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一百次》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心如荒岛】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求亲一百次(GL)作者:无情无错 简介 袁家是凤凰村的养猪大户。 耿家在凤凰村颇有威望。 袁家独子与耿家二姑娘同年。 按说这二人既是同村又是同龄,自该是青梅竹马一同玩伴着长大的。 只是…… 秋月:“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杀猪的!” 少安:“要我说多少遍!我是养猪的,不是杀猪的!”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少安,耿秋月 ┃ 配角:众人 ┃ 其它:专一,喜结 第1章 楔子 五更天,遥远夜空中只挂得一道弯牙儿的朦胧月色里,夜色黑得发慌,正是人们酣畅睡眠时分。 值此时刻,凤凰村东面香山脚下某一低谷处,几块泥砖堆起来的一个简易灶台,柴火烧得正旺,上头一口大铁锅“噗噗”作响,锅盖边沿正突突冒烟,火光照映出此处系某一河岸边的坡地,四周并无杂草,显得十分干净。背对着灶台不远处有几道人影,地上丢了几样物什,几人正围在一起动作,不知在作何,远远只听得见的怪异声响,伴上那几人的窃窃jiāo谈声与吃力低喝声。 可谓是夜深人不静。 错,非是人不静。 “嗷嗷嗷” 嘹亮的,惨烈的,刺耳的,长久不息的,杀猪叫声。 震彻山脚。 可怜的一条xìng命,在惨叫挣扎良久之后,终于僵了动作没了声,它的脖子底下一口大水桶粗的木盆,鲜红腥臭的血蹭蹭蹭往上涨…… 几人松了口气,稍事歇息,迅速而有序地再次合力开展接下来的行动:滚水烫猪皮,刮毛,开膛,清理内脏,肢解…… 半个时辰之久,终于理得差不多。一把铮亮的杀猪刀起落,剁下一只猪后腿时,坡口那里出现一道人影。 “几位大叔,都弄好了没?” 来人提着一盏灯笼,身形瘦削颀长,声音低沉又清朗,听起来比这里几个糙汉子要年青上不少。 “唷!袁小哥来啦!哥儿几个还想着给你送家里去咧!” 剁下猪脚的那位杨屠户,扯开粗矿的嗓门乐着应道。 被称为袁小哥的年青人走近了,从更为明亮的火光中,瞥了一眼地上那块门板上的一大块血ròu模糊的东西,闭闭眼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道, “爹娘才又睡过去,我怕再吵着他们,就自个儿过来了,你们瞧,我带了盆子。” “好说好说,今儿多给你盛些猪红,你要的后腿也给你剁下了……袁小哥,要不要留一个猪耳朵?” 袁小哥映在火光中那张清俊的面庞,秀气yīn柔的五官挤出一道委婉的笑,轻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留着卖,给留下一个猪腰子就成。” 几名屠户满意极了,发自内心的纷纷恭维道:“还是你们袁家人实诚呀,养的猪又肥又结实,ròu也香,宰的时候也不要这要那的,多厚道!” 被赞厚道人家的袁小哥又是莞尔:“诶,我家人少,吃不了那么多。再说了,隔个十天半月就杀一头,老是吃猪ròu也没劲不是!”哼哼,你们称猪的时候别给我缺斤少两,啥都好说! 几人说话间,其中一名屠户已经挖了一大块猪红装进袁小哥带来的小盆子,包好他要的猪后腿和一颗猪腰子,递上去,笑呵呵道:“就是,咱们杀猪的也不见得成日吃猪ròu,吃多了没劲!” 袁小哥接过沉甸甸的东西,眯起眼睛龇牙笑,心底暗暗翻眼睛:诶哟喂大叔,您这膀圆腰粗的身材瞧着并不像是吃多了没劲哦呵呵呵…… “那……几位大叔好生意,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又侧回来,朝地上一个大竹框框抬抬下巴,“麻烦大叔们,帮我把猪笼和铁锅放回到猪圈外边儿。” 语毕,年青人怀里揣着一包,手里端着一盆,朝来路方向走了。 身后几名屠户应了一声,看着人走远了,才又开始继续分猪ròu,闲扯唠嗑:“你说这袁家在凤凰村该是顶好的人家吧,袁家这小伙子长得又不赖,咋听说还没找媒人说亲呢?” “就是,这样的人家放俺们村那边儿,早叫媒婆踏平门槛咯!袁小哥有十八了吧?” “没,不是说十七才刚满么,年纪好着咧!” “好是好,啧……这小伙子俊是俊,就是瞧着娘里娘气的,长得瘦了吧唧一看就不结实,养猪的还不忍心看人宰……我家小子要是这样,我揍死他!我家闺女要是想嫁这样的我也铁定不乐意!” “……” 呵呵呵,大叔们!与你们这等体态气概的相比,哪家的男子不娘里娘气哟? 想得真多! 那头,娘里娘气的袁少安回到自家院子,瞧着已经快亮的天色,打个大大的哈欠,进厨房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下盖好,又一个哈欠……洗洗手抹一抹溢出眼角的水渍,轻轻巧巧地回到自个儿房里,解下衣裳躺上床,闭着眼想心事,想着想着乐开了: 唉!今儿又宰了一头近两百斤的,进账不少呢! 等天亮了,就去给春儿送猪红,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填坑!欢迎大伙儿! 趁着没人,暗搓搓上来发一段~ 第2章 晨间 与以往杀猪的日子一般,天一亮袁少安便起身,快速洗漱,去厨房把今日的猪脚剁下一小半包好,又拿盆子分了一半的猪红出来…… 做完这些,袁少安便回房,专门挑了一件大半新的袍子穿上,出得房门,到东面大房窗外拉长耳朵,得出爹娘尚未醒来的结论,皱皱鼻子,去厨房取了东西出来……出院门时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回走,步至自家院子的水井前,探头照一照,拨一拨稍显凌乱的秀发,得意地一扬眉,乐颠颠出门去了…… 时辰尚早,乡径小路上没几个人,路边杂草叶子上点点水渍滴滴水珠,少安一路小心避让着只往中间走,生怕自己的新装沾上些东西。 袅袅悄悄朝前走着,经过自家菜地时,袁少安抬眼望了望,寻思着是否回来时徒手拔上一把猪草两根萝卜带回去。这么想着往前又走了几步,一转念,低头一瞧自己今日这身衣裳,吸了吸鼻子,念头作罢。 虽是如此,少安一大早的好心情并未有丝毫影响,脚下步子加快,终于见着人了。 “春儿!” 哼哼,见到的人,竟就是要见的那个。 只见前方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里,一名身着淡粉衣裙的妙龄女子正弯腰低头摘菜,听得叫唤,直起身子抬起头来,一脸欢喜地招招空出来的手, “少安!”一面应着,一面挥胳膊甩了甩手的白菜根,一撮泥甩出去,险些砸着近前来的人那好看的衣摆。 “春儿,今儿咋是你摘菜?还一大早的,你的衣袖都沾湿了!”少安满眼的兴奋,说着提了提手中的东西,“我家又宰了头猪,你瞧,新鲜的猪红猪脚送来给你尝哟!” 春儿仰起的一张粉嫩细白的小脸蛋漾出甜美的笑,水灵灵的大眼睛雪花花的小白牙,晃得眼前那人心潮澎湃,一个劲傻笑,直说, “诶呀诶呀,才多久没见,咱们春儿又好看了!其他的姑娘怕是得嫉妒死!” 一句话逗得春儿更是开怀,脸上不知是娇羞还是得意,不脏的那只手抬起来一拍面前人的脑门,娇滴滴地道:“就属你嘴甜!人家可不敢招人嫉妒,说不定咱们村还有更漂亮的姑娘呢!” “胡说,你可是咱们村公认的村花!诶,我看啊,别说咱们村里,附近的十里八乡恐怕也没人能比得上你!” “好好好,你说的对!”春儿笑眯眯的,似是想起了什么,着眼对少安上下打量一番,略一恍惚,不客气地接过这人手里的东西,自己手上的白菜往那怀里一塞, “你真好,家里杀猪总记得给我送新鲜ròu过来,望喜哥都要吃醋了呢,说你就记得我咯咯咯!呐,这把菜你带回去,记得帮我问袁大叔袁大娘好!” 袁少安眼色无奈地瞥了瞥怀里湿漉漉的白菜,有些嫌弃地用手抓了,想起头一个疑惑,遂又问道, “对了,你今儿咋的一大早摘菜来了?你哥呢?他怎么舍得你这个宝贝妹子下地干活了哈哈!” 春儿听了,撅了撅漂亮的小嘴,把少安给的装ròu和一盆子猪红的菜篮子小心搁到另一块空菜地上,继续摘菜,抱怨道:“不晓得,一大早就起来了,还让我起来摘菜,自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瞧着娇滴滴的春儿埋头苦干,明明是苦着脸不乐意的模样,偏那袁少安促狭,有心逗笑:“难不成是出去会哪家姑娘去了?” 春儿听了,手里又是一颗白菜整根拔起,脸也一并抬起来,望着少安笑嘻嘻的样子,不禁若有所思了起来, “你这么说,倒真像是那么回事,我瞧他这阵子常常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没准真是!” “嘿嘿,那要恭喜你快要有嫂子了!” “……” 两人在菜地里聊了好一会儿,等春儿的菜摘得差不多要回去了,袁少安才依依不舍地道别,抱着一把白菜,往回路走去。 一大早的又见着村花彭春儿那标致的甜笑,少安的心里直叹满足,对于美丽事物美丽人儿的向往愈甚,走着走着哼起了小调儿,乐得没边,心想:春儿不但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好,那么谦虚咧!这个村里反正是没见过有比春儿更好看的姑娘! 这么乐着又朝前走了一段,少安按耐不住dàng漾的心情忍不住想了想,要是自己也作少女打扮,收拾收拾起来,保不齐能跟春儿争个高低? 想着想着,思绪飘忽,她就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怜。 没错,是她。这个袁家小哥,不是小哥,实则该是姑娘的。 想她自己本也是生得貌美如花,却是终日要以男子打扮,衣衫不能太花哨,脸晒黑了也不能涂脂粉上妆,出门前总要刻意画两道粗矿的剑眉……因着自小当男儿养,粗活重活没少做,身板自然比一般姑娘的要壮实些,但比起男子,却也是不及的。好在身量不低,借此虚得一个身形清朗的名号,倘若不是在十五那年扛起家里的担子,接手经营袁家的养猪大业,日夜cāo劳瘦得不行,她那身板怕是真能跟男儿们相较了…… 思及此,少女心澎湃的袁家小哥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娘里娘气的举动,拿手背为自己抹了抹无形的眼泪,为自己的可怜命运感到很是悲哀。只是她这一身男子装扮,那委屈扭捏的身段,那翘起的兰花指,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这别扭十足的一幕,恰恰巧叫他人见着了。 袁少安脚下这条小径右侧是一片果林,时下正值初秋,各类果子有一小部分开始成熟,晨间总有一些人家的孩子跑来碰运气。然今早,在这果林里无意瞧见经过的袁少安那娘里娘气做派的,却不是哪家的孩童,而是一妙龄少女。 仔细一瞧,这少女端得是水灵,一张青葱小脸粉嫩非常,悬鼻秀耳,肤色白皙细腻,一身浅色短裙显得身形窈窕匀称,又不显娇弱。这样一名女子,不论远看近看,怕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 只此刻,少女樱唇微张,瞪了一双剪水秋眸,那里头满满含着惊诧,不解,疑惑,探究与愕然,一副撞见鬼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怕是已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着有些距离且隔了几棵矮树,果林中的视角比小径行人的视角好些,袁少安也足够投入,那兀自哀叹自身命运的伤感姿态被人瞧去了也浑然不觉,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拍一拍自己那不如男子粗粝不如女子细腻的脸,迈开长腿快速朝前走了。 见人走远了,果树丛后的少女,才回过神一般,两只纤手相互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内直翻白眼: 堂堂一个大男人……好吧,一个少年,穿一身紫红色衣袍,走路蹑蹑蹑的小碎步就算了,还哼小曲儿!哼小曲儿便哼小曲儿吧,哼着哼着还翘起了兰花指抹眼泪!可你明明没有眼泪呀一副伤春悲秋的神态是吃了哪门子yào坏掉了脑子哟?! 好可怕,好可怕,好娘,好娘的男人! 难怪村里人私下都传你是个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  咯咯咯!感谢支持的小伙伴! 第3章 劳作 不知自己的行为叫他人瞧见,不知自己的举止给了人浮想联翩的机会,袁少安一路飞扬着心情,回到自家院子,去厨房放好白菜,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才见已起身的娘亲,正在院里井边打水。 “娘,早!我爹起来了没?”少安打着招呼,迈开大步上前去,帮着摇辘轳,吃点力提出那半桶水。 袁母慈眉善目,享受着自家孩儿的孝举,舀了水准备回厨房生火, “你爹也起了,在房里洗脸呢,一会儿你喂完猪记得去后山砍条竹子回来。” “奥!”少安应了,帮着娘亲把水提进厨房,倒入见了底的水缸,而后又取了一只木桶,拿扁担挑起来,到院里打水。 两母女都不闲着,等少安辛勤劳作挑了三担子水后,厨房大锅里烧的东西滋溜溜冒起了烟,想是差不多了,袁母另取了两只木桶,把锅里的东西一勺一勺舀出来。 “安儿,可以了。” 袁母话音落,少安第四担水挑了进来,往水缸倒好之后直起身子捶捶腰,闻着习以为常的气味儿,不禁皱眉,道, “娘,我午后再去催催李大叔吧,赶紧修好那边的灶台,就不用见天儿在自家厨房里煮猪潲咯。” “行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都听你的,你最会当家!”袁母应着,心疼地掏手绢给自家孩儿擦汗,“快去喂猪吧,娘一会儿把猪脚剁了炖,得临近晌午才能吃上呢,先给你煎个饼垫垫肚子。” “好诶,娘煎的葱油饼最香了!”少安应着,撸撸袖子一把将灶台上死沉死沉的大锅端起放到一边,换了自家烧菜用的那口锅,这才拍拍手,挑起满满一旦子的猪潲出了厨房,稳稳当当地往自家猪圈的方向走去…… 自袁家院门往西过去不远,有一排黄土砖低矮平房,房顶盖了厚厚的茅草,房屋左右前方延伸了一块空地,围起来砌了厚厚高高的院墙,院门锁得严严实实,这,便是袁家的养猪场。 要说这袁家的猪圈端得是宽大无比,放眼整个凤凰村,找不出别家的猪圈建得如此气派。 说起来,袁家的祖祖辈辈都是养猪为生,在民间乡下,是为数不多不种田为生的。袁家的养猪大业在少安祖父时期达到鼎盛,成年猪数量曾一度超过六十头。试想,这乡下百姓,家中养得十余头猪已是不易,多数只得三五头养来供自家食用。而只这三五头,一年的养殖下来所需耗费也非是一般贫民家所能承担。可以说,能养得起几头猪的人家,在村里实在称得上家境好的了…… 可想而知,他们袁家曾是何等的风光。 往事不提,便说当下。少安祖父母过世得早,她爹近年的身体也越发不好,袁家眼下已可以算是少安在当家。因为袁父多年前大病,力所不及,袁家的养猪场曾一度凋敝,养殖数量锐减至十余头,袁家大受打击,面临家道中落的危机,袁父自己更是病入膏肓险些撒手人寰。 好在上天不绝人之路,当时的村长帮忙请了神医前来救治,袁父才慢慢缓过来,安心调理了几年,这才又有了些力气,继续经营家业。又过得几年,少安年满十五,长成了青葱少年,一向懂事孝顺的她执意接过爹爹手中重担,撑起袁家大梁。 尽管,她是女子之身。 彼时的少安年少气盛,倒也懂得分寸,加之有爹娘从旁教导,慢慢学会精打细算,家中重担挑起来也就不那么艰难。两年的磨练虽苦,她已逐渐沉稳成熟,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当家。 而在她袁少安可以独当一面的今天,袁家养猪大业蒸蒸日上,此时的袁家猪圈里,成年猪数量已超过三十头,猪仔十余,长势颇猛,且两头母猪亦都已怀有第三胎,再过两个月便又是一群小猪仔降临于世。 这般算来,她袁少安每日的活儿还真挺重。 满满一担子潲水沉得要紧,袁少安虽每日每日干这活已然习惯,却终究是个女子,不免腰酸背痛劳累不堪。在院门口放下担子,甩了甩胳膊捏捏肩,再揉一揉腰,这才掏出钥匙开了院门,再担起担子进去,绕过栅栏进了猪圈。 猪圈内端的是臭气扑鼻,睡了一夜的大家伙小家伙们静待餐食,不曾注意过它们之中又少了一头同伴…… 少安将担子放下,到门边取了大木杓,一勺一勺往几个圈内的食槽舀了它们的早饭,早早围上来的几十头猪“吭哧吭哧”吃起来,烫烫的香香的潲水于它们而言当是无上的美食。 两桶东西分完了,少安出得圈房,到院子侧边的小厨房里,抓了屯在那里的一大把猪草开始切,装了满满一簸箕,回到猪圈给大家伙小家伙们添上美食,直接倒进食槽中。 几十头猪呢,怎么可能指望那两桶稀糠潲水能喂饱。 做完这些,少安才稍稍松一口气。立在那里瞧着猪仔们吃得香,便拍拍手,提着簸箕又回了小厨房,切了放在菜篮子里的红薯藤和一小把烂菜叶子,倒进木蔸里,随后打开一旁的木桶,用手抓了两大把米糠撒进去,接着往右侧的水缸里舀了碗水一并倒进去,拿木棍子开始搅拌,搅好之后提起来起身出了小厨房,到院子里的空地放下,随后去院子另一侧的小房间开门,打开鸡笼。饿得挤在一起咕咕直叫的一群鸡终于得了自由,一股脑冲出来,出到院子,争先恐后开始抢食。 袁家的养猪场内不单止养了猪,也养了十几只鸡,老母鸡下下蛋,其他的,逢年过节杀一只,袁父身子稍恙时杀一只,家祖祭奠杀一只,家人生辰时杀它一只,家中来客时也杀它一只。 做完这些,少安这才彻底舒了口气,塌下肩膀缓一缓,拍拍手回到小厨房一通收拾…… 幸好这些家伙一日只喂两顿,否则非得给她累垮咯! 自养猪场回来,袁少安先是在自家院子里打了一桶水清洗手脚,衣裳从上往下擦了一遍,这才进了袅袅冒着香气的自家厨房,见爹娘在吃东西。 “安儿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吃饼。” 袁母见自家孩儿进来,忙取了一副筷子递给她。坐在饭桌边的袁父亦是招呼她过去。少安使了不少力气,已是饿得不行,手脚麻利地坐下开吃。 袁父见她吃得香,看她精神头倍儿足的模样,心下很是宽慰,吃了一忽儿,便问起来:“安儿,昨儿那头猪卖了多少?” “爹,那头猪整有一百五十多斤呢,是上一批里最晚宰的,卖了二两多银子。” “可以可以,这是今年进账最多的一回了吧,不错不错。”袁父笑意盈盈,连连点头,瞧着自家孩儿的眼神颇为满意,那面上气色都像是瞬间好了不少。 那头一边刷锅准备炖ròu一边听他们二人谈话的袁母也是乐开,chā话道:“这年头一头猪卖上这个价钱着实不容易,安儿干得好,回头去镇上记得扯匹布料回来,娘给你们爷儿俩做身新衣裳。” 少安听了,自是乐呵呵地应了,三口两口将剩下一小块葱油饼啃完,咕咚咕咚喝了口水,抹抹嘴起身, “爹娘,我吃饱了,先去后山了。” “嗯,去吧。” 两老应着,满带笑意地目送自家这个懂事能干的孩儿出门。 袁少安出得厨房,回味着口中香喷喷的美味,去柴房提了柴刀,出了院子绕个弯,往自家房子背面的山坡上行去。 时辰不算早亦不算晚,正是村民们起身垫了肚子出门干农活的时候,路上不免遇上几个相识的,相互吆喝一声打个招呼,继续各走各路各忙各的。 约莫过了一刻,袁少安到了后山自家竹林前,没停下歇会儿,当即挑了一根,挥刀砍起来。 刀子磨得锋利,少安不怎么费劲,只三四刀便砍下那条胳膊粗的竹子,奋力拖出来,一刀撇下竹尾,刚准备修理修理剩下的竹枝,抬起眼来不经意望见山坡下那条大道,有几个人经过。这一行人引起了少安的注意,因为她远远望见那前头走着一个中年fù女,fù女身后跟了几个男人,再然后另有几个男人两两抬着东西,上头隐约可见系着红绸…… 离得有些远,少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想来应是春风满面吧。 为何?依照她的见识与经验,那一行人八成是去哪家提亲的。这样一来,村里过不了多久便又有人家嫁女儿了罢,不知会否来她家买猪咧!嘿嘿! 想到这里,少安手里一使劲儿,一刀解决一个竹节上的细枝,竟是扯嘴角乐了起来,仿佛就真是自家来了生意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种田文,种田文,不是那么好写呀。 第4章 心意 竹子匀称光滑,又粗又长,想来有些分量,少安扛着却是不甚费劲,不过多会儿便回到自家院中。 厨房的炖ròu香味儿逐渐飘散到院子里,少安一面专心破竹,一面赞叹自家娘亲的手艺,不时耸耸鼻子深深地嗅,脸上端的是开怀灿烂。 竹子自是破得顺利,少安把着柴刀削着竹篾,厨房里传来爹娘的谈话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入耳娘亲不甚愉悦的语气,心中不免疑惑,正想着拉长耳朵细细去听,叫院门那头的动静惊了一下,扭头抬眼一看,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你急急忙忙的作甚?” 只见院门口那里,一名灰衣青年跨进门时脚下绊了拌门槛,一个踉跄,贼人一样撞了进来。只是那人慌里慌张的脸色及憨厚纯真的神情,半点不与这“贼人”二字相符。 “少安,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猜我看到啥了?”青年进得院来,脚下还未站定,出口急切,满眼激动,颇有冲少安扑来之势。 少安嫌弃地撇了撇嘴,往边上挪了挪步子,云淡风轻道:“天要塌了?” “天要塌了有我刘望喜顶着!” 自称刘望喜的年青人瞧着很是高大,与本也不低的少安站在一处,竟是生生高出她大半个头,这般看来,天塌了由着他顶也着实不算过分。 少安听了,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手上的活儿。而那刘望喜自顾得意了半天才又反应过来,主题跑偏了。登时,面色变回原先那般,激动且急切,急声道, “你猜我瞧见啥了?有人去彭家提亲了!” “喔。”少安先是不甚在意,旋即一怔,“彭家?谁?” “彭春儿呀!你的心上人!有人请了媒婆抬了聘礼上彭家提亲啦!” “啥?!”少安的神色这才有了大变化,出乎意外,慌张不安。 “彭家……答应了?” “不晓得,我路过彭家院门口瞧见的,听说男方是邻村的,姓周。” “啪”少安手中一个不稳,柴刀脱手掉了下来,吓得刘望喜弹起来一个箭步躲开几尺远。 “望喜,跟我去彭家!” 少安狠狠瞪了眼,先前在后山坡上见着的那一幕闪过眼前,而那时那刻的心情,却是分毫不见了踪影,顾不上许多,一把扔开手中的东西,迈开大步冲出院子,带了与今早全然不一的心绪,踩着今早乐颠颠走过的那条小道,朝着彭家的方向奔去。 身后刘望喜焦急地小跑跟上去,喊了前头拔腿狂奔那人,问她, “你打算去抢亲啊?” “抢个头!犯得着么我!他们这才提亲,提亲!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你去干啥?” 少安愣了,当即停下脚步,一并缓和了激动不忿的脸色,犹疑起来:“我……我去瞧瞧,顺带问问清楚。” “问清楚啥?问人家春儿要不要考虑嫁给你?” 此言一出,袁少安才又迈出去的脚步当在原处,回过头来瞪了瞪问话之人,没好气道:“胡说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啊,春儿不也知道嘛!这有啥,只是你把她放心上这事,她不知道啊!你打算咋说?” 少安咬咬牙,不说话,顿了一忽儿,继续往前走,丢下一句:“反正我要去问清楚。” 彭家今日热闹得紧,一家老小与前来提亲的一干人挤在厅里,各人面上神色不一。媒婆领着的周家人尤其那一脸周正的年轻男子,个个春风满面。相较他们,彭家人倒是显得平静,客客气气地应付着。 实际上,说平静倒也不很对。这两年前来他们家给春儿说亲的媒婆不可谓不多,只是这男方家直接上门提亲的,还数头一回,直教彭家人大感意外。 此番这周家瞧着确是好人家,周家这儿郎也是生得周正,配他们家春儿尚可,只是,不知春儿的意思。往常每一回,春儿都是摇头,他们也就随她,谁叫她是家中的宝贝儿呢! 说起来,他们最是看好的,与自家女儿青梅竹马长大的袁家小子,各方面条件比这周家小子还要好,对春儿亦是上心,这两年也到了岁数了,可就是不见他上门来提亲……也不知这俩娃是个啥意思! 这般想着,彭家二老对周家的提亲既未回绝,也未应承,只给出考虑期限,过后答复。 那头彭家客厅正热闹着,这头袁少安急急忙忙也赶到了,在彭家院门外止住脚步,拉长了脖子张望。 没等她瞧个明白,肩膀“啪”一声叫人拍响,转回身一看,不正是被求亲的人么! “春儿,你咋在这儿?里头……” “躲出来了,那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春儿笑笑,脸上却是没啥不好意思的。 少安见着她,也耐不住xìng子试探,当下直截了当地询问, “春儿,这档亲事,你应不应?” 春儿耸耸肩,不甚在意道:“说亲的多了,提亲的倒是头一回。我看这这爹娘八成要同意了,那周家也算不错。” 少安听了急死,追问:“那你的意思?” “我没啥意思啊,对方长得不丑,家中条件也不差,可以考虑考虑。” 听得这些,再瞧春儿的脸色,少安一时慌了,心中藏的事再也忍不住要冒出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来!”说着,抬手拉了面前的人,往果林奔去。 “啥事儿呀少安?” 春儿疑惑着,被少安拉着衣袖跑得一颠一颠,皱了眉嘟囔道:“女孩子这样跑着一点儿都不好看……” 果林此时无人,正好适合说话,袁少安拉着彭春儿进了最为隐秘的一处,停下喘气,喘了一会儿,红着脸鼓足勇气,道,“春儿,你能不能不要答应那周家的亲事?” 春儿一愣,见面前人脸红气粗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甚是不解,疑问:“为啥不要答应?人家还没考虑呢!” “因为我不要你答应,我想……我想你嫁给我!” “啥?” 春儿震惊了!瞪大了眼睛不知作何表情用何言语。 少安从来不是忸怩之人,既开了口,便一鼓作气:“就是,春儿,我喜欢你,想你嫁给我。你要是点头,我立马回家让我爹来提亲!” 这下,彭春儿彻底不知作何反应了。少安的话,过了半晌她才堪堪领悟透彻,随即变了脸色,磕磕巴巴:“少安,你知道自己在说啥不?你明明是……怎么能生出这心思?怎么能娶我?而且,你不是和望喜哥……” “我跟刘望喜是兄弟,谁会看上他呀!我的心上人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你呀春儿!虽说我是……可别人不知道,只要你愿意,咱们成亲是没有阻碍的!” 这般大胆的表明心迹,且是来自与她一同长大的,男装打扮的女子,叫彭春儿的一张俏脸上面色变了又变,定定瞧着眼前这人,显得十分慌张无措,甚至带了些抗拒,没法思考,只回了一句:“少安,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来的,从来没有别的心思。” 丢下这一句,彭春儿不再说话,不再看向少安,慌乱着神情思绪,转身快步离开。身后听了心上人那一句回绝的袁少安,抿了嘴撇下眼角,想要开口留人,却出不了声的样子,眼看便要哭出来。 原来,你一直只当我是好姐妹,才与我这般亲近。原来,你从不知我的心意,也从没喜欢过我…… 唉!一厢情愿呐! 彭春儿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呆呆在原地站了良久的袁少安才收回迷离的目光,长长叹一口气,佝偻了腰背,留下一道失魂落魄的背影,缓缓离开。 她的身后不远处,一片枣树间,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慢步出来,身影的主人那张脸逐渐清晰,是一名妙龄少女,有别于村花彭春儿与今早果林里那名娇俏少女的,另一张脸。 此时,少女的脸上满是惊诧,似是得知了何样的大秘密一般,拍了拍自个儿的脸,抬腿快步出了果林,朝某个方向飞奔而去,一副yù要赶快找人分享八卦的猴急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少安的初恋就此陨落~ 第5章 巧遇 袁少安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中,恰逢娘亲的炖猪脚出锅,飘满香味的院子里,爹爹正在织猪笼,见她失了魂般归家,不免皱眉, “安儿,上哪儿去了?干啥了这副样子?” “爹,我没事。”少安见问,稍稍调整情绪,过去执起柴刀继续将剩下的竹条剥成蔑,一副当真无事的模样。 袁父虽说不算心思敏感,自家孩儿情绪不对还是能觉出来的:“你少来,是不是跟春儿吵架了?” 一提起这个,少安的脸色变得更差,眼眶都险些逼红了,委屈的小样儿叫她爹看了着实心疼。心疼归心疼,袁父对少安啥都满意,就是不满这孩子对待自己亲事的态度。以往他每回提起,这孩子总是一句“不急不急”推拒,便是与那彭家的丫头成日混在一处,仍是对终身大事只字不提…… 这个小子真是毫无他当年的风范! 呵呵,少安她爹!您若是能晓得您家少安才向那彭家丫头求亲被拒,怕是怎么也不会这般心疼又埋怨罢! “臭小子!你瞧瞧你这熊样!晓得你爹当年是咋娶到你娘的不?” “爹,别说了,我都知道。” 少安很是无奈,她爹虽身子骨不好,可他那xìng子实在不与他的身体状况般配,一旦起了兴致,吹起牛皮来就是没完没了。而他吹得最多的,自然数他当年如何下血本向他岳家提亲的风光事迹,在那之前,便是以惊人的毅力疯狂追求当初并不瞧得上他的美丽娘亲的故事…… 说起来,他们家并不遵循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是清白人家,长辈自会给孩子自由追寻幸福的权利。 远的不说,就说当下,少安她爹继承并发扬自家优良传统,一边手上不停地编织猪笼,一边语重心长地鼓励自家不长进的孩儿, “你这么大了,出去别说你爹我没教过你!咳!这姑娘家,是要哄的,咱们作为男人,胆子要够大,脸皮要厚,该出手时出手,不能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有话就直说,你中意她,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袁父恐怕很是为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所自豪,说教起少安来倍儿有精神。这精神头一起,手速翻飞,一只大猪笼的形状已然出来,边织边说话,抬起眼瞧瞧自家孩儿专心听讲的乖巧模样,甚是满意,继续道:“男婚女爱这事,该咋直接就咋直接。不是爹说你昂儿子,像你对人家丫头这磨蹭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爹!你别说了!黄花菜凉不凉的已经不重要了,人春儿压根儿就没看上过我!” 许是翻着白眼说这话时的少安并未能表现出十分的悲伤落寞,袁父听了先是愣,随即微怒不解:“咋回事儿?你们俩娃娃还真闹掰啦?臭小子,准是你惹的人家!人家没看上你能跟你处那么好?你当人家姑娘多不矜持呢?人家那是嘴硬,口是心非你懂不懂?!” 说着说着,好似认定了是这么回事,袁父见自家儿子无奈无语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咳咳了两声,说教与数落并道:“你个熊样!春儿那么好一个丫头都不晓得怜惜!这样的媳fù儿娶回家来是大福气!” 自家爹爹的言论过于武断,数落说教亦是多余,袁少安捂不了耳朵,也不愿回房憋着,更不愿出门,就杵在那里,扔了柴刀,执了手中一根竹条在地上画圈圈, “爹,人家春儿说了不喜欢我,而且有人去她家提亲了。” “啥?”袁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瞧着少安蔫头巴脑没点精神的苦脸,不禁怒道, “叫你一天天愣头愣脑的就知道喂猪!讨好人姑娘家是送几碗猪红几块猪ròu就能成的吗?个破孩子!气死老子了!咳” 好好的儿媳fù就这么没了! 院外的动静传进了厨房,袁母才刷完锅,听得少安她爹的气言,忙搁下手中的家伙,出来瞧瞧, “咋的了?啥事儿啊她爹?安儿你干啥了惹着你爹?” “还不是你给惯的!这个臭小子,春儿多好的姑娘,就他呆头呆脑的不知道下手!给人抢了先,说是有人去彭家提亲了!” “喔。”袁母听了,抽空瞄了瞄少安,淡定得紧,随后转移话题:“春儿要嫁人啦,好呀。不过别人家闺女嫁人干你啥事儿?你这身子骨就是啥事都cāo心给cāo的!省省力气顾好你自个儿吧!” “咋说话呢!难不成你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儿子的心思?那是咱们安儿的心上人呀!你个没心没肺的!还说我管闲事!我看你就是不想咱家安儿娶个好媳fù儿!” 袁父见不得孩儿他娘对孩子的终身大事总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于是激动起来,脸色泛起潮红,喘气也变粗,整个人现出不健康之症。 袁母见状,既是心虚又是心疼,忙弱了声气上前帮着他抚背顺气,招呼愣在那里的袁少安:“安儿去厨房把你爹的yào端出来,煎好了的。” “奥!”少安愣愣的应了,丢下竹条,逃一般溜进厨房躲清静去了。 呼!爹您真是知孩儿的心!可惜,您不知娘亲的心! 闷闷不乐了一早晨,平日里喜好的香喷喷的炖猪脚少安也吃不出味儿来,饭桌上那一盘子煮白菜,更是勾起令她心酸鼻酸的回忆。而那些原本美好的回忆,也在不久之后,成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因为,当日午饭过后,少安不想在家里听爹娘关于她终身大事的争论周旋,果断地抓了草绳扛了扁担,往自家菜地走去。刚刚巧,在去菜地的路上,听见过往村民的议论,听来了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彭家应下了与周家的亲事。 呵!春儿,你不是说考虑考虑么?还是我把你吓着了?那么美丽的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姓周的男人? 为啥呀?我哪里不好?我除了不是个男人,哪里不比那个男人好? 少安憋着一股气,出不来下不去,愣是把自己逼进牛角尖又把自己拔、出来,正面迎上血淋淋的现实: 哈!不不不,她就没喜欢过你!对!她不晓得喜不喜欢那个男人,可她确实不喜欢你呀!所以她为啥不嫁给男人?难不成嫁给既不是男人又不喜欢的你,袁少安? 别傻了! 越是这般想着,越是心塞胸闷,少安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飘到自家菜地的,直到放下扁担,挽起袖子,弯腰拔起一把猪草,才反应过来,心口那里着实堵得慌。这还不算,晌午的日头够火热,晒了半天出了一头的汗更是给她添堵。 堵着堵着,脾气便生了出来。 “啪” 一大把才出了地面的猪草叫主人摔了回去,蔫蔫儿的等待着主人的处理,亦或是日光的荼dú,命运莫测。主人摔了东西,手上轻了,心头却依然是沉得发昏,火大地踹掉脚边的扁担,迈开脚离开菜地,朝村东方向大步走去…… 凤凰村的村东尽头,是一条名为“泗水”的大河,此河属大褚自北向南最大运河“梅江”的一条支流,从肃州城分流至此,一路向南。凤凰村作为泗水河途径的村庄,受其惠泽,承其便宜,开荒扩土,灌溉田地,农畜相依,且受老天眷顾,此地已连年不曾发过洪涝与旱灾,几十年间,这一片原本只得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迅速发展成至今上百户人家的大村庄,村民的生活已是较藤县其他的乡村好上许多。 袁少安心情不霁,便想着去泗水河边走走坐坐。以往只要有烦心事,她便是如此。 只是今日,老天爷也不知是怜惜她,还是嫌她烦得不够,尽安排了意外,叫她莫可奈何,叫她哭笑不得。 只见晌午日光沐浴的泗水河面,反着刺眼的光,河岸边洁净光滑的石块上,站了一个人。少安由远及近,瞧出那是一名顶了竹笠的女子,正背对着岸边,不知在忙啥,那背影看着很是青春窈窕,一看打扮便知是未出嫁的少女。 那身影端得是陌生,貌似从未见过的,少安顿时心生好奇,悄然走过去,yù要瞧一瞧究竟是哪户人家的闺女。只是那名女子立在岸边并非安安静静站着,手上开始大幅动作,等少安凑近了,才看清那纤细的手上握了一根钓竿,这女子竟是在钓鱼。 “呼啦”一声,在少安启口yù出声之际,女子的胳膊一挥,手上的杆子由前向后抡了个大圈,直挺挺朝着少安的脑门招呼下来。 “啪” “嗷” “谁?!” 三道声音,出自三处。 那女子被身后的声音动静吓得不轻,回身看过来,竟是见一名男子捂了脑门半蹲下去,痛苦呻、吟,顾不上其他,忙去伸手扶起地上被殃及的无辜之人, “啊你没事儿吧?” 清脆的少女音色,一下子让头脑被抽懵了的袁少安清醒过来,忍着要飙泪的痛楚,捂住头抬起脸去看。顿时,四目相对。 “是你!”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见面就被抽,可怜的小安安~~ 第6章 互损 “胖妞!” “娘娘腔!” “要死了你!大晌午的出来钓鱼!” “要死了你!大白天的跟鬼一样躲人家身后边儿!” 很显然,二人皆是郁闷得紧,这般意外的巧遇,着实愉快不起来。 那一杆子抽得袁少安眼冒金星,剧烈痛感半晌才消去一半,松了手站起身,直起腰来,怒瞪向眼前的少女,不爽亦不解,惊诧亦惊艳。 “胖妞,几个月不见,你蹲牢房去啦?咋瘦成这样了?” 被唤作胖妞的少女本还燃起些微的愧疚之心,一下子叫这人的一张贱嘴给全全扑灭,扶了竹笠仰头瞪回去,怼回去, “死娘娘腔,你才坐牢了!几个月不见,你已经娘到别人都以为你断袖了!” “耿秋月!” 少安听了这般无稽可笑的控诉,登时怒上心头火上脸,额前那一道红印子竟是一时被她的脸色给掩了下去,端得是气煞人也。连名带姓被吼过来的耿秋月,丝毫没有理亏弱气之状,反而更是挺直了身板,气势与神色具厉,照面挖苦眼前之人, “只许你嘴贱不许别人说啊!哼!袁少安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不能再喊我胖妞!而我,可以继续喊你娘娘腔!” 少安一听,当下气得冒烟,脸色由红转绿,咬牙yù要骂回去,这可恶之人却不给她机会,翻个白眼,手中的鱼竿往回收,朝那甩出去老远的鱼线尽头仔细一瞧,不禁失望, “竟然是一只破草鞋!谁呀这么缺德,往河里扔这些东西……”这般念着,没再搭理少安,摘了那只破草鞋下来,准备再去挥杆子继续钓,留下身后人在原地气得zhà毛。 “喂!你瘦了了不起呀!瘦了也是胖妞!”少安自顾气着,见那人并不搭理自己,顿觉无趣,揉揉额头凑上前去,忍不住好奇,缓和下语气相问, “快说,好几个月不见,你都干啥去了?咋能一下子瘦这样多,瞧你这背影我都认不得了!” 秋月手上一边勾着鱼饵,一边抬胳膊顶了顶滑下来掩了视线的笠沿,抽空不屑地瞥一瞥身侧这人,翘翘下巴骄傲道, “也没啥,只不过我爹瞧我资质好,送了去镇上的女子书堂念了几个月书,每天起早贪黑用功下来,不知不觉就瘦了,人也白净不少。” 少安听了,一阵欣羡一阵恍惚,不自觉抿起嘴歪了头,眼中的向往之情溢出来,口中亦是十分配合地暴露心声,哀伤又遗憾:“女子学堂啊……我这辈子怕是没得机会去了……” 此话于男子甚至一般乡下女子而言,确是那么回事。可袁少安说这话时的神情,与她那一身脏兮兮十分具有男子气概的短打工装搭配起来,实在是别扭得难以言表。 于是,见识此人此番姿态的耿秋月,难以抑制地狠狠缩了缩脖子,打一个大大的寒颤,由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人一通,得出结论, “袁少安,省省吧。你就是再娘,也毕竟是个男的,人家那女子书堂是打死不会破例招收你的……啧,瞧你这副身板吧,男扮女装怕也是行不通,还是别想了!”语毕,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你你个死胖妞,你懂个屁!” 少安不免又是气,气得不轻,脸色黑而再黑,想出气又不知从何出起。天晓得,她本就对自己的“娘娘腔”气质心存极大极大的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盾,一方面觉得自己身为妙龄少女,虽常年扮作男儿,到底不曾完全掩去女子应有的娇态,恐怕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服不行;一方面又苦恼,自己偶尔不经意的自然流露叫他人瞧见了,难免令人生出误会,认为她袁少安这个岁数还不说亲娶妻,还常常是那般娘里娘气的姿态,是否当真染上了传说中城里人时下流行的断袖之癖……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了片刻。秋月给鱼钩上饵完毕,往前挪了挪,抓着鱼竿使劲朝前一甩,鱼线却是没能甩出多远,只在离岸边一小段距离沉下去。 少安见状,眯起眼睛好笑道:“哟呵,人是瘦了,可惜力气也没了,今后干不动农活看你怎么嫁出去!” 本就为此颇不甘心的秋月被身后人的取笑激起好胜心,抽回鱼竿用力再甩一次,很遗憾的,也没甩出远去。这等境况叫她一向心高气傲的耿家二姑娘如何下得台去,便板起脸迁怒起身后那人, “死娘娘腔吵吵嚷嚷的,本姑娘都没心思钓鱼了!”说完了,撇撇嘴接着道:“还有,本姑娘要嫁,也不会嫁给要干农活的人家!这两年都不晓得多少好人家找了媒婆来耿家说亲呢!” “哟哟哟!”少安嫌弃地摇头,认为很有戳穿这女人厚脸皮的必要:“拉倒吧!人家请人来说媒的,十个有九个是看你长得一副好生养的福相吧,难不成是看上你的美貌?哈哈哈!” 少安自顾挖苦完了,倒还有些良心,见人家姑娘半天甩不出去鱼线累得面色发红,呃,实则是被她气得憋红,上前去一把抢过鱼竿,收回来,瞅了瞅尚且稳妥的鱼饵,转身往上游方向迈步,边走边数落, “不会钓就不会钓,说句实话肥ròu能长回来呀?死鸭子嘴硬!大晌午的来钓鱼,还挑了人家洗衣的地儿,能钓上只破鞋都算你运气……” 这般说着,少安踩着一片足膝高的草丛挪了十几步远,一挥手,杆子甩出去,鱼线的尽头那勾着的鱼饵猛地扎进河中央,看起来真有那么些架势。做完这些动作,少安难免又对自己佩服起来,扬眉得意道, “瞧见没,这才叫钓鱼!你那甩个翻圈的收杆,实在是太外行了,抽得我疼死!不会钓还非装,自个儿跑来钓鱼要是一个失足栽进河里被水鬼拖走你再瘦也没用!” 那边秋月听着她神神叨叨喋喋不休的嘴贱,气得弯腰拾起地上那只破草鞋,一把砸过去,狠声骂, “闭嘴啦死娘娘腔!臭杀猪的!你以为人家愿意大白天的一个人跑来钓鱼啊,还不是因为你!” “哈?” 听得这话,少安一时愣了,都不记得回嘴,呆呆的,傻傻的,自恋道:“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要给我做鱼吃?” “少自作多情,谁看得上你呀一身猪骚味儿!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打赌输了,要给秋芳钓鱼回去!” “啥?你们打赌干我屁事儿啊?” 秋月很是不忿,再一次由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过来,继而甩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 “实话告诉你吧,先前我跟秋芳打了赌,我赌你是断袖,她赌你不是,这不我输了嘛,她说想吃我钓的鱼,愿赌服输我也没办法。”言毕,又是不甘心地朝那头的袁少安翻眼睛,抬手摘下头上的竹笠,给自个儿扇扇风。 那头袁少安对她那话登时又气极,顿了半天才看过来,开口问, “那你们又咋知道我不是断袖的?” 这边耿秋月踮起脚张望,望不见草丛深处的袁少安那边是个啥动态,索xìng也抬脚慢慢挪过去,有啥说啥:“秋芳今早瞧见你和彭春儿在果林里,她听见你俩说话了。袁少安,看不出来嘛,你居然那么大胆,直接跟人家姑娘开口求亲!可惜,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你,还以为你跟刘望喜是一对儿呢哈哈哈……恐怕全村人都当你是断袖了,那也不能怪我眼拙了不是?” 秋月说着说着乐起来,眉飞色舞欢快得没边,一步一步朝少安的方向走来,那摘了竹笠露出来的白嫩小脸,那迎着阳光缓步而来的逐渐清晰的开怀娇俏模样,那数月不见比之从前窈窕有型许多许多的身姿,叫后者细细瞧了,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这段话里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dú舌怎么样? 