修随口答道,太祖一路夺天下的老套故事,黄口小儿都耳熟能详,张静修不知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对,人心就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势,中华几千年朝代更迭,秦亡教会老百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老百姓已经不信血统,不信军力,也不信教化了,此三者都比不过一个字,地!大明若要亡,必定是亡在地上面!” 张静修顿时明白过来,这朱三,要借的势,是为天下百姓从豪绅官宦那里夺土地c谋生计的名头! 有明一代,土地兼并达到了历史顶峰,历代皇帝以恩赏赐皇亲大臣们的土地以百万亩记,地方官绅又千方百计的通过肮脏手段兼并土地,最突出的是藩王占田。万历八年,福王封藩河南,明神宗一次就赐给他田地二百万亩,河南地不够,“并取山东c湖广田益之”。而且这些恩赏的土地是不纳粮的,百姓苦不堪言,天下百姓以一半土地纳粮养天下,而亲王大臣豪绅所占土地另天下一半,收益只归其己身,是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朝廷贪蠢,历代首辅如严嵩父子只谋自己的算盘,逆天之道而行,只有你父亲张太岳顺天之道而行,其所为有三大功绩:一是“清丈田亩”,为大明规丈了良田七千多万顷,比旧时增加了两千多万顷,二是“一条鞭法”减轻了百姓负担,三是“考成法”,吏治为之一清,土地兼并得到了缓解。在我看来,将延大明数百年国祚,如果你父亲仍在,或其法仍行,我终身不会现世,幸而上苍让我等到这天,朱翊钧昏庸无能,张四维祸国乱政,毁你父亲数十年规制,真是自毁长城。” 张静修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别人提起父亲所为,但第一次有人说的如此透彻,不禁感叹,此人真是为当皇帝用功太深,不知多少个日夜,习武炼气,读书明经,还要通读活用,学经济,通天文,运筹帷幄,扶植人马,张静修突然第一次感到由衷佩服起这个朱三公子来。 “然而,此人我必杀之,”张静修也在心里暗暗坚定了这个信念。 “大明若要亡,必定是亡在土地上面,民无粮则无天,比起地来,什么铁骑大军,什么真龙血统,百姓都可抛弃,异族若是能分好地一样可以统治这中国万里河山,百姓不会管这些名头,所以我只借你一件事”讲到这,朱三公子正色道。 “借名。”张静修为他答出了这个答案。 “对,我要向你借名!” “一c借你忠良之后的清名!” “二c借乃父在天下百姓中的好名声!” “三c借你张家三位大哥被奸臣所杀的冤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安阳公主 四海无双 安静了半响,张静修没想到此人居然敢这样对自己直言其所图,心头怒起,但脸上强自镇定。 “名如清风飘渺,人心有则有,我又如何借给你?” “问的好”朱三公子展颜笑道,一手摘下腰间折扇,“啪”的一下打开,只见这银骨折扇的扇面上绘着一副江山锦绣图,画工精湛,于扇面近尺来方的小小天地里绘着大明河山全图,气沛充盈,似乎要破扇而出,只见再这幅江山锦绣图上几处地方各写了几个篆字,笔力雄劲有力,颇有大师风采。 朱三公子指着画中正中心位置,是一个篆写的“儒”字,“自百余年前,王阳明开武儒心学一脉以来,统率群伦,合并儒门,江湖之上,莫有敌手,更何况朝廷早就存了以儒制武的心思,如今虽其王阳明人已逝,但其所留存之绝学,铄古切今,武儒一门借朝廷之势,四处攻伐,隐隐有统一天下武道之势,是以,江湖上以武儒为第一大派,也是名副其实了,但这天下第一大派,也是你一大仇敌,当今首辅张四维张大人虽不通武艺,当也毫无疑问的是儒门中人,武儒借其势力,早已深深扎根顺天府。” “武儒一脉,最重“礼义”二字,而你父亲曾被誉为儒学明宗,天下士子所共仰,我只要你入我门下,为我所用,自然天下人就知我朱三才是思贤爱才之人,我再借为你张家伸张正义之义之名,从正统法理上可挫儒门锐气,再加上我一系列布置,覆灭武儒一门,为你报仇雪恨,十年为期,终可实现” 朱三公子挥手再一指,图中右上角,辽东右侧一个半岛处说道,两百年余前高丽武将李成桂推翻高丽王朝,自立为王,遣使来朝,愿世代藩属我大明。太祖朱元璋以“朝日鲜明”古名赐其国号:朝鲜。 “撮尔小国也,其土人却颇为自大,虽尊儒学教化,而且其国内自相争斗频繁,我父亲在位时,遣朝使官多有线报称:朝鲜国,朝廷内斗激烈,“人不知兵二百馀年”,何足挂齿?”