第7章 泼辣 袁少安有些眼花,不知是被日光刺的,还是被从未见过的除彭春儿以外的姑娘带来的姿容观感所震撼了,恍恍惚惚,盯着近前来的秋月,半天没搭上茬。 “就是没想到,本姑娘那么信心满满的下注竟然赌输了!袁少安,真是意外,你这个娘娘腔中意的竟然是女人。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人家彭春儿长得好看……” 秋月自顾自叨叨着,没注意那个被她取笑的意外中意女人的人盯着她出了神。 少安见对方说起这个,也是心塞到不行,怔忪半晌回过味儿来,才在心底悠悠念道:是着实意外呀!本姑娘竟然喜欢女人! 思及此,少安不免又是想起今早果林中被心上人断然拒绝的一幕,更是想起来时听闻的消息,瞬息间换了副心情, “别提这个,春儿要嫁人了,以后都不要提起这事,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啥?要嫁人?那你……” “当然不是嫁我,她都看不上我,有啥法子。” 少安虽极不愿承认,可这是事实,说出来十分令她心痛不甘。只那耿秋月似是很能理解,却是理解的彭春儿,点点头,赞同道, “她瞧不上你也不奇怪,我也瞧不上你。” “你” 少安正是伤感悲怆浓烈的时候,这女人总是一句话气她个半死。 “谁稀罕你瞧上啊,我还瞧不上你呢!” 眼看二人即将进入下一轮口舌之战,浮在水面的一截鱼线猛地一动,少安只觉手上鱼竿被扯了扯,赶忙握紧,手臂手腕一并使力,一个利落的动作,竿子一提,沉甸甸的一条草鱼“哗啦”一声被拖出水面提上岸。 “愣着干啥,赶紧拆下来!” 许是叫袁少安娴熟利落的一串动作吸引了,耿秋月莫名愣了愣,听了喊,才回过神忙弯腰伸手去抓那被扔到地上不住扑腾的鱼,只一碰,滑出手去,再抓,又滑出去,第三次,才哆哆嗦嗦地将那比她巴掌大些的鱼解下鱼钩,末了,长长舒一口气,又有些激动, “呼……还挺大一条的!这是啥鱼啊?” 全程盯着她的袁少安瞧着她笨拙的动作,急出那一头的汗,一双三两下弄得脏兮兮的手掌,以及那满脸的兴奋模样,嫌弃的白眼扔过去, “解个鱼钩跟打仗似的!受不了你!就是条草鱼,这么点儿根本就不大好不!长这么大连条鱼都不会认,也不会钓,就会吃了吧长那么胖!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城里来的千金小姐了!哈……不过千金小姐怕是没人像你那身材的罢!” 少安嘴上喋喋不休着,拿眼环顾一下四周,撇撇嘴,放下鱼竿靠过来,左手接过那条鱼,右手扯下手边几根芒草,自鱼嘴往鱼腮那么一穿,三两下绑好,递回去, “一条够了没呀?会不会杀?会不会做?要不要我教你呀啥都不会就会张嘴吃的胖妞!” 虽然对袁少安那张嘴很是不爽,这人一连串体贴的举动倒是很叫她耿秋月消了消气,只嘴上仍是不愿落下风, “会钓鱼了不起呀!谁规定吃鱼就要会钓鱼的?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呀吃猪ròu还要养猪还要杀猪,会杀猪也没见你娶得上媳fù儿!” “你才杀猪!我家只养猪不杀猪!还有,谁娶不上媳fù儿?这村里我袁少安是最不愁娶媳fù儿的,不信你去问问!耿秋月我告诉你,再跟我嘴碎信不信我立马回家叫我爹去你家提亲去,叫你知道我袁少安娶不娶得上媳fù儿!” “你敢!” “我敢呀!谁不敢谁是孬种!哼哼,毕竟胖妞你现在也算有几分姿色了,我也不亏!咯咯咯……” 袁少安也不知咋的,说着说着竟是耍起了流氓,挤眉弄眼,一副市井无赖调戏良家少女的猥琐笑容挤上来,叫那个被她调戏的良家少女气红了脸, “你敢你就来呀!看我爹怎么把你赶出去!” 秋月又是气又是羞,更是十分的不爽,这个死人真是越发讨人厌了,从前见了最多也就是嘴欠几句,如今竟敢放话调戏起她了!不知死活这个娘娘腔! 想他们耿家虽不如袁家富裕,在这凤凰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她爹过不了多久便要就任新村长,眼下整个村哪家不是巴巴的上赶着讨好他们家,哪个青年男子少年女子见了她不客客气气喊上一声“秋月姐”或是“二姑娘”? 只有面前这个死人!时时嘴上不饶人,处处不讨她喜!这人那番话,叫她冰清玉洁一向以嫁给偏偏英俊少年郎为目标的耿家二姑娘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 越想越气,秋月当即发起了飙,不管不顾地挥起手上的鱼,一下一下往那嘴上占她便宜的死人砸去, “作死的袁少安,想娶我,下辈子吧!本姑娘是要嫁给有相貌有学识的大家少爷的,打死也不嫁给你个杀猪的娘娘腔!” “停手!停手听见没!” 虽说少安身上是一套干活穿的粗布短衫,不很值得珍惜,可这耿秋月拿一条活鱼使劲往她身上砸,实在叫人不能忍。可惜秋月被她惹得一腔愤恨羞恼,哪里能轻易住了手,只管一个劲往她身上招呼,可怜了那条方才还鲜活着狠命扑腾的鱼儿,此刻已是翻了死鱼眼,死不瞑目…… “住手啊死胖妞!再打信不信我捂你嘴!我这双手今儿早上喂了猪铲了猪粪没洗的昂!不怕你就继续打!” 下一瞬,少安只觉身上一轻,钝痛感没了影,抬眼去瞧,见那疯狂的胖妞收了手在粗粗喘气,片刻,以极为恶心嫌弃的表情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捡起地上的钓竿竹笠,提着已然命丧的草鱼,转身抬步,一溜烟跑走了…… 那道背影甚是婉约窈窕,当真比从前胖墩墩的身影好看上百倍,少安瞧着瞧着有些出神,又仔细回忆起方才仅有的两次对那张瘦下来的小脸的细细端详,撇了嘴,心中却是暗暗点头,旋即又思起那女人嘴dú的模样,发狂的模样,怎么想都觉着那泼辣的xìng子着实配不上如今这副面貌身姿的耿秋月…… 啧啧啧,人无完人,也不是人人都如春儿一般完美的。 春儿……春儿……春儿…… 唉! 这头,耿秋月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提着今日的收获,头上顶了竹笠,脚下疾步走着,神色依旧未能平复,路过的村民见了她惊奇又热情地打招呼,她却是未曾回以笑脸,一副别人欠她百八十两的神情,叫人见了,只叹这耿家二姑娘人是瘦了美了,脾气倒是又长了…… 这姑娘将来找了婆家,怕是不能吃亏的主! 要说这耿秋月,是这凤凰村里与袁少安彭春儿一般,具有极大话题xìng的后生少女,她的年纪与袁少安相近,近到同年出生,只一个年中一个年末,少安上月才过十七,亦即是秋月尚未满十七,若是按虚岁算,也当是这个年岁。 可即便是这个岁数了,她也还未定下亲事,而他们耿家却总是一副不急不急的样子,旁人议论自然便多了。 议论啥?他们能晓得啥?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原由。 一是耿家二姑娘虽长得敦实,却是自小娇生惯养xìng子泼辣还不爱下地干农活,远不如她大姐秋梅她堂妹秋芳贤惠,一般人家根本不愿讨这样的媳fù。二是耿家在凤凰村颇有名望,耿老大亦即秋月的爹,是这村里少有的见过世面的人物,年轻那会儿时常进城,学识有那么些些,城里人脉也有那么一丢丢,村里人有事找他帮忙多过找村长,他也乐于施以援手,是故村中人对他们耿家人多是敬重,一般农家人断不会想着高攀他家的闺女……这最后,便是人耿二姑娘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向来瞧不上满身汗臭味的乡野糙汉子,一心想着将来嫁一个英俊挺拔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而且最好是不必干农活的人家…… 几个条件一综合,可不就让这年满十六虚岁十七的少女不但迟迟未嫁,就连亲事都还未曾定下。 虽然也有过那么三两次有媒婆上门来说亲的…… 心高气傲的耿秋月,如何舍得花心思去理会路人的眼光与议论,只管走自己的路,生自己的气,想自己的心事。 走着走着,脚上绊了下路边某颗树露出地面的根,一个踉跄,险些别倒,手上的死鱼晃着往自个儿腰身上砸了砸,惹得秋月龇起牙一阵嫌弃,提起来凑近鼻前嗅一嗅,更是皱起了秀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明明是纯正浓郁的鱼腥味儿,硬生生给她闻出来一股猪屎味儿,当下胃里一阵反酸,强忍不适,狠狠地啐: 呸!恶心死了!这鱼回去就扔给秋芳得了,我才不要吃!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本文最初设定是正剧的,只是写着写着发现,怎么看都正不起来,所以干脆改为轻松的风格了,各位看官不要介意哈! 第8章 身世 见了变瘦变美的胖妞,与之拌嘴之后,袁少安的心情倒是莫名轻松了下来,早间的yīn霾也淡了不少,一个人在泗水河边游dàng了一阵子,回到自家菜地,踏踏实实地干活。 一大把猪草捆好扎好,少安歇了歇气,打眼瞅瞅旁边另一块自家的菜地,看到爬满几根竹子藤架的青色藤叶间,挂着的十几根黄瓜大都已长得差不多,便伸手挑了几根,揪下来,chā进猪草捆里,然后绳头绕上扁担,挑起,回家。 粗活重活干得多了,少安挑着不算沉的一担子东西不怎么费劲,更不必途中歇息,一口气挑着回到自家养猪场,到小厨房放下来,才拍拍肩上身上,解了草绳,抓起黄瓜出了小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出了小厨房,少安又进猪圈瞧了瞧,随后出来,去鸡舍捡得三只鸡蛋,一并带回了家。 一进自家院子,库房门口两只新鲜的绿油油的猪笼放在那里,直叹自家爹爹的手艺纯熟,午饭后才这点工夫,便又完成了一只,不得不佩服呀! 这般赞叹着,少安去厨房放好黄瓜与鸡蛋,快速洗洗手擦擦身,顺便洗了根黄瓜,拿菜刀切成博片,拿碟子装起来,端着回了房。 爹娘这会儿不在家中,应是出门去李大叔家了,午饭时爹说要亲自跑一趟去催催,娘恐怕是不放心一块儿跟着去了。 进房放下碟子,少安取了干净衣物换下来,又去院子里打了盆水回房,锁好门关上窗,这才悠悠解开裹胸布,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洗脸,擦身,梳理头发…… 待一切梳洗整理完毕,少安才舒服地长长叹气,躺上竹榻,先是伸个懒腰,而后伸出左臂往边上桌子上头一捞,抓到镜子,右手也伸出去,拖近了竹榻旁的凳子,翘起兰花指,捻了上头那碟子里的黄瓜片,美滋滋的,一片一片敷上脸来…… “诶!舒服!” 敷好黄瓜,少安放松了腰背躺下去,舒坦得直叹气,又使劲照了自己的脖颈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放下镜子,不很愉快的,怨念道:“又黑了一圈,都怪死胖妞害我晒那么久!唉!以后出门要记得戴竹笠了……” 不爽归不爽,袁少安还是很客观的,今日见着耿秋月焕然一新的面貌身姿,令她羡慕欣赏之余,一并生出丝丝的迷醉。此般情感,她只在彭春儿那里获得过,如今这情感也出现在见过变美的耿秋月之后,她无法否认。 这一次,少安没刻意去多想,只管当是自己天生对美丽人事物心存好感了。既是如此,也难怪她会如此看得上自己! 七月的午间天儿总是燥得不行,袁少安在自个儿房里锁门锁窗的不通风,自然闷热,放下镜子又去够桌边的蒲扇,给自己去去热气。 在这般的舒坦享受里,少安静下心来默默想起了心事,近来越发令她头疼的,从自己的身世,到终身大事。 听娘说,当年她还在娘亲肚子里时,一向身子骨不结实的她爹发了大病,且一度病入膏肓。当时祖父母都尚在世,一家子又急又悲又无奈,只以为这一关她爹是挺不过去了,幸而得当时的村长从肃州城请了神医前来,救回了她爹一条命,只自那以后,他的身子再难痊愈,需常年喝yào吃补品维持,且不宜cāo劳,不能承受过大刺激。即便如此,那神医明言,此子的时日无多。 因着这个,一家人深知,娘亲腹中的孩儿八成是袁家今后的独苗儿了。为防那一身病躯的可怜人更加积郁于心早早归西,祖父祖母商量之下,一并劝说了娘亲,指定她腹中胎儿,不论如何,定是个男娃。 几月之后,瓜熟蒂落,险些就成为遗腹子的娃儿出世,遗憾的,是个女娃。 祖父祖母当真按原定计划,对少安她爹撒下大谎,瞒下少安的真实xìng别,无奈地想着能拖延他们可怜儿子的xìng命,多活一日是一日。等到那之后,再将娃儿的身份改回来便是。 然而天意难测,并未如那神医所说,少安她爹拖着病弱的身子,硬是熬过了十数载,身子较好时,还能干点粗重活儿。这当真是意外的喜事。只是也有更加天意难测的,这十几年间,少安的祖父祖母相继过世,留下病弱的儿子瘦弱的儿媳及年弱的孙儿。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谁也无法逆改,一家子只能接受。只一样,老天爷未让两个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安慰,可安歇了罢! 两老相继去世,对袁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少安她娘为承两老遗愿,也为了这个家,以自己并不强健的身躯,帮着自己当家的撑起这个家,依旧隐瞒着少安的身份,又这么过了几年…… 想罢了身世,少安微微叹气,拿手轻拍脸上的黄瓜片,收了唏嘘,继续想另一件心事,她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记得是几时,少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男儿身份女儿心,不爱俊郎只喜红妆,对娇俏美丽的年轻姑娘总是忍不住多看多想,对年轻男子瞟都不愿瞟一眼,尤其对这村中最美丽的少女彭春儿生出了有别于他人的怜惜之意。 最初她自己是纠结烦恼无措又矛盾的,一同长大知她身份的刘望喜看出她的心意,并不曾劝阻或是疏远,反而从旁开导鼓励,让她慢慢地接受了自己这般。只可惜,那个一样与她一同长大知她身份的彭春儿,却是不懂她的心意。 如今看来,就算知她了心意,又当如何? 他们家眼下这般境况,爹爹一头热的不断给她灌输娶妻生子观念,娘亲满怀心事的不断想方设法阻止,而她自己,一方面不愿违背娘亲的意愿,一方面又不愿违自己的心违爹爹的意,怎么做都不合理,怎么做都矛盾。 就更不说,知了她心意的彭春儿,吓得回去就跟别人定了亲。 如此这般,她袁少安的终身大事,怕是更为艰难迷茫了。 唉!造化弄人! 这头袁少安舒舒服服躺在竹榻上敷黄瓜想心事,那头才提着鱼回到家中的耿秋月却是热出了一身汗,一进院子便把鱼递给坐在树下纳凉的弟弟, “帮我送去二叔家,跟秋芳说你二姐我尽力了,就钓到这么大一条,叫她做好了自个儿吃,不要预我的份了。” 耿家庭院中一棵大桂树下,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闭目吹风的十四五模样的少年,懒洋洋地睁开眼,瞅见面前的二姐与其手上那条鱼,瞬间精神,撇撇嘴惊奇道, “你还真钓上鱼了呀!” 秋月神色有些微不自然,旋即恢复,理直气壮道:“很奇怪吗?你姐我有那么没用吗?” 对方耸耸肩点点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还不爱下地干活,不知道有没有用哦!” “闭嘴!赶紧去,就说这鱼要洗干净点再做!”秋月不悦,骂了一声,手中的鱼一把塞进弟弟怀里,钓竿竹笠一并丢给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身后那少年十分的不爽,喊道:“就知道使唤我!爹娘疼你了不起呀!” 秋月停下脚步回头瞪过去:“耿秋堂!收起你的公鸭嗓!多大人了还想要爹娘疼,羞不羞?” 那名唤秋堂的少年,的确处于变声期,也的确羡慕着自家二姐能得爹娘的偏爱,被戳破小心思,着实有那么些羞恼,憋红了脸,却是不得不屈服于他二姐的yín威,乖乖去跑腿了。 秋月满意得翘起嘴,随后去洗了手,回屋换衣裳。 解下身上那条脏了吧唧的裙子,秋月拿湿帕子净了脸擦了脖颈,才去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套上。一面套着,一面美滋滋地想:如今我耿秋月的衣柜里全是新衣裳,从前的真是一件都不能穿了,可惜可惜,哼哼哼! 也不知村里其他的胖妞要不要我这些旧衣裳,要的话送给她们得了…… 心情飞扬着思忖到一半,秋月猛地一下顿住,轻轻一拍自己脑袋:“呸呸呸!啥别的胖妞?!本姑娘已经不是胖妞了!都怪那个死娘娘腔!以后再敢这么喊我,撕烂他的嘴!” 嘴上这般咒着,耿秋月的心里脑里倒是不知怎的,不知不觉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河岸边袁少安娴熟利落的动作,那漂亮的挥杆收杆,那嫌弃又体贴的举止,那贱兮兮却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些养眼的笑颜…… 想着想着,秋月恍惚了起来,喃喃念道:“这袁少安如果不是那么娘,如果不是那么嘴贱,如果不是个养猪杀猪的,村里应是会有那么一两个女孩子愿意嫁吧!” 反正本姑娘不愿意!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介绍两人身世背景啥的,有点无聊嘿嘿…… 第9章 打赌 那日之后,袁少安一次都没再去找过彭春儿,每日不是在干活,就是去干活的路上,正好李大叔来动工修灶台,她可不就更有事干,让自己完全停不下来。 没过几日,灶台修好了,少安喂起猪来也轻松不少。当日午间,少安正在自家猪圈忙碌,她那好玩伴刘望喜巴巴的跑来告知,彭春儿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今年秋收后,九月底,也即是不到三个月后。 少安听了,内心泛起丝丝波纹,却是啥也没说,继续埋头干活。 刘望喜站在她身后,习以为常地捏了鼻子,蹑蹑蹑往门边退去,尖声怪气接着道:“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都铲了好久的猪屎了,能不能歇会儿?” 少安头也没回,抬起胳膊蹭一蹭脸侧,抹掉汗水,又继续。门口那边的刘望喜知道劝不住,只好转个话头, “诶,我昨儿路过村长家,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少安终于应了,极为敷衍的应。 见对方如此态度,刘望喜很是没趣,却仍是忍不住卖关子,觉得需要找些乐子给少安提提神,不然她从彭春儿那里受到的打击太大,没日没夜的铲猪粪也不是办法。 “看见一个身段好得不得了的姑娘,长得标致,声音也好听,保证你之前没见过的。” 一说到美姑娘,少安顿时来了兴致,停下动作看过来,挑眉问:“这村里还有我没瞧见过的姑娘?还是个标志姑娘?村长家?难不成是村长的亲戚?” “哼哼!今儿午后有空没?带你去瞧瞧,我瞅着那姑娘能把彭春儿比下去你信不信?” “哟呵!这可是你说的昂!我就随你去瞧瞧,那姑娘要是有春儿好看,就不说了,她要是没有春儿好看,我要你好看!” 少安自是不信,这村里真是没见过能将春儿比下去的姑娘,至于别地儿的,她也有足够的信心,不会有。只是她那自信又霸道的言语唬得刘望喜一阵不爽:“这怎么算我都占不上便宜啊!你要是明明觉得比春儿好看又嘴硬说没有……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不干!” 呵呵,谁也不是个傻子,哪能事事都叫她袁少安牵着鼻子走。刘望喜言罢,翘起嘴巴转转眼珠子,顿时又来了主意, “这样,咱们打个赌,找个眼伶眼俐不偏不倚的,他要是觉得那姑娘比春儿好看,就我赢,相反的话,就你赢,咋样?” 这个乐子不错,少安也来了劲儿,斗志都被激了起来,信心满满道:“成啊!就跟你打这个赌!赌注呢?” “这个简单,到时候赢的人让输的人干一件事儿,输的那个不准抵赖,叫干啥就干啥,不太过火的就成!” “一言为定!” 这二人自儿时起便臭味相投玩在一处,碰上啥好玩儿的,三不五时便会打个赌,比个试,大都袁少安赢得多,赌注也多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取乐子自居多。如此,两人便把这消遣时光的小打小闹时常玩着。 这回刘望喜信誓旦旦,少安也都不甚在意,只当他输再多也乐此不疲来玩儿,爽快地应下,转身又继续忙,没能顾上看看门口那个心痒痒寻乐子的人,盯了她的背影笑得一脸猥琐jiān诈…… 临近申时,少安看看天色,与刘望喜约定的时辰快到了,便停下手中的活儿,把斧子往边上一扔,抓起颈间的巾子抹抹汗,回房洗手洗脸擦身,快速换了一套衣裳,从房里出来,去给厨房的娘亲报备一声, “娘,我出去一会儿,要是晚饭前还没回来,您就去把猪潲煮好等我回来喂,柴已经劈得差不多了,也等我回来收拾昂!” 厨房中,正忙着腌菜的袁母应了一声:“快去快回,别太晚,你爹要按时吃饭喝yào的,可不能等你。” “好嘞!” 少安应着,出了厨房门口便瞧见院门那里刘望喜探头探脑往里张望,小跑过去,一拍那人脑门, “来得倒挺早,等不及了吧!你找的人呢?” 刘望喜咧嘴一笑,往院外枣树那里指一指:“在那儿!” 少安顺着看过去,登时变脸,又是一巴掌拍在身前人的脑门,急声道:“好你个刘望喜,存心想整我!” 被打之人完全没有羞愧之心,竟是厚着脸皮扬起头来:“没毛病,那不就是眼伶眼俐不偏心的嘛,保证绝对公正!” “公正个头!”少安很是不忿,“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娃能懂个啥?还是你亲弟弟!这把你要不赢我都替你丢脸!” 只见袁家院外十几步远的那颗枣树下,一黑不溜秋的五六岁孩童正仰头撸袖子,一副准备爬上树大干一场的架势,二人见状,忙过去阻止, “哟哟哟,我家枣子还没熟呢你就想摘了啊小屁孩儿!” “跟个猴儿似的,赶紧过来!说了带你去见漂亮姐姐,一点都不懂事儿!” 小家伙机灵得紧,自家大哥和袁家大哥哥一顿数落下,登时消停了,撇撇嘴,以稚嫩的童声冲少安得意问道:“我哥说带我去见比春儿姐姐更美的姐姐,我才不信呢!少安哥,你不也说过没有比春儿姐漂亮的姐姐嘛,我哥准是骗我的对不对?” 少安听了一乐,意外极了:“对对对,没想到你小子小小年纪还能有这眼力,对极了!不愧是望财呀哈!”说着扭头看向刘望喜,一副“这把你找错人了”的神情,更是对此次打赌充满了信心。 刘望喜一翻白眼,身材高大的他一把捞起还没到自个儿腰间的弟弟,横着抱起来,一只胳膊夹在腋下,一只手打屁股:“臭小子!还以为你不偏心咧!敢质疑你老哥的话!待会儿叫你开眼界!” 几人说笑着,一路往村长家方向走去。 大白天的,两个年轻男子领着个男孩儿去人村长家里,怎么也该有个名头,打赌是他们二人间的约定,不干旁人事亦无旁人知,总不能上门跟人家说他们是来瞧瞧某位姑娘长得有没有村花彭春儿好看吧? 为避免尴尬,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下由头,并在路过刘家菜地时,随便拔了几根萝卜摘了几根茄子,带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到了村长家,刘望财这个猴儿似的蹦蹦哒哒的皮小子神奇的乖巧安静下来,跟在两个大哥身后,进了院门。 厅堂内甚是热闹,明显有客人,两人来得不是时候。村长的长子迎出来,见是这两个年轻人还带了个小孩儿,有些意外, “少安望喜还有望财?你们咋的来啦,来来来进来进来,刚巧大伙儿谈到正事儿,少安你能帮上忙哩!” “哈?” 两人叫这话带得意外,不动声色对视一下,皆是惊奇,手中的萝卜茄子递上去,嘿嘿笑道, “这么巧呀,咱们哥儿俩还说来拜访拜访李村长呢,听说李村长快卸任了,咱们带了点薄礼来感谢村长这些年的照顾……” 薄礼实在是够薄的,二人却是说得一脸正色,很像那么回事儿,跟在李大叔身后进了厅子,一眼瞧见坐于主位的年迈的老村长,以及客座的耿大叔,也就是即将上任的凤凰村下一任村长。 “村长好!好些日子没见,您瞧着还是那么硬朗!诶呦原来耿大叔在呐,我说呢,远远听着这院子就热闹!” 袁少安嘴皮子溜,见了人说人话,见了鬼说鬼话,见了村长和下任村长,断不会磕巴,一水的吉利话不要钱的吐出来,笑呵呵的别提多讨喜。她这般的世故俗态,倒是不曾想起,前几日自己是如何狠命损了那下任村长千金的。 “少安来得正好,我跟你们耿大叔正商量着jiāo接的事,说到新村长上任要求神祭祀,你们袁家到时少不了要杀一头猪的,正好你来了,这事儿你回去跟你爹提一提好做准备,就下月初了。” 主座上,银发银须的老村长,满眼的慈祥笑意,他的旁座,年轻一辈的耿大叔精神抖擞,面色严肃,冲少安几人点点头,未出声。 “奥,是这事儿啊,好好,少安记下了,回去就告诉爹爹,两位村长请放心!”没想到来一趟村长家还能谈一单生意,少安美滋滋的,乐极了。 厅子原本挺宽敞,一下子又进来几个人,尤其人高马大的刘望喜往那一站,顿时衬得地方窄了,几个小辈也不好自己落座,更不能暴露此行真正目的,挤着笑站在厅中,不免尴尬。 村长上了年纪,说完了事情也没注意这些,李大叔领了人进来便收了薄礼去忙了,人不在,只得那耿大叔见他们傻傻愣在那里,心下好笑,提醒道:“你们几个,坐下呗,不是说来看望李村长嘛,好好跟村长说说话。” 几人闻言落座,与李村长耿大叔正说着话,厅外进来一名少女,给少安望喜上了茶,浅浅一笑,又退了出去。 两人未说话,只在心底默念:村长家就是村长家,即便同是乡下人家,也那么讲究。 此时,孩童心xìng的刘望财开始耐不住了,站在自家大哥身侧,拉开脖子东张西望,想必是在寻那美貌姐姐。只可惜,端茶那个村长爷爷的孙女李姐姐他是见过的,不咋美,肯定不是她。 不止望财,少安和望喜陪着老村长寒暄唠嗑一阵子,觉着很是无趣,也早就坐不住了。那耿大叔似是看出他们的心思,暗暗摇头,正yù开口,厅门口那里出现一道身影,伴随清悦的声音, “村长爷爷,爹,还在谈事呐?月儿要先回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身影婀娜婉约,一身粉色长裙的打扮与这村中农家少女着装大为不同,施了脂粉的一张俏脸很是精巧白皙,神情俏皮可爱,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厅中多出来的几人,见是熟脸,当下顿住了笑意。 这少女,不正是那日少安所见所损的,瘦下来好看许多许多的耿家二姑娘?而她,也便是刘望喜口中的标致少女,他和袁少安今日的赌。 作者有话要说:  诶我去,忽然发现中间漏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哈哈,赶紧补上来。 第10章 赌输 “漂亮姐姐!” 气氛一瞬的怪异,被刘望财一嗓子打破。几个后辈回神,均是不好意思。 “你们怎么在这儿?” 耿秋月这几日都来村长家,每日有几个客人上门来并不奇怪,只这袁少安和刘望喜正坐在这厅堂中,堂上是他们的父辈祖辈级人物,这两个平日里没点正经的此刻乖巧端坐于此处,看着格格不入,怪别扭。 不得不承认,秋月今日这打扮比那日在河边的用心多了,袁少安这一惯爱看美脸的自是不能幸免,呆呆拿眼盯了人直瞧。 一旁比少安淡定的并不痴迷于此的刘望喜,悄然凑上来,在她耳边低声得意道:“咋样?是不是没见过?是不是很标致?” 少安听了面色一窘,忙收回目光,掩饰地端茶噘了一口,没说话。 两个大的暗搓搓jiāo流着此行目的不好张扬,那个小的哪能管这许多,耳灵的听见他哥和少安咬耳朵,明白过来这便是那要来看的姐姐,心直口快有啥说啥,轻易便暴露了那两人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你不是秋月姐吗!”望财盯着秋月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面前这眼熟的漂亮姐姐竟是那从前的胖姐姐,禁不住惊奇,兴奋得拍着两个哥哥道:“原来哥你们说要来看的漂亮姐姐就是秋月姐啊!少安哥,秋月姐好好看诶,比春儿姐都好看了!” 一时间,厅内众人除了袁少安刘望喜,皆被逗乐了。 “哈哈哈小娃娃,你可真有眼力!这耿家二姑娘如今模样可美啦,小伙子们要坐不住喽!咯咯咯……” 老村长虽然上了年纪,毕竟是过来人,听了小娃娃的话,能不了然?只是他嘴上的调侃,眼中的笑意,令坐在那里的两个小伙子生出尴尬,被揭穿了尴尬,被调侃了也尴尬。 他们尴尬,那被夸奖的人儿可不,一脸的得意洋洋,斜睨了窘样的袁少安,不屑地盯着她瞧了一瞬,便向堂上的老村长及自家爹爹报备:“村长爷爷,爹,月儿先回去帮娘亲做饭,明儿再来教莲儿妹妹别的样式。”言毕,翘起嘴角又再瞥了瞥厅中两个年轻人,转身离开。 因着刘望财那段话,以及袁少安窘迫的神情,耿秋月的心情变得十分美妙。那一向对她不屑一顾,时时嘴欠损她的娘娘腔竟是巴巴的领了别人专门跑来瞻仰她的姿容,且还看她看了个呆,当真叫人意外又得意呢! 她是得意了,那专门前来瞻仰她美貌的二人早就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顶着尴尬的笑容坐着,心里下对那作乱的小屁孩儿骂了个透。 老村长很是开怀,捋着胡子笑眯了眼。只他一旁的那个美貌少女的爹,脸色不大自然,看向袁少安二人的眼神有些复杂凌厉,想必是不愿意自家闺女被这些不怀好意的小伙子围观的。 呵呵,不怀好意的小伙子们丢了脸,尴尬到不行,赶忙起身告辞,逃似的离开李村长家…… “呼小崽子,都是你惹的!这下够那个死胖妞取笑我一辈子了!” 出得李村长家院子,少安便气得拧起了刘望财的耳朵,恶狠狠发泄道。那小崽子本就皮,也并不懂少安那羞愧难言的心思,被欺负了就一个劲儿嚷嚷着叫他大哥救命。 刘望喜才不搭理他,方才他不也一样丢脸么,被这个猴崽子害的。然而这些于他而言并不算个啥,只记得那个赌约了, “呐,这臭小子你收拾完了,轮到算咱们的帐了啊,这把可是你输了。” 少安听了,更是心头郁闷,撒开手回头看向刘望喜,翻个白眼:“啥损招啊,说吧,你让干啥就干啥!” 对方jiān诈一笑,显然是早有预谋,拉着少安朝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出自己的赌注条件:“很简单,你去捉弄捉弄耿秋月。” “啥?刘望喜,想整我你就直说!”少安闻言,登时又气又不解。 “不是,没有,不是整你,这不全村上下只有你敢跟那胖妞对骂嘛,你就帮我整整她,不过分就成。” “为啥?”少安满脸的狐疑,扫了扫身侧这人,更是不明所以,“人家招你惹你啦,好端端干嘛整人家?” “她就是招我惹我了!你帮不帮我对付她?”刘望喜整个人都激动了,不知道的还当他跟那耿秋月有何深仇大恨呢! “她惹你跟我有啥关系啊,你不会自个儿对付去啊!”少安无语,也八卦,凑过来问:“她咋惹的你?这么大块头的大男人小气巴拉的,还想报仇,说说看有啥怨呀你俩!” 被这人追问,刘望喜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少安等了等没见答,一顿鄙视:“说啊!一个大男人干啥扭扭捏捏的比我都娘了昂?” 呸!谁比你还娘?!谁说大男人不能小气巴拉,谁说大男人不能有羞于启齿的事?呸! 刘望喜面上表情是这么一句,嘴上终是松了口,红了脸低声道:“那个该死的耿秋月,居然在秋芳面前说我坏话,我昨儿可是亲耳听见的!我可不敢对付她那泼辣货,你准是不怕的!” 这下,想不明白都不行了,少安一脸的惊奇与调侃,眯起眼睛绕着身材高大的刘望喜好一通打量,不住摇头, “合着那胖妞在你心上人面前说你坏话了,你记恨上人家啦?啧啧,看不出来嘛刘望喜,你居然看上了耿秋芳!你们俩可是一点儿都不搭,太不般配了!” “哪不般配了?秋芳多可人儿呀!我就喜欢她这样儿的!袁少安赶紧的,人耿秋月能那么不待见我,不都因为你嘛,这个忙你不得帮呀!再说了,愿赌服输说话算话,不准抵赖的!” 被看破心思的刘望喜索xìng撇下脸面了,反正都是一块儿玩到大的好伙计,他都能知晓她身份知晓她心思,他本也不该有秘密瞒着她的,央着她帮忙出了那口恶气,往后再求求她帮忙支招,去追求那可人的秋芳,嘿嘿嘿…… 眼瞅着面前之人流露出的猥琐笑容,少安不禁打了个冷颤,转头瞥见一旁无聊玩起了泥巴的刘望财,顿时通透,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朝面前人一脚踹上去, “好你个刘望喜,打一开头就在算计我!” “……” 一心认定自己被刘望喜串通小小年纪的刘望财算计了,袁少安气得不轻。只是气归气,她袁少安怎么说也是这凤凰村大户人家的少东家,一言九鼎,既是打赌输了,便服输,依言办事。 回去的路上,少安对刘望喜那死缠烂打的要求松口答应了下来。整蛊耿秋月?哼哼,有点儿意思。别的不说,就她与耿秋月那女人,从小就一直不对盘,即便一年也见不上几回,每回碰见了都拌嘴拌得欢,互相看不上眼,嘴上也不饶人。这回得了由头,她就当为兄弟也为自个儿解解气罢!整人的把戏,她作为女孩子,可不比那些个皮猴子差! 刘望喜说,耿秋月这几日都去村长家,教村长的孙女莲儿女红针线,说是那女人去了趟城里回来,瘦了一大圈跟多了不起似的,拽了吧唧到处炫耀,学了多少多少诗词博文啦,学了城里人时下盛行的刺绣针法啦,学了城里姑娘的穿着打扮妆容化法拉,学了几道城里人家饭桌上常有的菜式啦,巴拉巴拉…… 看来,这耿秋月去了一趟城里回来,的的确确改头换面,变了个人似的。 少安撇撇嘴不屑着,心下思忖,与望喜两兄弟话别分道,回到自个儿家中,陪爹娘用过晚饭,随后收拾收拾先前劈好的柴薪,期间终于想出整人的法子,贱兮兮jiān笑几声,乐呵呵地去喂猪了…… 第11章 非礼 翌日,少安早早起身干完活收拾好自己,便急急出门,去实施昨夜酝酿了一晚上的计划。 刘望喜那厮,那么大块头的男人都小肚鸡肠得理直气壮,她一个本质上青春美丽的少女怎么就不能也把从前的帐拿出来算一算?虽然那些都算不上是帐,她自己已经没少损那胖妞了。 耿家到村长李家的途中也是要经过那片果林的,那个她袁少安的伤心之地。时隔数日,少安再次来到此处,那日被断然拒绝的窘态十分不愿却又不可避免地忆起,难免心下唏嘘。 只是,想起来又如何,事到如今,除了在心底轻叹一声,还能如何?难不成还去抢亲么? 这般想着,少安自嘲一笑,未及调整好情绪,发现有人往此地过来,听声音似是两个人,且是熟悉的声音…… 糟糕,是耿秋月和耿秋芳! 该死的这两姐妹!怎的凑到一块儿来了!刘望喜个死家伙不是说这几日都是耿胖妞自个儿一大早去的村长家么!说她一去就呆一整日,午间蹭一顿饭,到午后才回去呀!今日怎的多了个耿秋芳! 这可咋整哟? 不是耿秋月落单一人,眼看计划无法顺利实施,少安不甘着恼,正打算放弃今日时机,那两姐妹却是说说笑笑着往果林进来了。意外之余,少安反应迅速地躲进树丛中。本以为这般能够藏匿,谁知那姐妹二人又分开行动。 “好啦,你过去吧,今儿可别磨磨蹭蹭的,说一会儿话就得了,我还得赶着去村长家呢!” “嗯,那你躲进来点儿,别叫人瞧见了,我过去咯……” 二人说着,当即分开,耿秋芳往果林深处走去,而耿秋月,竟然转身径直朝袁少安藏匿的方向走来…… 本是极好的藏身之处眼看就要被那胖妞轻车熟路地过来占据,无处可躲的袁少安忍不住好奇心亦不愿轻易被发现,心下焦急,目光往四周搜索,瞥见唯一可以解救她水火的身侧一棵枝干粗壮枝叶茂密的荔枝树,当下灵机一闪,撒开手脚攀上去,瞬间藏好,动作敏捷迅速,远远看着怕是要比那刘望财更像只猴儿。 树其实不大棵,只是有些高,枝繁叶茂,这个时节也长出了一把一把果子,少安便是再轻巧,她这快速的攀爬总是能将树杈子晃起来的,这样一来,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耿秋月虽是一路往这边过来,可步速极慢,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头不知在想些啥,显然心不在焉。加之少安那荔枝树前尚且有一丛矮树遮挡,秋月一路踱过来未曾发觉有人也可理解。 少安躲在树干上,尽量把自己身子隐藏好,疑惑着俯视树下的耿秋月,见她停在那里,打眼四周巡视一圈,便收回视线,拍拍树干背靠上来,倚树站着不动了。 树下之人那百无聊赖的模样叫树上的袁少安见了甚觉无趣,犹疑了一瞬,扭过头,轻轻悄悄拨开枝叶,往耿秋芳所走的方向望去。 只这一望,发现了大秘密。 只见果林深处,离少安秋月此处数十步的地方,耿秋芳停下脚步,开始朝某个方向张望。 少安远远见得此状,疑惑的心间隐有猜测。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名男子出现在秋芳视线方向,后者迎上去,两人相会于一处,对视良久…… 离得有些远,少安瞪大了眼睛仔细又盯了一会儿,终于认出那男子是谁,当下心绪复杂,百感jiāo集。 是彭冬良,彭春儿她哥。 嗬哟!原来那日她与春儿的玩笑话,竟是言中了事实,她哥当真是出来会情人了。只是这情人,却是耿胖妞的堂妹,她可怜的兄弟刘望喜也看上的女孩子。 瞧那二人并不腻歪的劲儿,怕是才好上没多久,鬼鬼祟祟又客客气气的,怪不得要耿秋月来帮着把风。 没等少安再想得深入,那远处的二人有了新动向。彭冬良怯怯喏喏的,伸出手去,执了耿秋芳的手,不知说了些啥,后者抖抖肩膀笑了起来,顺势也回握了手…… 此番景象落入少安眼底,很是叫她无语,摇了摇头,暗暗鄙视道:彭冬良你也太怂了!这时候应该把人揽进怀里呀!摸个小脸亲个小嘴儿啥的! 蓦然开窍一般,少安的心思生出些许的猥琐,眼见那果林深处私会的男女行止收敛,毫无进展,顿感失望无趣,低头间瞥见树底下把风的耿秋月,霎时间,来了新主意。 袁少安!今日的目的你忘了吗?不就是捉弄这个死胖妞么? 很好。 荔枝树下,再一次心不在焉环顾四周收回目光,无聊透顶了的耿秋月,正要开口埋怨自家堂妹两句解解闷,猛然听见一声怪异响动,后背靠着的树干也随着响动微微晃了晃。 吓! 见鬼了? 秋月惊出一身汗毛,一下弹开一大步,回身看过来,入眼的竟是一道人影从她靠着的那棵树上跳下来!待她定睛分辨,又是一惊。这从树而降之人,竟是带着一脸jiān诈算计与猥琐笑容的死娘娘腔袁少安! 带着新鲜出炉的坏点子跳下树来的袁少安,眼瞧那耿秋月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一颗作恶之心更是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刺激感,索xìng豁出去,好好整一整这帮着耿秋芳会情郎而活生生抹杀掉她兄弟机会的女人。 “哟,胆子不小嘛,大清早的一个人来果林,是不是来等我的呀?” “死娘娘腔,你咋在这儿?你……你在树上呆多久了?” 见耿秋月除了惊诧意外并无其他脸色,少安深觉自个儿的表情不够流氓,于是,狠狠地加了把火,硬生生挤出痴迷的眼神,一步一步凑上去,一字一句道, “没多久!我这不是巴巴的等你来了么!秋月妹妹!你真是变得越发美丽了!你不知道,昨儿见了你,回去之后哥哥我一宿没睡着,成宿成宿的想着你,满脑子都是你!今儿一早猪也不喂,饭也不吃,就赶着想去找你,没想到在这儿就碰见,咱们真是缘分天注定呐……” 她这话才说到一半,面前的耿秋月已然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等她说完了,才恶心嫌弃又暴怒羞恼,抬手指着她,娇声怒斥, “袁少安!你有病!!” 有病的袁少安从善如流,眯起眼睛做赞同状:“对!对对!嘿嘿嘿……秋月妹妹你就是懂我!我真的害了病,都是因为你!你害我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相思病!”如此言语着,少安的表情更为做作,猛地凑近秋月脸前,狠狠耍流氓:“我不管,你要帮我医治医治,解了我的相思病!要不然,明儿全村人都会知道,我英俊潇洒的袁少安,为了美丽可人的耿秋月,殉情自杀!” “你……你你你!你!” 许是叫袁少安浮夸做作的眼神动作闪着眼了,又或许是被袁少安浮夸做作的深情表白吓懵了,耿秋月卡了脑子,涨红了脸,僵了脖子抖着嘴半晌回不过神。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已凑得极近,吓得她下意识抬手,使劲一巴掌挥上去,随后大喊, “快来人!这里有人耍流氓!非礼呀!” “嘶” 少安被秋月情急中下手不留情的一耳刮子扇得且懵且恼,登时脑门发热,更是不管不顾,一把揪住秋月的胳膊将人拉向自己,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朝着那不住喊叫的一张润泽小嘴儿,狠命亲上去…… 此处偏僻,又是晨早,四处不见行人路过,只有那果林深处的一对儿恋人听闻耿秋月的喊叫,吓得赶紧跑过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身材不算娇小的耿秋月,被袁少安锁在怀里,僵住动作僵住身子,忘记了出声,忘记了挣扎。而那施展非礼的袁少安,一手死死揽着怀中人,一手捏着怀中人的下巴,低头与怀中人吻在一处,也是停了动作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哦!少安会不会有点过分? 第12章 解释 “呀!” 一声惊叫,来自那旁观二人的其中一个。自然是耿秋芳。而另一个,亦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不知作何反应。 惊叫声打破果林间怪异的寂静,两个暧昧姿态的人这才抽回神,双双默契的,用力将对方推开。 “袁少安!你禽兽!” 耿秋月羞愤不已,一张俏脸红成熟柿子,指了面前非礼轻薄她的人,气得浑身颤抖。 “我……” 那做出轻薄非礼举动的袁少安,也已是满脸的震惊,启口yù言,却不知能说些甚么。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怎的竟然脑门一热去亲了耿秋月,这般轻率的送出了自己的初吻! 只是耿秋月的指责是没有半点毛病的,她的的确确犯下了过错。虽然同为女子,本质上无甚谁赚谁亏,可她这男子的身份,确是做了可恶行径,抢夺人家未婚女子一吻了。 心存愧疚与懊悔,少安垂下头,红着脸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你想要啥,我……我赔给你!” “赔?袁少安你这个禽兽!你赔得了我的初吻吗?你赔得了我冰清玉洁的身子吗?你赔得了我的名节吗?我要打死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臭流氓!” 秋月气坏了,一边想着,一边吼着,一边挥拳往那臭流氓头上身上脸上不停招呼,只希望能把这个死人活埋了才解气。 虽然言语有些过重,这般的表达实在是贴切反映了耿秋月此刻的满腔愤恨与羞怒。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守身如玉这十几年,今日真是倒了血霉,叫她的死对头轻薄,说了一堆下流话不算,还生生给夺去了初吻,这个作死的娘娘腔! “诶诶停手啊,停手,你听我说……” 少安抬手缩脖,怎么也无法抵挡这发狂的女人猛烈的攻击,心中有话也不可能当即说出来,这还有旁人在呢。 “有人在看着呢,你能不能喊了,等下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臭流氓虽然可恨,她这话倒是被发狂之人听进去了,当下停了咒骂,只手上还是不住捶打,势必要这死人不好看。 而那不远处作为旁观者目睹全程的二人,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赶紧冲上来。 “好啊你袁少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有胆子做没胆子叫人知道!我告诉你,今儿我耿秋芳就是亲眼瞧见你袁少安在这果林里非礼了我姐,你别想赖!回头就让村长爷爷处置你!” 耿秋芳这个xìng子俏皮可爱不同于秋月泼辣的姑娘,如今一副嫉恶如仇的愤懑模样,瞪着袁少安的眼睛几yù喷出火来,不知道的还当是别人非礼了她呢! 那一同冲上来的彭冬良,也是一脸复杂地盯着袁少安,仿佛有话说,只是并未开口。盯了一瞬,转眼去看那羞愤难当的无辜受害者耿秋月,最终跟随自己心上人,发话谴责, “少安,你真的太过分了。” 少安见了彭冬良就心塞,没搭理他,也去看了看那脸色依旧通红,拿帕子不住擦嘴的耿秋月,开始跟理智尚存的耿秋芳jiāo涉, “你别到处说啊,告诉村长,那不等于告诉全村人了吗?那你姐还要不要嫁人啦?还是说你想要你姐嫁给我?” “你” 秋芳一听,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少安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当今天下,即便他们江南富庶之地民风开放,也没有开放到能容忍光天化日下调戏女子的事情。