张静修问道。 朱三公子脸上略有变化的说道:“如今情势已然大变,这小国里出了一位人物,合纵连横,纵横捭阖,内统朝政,外连琉球c鞑靼c瓦剌等国,隐隐有做大之势,更为奇异的是,此人完成这番大业时不过碧玉年华,不满十八岁。而且,见过其人的,大都称其为四海第一美人!” “此人是谁?竟然有如此本领,那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了等等,碧玉年华?四海第一美人?此人是一女子?”张静修奇道。 “此人就是当朝朝鲜国王李昖之长女,人称安阳公主的——李安阳,说起来此人还与你张家渊源颇深呢。” 听到此处,张静修突然想起,五年前,父亲张居正在位时,自己曾在父亲书房读书,困乏睡着了,隐隐听父亲与大哥张敬修议事,谈到朝鲜出了一个妖异公主,行事诡谲,使朝鲜有强盛之兆,父亲千辛万苦用计用强逼迫朝鲜国王将其送到北京为质,结果没想到。此女美艳非凡,一下差点迷惑了当朝皇帝朱翊钧,此事非同小可,父亲也无法,只得借清修讲学为名,将其软禁在紫禁城文渊阁之内,并连同圣慈太后一起规劝皇上,要其以大明江山为重,终身不见此这安阳公主,还将此规刻在中和殿立柱上,此事颇为奇异,所以在当时不过十五岁的张静修脑海里印象颇深。 见张静修说出这段五年前的宫廷秘事,朱三公子哈哈大笑,道:“朱翊钧小儿倒也颇有眼力,这李安阳据称是四海第一美人,还有一个绰号叫做,‘朝鲜李安阳,谁见都吃亏’,你父亲c朱翊钧小儿都是在她面前吃了亏的,哈哈。” 想起关于父亲的点滴回忆,张静修也不由笑了下,“但这与你的大业又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四年前,当时我还是个浮萍浪子,应其这‘四海第一美人’的名号,我特意为她潜入过紫禁城中,紫禁城宫闱千万座,锦衣卫c东西两厂,大内高手不知凡凡,可哪难的到我天下武榜的朱三啊,”说到这,白衣公子,长袍一撩,气宇轩昂,高手气派一目了然,说的口渴,拿起一盏香茶正欲喝。 “哦,原来你这‘五岳’之名的一身奇功,就是用来做这偷香窃玉的采花贼之事,真是采花贼里的真龙天子。”张静修挪揄道。 “噗”,朱三公子一口香茶差点喷出,高手气派土崩瓦解,“不是哪有,这君子好逑之心你不懂的别打岔!” 继续说道;“当时,我左拐右找,哪来过皇宫啊,密密麻麻,哪里看去都一样,更何况这宫里有高手,阵法布置严密,我好不容易抓了一个小太监,威吓逼问下,那内侍小太监告诉我,那李安阳所在的文渊阁,就在你家老爷他们内阁大臣办公的文华殿旁边,没书的那间就是了,我打昏那小太监,一路从文华殿找过去,这书呆子办公的地方就是书多,”不理张静修瞪眼,朱狴犴继续说:“我一路终于找到一个空空荡荡的阁楼,一张纸笔都没有,连帘子上的布,阁内的立柱都是未经任何颜料沾染,原木本色。” “这是为了不留任何可以书写的工具,怕李安阳传信用计。”张静修答道。 “确实如此,此时,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四海第一美人’”说到这时,朱狴犴神情突然一变,双目失焦,双眼泛空,魂落魄失,张静修见多了此人鄙夷天下,神威天降的样子,但从未见过此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朱狴犴双眼望向虚空,继续说道:“‘当时他笑今年c鸾飘凤泊,情怀何似。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c干卿何事。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c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c燕邯侠子。’她就这样微倚在栏杆旁,吟完这首金缕曲,转头望向我,我顿时感觉月光为之一黯,星河都为之失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身在闺阁 布局天下 白衣公子抬头沉默了一下,仿佛陷入当时的种种回忆里,继续说道:“一个寂寞公主,独自面对闯进宫里的歹人,毫不惊慌,反而我紧张的像是,我才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子。她先开口,声如翠啼,‘既有缘分,何不坐下’,我就呆呆的坐在她面前,等与她开始聊起,我知道我这一生注定要吃她的亏了。”