多数遭遇此等惨况的女子都是选择默然忍下,也有一些受害女子将事情闹大,要将犯人绳之以法。然而那些人,最多不过得到点小惩戒,受到伤害最大的,最终仍是这些受害者。 这世间,就是那么不公平。 甭管别人许多,眼下这袁少安的意思便是厚着脸皮要息事宁人,耿家两姐妹就更是气急,对这人更是鄙视加愤怒。万万没想到,袁少安这个死人,简直超乎想象的流氓无赖,亏得她们从前当他娘娘腔不近女色,没想到这人竟是此般无耻不要脸。 怒瞪了一忽儿不解气,秋芳正想再开口反驳,被受害人止住:“秋芳,彭冬良,刚才的事,你们就当没看到吧!我可不想坏了名声,更不想嫁给这个臭流氓!” 秋月说着,冲那臭流氓投去一道犀利的眼刀,那神情别提多不g甘了。只是她的话让少安听了,很是松了口气,一副解脱的样子。而这个样子,叫那两姐妹见了,又是气上心头。 “姐!咱们就这样放过他?你瞧瞧他的死样子!这人简直流氓!要不是我和良哥来得及时,指不定他还会对你怎么着!不行,你不能就这么吃这个亏!”秋芳气得发昏,转过眼对袁少安放狠话:“袁少安,我还以为你对彭春儿有多深情呢,没想到呀,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了,还下手非礼,你这个死色狼!听好了,这笔账我们两姐妹记下了,劝你以后走道小心点!如果敢再犯,你家的猪笼就是为你准备的!” 一听提到彭春儿,一旁没说话的彭冬良才又仔细打量了少安,见她脸色微变,倒也没有很不自然,摇摇头,也跟着放话, “少安,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妹,只是她……希望你早点走出来,不要自暴自弃再对女孩子这样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吃不得这个亏。你要是有心,就好好给秋月赔不是。今儿的事,我就听秋月的,替你们保密。” “自暴自弃?彭冬良你啥意思?!” 俩当事人,却是全全忽略了其他,只因了这四个字,气得双双zhà毛,默契十足的开口。 一个是不愿被当众揭开情感疮疤,也对这无稽的猜测感到发呕。老子这是在自暴自弃么?老子是临时起意捉弄耿胖妞呀喂!你想太多了,老子还没到那个程度! 一个是感觉这用词侮辱了自己。老娘这么如花似玉,你居然觉得这个娘娘腔是自暴自弃才来占老娘的便宜!简直是对老娘的轻视和侮辱! 二人的yīn沉臭脸端得是可怕,彭冬良甚觉自己里外不是人,说多错多,赶紧闭嘴,拉着耿秋芳要开溜。秋芳又如何放心就这么离开,撒开他的手,拦住也一副要开溜的袁少安,最后一句话:“记住我的话,别让我再逮着你!” “好好好姑nǎinǎi,听见了,不敢再对你姐耍流氓了!我刚才也是头脑发昏才那样做的,你看看你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么凶,我哪还敢对她咋样哟!” 少安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她是占了耿秋月的便宜,反过来,耿秋月不也占了她便宜么,还对她又打又骂……可有些话又不能直截了当跟他们解释,只好抗下这光天化日调戏耿家二姑娘的罪名。 当真憋屈! 再看耿秋月,见那登徒浪子臭流氓满是无所谓的模样,懒得再骂,心里再着恼,也觉得跟这个人多说无用。气得一跺脚,转身离开此处。 少安见状,连忙给耿秋芳报备:“我送送她,好好给她赔个不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你们聊你们聊!” 言毕,抬腿小跑着跟上去,跟在秋月身后,客客气气的不敢靠近,当真一副送人的架势。秋月知她跟在身后,只仍是气,并不说话,咬牙切齿,疾步走着。 “诶胖妞,不是,美人,秋月大美人儿,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 没人理。 “其实都怪刘望喜,你不知道,是他要我这么干的,你在他心上人秋芳面前说了他坏话,他气不过才托我来整你的!” “……” 仍是没人理。 啧啧,兄弟都出卖了还是没能换来这姑娘一句话,想必是心里膈应到极点了。少安心想,这女人那般高傲,被她占了便宜会不会想不开呢?若真是那样,那她的罪过就大了,要好好解释澄清才行。 “哎呀你说句话呀!我真不是存心占你便宜的!而且,而且你也没吃多大亏!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说出去昂,我其实是个女的。” “……” 第13章 意外 前面几句可以充耳不闻,最后这句实在无法当做没听见了。 “袁少安,你简直……” 秋月不敢相信,这个死人为了她不追究,竟然能不要脸到这般地步。 “丧心病狂!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我管你是男是女,你就是天王老子王庭公主,我也记下这笔账了!我跟你没完!” 虽说袁少安平日里某些举止娘到不行,可她空口说出来的这秘密,怎么也无法叫耿秋月信服。你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不说晚不说,做出这种事才跑来随便一说,无非就是想借此脱罪,她耿秋月信了才有鬼! 袁少安一听,脸色绿了绿。她没想到,这胖妞脾气不好就算了,竟还如此刚烈。她连身世秘密都抖出来了,这女人竟是不信,誓要她不好过呢! “好吧,不信算了。那你准备咋样?要我给你当牛做马吗?可是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有牵扯的好。这样,我赔你吧,你想要啥?”爱信不信,不信最好,我还不放心你知道呢! 秋月脚下不停,眼镜一斜:“赔你的命给我就差不多了。” “……” 霸气霸气!服气服气! 少安的脸色绿而转黑,深觉自己怕是没办法取得这女人的原谅了,若是被她不依不饶纠缠着,想想都可怕,索xìng不想那些,全全抛下脸皮得了, “啥?你想要我的人?耿秋月你做梦!我袁少安多么冰清玉洁一个妙龄少年,怎么能把自己赔给你?我看你是想嫁想疯了吧!” “闭嘴!袁少安你要不要脸?滚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奥,这可是你说的昂,不要赔偿要我滚,那我走了,过后别反悔。” 激动的话音未落,少安已经拔腿往回溜了。那速度,好像身后有鬼追着跑似的。秋月望着那道可恨的身影逃窜远去,心下盘算着甚么,一咬牙,再跺一跺脚,也转身走了。 你个杀千刀的怎么可能逃得出老娘的手掌心?说了要你好看,难不成还真放着你好看么? 笑话! 一路往家跑去,出了一身汗,少安才有了些些解脱的感觉。今儿莫不是真见鬼了,竟然冲动去亲了那死胖妞,献出自己宝贵的初吻,现在想想,真是够亏的! 不过嘛,那重重碰在一块儿的嘴唇,感觉真的不赖……因为胖妞的嘴唇厚还是咋的,反正就是软,软乎乎的,有弹xìng…… 呸! 袁少安你在想啥?碰那死胖妞的嘴唇有啥好回忆的?! 心思矛盾的袁少安正纠结着,那个指使她捉弄耿秋月的某人出现了,见她满脸的复杂往回走,赶紧迎上去,着急追问:“少安!是不是去找耿秋月了?有没有把人整得跳脚?” “跳你的头!”少安一见他就来气,就是这个小气吧啦的人把她坑进去的:“耿秋月那女人着实不好惹,我都差点把自个儿赔进去了,以后你可远着点她们两姐妹吧!” “啥?”对方不解,只当她是失败了:“是没整成吗?那女的这么能耐,能让你吃瘪?别是你太过分了惹恼人家了吧?我可是准备好要去追求秋芳的!” 对了,还有这茬儿。少安瞧着眼前这人,心头一阵堵塞,他们两个咋就都情路坎坷呢?! “还追个屁!劝你早歇了这份心吧!” 刘望喜不明状况,听了这个自是十分的不乐意:“为啥呀?” “名花有主了耿秋芳,有相好,你没机会了。” “啥?!” 这犹如一道惊雷般的消息,震得刘望喜懵了又懵,一颗怀春少男心备受打击,望着给他带回这坏消息的袁少安没了好脸色,怒声问道, “那个男人是谁?” 少安不甚在意的瞥他一眼,答:“彭冬良。你去找他决斗吧,别来烦我。” 刘望喜瞳孔一缩,竟是狠狠点了点头,下一瞬,便不见了人影。 少安:“……” 另一头,耿秋月与耿秋芳姐妹两人带着满腔憋屈愤意去了村长家,与村长家中人打过招呼,便去了莲儿房里。她们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叫村长一家人见了不免好奇,又不好追问。 要说这耿秋月xìng子刚强脾气大,时不时摆出臭脸并不稀奇,可向来俏皮可爱的甜妞耿秋芳也那般不悦做派,实在令人难以不多想。 只是他们作何感想,并不干那姐妹二人的事,入得莲儿房中,便开始喷口水。 “气死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可是头一回见着这种无赖中的无赖!” “秋芳姐,秋月姐,你们咋的了?哪个无赖惹着你们了?” 莲儿正是青春八卦的年岁,一点芝麻小事都能引起她的关注,见了两个姐姐如此气愤的模样,自然勾起好奇心。 秋月没说话,yīn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一旁的秋芳搬了把椅子自己坐下来,忍不住拉了莲儿一通说教, “我跟你说啊莲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男人,你往后可得擦亮眼睛,多长点儿心,千万不能叫某些烂人占了便宜!” “啥?”莲儿一惊,如此说来,难不成是她们二人遇见无赖占她们便宜了? “秋芳姐,你们是遇上流氓了吗?到底是谁?我这就去找爷爷说去!” “诶别别别!”秋月急了,瞪了瞪那管不住嘴的自家堂妹,也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娇声算计道:“没啥大不了的,只不过来的路上被那个死家伙袁少安气着了。莲儿妹妹,我准备找那死人算账,你愿不愿意帮我?”死人袁少安,敢占姑nǎinǎi便宜,活腻歪了!看我不整死你! “少安哥?他不是昨儿才来了我家?我看他平时也挺正派的呀,怎的会欺负你们……” 莲儿甚是蒙圈,不敢相信有这事儿。那两姐妹见她说得一脸笃定,禁不住无语地对望一眼。 秋月:“莲儿,你说袁少安正派?是认真的么?他一向跟我不对盘,嘴巴dú眼界也不高,而且娘里娘气的没点大男人的样子,哪里让你感觉正派了?” 秋芳:“你看吧,莲儿你就是容易被别人外表蒙蔽的单纯少女,我刚才那些话你可要好好记着!” “……” 这般,两姐妹孜孜不倦地给这单纯少女灌输起了险恶思想,令得袁少安在她心中的好印象大打折扣,跟着她俩一块鄙视起了那娘娘腔,连同刘望喜也被狠狠抹了把黑…… 几人聊得欢,正讨论着如何整治袁少安的法子时,院外一阵响动,是有人跑进来了,并着大声喊叫, “二姐,二姐快回家!” 屋外因为这一句有些吵嚷了起来,屋内被喊的二姐耿秋月与堂妹相互对视一眼,起身走出来:“咋了?出啥事儿了?” 只见院子里跑得一头汗的耿秋堂面色焦急,被村长一家人围观着也是不知所措,见了自家二姐,赶紧上来拉人, “大姐回来了,爹娘要我赶紧叫你回去!” 本是出嫁闺女回娘家的平常事儿,耿秋堂这慌张神色却是令人十分疑惑,不禁想着怕是没好事。 果然。秋月秋芳跟着秋堂出了村长家,一路往自家赶回去的路上,得知了事件。 是姐夫背着大姐回来的,大姐小产了。 听得此事,两个女孩子登时吓飞了魂,脚下生风,加快步速往家中赶去…… 耿家大闺女耿秋梅,前年出嫁的,夫家是村尾的张家。她的丈夫是张家的老二,名唤张顺德,年岁偏大,今年该二十有三了。张家虽薄有田产,因为所处位置偏僻,离村中心较远,一家人甚少出来,因而与村里人关系并不熟络,张顺德说亲也说了好些年,才说上的耿秋梅。 耿秋梅也是看他人老实,心底善良,才点的头。那时候耿老大也即是他们爹并不赞同这桩亲事。主要原因还是那张家环境太差。住在山冲里不说,一大家子人也多,关键那家人还都不咋的,尤其是两个老的和顺德他大哥一家,一言难尽…… 姊妹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回到家,堂中站了两个人,耿老大和张顺德,二人面色均是难看。 “爹!姐夫!大姐她咋样了?” “请了郎中,在房里呢,你们别吵吵,两个女孩子进去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一家之主发话,两姐妹赶紧推门进了屋,留下厅中几个男的。 即将要就任新村长的耿老大,已是一身的气势,见那女婿紧张成那样子,进来这般久了也不知道解释解释,遂开口相问, “顺德,你给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张顺德一脸的焦急,拉长了脖子往房门张望,只是岳父问话,一向老实的他不敢有所隐瞒:“爹,我们前些天才分了家,我和秋梅住的西边的屋子,今儿被山上塌下来的泥石压塌了,我们好容易逃出来捡回xìng命,只是秋梅受了惊吓……” 耿老大一听,当下瞪了眼:“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你让秋梅这么熬着回娘家,就不知道找个地方好好安顿吗?我闺女要是有个三场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我……” 张顺德难以启齿,他爹娘和大哥家,都不愿意临时收留他们。老二家的房子被山石头压塌了,他们竟然视他夫妻俩为不祥之人,不愿收留。 屋外几人正说话,屋内,耿秋月和耿秋芳一脸的心疼,想看又不忍看,那床上躺着的她们的大姐,正一脸痛苦的,让大夫给止血。 “真是造孽,这村尾到村头那么远,亏得他顺德背着你出来,耽搁了这些时候,出血都出不止,能捡回这条命都不错了!” 床头,帮着大夫安抚自家闺女的耿大娘,皱了眉也满是不忍,自家的闺女遭这般大罪,她是又气又心疼。 再观床上那遭罪的耿秋梅,一身的虚弱病气,裙摆上都是血,闭眼咬牙并无力气去回答,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样子,看得一旁两个未出嫁的少女大大的不知所措。 “娘,大夫……我姐她……不会有事儿吧?” 第14章 问yào “yào丸吞下去,血也止住了,暂时不会有事儿,老朽写完yào方你们赶紧抓yào煎给她喝,不能再耽搁了,往后每日照着喝yào好生照料,这孩子也得将养好几个月。” 几个女人听了,算是松一小口气。而那同为fù人的耿大娘望着自家脸色煞白的大闺女,咬了牙有话问:“梁大夫,秋梅这样,会不会损了身子?” 梁大夫才从秋梅脉上收回手,哪会不明白耿母的意思,摇摇头给出答复:“只要养好身子,孩子还是会有的,安心。” 耿大娘彻底放下心来,知会床边两个惊恐发愣的少女,一个去厨房再打些热水来,另一个赶紧帮大夫准备笔墨。 那两个未出嫁的少女当真被吓得不轻,见着那一摊子血腿都要软了,得了由头赶紧避开,心中默契地思量起来:生孩子真可怕,孩子没了更可怕。 早听说产fù生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圈,没想到这小产也是要命的。真是苦了大姐。两姐妹无法淡定,想来等到她们自己成亲生孩子,也是难逃这一劫的,细思极恐。 屋外,张顺德已经把事件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听得他岳父拧紧了眉头神色凌厉。 “混账!不是玩意儿!” 一声怒吼,震彻整个耿家院子,屋内那几人听闻,虽然心急好奇,没空出来细问。只有出来准备去厨房的耿秋月听得见得,当下不顾那许多,望向那也染了一身血渍的男子,质问, “爹,您先别气。张顺德我的好姐夫,你是怎么照顾我姐的?当初说得好好的,要给我姐过好日子,不让她受苦受罪,你都忘了吗?” “我……” 一厅子人看向那被质问得语塞的男人,没有一个给出好脸色。只有年少的耿秋堂听完了来龙去脉,帮着理亏也委屈的大姐夫说了句话:“二姐,其实不能全怪姐夫,他们搬出来住的那房子被山石压垮了,姐夫为了救大姐也受了伤的,你看他的手!要怪就怪姐夫他爹娘和他兄弟,一点儿忙都不帮!还说咱姐人不吉利!” “我管他那么多,没照料好大姐就是没照料好!”秋月一听,得知事出有因,也仍是不甘自家亲姐遭那样的大罪,又骂了一句,才拔腿出了厅去厨房打水。 秋月前脚刚走,秋芳没一会儿便捏着大夫写好的yào方出来,为难着道, “大伯,大姐夫,yào方写好了,可大夫说他家yào铺缺了其中两味yào,要到镇上的yào铺去抓才有,可是去一趟镇上回来,得要好久呢!” 凤凰村的村镇中心离得不算远也不算近,一般人半日的脚程,就算叫身强力壮的秋芳她哥耿秋汉跑着去,一个来回起码也得一两个时辰,着实解不了眼下的急。 一家子人听了,脸色霎时变得尤为难看。耿秋堂xìng子急,伸手就要接过yào方往外跑,被他爹按住,接过来细细一看,忽的来了主意, “镇上来不及了,你们哪个,去袁家碰碰运气,看你们袁大叔有没有!” “袁家?袁少安他爹?” 未及众人反应,门口那里耿秋月端着盆子,热气缭绕中露出一张惊诧俏脸,一咬牙:“我去!秋芳把水端进去,我去袁家问问,很快回来。”说着,手中的一盆子热水递给耿秋芳,接过那yào方便急急转身出了厅子。 厅中众人叫耿秋月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唬了唬,还是一家之主早早回神,镇定自若地指挥下一步:“秋芳,赶紧端了水进去,叫大夫再写一副yào方,着紧的抓yào。秋堂,去你二叔家看看你秋汉哥在不在,找着人赶紧叫他过来,那两味yào还是得买回来备着的。顺德,你随我回屋,给你找件衣裳先换上……” 听得吩咐的几人纷纷点头:“晓得了。” 这头,耿秋月心急火燎,抓着yào方迈开秀腿蹬蹬蹬往村东的袁家跑去。 天意难测。想她才被那死色狼袁少安调戏了多大一会儿,这就要亲自跑去求人。那哪是袁家,那是冤家!真是没天理。 死袁少安,要是敢说你家没有这两味yào,我就弄死你! 狠是狠了点儿,也不过是心里的怨骂罢了,眼下她耿秋月最着急的,还是自家大姐的xìng命。 彼时,袁家已经用过早点,一家子正各忙各的。袁母在院子里晾衣服,袁父仍是在编猪笼,而袁少安……在自己房里敷黄瓜。 “死胖妞烂胖妞!没点轻重!都把老娘的美脸打肿了!” 袁少安照着镜子,心情一片堵塞,那脸好似隔了一片片黄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能照出红肿似的,嘴里不停咒骂,心疼着自己那张面皮,倒是没半点自知,她这分明是自找的。 不一会儿,院外响起敲门声与人声,一道于袁少安熟悉,于袁家院子极为陌生的喊声。 “袁大叔袁大娘在吗?” “谁呀?来了来了!”袁母一面应着,一面搁下手中的活儿,去开院门,见是一名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的娇俏美丽的妙龄少女,且还颇眼生,不禁疑惑:“你是哪家的闺女?这么急有啥事儿吗?” “袁大娘,呼……我是秋月,耿家的二闺女,您不认得啦!” “奥!你是秋月啊!咋变化这么大捏,快进来,瞧你急得,出啥事啦?” 意外。无论是开门的袁母,院中的袁父,亦或是开了条窗缝儿瞄出来的袁少安,均是一脸的意外。当然,袁少安尤其的意外,而且惊恐。 去你的耿胖妞,还真上门来追杀我呐! 如此猜测着,袁少安不能淡定了,都忘了自己在干啥,迅速开门冲出来,赶在耿秋月开口说话前掐断, “哎呀真是稀客呢!耿秋月你咋跑来我家了?是耿大叔提前要上任了吗?没关系我家猪都给备着呢!你们不用着急的!”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袁少安自认为自己反应力超强,望向进得院来的耿秋月的眼神带着一丢丢神气。 只是只是…… “少安你!” “兔崽子你!” 袁氏两夫妻各有心思,面上却同样是一脸的丢人。 “多大了还学你娘三天两头敷黄瓜,娘儿们似的!丢不丢人呢!还不滚进去!” 听了爹骂,袁少安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敷脸呢敷脸呢我的娘诶!丢人丢大发了!赶紧转身滚回房去,只动作太过用力,回身之际那脸上的黄瓜“啪嗒啪嗒”一片一片脱落下来,砸在地上,顿时沾满了尘土……黄瓜片的主人并不顾得上它们,“嗖”一声,已然没了影。 袁父袁母面色端得是难看,而那也全程见得袁少安此状的耿秋月,先是惊得瞪圆了眼,然后,憋笑憋到嘴抽筋,脖子抽筋,脚抽筋…… 为袁少安伤神伤脑的袁父袁母到底是长辈,不能怠慢了这稀有的客人,很快收回情绪,招呼起了耿秋月, “秋月呀,先进来喝杯水,这么着急赶来有啥事儿哦?” 被他们一招待,秋月敛了笑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还真渴得不行了,跟着两老进了大厅,一边走一边道明来意,手中的yào方递上去:“袁大叔袁大娘,我来借yào的。给,你们看看,家中可有这两味yào材,我急着带回去!救命用!” “谁要救命?出了啥大事儿了?你别急,少安他爹正巧常年喝着yào,备有这两味yào材,你要多少我给你取去,还是只要这方子上的量?算了救人要紧,多拿些给你吧!”袁母一堆的问题,并不等秋月回答,也染上紧张着急的神色,匆匆进屋拿yào去了。 袁父一直未说话,默默倒了杯水递上来:“小姑娘别着急,累了吧?来先喝杯水。” 袁家二老这热心肠的做派,很是令耿秋月心头发烫。烫着烫着,不免对比起了这一家子人,生出那么一丝可怕的想法,觉得袁少安怕不是袁大叔袁大娘亲生的罢!怎的这么好的两夫妻竟是生出个那样可恶的娘娘腔呢! 太不可思议! 这么好心肠的两个长辈,那么爽快的借yào救她大姐,秋月觉得不应该有所隐瞒,灌下一杯水,缓了缓气儿,才简单解释道:“袁大叔,真是谢谢了!是我大姐小产大出血,大夫开的yào方里有两味yào难找,听说袁大叔这儿常年备着yào材,所以我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 事儿是这么件事儿,她挑着重点说了,没人会不明白。一同出现在厅门口的袁大娘与袁少安,以及袁大叔,全全意外,觉出事态紧急,难怪这姑娘少见的往他们家跑,可不能再耽搁人家的时间。 “来了来了,yào在这儿!这么急呢大娘就不给你称了,你带回去千万要按照yào方上的量称了才能煎晓得不!” 两个老的虽然热心,倒是不如那年轻的脑子转得快。袁少安瞧着满脸通红一副要累瘫的耿秋月,想着从村头到他们家这段距离跑来,再这么跑回去,胖妞怕是得折在路上。 心头一软,少安也管不得许多,伸手把yào抢了过来,转身往外跑,丢下一句, “胖妞你歇会儿,我帮你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秋月表示:娘娘腔怎么一下子……变得好Man好Man 第15章 争论 直到人影消失在院门,屋内几人才反应过来。 “对对,让那兔崽子送过去能快些,秋月啊,你再坐会儿呗,一路跑过来挺累吧,真不容易,我们这些老骨头可跑不动咯!” 少安她爹您可真爱开玩笑,您那身子骨谁敢叫您跑哟! “对呀秋月,安儿跑得快,你累得够呛,歇会儿再走。” 秋月叫二老劝着,回想着方才袁少安那利落的身影及霸气的口吻,真就安下心来,坐下歇了。 只是没想到,娘娘腔还有这般可靠的一面呢!哦,其实那日河边钓鱼,那人就表现得挺可靠。 就是嘴贱。 还色。 二老见秋月皱着眉想心事神游天外的样子,只当她是在担心自家大姐,觉得这姑娘真不赖,遂拉开话闸跟她唠起来。 “秋月啊,我记得你是跟我们家安儿同一年生的吧,今年也有十七了,说了婆家没呀?” 这袁大叔,唠嗑便唠嗑,还挺八卦。一旁的袁大娘听了,顿时脊背一僵,一记眼刀划过,恼这死老鬼一天到晚寻思着自家孩儿的婚姻大事,现下莫不是又把主意打到眼前这小姑娘身上来了? 同样的,心思敏感的耿秋月也忍不住往深处想了:他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他家儿子了吧? 这般想着,秋月还是老实回答:“没呢。” “奥!呵呵呵,也该了啊,你家二老不急?不像我家,咱们两个老的都急死了,安儿那颗榆木脑袋,说都说不听的!” “谁急了,明明只有你自己,我可不急!”袁大娘很不给面子,当场反驳。 秋月听得十分尴尬,她到底是回答还是不回答呢,这袁大叔不会在打她主意吧?可是她跟袁少安…… 算了,随意唠唠呗,人家都借yào救你姐了,说几句话你抗拒个啥? “爹娘也没有多急,说了看我的心思,不想嫁的不逼着。袁大叔也别急,您家条件这么好,总会娶上个称心如意的儿媳fù的!”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要倒这个霉了! “这孩子真会说话,哈哈哈……” 见好就收,差不多该截住这话头了,秋月笑了笑,站起身,朝着袁家二老再次致谢,告辞, “真是多谢袁大叔袁大娘了!也不晓得大姐咋样了,秋月该回去了,回头买了yào材再送过来。” “诶诶诶,不用不用,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钱把银子,要是不够还可以再来拿点儿啊孩子……” 袁大叔端得是热情,叫耿秋月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敢再呆着,福一福身子,赶紧开溜。 “你瞧瞧你瞧瞧,不愧是老耿家的闺女!人机灵嘴巴会说话,还懂这些城里人的礼数,我记得以前这孩子不是挺胖的?现在瘦了多好看,真不错的姑娘!” 等人跑走了,袁大叔拍着大腿一阵激动,怎么看都觉得对耿秋月满意极了,拉着少安她娘不住感慨。然而袁大娘并不想理他,翻个白眼怼一句:“再好也是别人家的闺女!你还想把人抢过来当自己闺女呀?” “不抢。可以娶过来当儿媳。” “……” 从村东到村头的一段乡径上,来往村民无论是扛着锄头的,挑着担子的,还是提着篮子的背着娃娃的,纷纷给一阵风刮过的某人让道。 中了邪么袁家小哥?再跑快些都能上天了罢! 其中某些挑着大粪险些没避开的庄稼汉停下来,往那风刮过的方向追望过去,心中嘀咕着。 要上天的人哪里管得了他们的心思,两条腿当做不是自己的,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全力摆动,去救人。 虽然身体在高强度运动,少安的脑子也没停下高速的运转,一边跑一边避让着小路上的行人,还能空出些心思想其他:累死老子了!耿胖妞这回我算是啥都还给你了……不不不!我这样,你一个吻都抵不回来的! 路其实不算远的,袁少安身子结实有力气,腿也比耿秋月的长,脚下生风一路狂奔,比秋月来时快上一半,很快便到了耿家。 “来了来了!yào来了!呼” “你少安?是秋月叫你送了yào来吗?这孩子!多谢多谢!秋芳快,去煎yào。” yào拿回来比想象中快得多,而且是袁少安送来的,耿老大极为惊讶,惊得忘了些甚么。一旁的秋芳开口提醒:“大伯,姐夫yào还没抓回来呢!” 对的,秋月跑得快,少安比她更快,快到随梁大夫回yào铺抓yào的张顺德人还未回来呢,虽说那地方比袁家离得近。 缺的两味yào拿到了,耿家一家人也放了心。耿老大接过来掂了掂,当下十分感动,赶忙让了少安入得厅来,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才叫自家儿子取称子来。 少安累得不轻,长辈给倒水招呼也不推脱,接过来好一通猛灌,比方才耿秋月在她家中的表现豪放多了。 水下去了,劲儿缓过来,少安才开口:“我瞧着秋月跑来怪累的,就帮她把yào送来了,我跑得快些。救人要紧嘛!” “嗯,好!我家秋梅这次真多亏了你们袁家了!过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耿老大为人处世颇讲究,说着起身给坐在那里的袁少安作了一揖。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少安哪里敢受这一拜,慌忙起身, “不敢不敢,耿大叔您别!我就是年轻人跑跑腿,您可折煞我了!yào是我爹的,您改日找他道谢吧,我可受不起!” “好好,好孩子!坐坐坐。你爹身子好些了不?” “还好,不干重活不受大刺激,就都还好……” 这般,两人在厅中聊了起来,不多一会儿,院门那里进来一道人影,也是如少安一般冲进来的。二人打眼一瞧,是张顺德。 “顺德啊你可算回来了!人袁家小哥都送了yào来了!” “爹,这称yào费时了些,总算赶回来了!” …… 一通忙乱,秋堂取了称子来,耿老大亲自照着方子称了那两味yào,叫秋芳去煎了。屋里,遭大罪的耿秋梅已昏睡过去,耿大娘给她擦了身子换过衣裳,也退了出来。 “都别吵吵了,秋梅才睡下,yào几时好?” “煎着了,大夫说了,起码要煎半个时辰。” 两夫妻对话着,几个小辈也各忙各的,耿秋芳在厨房煎yào,耿秋堂去帮着把柴火劈细些,张顺德进了屋去守着自己可怜的媳fù儿…… 是故,堂中只剩下一个小辈,袁少安。 大概是许久没经历这种一大家子为一件事忙碌的乱糟糟景象,少安的脑子还是懵的,反应过来,堂中就她坐在那里闲着,登时便觉不自在了。 “呃……耿大叔耿大娘,我看我还是先回了……”在这儿挺碍事儿的。 “不再坐会儿么小伙子?诶呀你看,家里忙乱,也不好留你吃午饭。下回吧,下回咱们再好生给你和你爹娘道谢啊!借你家yào还累你跑一趟。”耿大娘也是理智,见少安明显一副不太乐意跟他们两个老的待在一块儿的样子,放了话。 的确如此,少安早就想溜了。她一个外人,还是个后生小辈,跟这无牵无扯的一对长辈待在一块儿,还一个劲儿跟她谢来谢去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没事没事,大叔大娘不必放在心上……” 几人正说着,院门那儿又有了动静,是秋月回来了。 “哈……累死我了!爹,娘,我姐咋样了?yào煎了没?”望见堂中的袁少安,秋月总算完全放下心来,这家伙帮了她家大忙呢! “别吵!yào煎着了,你姐才睡下。少安要回去了,你给送送。” “啊?” 按爹娘说的,耿秋月才从袁家回来,进了院门都没歇上半刻,又得出门,送送这个袁家小哥。 袁少安很为自己的表现满意,扭头瞥了瞥一旁的耿秋月,得意道:“喂,这下你不会再找我算账了吧!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秋月一咬牙,皮笑ròu不笑:“真是谢谢了呢,少安哥哥!” “哟!哟哟哟!新鲜!胖妞我跟你说,别的咱不提,就这一趟跑,把我累得够呛,回去得腿酸好几天呢!你可别再” “累就回去好好搓搓yào酒,少挑几担水,少杀几头猪……哦,记得多敷几根黄瓜!咯咯咯……”明显是想起先前少安那样,秋月说着说着便乐了起来,盯着面前这人越看越好笑。 那般丢脸的事恐怕要被这女人挂在嘴边调侃一辈子了,少安当真想扑上去掐死她。 “闭嘴啦死胖妞!我说正事呢!今儿这一通跑,那么及时救了你大姐,你那吻都值不回来的!这次咱们算扯平了,你别想还揪着我不放了昂!” 嗬! 那件事,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可不就又触了耿秋月。 “死家伙你还敢提这个?!这是两码事好吗!你们家救了我大姐的事过后我爹会特地去道谢的,你……你占我便宜的事我可跟你没那么容易完!” 少安急了,停下来瞪着人家上下打量:“我发现你咋那么……嘿!耿胖妞,你这么想缠着我,是不是想嫁我呀?” “放屁!” 还以为她能说些啥,居然是这个,秋月一阵羞怒,瞪回去:“少在那自作多情!我能看上你?黄瓜敷多了不记得自己长啥样儿了吧!明明是你耍流氓!我给自个儿讨个公道还成了缠着你了?我看,是你早就被我迷倒了吧!不然干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来亲我? 那话挺羞人的,秋月可说不出口,俏脸上写满不爽,夹杂着些微红晕,弱了声。 少安则是一副头疼的样子,坚决否认:“姑nǎinǎi,我可不敢看上你!我是杀猪的,可不敢高攀你耿家二小姐!今儿早上我那是受人之托捉弄你呢,不是有心的,你还当真了咋的?!” “屁话!难道你亲了我是假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敢做不敢当,还想抵赖!” “……” 这二人果真是生来不对盘,凑到一块儿没几句便又吵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关乎名节与自尊,双方皆不予让步,吵得甚是凶猛。 来往已有几个村民把目光投过来,两人顾忌着,只好压下情绪收了声,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死胖妞,我真是昏了头瞎了眼才会去招惹你!” 少安越想越憋屈,走到半道转了个弯,决定去找那罪魁祸首的刘望喜好好发泄发泄,以消心头之火。 “死娘娘腔!帮了个忙觉得自己多能耐了!占了姑nǎinǎi便宜,还想我放过你,做梦!还说我死缠着你想嫁,好不要脸!” 秋月亦是气得暴走,心中不停咒骂着,只恨不能把那袁少安的嘴给缝起来…… 第16章 逗笑 半日的救治,一家子人的忙碌,耿秋梅的身子算是稳定下来,喝过yào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乏了就歇,醒了就发呆,不时伸手抚向空dàngdàng的腹间,眼神忧郁。 孩子没了,确是令人难以接受。一家人从老到少,轮番上阵劝慰。然而劝慰也只是劝慰,关键是要她自个儿想开来,专心养身子,期待早日降临下一个孩子…… 这是耿家目前最关心的头等大事。而另一件,便是他们小夫妻俩家中的事。 张顺德那房子塌了,从情理到事理,耿老大都是需要出面处理的。老村长年纪大腿脚不便,此事定是jiāo给下任村长的耿老大。众人商量之后,决定由耿老大带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随张顺德回去。 张家的确住在山冲里,离这村中人烟密集地带约莫三四里的路程。虽然那冲子地方宽敞,由于地处偏僻,原先的住户能搬出来的都已搬出来,如今只剩下一户张家,算上顺德夫fù分家搬出来,便是两户人家。 要说分家,张顺德作为不受重视的次子,分得的房子只是位于山脚的一间老旧小屋子。彼时,生xìng温柔贤惠无甚大追求的耿秋梅,对于如此安排也已然生出不满,只是她那懦弱老实的丈夫整个一受气包,有怨言也不敢出,默默收拾好家当搬进去……她为了孩子并不想动肝火,便把委屈往肚里咽,不甘心地住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老房子还没住几日,便出了如此的衰事。 实际上,张家二老与长子一家,因为顺德娶到耿老大的闺女,曾一度对他大改态度。只是耿老大夫fù着紧自家闺女,有心叮嘱,而秋梅也长着心眼懂得把持家计,耿家给出那厚厚的嫁妆愣是没让那些人占上半点便宜。故此,张家人对这小夫妻俩的态度便又来了个大转弯…… 如此,也便有了张顺德背着耿秋梅求助无门的窘境。 张顺德人老实嘴也笨,没法全全形容来他的房子是何等破败模样,带着这几个人回去,只是想着能把值点儿钱的家当救出来带走就成,没指望能把房子修好。可耿老大不然。他并不晓得具体是何情况,是而只叫了几个人前来帮忙。 一行几人中,包括耿老大,张顺德,耿秋堂,一辆驴车及驴车的主人老王,李村长的儿子老李,以及一位瓦工木匠师傅,即是帮少安家修灶台的那位李师傅。 几个人受耿老大召集,草草用过午饭便随着出门前来。因着不了解情况,一行人并不如张顺德般心情沉重,一路走着也不见紧张神色,相谈甚欢。只是耿老大观察着自家女婿,见他与旁人并无几句言语jiāo谈,心下叹气。 这小子若是与村中人关系好些,也不至于他家闺女受那般大的罪。除了张家人,这一路过来也有不少人家,竟是没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他张顺德既与人无淡jiāo,背着的还是个一身染血的fù人,无人理睬也是自然了…… 这般思虑着,耿老大不免想到自己还未出嫁的宝贝二女儿,只觉今后选婿更是要擦亮眼睛缩窄条件才行…… 另一头,与耿秋月吵嘴后,袁少安憋着一肚子气去了刘家,找到刘望喜好一通撒气。正巧刘家大人都出门干活,孩子跑出去野了,只得刘望喜独自在家中,可不就遂了少安的意,一路闯进去如入无人之境,大有破门而入打家劫舍的架势。 “刘望喜!你个龟儿子!都怨你都怨你!我都被那耿胖妞气死了!” 反正左右无人,少安便如理智dàng然无存一般,上来就是一脚,朝着刘望喜的腿部重重踹去。后者本是一脸安慰的迎出来,见她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当即闪躲开去,避了这要命的一击。 “喂!有没搞错!我还以为你那么有良心来看我咧!不跟你闹啊,我这会儿心里正堵得慌呢!” “你堵个鬼你堵!”少安踢空踉了个跄,站定了瞪过去,出一口大气,撩起摆下来的凌乱秀发,没好气道。 “我去找彭冬良了。我就搞不懂了,那家伙真有那么好?你说秋芳她咋就看上他没看上我呢?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刘望喜甚是懊恼,抱头蹲了下去,捶着自己脑门,十分的困惑不解。少安听了那话,翻个白眼开怼, “屁!我还不懂?明明我比你更憋屈好不!你这还没咋样呢,不过是心上人有了心上人,心上人的心上人不是你。我呢?心上人有了未婚夫,心上人的未婚夫不是我!” “也对,你比我惨点儿。彭春儿都要成亲了,我家秋芳还没定亲,我还有机会,你没有。”刘望喜也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丝安慰。 “不是吧你?!还真想着去抢耿秋芳?先不说人家有对象了,就算没有,你俩一点儿都不般配诶,这村里那么多姑娘你就不能眼光放宽些?” 对方急了,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面前这人,不服:“哪儿不般配了?你都能中意彭春儿,我为啥不能中意秋芳?我就心水她!” 身前人难得一见的气场,宛如一堵墙,少安仰起头,咽了咽口水,毫不怯退:“哪儿不般配?就你这熊样的身材,人家小姑娘那么娇小一个,你俩哪儿不般配你心里真没数吗?你中意耿秋芳你就中意去吧,我可不管。反正我看你也没机会,到时人家成亲了你可别来烦我……” 嫌弃地丢了一段话,少安不客气地步入刘家厅堂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派的熟门熟路。 她那么一说,刘望喜这才按下激动,默然思忖了一瞬,赞同地点点头:“好像是挺不般配的,秋芳的头顶才到我咯肢窝,太矮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看了看眼前之人,又道, “这么说来你跟彭春儿也不般配,她也矮……你和耿秋月般配。” “噗” 才到喉间的水一下子喷出大半来,剩下一小半可怜兮兮地呛在了嗓子眼。袁少安又憋又呛,咳红了脸,眼刀有如利箭出弓,扎向那口舌dú辣的可恶之人。 “我跟你说,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初吻献给她就够赔的了,我可不想连命都搭在她身上!我袁少安就算一辈子嫁不了男人娶不上女人,也不要跟那婆娘扯上关系!” “啥?初吻!你” 同一时刻,耿家院子中,正在捡柴火的耿秋月鼻间一痒,接连两个大大的喷嚏:“啊嚏啊嚏” 一声想两声骂。 秋月皱皱鼻子,手上的柴火归拢好一把扔进铲箕,提起来往厨房走,没好气的念:“哪个死家伙在背后骂我!”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耿大娘听见女儿的念叨,顿觉好笑,卸下一日的沉重心情,逗起了自家闺女, “哪有人敢骂你哟凶巴巴一个!我看呐,准是哪家的年轻小伙子因为咱家月儿在犯相思呢!” 秋月扭扭身子跺跺脚,不乐意的娇嗔:“娘!” 自家闺女瘦下来着实好看了许多许多,耿大娘抽空瞄了秋月好几眼,又想到自家那不幸的大闺女与那不争气的大女婿,心下一叹,忽地正色起来, “月儿,你姐的事你都看到了,别的话娘不多说,今后你选婆家,爹娘不可能不过问的,只是希望你自个儿多长点心眼,不要光看外表光看人品,这男人,xìng子也是一大问题。就你姐夫那样的xìng子,唉……” “大姐那事,娘要放宽心,姐夫的xìng子还是可以□□的嘛!至于月儿嘛,眼界高着呢,这村里都没人能入得了我的法眼,娘和爹不用担心!” 见女儿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耿大娘突然又有了别的担忧,这闺女别眼界太高到时熬成老姑娘了吧!那哪成! “你可别!咱们那么大个村里还是有不少好后生的,就说那袁家的小哥,生得俊俏家世也好,人也大方热心,今儿不还帮了咱们大忙,多好一个俊后生!” “娘!”秋月急了,先是面上迸出诧异,随后脑中蹦出些有的没的画面,再一回忆晨间那一幕,立时羞恼尽显,重重一跺脚,yù言又止,最终耐不过,追问:“您别不是想招他做女婿吧?!” 女儿心思谁人知。耿大娘本就是随口一说,拿袁少安打个比方,谁想这人竟是当场急了。原本没啥心思的娘亲这下被自己女儿异常的态度勾起了好奇与探究,抿起嘴望过来,好似洞察了些甚么,眼神暗含着深意,缓缓道, “瞧你急得!娘想不想有啥用,就你这泼辣xìng子,人袁家小哥能看上你,爹娘都要烧高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情节和铺垫必要写的,大伙儿看得别不开心哟! 第17章 救人 袁少安与刘望喜一对同病相怜的伪兄弟,相互倒苦水而后相互酸讽最后又相互安慰,苦哈哈的兄弟情再进一步,皆是觉得上辈子二人定是做了同等的孽,才会有今生如此相似的苦闷经历…… 憋屈发泄完毕,袁少安算是达成目的,肚皮“咕噜噜”一阵闹腾,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吃午饭,家中娘亲也不知是否出来寻她了。 “喂,我要回去了,没吃午饭呢饿死了。” 少安踢了刘望喜一脚,说完话便起身往外走。被踢之人也跟出去,挺起高大颓败的身子,抱怨道, “我也没吃呢,去你家吃饭吧!回来晚了他们都没吃剩下的,我不想下面。” 一记白眼丢过来,少安摇摇头:“要来就来!顺道去果园摘几个果带过来!你这饭桶,一顿饭顶我三两顿,还好我家家底不薄!” 对方坦然接受这鄙视的白眼与“饭桶”扣冒,并不回嘴,只说:“你啥时候又喜欢吃果了,生的那么酸,熟的像屎一样,一点都不好吃!” “刘望喜你再恶心我试试!把你扔进河里喂水鬼!”少安的表情真如吃了屎般恶心,这傻大个啥时候能长点脑子哦,真替他着急! “我爹喜欢吃果,我只喜欢黄瓜。”还好不是我想吃。 “哦,那咱俩一块儿去,我家没有果树,偷几个别家的,你帮我望风,我记得耿老大家前几年种有两棵好像,在挺里面的,不晓得熟没熟……” 又是耿家! “那就去吧,正好我今儿帮了耿家的忙,去摘他家几个果子心里很过意得去。” 虽然偷几个果子没多大事儿,毕竟也是贼,两人若非从小就有过前科,断不会如此坦然的去干这事。望喜听了她那话,很是疑惑,忙追着问是何情况,少安便简单给他说了说…… 只是,两人才出了刘家院子往果林走,被某个朝他们一路奔过来边跑边喊的某人吓住了。两人放眼望去,登时绿了脸。 不是吧,他们还没行动呢就被主人抓包了? 少安面色yīn沉,内心无比的想骂人,咋到哪都有耿家人呢! “少安哥!望喜哥!快来帮忙!” “啥?” 两个哥哥一惊,松口气之余又觉疑惑,见那已跑到身前的小子一脸慌张满头大汗,忙问他:“出啥事儿了?” 耿秋堂不耽搁也不废话,上来拉了人就跑,一句话解释:“我姐夫家房子塌了,房梁压着人,要赶紧找人去帮忙!” 这么大件事,少安两人自是不能推拒,脸色换上凝重,跟着耿秋堂一路往冲里跑去。先头跑过来时秋堂已然叫了两个人,想还是不够,见着少安望喜,一并叫来帮忙…… 几个人腿都不短,只是刘望喜的腿尤其的长,没几下就把少安秋堂甩在身后,大步飞奔着。耿秋堂只比少安小上三岁,又是男孩子,跑得自然不慢。只是苦了少安,作为女子之身,跟这两个长腿男跑在一块儿,本就十分的艰难。更不提她午饭没吃劲儿稍微跟不上,再且今儿已经以极限速度跑过一回,眼下那两条腿还软着哩! 唉!老子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哟,咋一碰见姓耿的就没好事! 只是毕竟人命关天,容不得她袁少安想法诸多抱怨不爽,只能将两条可怜的腿当做不是自己的,将刘望喜的背影当做目标,撒丫子狠命追着狂奔…… 再说那头,急需要人手帮忙的张家老二的塌房子边,围着耿老大为首的几名男子,便是被召集前来帮忙搬东西的那几人。除了他们几人,房子外还围着满脸焦急的张家一家子。 远处几人jiāo谈讨论着,近处张家人急声求助着,孩子哭闹着,却是无一人更靠近那塌房子一步。 “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救人呐!” “顺德!亲家公!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怜的儿!” 张家两老,顺德他爹娘,站在废墟一般的自家老二的屋子前,急得红了眼,不知所措。他们的大儿子正被二次下塌的泥石砸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房梁压着,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既然有二次,谁晓得会不会有三次、四次?何时发生?当下是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去营救,尽管是被压之人的亲爹娘与妻儿,也只是站在外边儿焦急求助,又何况其他几个与之不相干也不相熟的村民,及那已是寒了心的张家老二,被压之人的亲弟张顺德。 张家人的做派,着实叫人心生气愤。耿老大皱着眉,眼神始终在张家几个灰头土脸的大人,与他们身旁几个箱箱柜柜间来回,心下鄙夷。 虽作为亲家,因着自己闺女的事,他是极不情愿出手的。谁也不是心胸宽如海的圣人,他的女儿险些一尸两命时也不见这张家人出手相救,他哪里来的大道义要去冒这个险救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可是啊,除去心生怨恨的亲家,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他是即将上任的准村长。所以,人手不够亦不敢冒险救人的情况下,耿秋堂已被他派去叫人…… 三里路,走起来费些时候,跑起来就快了。腿脚灵活的耿秋堂一个来回,费不了多时,带回了四个人。 刘望喜率先进入众人的视线,快速冲刺着望这头奔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汉子,再身后是耿秋堂与袁少安。 “哈耿大叔咋样了?哈是不是要救人?” 眨眼工夫,刘望喜在耿老大几人面前刹住脚,呼哈几个大气喘不匀,着急着发问,眼睛眨巴几下甩走模糊视线的汗水,朝已成一片废墟的顺德家望去,惊得气息更不稳了。 随后,其他几人也跟上来停住脚,或者chā了腰,或者躬了身撑着膝头,均是在喘气。 “他娘的,累死老子了!呼”其中一名大汉估计累得发慌,忍不住bào了句粗口。 袁少安早就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的娘,如今见着那等场面,山脚下那破烂不成形的屋子,废墟之中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大腿粗的房梁上,而房梁之下,隐约能瞧见一个布满鲜血与灰尘的脑袋,当下狠狠打个大大的寒颤,一身的汗瞬间冷了下去。 乖乖!真他娘的可怕! 如她,其余几人见了此境,同样是震惊得不行。 不管他们是何种心情,来了就是来了,那头求人求了半天没得答应的张家二老有如见了再生父母,哭着喊着扑上来求救, “几位小哥快来,快救救我家儿子!求求各位乡亲了!” 两个老家伙算是尝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儿,见个人就当成救命稻草,只希望这些人能出手救出他们的大儿子,最好不用他们自己去冒这个险。当然,就算他们愿意豁出老命去,也是无济于事。那房梁何其沉重,再加上一大块半人高的山石,是他们两把老骨头一个fù人能撼动的?耿老大多叫几个人帮忙难不成是多余的? 新来了四人,加上原本六人,一共十人,大伙儿简要商议之后,决定分工合作,一部分人找来长木,合力把压着巨石的房梁翘起来,其余人快速进去把伤者抬出。为防意外,今日的目的,即顺德的家当暂且先不管了,反正张家人已经搬了好些出来不是? 若非贪婪,张家老大又缘何会遭这一击? 呵呵,贪得无厌,后果自负。 其他所有人开始行动,耿老大站在那里,重重出了口气,瞪向那可怜又可恶的亲家夫fù,厉声道, “听好了,我们几个救人是出于道义,也是我作为下任村长的责任,不是因为别的,过后,你们的好好感谢这些乡亲!另外,你们对我女儿见死不救这笔账,我耿某人已经记下了!过后会找你们清算的!还有,哼!多谢你们冒险抢救我女儿女婿的家当!” 准村长亲家公的气场强大,威势唬人,两个老家伙面如土色,不敢反驳,只得连连点头。 他们现下已是悔青了肠子,既不该薄待了耿家闺女,也不该对儿子儿媳见死不救,更不该心生歹念,想着趁人不在前来捞一笔,结果险些搭进去一家子的xìng命……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章的主角是岳父大人。 第18章 赴宴 救人壮举进展得极为顺利,所有人听从耿老大指挥,配合得十分默契,管那石块与房梁有多沉,几个大汉合力定是能把它们翘起来,只半刻工夫,已将那鲜血淋漓的伤者抬了出来。 “儿呀!你咋样了?” “快去叫郎中!” 人救出后,救人者齐齐累瘫,个个喘着大气找地儿歇,只有伤者的家人等着人抬出来,才扑着围上去一个劲儿焦急探问。 众人心内鄙夷:老弱fù人与几个孩童,没法出手帮忙也算有理,可别人帮你把人救出来累个半死,好歹也先道声谢吧! 如此做派,不怪村民不愿与你们深jiāo。 耿老大沉着脸,心下暗暗啐了一口,依旧保持大家风范,镇定自若接着指挥:“老王老李,辛苦你二人把伤者抬回他家中。秋堂,你再跑一趟去找梁大夫来,要快,记得叫他带上伤yào。另外李师傅,和几位小哥,劳烦大伙儿再搭把手,把这些箱子搬上老王的驴车,顺德,你自己瞧瞧还差哪些贵重的,看能不能再挖出来带走……” 众人听了耿老大颇有威慑力的指挥,无一人有异议,依言照做,继续干起了活儿。 袁少安本是有些见不得血腥,那头破血流的张家老大被抬出来,她只是草草瞥了一眼,便走开几步寻了处草地坐下准备歇歇,屁股还没着地,又叫那耿老大安排了任务。一旁的刘望喜与其他几人均是利索动作起来了,她自个儿也没好意思躲懒,低低咒一句“耿家人就会折腾人”,认命地爬起来去当搬货郎…… 第二轮忙活终于结束,剩下能搞出来的值钱玩意都差不多了,所有物件堆了满满一驴车,码得齐齐整整,沉甸甸的压得驴子有些犯驴脾气。 于是,终于闲下来的少安又拉着刘望喜一旁歇息去了。 “我的个娘,累死了!老子还没吃午饭呢!” 刘望喜个大胃也大,这么些工夫,早把他那空空如也的肚腹熬得贴后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听得他说话,少安才记起来,自己也是空着肚子,难怪活动这一小会儿就已乏得很。平日里她一连挑几担水都没这般费劲。 “谁不是!走走走,起来回去吃午饭了,又累又饿,一身臭汗……” 耿村长正思考着如何答谢今日帮忙这些村民,弱弱听得他们的对话,一时来了主意, “各位乡亲累坏了吧,今儿多亏了大伙儿,耿某人也没啥好礼答谢,这样,今儿晚间在家中摆两桌,各位记得都过来喝上两盅!” “成!” 一众汉子齐声答应,喜不自禁。早就听闻耿家主母做菜的手艺了得,学过城中人的菜谱,惯常研究新菜式,一干乡野庄稼汉日日咸菜馒头稀饭粗粮的,听得这个,还不乐得大流哈喇子,满满期待起今日的晚饭。 与其他人相同心思的刘望喜,也是一脸的憧憬。而他更多的期待,则是今夜或许能见着耿秋芳。 至于袁少安,她那心里颇不是滋味。一来,她认为这村中不会有别人的厨艺能比得上她娘,就如她坚定认为村花只得彭春儿一般。二来,她不大乐意去耿家。从那日河边碰见耿秋月起,逢遇上姓耿的,她准走衰运,一连数日没一件好事落到她头上…… 只是只是,不去大搓一顿岂不可惜?她因为姓耿的已然出了太多力气,明儿起身都不知这双腿脚还听不听使唤! 要去要去,要去狠狠的吃回本! 说好了晚饭去耿家喝一顿,一群大男人顿时充满了劲儿,主动积极地帮老王赶驴推车,一路出了冲子。 少安拉着望喜跟在后头,与挑着一个担子的张顺德走在一处,见他一直没说话满腹心事的样子,开口关心, “张大哥你事儿吧?嫂子身体咋样啦?喝yào了吧?” 张顺德见问,愣了愣转过头来,笑一笑:“嗯,秋梅喝过要就歇下了身子正养着,真得多谢袁小哥的救命yào!” “没没,没多大件事儿!喝了yào就好。”少安笑呵呵的,与人说话客道张口就来。 “这回也是得要谢谢袁小哥的,还有刘小哥,大伙儿都是好人,我都不晓得咋谢才好!” 张顺德憨厚的脸上全是激动,面上也是诚心诚意的谢意,想是少有的叫这么多人的热心帮助感动了,心内无限的感激与怅然。 “诶诶,张大哥太客气了,哪儿小哥小哥的,叫我少安,叫他刘望喜就成!” “就是,张大哥以后还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刘望喜第一个到!”刘望喜见这张顺德怪可怜的,也算热心肠的他豪爽的丢了句十分热心肠的言语。 “好好好,少安兄弟望喜兄弟,都是好人!多谢多谢!” “……” 几个年轻后辈在后头边走边聊,前头几个年长的也在聊他们的,只走在中间的耿老大耳灵,听得身后几个小子的对话,回身瞄了少安望喜两眼,暗暗赞许,觉得凤凰村的下一代也很有希望…… 与同行其余人不一样,袁家与刘家在村东方向,少安望喜到了冲口即与大伙儿话别,约定好午后去耿家,拖着虚浮沉重的身子回家。 刘望喜比袁少安好些,也是饿着了,死皮赖脸跟少安回了家。今日的偷果行动没能成行,眼下少安累得发昏懒得管他,他也就乐颠颠空着手去蹭饭…… 袁家厨房饭桌边,袁少安累着累着,饿极了反倒没啥胃口,慢悠悠挑着饭送入口。刘望喜反之,饿极了胃口大开,大口大口夹菜扒饭间,还能空出半张嘴给袁家二老讲述今日的事件,巴拉巴拉将他与少安去帮忙救人,将张顺德家中的惨况,将耿大叔约的饭席,如何如何这般这般一一说来。 袁父袁母听了,具是一阵唏嘘。莫怪自家孩儿过了晌午才回来吃饭,原来是出了那样大的事。 “这么说,张家人还真不是东西,那个张顺德可要苦了!你俩做了好事,该去耿家好好跟人喝几杯。” 袁父说着,忽的眼前一闪,拿眼去瞥了瞥自家心不在焉的儿子,心下默默寻思着甚么,嘿嘿一笑,咳了咳,叹道, “唉,耿家这阵子事儿多呀,又是好事又是坏事。老耿要当村长,二闺女变得成俏姑娘,大闺女没了家没了娃,啧……安儿,去的时候把家里的几样补品带些过去,说送给秋梅吃的,那闺女怪可怜的。” 少安抬起头来,皱眉:“爹,那些补品很贵的!”耿秋梅可怜干咱们啥事哦! 袁父瞪眼:“有多贵?有人命贵吗?小气吧啦难怪没得姑娘看上你!” 刘望喜听了当即一噎,缓过来默默嚼着口中食物,给身旁人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扒饭。 而袁少安,则是抽着嘴角满脸的无语,弱弱反驳道, “我总得有个由头吧!难不成还真说‘我可怜你家闺女,送点补品来了’?” “那你不会换个说法,说送给耿大叔,给他新官上任的贺礼么?是不是傻?” “……” 灶台前,一直忙活的袁母将他们的说话内容全程听下来,对于少安她爹的小心思无比通透,只是抿着唇丢过去几道淡淡的无奈的白眼,没chā话…… 酉时,少安刚把最后一勺潲水倒进食槽,隐隐听得外头有人在喊她,是刘望喜。 “少安?少安!好了没呀?快点儿!” “还没好!想快你就进来帮我喂鸡!” 顿时,没了声。 妥妥的过去一刻,少安才喂完猪喂完鸡收拾好,出得养猪场的院子,见那催她的人立在远处,撇撇嘴,往自家院子走去。刘望喜见她出来,赶紧跟上去,抱怨, “咋那么久啊?耿家那边都要开席了!” “急啥,急也没见你进来帮忙!” 对方送上十足十的嫌弃脸:“我可是特地穿了新袍子要去见秋芳的,才不要进去沾上鸡屎味儿和猪屎味儿!” 少安才不爱搭理他,回到院子,径自去洗手回了房,快速换完衣裳出来, “爹,娘,我去耿家了,晚些时候回来!” “嗯,去吧,呐!好好喝两杯,你平日在家都没咋沾过酒。”袁父跟出来,手上递了一包东西,塞进少安怀里。 “……” 于是,袁少安带着无奈的心情,刘望喜揣着期盼的心情,往村头耿家行去。 第19章 酒席 天色尚早,村民们多是才从地里收工回家,少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升起炊烟。村头那座独立大院子,当家的主人正在大厅招待客人,当家主母领着妯娌与闺女侄女在厨房忙活,一阵一阵饭菜香穿过院子飘出院外飘进大厅。 “哇!真香!” 几个粗矿大汉正热闹着,闻得扑鼻的菜香,喜得满嘴流涎,更是满心期待起来。 少安望喜到得最迟,入得院来也是闻着那有别于自己家惯常的饭菜香味,相视一瞬,均是惊喜着眉眼,咧嘴笑了。 “诶呀,两位小哥来啦!快进来坐,稍会儿就开席了。”耿老大待客热情,见少安两人进了院子,亲自迎出来。 与他一同起身迎出来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长相与其有几分相似,只少了两撇胡子的耿老二,面上亦是赞赏客道的神情,朗声笑道, “听说袁小哥今儿受累,两次帮了大忙,真是个不错的好后生,我耿老二最服这样仗义的爷们儿!今晚咱老耿家的爷们要跟你多碰几杯哈哈哈!” “呵呵呵,耿大叔耿二叔太客气了。耿大叔,这是爹爹让我带过来的一点薄礼。” “这怎么好意思!我耿家哪能还收袁家的礼!少安你带回去,就说耿大叔改日登门道谢!”耿老大确是十分的不好意思。连带的,屋里那几名大汉亦是犯了赧,直叹老袁家不但家底厚,做人也周到,他们比不上。 少安不露声色的与望喜对了个眼,随后笑眯眯道:“要的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爹爹说这是送耿大叔就任村长的贺礼。” “呀,这还没当上呢就提前送啦,哈哈哈老袁那家伙有意思,大哥你就收下嘛!” “好好,有心了,快进来。秋月,上茶!” 厨房那头远远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诶!” 少安与望喜到后,人便齐了,厨房也忙得差不多了,耿秋堂领着张顺德去库房搬了两方桌子到厅中摆好,随后又搬了凳子来一一摆下。这时候,耿秋月端了两杯茶水上来,少安两人一边谢着一边接了。秋月只是冲刘望喜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并不看另一人。 少安撇撇嘴,没在意。 秋月出去后,厅中一时又陷入喧闹,几名汉子均是在欣羡感叹耿家的闺女标致又贤惠,直说自家的闺女没得这般懂事乖巧云云。 少安在一旁听着,心下暗翻白眼,觉着这些人真是客套得不走心。这村中谁人不知耿秋月整个就一泼辣货,十个人有十一个不敢招惹她,何来的懂事乖巧?再说长相,从前的不提了,她也就今时今日能称得上一句标致。至于贤惠,呵呵,连条鱼都不会认,其他方面恐也是虚得紧,这样的女人你们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夸得天花乱坠,服气! 哼,那女人端了杯茶水就贤惠了,老子要是女的,不晓得你们得如何跪服敬佩…… 呸!老子本来就是女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菜香越发的浓郁。菜越是香,他们越是饿。已有人忍不住拉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更有甚者直接奏响了肚皮,惹得厅中人哄堂大笑。 正笑话着,门口终于进来人了,耿秋月与耿秋芳,一人端了碗筷酒杯,一人抱了两个酒坛子,身后的秋芳她娘秋月她婶,上了两碟下酒小菜。 “开席了,马上上菜,大伙儿都坐吧!” 终于要上菜了,耿老大招呼着众人入席,不大好意思的解释:“因为是临时决定摆两桌,家中菜食有限,大伙儿可莫要嫌弃,好吃好喝才好!” 一干汉子应着,满心欢喜的入了座。他们哪里会嫌弃,以耿家的条件,即便是临时的席宴,也断不会拿粗鄙粮食凑合的,他们今日只管敞开肚皮了。 少安与望喜也已饿了,找了位子,自己积极地拖了椅子过去,与张顺德耿秋堂耿秋汉坐在一处。 若说少安他们来时还早,此时已然到了饭点,耿家虽有心款待答谢今日的客人,最着紧的还数那卧房养身子的耿秋梅。秋月抽出空来给自家大姐盛了饭菜送入房去,细心照料着。 “姐,吃饭了,娘专门给你熬的老母鸡汤,你要多喝点。” 耿秋梅歇了一下午,脸色好了些,却仍是苍白,正靠着床头愣神,秋月端了饭菜进来她才回神, “放下吧,待会儿我自己吃,你姐夫呢?” “在外头吃着了,一群大男人吵吵嚷嚷的,爹也真是,明知道你要静养!” 秋梅摇摇头,笑说自己妹妹:“你呀,他们帮了你姐姐家的忙,爹把他们叫来吃顿饭答谢不是应该的?”说着看了眼房中摆满的那些箱柜物什,满意得很。 秋月也只是发个牢骚,并无旁的意思,自家大姐善解人意,她哪能跟她犟:“应该的应该的,你快喝汤,吃完饭还得喝yào的,我就不看着你了昂还要出去伺候那群人。” “恩,去吧。” …… 菜一道一道端了上来,炖鹅ròu,清蒸草鱼,茄子炒ròu,红烧芋头,鸡蛋包,水煮青菜,拍黄瓜,炒地豆,其中几样在城里人家常见的菜式,到了凤凰村,成为众村民闻所未闻的初尝,一众大汉杯中斟满了酒,先是干了一杯,而后纷纷提筷品尝一道道难得一见的菜肴,均是被耿大娘的手艺折服。 “好吃!从没吃过这样的!” “不错!芋头鸡蛋还能这样做,老厉害了!” “鹅ròu真香,嫂子手艺太好啦!” “对对,这酒也是好酒,多少年没喝到这么醇的了!” 一群大汉陶醉在美食美酒中,一个个赞不绝口,大口喝酒大口吃ròu大口、jiāo谈,别提多畅快。袁少安独独一个女的坐在他们之间,举止行态稍显拘谨,并不如其他人般豪放,就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菜实在是好吃,少安决定默默收回自己先前那肤浅的比较,埋头吃菜,少有跟人碰杯的。 厅中酒菜上齐,男人们开怀吃喝,那忙活了一下午的耿家两妯娌与两堂姐妹终于歇下来,回到厨房也开始吃饭。 “嗯,大嫂的手艺又长进了,抽空我要来跟你多学几招。”秋芳她娘作为多年的煮fù,对耿大娘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的。 那被夸之人满满的笑容,远远闻得大厅里一道道粗桑子嚎着“好吃好吃”,心里头别提多得意,瞅了瞅一旁在喝汤的女儿,才回道, “今儿太仓促,都没得工夫准备食材,只能杀鸡杀鹅的,改日有了好材料再教你些新菜式,秋月这傻丫头带了菜谱回来就扔给我,自己都没学几样,懒!” 秋月不干了,她这一天到晚累得半死,还要被说懒, “娘!您学了也是一样,咱们全家都爱吃您做的菜,月儿就不必了,秋堂老是嫌这嫌那的我都懒得煮!” “这孩子,你是女人,总要出嫁的,学做菜是将来做给婆家做给当家的吃,又不是做给你弟弟吃的,咯咯咯!” “二婶!哼!”秋月扁了嘴,扭扭身子,瞥了瞥一旁的耿秋芳,把话头引过去, “还早呢!我看呀,秋芳准是要比我先嫁的,二婶您可着紧教她些相夫教子的道理吧!” 默默吃菜不搭茬,存在感降至最低也能被殃及的耿秋芳:“……” 这头几个女人边吃边聊,那头一群男人也是一样,菜吃到一半,终于来了饮酒兴致,提筷的速度慢下来,斟酒碰杯的频率提上来,边喝边聊。 “诶呀!耿家两位大哥你们真是有福气,嫂子们也太会做饭了,闺女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出挑。来,走一个!” “就是就是,秋梅嫁了顺德这个老实人,现在出状况,将来准是有大把好日子的!来,哥儿也碰一个!” “秋月和秋芳都没说婆家呢吧,多好的闺女,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小伙子有那福气……” 话聊到这,一干人自是把眼光投向在场适婚未婚的袁少安与刘望喜,登时更是来了兴致。 尤其袁少安,全程不理会男人们的对话,只管埋头苦吃,也不主动与人碰杯。只是,那耿老二早就放话要灌她,他们那些糙汉子就喜欢调、教村里白白嫩嫩的年轻小伙儿,见不得有些男人弱气娇嫩的样子,如此大好时机,怎会轻易放过。 “来来来,袁小哥是咱们村有名的俊后生,人也热心,今儿出力帮了不少忙,咱们几个大老爷们是不是该敬上一杯呀!” 少安一惊,茫然抬起头来,抽抽眼角:“不敢不敢,该是少安敬各位大叔大哥!”说着,一杯酒利落地灌下去。 众人见了自是觉得这小子豪爽,虽然看长相挺委婉的。嗯,既然她如此爷们,他们更爷们的就不要拘着了。 是故,袁少安在这当中属最年幼,也是最弱小的一位客人,被一群汉子当成座上宾一般,轮番上来敬酒,就连耿老大,也独独敬了三杯。可怜的座上宾推拒不得,只得一杯一杯下肚。 少安被众星拱月,一旁的刘望喜自是也没被晾着,大叔大哥们如此豪迈热情,他也来者不拒。要说先才他还在担心少安,这会儿就没心思去管她了。这群大男人,聊啥不好,聊秋芳嫁人,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那心情一下子闷了起来,豪喝畅饮,把这群大叔放倒才能解气! 再说少安,虽说一开始猛吃菜垫了肚子,可这一杯一杯酒水下去,难免不好受。确实不好受,才没多一会儿,她的身上已有了热度,面上也晕了红,苦着脸饮下最后一杯,长长舒气,心头大大的叹: 想不到,耿家的人折腾人,耿家的客人也折腾人,就连耿家的酒,都是十分折腾人的! 可不,他们袁家因着袁父的身子,一家人甚少饮酒,家中备着的都是温xìng的酒水,逢年过节来客人,少安也能饮上几杯。只是今日耿家这两坛子虽然也香醇,那烈xìng于她袁少安而言,已属刺激,十来杯下去,早犯了头晕,吃菜喝汤都缓解不下了…… 耿老大也喝得脑胀,只是作为主人,自然要对每个人照顾周到的,见袁少安醉醺醺趴着了,那刘望喜正与大叔们划拳,玩到兴头上,遂挥挥手安排, “顺德,少安怕是醉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把他扶进秋堂房里歇着吧,他要夜里酒醒了想回就回,回不了在咱家歇下也成,他家怪远的。”语毕,猛然想起来自家的大闺女,又冲儿子道:“秋堂,去厨房看看你大姐的yào好了没,赶紧端过来叫她喝了,yào要趁热喝的。” 二人领命,各自办事。 耿秋堂离席去了厨房,张顺德拖着自己也些微摇晃的身子,驾起酒醉的袁少安,径直往东厢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接下来发生啥~ 第20章 暴揍 戍时末,耿家大厅中两桌酒席的热闹已然进入尾声,两坛美酒,被大汉们干了个透。酒足饭饱,大呼痛快之余,他们的醉态开始有些明显,见天色不早了,纷纷道谢告辞,摇头晃脑相继离开。 刘望喜虽然个子大,毕竟年轻气盛,脑子热起来便啥都不管不顾,拉着大叔们猛灌酒的同时,自己也饮下许多,到得最后,竟成为这里头醉得最狠那一个。 相较于他们,做东请宴的耿家人自是也没少喝,耿老大尚能自持,而耿老二父子,张顺德甚至耿秋堂,皆已喝了不少,一个个头昏脑涨,记事不利索,忘事忘得快。 如此,最头疼的便该数耿家的女人们了。 “这群死折腾的疯汉子!” “喝死他们算了!” 客人散去,女主人们上来收拾残局,一个个满脸嫌弃地数落着,也均是对那昏睡过去大打呼噜的大块头束手无策。 耿老大勉力保持着清醒,瞅瞅已经趴在那里不动的刘望喜,去拍拍他的脸,没得到半点反应,当下决定再收留一人。 “秋堂,扶望喜回你房去歇了,今夜你就同两位小哥哥挤一挤得了。哦,顺德,你帮把手,这小子定是死沉。” “诶,好嘞!”张顺德努力撑开眼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与耿秋堂一左一右,一人一条胳膊,驾着人拖回了耿秋堂房中。 刘望喜醉了,其余两人稍好一些,也是醉,混混沌沌脑子转不快。一路回到耿秋堂房中,张顺德愣是没觉出那里不妥,等把大个子扔上塌,郎舅俩才甩甩头甩甩眼,生出疑惑, “咦?袁小哥呢?他不是躺在这床上了么?” 一旁也是头昏眼花的耿秋堂甩了甩胳膊,抱怨一声“沉死了”,不甚在意地接道:“准是酒醒了自个儿回去了呗,那也好,少个人跟我挤……” “哦!”张顺德应着,迷迷糊糊再打个嗝,慢慢退出了房间……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另一头,耿秋月翻着白眼,从厨房端了一碗清粥几碗醒酒茶,先去了自家大姐房中,随后又把醒酒茶送至耿秋堂屋外, “秋堂,娘煮的醒酒茶,你们几个一人一碗,喝了早点歇吧,别再出来折腾我们了!”话音落,托盘搁在门口,转身离去。 哼,她才不要进去与那几个醉鬼同处一室,况且还有那死人袁少安!她是丁点儿都不愿去伺候那人的! 今日事儿特多,一桩桩一件件的,耿秋月算是把平时一个月的活儿全数干完那般,累得憋屈。二叔一家子都回去了,娘在厨房收尾,她已不愿再多站哪怕一刻,只想着赶紧回房洗漱躺下。 拖着虚脱的身子,解脱的心情,秋月去厨房打了盆热水,端回自己房中,准备擦擦身子早早歇了,今夜她就是有心思也没力气提水泡澡了…… 今夜月色朦胧稀疏,她的房中未掌灯,一片漆黑的空间靠着大厅房檐下那两盏灯笼提供些微的光源,端着水颤颤巍巍,摸黑入了屋,在外间搁下盆子才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亮屋中的油灯。 “呼端完菜盘子端水盆子,端死我算了!” 低低咒了一句,秋月决定还是不予自己置气,去闩好了门,回身便开始宽衣解带,只剩下一条肚兜,才去拿帕子湿了水,慢悠悠洗脸擦身子…… 温热的巾子抚过,细细滋润着脸上每一个毛孔,一整日的黏腻不适瞬间褪去,舒爽畅快之感爬上来,秋月享受得轻叹出声。可是,等帕子划过唇间,湿热的触觉带来了些别样的意味,叫她无意识地将某一幕场景在脑中重现,某一种触感随之涌上来,竟是激得她狠狠抖了抖耳根。 “该死!咋想起那死家伙的轻薄场面!死娘娘腔,臭杀猪的,挨千刀的无赖!” 那可是姑nǎinǎi的初吻! 愤恨在心间过了千百遍,秋月草草擦过身子,帕子一扔,端了油灯转身往内间走去。帘子撩开,抬手轻解肚兜带子,一扬头,赫然发现异状。 “呀” 下一瞬,尖叫声冲破天际。 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刺耳的一声,于这热闹散去恢复平静的夜色,于这主人停下忙碌洗漱歇息的耿家大院,无疑一道惊雷。 “咋了咋了?出啥事儿了秋月?” “大晚上吵了吧呼啥?” 耿家二老快速奔过来拍门,面色紧张,眼瞅着闺女房里漆黑一片,更是着紧得跟甚么似的。 屋里,耿秋月吓得扔了油灯,双颊涨红,头顶冒烟,急速喘息,脑子还能保持理智,猛地闪出外间快速穿好外衣,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敢开门,不敢再点灯,努力平缓气息,回道, “有……好像有耗子!” 屋外的爹娘二人一阵无语,耿老大醉醺醺的没多想,耿大娘就意外了。 “你啥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怕耗子了?诶不对,你房里咋又有耗子了?那耗子见了你不早都吓得躲别的地儿去了么?” 很显然,当下可不是顽笑的时候。 只是有爹娘在,秋月的惊吓稳定了下来,恢复十分的冷静,决定自己解决屋里的大耗子。 “娘!好大……好大一只!” 开玩笑,若是给爹娘知道她的闺房进了个男人,她的床躺了个男人,她还要不要活?若是爹娘为了她的名节,要把她嫁给那人,那她还是趁早死了算了。 打死不嫁那杀千刀的死娘娘腔! 耿老大头疼得不行,不想再听这两母女废话,抬手拍门, “开门,爹来帮你捉耗子!” “不用了!”秋月忙阻止,“天太晚,耗子都找不着了,赶明儿再捉也行,爹娘你们回去歇了吧,月儿不怕了。” 两老听了,心里头说不出的暖,自家这闺女没白疼,懂得心疼他们。 “那成,爹娘回屋了昂。” “嗯!” 爹娘离开后,耿秋月咬咬牙,拢好衣领,摸索着去拾回油灯再次点亮,深呼吸几个来回,而后,缓缓的,一步一步进了内间,步至自己床前,细细盯了那上头四仰八叉躺着的人。 柔软的床榻上,袁少安躺的极舒服,那张脸上。酡红的双颊,轻闭的眼帘,不时“嗒嗒嗒”吧唧的嫩唇,无一不在昭示着她此刻身体上的舒坦。她的脑袋昏沉,自进房以来一直在昏睡,也就方才那一嗓子吵着她,令她不悦地皱皱眉翻个身,别无其余动静。 如此姿态的袁少安,着实叫那床的主人气得七窍生烟,眼睛瞪了许久许久,才决定好如何整治这死人。 好啊你,死娘娘腔,我爹好心收留你,竟然是装醉,趁没人溜进姑nǎinǎi的房里,吃了豹子胆了你个死色鬼!还敢说没有觊觎老娘的美貌! 思罢,耿秋月眯起眸子,以杀人的眼神再剐了床上人一百遍,搁下油灯,去取了一块布料回来,俯身凑近那人,快速扒开那不断吧唧着的嘴巴,将布块塞进去,成功之后在那人醒转反抗之际,扯了被子蒙头盖脸捂上去,最后,挥起秀拳狠命暴揍…… “唔唔嗯嗷” “叫你装!叫你装!装完醉又装睡!装啊!你装啊!看我不打死你!” “咳咳唔唔唔” “你个娘娘腔!你个臭流氓!你个死色狼!你个采花贼!看我不打死你!!” “唔唔呜……” “还想占姑nǎinǎi的便宜,你个色胆包天的王八羔子,今儿新账旧账一块儿算,看我不打死你!!!” 暴揍整整持续了半刻,被揍之人封了嘴捂了头喘不上气,又懵又醉又疼痛,毫无反抗之力,直到那施暴之人打累了慢慢停下来,才得以稍稍缓解,剩下半条命拉开被子扯了布块,大口呼气,只想骂一句:他娘的活着真好! “咳耿秋月!你” 此时此刻的袁少安,发髻散了,衣带松了,双眼赤红,没有了神采,没有了半点理智。她只知道,自己长这般大,从未被人如此欺负,从未受过这等恶气,她也是一个小心眼的有仇必报的小女子,不能再任人欺压。 恶狠狠想着,少安终于喘过一口气,体力恢复一丢丢,抬手一把揪住床前人的胳膊,狠狠将人摔上床,扑上去,也拉了被子蒙上,以牙还牙,左右开弓狠命暴揍…… “唔唔救命” 秋月本也是累得不行正在歇气,猛地被少安扯上床蒙上被子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身上脸上承受着暴击,隔着被子再也发不出极具震撼力的尖叫救命声,再引不来爹娘的关注,同样是只能听天由命,任凭施暴者欺负…… 只不过,袁少安身上又酸又痛又没力,酒醉的脑子更是指挥不来四肢,没打几下就已停了手,耸着肩膀粗粗喘气…… 呼……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耿秋月似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浑身酸痛扯开被子,衣衫不整的露出空气。 “袁少安!我要你的命!” 而那跪在床中死命瞪着她的要命之人,瞳孔倏地张大,嘴巴也跟着张大,面色红到透,紧接着,鼻管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说床戏的,满足你!够不够劲? 第21章 羞愤 袁少安一只鼻孔下见了红,细细淌出一道血痕。她自己也觉出了异样,顾不上旁的,忙抬手捂住,仰起头来深深吸气,潮红的脸上都是不自然,骂一声, “死胖妞你下手也太狠了!” 死胖妞自是也瞧见她的异状了,怒气顿时被压了下去。虽然她也挨了好几下,到底比不上对方被她死命狂揍,鼻青脸肿也就算了,眼下是受伤出血,她的心里头泛起了丝丝愧意。说到底,她又不是真的要这人的命。 只是,等她爬起来准备去找巾子和伤yào,一低头发现了自己的异状。 “袁少安!你你的鼻子没受伤!你根本就是” 耿秋月说不出来,只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襟,背过身去捂得严严实实,一张俏脸也不知是被打红的,还是气红的,亦或者羞红的。 该死!方才进来时就在解肚兜带,被床上躺着个人吓得跑去套回外衣,都忘了自己的肚兜解到一半要松不松了。这下可好,一通折腾,外衣解开肚兜也松了,被那死人瞧了个干净! 该死该死该死! 耿秋月简直羞愤yù死,想到自己被袁少安占尽了便宜,被亲了,被看了,身子也算是被他的手碰过,一向刚硬要强的她,竟是气恨委屈得垂了泪…… 少安的鼻血流得不多,很快止住了,才分出神来听见秋月的啜泣声,当下一阵头疼:“你在干啥?我被你揍得这么狠你还先哭起来了?” 这般说话,分明就没把那当回事,秋月霎时间更为恼火,回过身来狠狠瞪那床上之人:“袁少安,你占尽我便宜,我今后没脸见人了,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骂着,秋月回到床边,眼里几yù喷火,一副就要扑上来掐死人的样子,着实令人悚然,少安狠狠抖了抖,缩着脖子往后仰,不敢再以硬碰硬,弱弱求饶道, “姑nǎinǎi,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对你动手了,你就饶了我一次吧!你看,我都叫你打出鼻血了,咱们……咱们扯平了吧!” “放屁!”秋月气得浑身颤抖,“你的鼻血是我打出来的?分明就是看了我的身子心生邪念!你这个禽兽!” 越说越气,越想越气,秋月的话音未落,密集的拳头再次落到少安的头上脸上。少安叫苦不迭,抬手护着自己,心中苦闷难当,悲催的想道:看来我袁少安这辈子的罪都要在今日受完了! “停手,停手啊耿秋月!我没看到你的身子,真是鼻子受伤了呀你信我!再打又该出血了!你是不是真要我死在你床上才甘心呐?!” 此一句十分的凑效,身上脸上的痛觉戛然而止,少安抬起头来,瞅瞅面前人的神色,竟是觉得比方才更可怕。 只见秋月瞪着泛红的眼睛,死命盯着她,粗粗喘气,娇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鬼才信你”,咬了牙控诉道:“你就是算计好的!给我招了吧,是不是装醉,趁大伙儿没留神偷偷溜进我房里来的?你这个死色狼,就是想占我便宜!” 少安抽了抽嘴角,端得是不可思议:“你房里?这儿?耿秋月你别想诬蔑我!我为啥要装醉?喝了十几杯烈酒我还犯得着装醉吗?鬼知道是不是你趁我喝醉了把我拖进来的!” 话说到这里,少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接下来的假设也更为笃定了:“肯定是这样!你这婆娘一天到头跟我苦大仇深的,就是想报复!拖了我进来暴打一顿还反过来恶人先告状!耿秋月,想不到你心机这么深!” 两人均是被对方气得不行,各自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把对方列为心机深沉的歹徒,更是互相看不上眼。当下境况,只怕稍稍有点火星苗子,这二人都能瞬间zhà开。 袁少安的酒劲儿上来,头疼yù裂,周身酸痛,鼻头红肿,耿秋月眼眶微红,身上也有几处被打到正疼着,均是不好受。旁的不说,如此与人干架还双双挂彩的场面,二人多久未曾体验过了,很是有些吃不消。 酒劲儿再次涌上来,少安的太阳穴突突跳得难受,不想再多废话,撑起身子勉力爬起来,拢拢衣领扎紧衣带,发髻都顾不上整理,丢下一句话准备离开:“我走了,今儿的事你就当没发生吧,反正也没亏啥。” 本也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yù要放她离开的耿秋月因着这一句,因着她说这一句时的态度,立时又zhà了毛, “袁少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不过挨了几拳头,我可是被你占光了便宜!还没亏啥?这两样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头疼yù裂又yù裂,少安甚觉与这人多说无益,轻轻叹一口气,凑近去低声道:“姑nǎinǎi,你真的没亏啥。别说乌漆麻黑的我啥也没瞧清楚,就算都瞧见了,你也真的没亏啥。不是说过嘛,我是个女的,不信你自己摸摸。”一边说着,一边挺了挺胸膛。 只是她捆得严严实实的胸口,一马平川一片平坦,怎么也无法叫耿秋月信服,更不会当真伸手去触摸,全当她推脱责任还要再调戏羞辱自己一把,当即气恼jiāo加,一巴掌糊上去, “袁少安!你流氓!给我滚!” 这一掌着实带劲,少安被打得眼冒金光,已然放弃与其辩解,也虚弱得没了力气回礼,生生挨下来,白眼都懒得翻,抬起虚浮的步子慢慢离开。 等人影消失在门口,房中恢复寂静,秋月又再呆呆站了一忽儿,末了,肩膀一塌,扒上床嘤嘤哭泣起来。 “呜……死袁少安!呜……我要杀了你!呜……我要告诉我爹抓你浸猪笼!呜……” 清白人家,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心高气傲的耿家二姑娘,叫那自小不对盘也瞧不上眼的可恶之人几乎占光了便宜,受辱的心情一遍一遍涌上来,抽着肩膀不停哭泣,不停咒骂,哭着哭着险些喘不上气,骂着骂着心内羞愤愈发难平,抽着抽着周身上下更为不舒坦,猛地想到甚么,跳蚤一般弹起来,一把扯住压在身下的被子,朝地上狠狠一摔,下床来一脚一脚跺上去,像是把那张可恶的脸踩在脚下般泄愤消火…… 另一头,少安强忍着身上头上与心上的不适,摸黑出了耿家院子,做贼般悄然溜走,借着不甚清明的月光,强撑起逐渐要失去意识的脑子与逐渐要失去知觉的身体,硬是走回了自家院中…… 这般晚了,袁家二老早就歇下了,只在院子里留了一盏灯。少安回来,已是筋疲力乏,模糊着视线,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中,衣服没顾上解,倒上床便昏睡过去…… 翌日清早,袁父袁母都已起身,洗漱过后开始各忙各的,却是一直没瞧见自家安儿的身影。以往辰时,少安就已喂猪喂鸡,紧接着回来用早点,随后出门劳作,或是留在院中挑水劈柴。可眼下已是辰时末,袁母的粥都熬好了,仍是未见少安喂猪回来。 两老昨夜虽已睡下,院子里有响动,紧接着少安房门撞开的声响,他们都听得见,自是知晓自家孩儿回来了。为此,袁母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早一直未见少安起来,这二人才想起,昨儿那孩子去耿家赴宴,想是喝得狠了,眼下正醉着没起呢! 既如此,两老也便放宽了心,由着少安多睡会儿,夫妻二人一同去猪圈煮潲喂猪了。 等喂完猪喂完鸡回来,已是巳时中,仍是未见少安起身,夫妻二人紧张起来,去敲了她房门。 “安儿?安儿快起来了!” “安儿醒了没?是不是昨夜喝多了不舒服?娘给你煮碗醒酒汤去。” “……” 良久无人应答。二人觉得意外,更是紧张了。自家孩子孝顺,无论啥时候敲门叫她,她有多困睡得多沉,醒了定是会应答的,眼下丁点儿声气没有,怕是不妙。 默契的想法自两双眼间jiāo换传达,不再耽搁,抬手一推门,竟是开了,容不得二人多想,急切地进房去瞧自家孩儿是个啥情况…… 第22章 生病 房里一片寂静,夫fù二人进得屋内,愈发觉得不妙,那身子骨铁打的孩子莫不是生病了? 此想法得到了验证。两人到得床前,首先入目的事自家那孩子半只身子斜在床上,一双腿悬在外头,鞋子没脱,身上外衣也没解,安安静静地躺着。 视线往上移,看见床上人那张脸,夫妻俩登时惊飞了魂。 只见那平日里神采飞扬的俊俏脸庞,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某几处细微可见淡淡的淤青,两片紧闭的眼帘遮了那双有神的黑亮眸子,嘴唇泛白,鼻下印血,端得是一副伤病姿容…… 原想着不妙,竟不知是这等的意外,不知发生了何事,作为父母的二人自是心惊伴着心疼,双双扑上去,只一下触碰到床上人的身体,便又觉出不妥。 “安儿!你咋的了?这到底是咋会儿事啊!” “糟糕!安儿身子正发热,是病了!快去请大夫!” 两人均是被这罕见的场面给吓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袁少安因着自小扮作男装,常年干活,身子底结实,也比真正的男子更会爱惜自己身体,多年来极少有如此状况,眼下这唤了好几声,也没见她醒来,想是病得昏沉。 “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守着她!”袁母脸色焦急,顾不上许多,触摸了自己孩儿好几下,自知不能耽搁,迈步离开床边,走了两步猛然停住,回过身来妄想床边的丈夫,咬牙道:“我很快回来,你去打盆凉水给她去去热,她身上你可别乱动,怕是还有别的暗伤,等大夫来了自会处理……” 这般嘱咐着,袁母才揣着忐忑的心情,快步离开。 这等嘱咐并未引起袁父多想,他只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同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更恼恨自己的无用。这些年来,他的孩子为这个家分担与付出了多少,他一一记在心底。虽说平时也时有看不惯这孩子某些yīn柔娇气的举止,只是眼下,他巴不得这孩子在他面前神采奕奕地敷黄瓜翘兰花指甚至泡花瓣澡…… 当下最要紧的是安儿的身体,想这些有的没的毫无用处,袁父愣完了神,又去探了探拍拍自己脑门,赶忙出了房间,去打水回来给孩子降温。 唉!孩子伺候了他多少年,这回轮到他照看病中的孩子,个中滋味甚是难言…… 过不了多时,袁母领着梁大夫急匆匆回来,直往少安房里去了。那梁大夫被拉着一路跑来踉了好几回跄,心下叫苦不迭:这阵子究竟是咋的了?咋每日都有人得急症,还都是些小产啊重伤的大症,他已然接连被拉着狂奔了好几回,再这般下去,这把老骨头就该散架了。 只是,埋汰归埋汰,作为本村最权威的医者,他的责任重大,救人刻不容缓,散架便散架了吧,袁家这娃娃本就已够可怜的…… 湿帕子敷在少安额上,热度却是没散去多少,少安依旧昏睡着,袁父早急成热锅蚂蚁,等大夫到了,便急急求助,谁知话还未讲完,便叫大夫与孩子他娘赶出了屋子。 这等跟当年自己妻子生产如出一辙的费解状况袁父不愿多分神去思虑,只盼那屋中给孩子检查身体的二人能快些结束。 似是过了半日之久,少安的房门被打开,梁大夫挎着yào箱,一张严肃的老脸露出来,与他说了孩子的情况, “少安那孩子是积劳过度,又饮了许多的酒,一直没歇好,这才病倒了,无大碍,稍后开了方子,你随老朽回去抓yào即可。” 袁父听了皱眉,追问:“无大碍?可他脸上明显有受伤的痕迹,会不会身上也受了内伤?”说着,便要越过大夫进房去。 对方拦住他,带着往外走:“莫急,有些话老朽还要给你jiāo代清楚,咱们移步去厅里。” 开玩笑,那里头袁氏正给孩子换衣物呢,岂能叫这家伙进去撞见! 这头忙着照料病中的袁少安,另一头,正上演着一幕名为恼火气愤与懊悔无奈jiāo织的大戏。 今日早晨,一夜未合眼的耿秋月天一亮便爬了起来,想着出门去好生散散心。 过了许久,从泗水河边散心归来的耿秋月,途经梁大夫家院子前,远远瞧见袁家大娘急冲冲跑了过来,神色很是焦急。 秋月见状,当即便有了猜测,躲在树下等了一忽儿,见袁大娘领着梁大夫急急忙忙出来,快步走着快速说着:“梁大夫快,安儿全身发热病得不轻呢!脸上还有淤青,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下狠手伤的她……” 人走远了,声音渐弱,到底是全数入了秋月的耳,令她颇为心虚的抖了抖身子,咬咬牙啐一口袁少安那娘娘腔娇弱不禁打,心头浮起的淡淡愧意也顿时消散。 等回到自家院中,还未进门,迎面撞见一脸懊恼神色的姐夫。对方见了她,如释重负,快步上前拉了她躲出院外,如实道出心头所虑。 “秋月,姐夫昨晚做错了件事,一定要向你说清楚。” 见他一副难言的苦闷懊恼,一个大胆的猜想顷刻跃入秋月的脑海。 果不其然。张顺德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姐夫不晓得是你住的东厢房,昨晚把袁小哥送去了你房里……是姐夫糊涂没问清楚……昨儿夜里……你没出啥事儿吧?” 张顺德也是觉得自己甚无辜。这一般人家的东厢房,不都留给长子住的么,女儿就算再得宠,也该是住西厢房的呀,他的妻子秋梅不就是?可谁能想到独独在这耿家,一家院子的东厢房没给儿子住,也没给长女住,竟是给了二女儿住!他理所当然的将人送入东厢房,可不就犯了大错!只盼这极受宠爱的二姑娘别受了欺负,否则他真是怎么死都不为过了…… “你” 秋月瞪着眼,半晌回不上一句话。她这呆滞的惊诧的眼神,很是叫那老实的张顺德紧张:“秋月,你可别吓我啊,昨晚大伙儿都醉得不轻,你别不是叫酒醉的袁小哥欺负了吧?!” 喂喂喂,姐夫你虽然想得很是合情合理,可真实情况恰恰相反,是那酒醉的袁小哥被你小姨子欺负了,狠狠地欺负了,狠到那人因此害了病! 耿秋月无法不把这惊雷般的真相与昨夜那一幕幕暴力场面以及方才袁大娘慌中带急的神色联系起来,心中生出了一大片悔意。 她原本笃定的,是那可恶的娘娘腔装醉被扶去了秋堂房里,起色心趁人不注意溜进她房里的。却不想,原来竟是眼前这老实憨厚的姐夫,错把人送入了她的帐中,而她,为了出恶气狠命揍了那人一顿…… 虽说隔着被子砸得不算爽快,那人被她揍得挂了彩也是扳回本了,毕竟那死家伙还是睡了她的床,还手也打了她,甚至瞧见了她的身子。 只是只是,若是那人因为那一顿拳头而大病一场,她是怎么也无法压下那股愈发浓郁的懊悔了。 