嘿嘿,朱三公子自嘲的笑了一下。 见张静修莫名奇妙的打量着自己,白衣公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我现在还记得当夜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说实话,当时我是带着色心去的,可到后来只有这个不说也罢,当时我与她长谈了几个时辰,她有种特别的亲和力,你一见她,就不由自主的什么都跟她说了,我跟她讲江湖上的有趣事,讲凌云论道的各种奇妙经历,跟她讲天下智局,她很感兴趣,更没想到,她只用几个时辰就解开了见真c见是c见我三境,我很是诧异。”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东方已亮,她约我晚些再来,我就傻乎乎的一连在紫禁城呆了三个晚上,白天用尽所学内东躲西藏,只为了晚上能见她,弄的锦衣卫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说来也奇怪,我本来是图美色而去的,可一和她聊起来,却什么都忘了,这三晚,她和我讲天下大势,讲四海逸事,我之前从未知道,原来,大明朝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她和我讲朝鲜的历史c讲倭酋织田信长以“三段击”火枪战术练兵,如何从小小尾张上洛c讲琉球国的国王其实已被倭寇桃代李僵c讲安南国的万佛洞和大象c还有真腊国c暹罗国c占城国c西洋国c爪哇国等等,风俗人物,天地广阔。” 朱三公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更重要的是,她为我布了一条复位的大局,只要我依其所言,覆灭武儒,瓦解孝陵卫军,以当前民生凋零,百姓困苦为势,自交趾c江南等地起兵,以大义为名,打出分田不税的旗号,真龙复位之事,我有生之年终会如愿,而你张家和八宝锦盒就是这大局中重要的一手。” “听这朱三公子所言,此女真有翻天覆地之能,如此人物,父亲用尽办法也只能囚她一时,终非长久之计,如今,外有这朱三公子,内有这安阳公主,大明真是气数将尽了么,父亲若还在,将如何解此局?”张静修不由的心忧起来,想到自己此刻还是戴罪之身,缉文满天下,只怕在当朝皇上眼里,自己可能比这朱三公子更该死,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然而,大丈夫精忠报国,本分而已,愿父亲庇佑,助我能脱离魔爪,护佑苍生!”张静修暗暗坚定了信念。 “于我有何好处?”张静修冷冷道。 “等我登上大宝之位,我要开我大明数百年未有之先例,仿照先古制度,为你设宰相一职!” 此言一出,张静修也是大惊,此人口口声称建文之后,帝胄血脉,一言一行却毫不避讳,太宗朱元璋开朝以来,最为忌惮的就是‘相权’这件事,洪武十三年,借胡惟庸谋反之名,撤中书省,不设丞相,“罢宰相不设,析中书省之政归六部,以尚书任天下事,侍郎贰之”。朱元璋惟恐后世子孙不解自己的苦心,特意在《祖训》中明文规定不许变乱旧章:“以后子孙做皇帝时,绝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 “你敢封,我还不敢当呢,此事于我无意,还有何事能说服我?” 见张静修不为所动,朱三公子继续说道。 “为你化解掉《皇极经天功》,使你免遭三劫之苦,也是救你一命。另外再设计为你谋得天下武功绝学,我有信心于两年内助你登上‘十二峰’,置你于峰级高手的境地,让你有实力亲手去取程子衣c陆严两狗贼性命。”朱三公子把玩着手中纸扇说道,好似天下高手任其采拮,挥手就能撒苗播种,反手就能长成收割似的。 但是见过这朱三公子在山神庙连战之威的张静修,清楚的意识到面前这个翩翩白衣贵公子,是天下武榜第三,身居“五岳”级数的真正高手。 他有这能为,但是此人阴险狡诈,如何信他? 似乎看穿了张静修的犹豫,白衣公子继续说道:“等我登上大宝之位,我尽复你父亲张太岳生前所为,依其遗制而办,严控土地,整顿吏治,使天下百姓,粮仓廪实,教化礼义,天下大治,再复乃父文谥号——文忠,复你张家上柱国之位。” “我已讲了如此之多,你可见我真心。而且我还备了份礼物,呆会儿的迎龙大会上,你更会感谢我。” 张静修听完他所说,明知此人不可信,然而听到张家能洗清冤屈,复归清明,心里还是一阵动心。 