如此看来,她那冲动之下的杀人誓言,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想罢,耿秋月狠狠瞪了瞪眼前之人,气势十足地质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张顺德吓得一哆嗦,抽抽嘴角老实回答:“没,就今早起来想起这个,问了下你姐,也没说是这事,只有我晓得。” “那这事儿就烂在你肚子里吧!今后不许再提!”狠狠警告完,秋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昨晚袁少安没占我便宜,被我揍成猪头灰溜溜跑回去了!” 语毕,秋月跟打了胜仗一般,昂头挺胸进了院子,大声喊了自家爹爹, “爹,月儿刚从外边回来,遇见袁大娘去请梁大夫,说是袁少安生病了。爹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瞧瞧,他昨儿帮了咱家那么多,来吃一顿饭回去就病了,咱们该表示表示吧?”不管如何,她要去瞅一瞅,那袁少安到底病成了啥样,别不是被她打得起不来床了…… 耿老大与耿大娘被这意外的消息给惊了一下,双双转过头来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意外。 意外并非是袁家小哥生病,而是自家心气高傲的二闺女,竟然破天荒关心起了同村的后生!她可是一向对他们不带正眼瞧的! 稀奇!稀奇稀奇! 第23章 探望 说走就走。简单吃过早点,耿老大领着耿秋月与张顺德,带了大包小包,往村东袁家大院而去。 要说这袁家他们平日里接触得不算多,但确实与他们耿家一般在凤凰村有着几乎同等的地位。若非那袁家当家的身子骨不好,他们那家业恐怕还能再兴旺些。 心内默默念了一会儿,耿老大回头看看自家的宝贝二闺女,觉得她若是当真有心,那袁家的小子的确是这村里与她最为登对的,不说相貌家世,只说一家子的为人处世,都能甩大女儿的婆家人一大截。 如此想着,耿老大不禁又拿眼去瞄跟在一侧两手提东西默默走着的张顺德,心下暗暗叹气。今后还有许多麻烦事要处理的。 再观另一侧的耿秋月,她可没那心思去捕捉自家爹爹的奇怪眼神,也无兴趣管他心中所想,她只管走着,有些微急切的,要去瞧瞧那病中的某个人。 要去见见那个平日里对她不是耀武扬威拽了吧唧就是轻薄埋汰流氓无赖的娘娘腔,去瞅一瞅那人,现如今是如何一副弱气无力的病容。 除此之外,她自觉再无别的多余心思。 那头,要被耿家人上门探望的病人袁少安,已然醒过来,晕头转脑的摸不清时下是个啥情况,只知道自己脑袋昏沉,跟坐船似的dàng啊dàng不时一阵刺痛。头上没灵光,身子也使不上劲儿,胳膊大腿都跟绑上石头一般死沉死沉的不听使唤。 “唔……娘……” 袁氏正在收拾少安换下来的衣物,听得床边虚弱的声音,忙凑上来,揣着埋怨的口吻心疼道, “你呀,这般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女孩子家家学人喝那么多!病了一夜了!”说着,放下衣物去倒了杯水,扶着孩子半坐起来给她喝了,又道:“娘给你熬了粥,一会儿端进来你喝了。yào还没好,你爹在厨房煎着呢。” 袁少安病得一脸憔悴,浑身乏力不舒坦,也知道安慰自家娘亲:“娘,安儿没事儿的,就是累得狠了。” “还累得狠!”袁氏板了脸,“今早你身上烫得我跟你爹都吓坏了!个破孩子还不晓得自己病成啥样!这几日就别下地了,养好病再说!” 娘亲的话威严中带着浓浓的慈爱,少安心内暖洋洋的,扯扯嘴角俏皮道:“那就辛苦娘照料安儿,还要管着咱家的猪了。” 她这张脸才从绯红转回正常,袁氏仔细瞧了瞧,顺着话尾没好气地问下去, “可不,管着你就跟管只小猪!老实jiāo代,你这猪头脸是给哪个狠心的揍了?惹上啥事儿了?” 问起这个,少安虚浮淡然的表情顿时僵了僵,眼中闪过微怒,无奈作答, “昨晚醉了不记得咋进了耿家那丫头的房里,她给我揍的。娘,我真成猪头脸了?”天呢,她袁少安最宝贝就是自己那张脸了! 意外的答案,袁氏瞪了瞪床上那病得有气无力还有空紧张自己脸的女儿,没好气, “你可是男儿装,进了人黄花大闺女的房里,不给你打断腿都算好的了!叫你还敢喝那么多酒!” “嗯,不喝了,耿家的酒喝不起,耿家的人也惹不起。娘,你可别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爹。” “这个娘自然省得!” 母女二人在房里说话,厨房中少安她爹煎着yào,灶上的锅里温着粥,一厨房飘满饭香yào香味。 正值此刻,耿家那家人到了院外。 “袁老弟!弟妹!在家不?” 袁家老弟听闻叫门声,赶忙迎出去。 “哟!这不是耿大哥么!你咋来啦!快进来快进来!秋月也来啦,这位小哥是?” “啊哈,这是我家大女婿,张顺德。昨儿秋梅和他们家的事,多亏了老袁家,少安那孩子帮了不少忙呢!这不,哥哥我带了人带了点薄礼来道谢。听说少安病了,现在咋样了?” 少安她爹连连点头:“你瞧你多客气!那孩子今早有些发热,这会儿还没醒呢!来来来,快进来!” 几人被领着进了袁家大厅,袁氏也从少安房里出来,见了来客,有些意外, “哟,耿家大哥来啦!” 打了招呼,瞧见耿秋月也在,袁氏不免心生复杂情绪,觉得这闺女好生厉害,她家安儿她自己都没揍过几回呢! “你看你们,来就来了,带啥东西哟!” “诶,要的要的,一来借了袁家的yào要还,二来要感谢少安那孩子的,这不,今儿一大早听秋月说少安病了想来看看,这不就来了嘛!哈哈哈……” “爹!你说啥呢?!”耿秋月脸色一变,在少安父母面前说这个她可尴尬极了。也不知道自家老爹是个啥意思! 而那少安的父母二人听了,就各有心思了。少安她爹挑挑眉,目光在耿老大与耿秋月脸上游移,嘴角不易察觉的扯了抹弧度。 再看少安她娘,心有思量当做没听见,笑眯眯道, “真是有心了!你们先坐会儿昂,秋月你也坐,大娘这就沏茶去。” “诶,你说我才想起来,安儿醒了没?yào熬好了,你快端进去给他喝了。” “醒了。粥都没喝给她喝yào你真是!” 两夫妻拌起了嘴,那坐着的几人听了便明白袁少安眼下是个啥情况。 “原来少安竟是病得挺厉害,我还以为只是风寒之症,真是苦了那孩子!” 耿老大发自内心的意外与心疼,少安那孩子真是不错的。他这个外人尚且心疼,那生病之人的父母自是更不必说。说起孩子的病情,少安她爹很有些激动, “可不,那孩子极少生病的,今儿早上昏昏沉沉一直没醒过来,可把我们两把老骨头吓得哟!那脸上还有伤,鼻孔带点血的,也不知发生了啥!耿大哥,那小子昨儿在你家没闹事吧?” “哦?有这回事?”耿老大意外极了,转过头来望向耿秋月与张顺德,疑惑的眼神明显。被眼神询问的二人皆是有些不自然,并不敢表现出来。 袁氏见状,朝孩子爹投去一记白眼,搭腔道:“安儿说了,那伤是昨儿夜里醉醺醺摸黑回来给摔的!”留下这么一句算是给秋月解围的话,便离开去了厨房。 此话打消了两位父亲的疑惑,却是在耿秋月的心头轻轻敲了一记。叫她松口气,也叫她知道,那袁少安,又可靠了一把。 这时候,耿老大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在别人家里吩咐自己闺女:“月儿,去帮帮你袁大娘。你少安哥帮了咱家许多,你去帮着端端yào端端粥是应该的。” “诶耿大哥这可使不得!” 袁父颇有些汗颜,他虽然对此挺乐意,到底来者是客,哪能叫客人去帮着照顾自己的儿子!不合礼数! “没事没事,咱们乡下人不讲究那些,去吧月儿。” 那被吩咐去做事的耿秋月,暗暗翻了翻眼睛,抿了唇朝袁大叔福一福身子,噙着笑去了厨房。 屋中,袁少安靠着床头,无力的一只手举了娘亲递来的镜子对自己那张憔悴带伤的病容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想骂人。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她那表情复杂的娘亲,以及她那心中正骂着的表情更加复杂的对象。 “你?耿秋月?你来干嘛?” “安儿,咋说话呢!你耿大叔带着秋月来看你的,还要帮着娘给你端yào咧!” 不错,耿秋月十分不情愿地去了厨房要帮忙,而袁大娘又怎会真让她去做这个,只觉得这姑娘xìng子烈是烈,人还是不错的。 少安无力地斜了斜眼睛,好似在问“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会这么好心”,嘴上没吱声,接过娘递来的热粥,自己一口一口喝起来,不再看向耿秋月。 那确是带了几分好心而来的耿秋月入得房内,先是见了少安的病容,心下生出丝丝愧疚与不忍,被无视之后便不在意地起了好奇心,打眼环顾起了房内布置,细看之下竟是有了些别的看法。 想不到这娘娘腔不但长得娘,做派娘,就连房里的布置,都带了浓浓的脂粉气,她对这布置……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喜欢? 袁母看出自家女儿与耿家丫头不对盘,只是她作为长辈不好出面劝解,便好心的想给她们二人留个空挡好好谈谈,觉得两个女娃不会出啥事,旁的也没多想,便退了出去到厨房煮水泡茶。 只是袁母一走,耿秋月与袁少安待在这房里便忽然觉出不妥,皱皱眉刚想抬脚开溜,被床上之人的虚弱声气叫住, “胖妞,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胖妞的脚步止住,目光犹疑,盯了那人一忽儿,被那双虚浮中带着犀利与狡黠的眸子吸引,当真听话的走过去:“说。” “你瞧瞧我的脸,我的鼻子,仔细瞧瞧,没有啥想跟我说的吗?” 袁少安一副理所应当的讨伐姿态,十成的为自己那张宝贝脸讨伐凶手的大义凛然,当真是…… 耿秋月狠狠地,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半晌回不上话。 粥喝到一半,少安没胃口也没心情再喝下去,搁下碗,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伤处,长长叹气,愤愤然, “知道这张脸对我多重要么?咱们真的扯平了,你今后别再缠着要我好看了,我这个样子……已经好看极了!” 恩,淡淡的青一块紫一块,色彩很是可观。耿秋月被她唬了唬,又想起张顺德那些话,颤了颤睫毛,咬咬牙没接茬。 难得一见的耿家二姑娘如此弱气姿态,少安见了觉着新鲜,便得意忘形,得了寸又进尺, “我告诉你耿胖妞,昨晚我莫名其妙被你揍成这样,是可以去官府鸣冤告状的,这回算你走运,不跟你追究了……” 此言甚是听着不令人舒服,才顺她一点点气的耿秋月可不又给点着了:“袁少安你不要脸!莫名其妙被我揍?我耿秋月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房里进了个男人还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还想去告官?到时当着官老爷我就问,是谁进了我的房?是谁睡了我的床?是谁看了我的身子?还强行亲了我的嘴!你敢撒谎?我看是该你挨板子还是该我耿秋月!” “啪” 门口一道响亮的砸碗声。屋内争论的二人一吓,意识到她们都说了些啥,猛地转过头来望向门外,齐齐憋出想死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早点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最近换了新工作,一切都还没稳定,没什么时间写,大家不用每天都来刷都来等,也不要总是催更,问我为什么不日更,我只能回你两个字:没空。 文当然是继续写,一周更上两三章还是有可能的,更文的当天会上来说一下,不会很久。 第24章 求亲 这一日清早,袁少安还处于睡梦中,被自家院里的大动静及自家爹爹的大嗓门吵醒,拖着才将养好的身子,爬起来yù要去进行最终回反抗…… “爹!我真的没有占她便宜!您就饶了我吧!” 这几日,她重复这句话没有一百遍,也该有八十遍了。相对的,她爹重复的那句话,恐怕有一百八十遍。 “臭小子!看你病着就不打断你的腿了!赶紧养好身子,过几日就去耿家提亲!” …… 那日,耿秋月在她房中急怒吼出来的辩词,被门口的少安她爹听了个正着。耿秋月当下便羞愤yù死,红着脸拔腿跑回去了,留下少安一人,无论如何辩解,全都入不了自家爹爹的耳。 秋月跑走了,耿老大觉得莫名,便领着张顺德告辞,也没去少安房里问个明白。耿家人走后,袁父冲着病床上一力想要解释的袁少安狠狠臭骂了一顿,骂着骂着便激动了起来,直言袁家的男儿不得如此混账,定是得负起责任…… 一连数日,袁父一面催促着少安养病反复唠叨,一面请媒人张罗聘礼,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少安她娘,也再说不听他一句。 这便是,走火入魔了罢。 耿秋月口口声声说的那番话,即便拉了人来对峙也已无用,为今之计,只有将她袁少安的身份秘密抖出来方可逃过这一劫。 只是只是,她爹正在气头上,也在兴头上,心绪难免不平静,若是此时再来那么一记暴击,那后果…… 因此,少安和她娘,几日来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被少安她爹折腾得心力jiāo瘁…… 今日便是去耿家提亲的日子,不管少安好没好利索,她拖不过今日,拖不过明日。按她爹的说法,今儿就是绑,也要把人绑到耿家去。你是愿意走着去提亲,还是愿意被抬着去任耿家人处置? 少安可不想臭了名声,也不好坏了耿秋月的名节,自是不能把那日的事摆上台面来明说,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咽,扮演一个情根深种如痴如狂的痴情少年,带着父亲,带着媒人,带着聘礼,带着一颗yù哭无泪的心,带着一副看似诚恳的表情,去耿家,求娶二姑娘耿秋月…… 要说今日去耿家提亲的彩礼,可谓是丰富到令人咂舌。袁家实属凤凰村大家大户,耿家也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袁父抓紧这几日时间,堪堪凑齐了城中人家提亲的一般规模,鸡鸭鹅,酒米ròu,纸笔砚台,聘书礼册,果糖利是,梳尺镜斗箱称剪……以及他们袁家祖传的姻亲信物…… 一队人几抬担子,阵仗浩大排场隆重,往村头耿家方向行去。所经之处,过路的非过路的,田里的地里的院里的,凡是听闻见闻者,纷纷睁大眼睛凑上来瞧起了热闹,议论。 “乖乖,好大的排场!” “袁家这是去哪家提亲呢?” “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去迎亲了呢!” “袁家果然好家底!要是早知道袁小哥还是要娶媳fù儿的,就叫俺家翠花多去袁家走动走动了!唉!” “就是就是!袁家小哥生得粉嫩俊俏,还爱打扮,成日跟刘家那小子混在一处,咱们还当他不喜欢女人哩!” “……” 少安跟在中间,身后是几个帮忙抬东西的汉子,身前是一脸喜庆的父亲与媒婆,远处不远处围观的是一群好奇的吃瓜村民,看她们红光满面的样子欣羡不已……天知道她多么想撒丫子逃跑…… 不管此行有多尴尬有多难熬,目的地总是要到的。走了稍时,袁家的提亲队伍已到了耿家院外。 袁家请的张媒婆是这附近几个村里最有名气,说亲战绩最为卓越的一个。此人对自己的事业颇自信,整个人神采焕发,满面红光,那张巧嘴早已准备就绪,到了耿家大院便一溜的吉言吐出来,笑声爽朗亲切,很有些派头。 想来,能请到张媒婆说亲的人家,本身也倍儿有面子。 时辰尚早,耿家人尚未出门劳作,此时全部人都在家中。听见院外动静,皆是疑惑着迎出来。 “这……袁老弟,你们这是……” 袁老弟对耿老大的问题很是无语,他们这般大的阵仗干嘛的是个人还看不出来? “耿大哥,嫂子!小弟这是给我家安儿求亲来的!大哥嫂子可愿意把你们家二闺女许配给我家小子?” “唉呀袁老弟呀!这等大事咱们进来说话,进来说话呵呵呵。秋堂顺德,搬凳子泡茶去,月儿……月儿?” 耿氏两夫fù又不是傻的,自然晓得他们这排场是作何用处,只是客套一问,这般得了准话,当下很是欢喜。虽说袁家今日这提亲来得十分突然他们毫无准备,可毕竟也是自己看好的人家,便未觉得不妥。 何止耿氏夫fù,在场没有一人是傻的。 只是他们并未料到,袁少安何时已看上了耿秋月,在此之前,他们可是对彼此没有过好脸色的呢!自然,这等突如其来的场面,便叫人一下子难有反应。 而这在场中人,也只有当事人,今日被求娶的对象,知晓当中来去。可是,不能因为被袁大叔知晓了那晚的事,她就得乖乖嫁到袁家,去给那死人做媳fù儿,给他当牛做马吧!打死不干! “爹,娘!月儿不要嫁!” 耿秋月瞪着眼睛扬起脸,语气坚定,态度坚决不犹疑。她知道,这桩亲事袁少安定是也不愿意的,十成十是袁大叔要他儿子负责任来的,她怎能点头! 在场所有人,包括袁少安她爹,张媒婆,皆是愕然,一时不知所措。几个抬聘礼的汉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定定站在那里,也瞧瞧热闹。再观袁少安,听得此言的她面色竟是一松,由先前的假笑恢复淡然神情。诚然,她明知结果会是如此。 呵呵,那恨不得扒她皮的耿胖妞愿意嫁她才有鬼呢! 只是没想到,耿胖妞你好歹给留点面子吧,这提亲队伍,几抬彩礼,还没进袁家大厅哩!对他们精心策划声势颇大的提亲阵仗,还未进大厅便断然拒绝,如此做法,也有点儿忒狠了! 尴尬。气氛可以说相当的尴尬了。 “月儿,你回屋去!” 耿老大夫fù尴尬。以往的媒婆上门来说亲,少少也进得厅来喝上一杯水,过后婉拒也无妨,反正他们多是瞧不上。可今日这袁家如此阵容,即便他们家女儿不愿意,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以如此强烈姿态去回绝。 同样的,作为提亲的一方,也是十分的尴尬。袁父万万没想到,耿家这丫头竟有如此反应。他这几日因为此事,是又愧疚又有些兴奋。而眼下,莫不是这姑娘害羞了?亦或是…… 相对他们而言,在场当中最自然的当属张媒婆。这等场面算是个啥,再激烈抗拒的她又不是没见过。好歹也是这十里八村的王牌媒人,没点儿本事她能混到今日? “诶哟喂!瞧瞧瞧瞧!这便是耿家的二姑娘了吧?当真水灵!难怪把袁小哥给迷得日日思念发痴,害了如此严重的相思病!死活托了我张媒婆来给他求亲呢!” 说着拿蒲扇朝一旁的袁少安摇了摇,指着她说:“你瞧瞧你瞧瞧,这么俊俏的小伙儿,叫那相思病折磨成啥模样了!病了好几日都!耿二姑娘你可别错待了良人哟!来来来,都先别急,大伙儿进了厅去慢慢说!这袁家可是带了十足的诚意,精心准备好几日张罗了这厚厚的彩礼呢!总不能叫它们没沾上耿家的地板就被抬回去吧咯咯咯!大伙儿先进去!!” 张媒婆完全能镇住场子,袁父暗暗擦汗,庆幸请的是她。虽然多花了些银两。 可惜,镇住场子的张媒婆,震不住两位当事人的心。 袁少安的脸色从出门起便是假装,到了如今,听得张媒婆那一大段言辞,是恨不得把心给掏出来,以示自己的表情与内心同步一致,表里如一…… 她好想打人呐! 何止是她想打人。完全没被镇住而是同样被呕到的耿秋月,亦是憋了一脸一肚子的绿,这个媒婆…… 好生欠扁! 抽完了嘴角,耿秋月率先回神,眼见四周亲人外人全全叫那张媒婆的巧嘴唬住,要将人请进屋,要把东西抬进去,她是不能好了,水眸含怒,狠狠瞪了瞪没点反抗意识的袁少安,咬牙再次赶人, “慢着!我再说一遍,我耿秋月,不要嫁给袁少安!这门亲事不成,你们请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啧……这章写烂了感觉。 第25章 纠结 甚么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袁少安她爹当下就是这么一副心情。 甚么叫苦闷清除拨云见日,袁少安当下就是这么一副心情。 耿秋月的断然拒绝,叫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惊诧。耿家二老自不必说,意外之余,难免对今日带着满满诚意而来的袁家父子心生难言的愧意,对这桩未谈便息的婚事感到惋惜。 不过,自家闺女向来如此,不中意的从不屈意勉强,他们惯着她,惯着惯着也就习惯了。 是故,这如闹剧一般的求亲场面,在耿家人尴尬惋惜的脸色中,在袁家家主尴尬惆怅的脸色中,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回去的路上,袁少安默默坠在大伙儿身后,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然而,今日的主角终归是她,再如何不情愿,袁家今日上耿家求亲被拒的消息,已分分明明呈现出来。 瞧热闹的村民,比来时要多上许多,尤其一些八卦鸡婆心泛滥的村fù,见了如此场景,激动得拍手叫唤,拉了邻里左右,jiāo换意见,想象出了十种八种袁家人挫败被拒的现场实况……幻想着将来袁家小哥看上自家闺女也带着如此的阵仗前来家中提亲…… 那被她们谈论幻想的中心人物,袁家小哥正面色复杂的跟在最后头慢慢晃悠着,并不理会远处长舌fù们的指首划脚是非谈论,她一点儿都不觉得丢人。相反,心下庆幸。 只是面色复杂也出卖了她某些不平静的心思。她很清楚自家爹爹的脾气xìng子,她知道,接下来才是笑不出来的时候…… 袁少安的预感十分准确。 灰溜溜回到家中,送走了张媒婆一行人,袁父的神色立时转了个翻,那尴尬无奈不好意思的神情下掩藏着的心绪,在袁少安看来,具有无法言喻的恐怖。 “咋的了又给抬回来了?没求成功?” 袁母听见动静出得院来,神情意外中带着窃喜,语气疑惑中带着轻松。只是袁父眼下并不把心思放到她身上,yīn沉着脸盯了少安,威严问道, “你究竟对耿家丫头都做了啥?” 父亲严肃起来气场全开,强大的威压着实唬人,少安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转转眼珠子与娘亲jiāo换一记眼色,老实回答, “啥也没干,爹您要信我!我是喝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了酒啥也不知道,进了那女人房里的,真的啥也没干!还被她狠狠揍了一顿!” “那她会说那些话自污名节?你这个混球!” “她爹……” “爹……” “都别说了老子不想听!害我不高兴好几日!气死老子了!你这个不争气的混球,今儿老袁家的脸都要丢光了!不过那耿家二丫头怎么也是被你占了便宜羞愤得紧,拒了这桩亲事恐怕也是觉得心里膈应,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清楚了?” 此言一出,袁母与少安齐齐瞪圆了眼睛。 “她爹,你不是想要安儿去……” “不该吗?他也老大不小了,婚事就在今年解决了吧。我这身子骨也不好,不求将来享受儿孙绕膝,起码能亲口喝上那杯媳fù茶吧!” “……” 另一头,耿家院子恢复平静,一家子坐在一块儿用早点。一干人沉默不语,静静喝粥,时不时斜眼瞥一瞥那没事人一样的二丫头。 没事人一样的耿秋月面上确是没事人一样,一手端粥,一手执筷,夹酸菜夹萝卜,送入口中吧唧吧唧嚼起来,倍儿有胃口。 实在忍不住,一家之主的耿老大清清嗓子,发话, “月儿,你今日做得太过了,往后咱老耿家和袁家人见了难免不自在。” “有啥呀爹?这村里又不是只有袁家被咱们拒亲,不还处得好好儿的。” 耿秋月颇不以为意,依旧神色淡然吃菜喝粥,心想:若不是看在袁大叔的份上,您女儿我可以更狠。 这孩子真是惯坏了,耿老大有些头疼,与孩子她娘对望了一下,摇摇头,不再说话。 用毕早点,一家人各忙各的去,秋月帮着娘亲刷好碗,送了yào去给自家大姐,在姐姐姐夫探究的目光中退出来,回到自己房里,想心事去了。 死袁少安!再敢来惹姑nǎinǎi,一巴掌拍死你! 暗暗低咒着,秋月揪扯着手帕,咬牙把今日的场面仔细回想了一遍,旁人略过,独独那袁少安的面色变化,她是从头到尾纳入了眼底。 那日在袁少安房中她的所言所说被袁大叔听去,羞恼愤恨着跑了回来,一连几日都在纠结思虑此事,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整个人不自觉又瘦了半圈,生怕那袁家做出何种动静,她不想不愿不乐意的动静。 俗话说:怕甚么来甚么。今早终于应了这一句。 罢了,你来提亲就来吧,早点来早点解决了,省得姑nǎinǎi成日惦记着。 呵呵,反正那个死家伙摆明了一点儿都不想娶她,就跟来瞧热闹似的!那媒婆说起他对她相思入骨思念成疾的时候,那家伙暗暗翻白眼一副嫌弃的模样,当真叫她好生想上去开揍! 只不过,今日毕竟是她耿秋月当场拒绝了他袁少安,算是扳回一局。至于被那死人占去的便宜……就当喂猪了! 愤愤然回想着,耿秋月的心情好似十分的顺畅,又好似,有些微不可察的别样心绪悄然爬了上来…… 当日午间,袁少安在忍受了自家爹爹的眼刀与唠叨半日之后,终于承不住,扛了柴刀躲出门去。 去后山的路上,她不断思考着,自己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是继续承受着爹爹的威压,能拖则拖,还是顺了他的意思,放胆子去追求那可恶的耿秋月,亦或是不顾爹爹的身体安危,将身世秘密说出来,换来或许不堪设想的后果,或许没那么不堪设想,而她自己陷入另外一个无边的泥沼,迎来一道全新的人生烦恼嫁人? 似乎大概也许可能,都不可取。 纠结烦闷,一脸苦恼的袁少安,一路径直往后山方向行去,想不通问题,无奈地抬起头来,一眼望见小径另一端,迎面朝自己走来的一道婉约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久等久等! 第26章 劝阻 有多少日未见着了,这个娇俏美丽的女孩子。 袁少安扛着柴刀的肩膀一僵,脚下步子不自觉也停下来,呆呆定定望向前方朝自己走来的人。 “这么巧……” “少安,我有话找你说。” 彭春儿今日着了一套灰白衣裙,行走步速不快,却也裙摆飘逸飞扬,很是有视觉冲击。少安恍惚了一瞬,心神镇定下来瞅一瞅对方的一脸有话说的神色,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凤凰村的果林深处,再一次迎来这二人,与以往任何一次心境不一的袁少安与彭春儿。 “听说你今日去耿家提亲了?” 开门见山。彭春儿毫不废话。袁少安的眉心提了提,为这一句,想起了今早在耿家的场面,想起那可恶的耿秋月,一时竟是有些想笑。 “是啊,去耿家提亲了,不过没成。” 对方为她这淡然的态度一阵惊诧,心中所想不迟疑地道出:“你当真想娶耿秋月?可你明明是女孩子,而且不是……”心系于我么? “呵呵!娶耿秋月的事八字没一撇呢,你跟我说这个,是想阻止我还是想咋的?对了,我还没恭喜你订亲了呢呵呵!” 少安这好似嘲讽一般的口吻,令彭春儿无所适从。在这之前,面前这人对她从来都是和煦温暖,也有时俏皮搞怪。如今因为某件事,她对自己已然生出了隔阂。 “少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往后会后悔的事!” 仿佛听见多么可笑的言论,袁少安绷紧的脸色,迈出一步靠近彭春儿,居高临下施展她从未在此人面前表现过的强大威压,低声咬牙道, “那你和姓周的订亲,是考虑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咯?” 在她看来,彭春儿答应周家亲事才是冲动之举,今日此番劝告,怎么也带了几分五十步笑百步而不自知的意味。 只是,彭春儿并不把心思纠结于此,她只是想不明白某一件事, “少安你想清楚呀,你是女孩子,耿秋月也是!你们怎么能!她知道你的身份吗?难不成你要欺骗她?这条路行不通的,我劝你还是” “别说了!” 少安怒意明显,对眼前这人充满了失望:“女人和女人能不能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但是我告诉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说了算!耿秋月那里,我给她说过两次我的身份了,这事儿我袁少安可没骗她!”她不信而已。 言下之意:老子的事老子说了算,你不爱拉倒,也别妨碍老子找别人! 如此姿态的袁少安着实唬人,彭春儿自觉今日这番劝阻多余而可笑,塌了肩膀,不再试图说服她,虽然她仍然无法理解与接受,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要去娶一个女人。 “既然你是这样想,我也不劝你了,我……回去了。”言毕,彭春儿深深望了袁少安的双眼,转身。 “春儿!” 少安的心绪纷繁复杂,梗着腮帮子最后叫一声那人,不知能说些啥,憋了半晌,憋出最后几个字:“这事儿,对谁也别说……希望你选对了人!” 彭春儿的脚步顿住,往日种种欢乐无忧的时光一一涌上眼前,有甚么东西模糊了视线,她知道,今日之后,或者说那日之后,她与袁少安,不再是从前的彭春儿与袁少安,从今往后,更是…… 伤怀只是短短一瞬,彭春儿很快回神,并不回身,平淡的语气吐出一句:“我不会说出去,也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 “……” 此番见面谈话,使得袁少安满心堵塞,柴也没心思砍了,去后山草草扎了一把干树枝抗回去,坐在自家厅子外发呆。 袁父正在房里歇息,袁母从里头出来,瞧见自家孩子神情恍惚无精打采的模样,轻轻一叹,走过去, “安儿,真是苦了你。今早你爹又激动了,娘仔细想了想,咱们还是得继续瞒着,那件事,能拖则拖吧……” 少安抬起头来,茫然无焦点的目光锁定同样愁眉不展的娘亲,晃晃然问出一句:“娘,你是不是觉得爹要我娶一个女人回来很荒唐?” “唉!你爹他又不晓得你的身份,你可别放在心上。” 试探的问题目的明确,袁母的答话是偏了,立场与态度却是明显的,少安摇了摇头,定定望着娘亲, “娘,安儿就把耿秋月娶回来怎么样?娶她回来给咱家烧火做饭,洗衣喂猪,伺候爹和娘,您说好不好?” 袁母一瞪眼,没好气道:“叫你爹传染了还是咋的?!人好好一姑娘你这么祸害人家?哪儿得罪你了?真是!” 少安不再继续试探,换上嬉皮笑脸,调侃道, “哈哈!反正咱家眼下就缺一个媳fù儿,我瞧那耿秋月着实欠管教,就娶了回来好生管管得了。” 袁母见状,也跟着调笑起来,呸她一口:“德行!有本事你就娶回来呀!娘一准给她好好管教!” “嘿嘿嘿!娘您真爱开玩笑,安儿要娶也不娶她呀,谁晓得那胖妞哪一日再长胖回去,要把咱家吃穷了可咋整……” 同一时刻,不晓得哪一日又会长胖回去的耿二姑娘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打个寒颤揉揉鼻子,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一旁的耿秋芳见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不禁八卦上脸,打趣道:“二姐,你说袁少安这会儿在哪儿哭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拒了他家亲事,他面子怕是损得厉害!” “谁管他!爱上哪儿哭上哪儿哭去!”秋月不以为意,思及今早的一幕幕,那死人脸上精彩纷呈的内容,一时觉得甚是好笑。 然而耿秋芳的思维算是活跃,八卦多,想象的不少,停了手中的绣活,抬抬屁股把凳子拖近了耿秋月,凑上来低声道, “他前几日不是耍流氓占你便宜呢么,今儿就上门提亲,那么大阵仗,你别都不放在心上,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轻易死心的。” “有啥不死心的?” 自家堂妹并不知晓当中深入的缘由,耿秋月也不便细说,对于她的言论也就不很在意。 “啧!” 耿秋芳以过来人的姿态,对这个毫无恋爱经历的堂二姐颇有些要放言指教的架势,头头是道分析了起来, “你想呀,你现在瘦了人也美了,念了几月书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好色的袁少安不是对你心生歹念他会下手耍流氓还上门提亲?你可当心着点!从前你觉得他是个断袖倒没啥,可偏偏他不是呀,他喜欢女人而且都喜欢漂亮女人,彭春儿得不到手转眼就来惦记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这……” 耿秋月叫自家堂妹有理有据的剖析给唬住了,登时觉得也许是这么回事,心下一揪,转转眼珠子也跟着多想了起来:那死杀猪的娘娘腔不会真是看上我了,yù擒故纵,还有后招呢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几天写了废话一堆…… 第27章 接触 那日去耿家提亲之后,少安没再去见过耿秋月,即便她爹日日在耳旁念叨,叫她没事多去耿家走动走动,与秋月丫头多接触接触。 所有的话,到了少安那里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全不挂在心上。他爹被她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给激怒,狠狠下了一道命令:今儿杀的猪,你给送两根猪腿到耿家去。 少安自是不情不愿,奈何爹爹的说法冠冕堂皇,再过几日到八月初,就是耿老大上任新村长的日子,今日杀的猪,先送去给他们尝尝是否符合口感标准…… 好吧,既然有如此正儿八经无懈可击的由头,她袁家少东家可没得推拒。虽然她很想扯开嗓子问一问自家爹爹:你就不怕你家儿子再给人轰出来了,丢尽袁家脸面吗? 只是,看爹爹的态度,基本是毫不关心这个,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恐怕都是怎么娶上儿媳fù。 对此,袁母没少冲袁父翻眼皮,奈何那人牛脾气犟脾气,怎么劝都不听,她也就不爱搭理了,任由他折腾去,只在暗地里默默替自家女儿抹一把一把辛酸泪。 一大早的,少安挎着个菜篮子,上边盖了一块布,里头装了两只肥肥大大的猪腿,一只前腿一只后腿,蔫头巴脑地慢慢挪着,往村头耿家走去。 路上见她此状的村民们,无一不在心内默默嘀咕了起来,面上了然的神色颇为明显。 是呢,那日袁家带着厚礼场面隆重的求亲阵仗,他们即便没瞧见的过后也听说了百八十回。不过几日整个凤凰村都听说了,袁家上耿家提亲被拒的事儿。 要说耿家拒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袁家小哥求亲可是头一回,更别说被拒了,那可是村里大户人家的少东家,虽然人有点娘。 而今日一大早,他们发现袁家小哥就提着东西,径直往村头方向行去,不叫他们多想都难。 啧啧啧,袁小哥还真是对那耿家二姑娘情根深种,被当众拒亲还能如此痴情,隔了几日重又恢复精神去耿家送礼,当真是痴情好儿郎! 村民们对袁少安纷纷投去赞赏敬佩的目光。可想而知,接下来凤凰村的最新八卦资讯,再一次围绕到袁小哥与耿二姑娘这俩话题人身上…… 不管村民们如何说道,袁少安豪不分心去理会他们,她自个儿还满腹的不爽无处发泄呢。 到了耿家院外,在半开的院门前踌躇了一忽儿,少安撇一撇嘴,正寻思着以何种精神面貌进去,身后传来一道诧异的喊声:“少安哥你咋来啦?!” 鸭公嗓的惊叫声震撼力不小,袁少安尴尬不已,转过身来望去,扯了抹难看的笑, “秋堂啊呵呵,早啊!” “诶,少安哥你是来找我二姐的吧?她才起,说要吃果叫我去摘,呐你要不要尝尝,很甜的!”说着晃了晃他鼓鼓囊囊的衣摆。 少安瞅了瞅那上头几个肥硕的果子,忽地想起先前和刘望喜的对话,艰难地忍住要抽嘴角的冲动,笑眯眯婉拒道, “不用不用,你给你二姐吃。” 耿秋堂刚要回话,院门大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门的人估计是听得那道公鸭嗓所喊的内容,见了袁少安并不意外,更好似专门迎出来似的。 “哟!这不是少安嘛,这么早啊!咋站在门口没进来呢,快进来快进来!” 耿大娘端的是惊喜热情,全无求亲那日自己女儿拒亲后所表现的尴尬,见少安不是空手来,怎么瞧怎么满意,迎着人进门,朝院里的人兴奋道, “他爹,秋月,瞧瞧是谁来了!” 袁少安无比的,为耿大娘的热情,也为院中的耿老大与耿秋月投来的目光,硬着头皮打招呼, “耿大叔早!秋月妹妹早。” “嗯,早。” “……” 气氛有些怪异,奈何耿大娘好似真当啥事儿没发生过一样,领着少安进得院来,给自家闺女光明正大打了好几道眼色,真是毫不掩饰的光明正大。耿老大与袁少安见了无不猛抽嘴角,只有被迫接收暗号的耿秋月,大大喇喇翻了个白眼,才不情不愿的赏了来客一记眼刀。 那神情,只要不是瞎的,都能读懂其中含义:哟呵,小子贼心不死还敢来呢? 死袁少安,果真有后招! 此时的气氛有股不知名的火星味儿,耿家两老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耿家小子目光在众人以及怀里的果子中转来转去,耿秋月的白眼转了翻翻了转,而袁少安作为来客,觉得自己处境相当被动,索xìng收回状若淡定的眼神,堆起一贯谈生意时的假笑,乐呵呵冲耿家二老道, “耿大叔耿大娘,这是我爹叫我送来的猪脚,夜里刚宰的,新鲜着呢,说送来给耿大叔一家子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耿大叔不是过几日就上任了嘛……” 哎唷我的爹哟!您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即便不合口味又如何,您还能临时养出一头口感不一样的猪来? 少安很是为自己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句话来的淡然表现感到骄傲,看得那一眼看穿她心思的耿秋月直甩白眼,撇撇嘴不作声。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袁少安她爹是个啥意思,谁瞧不出来?不过想让两个孩子相互多走动走动。耿老大老神在在,示意耿秋堂接过菜篮子,冲上门送猪脚的袁少安温和一笑, “还是袁老弟想得周到,是该先尝一尝的,谢了昂!奥对少安,这么早呢你吃过早饭没呀?进来跟大叔大娘一块儿吃点儿呗!” “对对对,老袁家真是有心,你这孩子一大早跑一趟,大娘今儿烙烧饼,一会儿就能吃,你先进屋坐会儿,秋月,愣着干啥,给你少安哥倒杯水去!” 耿秋月的白眼翻得炉火纯青,在爹娘与客人面前大方表现,见自家爹娘像是中了袁家的蛊一般,处处帮着那死人往她那里凑,心内想骂人,极想骂人。 只是,那可是疼爱她的爹娘,不能骂的,一会儿全全把气撒到始作俑者身上好了。 没等她算计完,袁少安不留机会,开口婉拒并告辞:“不了大叔大娘,我还得回去喂猪呢,晚点要去一趟镇上,你们吃,我就先回去了,下月初一准时杀了猪送到耿家来……” “诶!咋这就回了呢!行吧,你家几十头猪呢,一整日你也忙,就不强留你了,月儿,送送你少安哥。” 耿老大一段话给俩人说的语气不一,秋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违逆自己严肃起来的爹爹,撅了嘴,就依言送了送少安哥哥…… 凤凰村村头耿家袁前的大道上,袁少安挎着菜篮,里头乒呤哐啷滚着几个果子,袅袅往自家方向走着。在她身侧,伴着一名身形窈窕面容娇丽的妙龄少女。二人一左一右,相伴着信步游走,颇有些目之所见的般配意境。 这是行人路者的观感。 然而实际上…… “死娘娘腔,你能不能把篮子放下来提着?知不知道你挎着菜篮的样子有多像个大婶?!” “死胖妞你给我闭嘴!回你家吃猪脚去吧,跟着我干啥?” “鬼要跟着你!跟你走一块儿我都嫌丢人!喂,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我耿秋月是不会看上你的!” “嚓”一声,少安脚步刹住,扭头瞪向那高傲不已的耿家二姑娘,表示诧异再诧异:“胖妞?你没吃错yào吧?我袁少安会在乎你看不看得上我?” 秋月勾了勾唇,蔑视对方:“哼!也不晓得是谁当初要死要活说为了我犯的相思病,耍流氓占我便宜,搞了那么大阵仗来我家提亲,被赶出去了还要巴巴的再找上门!” “要我说多少遍?我是被刘望喜坑了才惹上的你,我上门提亲是因为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秋月才不听她辩解,斜睨一下以示不信。 二人正争辩着,前方一个推着鸡公车的大叔迎面朝她们过来,下坡有些把控不住速度,令那没留神前方路况的两人发现不及。 眼看那独轮车速度越来越快,后头把车的大叔见那两个路人毫无避让,当即大喊, “诶诶让让让让,撞上来了啊!” 袁少安反应迅速,在车轱辘滚至身前两步远时,眼疾手快伸手捞了一把面前的耿秋月,两人转了半个圈往少安那一侧让去。 “呀!” 耿秋月一声惊叫,鞋子掉了一只都没来得及反应,只把注意力放到那只揽在她腰上的长臂,以及与自己前身贴在一处的另一人的腰身上, “袁少安!你松手!” “哦。” 少安倒是没想那么许多,她自己就是个女的,依言撒了手,搁下菜篮子,朝前快跑跟上那大叔,帮着把那独轮车停了下来,再慢慢护着一人一车下到坡底…… 坡路半道上,耿秋月光着一只脚,手里抓着自己的绣鞋,眸光在那道瘦削娘气的背影上锁定,气焰全消。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迟了,晚了晚了,不过真是因为没时间! 第28章 出门 送走推车的大叔,袁少安拍拍手转身往回走,瞧见耿秋月抓着鞋子立在原处发愣,以为她咋的了,赶紧跑上去, “喂,你不会崴着脚了吧?” 脚上完全没问题的耿秋月对此话对此人翻了翻眼睛,不爱搭理,默默弯下腰来准备套鞋子。 少安见状,跟着蹲下去:“是不是崴脚了呀刚才那把挺大劲的,来我给你瞧瞧……” “瞧你个鬼啊!”秋月脚一缩,没好气的瞪,“又想占我便宜!” “谁要占你便宜,一天天的自作多情你可够了!”少安很是无语,这个女人简直自恋到没救了,站起身叉腰,忍不住又嘴贱贱:“虽然我也很不情愿,不过似乎好像你的便宜已经被我占了不少吧!没啥特别的吖!” “你袁少安!你再瞎说一句试试!” “咋又成我瞎说了?不是你自个儿一天到晚挂嘴边的嘛?说我咋咋看上你垂涎你的美色,说我咋咋下流无赖占你便宜……” 耿秋月气死了,面色憋得通红,恨不得扑上去开撕, “闭嘴!这些话不准你再说!” “只许你说不许我说?奥只准你骂我流氓,还不准我自己说自己流氓?我告诉你胖妞,那晚我是没瞧清楚你咋咋的,今后可别再拿这事编排我!” 鞋子套好了,耿秋月抬起脸,朝那言语可恶之人投去一记愤恨的眼刀,咬咬唇跺跺脚,不发一言往回走了。 死袁少安!可恶可恶可恶! 身后,袁少安盯着那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一时竟是觉得好笑。那女人无可回怼的羞恼模样,叫她心情十分的舒爽。其实那夜在耿秋月房里,那人衣衫凌乱春光乍现,她并非全然错过精彩,有那么一丝丝内容,还是不可避免闯入了她视线的。 啧啧啧,耿胖妞呀耿胖妞,你说你都瘦了多少! 眯起眼来细细回想此事,少安似是找到了乐子般,接着一一回忆起自那女人瘦下来后她们的每回狭路相逢,要么言语dú辣的吵架拌嘴,要么不顾形象的拳脚相向,却是不曾静下来仔细欣赏一番那女人的美貌与身姿。方才那羞怒的一记横眼,配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竟也令她小小被摄了一下,少有的觉得,终是有那么一个半个姑娘,能与彭春儿一较高低了。 此番想起彭春儿,少安难得的未将注意力都放到她身上,只一门心思拿她来作标杆,好生比较了如今样貌的耿秋月,比着比着,想着想着,心情好得飞起来…… 回家途中,少安路过自家菜地时顺手拧了几根黄瓜,再扯了把猪草,回去快速收拾好喂了猪喂了鸡,去厨房喝了碗粥,接过娘亲包好的几张饼及一壶水,回房换过衣裳,小心取了钱袋揣进兜里,出门。 今日确是要去一趟镇上,爹爹的yào需及时备好,娘亲上回也说要她去扯匹布回来,家中油盐所需也该备着,下月除了村长jiāo接任还有农忙,前后有不少事儿,他们袁家虽不种田,仍是免不了没得闲的,下月下下月的所需用度,今日一并购置回来得了。 与爹娘道了声别,袁少安一边肩膀背了布袋,一边胳膊垮了竹篮,踩了她娘给纳了厚厚一层鞋垫的布鞋,出得院来,站定一小会儿,院前小径上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同样背了布袋的刘望喜乐颠颠地朝她走来, “诶,少安,都准备好没有,咱们该上路啦!” “上你个大头鬼!说得跟要去阎罗殿似的!我这都等你一小会儿了,赶紧出发吧!” 少安翻个白眼迎上去,没好气的将自己肩上的布袋扯下来挂到刘望喜另一边肩上,手中挎着的竹篮也一把挂上那人脖子,拍拍手,抬步轻轻松松往前走,身后之人习以为常地掖好袋子抓好竹篮,迈开长腿跟上去…… 去镇上购物,意味着今日一整日都在外。以他们二人的脚程,若路上不耽搁,平时一个来回也能赶上晚饭,而今日所需采购的东西实在有些多有些杂,他们也算好了,顶多不跟家人一块儿用晚饭罢了,却也是完全不愁天黑走夜路的,毕竟当下正值夏日,农家人晚饭后还能顶着日落挑担粪去浇菜咧! 既是出村去镇上,二人定是要经过村口的。既是经过村口,那么耿家大院前的大道,他们是如何也不能避过去的。 实际上,没啥可避的。 “诶,今儿我去了耿家,送了两只猪脚,带回去几个果。” 没话找话,袁少安闲得发闷,远远见了耿家大院门前的大树,和身旁人拉开话匣子侃大山。刘望喜听了一瞪眼,也远远眺了眺耿家大开的院门,回问道, “你还去耿家?不会真是看上耿秋月了吧?她不是拒了你家的提亲么?” “谁看上她呀?还不是我爹!我看我不把耿胖妞娶回来给他做儿媳fù怕是不会让我安生。”少安很是无奈,很是无语。 “那你就娶回来呗!反正你中意女的,刚好你俩也般配。” 刘望喜这个主意乍一听很像是那么回事,可袁少安听了不禁一个栗子敲上去, “我中意女的是没错,可我没有是个女的就中意吧!耿秋月那女人整个就一母老虎,谁娶她谁倒霉!” “诶!那你打算咋办?不是说你爹现在就惦记着这事了?他能罢休?” 少安头疼得不行,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反正耿胖妞不会答应我家提亲的,拖着呗。这样我爹还没心思打别人的主意,再找媒婆给说哪家姑娘去,我倒乐得轻松了!” 刘望喜点点头,正要接话,瞧见那越发近了的耿家大门前不知何时立了个人,细看之下,发现正是他们口中谈论的母老虎,当下心虚得一巴掌拍在少安垂头丧气的后脑勺上。后者立时怒了,停下步子一脚踹上去, “你小子抽风呢!干嘛揍我!” 话音才落,少安顺着对方视线朝前望去,一眼瞧见那道婀娜婉约的身影,撇一撇嘴,想装作没看见径直路过。 “袁少安!你们去镇上?” “……” “是啊嘿嘿,秋月姑娘你要不要咱哥俩帮着捎点啥回来?” 袁少安装空气,刘望喜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应道,这耿家二姑娘他可惹不起,少安这般无礼往后没得要连累他被耿家人看不上的,那他与耿秋芳岂不是更没可能了! 然而事实是,他刘望喜早就被连累,已然被耿家姐妹瞧不上了。秋月斜了斜回话的傻大个,没搭理,定定盯着袁少安, “袁少安,回来帮我捎些果糖金桔,还有红丝线。” 很显然,耿秋月此番就是堵在此处等着袁少安路过叫她帮忙的,她可是明白听见少安说今日要去镇上的,那语气可不像是推脱。 装隐形不成,少安只好现原形,扬起脑袋吊起眼角,瞅一瞅那请她帮忙好似在命令她做事的女人, “这些玩意儿我家有的是,你想吃就去我家拿,我要买的东西多着呢,可懒得再给你提!” 此言不假,袁家有的是这些东西,全是那日求亲所备,至今都没吃多少,他们家不爱吃那些玩意儿。他们不嘴馋,耿秋月也是不咋馋的, “我可不爱吃,我姐想吃。你家我就不去了,东西捎回来再给你钱,就这样。” “嘿!耿胖妞我发现你” “诶诶诶,多大点事儿!这事儿包在咱哥俩身上了,秋月姑娘放心嘿嘿!帮我问秋梅姐好呀,顺便,也问问秋芳妹妹……”刘望喜语气态度端得是谄媚,一大墩子人哈腰点头的样子实在违和,叫那秋月姑娘见了狠狠翻个白眼,点点头算是应了,又去看几yùzhà毛的袁少安,丢下一句话,高傲地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袁少安,我知道你想追求我。早去早回,东西要是少了哪样,往后你别想再踏进耿家大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耿二姑娘迷之自信…… 第29章 善心 耿秋月自信高傲的模样,竟是将袁少安给逗乐了。望着那道娇俏的背影远离视线,少安嗤笑一声,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有点意思。毕竟,能让她袁少安三天两头zhà毛的,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个村里还真没几个。 相比袁少安的心情轻松,一旁刘望喜却是目瞪口呆。这耿二姑娘简直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从未见过如此有魄力的姑娘家。如此看来,袁少安与耿秋月的般配程度,似乎更上了一层楼。 这自恋无比的二人,有够登对的。 少安撇着嘴骂了两声,扭头要拉刘望喜离开,见这人一副深含八卦的猥琐表情,不禁横眼:“你贱兮兮的笑啥?!” “嘿嘿,少安,我瞧耿秋月跟你也挺合适的,不如就娶了她得了。正好将来咱们还能做连襟。” 少安乐了:“你小子倒是挺有自信!行啊!那等你娶了耿秋芳再说!” “……” 二人说说闹闹继续上路,脚下步子轻快,到了午时便已抵达镇上。 凤凰镇乃本县除中心镇最大的一个镇,规模在江南乡镇中处于中上等水平,属下几个村子名堂都挺响亮。 这般有些规模的乡镇,集市上自是热闹的。 袁少安与刘望喜行了小半日,到了镇上,挑一间小酒馆吃过午饭歇歇脚,便马不停蹄开始去选购今日所需物资,都没工夫闲下来慢慢走走逛逛。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比之平日热闹得多,往来行人多是走走停停,挑挑拣拣,享受这一月两次的集市氛围。少安二人一面走一面避让路人,心情也被这热闹气氛感染,偶也打眼瞟一瞟路边的摊子。 两人没走多远,经过ròu菜市场,那里其中几个猪ròu摊子的主人见了熟人,纷纷抽空向她问好。 “哟!这不是袁小哥嘛!” “袁小哥今儿又到镇上逛街啦!” “……” 几名屠户均是夜里去她家杀的猪,天未亮便赶着驴车送到镇上来做生意,每月两回的集市,都是如此。平日里他们杀的猪,一日之内是卖不完的,只有趁着这样的日子,早早便能收工。人手多时,他们更是能多挑一头猪宰了分来卖…… 少安见了他们,顿感亲切,视线滑向他们案板上所剩无几的几小块ròu,心下得意,回应道:“是啊几位大叔,今儿猪ròu卖得挺好吧!” “挺好挺好!” …… 与几位相熟的屠户大叔寒暄了几句,两人便收了话题告辞,今日可没那么多时间来浪费,朝前继续走着,越过人群,向路边的仁和堂yào铺行去。 近两年爹爹的身体较为稳定,所需yào材也是定好的,只是村里梁大夫的那间是小yào铺,平常村民们得点小病小灾用上的yào材与她爹养身子所用多少不同,是故每回备yào,她都是到镇上或者城里去买。 仁和堂yào铺的掌柜伙计与袁少安称得上相熟,见她来了便热情招呼。 “袁小哥来啦,好些日子不见呢!” “是啊嗬嗬掌柜的,还是按原先的yào方,这回我要拿两个月的量。” “喔喔好,这就给你称!两位小哥稍等。” “好。” 两月的yào量着实不少,掌柜亲自与yào铺伙计忙碌着称起来,少安与望喜便在墙边找椅子坐下慢慢等着,正要开口说话,门口跌跌撞撞踏进来几个人,为首一名身着白衣长相颇秀气书生样的年轻男子,扶着个人,另外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也相互搀扶着,几人脸上均是挂了彩,身上也脏乱不已,两名家丁更是受了伤,伤口在微微淌血,个个面上均是松了口气的神色,进来便引起了铺中气氛的骚乱。 “大夫!大夫在吗?”书生言语面色皆是紧张,进得堂来便朝里张望,唤了两声。 掌柜与伙计见状,忙搁下手中活计,绕出柜台来帮着扶了几名伤者进内堂, “莫急莫急,大夫在内堂看诊,扶着他们随我来。”搀了人往内堂走了几步,掌柜的停下来,朝坐在墙边的袁刘二人投去歉然, “两位小哥稍等啊!” 此等场面还是他们两人头一回遇上,刘望喜尚好,袁少安的脸色却是发白,她连杀猪的血腥场面都见不得,如今亲眼目睹大活人身上这儿一刀那儿一块的还在淌血,她没晕过去都算可以了。 “没没,救人要紧,掌柜的你们先忙。这样吧,我俩先去买其他东西,差不多了再来仁和堂拿yào。” “诶好好!” 少安的做法甚是体贴道义,那白衣书生听闻,免不了对她心生好感,扶着人半侧了身子朝她望过来,点头致意。 头一回有陌生的年轻男子对自己这般姿态,少安一时有些不自在,女儿家的腼腆不自觉涌上来,微微红脸回以一记颔首,便拉着刘望喜起身离开…… 两人去选购其他所需物资时,忍不住八卦起了那受伤的几人,胡乱猜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是遇上打劫了还是碰上恶霸与人斗殴被修理了,二人各执观点,猜着猜着便又起了兴致,打起了赌。 有了兴致便更有干劲,二人接下来的采购行程端得是顺当,还未过午时便已基本完成任务,两个布袋一个竹篮,装得鼓鼓囊囊满满当当,午时还未过去,便已回到仁和堂取yào,顺便打听打听那不知是否已然离开的几人究竟因何而伤。 预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那几人尚未离开。 少安望喜到时,见堂中气氛颇怪异,掌柜的与那白衣书生在角落商讨着啥,堂中并未见其他人。他们二人到来,打破整室气氛,掌柜的显然一副不愿多说的神情,错开目光与门口进来的袁少安刘望喜打招呼。 “哟!两位小哥来啦,正好yào已经包好了!” “好,谢谢掌柜的。” 大包小包的袁少安与刘望喜,斜眼瞅了瞅神色懊恼的白衣书生,随后收回余光暗暗对视,挑挑眉毛没再说话。 那白衣书生面色比来时要难看几分,不知因为啥事急得不行,望了望少安二人,点个头致意,便迎上掌柜的,开口恳切道, “掌柜的,小生身上真的没有银两,也无值钱的玩意儿了,那帮劫匪毫无人xìng,将我等几人狠狠搜刮了个遍……您就行个方便,给小生赊个账,先给抓yào煎了,改日小生一定差人送了诊金yào钱来!” 缘来是这么回事! 少安望喜再一对视,听得其中关键,明白过来这几人的惨状是遇上劫匪了。那么,便是袁少安赢了打赌。 对于书生的请求,掌柜的满是为难,轻轻叹了口气,回道:“这位公子,不是老朽心肠硬不给你赊账,实在是东家定的规矩,老朽一个做工的没那权利应下来呀!你们看了诊,诊金都没得付,还要抓yào,yào钱也没有,老朽实在是难办呀!” 书生还想说些甚么,掌柜的摆摆手,最后一句:“ 我看呐,你还是趁天色尚早,快快回家去取了银两来。” “不是啊掌柜的,小生家在县里,离凤凰镇有一日路程,这一个来回也不知要过去多长时间,那两个家丁伤得不轻,钱取来也来不及了呀!” “那你还是去别的yào铺看看能不能赊账吧!” “……” 哦哟! 在仁和堂抓yào也有些年头了,袁少安倒是头一回见得此番场景。这掌柜的竟是有如此铁面无私毫不通融不近人情的一面,她算是开眼界了。 如此想着,再拿眼去瞧那急得不行的书生,心下不忍,咬咬牙吸一口气,上前两步解围道, “这样吧掌柜的,我帮这位公子把诊金yào费付了,你赶紧抓yào煎了给那几个受伤的小哥喝!” 如此魄力的袁少安,叫在场几人均是诧异,脸色变幻无穷。 刘望喜虽说平时也算仗义,但绝无对着陌生人能出手管闲事的经历,如今见得自家兄弟如此豪爽,瞪圆了眼睛以示赞许,觉得这个女的实在比他男人多了。 再看掌柜的,他原本硬起心肠拒绝就已心下颇不痛快,得了袁少安的话,算是悬脚踏上了台阶,顺势下了来:“好,那就听袁小哥的!” 最后再观被出手援助解围的白衣书生,那面色则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感激,欣赏,敬佩,在那张秀气的脸上轮番上阵, “小生陈世杰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多谢多谢!敢问公子贵姓,家住何处,改日小生一定登门道谢,银两双倍奉还!” “客气客气!不用双倍,该是多少就还多少!我也不是啥公子不公子,我叫袁少安,他叫刘望喜,我俩是凤凰村的,离这儿有半日路远呢!” 呵呵,她袁少安家又不是开善堂的,帮个陌生人付钱并未决定慷慨不收回,她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如此窘迫焦急的狼狈罢了。 “好,凤凰村袁家!等小生回到家中,定当备上厚礼前去登门道谢!” “好说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一直拖那么久,实在是无奈,每天夜里忙到回家根本没时间没心思开电脑…… 另外预告一下,本章是开V前最后一章,具体入V时间待定,不过可以肯定是下周,到时连更三章是少不了的,希望大伙儿继续支持!我也会加油,争取勤更! 第30章 干架 仁和堂的事少安的表现不得不说令人赞叹钦佩,虽说花出不少银两, 只这些银两能用到正途, 解人燃眉之急, 还能因此jiāo到一位新朋友, 也不枉给自己添了些麻烦。 添了何麻烦? 因为她今日所携的银两, 只按着今日所需,此番意外的花销使她不得不从别的地方缩减支出方能成此事。yào铺抓好的yào, 她只能付一半。为此,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陈公子愣是朝她再深深作了几下揖, 许下承诺过两日便取了银两来为她付账提yào, 亲自送到家中去…… 当下看来,这不失为最圆满的安排。少安望喜瞧瞧天色不早, 又说了几句客道话,便提出告辞。那陈公子自是不舍,也不好耽误恩人的行程, 硬是找掌柜要纸笔,写下欠条塞给少安, 才愿意放他们二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 袁少安把重物全全挂到刘望喜身上,自个儿只背了匹布, 一身轻松,掏出那张欠条仔细端详,上头俊秀的字迹甚是赏心悦目,再联想起字迹的主人那副感激不已誓要隆重感谢的模样, 心下对那陈公子的好感一如对方般噌噌噌往上窜,乐得冲身旁人得意道, “你瞧瞧你瞧瞧,那个陈公子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做人多有原则,字写得多好,也不知是不是要进京赶考的,啧啧啧……” 一旁输了赌认命干苦力的刘望喜听了狠狠翻个白眼,滑了滑眼珠子去瞅瞅那张纸,没瞧出啥名堂,见这人眉飞色舞兴致高昂的样子,心中隐隐泛起疙瘩,忙问道, “我说,你不会看上那男的了吧?”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喜欢女人!” “那可不一定!你发现喜欢上彭春儿的时候不还纠结半天还一口咬定自己喜欢男的?” “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我真没看上那男的呀!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娶个媳fù倒是可以。” 刘望喜甚是赞同:“对嘛!等我娶了秋芳你娶了秋月,我俩就成亲戚了!” 少安眸光一闪,瞪向此人:“刘望喜你可拉倒吧!我娶不娶耿秋月先不提,你娶耿秋芳简直是没谱的事儿好不!” “谁说的!” 二人正争着,袁少安脚下一顿,钉在了原处, “糟糕!不记得给胖妞买东西了!” 对方不以为意:“没买就没买呗,都没钱了,我这也没有。那些玩意儿你不是家里边一大把嘛,回去再给她拿呗!” “哦!也是。” 二人有了新话题,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归途就比来时感觉快些,日头还未全落下去,便到了凤凰村村口。 当下时辰算是已然过了晚饭时分,村道上,田地里,少有人仍在劳作,村民们大都在家中收拾家务,少数人用过晚饭出门溜达或是到大树根下坐一坐,乘凉唠嗑喂蚊子的。 然而这些都入不了袁少安的眼。她一眼瞧见的,是立在耿家院前榕树下的那道越发熟悉的婀娜身影。 婀娜的身影自是令人赏心悦目,可婀娜身影的主人面上的神情,就难说了。 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耿秋月借着尚未入黑的天色,远远瞧见那两人进入视野,朝她的方向缓缓走近。 “咋这么晚?东西捎回来没?” 少安望喜四目对视,默契摇头:“没有。” 原本见他们二人大包小包旅途劳顿的模样,秋月还是轻声细语相问的,谁知那死人袁少安非但东西没帮她带,还满脸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就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没把她的叮嘱放在心上。 简而言之,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真是枉费她匆匆吃过晚饭便溜出来眼巴巴等着! 于是,心高气傲自信满满的耿二姑娘怒了:“好你个袁少安!叫你带点东西就那么难?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那被骂的两人身上均挂了不少货物,脸色亦是疲惫,赶了大半日的路他们着实辛苦了。而这耿秋月上来便是管他们要东西,完全一副女王的姿态,叫那有些脾xìng的袁少安顿时没了好脸色。 “耿胖妞你可得了吧,别以为老子几日没怼你就是怕了你就是真看上你,得寸进尺有点过了吧!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答应给你带东西了?我俩奔波劳碌累了一整日,谁还巴巴的就给你服务呢你算老几呀大姐!” 二人的语气甚重,旁人听起来已属于争吵的范畴,刘望喜虽然也不爽耿秋月的做派,到底还有些理智,拉了拉眼看就要zhà毛的袁少安,开口劝阻安抚, “诶呀你俩别吵嘛!都消消气!秋月姑娘,真不是我俩故意不帮你捎东西的,实在是忘啊实在是没钱了,今儿在镇上遇见点事儿,咱们哥俩儿钱都花出去了不够,不能给你买了!” 这番话听起来只有四个字:越描越黑。 耿秋月听了更是火大。火大于袁少安不把她放在眼里,火大于袁少安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说出来言语羞辱,火大于袁少安把钱拿去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别的却不愿拿几个铜板帮她买点小吃回来…… 火大火大,十分的火大。 然后,心口烦闷气恼jiāo加的耿二姑娘不管不顾,冲那不将她放在眼里之人恶狠狠地瞪,抄起树根边一只烂扫帚,几步逼近袁少安,扬起来,挥上去…… “啪啪啪” 一连数击,全数招呼在袁少安的腿上身上,打一下骂一声,打一下骂一声:“死娘娘腔臭娘娘腔就知道欺负我!” 那扫帚本就是放在院外大树下扫大路的,落叶尘土甚至鸡鸭狗屎的没沾少数,脏兮兮黑乎乎的一下一下砸在身上,被砸的袁少安能愿意她就不叫袁家少东家! “耿秋月你找死!给我住手!”袁少安气恼愤然,左右避着身子,一个闪身抽空扑上去抓了对方扫帚柄,使劲抢夺。 于是,二人便扭打在了一处…… 娇声怒骂与厉声怒喝,如此的吵嚷声轻易传入周遭的几户人家,纷纷有村民放眼眺过来,见是他们几人,更是好奇八卦。 同样的,最近处的耿家,两座耿家院子的主人们皆被这动静所吸引,一窝蜂冲出来瞧瞧是啥情况,未曾预料竟是那两个年轻人在打闹,然而一旁刘家小子急头白脸想上前阻拦又不敢行动的急切模样,揭示了那并非打闹。 怕是真打起来了! “住手!你俩作甚!” 在场最有分量的耿老大大喝一声制止,那气红脸打红眼的二人这才各自撒了手退开,呼呼喘着大气怒目相对。 围观众人见状,摸不着头脑间,只下意识将主要责任归咎到耿秋月的身上。谁叫她耿二姑娘的发飙形象深入人心呢!只有极少数人,因为头一回瞧见有人敢反抗耿秋月甚至与其动起了手,感到意外而又惊恐。 “秋月!少安!你俩这是咋的了?发生了啥事儿呀竟然动起了手!” 耿大娘不似耿老大般端着架子,见自己闺女没咋吃亏,暗暗舒口气,微怒着横了横那欺负她闺女的袁家小子,护短心切的样子毫不掩饰。 同样护短也无需端着面子的耿秋芳亦是上前来站在自家堂姐身边,指责动手的袁少安与无辜旁观的刘望喜, “袁少安我说你是不是个男人?跟女人动手你也不嫌丢人!还有你刘望喜,咋不拉着你兄弟任她欺负秋月姐!你们两个真是没品!” “唔……” “……” 得,两大家子再加上数名围观村民,今日这番闹剧,怕是又得传遍整个村子,她袁少安的脸面更要丢光了。细细斟酌之下,少安觉得自己的脾气尚能控制,便想辙找个台阶给俩人下它一下,不好将场面闹得更为难堪,言辞恳切道, “是是是!秋芳姑娘教训的是!秋月妹妹这是在跟我怄气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该!今儿出门去镇上,答应她要早去早回,结果这么晚了才回来让她等急了!答应给她买的东西也没买回来!她眼巴巴等了一整日了没等到自然气愤的!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做错了,秋月妹妹打我骂我是应该的,我也不该自保,就该挨打!秋月妹妹,你打我吧,打到你心里舒坦了我才安心!只求你别再气了,也别因为这个不再理我,下回你叫我办啥事儿,我都立马去做,定不叫你失望的!秋月妹妹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 “……” 耿秋月懵了,对袁少安这深情款款的言语恳求竟一时分不出是真是假,眨巴眨巴眼,愣是半天没给反应。 喂喂袁某人,你确定这是在给我俩找台阶? 在场众人,听得袁少安带了偏的言语说辞,无不大感意外,瞪大了眼睛再去瞅瞅满脸羞恼红晕的耿秋月,难以分辨那是何种脸红,于是多少对这番话信了几分,纷纷在心中合计:难不成这二人那激烈的扭打纠缠场面,真是秋月的小女儿家心思作祟? 可是可是,明明那日秋月亲口拒绝了袁家的提亲呐!既是相互看对了眼,两厢情愿,为何会有那般举动呢? 费解!当真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V,谢谢支持正版的你! 第31章 误导 听了袁少安声情并茂极带有导向xìng的一长段辩词,一干围观人等均是被洗了脑堪堪信了七八分, 打量她们二人的目光隐隐藏了暧昧与了然。 “好了!闹不清你们年轻人, 啥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月儿你也是, 少安赶路累了一整日,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人家?” “是呀是呀, 月儿咋这么不懂事呢!少安望喜呀,你俩还没吃夜饭呢吧, 要不要进来一块儿吃点?” 耿家二老因了袁少安的话,因了自家女儿羞恼沉默的姿态, 对方才那一幕已然没了脾气, 更多的是对这二人情感的突破而感到欣喜。是故,对态度恳切的袁少安越瞧越满意。 而方才那番话分明已将两人绑在一处, 言重些可谓是影响了她耿秋月的名节,心气不低也自问看不上袁某人的耿二姑娘自然是不乐意。只是当着众多人的面,她自觉从袁少安身上再讨不到便宜, 若再反驳将其逼急,没准能被这死人添油加醋更是抹黑, 那她到时真是跳进梅江都洗不清了! 于是, 二位主人公之一的耿秋月,始终保持沉默。能稍稍表达她当下情绪的, 只有旁人误解了的,狠命瞪向某口无遮拦之人的恼火眼神。 死娘娘腔!居然在这么多人前说那种话!叫她耿秋月的脸往哪儿搁?! 可是细细想一想,袁少安说的那段话,她找不出破绽来。因为该死的她确是jiāo代了这死人早去早回, 确是托了他们捎东西回来,确是眼巴巴等了一整日,确是…… 嗯? 对于耿家两老的热情邀请,袁少安是无论如何不会应的。她现下只想早早逃开地狱,回自己家去。谁能保证她再待下去那耿胖妞会不会又突然发飙要扑上来拆了她?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袁少安摇头婉拒:“不了耿大叔耿大娘,这多不好意思呀!而且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哩!就不打扰你们了!” 少安咧嘴挤了抹浅笑,向耿家众人告辞,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耿秋月投去一道胜利得意的目光,随后扯了皱着眉不情不愿的刘望喜,迅速溜走。 之后,烂摊子自然而然甩到了耿秋月头上。围观者们深深又望了望脸红耳热没吱声的那人,笑吟吟的纷纷散去。 外人心藏八卦却不好多问,自家人就不一样了。等人都散了,耿秋芳第一个拉了耿秋月低声询问,语气十分的震惊与诧异:“咋回事儿?你还真和袁少安好上啦?” “怎么可能!你别信他!” 秋月脸红微怒,那死人简直气死她了,竟敢当着她家人说那些混话坏她名声!眼下怕是全家人都信了那人的鬼话,一个个眼巴巴盯着她瞧,她心道不妙,便着急扯开嗓子为自己澄清, “爹,娘!你们都别信那个人说的!是袁少安在挖心思追求月儿,月儿可是从没答应过他的!大伙儿可别叫那家伙的胡言乱语给骗了!我耿秋月哪能看上他!” 耿家众人:“……” 另一头,袁少安翻着白眼乒呤哐啷逃命般往家赶,与刘望喜分别后回到家中,大气连出,搁下东西便猛拍心口大呼好险。 “呼死胖妞看老子制不制得住你!” 捏着嗓子咒两句,少安喘匀了气,垂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袍子,一边看一边嫌弃一边开骂, “去你的死胖妞!老子铲猪屎都没这么恶心过!气死我了!耿胖妞我跟你没完!” 袁氏夫fù已用过晚饭,在厨房洗洗刷刷,听见大厅的动静,知晓自家孩儿回来了,忙撂下活儿擦擦手迎出来。 “安儿?今儿咋样还顺利吧?” “咋的了你这一脸黑,是不是累得慌了?赶快去吃饭早早歇了。” 爹娘关心的言语令少安心下宽慰,心中头的气愤委屈暂且压下,乖乖把今日所购物资jiāo给爹娘,准备先回房换身衣裳。 “诶,今儿不是要买两个月的yào吗,这分量不对呀安儿!” 袁氏虽心疼女儿劳累奔波,可关乎孩儿她爹的事她亦是毫不含糊的。袁少安听了,一拍脑门,抬手自胸前掏了张纸出来,解释道, “爹娘,你们瞧瞧这个。今儿和望喜在镇上买yào时遇见一个书生带着书童和家丁,说是赶路时候遇上山贼打劫,一个个伤得不轻……安儿见他们可怜,就帮着付了yào钱和诊金,所以就没够银钱买两个月的yào了……这是那个书生陈公子写下的欠条,说过两日要亲自上门还钱道谢哩!” 此举实为大善,袁少安过后越想越满意,与自家爹娘谈起来很是得劲儿,眉飞色舞讲述着,末了还翘起唇角扬起眉毛以示心中得意。 袁氏夫fù打开欠条,凑到油灯下细细看了,没别的意思出来,也是觉得自家孩子做了好事,值得赞扬。 “嗯,好样儿的。那书生要真上门来道谢,安儿你这是帮对了人!” “是呀,咱家安儿一向好心肠,将来定是有福报的!” 爹娘二人一个劲儿夸着,少安的心情更是好得没边,翘起兰花指甩一甩胸前秀发,美滋滋的回房换衣洗漱去了…… 翌日,美美歇了一整夜的袁少安早早便起身干活,挑水,劈柴,喂猪一通忙活,用过早饭便挎了竹篓出门。 昨儿与刘望喜约好今早去摸田螺。近日天晴,田里稻谷也成熟了,去田里是摸不到啥的,只好去水沟河沟边碰碰运气。 他们这些日子各有各的烦恼,许久未得闲去钓鱼抓螃蟹摸田螺捉泥鳅。想来他们长大了,儿时的欢乐时光也难得享受了。 日头还未高照,正是庄稼汉们扛着锄头柴刀出门务农,村fù们挎着菜篮木盆出门摘菜洗衣的时辰。 今日的泗水河边与往日晨早间一样,挤满了洗衣的fù人。要说与往日哪里有些不一样的,便是今日气氛更为热闹。 “诶诶,你们听说没?昨儿傍晚袁家小哥和耿家二姑娘居然在耿家大门口打架!” “还有这事?为啥呀?” “瞎说啥呢你!一看就是听别人胡说乱传。他们哪儿是打架,分明是打情骂俏好不!” “就是!昨儿我家当家的可是亲眼瞧见的!还有好些人都瞧见了,说是袁小哥惹了人姑娘家发火,俩人才闹起来的,耿家一家人都在咧!” “这样啊!那他俩是好上了?不是前阵子才拒了亲事嘛?” “谁晓得!这些小年轻呀……不过那俩人倒是配得很!” 不管河边fù人长舌短嘴如何八卦鸡婆,她们口中谈论的二人,一个正与一对兄弟沿着水田河沟一路摸摸捡捡,一个正领着弟弟堂妹去果林摘果子。 日子实在是快,再过三日便是月初,耿老大就任村长的日子。届时耿家免不了要摆上几桌,热闹一番,更是要到村祠堂祭祀酬神。明日耿老大就要去镇上采买所需,昨儿耿大娘便差孩子们今日去果林摘些果子备着,也省得孩子爹再从镇里带。 不得不说,凤凰村的果林当真是块宝地,多少青年男女们在此处约会说悄悄话,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一时间被众果树听了个遍。而今日,这块宝地上,却是即将上演一出异常精彩的大戏。 所谓狭路相逢。亦说冤家路窄。袁少安没想到,近日来与耿秋月的缘分竟是如此深厚,咋走哪哪都有她! 而且,只要碰见她一准没好事! 这不,少安刚从水里摸出两只田螺扔进篓子,一抬头瞥见不远处袅袅朝她这方向走来的耿家姊妹,猛地抽一抽嘴角,翻个白眼又垂下脑袋,假装没看见。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耿秋月几人也发现了他们。本就是一条大道,田地在左侧,果林在右侧,他们去果林,不正要沿着大道走,不正好经过这一片田地,不正好,巧巧的瞧见袁少安那几人么! 耿秋月水眸微眯,盯了不远处田埂水沟边弯腰摸索的几人,尤其那装模作样一副假态的袁少安,心中暗暗泛起思量。 双方各执心思,其余人可就没她们这般足的内心戏。 刘望喜大手捞了一把草泥起来,一边摸着一边抬眼,赫然发现自己心上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当下兴奋不已,挥起胳膊大声呼喊, “秋芳妹!” 秋芳妹叫他音量雄厚的喊声吓得娇躯一颤,其余几人更是无语至极。 就这几步路,刘大个子你确定需要喊得整条村都听见么? 这下,袁少安不得不直起腰身抬起脸来,抬胳膊抹一把被刘望喜甩到脸上的泥浆,一脚踹上去。而后,与前方立在那里的耿秋月四目相对,明着再扔了一记白眼。 那神情仿佛在说:哦呵呵呵!耿胖妞你还真是一个重量级的挥之不去的存在…… 同样的,耿秋月也没少冲她袁少安扔眼刀子,只觉她这辈子怕不是真要与那死人纠缠不休了! “嘿嘿!秋芳妹,你们几个这是要上哪儿去?要不要来跟我们一块儿摸田螺?”刘望喜丝毫不为众人的白眼所动,眼中只得他心心念念的娇俏人儿。 而他心心念念的娇俏人儿,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本不愿搭理,想到人家也没恶意,便敷衍着应了一句:“不了,咱们几个要去摘果子。”说着,晃了晃手中挎着的篮子。 心上人回答自己,刘望喜喜不自胜,竹篓往后背一甩,朗声笑道:“那我们去帮你摘果子吧,我和少安可会爬树了!” 原本冷眼旁观他献殷勤的袁少安终于发声:“你要去就去,我和望财还要摸田螺。” “啧!摸啥呀摸,那可是你家秋月我家秋芳!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刘望喜压低声音扯了扯这不开化之人,恨铁不成钢,“大不了回头我多摸两斤,全给你拿回家炒!” 摸了半天才摸出几个的袁少安眼前一亮,这诱惑当真有点儿大,斜眼瞅瞅耿秋月几人,略一斟酌,便答应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 这头热情帮忙的袁少安与刘望喜说干就干,拍拍手踩上田埂朝大道走来。路边的耿秋月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觉得这不算是坏事,也就没拒绝。 只是啊,等一行六人进了果林到了耿家果园,瞧见已经等在那里的两人,各个脸上的神色就全然变了样。 第32章 摘果 耿秋芳与彭冬良面色喜悦欢欣。刘望喜与耿秋月面色yīn沉不愉。袁少安与彭春儿面色复杂尴尬。耿秋堂与刘望财面色无甚改动,只是觉得几个哥哥姐姐呆呆愣着不是个事儿。 “彭冬良!你咋在这儿?” 打破沉默的声音来自刘望喜, 声音的态度一如声音主人的脸色, 不悦, 很是不悦。 刘望喜的态度叫耿秋芳不喜, 倒也不十分的在意:“是我叫他来帮手的。谁知道你们也要来帮忙, 那正好人多好办事,你们几个男的上树吧。” 彭冬良憨憨一笑, 同样不与刘望喜计较:“对呀,爬树摘果是男人的事, 你们女孩子就在底下接着吧。正好我把春儿也拉来了, 你们一块儿忙活也轻松。” 于是,在场几个男人便上了树。 耿家的果树可不少, 果,石榴,橘子, 一排连着七八棵,秋芳也说了每样都要摘, 彭冬良便挑了果子最茂密的橘子树, 麻溜地爬上去,耿秋芳自然而然的呆在他树下配合。 刘望喜见状, 气得咬牙切齿,卯足了劲儿要与彭冬良比个高低,自个儿挑了一棵最大最高的果树,撸起袖子三下两下爬上去……他上去后, 与他配合的,只能是他弟弟了。 紧接着,耿秋堂也挑了一棵,手脚灵活没几下就到了高处,挂着菜篮子开始摘果。 如此境况,余下的袁少安深深无语,翻个白眼,不带感情的瞥了瞥侧边的彭春儿,又瞥了瞥另一侧的耿秋月,认命地放下挂在身上的竹篓,接过耿秋月手中的篮子,就近爬上了身后的石榴树,一句话没说,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与彭春儿呆一块儿尴尬,与耿秋月呆一块儿火大,索xìng上树躲个清净…… 于是,树下只剩了耿秋月与彭春儿,四目相对,尴尬而再尴尬。 怎么说,她们的关系本就非邻非亲的普通得很,不亲密也无深jiāo更谈不上冲突矛盾。后来耿秋月瘦下来变了个样,村民们多少开始喜欢将她们二人拿来比较。不过也只是比比外貌,xìng子上,不用比肯定是彭春儿完胜。 耿秋月没听过村民们的议论,以她心高气傲又自信满满的xìng子,也不对那些比较有啥关心,不过是长舌fù们吃饱了没事干的言语消遣罢了,她耿秋月用不着巴巴的理会自己与凤凰村村花有没有个高低之分。 只是眼下,这个女孩子就站在面前,她总忍不住拿眼去细细打量对方,然后又忍不住偷偷瞟石榴树上似乎很卖力的某人,见某人并不分心有何举动,顿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对眼前人说, “你就在这儿帮手吧,谢谢了。” 语毕,也不管对方应是不应,径自走到自己弟弟树下,心不在焉地仰头等着接篮子。 彭春儿也觉得甚是尴尬,既然对方安排了,她也就没别的话。只是也同样忍不住去打量耿秋月。这是秋月大变样之后她头一回见着,好奇心难免。也正因为袁少安那事,她更是对耿秋月不解了。 少安说过的,耿秋月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为啥今日村里人都在传她俩好事将近呢? 不管树下人的心思如何如何,树上的袁少安心情可不美好。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在果林与彭春儿见面,虽说这见面并不值得欣喜期待。只是免不了会想起那日就在附近,被春儿断然拒绝的窘态。想起这个,便又莫名想起在同一地点,与那可恶的耿胖妞上演的戏剧一幕。 呵呵呵,死胖妞可不就是被我袁少安占了不少便宜,哈哈哈! 心情的转变,令袁少安干劲十足,手上动作飞快,不一会儿便连枝带叶塞满了菜篮子,提在手上慢慢挪下来,递给等在树下的人, “春儿接着,有点沉慢慢接着。” “好,你放手吧我可以的。” 她们jiāo接篮子时,一个在树上攀着,一个在树下仰头,两张面孔相对,久违感觉一时涌上来,画面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那些日子。只是,她们的心情回不到当初了。 另一头,没有篮子接也没有事情做的耿秋月,目光先是游移在树上的弟弟,树下的堂妹,而后是树上的刘望喜彭冬良,树下的刘望财彭春儿,最终不自觉落定在石榴树上的某人那里…… 而此刻,她的目光更是钉在了石榴树那头,袁少安与彭春儿那和谐默契的jiāo接动作与视线jiāo流,眸光倏然变得微妙。 哼!死娘娘腔莫不是对那彭春儿还贼心不死? 哼!贼心不死有屁用,人家都要嫁人了! 虽然嘴上这般嘀咕着,耿二小姐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不爽,酸酸涩涩的滋味,她自己可能还未闹明白是何故。 等彭春儿把篮中的石榴倒出来,篮子递回去,袁少安接过来挂到树杈上,抬眼望过来, “喂!耿胖妞!还要多少啊,这石榴够大只的,已经摘了十几个了。” “你才胖妞!我比你瘦多了好吧!十几个不够,再摘十几个。” “唉好吧!”少安废话不多,得了耿秋月的白眼,也不跟她怼,手脚利索慢慢再往上爬。 都是年轻人手脚灵活,一上一下有人配合,很快便将几个篮子装满,果橘子石榴,每样都被树下人收拾得整齐漂亮,树上人便陆续下得树来。 “呼!累死我了!耿胖妞这回你又欠我一笔!” “欠你个大头鬼!我又没求着你来帮忙!” “嘿!下次你求我也不帮!” 刚一停下忙活,那闲不住嘴的二人便又开始较上劲儿,互怼开来。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有趣,直呼这耿二姑娘终于也有被人怼的一天,袁少安与耿秋月当真如村民们所传那般,是对冤家呢! 至于彭春儿,一时迷糊了起来。她看不透少安与耿秋月是啥关系,说打情骂俏,似乎还差些,说互相不对付,也不尽然。 只是只是,明明是两个女孩子,怎会有如此微妙的登对之感呢? 不懂她们…… 正想正闹着,最后从树上下来的耿秋堂在最低的大树杈处脚底打滑,一个没留神身子晃一大晃,攀着树干的手也跟着脱开,整个人自一人高的树干上摔下来。众人反应不及,树下的耿秋月也反应不及,就那么一眨眼,突然一个人摔在跟前,吓得她下意识往后躲,右脚后退时绊到树根,也一下子栽了下去。 “小心!” 近处的袁少安反应最快,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扶起那人, “胖妞你没事吧?” “嘶扭到脚了,疼!” 其余几人也迅速围上来,男的扶起耿秋堂,女的关心耿秋月:“你们俩没事儿吧?秋堂你活动一下看看哪里伤着没?” 众人更是关心从树上栽下来的耿秋堂,后者许是觉得丢脸,红着耳根猛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滑了一下摔下来……二姐你咋样?” 耿秋月毕竟只是吓得绊脚摔一跤,众人心觉她应该是没事的,只是她的脸色却不似是没事。 “她扭到脚了,这事可大可小。这样,咱们把她送到梁大夫那里看一下。” 袁少安的表现很是镇定,思虑安排也是靠谱,众人纷纷应了。耿秋芳也关心着堂姐安全,附和道:“好,秋堂你没事的话来背二姐。” “唔……我手刚划了一下,恐怕背不了……”耿秋堂不好意思的说着,摊出手掌来,几人一看,果真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微微渗出了血。 啧!这倒霉催的两姐弟。 “那你们两个都要看大夫了,我背耿秋月去吧,其他人麻烦你们把果篮子先送去耿家呗!” 又是少安镇定自若的指挥,彭冬良刘望喜彭春儿耿秋芳闻言皆是点头,只有耿秋月不大情愿, “我可不要你背,别人瞧见又要把我跟你扯在一块儿了!” “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那你自个儿走过去吧,看你那脚还能不能要!” “你!” 这二人还真是没一会儿消停,耿秋芳气场也不是盖的,上前来安抚自家堂姐, “姐,你就让他背吧,咱们一大伙儿人在呢,别人瞧见也没啥好说的,治伤要紧。” “那换个人背!就是不要他背!” 耿秋月眼神倔强,决口不答应的样子让袁少安很是想笑,白她一眼回道:“成,不要我背就不要我背。那你看看这里头谁来背你,彭冬良还是刘望喜?” 秋月顺着视线望过去,一头大汗身上脏兮兮脸上黑乎乎的两个男人,摇头。 “那是春儿还是秋芳?” 秋月也便瞄了瞄两个娇小瘦弱的妹子,抽抽眼角,再摇头。 “难不成你想让望财背你?” 所有人一记眼刀子扔过去,摇头。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上来!”少安再一次男人起来,那气势,都没在场真正的男人们啥事儿了,说着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背对秋月弯下了腰。 眼前这宽阔平坦的背,谈不上健壮,也并不十分瘦削,叫耿秋月不知不觉生出信赖感与安全感,咽一咽口水,眨一眨眼皮,由秋芳扶着,缓缓缓缓趴上去,攀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出来三章,觉得自己好想死! 第33章 治伤 走在赶往梁大夫yào铺的路上,陪在左右的几个年轻人均是无语再无语。只因这一路上, 他们觉不出是耿秋月伤了脚, 本该紧张的气氛毫无所感, 叫他们觉得自己甚是多余…… 因为那受伤的耿秋月与背着她的袁少安半刻都没消停, 旁若无人地斗嘴, 活似一对欢喜冤家。 “耿胖妞你能不乱动吗,真当自己多瘦了是吧?” 语气不知是取笑还是不耐烦, 背着人的袁少安面上的神情,只有她背上的耿秋月没法瞧见。 “闭嘴!你背得我浑身不舒服!” 秋月见说, 并不服气。她的脚上本就难受, 在这死人背上趴着,身体多处与其接触, 叫她周身不自在。毕竟,这可是她长这般大,头一回被一个除亲爹以外的男人背。 “嘿!耿胖妞你可拉倒吧, 要舒服你别崴脚啊!动来动去别不是想蹭我身上占便宜吧!”少安觉得好玩,又是耍流氓调戏起了背上之人, 神色倒是分明的轻松自然, 背着耿秋月似乎不费力气。 耿秋月仍是那个耿秋月,哪能容许自己在袁少安这里占下风,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你在占我便宜!”这死人怎的总是能轻易挑起她恼怒羞愤的情绪。 “我占你便宜?胖妞你可搞清楚了,眼下是谁的胸口抵着我的背,是谁的大腿挎着我的腰,是谁的胳膊圈着我的颈!” “……” 四周几人听得她们的对话, 尤其袁少安的那句,无不红了脸瞪了眼,对那言语大胆放肆的两人,投去深深的复杂的目光,以示震撼,以示佩服,以示无话可说。 正如袁少安所说,耿秋月的确是如此姿态在她背上,并不安分的呆着。被少安这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羞恼不已,秋月更是不能安分,猛地撑了少安脖子,将自己的胸口离开这人的背,脸上红晕不堪,眸光闪烁,有些难以言说的羞耻感自心头涌上来,气得狠狠发力捶打这口无遮拦的可恶之人, “你这个臭流氓!我招你惹你了总是这么欺负我!臭流氓!臭流氓!” “诶诶别动别动!好啦好啦我在逗你呢,当啥真!” 被打被骂,少安却是不很在意,她也就嘴上欠占点便宜,周围又都是相熟的年轻人,谁也不是长舌fù屁大点事儿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再且,她本身也是女的,大不了私下告诉他们罢了,并不觉得就会因此坏了耿秋月的名声。 只可惜她曾对耿秋月说过的秘密,对方完全没放在心上,对她的某些行径,实在是又气又恼又羞又恨,只觉得这个男的就是刻意欺负她。 她们二人仿若无人的你来我往言语讨伐,令耿秋芳与彭春儿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十分的心情复杂。尤其是彭春儿,她算是见识了与以往完全不一般的袁少安,也意外的生出一种,少安与秋月在一起相当合适的错觉。 只是这一路上,除了那不消停的两人,其余人均是被她们奔放的争论唬得不好出声,一同到了梁大夫铺子,才算舒口气。 “好了到了,你们几个先把几篮果子送去耿家,和耿大叔耿大娘说一声。这儿只要秋芳在就行,回头我会把秋月送回去的。” 袁少安适时发挥领导才能,即便不是她自己的事,也细心考虑周到安排,让彭家兄妹与刘望喜该干啥干啥,叫耿家几姊妹对她无语之余又是放心依赖,几个回合下来精神都要分裂了。 “那……秋芳我们先走了。” “回头还有啥事儿尽管说!” 彭冬良与刘望喜也算是有些男人血xìng,只可惜眼下他们更能帮得上手的,只有干苦力。 也被安排了任务的彭春儿并不想走这一趟,抿抿嘴道:“我还是留下吧,一会儿要是有需要擦yào啥的可以帮帮手。” 少安听了愣一愣,点点头没说啥。刚从她背上下来坐下给大夫瞧着的耿秋月听见,瞥了她们一眼,也是没出声。 如此,一行人便分了两拨,刘望喜一手各提了一只篮子,彭冬良也提了一篮子,领着刘望财,去了一趟耿家。耿家三姊妹,两个在医治,一个干着急。彭春儿与袁少安站在一边,没啥事儿做。 “你们这些孩子呀!三天两头这个伤了那个病了,净瞎折腾。” 梁大夫先是给秋月看了脚,知她无大碍,给了瓶yào酒,叫秋芳帮着搓,随后便为耿秋堂上yào包扎,一边动作一边数落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长辈训话,众人无法反驳。 不过,耿秋月的脚只是稍稍扭了下,肿了一丢丢,并未脱臼,实在算是幸运。而耿秋堂的手倒是流了血,伤口不深有些长,这几日都不得沾水不能用劲儿。 