一切似乎都已达成,一切似乎都未达成,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东西还未决定! 两人都沉默起来,事关天机,这也是最大的分歧,这八宝锦盒的秘密,如何处置,这朱三公子之前未提及过一句向张静修讨要宝盒秘密的意向,但张静修知道,除借名外,这是他最重要的目的,不!这本就是他最重要的目的,是以为何在江陵城外那个荒山处时,可以轻易的将自己卖于密宗三使,以换取宝盒的秘密。 此时,谁先开口,谁就透露了自己的底牌,如何是好呢,张静修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不说,但如何在不说的底牌上讨点好处呢? 张静修心思飞转,这秘密只有一句话,但是他却不知对应的是何事物,是地图?密码?暗号?少年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而朱三公子也是大明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他是知道这个秘密对应的是何事物,但需要这个秘密以开启或是处理这个事物,又或是在哪里找到这个事物,白衣公子是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然。 无尽的猜疑,如此精妙的智局,张静修如何能胜过这历经凌云论道,天下文榜有名的朱三公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天下第一等的智局(上) 张静修自八宝锦盒打开之后,心里一直牢记这那张黄纸上关于天机的那句话,为牢记在脑海里,时刻在心里背诵,甚至连睡梦中都在背诵,毕竟这是他去北京面见圣慈太后,为张家洗清冤名的唯一筹码。可是张静修却根本不能理解这句话代表什么含义,一句自己都不明白的话,居然是这天下最大的秘密,连张静修都有些动摇,张静修想到“还是必须想方设法搞清这秘密是什么,才能使用。” 然而听之前朱三提到过,此秘密是什么,全天下也只有三个人知道,而这朱三公子就是其中之一,其余抢夺之人只知道此物事关重大,如何在不透露自己底牌的情况下,套出这朱三公子所知道的“这秘密是什么”的信息呢? 双方之前信州那一路都在不停的试探,引诱,布局,谁都不能保证,先开口会不会丢掉自己的底牌,而泄露这个底牌的结果,张静修很可能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朱三公子所害,而朱三公子泄露了“这个事物是什么”的底牌,也难保这小子逃走独吞,或者通过他人夺得这份天机。 朱三公子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凌云论道的盛景,天下高手云集,儒释道三宗论法,奇谋迭出,绝学纷繁,那时自己也才及弱冠,正是张静修现在的年龄,缈粟论文,连过见真c见是c见我三境,凌云论武,也是只惜败于后夺得天下第二的阎将军一招,少年得志,飞扬意气,那时心里哪有这什么“九五之尊,”哪用天天标榜着什么“真龙在世”,天高辽阔自逍遥。 何曾想过,遇见那抹倩影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定了定神,朱三公子先开口:“张公子,我已坦露一切,可谓是大丈夫坦荡荡了,是时候,让我见见你的心意了。” “名声已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张公子,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此秘密于你并无任何意义,天下知其到底为何物的,连我在内,不超三人,你与其守着这个秘密等着,被无数朝廷追兵c江湖好手,窥探环伺,不如与我携手,我之前答应你的条件,我全都做到,而且如果能开启这个秘密,此天机瑰宝,我愿与你分享!” “我如果此时告诉你这个秘密,我怎么确定你会告诉我这秘密到底所指何物呢?”张静修把问题抛给朱三。 是的,在双方如此不信任的情况下,如何保证对方在得到自己的秘密后,一定会遵守约定将自己的秘密突出呢,假如双方把秘密写在纸上再装在锦囊等物里交换,也不能保证对方装在锦囊里的就一定是真的,那自己如果先交出了秘密,那么底牌一亮,可能立马就会失去利用价值,甚至失去性命。 现在看起来侃侃而谈的平和局面,实际上是建立在信息平等的状态下,这微弱的平衡,随时都可能被一句话打破,张公子的“秘密”和朱三所知道的“这个秘密是什么”,这是“知其然”与“知其所以然”之局,谁先被对方套出来,谁就将彻底输掉这场智斗。 “不若这样,你我二人,在各自双手上先各自写好,张公子你写出这个秘密原文,我写出这秘密到底所指是什么和其含义,我俩都一只手写一半,然后两手握拳,先两人同时打开一只手,互相察看对方手上的信息,相互对照,确认这一半的信息,若确认是各自所掌握的真实信息后,再同时打开另外一只手,上下部分一连,就是同时交换全部秘密,而且如果其中有人一心隐瞒,或者歪曲秘密,另一人在第一只手打开时,相互对照时就能看出,留的时间也足以马上擦去另一只手中的半份秘密,你看此法如何?” 张静修思考了半响,点头同意了,两人各自转身用笔在手上写好了关于此天机的信息,张静修写的很快,而朱三公子写的稍慢,下笔声吱吱作响,故意让张静修听到。 两人写好,同时转过身来,两人对望一眼,朱三公子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拳,张静修也伸出右拳,正当朱三公子示意双方同时张开握成拳的右手时,“且慢!”张静修突然出言阻挡住朱三公子。 “怎么了?”朱三公子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么主动的要先张开右手,左手肯定有诈!你一定是左手没写任何字,先打开写了一半字的右手,等一同打开左手时,左手就是空手,你就能以一半的信息赚我的全部秘密,这样,你先打开左拳,我也先开左手。”张静修急道。 “等等一下,我好像写错了字。”见诡计被识破,朱三公子忙转身重写双手上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朱三公子转过来,伸出左拳,说道:“这下按你意思,我们一同打开左拳吧。” “等下!” “又怎么了!?”朱三公子简直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小子。 “你刚刚改完后,万一又把右拳上本来有的字迹擦掉了呢?应该由我来选择先看你哪只手上的一半秘密。” 朱三公子无奈,然而诡计被揭穿,毫不脸红的转身又写了几个字。 “按你说的,由你来决定先看我哪只手,这次总行了吧。”朱三公子微微有点不耐烦。 “好,我还是要看左手,”张静修作势就要打开的左拳。 “等一下,我也要我来选择看你哪种只手,你这书呆子看不出,鬼灵鬼灵的,万一你自己其实也只写了一只手呢。” “好,随你”张静修胸有成竹,他想到了如何不完全透露秘密,又能知晓信息的方法。 “我要看你右手,”张静修点头,两人同时打开一只手,朱三公子打开左手上写着“伏羲”两字,张静修打开右手,只见上面写着“东瀛国”三字。 朱三公子一见“东瀛国”,额头青筋突起,心头一阵狂跳,笑意按耐不住,他知道张静修另一只手里应该就是写着在东瀛国的具体的位置,这小子没去过东瀛国,谅他也乱写不出具体的地名,如此看来,天道酬勤,此物终将到我手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天下第一等的智局(下) 张静修大奇。知道这“六如居士”是成化六年的名士,姓唐c字伯虎,又号桃花庵主,张静修知道此人诗书画三绝,世间奇才,可一世困苦,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种春楼画作流传,只能哀其晚年困苦,以此仕女画为生,张静修爱其笔法,想仔细看看墙上书画,又觉不好意思,突然听到四周欢声嬉笑,自张静修抬头,见四周阁中满是衣着妖艳c浓妆艳抹的女郎,那些女郎,见这俊秀少年茫然无措的困窘样子,纷纷甩出手绢,招手吆呼这楞头公子,红灯帐下,花粉扑人,张静修于这青楼之事,全无经验,问旁边的黄衫丽人,“我又不认识她们,她们叫我干嘛?” 吴诗晴掩口笑道;“这些姑娘都是风尘女子,叫你入温柔乡呢”。 张静修奇道:“什么是风尘女子?住在这青楼里的就是风尘女子么?” 吴诗晴有意捉弄张静修,笑道:“对啊,住在这里的姑娘都是风尘女子,我也是风尘女子,温柔乡讲不清楚,须得亲身体会,这温柔乡须得去过才知道。” 张静修皱眉道:“我虽不懂青楼,但我知道风尘女子不是好词,尔蓉姑娘,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这么温婉体贴,你不是风尘女子的。” “嘻嘻,温婉的姑娘就是好姑娘么,卖了你这呆子都不知道,你这人看起来蛮老实,说话却又油腔滑调的。” 