袁少安嘴上虽欠,那心里还是挺关心他们姐弟的,知他们只是小问题,便也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多谢梁大夫了。”说着伸手进怀中,掏了一粒碎银子出来,放到柜台上。那举止神态自然极了,像是来治伤的是她自己家人似的天经地义。 众人见状,颇感意外。 “袁少安你咋还给钱了呢,我这儿有。” 秋月没说话,秋芳倒是急了。虽说袁少安想娶她堂姐这事人人皆知,可此事不是八字没一撇呢么,哪能就如此不生分! 只是等她急着急着掏荷包,发现自己并未带。作为伤者的二人也抬手往自个儿身上拍一拍,并未带银钱。 得,还真要再欠他袁少安一份人情。 “他付就他付,回头还他就是!”秋月说话,眼睛望向没啥表情的袁少安,又看了看皱眉抿唇的彭春儿,心情蓦然变好。 只是他们之间生分不生分,客套不客套,梁大夫并不放在心上,那yào钱也不多,他更是没放在心上,乡里乡亲的还都是些后生小辈,一贯乐善好施的医者怎好赚他们的钱, “行啦,些许yào粉yào酒值啥钱,收回去少安,回头杀了猪送只猪耳朵来就成。” 几人听了均是笑了:“哟,梁爷爷竟是稀罕猪耳朵!” “嘿嘿好,过两日就杀猪了,不过那是给耿大叔祭祖的,再过几日吧,再过几日杀了猪,就给梁大夫送来昂!”少安乐呵呵应着,很是乐意的收回柜上的碎银子,心想自己莫不是帮人付yào钱付上瘾了,顺手便掏出来…… 少安的心思便这样飘走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彭春儿听得几人对话的内容,免不了忆起从前,每回每回袁家杀了猪,少安一大清早便会送些过来,ròu啊骨头啊下水啊的,她自己每回每回都是欣然接过来,从未深入思考过,为何少安她只给自己送这些,为何她对自己这般好…… 当下的场面便是,袁少安与彭春儿,两副神情均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在他人看来,形如双双陷入美好回忆的状态。 “秋芳,回头送几个果子来给梁爷爷。咱耿家人来看大夫,哪好意思叫外人帮着垫诊金的!” 耿秋月瞪着眼,收回落在袁少安彭春儿身上的目光,翻个白眼吩咐自家堂妹。 她这突如其来的来劲儿,叫其余人很是莫名其妙。袁少安回过神,扬起眉毛歪了脖子,盯着她细细瞅了半晌,见对方一副高傲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余光瞥见身侧的彭春儿,倏地,有些东西恍恍惚惚爬上心头…… 没等几个怀了别样心思的年轻人梳理完,梁大夫把一小包yào递给耿秋芳,捋捋胡子,皱眉道, “说起这个,老朽记起来了,是初一村长jiāo接任正日子吧?” 秋芳点点头:“是。” “这般重要的日子临近,可你耿家一下子伤了两个人,怕不是好兆头。” 少安最是不信这些,暂且放下思绪笑起来:“梁大夫您还讲究这个呀!他俩只是意外罢了……那么大个日子啥都准备着,不会有啥影响的。” 梁大夫摇摇头,似是回忆起了何事,再捋一捋胡子,说道, “老朽多年前与肃州有名的神医打过一次jiāo道。他是方外名医,是江湖侠士,亦是道中高人,医术武艺玄学道法皆是了得,老朽便讨教了些皮毛……说起来,那神医就是当年被及时请来救了你爹的那位咧!” “哦!就是推算我爹没得几年活命那个?梁大夫你别信那些江湖术士了,我爹眼下不活得好好的么!” “少安不可胡言!那道长毕竟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对人不敬!” 少安一惊,忙抬手打嘴:“是是,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新朋友们的加入!谢谢所有朋友的支持! 第34章 烦恼 倒霉催的两姐弟也不算是倒霉得狠,都是极轻的伤, 在梁大夫那儿受了两句训, 便回去了。 大夫检查过的, 秋月的脚只是轻轻扭了一下, 故此回去的一路, 只由秋芳扶着慢慢走,不再需要袁少安结实可靠的肩背。乐得不需再当牛马出苦力的袁少安跟在一旁, 一路将人送回耿家。 那本就是被自家哥哥拉来的彭春儿,心上戚戚然藏了事, 没了与她们待在一处的兴致, 冲着少安嗫嚅了一下,最终告辞, 自行回去了。 春儿的离开,少安的心弦说不上来是松了或是紧了,只是淡淡的, 目送那人背影远去,微不可察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 与她叹气时的神情, 恰恰巧被耿秋月瞧了个正着。而一贯冲她开口即是挖苦咒骂的耿秋月,当下却是没了那副心情, 语气疏离的,劝说, “你要舍不得就追上去呗。” “追啥追,也没啥舍不得, 都过去了……她的心上没有我,我的心原本也不该放在她身上……我袁少安的良缘,怕是难遇……” 少安道出此言,眉宇间淡淡的惆怅随着轻松的口吻语气,舒展开来。相反的,秋月的眉间却是与心间同步,不受控制的,拧了一下。 而后,莫名也清明,恍惚也恍然的耿二姑娘,盯了少安怅然迷离的眼眸,良久,试探着问出一句:“袁少安,你莫不是心已死,看破红尘了想出家吧?” 少安本是正儿八经的感伤,轻易叫秋月这一句无稽之言砸破功,脸色瞬间转绿,憋了半晌憋没了气,颓下肩膀塌下腰,败下阵来, “耿胖妞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不少账吧!咋从你嘴里蹦出来的话就没一句不扎心的?” 难得一回耿秋月没张嘴就对自己又怼又骂,少安还是拿出挺正经的态度与她说话,谁知这个女人仍是那般无礼气人,从没一句话能叫她心里舒坦一下下的! 秋月被少安认输服气的表情姿态惹得发笑,心情霎时间美了起来,摊摊手耸耸肩,丢下一句“彼此彼此”,继续朝前慢慢挪了。 临近午间,出门务农的村民陆陆续续归家,路上行人越发多起来,来往见者多是对耿家两姐弟的异状感到好奇。见他二人一个挎着堂妹肩膀脚步虚浮,一个包了手掌伤势不明,皆是关心起来, “秋月姑娘,秋堂小哥,你俩这是咋的了?” “咋一个个的伤着了?” “……” 姐弟俩颇为尴尬,他们也不小了,去摘个果子还能双双中招,真是够衰够丢脸的。 “没啥,摘果的时候没留神划了一下……” “没啥,走路的时候没留神崴了一下……” 众人见答,也瞧出他们无大碍,并未多说啥,只要么调侃一声,要么关怀一句,倒是更多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旁跟着的袁少安那里,来回扫动他们八卦鸡婆的暧昧眼光,错过身去便开始巴拉巴拉讨论起来…… 梁大夫yào铺与耿家隔得不远,她们回去的路上不意外的遇上了从耿家出来的的刘望喜彭冬良,以及耿大叔耿大娘。 “你说你们这俩倒霉孩子,咋这么不当心!” “秋月秋堂,娘看看要不要紧!” 刘望喜那两人都是嘴笨的,去了耿家也只通知了人家爹娘,你们儿子闺女摘果的时候一个树上摔下来一个地上崴了脚。身为爹娘的听了这个,心都提上了嗓子眼,对孩子的伤势不了解,自是紧张万分,拔腿便冲出家门赶过来。 等他们心急火燎跑了来,路上远远见着两个孩子好好的,心头大石安下去,上前来关心,查看,数落,也对少安等人表示感谢。 “今儿真是多谢几位小哥的帮忙了!少安,听说是你背了月儿去看大夫的,真是个好孩子。”耿老大感慨万千,甚是觉得袁家的小子越发的可靠,咋他家就没生出这样的孩子呢! 相比他,耿大娘关心完儿子女儿,直接拿了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盯着袁少安直勾勾瞧了个仔细,心下直叹她家二闺女好福气,不似大闺女般眼光稍欠。 “是呀,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跟你们几个后生太客气,大伙儿就一块儿来家里吃顿午饭罢!少安呀,你喜欢吃啥,大娘做给你吃!” “额……不用了吧耿大娘,多大点事儿那么客气,乡里乡亲的!” 袁少安尴尬了。耿大叔耿大娘为啥两眼放光盯着她瞧,怪渗人的。 她是尴尬得想推拒,其余两人却不然,他们巴不得能去耿家多待会儿呢,虽然不是耿秋芳她家。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只是帮着摘了篮果子,也并非公认的耿家哪位姑娘的对象,自知话语分量可忽略不计,明智的保持着态度。 “诶!哪儿的话!你对月儿这般上心,咱老耿家开心还来不及,咋就算客气了呢?来来来,都别说了,都一块儿来!” 耿大娘热烈招呼了几个后生,一手帮着秋芳扶了秋月,径自朝前走了。被她攥住胳膊扶着走的耿秋月,脸上微微染了红,yù要出声反驳自家爹娘总是将她与死人袁少安凑到一起的做派,话到嘴边略一迟疑,决定作罢。 这下,袁少安更是无语。半推半就跟上去,走在侧边,偏偏脑袋瞟眼去看被左右伺候着的耿秋月,以眼神询问: 喂喂耿胖妞,你家爹娘莫不是真把我当成未来女婿了吧? 收到少安的暗号,不说默契,那眼中明摆着的意思,耿秋月瞬间领悟,随即也回了一记无奈白眼,道: 哦呵呵呵,娘娘腔你是时候该自我反省一下,为啥会被他们盯上,把你当成未来女婿了…… 只剩下几步路了,很快回到耿家,门口处张顺德扶着耿秋梅向这头张望,见他们回来,面上的焦急褪下,稍稍放心下来, “秋月秋堂,你俩咋样?都吓坏爹娘了!” 长姐既是长姐,自该拿出些派头来,即便眼下她身子虚弱,语气不强不烈,张口说自己弟妹两句的力气,还是有的。 “姐,我俩没事儿!你快回屋躺着,出来吹着风了咋办?” 大人们都说,小产也是要坐月子的,既是月子中,自然不能随意下地乱跑,若是吹风着凉啥的将来定是麻烦。 “好啦秋梅,咱回屋去吧,弟弟妹妹不都没事儿么?你别担心了,要着紧自己的身体。” 张顺德温声细语,脸色异常认真,xìng子绵软的他,其他方面不令人满意,哄起媳fù儿来,很是叫人觉得有两下子,那专注耐心的神情一看便知,是个会心疼人的,也真是将他媳fù儿放在心上的。 也正因如此,才抵消了许多岳父岳母对他的不待见。 两名伤者虽是轻伤,还是要回房歇息,换身衣裳啥的。耿老大望望满院子的人,尤其他的几个儿女,一个一个伤着病着,不免心间郁猝,一句话遣了他们回屋,眼不见为净。 唉!也不知近日老耿家是否得罪了哪路神仙,咋他家孩子们就那般让人cāo心呢! “来来来,几位小哥进来坐,你们大娘去烧饭了,一会儿爷儿几个好好碰两盅!咱凤凰村的后生最是好样儿的!” “耿大叔瞧您说的!啥后生不后生的,咱们一村子人,往后不还得仰仗着您!” 人一少,袁少安摒去尴尬,发挥她的jiāo道应酬才能,带头吹起了耿家家主,这位过两日便成为他们一村之长的长辈。 其余两个当了背景板许久的后生,这才笨拙的应和袁少安,拍马屁奉承起来。 “是啊是啊耿大叔,从前就是您罩着咱们村里人,往后更加要cāo心了嘿嘿嘿……” 几人正说着,那扶了秋梅回房的张顺德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啥话没说垂着头又出去了。少安毕竟是女子,心思敏感通透,水喝了一口,又说了两句话,便起身推说去茅厕,出了大厅直往院子东边角落走去。 “嘿!张大哥,好些日子不见,最近咋样?” 张顺德本就为人勤劳,这段时日没了住处陪着秋梅住在娘家,寄人篱下,总难免自惭,当个使唤丫鬟般给客人端茶送水已是不计较心情,更不提旁的。除了自己媳fù儿,袁少安是头一个前来关心他日子过得如何的,当下鼻头一酸,停下举斧的动作,朝关心他的人咧嘴一笑, “好着咧!谢谢袁小弟关心!” 少安也是笑:“好就好,我看秋梅姐脸色不错,肯定身子养得不错吧,你可真是个好相公!” 对方被夸,更是开怀爽朗:“嘿嘿,是你送的补yào,都是你的功劳!” “甭客气!今后还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说!” 既然两人都是磊落豪爽之人,便容易jiāo心。袁少安热心肠,张顺德难得找着个能说话谈心的男人,没多犹豫便卸下脸皮,开口, “唉!袁老弟你真是个好人!哥哥这儿确实有件烦心事。” “你说!” “我想等过了秋收,就找个活儿谋生。你也晓得,我那房子塌了,没地儿住,总不能一直住在老丈人家,我就是自己脸皮厚,出门也给老耿家丢人!等我努力挣到钱了,就起房子。” 少安扬眉点头表示理解:“你想干啥谋生?” 对方丢了斧子,凑上来细细问道:“听说杀猪卖ròu挺好干的,虽然辛苦,但是来钱快,你是养猪的,你给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嘶……是这么回事儿,别的地儿不晓得,咱们县里挺多屠户的,杀猪不挣钱干嘛都去杀猪你说是不?不过张大哥,杀猪卖ròu是真的很辛苦,你确定要去干这行?” 少安细细为面前这烦恼之人盘算着,样子很是热心周到。她其实很想说,养猪的比杀猪的挣钱多也轻松多。 算了,这话就不说了,如今的张顺德没有那个能力去养猪。 于是,她就说了另一句:“张大哥你真要去当屠户?可是貌似……你小姨子挺瞧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起杀猪的诶……” “谁说我瞧不起杀猪的?” 噔! 两人具是一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娇骂,吓得浑身一抖,狠狠抽一抽嘴角,转身抬眼望去,入目是一张咬牙瞪眼,不悦不爽的娇容。 “……” 二人就在这院子东边角落热火朝天聊了起来,却是未有一人注意到,东边,东厢房,是耿家二小姐的闺房,他们,就在人家窗口下…… “耿秋月!你还真是yīn魂不散!” 第35章 主意 “少废话!姐夫,你想找活干为啥不和咱自家人说?” 秋月眼神唬人, 瞪了瞪袁少安, 皱眉询问起那一脸尴尬的姐夫。说起来, 平日里这个老实巴jiāo的姐夫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若非现下听得他与少安说话, 怕是他们全家人都许久不会去关注这人的心情。确实,一个大男人没了自己的家, 与妻子住在娘家,说出去丢人, 不说出去自个儿心里同样不好受。 张顺德苦笑一记, 摇摇头:“我打算迟些再说的。秋月,你真的不反对姐夫去杀猪么?” “这我有啥反对不反对的, 我姐同意不就得了。不过你要真忙这个,家里的田地咋办?你们分家的时候都给你分了多少?” 秋月思考问题的角度与他们不一样,只一句话便将要紧道出。少安听了, 抬眼看她一看,点点头和道, “是啊张大哥, 这事儿真不是老弟我多嘴,这种亏咱可吃不得!房子的事儿就够憋屈了, 田地可是一家子吃饭过日子的根本,该是自己的那份就别不好意思要回来。” 少安的劝言极为有力,此等关乎自身利益的见解,他张顺德如何能不听入耳去, “这我晓得,当初秋梅也很在意这个。分房子的时候她不乐意,说啥都要拿到冲外的半亩田和一块地,我爹娘拗不过,就答应了。” “有给地契吗?” “还没,说是要等秋收完按人头分了粮以后再给。” 少安与秋月心中双双生出不妙,对望一眼,皆是觉得此事不妥。 “张大哥,你恐怕是要给人忽悠了。” “对呀姐夫,你咋那么糊涂!空口答应没给到手啥都是虚的!我姐她也是,咋没强硬些先把地契拿到手呢!按人头分粮也亏他们想得出来,你这是被坑惨了都不知道讨价呀!”秋月神情凝重,语气激动,对自家这个姐夫很是无语,只觉得娘亲所言极是,她姐夫的xìng子不行。 而秋月此言,令袁少安忍不住再一次抬起眼细细去瞧她一瞧,头一回觉得这女人颇有些见地,眼界还不算太低。 “胖妞说的没错,张大哥你还是想想办法,不然往后就算有了房子,没有地,你和嫂子的日子还是难过的。” 二人的分析推测与劝告警醒,无疑在张顺德心头隐有若无的警钟上重重敲了一记,提醒他,莫要心太大,莫要心太纯,莫要心太软。 “我省得了,一会儿吃过午饭我就回去问问。不过我爹娘怕是不会轻易把地契给我。” 少安秋月也觉得他的担忧很有必要,那张家人是何德行,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贪婪。若非他们贪心,爱占便宜无人情味,又如何会有张顺德夫fù走投无路到投靠娘家一事?若非他们贪心,那张家老大又如何会因意外受伤,一家子受顿教训? 受伤受伤……受伤! 袁少安眸光一闪,来了主意:“张大哥,你那大哥好像受伤不轻吧?” “是伤得挺重,我没回去瞧,后来听梁大夫说腿伤挺要紧,起码得养几个月。” 少安听言,扬眉勾唇,嗤笑一声。其余二人见状,均是感到莫名,不知她是个啥意思。 “这么说张家眼下最主要的劳力干不动了,剩下两个老的一个女的,要带孩子还要照料个半残……啧,你不就成了这波秋收的主力壮丁么?!他们到时不得巴巴的来求你回去帮忙收割?到时你就提条件,他们答应就干,不答应拉倒,让他们自个儿忙去呗!就算不答应,你老丈人不要当上村长了嘛,叫他们乖乖jiāo出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如此算计,秋月一一听下来,不得不对袁少安重新再审视一番。此计虽然听起来很解气也很带劲,这死家伙使起坏来还真是可怕! “对诶!”张顺德听了霎时间愁眉解锁,仿佛得了智慧超群的军师谏言,所有难题迎刃而解了一般,两手一拍,连连叫好,“少安兄弟你说到大哥心坎儿里去了,多谢你的指点,不愧是做大买卖的人!” “对嘛张大哥!我爹说的,凡事它都有个章法,再难的事儿总有法子解决的,该是你的就跑不了!” 少安被夸得翘起眼角,那脸上神采飞扬,眉宇间端得是潇洒得意。秋月见了,忍不住多瞅两眼,不自觉的,也微微弯了眉眼,眸光带笑定定盯了那人。 几人话聊得差不多了,秋月房里进来人,是秋芳端了水进去。正巧厨房那头耿大娘喊了声“顺德”,被喊之人便准备去听吩咐,临走之前冲袁少安呲牙一笑,冲自己小姨子表示感谢留下叮嘱, “娘找我了不跟你俩聊了。秋月你也是点醒了姐夫,姐夫没用,考虑事情总是不周全……这事儿你先别给爹娘他们说,等我同你姐商量以后自己去说昂!你俩聊吧我去忙了……” 张顺德说完提着斧子迈开长腿跑开了,留下袁少安站在窗外,愣愣与窗内的耿秋月对视。 “胖妞,你先前不是一口一个杀猪的嫌弃嘛,咋今儿又没瞧不起了?” “我可从没说过瞧不起杀猪的,我只是看不上你。” 本是一句调侃,这女的还来劲了,少安无奈,只好开撩:“可我咋感觉你明明就是看上我了呢?” 此言甚是羞人,秋月一时气红了脸,羞红了脸,简直想把这死人掳进来再蒙头盖脸海扁一顿。 “那是你吃错yào,要么就是中了邪。” “耿秋月你别装了,早招了吧,你是不是中意我?” “拉倒吧!我耿秋月会中意你一个杀猪的?”没有的事,坚决否认。 “切!我又不是杀猪的。” “……”秋月一哽,顿时没了话。 此时此刻,二人之间的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大一样,两人都能觉出的微妙。而究竟何处微妙,微妙因何,她们又说不上来。 沉默着又对望了一忽儿,秋月启唇yù要再骂,她房里的耿秋芳却是先声夺人, “二姐你干啥呢?不是要洗漱换衣裳吗,你那脚好啦到处乱晃……” 秋芳的话音伴着人影渐渐逼近,少安好奇地踮脚探头朝屋里张望,只见屋内光线明亮,床尾对着窗口,妆台靠近窗边……她这张大眼睛才环顾了一圈,见秋芳抓着衣物进入视野,那手上是一整套衣裙,少安正想仔细瞧瞧,被秋月的身子挡住视线,下一刻,身子的主人红着脸瞪着眼,骂, “看啥看!色狼!” 少安嘴都没来得及张,“啪”一声,窗户被重重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事儿写了点,上来更一更,有点少。 第36章 破晓 当日午间,袁少安等人在耿家用过尚算丰盛的午饭, 便各自散去。少安家中还有许多活, 喂猪, 铲屎, 砍柴, 拔猪草顺便摘菜,每一样都是体力活, 在耿家好吃好喝回去,干活定是倍儿有精神了。 相较于少年当家的袁少安, 其余人的日子就轻松多了。从耿家出来, 彭冬良鬼鬼祟祟又约了耿秋芳去果林,刘望喜则苦哈哈的领着自己弟弟, 继续去摸田螺。 等少安回到家中,爹娘好似眼巴巴就等着她回来,两人两副表情, 直勾勾盯了她瞧个不停。 “臭小子,看你对耿家二丫头那么上心, 今儿爹娘帮你喂猪收拾猪圈, 你去拔了猪草回来得了闲,就去耿家溜达吧。” 少安一惊, 觉出她爹此刻的心情绝非美妙得以形容,滑眼去看娘亲,以图获取些信息。对此,她娘给出的回应是一把气势狠厉的眼刀, 以及一记深不可测的白眼。 瞧出或者未瞧出少安的莫名与不解,袁父自始至终是开怀兴奋, “你小子还不算太木,终于晓得去讨好人家姑娘了,也不枉费你老子成日的教导……今儿去耿家吃的午饭吧?臭小子哼哼!算是有一丢丢你爹我当年的风采了,嗬嗬嗬……” 此言一出,一旁的少安她娘又是一道锋利的眼刀,紧接着冲少安拧眉使了个眼色,少安随即明白过来,怕是有流言传到她爹娘这儿了。 流言虽是流言,她爹眼下正在兴头上,她可不好作死去浇上一桶冷水,遂违心地敷衍, “呵呵爹,不用你和我娘喂猪,累着你们安儿可不乐意……” 一面说着一面往后悄悄挪,话音未落,少安人已往门外躲去,并不给自家爹爹再多的机会去八卦唠叨。 啧啧,才多大一会儿,连爹娘都晓得了,村里人的舌头怕是要长得捅破天了罢! 被拿来当话柄不是一日两日,可每日每日拿她袁少安的事来说道,就太不可理解了……少安一面怨着一面干活,只觉头疼不已,喂猪也不能专心,门口那里有人进来也没察觉。 “安儿。” “娘!你咋来了!不用你喂猪,回去歇着吧。” 袁氏的声音惊了少安一惊,回神看过来,忙赶人。猪圈里臭气冲天,她也心疼自己的娘亲呀。只是她娘不很在意这些,面色严肃,明显有话说, “安儿,你老实说,你和耿家那丫头咋回事儿?” “娘,您不会也信那些长舌fù的鬼话吧?我就是去帮人家摘了下果子,那胖妞扭伤脚了我就背了下,我俩啥事儿没有都是误会!” 少安的解释在袁氏看来,很是苍白。她的关注点可不仅仅这些。 “安儿,娘没说你俩咋样咋样不好……也不管误会不误会的,你眼下不能找男人,找个媳fù儿回来,只怕也是耽误人家,唉!娘也不晓得该咋办了。” 袁氏的心内十分纠结,表情伤感懊恼。少安的身份与少安她爹的身体,是她多年来的心病,能够相安无事这些年,实属不易。如今到了少安该步入人生另一阶段的年纪,少安她爹没日没夜cāo心惦记着,他越是着紧这事,她心头的压力也越是放大,到得当下,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平衡处理了…… 娘亲惯有的形象便是勤劳贤惠,朴素坚强,如今这伤神懊悔的纠结模样,令少安也跟着揪了心,扔下大勺上前来拉拉她安慰道:“娘,安儿只要孝顺爹娘,让爹娘好好的,想别的事儿都是多余的!” 女儿甚是懂事乖巧,袁氏只觉得更是愧疚,更是伤怀,抬手扶袖子拭去少安额上的汗珠,轻轻叹气, “娘只是希望咱家安儿将来日子过得踏实,过得舒心自在。娘和你爹都对不起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对于也在纠结烦恼的少安而言,这一句实乃强劲有力的安心丸, “娘,既然您这么说,安儿也求娘亲一件事,将来不管安儿是不是按爹的意思娶媳fù儿,娘都要放宽心,不要想太多……娘只要知道,安儿是有分寸的人,只做自己心甘情愿的事,也只和心甘情愿与我在一起的人成亲。” 娘亲的话于少安是一剂定心丸,少安的这一段话于她娘而言,又何尝不是? “好,娘答应你。只要你不勉强自己就好。” 此次猪圈会话,母女两人双双都安下了心,决定不去想那许多,照常过日子,往后的事,顺其自然即可。 隔了两日,转眼便到了新村长上任的正日子。 卯初,破晓时分,天色灰蒙蒙亮,袁家大院西面的养猪场,火把照明下,“嗷嗷”叫唤声中,几名屠户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装进猪笼的一只不大不小的家伙,抬出猪圈。 袁少安举着火把,跟在几人一猪后头,去了香山脚她家专用的杀猪场地。那处坡地,幸好是泗水河途径的下游低谷处,近水靠山离村居也有段距离,袁家的猪都在此处宰杀处理,赃物血水一并冲走,否则村里人可不会乐意。 “嗷嗷嗷” 钩子钩进脖子,口子越拉越大,装血盆子越来越满,大家伙在绝望的挣扎叫唤中,渐渐失去力气,最终没了声息。 “好啦好啦,累死老子了!” “对呀,袁家的猪真是喂得好,劲儿真大!” “就是……” 猪已宰杀,屠户们歇了口气,不远处少安背对他们蹲着,往烧水的大锅灶台下添了根柴,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意朦胧。 “唉!困死了!” 虽然平时杀猪还有比这更早的,可今次毕竟不是平时,不是卖给屠户大叔们,相反,要给大叔们杀猪的工钱,而且按她爹的意思,还要给耿家便宜算…… 呵呵,真是不得劲儿! 不过,今儿午时便是宗祠祭祖正式jiāo接的时辰,这会儿宰了猪送去,耿家那头便要开始忙活烧起来,再加上其余一干事物准备,他们耿家人怕是比她起得还早罢! 如此想着,少安心里也就平衡了些。 “袁小哥,一会儿你一块儿去耿家不?”杨屠户抓着颈上的巾子抹一把汗,问少安。 “去的,一会儿还是麻烦大叔们抬过去哈!” “不麻烦,不用剁不用切的,也没多大只,宰得轻松。” “呵呵,好。” 少安站在一旁陪着几名屠户寒暄,看着他们清理下水,进展十分顺利,小半个时辰便已收拾利索,架了猪上扁担,由两人抬了,另一人把猪下水与盛猪红的盆子装进两个篮子,挑着走,袁少安则收拾收拾猪笼与铁锅,领头走在他们跟前,往村头耿家而去…… 凤凰村村长换届乃是整条村的大事,多久没出过这般隆重的日子了,今日可以说是全村大骚动。然而眼下天还未大亮,骚动起来的,也只得耿家自家人。 时间已到了卯时中,日头渐出,天已渐亮,少安的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送去时,耿家院子前,耿大娘领着耿二娘与秋月秋芳在忙活,秋月与秋芳在择菜,大娘二娘在杀鸡杀鸭,几个女人各自搬了把小凳子在榕树跟前坐成一排,一大清早的颇有些独特的观感。 “耿大娘!猪杀好给您家送来了!” 少安远远喊了一声,那几人老早便看见了她,起身迎上来,让进院子去。 “好好,快进去,辛苦了!” 耿家确实已经忙碌了起来,厨房中,耿秋堂在烧火,院中,张顺德在井边打水,耿老大与耿老二两父子则忙着搭灶台……众人见少安领着屠户们抬了清理好的猪进来,忙围上来, “哟!来啦!来放这边儿!” “真能干呀少安,这么早就给送来了,辛苦了啊孩子,辛苦了几位大哥!月儿,快去给大叔们给你少安哥倒水去。” “喔。”秋月听话,瞥一瞥袁少安,见对方并未抽空来看自己,顿觉无趣,拍拍手径直去了厨房。 烧猪的灶台还未搭好,耿老大等人着实忙碌,少安见状,便没去厅子喝水,留在院中帮忙。说起修建灶台,她算是经验颇丰,家中几个灶,自家烧菜的灶,猪圈那边小厨房煮潲的灶,杀猪烧水的灶,哪一个修建时她没亲身经历过的,帮起忙来上手得很。 这时候,耿家几个汉子便忍不住称赞起来。 “好!哈哈哈!好样儿的少安!” “能耐呀少安,小小年纪还会这个!” “瞧瞧瞧瞧,这孩子!大哥你可真有福气,秋月丫头给你找了个贼棒的女婿……” “……” 见少安未进去,秋月便端了杯子水壶出来,yù给在场众人都送杯水,谁知她那二叔端得是没正经,夸娘娘腔便夸,非拉着她取笑一把,说那些没谱的话,羞死人了! “二叔!你别瞎说!谁招他当女婿了!”秋月涨红着脸,狠狠一跺脚,娇声骂道。 “哦对对对,你可不能招他当女婿,只能招他当相公!”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有喜事,添了个小侄子,本人又当姑姑了,开心! 接下来几天可能都没时间更,先祝大伙儿国庆节/中秋节快乐! 第37章 心思 耿秋月羞极,将羞怒狠狠发泄到袁少安身上, 怒目瞪那人一记, 随即蹬蹬蹬跑开, 躲进厨房不出来了。 留下那被调侃也被瞪的无辜之人, 心下暗自无奈, 不尴不尬跟着大伙儿乐呵呵笑起来,啥也不说, 继续帮着手忙活。 另一头,耿大娘抽空去了厨房, 将少安他们带来的猪下水处理了一部分, 准备拿来熬粥。 等日头挂起一半,耿家院中的临时灶台搭好, 搬柴生火,猪入料上架烤,耿家厨房大锅的粥也滚了, 粥米将开未开之际,耿大娘大手一辉, 粉肠肝湿腰花子倒进去, 蒜块姜丝油盐酱加进去,添柴烧大火搅拌, 最后一把葱花往上一洒…… “喝粥咯!” 香喷喷热乎乎的猪杂粥出锅,飘满整座院子,院中做工厅中喝水的众人,无一不叫这扑鼻的香气吸去一半注意。 “香啊!” “就来勒!” “肚子饿啦!” “耿大嫂好手艺!” 日头已出毕, 忙活了一大清早的汉子们早已饥肠辘辘,耿家厨房的粥香使他们不再专注于手头的活计,只想加快手脚赶紧忙完。 耿秋月按着份量一碗一碗舀好粥,端出来,招呼他们厅里去喝。众人早已无心工作,草草往灶下添了几根柴,给烤猪翻个身,便歇下来溜进厅中围在一桌,美滋滋吃起今日这香喷喷的早饭来。 在座众人,袁家小哥与那几名屠户,平日里吃猪ròu着实不新鲜,猪杂下水啥的更是不必提。而耿家两家子虽家境不差,毕竟不养猪,家中没得猪杀,平时吃猪多是买的ròu,猪杂也就村民们哪家杀了猪会给送些来。 是故,耿大娘煮的这一锅猪杂香粥在耿家实在受欢迎。耿秋月翘起嘴角一脸自豪着端上桌来,一人一碗分了,眼瞅着这一群汉子不顾烫舌急头白脸喝起来,正满意着,眼睛一斜,瞥见坐于角落的袁少安竟是对那满满一碗粥无动于衷,朝她这头不住开瞄,心下疑惑,移步靠过去,不满道, “你干啥呢?我娘熬的粥不好喝?” “没,哪能呀,香着呢!秋月妹妹,我这碗ròu多,跟你换一碗吧!” 少安面色淡定自然,好似真那么着紧人姑娘有没有得吃……其实她很想说,老子打小就不爱吃猪大肠!秋月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偏给了她一碗粉肠最多的,她那心里自是不很乐意。 可她这做法在众人看来,在耿秋月看来,意味就大大不一样了。 “诶呀!瞧瞧!这孩子多会心疼人儿!” “秋月福气不小嘛!” “对呀,多好的小伙子……” 少安大,抽抽眼角,硬着头皮和道:“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而莫名被疼了一把的秋月先是一愣,旋即被众人的调侃与少安的默认惹得脸色微红,抿抿嘴,当真与这人换了一碗,自顾躲去厨房,默默想起心事,甜滋滋地吃起来。 死娘娘腔,从哪里问到本姑娘喜欢吃粉肠的…… 早饭用毕,干活的几人更是有劲,又忙了一阵,鸡鸭鹅修理好,整只整只入锅,瓜果蔬菜洗净备用,烧猪渐熟入味,有别于早间粥香的香味飘满庭院,勾得大伙儿更是嘴馋流涎。 临近午时,耿家又来了几个村民帮手,原本挺宽敞的院子一下子显得窄了不少,所有人忙前忙后,耿秋月腿伤还未好利索,多走几步就隐隐犯酸,见亲人外人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不好偷懒,只好进厨房烧火去。 厨房灶台自来是fù人的天地,男人少有进出的。即便是今日,男人们也大都在院中忙活,耿家自家人,也就耿秋堂与手上有伤在灶前看了一阵子火,这会儿也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火钳子伸进灶肚通通炭火,秋月正要再往里添上几根柴,门口处有人提了一铲箕的柴劈跨进来。 “胖妞,柴我给你放这儿了昂你姐夫劈的!” 秋月回头望去,忍不住发问:“你咋还没回去?这么勤快。” “切!我爹jiāo代我来帮忙的好吧!再说了,回去了还不是要再来,瞎折腾。” 柴薪往灶口墙边全数倒出来,少安出一口气,抬步要走,转身瞥见秋月手里的一大根木柴,再耸鼻一嗅,皱眉, “锅里煮鸡鸭呢吧,都差不多熟了你咋还添柴火,会不会呀你!” 说着撸起袖子上前,揭了锅盖细细查看,点点头,抓起一边的锅铲筷子,给锅中的鸡鸭鹅一一翻个身,而后盖回锅盖,蹲身,抢过秋月手里的火钳子,摄好灶中几根残余的柴头,嘴上又是一通叨叨, “汤的香味儿都出来了,差不多就是熟了,最后给它们翻一下,留两根柴头慢慢烤着就成,要再加柴烧大火,一准烂皮,到时候不好看,吃起来也不好吃!还有这里边炭要是够多够红,柴头全撤出来也行,它们就着这点热气蒸熟了能更嫩更好吃,晓得不?” 被少安那霸道的蹲身动作一屁股搡到一边儿去的耿二姑娘心头未及生出埋怨,抬眼瞧见那人一整套娴熟利落行云流水的动作,耳中不断传入那道不浑浊不刺耳的清悦嗓音,叫她少见的觉得眼前之人做出的只存在于fù人身上的行动唠叨,一点都不显娘气,反倒有几分区别于一般男子的粗犷暴躁与高傲不耐。 此般模样此般做派的袁少安,令她顿觉,这个娘娘腔在某些很娘很娘的时刻,其实蛮有观赏价值的…… 观赏着观赏着,秋月不禁看呆了。 等袁少安整好柴头搁下火钳,扭头看过来,入眼的便是耿秋月歪歪扭扭坐在小凳上盯着自己直勾勾猛瞅的含笑神情与含水秋眸。 吓! “奥耿胖妞!呐呐呐!终于被我抓着了吧!你这胖妞就是看上我了,被我袁少安的美色给迷住了是不?!” 秋月回神,脸色霎时涨得通红,对少安毫不掩饰的取笑调戏回以反击:“你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哟!还嘴硬!不是看上我你干嘛盯着我流口水?” “吃错yào了吧!哪只眼睛瞧见我流口水的?我盯着你看是被你娘里娘气的模样给吓的!一个大男人进厨房烧菜烧火!” 这话虽是秋月随口胡扯的反击,少安听了难免皱眉不乐意, “放屁!哪个说的大男人不能进厨房不能学烧菜烧火的?哪个人定的规矩叫他出来跟我论论理儿!老子会烧菜的时候你都不晓得在哪儿玩泥巴呢耿胖妞!再说了,我有说过我是大男人么?你是女的不会烧菜还来取笑我?咋不羞死你?” “你” 少安发起飚来也是毫不客气,秋月嘴都气歪了,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竟引起这人如此大反应,简直毫无君子风度。 “袁少安你是不是个男人?会烧菜了不起呀!还得瑟!有本事会针线女红啊!” 此句出口,分明她耿秋月已无力反驳落了下下风,开始耍烂。 胡说八道谁还不会,袁少安很是来劲,张口也胡扯乱掰起来, “会呀!告诉你耿胖妞,我袁少安不止烧菜生火洗衣做饭针线女红样样在行,还长得美!就是了不起!咋的你嫉妒啊?” 她说这话时已站起身chā了腰,居高临下摇头晃脑整个一泼fù骂街状,秋月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颤抖着抬手指她,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你了不起……你不止会这些,还会敷黄瓜,会翘兰花指……袁少安,你别真不是个男的吧?!” “我是不是男的关你屁事!想知道?嫁给我啊!等咱俩成了亲,我脱光了给你看不就知道了哈哈哈……” “……” 少安此言,听在旁人耳中,定是要大败好感的,只是眼下,耿秋月不知因了何,独独将那“嫁给我”仨字,装入了耳,装进了心,魔障一般在脑中不停回响,甩不走,挥不去…… 于是,面色绯红芳心狂跳的耿秋月,又是气又是恼,羞于再同袁少安争辩,站起来,朝对方脚背狠狠一跺,脏兮兮黑乎乎的手也往对方脸上头上招呼,不住捶打,口中不住怨怼:“死娘娘腔!杀千刀的!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快滚啦!”一步一步将人逼出厨房,随即关上门,合上嘴,整理心绪去了…… 泼皮无赖耍流氓,动手动脚还动口,袁少安在耿秋月这里算是精彩演绎了个遍,口头上占到点便宜,对方恼怒不已的神情,也令她心情飞扬,就不计较自己再一次被武力压制,大方吃下那几道粉拳粉掌了。 “死胖妞,说不过就动手,每次都这样!切!” 少安也自知,自己有时候算是十分的嘴贱了,然而每回斗嘴那胖妞都能与她平分秋色,她都没占到多大便宜。如今她大获全胜,那人被她噎半天气跳脚的模样,想想都觉得好笑。 呵呵呵…… 还未笑够,门口那头有人喊了一声,打断她dàng漾的心情与放飞的思绪 “袁小哥,有人找!”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最近家中事多,望理解! 第38章 辣眼 袁少安闻言回神,带了疑惑出院去。心想:谁那么急找我都找到耿家来了。 出得院来, 抬眼瞧见门外站着的人, 好几个人。 “是你呀!陈公子!” “袁公子好!小生今日兑现诺言, 前来登门拜访了。”陈公子见着少安, 神色颇有些激动, 朝她深深作了个揖。 “诶诶,说了别公子公子的, 叫我少安就成!” “好好,少安, 今日是家中有事么, 怎的如此热闹?我等来得不是时候呢。” 他们一行四人,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一看便是刚进村,见了人上来问路的,谁想正巧少安就在耿家, 那指路的大婶就直接喊了人。 少安见他们一个个舟车劳顿的疲惫模样,心下略一思量, 道, “这儿是村长家不是我家,今儿正巧有事儿我来帮手的。你在这等会儿, 我去跟村长说一声,再带你们去我家昂。” “原来如此。好,那少安你且去说一说。” “嗯。” 少安与那陈公子互望了两眼,便眉眼带笑退回了耿家院子, 着眼四处搜寻耿家家主。只可惜院中厅中找了个遍,愣是没找着耿老大,连耿家主母都没瞧见。少安无奈,抓了个人相问,有人答,说是里正到了,耿家人去接人了。 既是如此,少安只好去了厨房。 “胖妞,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空了就过来……记得帮我跟你爹说一声。” 秋月还未缓过劲儿来,心内翻腾不定的,那死人却又推开门探张脸进来跟她说话,可不又惹得她不自在了一把。 可是可是,这般的不自在又如何能叫那人发现了去,只好依旧背对着门口,不扭头不回身,轻轻回了几个字, “哦,你去吧……” “哦,你去吧……” 少安学着秋月的语气,捏着嗓子一模一样仿了一遍,皱皱鼻撇撇嘴,退出来,没留神险些撞着身后进来的人。 “呀!袁小哥你当心点!急急燥燥的!” 少安抬眼瞅一瞅,来人正是那帮她传话的大婶,还未出声,对方已改了脸色,眼带八卦地凑上来, “嗬嗬嗬袁小哥,外头找你的那个俊俏小哥是谁呀?不是你家亲戚吧那么眼生的?” 厨房里,于某处心不在焉又聚精会神于某处的耿二姑娘,听得门口那二人的对话,耳尖一动,眸光中便带了疑惑。 “哪儿亲戚呀,就是一个朋友……诶王婶儿您可别问了,我这还赶着回去咧,您忙吧我先撤了昂!” 少安说着,人已离开,三下两下跑出了院子,乐呵呵就要领着陈公子一行人往自己家去。 他们前脚刚走,耿老大夫fù接了里正后脚便回到耿家,众人一个个打招呼,整座院子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下又热闹了几分。 而这份热闹,独独未感染耿家厨房,未感染厨房中的某人。 “王婶儿,你说谁找袁少安来着?” “不晓得,是个俊后生,看打扮准是个读书人,带了几个仆人,还有辆马车,面生得紧。我瞅着袁小哥见了人那乐的,还猴儿急猴儿急的开溜,肯定玩得挺好吧!” “这样啊……” 秋月听了,心间忽然隐隐有些不舒坦的感觉涌上来,闹不明白是啥感受,翘翘嘴也就不想了,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另一头,少安领着陈公子,身后家丁牵着马车,沿着大道朝袁家走。 今日村里怎么也比往日热闹,村民们见天色差不多了,早早从田里地里收工回来。也有的好奇心作祟,装模作样扛着锄头经过,与少安等人迎个面擦个身,更有甚者张嘴八卦了起来, “哟!袁小哥家来客人呐?” “瞧瞧,多俊的后生!” “嘿嘿是啊!” 少安应了,被八卦与夸奖的陈公子也是笑意浓浓,心情舒爽,道, “你们这凤凰村真是好风光,村民们也热情,是吧少安弟?呵呵,可以这么称呼你么?世杰今年虚岁19了,怕是比你年长吧?” “奥,那我比你小一岁,该唤你声哥了嘿嘿!” 少安很是健谈,与认识不久的人也能打开话匣子,爽朗不已的xìng子更是惹得那陈公子对她好感倍增, “安弟,能jiāo到你这个朋友,实在是有幸。今日世杰哥带了些礼物来,专门给你和伯父伯母的……奥,还有那些yào,也给你买了带来。” 少安眨巴眨巴眼睛,仍是咧嘴笑, “呃……世……杰……哥……不用这么客气的。” “没有,只是一点心意,感谢你当日的援手,若不是你,我们几人还不知会如何呢。” “好说好说!那几位小哥哥的伤咋样了啊?” “正在家中养伤,他们不能与我一同前来道谢,很是遗憾呢,安弟不要怪罪才好。” “没有的事儿!身子要紧,也没多大点事不用亲自再来跑一趟哈哈!” 这个陈世杰虽然称呼上与她亲近,可其他时候 实在太客气,乡里乡村长大的少安一时有些吃不消。 不过,人家毕竟是个城里人,是个读书人,相貌堂堂举止得体,她再是不习惯,也不能拿自己的不讲究,去评判别人的礼仪态度。 此番看来,往后真与这个世杰哥打jiāo道,怕是得好好学着点礼貌规矩了,不是耿胖妞去了城里学堂么,回头找她问问。 想着想着,少安眼前一闪,回忆起耿秋月那张俏脸,那副高傲的神情,那鼻孔翘上天的姿态,放言说过:将来要嫁给有才貌有家世的读书人…… 如此想着,少安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儿,也没闹明白,自己揣了何样的心思,着眼由头到脚打量了身侧人一通,得出结论:世杰哥你很符合耿胖妞的嫁人标准。 得出结论,少安就好像得了啥病症,心口那颗东西,以她管不住的频率,“砰砰砰”一跳猛过一跳,一跳猛过一跳…… 乖乖,难不成我真是……看上某某某谁谁谁了? 凤凰村的村长换届很是隆重。虽然一般乡下地方,不说村长,就是乡镇的管理者里长都不算是个官儿,不过村镇民众选出来的地方头头,管些繁杂琐碎。 可他们凤凰镇的凤凰村不一样,是本镇乃至整个县里最大最繁荣的村子,百姓的生活水平较其他乡镇的好上不少,每年缴纳的田赋地税不仅仅是又快又齐又多,多到能填补某几个贫困村的缺口,那县太爷可不就十分重视这块能拉高全县收入水平的宝地? 是故,这凤凰村的新旧村长换届,县太爷亲命凤凰镇的里正去主持,关照他们将此事办得体面些。 临近午时,村长jiāo接仪式与宗祠祭祀的准备工作已进入尾声,主持仪式的里正已经 到了,老村长那边也已准备妥当,村民们每家每户都至少要出一人,去祠堂围观见证,末了再去耿家,每户领取一碗ròu一碗菜回去,吃这祭过宗祖拜过神明的饭菜,祈求今秋大丰收,在新村长领导下的凤凰村,风调雨顺,兴旺平安…… 烧猪装点好了,熟鸡鸭鹅,花糖蔬菜水果,样样备齐,耿老大满面红光,伴着里正大人,领头朝凤凰村祠堂走去,身后跟了耿家家人,一众村民,抬了祭祀所需,声势浩大,阵仗隆重。 耿秋月跟在自家人中间,左右是堂妹亲弟,热闹的场面里显得兴致不高,因为她目光四处搜寻了好几圈,愣是没瞧见那谁谁谁某某某。 心烦意躁一路忍着到了祠堂,秋月头一回觉得这等难得的热闹场面聒噪不堪嘈杂不已。 烦闷间,祠堂已到了,前头走的人点了pào竹,“啪啪啪啪”声声响起,不绝于耳。秋月毫无防备,给吓得一哆嗦,闭了眼偏开头,眼睛一斜,竟是意外瞥见侧边的小道上,有几个人往这头走来。这几人中,含着她寻了半天的某某某,而那某某某,身侧跟着个谁谁谁。 袁某人与那谁谁谁走在一起,跟袁某人与刘某人走在一起的画面相比,应是更为养眼令人侧目的。只是这画面在耿秋月看来,怎么都有股刺目辣眼的意味。 因为那袁某人与那白衣男子,一路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说说笑笑相谈甚欢能有啥,可那俩人旁若无人地肆意谈笑,袁某人不经意捻起兰花指整理发丝,白衣男子侧目含笑……的场景…… 简直刺目又刺耳! 这样就算了!可是当那白衣男子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一记踏空,一只脚半个身子踩在路边的菜地上,还站不稳,眼看就要整个人栽下去,他身侧的袁某人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那人胳膊,硬生生给扯了上来,才没让那人倒霉催的脏了那身白,才没让那一片白菜苗苗遭殃…… 可是呵,袁某人你人都拉上来了,还扯着人家胳膊不撒手,紧头巴脑这儿瞧瞧那儿拍拍的一副小媳fù儿样,是不是有点太娘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太辣眼了?! “喂!袁少安你们有完没完啊踩死我家菜苗了!” 第39章 凶兆 耿秋芳的不满骂声徒然响起,不论是近在耳畔的耿秋月, 还是周遭的村民家人, 或是那被她怨骂的两人, 都听得一清二楚。 “袁小哥身边那个是谁呀?不是咱们村的, 看那身衣裳那身气派, 该是城里哪家的大少爷吧。” “长得同袁小哥一样俊诶,看样子一准是个读书人!” “啊!对不住对不住, 是小生的不是,这位姑娘请莫要生气!” “没啥嘿嘿!秋芳妹, 你家菜苗没事啊, 就踩了一下下哪儿那么容易死哦!” “呸呸呸!说啥呢你们!大好的日子说点啥不好偏说这个,多不吉利!赶紧进祠堂啦, 马上开始了!” 一旁的大婶们不满了,几个小年轻也就收了嘴,又以眼神互怼了片刻, 耿家姐妹朝袁少安瞪眼,后者回以白眼。 连带的, 陈公子也遭了殃, 受下一记半记眼刀子,同时对那耿家两姐妹与袁少安的关系态度产生些微的好奇。 “安弟, 要不我过去给那位姑娘赔个不是?” “不用,多大点事儿!