见张静修什么都不懂,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吴诗晴在心里暗笑,但见这俊秀公子口口声声自己不一样,又想到“这书呆子,看起来傻乎乎的,突然说起话来又怪甜的。” 张静修也臊红了脸,要是大哥见自己现在在青楼也能和这些女子随意调笑,真不知如何教训自己。 张静修正没头没脑的想着,突然被脚下一拌,失去平衡,猛的一下跌倒在地上,低头一看,不知哪里来的乞丐,抱着一杠皮布包裹的棍棒状的事物,横卧在台阶上,衣着褴褛,长发不知多少年没洗过似的,蓬头散发的盖着脸,还在呼呼大睡,张静修君子之风,也不动怒,被黄衫丽人扶起,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和尔蓉笑道:“此楼生意不太好啊,什么人都放进来啦”,尔蓉笑道:“张公子莫摔倒就好,此人。” 正此时,听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从隔壁厢房传出,接着只见一名龟公被摔打出来,张静修心想出事了,吴诗晴是此楼大掌柜的,急忙过去察看,只见几个武官打扮的男子正借酒劲撒泼闹事,搂住陪酒的姑娘正用力灌酒,这几个男子装束皆是上穿黑色素面劲装,腰间绑着一根青色涡纹锦带,都是缎带束发,发式却与平时常见的不同,此时各个都喝的满脸通红,最特别的是为首一人腰间挂的那块黑木令牌,正面上刻着“李”字,张静修心生诧异,这黑木令牌,明显是官印,《大明律》明文规定,各部司所用令牌都正面必须以当今明神宗朱翊钧的年号——万历为尊,这个“李”字令牌,却不合规制,哪个衙门都不敢乱刻章印,江湖门派也不会把私印大刺刺挂在腰间招摇过市,若是藩王印,朱家也没的姓“李”的啊。 那被摔出门来的龟公见吴姑娘来了,赶紧上前耳语,“这几个朝鲜番子,据说是朱老爷的贵客,要我们好生招待,我们小的哪敢多嘴,赶紧让伶俐的几个姑娘来侍酒,可这几个番子喝醉酒动手动脚就算了,还叽里呱啦的要改这墙上的诗,这墙上诗画都是朱老板在外高价收来的,毁了太可惜了,我上去想劝住,就一把被打了出来”。 吴诗晴见这龟公鼻青脸肿的样子,再看墙上确实有几张字画被歪歪扭扭的字迹所毁,可见这龟公所说属实,可毕竟这几个朝鲜人是主公请来的贵客,轻易得罪不得,吴诗晴赔上笑脸,便盈盈而上笑道:“各位官人,小可先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妾身在这赔罪了”说完,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见这黄衫丽人态度可亲,那为首的朝鲜人弃了怀中姑娘,就来搂吴诗晴,一边喷着酒气一边用生疏难懂的汉语说道:“你好姑娘,这奴才,我很气。”吴诗晴只得一边赔笑一边劝道:“各位朝鲜官人,区区字画,随意挥洒,送给各位了,还请诸位随妾身上步云阁,我家主公正在等各位贵客呢。” 那朝鲜武官却还是夹杂不清,一边指着躲在一边的龟公,一边手做剪刀状,此人已经喝的不行,汉话说的本就不利索,尔蓉姑娘听了半天,才搞懂他意思,他竟是嫌先前龟公,说话冲撞了他,要割这龟公舌头。 “不知官人大名?何必与这小人一般见识,妾身再陪你喝几杯也不行么”吴姑娘一般劝住朝鲜人,一边使眼色要那龟公快找地方躲起来。 “我是朝鲜国世子翊卫司c三品中军——朴明哲是也,你们大明鸿胪寺管外事的官儿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今天我依你们朱公子邀请而来,你这美人儿,到时我一定要向他讨了你。” 那朴明哲见吴诗晴美丽可人,又动了色心。 那龟公也是机灵人,见状不好正要跑,可还没走开几步,已被几个朝鲜人哄笑着抓住,用朝鲜话喊道:“朴中军,这奴才差点要跑了,你的诗差点被白侮辱了。” 那名叫朴明哲的为首朝鲜武官一把抽出腰中长剑,一边架在龟公脖子上:“你的舌头不割可,但是你要的大声说我的诗比你这墙上的诗好十倍,我大李王朝的大官,比你们明的文人文采百倍强。” 那龟公吓到不行,正不住磕头,正要依他所言,开口求饶,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大笑传来。 朴明哲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衫公子正对着墙上之前自己所题诗句观看,看着看着突然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