她们就是喜欢抓些鸡毛蒜皮来找我晦气的,别理她们!”少安无奈,这个陈书生还真是…… 他们说话间, 周遭几条道上的村民都已到了,一个个围在祠堂外,只有一部分人进了去。里头想是在供菜点香,老村长上完了香,里正才开始主持jiāo接仪式。 这时候,天色忽变,原本炽烈的日头不知不觉被黑云遮了大半,天儿一下子暗了几分,众村民无甚大反应。耿氏姐妹见状,也不管袁少安那两人,兀自收回表情,想着是时候进祠堂了,可瞧着眼前这一圈一圈的人墙,一时又犯了难。 那头袁少安领着陈世杰也到了祠堂外,也是为难的停了脚驻了足。 “喂,袁少安,这是你甚么人呐来咱们村祠堂干啥?” 耿秋月的脸皮在生人面前还是挺薄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幸而秋芳这个堂妹总是能极巧极妙地给自己代言,她也就能揣着一颗八卦好奇之心,展现她云淡风轻的脸色,多省心。 “这是陈世杰陈大哥,我朋友。世杰哥,这是耿秋月,今儿就任村长的二闺女,这是耿秋芳,她的堂妹。” 少安给他们做个简短的介绍,陈世杰朝着两位姑娘施一礼:“小生陈世杰,二位姑娘有礼。” “……” “陈公子有礼。” “适才脚下踏空,踩了那菜地一脚,世杰在此给两位耿姑娘赔个不是,两位姑娘莫要怪罪才好。” 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在这村中极为少见,自然是分外惹人瞩目。而他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的形态举止,更是叫人心生好感。 耿秋芳恐怕是头一回被陌生男子这般礼貌对待,一时竟是局促了起来,半晌不知如何回应。一旁的耿秋月好歹去过几月学堂,些许礼节手腕不在话下,便大大方方回了一礼,为己方添上几分, “陈公子不必客气,我们姐妹并不怪你。” “那便多谢了。” “……” 耿秋月两姐妹的衣着气派和体态样貌着实与一般乡野村姑有着极大区别,且耿秋月有模有样的言语举止更是不输城中的闺秀,陈世杰意外之余不免好奇,就冲她多投了两眼。 这多出来的两眼,便叫其余几人生出各异的心思。 耿秋芳八卦:哟哟哟,陈公子你莫不是看上我家二姐了?不过你俩还真挺般配的。 耿秋月得意:看啥看,没见过美女?果然跟姓袁的混一起的都是登徒子! 袁少安不爽:有啥好看的,一个母老虎,这个女人不适合你! 不爽归不爽,她袁少安也不会有话说,只是看这二人说话打jiāo道,瞧着他们客客气气的净说些文绉绉的话,瞅瞅耿秋月在那陈公子面前表现得端庄得体毫无泼辣样态,暗暗翻个白眼,心下咬了一句:啧啧啧,酸不拉几的! 这一趟,少安有心带陈世杰来看热闹的,眼下总不能就在外边看人头了事,而且眼瞅着天色不佳怕是要落雨,就更要想辙进得堂去才好。先前瞧见秋月两人也是面对人海束手无策的样子,略一思忖,便道, “你俩也要进去吧?待会儿我们两个在前头开路,你俩跟在后头进去,当心别叫人又给挤出来了。” 说着,拉了陈世杰的衣袖,拨着人群堪堪开了条路,好歹进了祠堂大门。身后的秋月秋芳沾了这便宜,也进了来,否则叫她们自己进,还不知得挤得多狼狈呢! 未等她们说话,大堂一侧有人挤过来,拍拍袁少安肩膀,又看看少安拉着的人,既是惊奇又是意外, “你咋才来!这不是那天的陈公子嘛,还真来村里了啊!” “刘兄弟,有礼了。” “你们认识啊?不是袁少安的朋友吗?” 想不到刘望喜也认识这个陈公子,秋月秋芳就更好奇了。灵动的眼眸,疑惑的眼神,询问着究竟。刘望喜见秋芳问话,自然殷勤解答, “这陈公子啊,我和少安上回去镇上遇见的,就是没给秋月姑娘捎东西回来那天,你们记得没?那天少安的银子都借给陈公子付诊金yào费了……回来秋月姑娘冲少安发了好一通脾气咧!” 刘望喜的言语艺术比不上在场几人,心里有啥,口头上就说啥,一段话不仅暴了陈世杰的遭遇,也同样道出些耿秋月与袁少安的微妙关系。 旁的不说,单是那日场景重提,耿秋月的脸上已不自觉烧了烧。非是因为那日自己闹出的笑话,而是因为想起了袁少安那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胡话…… “哟,原来那日你们说银子花光了是真的,帮了陈公子的忙啊,这么热心肠,我和我姐都错怪你俩咯。” 同样是秋芳代言,此话咋听着都有一股yīn阳怪气的味道,只是这味道,刘望喜品不出来,陈世杰品不出来,袁少安品出些些来,耿秋月更不必说。 然这一句后,开口接茬的却是那陈公子, “是啊,安弟真的古道热肠,多亏了他雪中送炭,世杰今日才可在此轻松谈笑……” 陈世杰眸光幽转,望向咧嘴笑得灿烂而不好意思的袁少安,眼中浓浓的真诚笑意藏也藏不住。 见得此状,耿秋月心间一“咯噔”,轻不可查地微微蹙了眉,未再开口。 时辰已到,在老村长发言结束后,在凤凰镇里正的主持下,耿老大接过县太爷特拟的任命文书,在众乡亲的见证下,发言完毕,点香祭祀。 整个流程相当顺利,围观村民们眼瞅着那供桌上的一干菜肴蔬果,那又大又香的烧猪,个个眼角眉梢吊着笑,期待着稍后去耿家就能将这些菜领回家去。当然,他们为此需要付出的,是几个铜板的利是。 香炉续上香,耿村长念过祷词,给宗祠磕过头起身之际,突如其来的一道雷鸣声,瞬间将祠堂内外的嘈杂热闹声盖了下去,毫无防备的众人好些都被雷声吓着,等回过神朝外头一看,天色竟是已然大变,乌云密布,紧接着刮起了风,再众人议论声更高了一层后,风势加大,大雨噼里啪啦砸下来…… 不可避免的,堂外众人骚乱了起来,你挤我我挤你,yù要进得堂来避避风雨。堂中人则卖力往内靠,好空出地方给其他人。如此,原本气氛好好的祠堂,一时间闹得吵吵嚷嚷,乌烟瘴气。 有好事多嘴之人终于管不住心思管不住嘴,黑着脸惊呼:“这会儿子变天,啥预兆啊太不吉利了!” “就是,怕不是老天爷有啥警告吧……” 如此一说,周围人的脸色就变了,议论声不绝,人心浮动焦躁不安。耿老大见状,自是不能泰然,可又不好多说些啥,只拧了眉,控制场面, “大伙儿先别慌,老天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几时要下雨谁能料得到,巧合而已,都先躲进来,里头的人再往里挪一挪……” 话虽如此,可在场众人毕竟乡里乡村的庄稼人家,别的不多信,就信邪,耿村长这新官才上任就变天,实实在在给了他们足足的料,岂是他一句“巧合”能够令众乡亲释怀的。 这时候,又蹦出几个更为多嘴的,暴出的话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早不打雷晚不打雷的,偏在这时候,不能强说是巧合吧!怕真是日子挑得不好,还是老天爷不同意耿老大当咱们村长吧?” “要这么说还真是,耿家这阵子不是老出不吉利的事儿么?” “对呀对呀,就是凶兆!” “……” 村民们人心惶惶,也顾不得是在何处,在何等场合,在何人跟前,叽叽喳喳喧闹不堪。眼看场面不受控制,耿老大头疼,老村长头疼,就连那来完成任务的里正也觉得头疼,心底直呼今日不宜办事,这班乡野村民有够烦人无知。 耿秋月等耿家自家人同样内心焦急,却无计可施。只得门儿清机灵的,邪鬼不信的那几个才算面色淡定。 袁少安虽不算爱出风头,可她爱管闲事,正如那陈公子所言,古道热肠。见不得耿老大满脸为难,见不得村民们愚昧彷徨,略微思虑后,即站了出来。 “诶诶诶!都别吵了各位,听我说一句!刮风打雷落雨屁大点事儿,至于么你们?干嘛整得跟天要塌似的?谁说的这天色变化是凶兆来着?我咋瞅着是吉兆呢?这不人耿村长才给祖宗神明磕了头祈了福,求的风调雨顺么?才求完,风来了雨也来了,多灵验!明明就是好事,给你们一个个整得……是不是?刚谁说的老天爷不同意耿大叔接任的?出来,你当村长呗!赶紧回家杀猪杀鸡鸭去,省得人耿大叔费力不讨好……” 袁少安虽然振振有词,毕竟年纪尚轻,一番辩解也实在牵强,在场有些老顽固可不爱听她吓唬,仍是不依不饶, “袁小哥你可别在这胡说,那是你未来老丈人你当然护着他了。你瞧瞧外头,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哪来的吉兆?咱们村那么多人家,可不敢冒这个险!我看今儿的事,先不作数……” “咳” 袁小哥脸色僵住,半天才反应过来前一句的意思,抬了抬眉尖,抽抽眼角,不说话了。再看一旁默不作声的耿秋月,因了那句话,脸色霎时间变了样儿,不去看说话的人,也不去看其余人,美眸流转,结结实实瞪了袁少安一记。 死样!村里人都当我俩是……了! 少安无语,认命受下这一瞪,未注意到,她身侧的也是沉默至今的陈世杰,先是意外疑惑的眼神投在她身上,而后随着众人目光,审视了耿秋月一瞬,末了,合时宜却不甚合规矩的,开口, “诸位,且听小生一言。今日既是耿村长上任的大日子,还是由里正大人来主持,想必是专门挑的良辰吉日吧?在此吉时变了天色,不论是否凑巧,各位都已心生不安。大伙儿既都信了邪,觉得此乃凶兆,何不想个法子,将这凶兆给破了?小生虽才疏学浅,民间风水玄学的传说还是略有过耳闻的,妄言于此,还望诸位能听进去些。” 陈世杰毕竟是读书人,也见过不少世面,应付这等场面不显笨拙,分析事件的角度与众人都不一样,很是有些与众不同。 堂中众人听了,看他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赞同,好奇,欣赏,钦佩,或者不爽不屑,皆有之。 “这小哥是谁呀?说得也对哈!” “说得对也是个外人,就别来多嘴了。” “……” “他说得有理!” 在一边躲懒躲是非躲了半天的里正大人终于站出来,在仔细打量了说话的陈世杰之后, “诸位乡亲,这位是陈公子,咱们县书香大家陈家的二公子,县太爷的亲外甥。他说的话,老夫觉得有理。既然大伙儿都觉得这天儿变得邪乎不是好兆头,那就一块儿想个辙,破了它,日后谁也莫再提此事!”说着,朝陈公子扬起客气赞许的笑容,然后,视线落在袁少安身上,目光在这二人脸上来回穿梭,不明其意。 无人去管里正大人的异样,众人因了他的介绍,再无一人对那陈公子投去不屑眼光,也不再对陈公子的话抱有质疑,齐心一致,低声jiāo谈,讨论起了法子。 至于袁少安等人得知陈世杰的家世身份后,也是意外得不行。 乖乖!先前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书生家中有些产业,却不想,竟是有如此家世,县太爷的亲外甥诶!公子爷来的!失敬失敬! 袁少安因为jiāo到如此身份的朋友,心下很是得意,忍不住多瞅了身份高贵的陈公子两眼,瞅着瞅着,余光扫到另一侧,来自耿家二姑娘的怪异眼神,使她顿时脊背一僵,明目张胆瞪回去,那眼神仿佛在说: 死胖妞!这么优秀的男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她哪里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亏她还自恃聪明。那耿秋月的眼神,分明说的是: 死娘娘腔!出去半天就勾搭上这么个公子哥,真能耐! 就在她二人眼神过招难分胜负之际,堂中有人扬声喊了一句, “我有法子了!耿家赶紧办一件喜事,冲喜!”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写得乱七八糟,还是希望各位不要拉太快进,仔细看看,这一章埋了好几个伏笔,往后剧情接上可别一点都记不起来哟…… 第40章 确认 “冲喜?” “对对对,冲喜这法子好!” “好主意!” “……” 赞同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耿家人还未及反应, 村民们已默契十足地, 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耿秋月, 与袁少安。 接受注目的两人惊了又惊, 承着众人火辣辣的眼光,呆愣愣懵过之后, 心跳如雷,做不到不动声色, 微微偏头, 滑了眼睛去瞧对方,想看看对方是一副啥样的表情。 惊诧, 意外,尴尬,窘迫, 羞赧……来来回回在二人的脸上轮着换。 耿秋月:这……难不成真要嫁给杀猪的娘娘腔了? 袁少安:这……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是俺们多嘴,耿老大你家最近也够邪乎的, 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伤了, 是该冲冲喜去去晦气……” “就是,就是!” 所有人的焦点几乎都放到了此事上, 也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桩迫在眉睫箭在弦上的喜事,十成十该是那耿二姑娘与袁小哥的亲事了。很显然,嘴上没明明白白说出来, 他们的心思已是全全挂在了脸上,没有哪个瞧不出来的。 耿老大与自己妻子互换一记眼色,双双不见抗拒之意,又瞅一瞅那俨然被无辜拉下水的自家闺女,见她正与袁少安眼神互通,也就不多犹豫,当即表了态:“冲喜是可以,若是真没有别的法子,那只能这样了,可不论啥喜事,它都不是一日两日能定下来办下来的,大伙儿还是先别急着催吧。” “不催不催,一会儿耿村长给咱们多分几块ròu,咱们先回去吃了压压惊也是可以的嘛!就是你可别不把今儿的事当回事儿,很严重的!” “就是就是,又不是非要你立马办喜事嫁闺女的,定亲也算是喜事嘛,行不大伙儿说?” “行的!” “定亲也是喜事,行!” 得!原以为他们不会把话挑明,结果还是有人把话头准准砸向了耿秋月,叫当事之人已羞得只想原地消失。 既如此,同被拖下水的袁少安跟着红了脸,没法厚着脸皮再打哈哈说些风凉话,说啥都不合适。大庭广众的,她有再多的心思,也只得压在心头暗暗编排,当下场面,除了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想不出还能有啥应景的表情能够用上。 神奇的是,村民们的讨论才定下结论,谈论声还未息,门外的风声雨声明显弱了,黑云也撤开,天色一下子放光。 顿时,堂内又zhà开了锅。 “快看快看!雨快停了!天色也变好了!” “神了神了!” “看来是天意!耿家办了这桩喜事想是对咱们村大吉!” “看来要恭喜耿村长了,双喜盈门呢!” “袁小哥别愣了,赶快告诉你爹去耿家提亲吧!” “……” 满堂哗然。 脸热又脸红的两人一声未出,就这么神奇的,莫名其妙的,无法推拒的,定亲一板被上了钉。 耿秋月:喂喂,你们有征求本人的同意了吗就起哄?呸! 袁少安:太浮夸了,老子也太无辜了…… jiāo接完毕,祭祀结束,闹剧收尾,天色放晴。 众村民跟着一块儿去了耿家,眼巴巴就等着有好吃的带回家,且饭后也有了最新的谈资,一个个眉开眼笑,方才祠堂中那一张张神经兮兮不依不饶的嘴脸与他们全对不上号了。 只有少数的几个,当事人,及当事人亲近之人,心情微妙。 “二姐,看来这桩亲事你是躲不掉了,你……看开些。” 回到家中,耿秋月便啥也不管,躲回房想清静清静。耿秋芳如何能让她清净,此事在她看来,是委屈了秋月的。 秋月听了堂妹的紧张安慰,没有表情的脸才松动一些,无奈一笑,生出了打趣逗弄心思,道, “好妹妹,你也是咱耿家人,要不你成亲冲这喜得了!不然我就得嫁给袁少安了。” 对方脸色霎时染红,面上三分动容,七分犹豫,只说:“我虽然也姓耿,毕竟不是大伯的亲闺女,怕是不妥当吧?” “别管那些,你就说想不想嫁?彭冬良没提过你俩的亲事?” “提是还没提过……啧!在说你的事儿呢还有心思来套我的话!我看你是一点儿不着紧,怕不是真想嫁给袁少安吧!”秋芳也不笨,盯着秋月看了两眼,见对方眼中戏谑嘴角上扬,便知这人在寻她开心,当下又羞又气,甚是无语。 “那个死流氓都不知撩过我几回了!他占了我那么多便宜,我嫁他也没毛病了。反正咱家眼下能办喜事的还能有啥,不就是我的婚事了。” “你倒是看得开。可惜了那个陈公子,我还以为你会对他有点意思,那不正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的有才有貌读书人么!” 秋芳的话里有着淡淡的不甘,比起袁少安,那陈公子的确更为符合女孩子心仪的郎君形象,而她二姐也是从来是这般的品味。 她这话猛地一下戳中了秋月的心窝,似是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理想型不就是陈公子的模样?可今日见之,心中却是毫无波澜,反而一门心思探寻那死娘娘腔的行动举止与言语态度去了…… 这下,终于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思,耿秋月倏然红了脸,拍着心口暗道: 完了完了!魔障了!真看上那死人了!这是啥时候开始的呀! 另一头,也为亲事烦恼的袁少安同样不得清净。大部分人都去了耿家,她因着领了个客人,也多了心事,便未随同大部队前往耿家。 于是,在凤凰村的乡径小道上,袁少安走在中间,刘望喜与陈世杰一左一右伴着漫步行走,左边一个劲儿喜庆祝贺,右边yù言又止亦chā不上话。 “还说要等我先娶了秋芳呢,没想到有今儿这一出,少安你要比我先成亲了!恭喜恭喜哈哈哈!” “恭喜个鬼呀我都没答应要娶她!凭啥呀他们耿家的事儿要我牺牲自个儿帮着解围!娶那女人不得倒八辈子霉呀!一群无知的人,屁大点事非要人家冲喜,这都啥破事儿哦!” 少安的话虽粗暴难听,确也是心头郁闷不甘。而她眼下闹不太明白这郁闷不甘是为了何,是因为自己要娶不喜欢的人,还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草草被人定了而自己毫无话语权,亦或是旁的甚么…… “安弟先莫气。这么说,你与耿姑娘并非情投意合?” “谁跟她情投意合!是她想嫁我罢了,我可从没想过娶她的!”睁眼说瞎话。 陈世杰闻言,盯着少安瞧,又道:“安弟既是与那耿姑娘无意,方才就该表态,不过你二人若当真无意,为何乡亲们都那……” “那是因为少安之前去耿家提过亲,不过被耿秋月拒了,后来乡亲们就把她俩捆在一块儿了……不是我说少安,你别嘴硬了,反正也娶不上彭春儿,耿秋月那么标致,还是村长的闺女,你娶回家不亏呀!难不成你还真想找个男的?陈公子你看看她这个样子有男人要没有?” “闭嘴!” 少安一听,简直暴跳如雷。刘望喜这个猪脑子!此话能是当着陈公子说的?! 而那陈公子也将此言全数听入了耳,细细咀嚼,消化。半晌,回了一句, “以安弟的人品相貌,有男子为其折腰并不稀奇。”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可以确认啥了没…… 第41章 八卦 陈世杰面色认真,尾音微扬, 对袁少安目不斜视, 眼中却又似是染了些戏谑, 叫其余两人一时分不清, 他此言是发自内心, 还是与刘望喜一般,玩笑而已。 “哦呵呵……你俩真爱说笑!谁说我不娶胖妞就是要找男人的?刘望喜你快哪儿凉快闪哪儿去, 上回欠我的两斤田螺还没送来呢!” 赶紧把人支走,一会儿这货再口无遮拦说出点啥来, 她袁少安怕是要回家提杀猪刀了…… “那好吧, 你招待陈公子,我去耿村长家了。”刘望喜并无任何被嫌弃的自觉, 一会儿又能见着心上人,可不乐开了花。 身边跟着个客人,而这客人来头不小, 虽然因为此人某句话袁少安生出了丝丝尴尬,毕竟要懂礼节, 再者, 也需要暂时避避风头,不宜过度在某些场合露面……是以, 少安冲转身要迈长腿离开的刘望喜道, “诶,你顺手帮我带我家那份回来呗,我就不去耿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了。” 刘望喜收到指令, 摆摆手答应:“哦,那一会儿你老丈人问起来我就说你要招待陈公子不过来咯!” “老丈人你个头!”少安大,倒也不怒,翻个白眼自怀中掏出一块红纸包,递给他:“呐,这是我爹包的利是,你帮我给了。” “哟!”刘望喜接过来,轻轻掂了掂,立马笑开:“看来你爹已经把耿家当成亲家了,啧啧这手笔!” “少嗦!快滚吧!” “切!” 刘望喜走后,陈世杰收回视线去看少安,好笑也好奇道, “嗬嗬嗬,安弟与刘兄弟的感情甚笃呢!” “嘿嘿,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是好兄弟。诶世杰哥,里正大人说你是二公子,那你应该有哥哥吧,真羡慕,我家只有我一个独苗苗……” 少安本yù岔开话题,谁想这陈二公子却抓着啥不放似的,又给扯了回来, “是。不过安弟既有亲如兄弟的朋友,能无话不谈,想必也无过多孤单寂寞吧,世杰才羡慕你,有如此要好的朋友。” “啊哈……还行吧,我俩臭味相投合得来呵呵……” 少安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世杰哥哥你可别再问了,怪雷人的。 正值袁少安对着陈世杰晶亮有神的眸子尬笑之际,陈家那几个家仆寻了来,打断他们二人独处的怪异气氛,也缓下了少安莫名生出的紧张情绪。 “怕是我娘做好晌饭了,咱们回去吧!粗茶淡饭世杰哥可别嫌弃。” 对方又是莞尔,噙着笑与少安一脚一脚小心避着路上的积水坑坑乱石泥浆,丝毫不见皱眉嫌弃之意, “安弟说笑了,能吃到伯母做的饭菜,是世杰的荣幸。” “嘿!甭客气!” 你一句我一句,二人又找回先前的轻松气氛,爽朗热情,说说笑笑朝袁家方向走了…… 另一头,刘望喜揣着有些重量的利是,屁颠屁颠去了耿家,见得院外院中人挤人的热闹吵嚷,便去了厅中,想寻一寻耿秋芳。奈何厅中人也多,且都是些人物,只得又退出来,人高马大的他四周眺了好几圈,才在东边院墙下锁定了目标。 那里,耿秋月与耿秋芳一人搬了把板凳坐着,跟前摆着一个菜篮子,一个簸箕。 刘望喜眼光发亮,大步溜过去,傻呵呵笑着打招呼, “秋月姑娘,秋芳妹,剥蒜呐?!” 大个子端得是不受姐妹二人待见,见他过来,一人赏一记大喇喇的白眼。 秋月的心思既已明了,秋芳自是也知晓的,侧头瞥她一眼,又朝刘望喜身后看一看,开口:“咋你一个人来?你那好兄弟呢?” “少安啊?他陪陈公子呢不过来了,还叫我帮她捎菜回去。” “陈公子哦……” 秋芳吊起尾音,眯了眼去看旁边的秋月,惯常的狡黠,瞧出对方并无开腔的意思,只好认命当代言人, “那个袁少安和那甚么陈公子那么好啊,你咋不也去陪?” 刘望喜蹲下来,大手抓了一把蒜瓣,帮着剥,笑嘻嘻回道:“陈公子是专门来找少安的,他俩比较熟,我就不凑热闹了,来这儿瞧瞧有啥要帮忙的没嘿嘿!” 秋月闻言,微一挑眉,状若专心忙活不甚关心,那眼中的闪烁却是已出卖了她。秋芳仿佛收到了暗号,清清嗓子,问, “那他有说几时来耿家提亲没?” 话音未落,秋月猛的抬起脸,心思全写在了上头,又是羞又是恼,一脚跺在这问话没个章法的堂妹的脚背上。 秋芳吃痛,朝对方吐吐舌头。她既能与男子自由相恋,自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放得开的一面,自然不会觉得女儿家如此说话有何大不妥。幸而刘望喜也不是拘小节的迂腐之人,他巴不得袁少安娶了耿秋月呢! “没说。” “啥也没说?” 刘望喜果然非迂腐之人,并且有啥说啥。秋芳追问,他哪里有隐瞒的道理,只把自家那兄弟好友出卖了换佳人些许待见才算甘心, “她就是嘴硬说不乐意,我就说秋月姑娘多美啊你不想娶还想找个男人不成……” “啊?” 姐妹二人着实被此言惊得下巴不稳,脸上眼中同步挂了统一内容:这个刘大个子莫不是脑子有坑,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了半晌,耿秋月绿着脸,终于启唇开口:“那他是咋回的?” “她叫我闭嘴啊,陈公子在呢。不过陈公子挺有意思的,他说少安那样的有男人要不稀奇哈哈哈……说得少安都不好意思了……” “……” 秋月听毕,脸色由绿转黑,下巴是没掉,心跳是怎么也不能正常规律了。秋芳并不似她敏感,袁少安再娘气也没认定他是个断袖过,是而刘望喜吧啦吧啦说的这些,她是也当玩笑话听的。只是等笑过后转脸来看自家堂姐,入眼的便是那人面上明明白白写着的yīn沉二字。 “二姐……” 秋月半低着头沉思了一忽儿,随即恢复面色,平静地继续剥着大蒜,高傲地摇了摇头,嗤笑道:“那个陈公子真是没眼光,切!” 秋芳一抽嘴角,心道:那你自个儿也是没眼光咯! 嘴上是这么说,秋月的心里不知在如何编排呢。她对袁少安的心思既已明白,定是要将那死人牢牢攥在自己魔掌中的。莫说彭姑娘陈公子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能让! 当日午间实在够忙够热闹,烧猪切好,其余菜品备妥,便一一分给了村民。除此之外,耿家大厅也摆了两桌,新老村长二人及两家男丁,与村中有些威望的长者们,伴着里正大人好吃好喝,以庆今日之吉。 虽说中途生了小小的chā曲,如今云开见日,天色大好,众人便只当是那冲喜之策得了神明点头,来日成事,下至袁耿两家上至整个凤凰村,少不了吉利喜气的! 院中,村民们排好队,一人一份领了ròu菜,给了利是钱,道几声喜,便高高兴兴出门回家去。人群慢慢散去,院中也渐渐安静下来,衬得大厅的气氛更是热闹。 耿家客厅,一群大男人边吃边聊,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杯,你吃一口菜,我夹一块ròu,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里正大人微醺,面色红晕眼神半浊,拉着相识多年的耿老大打开了话匣子, “耿老弟,弟妹的手艺了得啊,饭菜的味道真不错!还有这烧猪ròu,又香又好嚼!老哥我许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猪ròu啦哈哈哈!” “呵呵呵,老哥吃得合口味就好。猪是袁家的,今儿一大早杀好了送来,新鲜着咧!袁家的猪是养得极好,邻近村有不少屠户都经常到袁家去挑猪杀,在镇上都卖得不错。” “袁家?是先才祠堂里那个,和陈二公子一块儿的那位袁小哥家?” “正是。” 许是里正大人本xìng也八卦,而今饮酒微醉,与耿老大又是相识数载,便忘却许多顾忌,揣着炫耀出风头的心理,拿陈世杰做了谈资, “那个袁小哥还挺有胆色,当众替你解围,想来做你乘龙快婿是没跑了的?哈哈!起先我不知,还当他与陈二公子……哈哈哈!” 众人听了不免惊诧上脸,不过也多是酒醉脑子不灵光状态,反应半天才有人追问:“里正大人啥意思?袁小哥和陈二公子咋了?” 被人追问,里正大人更为得意,自斟自酌又是一杯酒水下肚,长叹一口气,拉长声音缓缓道:“你们在乡下有所不知,咱们县里也不晓得何时兴起了男男风气,城中的大家公子哥,许多都沾染上这等爱好,那陈二公子便是其一。我每月有个三两回到县衙门去的,见过他几回所以面善。约莫前年的事儿吧,陈二公子执意退了与城东柳家小姐的亲事,坊间都传是因为这个……”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如此震撼的消息,zhà了他们个酒半醒,纷纷也起了猜测:“原来是这样!那他和袁小哥……” “哪能呀!陈二公子是不是断袖跟袁小哥有啥干系,人家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别瞎猜!” “耿二弟说的对,我这也就多嘴,大伙儿就当做胡话听听,别往心里去也别四处说……虽然陈公子自个儿也没藏着掖着,咱们总不能取笑人家,惹不起的呵呵呵……” 其余人是当做八卦胡话来听,可耿家人却不能。他们心里早已认定袁少安会成为耿家女婿,与秋月情投意合……里正大人言语这些,自然令他们面色微变心下不舒坦。 同样的,也令大厅侧边,端了剩饭菜自秋梅房中出来的耿秋月,锁紧了眉头,心头“咯噔咯噔”响起了警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拖那么久。 第42章 逼婚 耿家的热闹持续到了午后,fù人姑娘们终于伺候好那群大老爷们吃喝, 闲下工夫来话家常。 “你瞧我这忙活的头脑发昏, 喝过yào了没呀秋梅?” 耿秋梅房中, 耿大娘坐上床头椅, 身子一放松, 便想起些事情。 “喝过了,碗秋月都收走了。二婶, 秋芳,你们也坐。” “诶好。” 将养了些时日, 耿秋梅的气色好了许多, 偶也起身去院中走几步溜达溜达,只是不敢逗留太久以免吹风, 多数时候仍是窝在屋中躺在床上。这般窝着自然闷极,加之张顺德在耿家揽下不少家务体力活儿,日间少有空闲陪她, 这闷即又升了一档。 眼下耿家的女人全员齐聚她房里说话,少不了她高兴的。尤其, 当她们提起某些她不曾知晓的事件来, 意外、欣喜、期待,一一自她心底涌出。 “累死我了!一大群人要伺候!幸好今儿那事摆平了, 否则咱们不白忙活了!” “二婶,出啥事儿了?”秋梅听闻,又见屋中众人的面色均是一致的有惊无险中带着些喜气,满脑子的不解。 “嗨!还不是午间那场雷雨惹的!今儿你爹可险些没顺利接任, 打雷落雨哪会儿村里人都说邪乎,非要闹,幸好有人想法子摆平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添多少麻烦!” “有这等事?不过打雷的时候我着实也被吓着了……那后来咋了呢?咋摆平的?” 那耿二娘端得是八卦,也爱打趣小辈,简要说了说今日之事,便开启了调笑之姿,朝躲在一旁的秋月投去一记暧昧眼神,笑吟吟道, “哼哼哼,咱们耿家呀,就要有喜事儿办了!你问问你妹妹!” “二婶!” 秋月羞得不行,红着脸跺跺脚不干了。不带二婶那样取笑人的! “哟哟哟!脸红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前阵子人家袁小哥来提亲也不见你害羞呀!” 二婶说的这些,一屋子人面带喜色笑意盈盈一脸逗趣的盯着耿秋月瞧,耿秋梅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可是,依旧有些不大理解。 “是咱们月儿要成亲了吗?可这干打雷落雨啥事儿哦?” 想是大伙儿从祠堂回来就忙得不行,没得闲工夫给秋梅说这些。见大闺女一头的雾水,耿大娘这才开口,先答了她的问题,末了也是满脸喜色的叮嘱: “乡亲们非说今儿变天是凶兆,有再难,要想法子破了,就要咱们家冲喜,这下你懂了吧!诶,大伙儿这几日都穿喜庆些听到没,没过两日袁家就要来提亲的……” 叮嘱完毕,耿大娘又瞥了眼立在床尾红着脸猛扭手绢的二闺女,进一步嘱咐:“月儿,这回袁家来提亲,你可不能再任xìng了。娘不管你和少安闹啥别扭,这可是全村人都看着的,你要再不答应,让你爹还怎么有脸!” “娘!您说啥呢!月儿是那么没分寸的嘛!” “就是就是,你呀就是瞎担心!是没瞧见近日来秋月丫头和那少安小哥的腻乎劲儿还是咋的,等着嫁女儿再当丈母娘不就得了!” “你这蹄子!这张嘴呀!我看你也好早早给秋芳置办嫁妆了!” “是呀是呀,咱们争取今年把耿家剩下两个闺女都嫁出去呗!咯咯咯……” “伯娘!” “二婶!” 一时,打趣拌嘴的笑骂声,羞恼不依的娇嗔声,响彻耿家大姑娘的闺房…… 只是呵呵,她们似乎有些过于感觉良好,高兴得太早了。人家袁小哥,从未表示过不日要上门提亲呢! 三日过去,耿家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上门来的乡亲客人众之,却无他们所期待的。原本以为不出三日那袁家便会有所行动,如今看来,莫不是有变故? 一家子心底暗暗焦急,然而最多只是望着秋月yù言又止,无一人开口明说。想必是,怕打脸罢。 只有心思敏感也通透的当事人耿秋月,在自家人打趣调笑生出的欢喜雀跃淡去之后,才恍然,袁少安的心思尚未明了,且不说他的那个新结jiāo的优质好友是否有了啥动态…… 袁少安那么娘,虽然喜欢过彭春儿,但谁能保证他完全不喜欢男人呢?若是那有学识家世有相貌气度的男子存心勾引,那…… 越是期待越是空落,越是空落越是多想,越是多想越是心慌。 于是,心慌意乱的耿二姑娘,顺从自己的心意,暗搓搓行动了。 时值日落,彼时袁少安正从山上扛了捆干柴枝回来,越过自家院子,径直去了养猪场,去小厨房放下柴捆,拍拍肩膀衣摆,拧水壶灌一口水,看看天色,一刻没歇开始倒水生火。 唉!总算是又熬过了一日。一日复一日,再拖一拖,爹爹的心思就淡下来了罢! 少安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拖延之法,一边埋汰着村民们的愚昧无知: 一帮傻货,非要人家冲那劳什子喜,还要把我拉下水。我呸!老娘这么如花似玉勤劳大方,配那个母夜叉岂不是浪费! 这般埋汰着,少安的心里却是毫无舒坦之感,反而因为一日一日的推脱反抗,生出了慌乱思绪,直至烦闷时刻萦绕,令她心烦气躁不得安生。老是不由自主想着,耿家那边,耿胖妞那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个啥模样了?有着急没有? 嘁嘁嘁!死胖妞!死胖妞!死胖妞! 袁少安心态不平静,手上也不利索了,火折子点竹壳,着了又熄着了又熄,试了好几下都未燃起,惹得少安更是烦躁。 等终于点燃了,细柴枝顺利烧起来,才舒一口气,门口处传来动静,不似是自己爹娘的脚步声,少安疑惑着回头,发现竟是那个人! 咚咚咚 见鬼了!果然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呀啧啧啧…… “耿胖妞!你来干啥?” 小厨房门外,耿秋月驻了足,抿嘴皱眉,睁大眼睛瞪着袁少安,半晌才咬牙开口, “来瞧瞧你家的猪。那日里正大人说你家的猪ròu吃着真塞牙,我得了空就想着来看看,你都给它们喂的啥。” 不得不说,耿秋月这瞎话编得不是一般的烂,袁少安逆着光瞧不清楚她的脸色,也能听出此言的假,抽一抽嘴角,小心翼翼给往灶里又添了几根柴枝,火旺起来了,才拍拍手直起身来,斜眼盯着进得厨房来的耿秋月,未接茬。 对方却是没啥被看穿谎言的羞愧,美眸环顾一圈,视线落在灶上的大锅,伸出纤手揭了锅盖,见里头除了水啥也没有,顿觉无趣,盖回去,转身面向袁少安,环起胳膊扬首瞪回去, “看啥看,没见过美女啊?” 少安乐了,似乎能读懂对方眼神中的内容,喜悦,倔强,幽怨,恼恨,通通混在一处,且未加以掩饰,使得她那不安分的心头又狠狠跳了一记。 未来得及整理心绪,少安的损话已到了嘴边:“见过美女,没见过这么恨嫁的美女。” “你才恨嫁!我是背负使命没办法!袁少安,你几时来我家提亲?” 耿二姑娘就是耿二姑娘,没得扭捏的。既揣着目的来了,断不可能毫无收获灰溜溜又回去的。 早知这女人如此直接大胆,少安本也不是讲虚礼拐弯抹角之人,实在无法忽视,自己心间对耿秋月此等行事作风的赞赏。 只是,她的xìng子除了直接,还夹杂着一小块无赖。 “哟哟哟,敢情胖妞你是专门来逼婚的?使命啥呀使命?你家的破事儿干嘛扯上我!要冲喜你找别人成亲不是一样?” 这个死人! 秋月气死了。可是可是,谁叫自己不争气,把自己那颗高傲的心放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上,左右无他法,可不就只能忍着气,嘴硬傲娇讨点便宜了, “我可不单只有冲喜的使命,还得救你脱离苦海的,谁叫我慈悲心肠……” 咯噔! 少安警觉上来,看秋月的目光凌厉了几分,心道:难不成她发现了? “啥……苦海?” 而她警惕防备的话语姿态,叫耿秋月心头一阵火起,当下啥也不管把话吼出来:“袁少安你知不知道,那个陈公子是个断袖!我是看你蒙在鼓里没点数,要是哪一日被人家俊俏公子勾了魂……” “他是个断袖就是个断袖,难不成还能强抢良家少男?!耿胖妞你吃醋就吃醋,少在这瞎编排,人家可是正人君子!” “谁吃醋了?!就一句话,袁少安你去不去我家提亲?” 看来,耿胖妞这回前来的确是为逼婚了,袁少安被这一句吼吓得怂了怂,心口那颗东西开始不听使唤,“咚咚咚”一下猛过一下,一下猛过一下…… 语塞了半晌,咽了好几下口水,少安才终于微微红了脸,磕磕巴巴回了她, “我……去……不过……要真嫁给我,往后是要跟我一块儿喂猪铲猪屎的……你能受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标题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这样到底算不算逼婚…… 第43章 定亲 隔了一日,袁家隆重浩大的提亲阵仗重现。领头的依然是张媒婆, 眉开眼笑满脸喜庆的依然是少安她爹。 村中立时又zhà开了锅。围观的, 讨论的, 祝贺的, 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袁少安很是无奈。 前日午后, 耿秋月冷不丁出现在她家猪圈小厨房,单刀直入霸道劲儿十足地逼婚, 她只是稍稍怂了那么一怂,竟就败下阵来。 她问:“真要嫁给我, 往后是要跟我一块儿喂猪铲猪屎的……你能受得了?” 对方答:“既然你这么想娶我, 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等成了亲,我就是袁家的媳fù儿了, 干点活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能受得了自己的媳fù儿也整天一身的猪屎味儿么?” 少安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脑子被震得转不动了。后来耿胖妞是咋在她旁边叽叽呱呱, 碍手碍脚的赖着,愣是磨蹭到了傍晚才回去的, 她是没多大印象了。 过后, 沉思了一夜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不知何时筑起城墙脸皮的耿秋月狠狠将了一军, 反复咀嚼思量,又在那些话中尝到了丝丝甜意,就不再嘴硬,当自己爹爹再次找她商量提亲事宜, 扭捏了一下便松口答应下来。 尽管她娘亲依旧想要设法阻止,却已奈何不了许多。 只是她这一回被迫提亲,心镜比之上一回轻松了许多,少了许多抗拒之色,面上的笑意,也比上一回真实。甚至,多了几分自己不愿意深究的……小窃喜。 耿家一家子早就翘首以待,连日来的担忧不爽一扫而空,只管喜色上脸逮着秋月好生叮嘱,叫她做好准备,切莫再任xìng闹出幺蛾子云云…… 她们哪里知晓,今儿袁家能来提亲,全仰仗她自个儿撇下脸皮的逼婚行径咧! 张媒婆似乎有着极强的一雪前耻的愿望,卯足了劲儿,进了耿家大门便拉开嗓子起高调子,又是念又是唱,声情并茂富有感染力。 只是也忒有感染力了点,没见过点世面的怕是得当她疯婆子一个给轰出去…… “哈哈哈哈,袁老弟,少安,你们来啦!张媒婆快别念了,大伙儿都进来,到厅里去。” 耿老大自当上村长,气势派头更足,前几日板着脸心下烦忧,如今也忍不住喜上眉梢朗声大笑了起来。 袁父也是喜气盈面,气色比上一回好上不少,与耿家人打过招呼,便领头进了院门去了大厅。 “唉!好事多磨呀耿大哥!咱们这回铁定是要当成儿女亲家了!” “是啊。” 耿家一家子全员到齐,耿老二一家也早早过了来凑热闹。如此,耿家大厅的气氛很是喜庆热闹。 今日的主角袁少安,举止得体笑意盈盈,给耿家众长辈施过礼,便退至自家爹爹椅边,未有多余举动。而此番前来,特意妆点打扮过的她,在耿家人仔细打量过后,纷纷由衷赞叹,也更加满意于这桩婚事了。 今日的另一主角耿秋月,同样是拿出十分的派头,行动举止,妆扮礼节,任何一处都用足了心思,好似存了心要与求亲的人一较高低。 她们二人都有意无意拿眼打量对方,你瞅我一瞅,我瞪你一瞪,你来我往,似是互不相容,又仿若有情人儿痴缠怨怼…… 那画面,别提多有趣了! 耿老大颇有些心急,一面担忧着自家闺女会否反悔,一面为着那日接任祭祀之异状耿耿于怀,只想能早日定下这桩亲事,借了这喜气冲去浑邪,清清嗓子,朗声道, “既然是郎情妾意又有上天眷顾,咱们就别弄那些繁缛的虚礼了,张媒婆,你且将少安的生辰八字拿来。” 正yù开口打趣两句随后进入正题的张媒婆闻言,有些挫败,她本以为今日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以往一户人家一而再的上另一户人家提亲,是一次比一次进展艰难的。 而当下,耿村长如此魄力的决定,叫她准备了一箩筐的妙语良策毫无用武之地,亏她还满心期待着今日要大展身手好好出一把风头,没想到第二次来,竟如此省事! 真是无语!真是失望!真是大材小用! 她张媒婆愤愤不甘有谁爱搭理,耿老大语毕,朝身后侧伸了手,自耿大娘手中接过耿秋月的生辰庚帖,亲自jiāo与张媒婆,再由她送到袁父手上。 双方过目后,便将庚帖给了张媒婆。 “好了,你且回去找算命先生瞧了,挑个黄道吉日,今儿咱们就定下这桩亲事了。” “是。祝贺耿村长袁老爷!恭喜袁小哥耿二姑娘!” 父母媒妁吉言,大雁白鹅为煤,聘书信物为证,庚帖互换,彩礼入库,一对青年男女定下婚约,正式成为未婚夫妻。 被宣布定下亲事的两人,双双红了颊,暗暗瞟过对方,再不敢有眼神jiāo流,只管眉目含笑,接受众人发自内心的恭贺,也发自内心地,喜悦开来。 祝福道贺声四起,pào竹喧闹声传开,袁家少东家与耿家二小姐定亲了! 耿家沸腾了,整个凤凰村沸腾了。 冲喜一举既已顺利完成,村民们再也不捏着此事嚼舌根,只把注意力,通通放到了袁耿两家结亲,袁耿二人的婚期上…… 次日,袁耿两家定亲的话题热度尚未降温,张媒婆就送了合过八字的日子来。 袁少安与耿秋月的婚事,定在了今年腊月二十八。 多么奇妙的良辰吉日! 初闻得此,袁少安的嘴角一个劲儿抽不停,暗地里直翻白眼:你咋不干脆定大年三十? 再观另一头,得了准确日子的耿秋月,则是喜滋滋跑去同姐姐妹妹分享,被其余二人逮着打趣了个透彻。 “你呀!从没见过你这么恨嫁。不过既然要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你泼辣的xìng子也该收一收了。” 耿秋梅半倚在床头,盯着自己妹妹笑得温柔宠溺。一旁耿秋芳也跟着逗笑道, “大姐你这就不懂了,二姐的xìng子正好震得住袁少安,他俩刚好般配,不用改的。” “啧!咋还是袁少安袁少安的连名带姓?传出去人家该说咱们耿家人没规矩了!” “哦对对对,是二姐夫!瞧我这张嘴!我打!我打……” “咯咯咯……” 秋芳生xìng俏皮活泼也就罢了,秋梅这般温婉贤淑的,也可了劲儿来打趣,耿秋月简直羞得没了脾气,哪里还记得,当日自己是如何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袁少安,让那死人乖乖答应来提亲的! 三姐妹笑着笑着,气氛骤变,欢乐温馨凝滞下来,换上凝重紧张。只因耿秋梅大笑一时收不住腹,觉出了疼。 “大姐你咋样,没事儿吧?” “是啊,大姐你身子还没养好,不能太激动的,快先躺下歇会儿。” 秋月秋芳端得是紧张,生怕眼下这瓷娃娃一般的人儿有个闪失。 耿秋梅借力躺好,缓过劲儿来,轻微叹了口气,柔声道, “没事儿,别瞎紧张。秋月你听着,往后嫁去了夫家,要懂得分寸,伺候好公婆和自己当家的。但是也要多为自己着想,不能事事都任婆家人说了算,你姐和你姐夫就是不够强硬,耳根子软,才落得今日的境地……” “姐!你说啥呢!别想那些了,咱家咱爹娘可稀罕着你呢,姐夫的xìng子也慢慢改了,也有上进心,往后你俩定是有好日子过的。” “嗯,不管咋说,我当姐姐的还是得给你提个醒的。不过袁家人都是好人,他们还借yào救了我呢,我这么说,该叫人寒心了。” 的确是实话,她的担忧提醒未免有些多余,秋月与秋芳均是不以为意。 “大姐你呀就好好养身子,别想这些了,月儿有分寸的。再说了,以我的脾气xìng子,能让自己吃亏么?放心吧姐,月儿一定能幸福的,你和姐夫也是一样!” “就是嘛!从前就没少人说咱们耿家的二姑娘长了一脸旺夫相!他们袁家娶回去,不知道该烧多少高香呢,哪能欺负她!我看呀,只有我二姐夫被捏圆撮扁的份,没有我二姐吃亏的理!” 秋月羞意又起,跺一跺脚,扑上去开打,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哪个说过我旺夫相的,敢取笑我从前胖!看我不揍你!” “哟哟哟!只有我那个二姐夫能一口一个胖妞的喊,别人小小打趣一下就得挨揍,偏心的哟……” 一时间,耿秋梅的房里盈满了少女们的追逐打闹声……… “你再说!就是不许你取笑!还不过来乖乖讨打!姓袁的我回头再收拾……” 嘴上打闹逗趣着安慰,姐妹二人倒是十分默契地jiāo换了眼色:大姐不会是前几日张大娘来领菜说了啥给膈应了吧? 看来,某些人果真憋不住了。 呵呵呵……被袁少安那厮言中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停了一晚上的电,只能苦逼地充电宝chā着手机,一点一点码到现在,更这么一点…… 第44章 坦然 才是八月初,到年底尚有一段不短的时日, 按当地的习俗, 未婚夫妻是新婚前一个月内不得见面, 其余时候, 并无太多讲究。因此, 在这当中的几个月,袁少安与耿秋月就算是日日腻歪在一处, 也没人能管得了。 定亲也过去两日了,秋月连少安的人影都没见过, 虽然嘴上不说, 心里是怨那人的。 可惜她是姑娘家,不能总是主动去见那冤家吧!上回去袁家猪圈逼婚, 熏得她不要不要的,那不是给急的嘛,这会儿若是没个好由头, 她再主动出击不得羞死自己! 唉!到得当下,她才算深有体会, 为何自家堂妹隔三差五就要去果林会一次情郎, 想当初她可是对此满满鄙夷无法理解的。 烦恼着烦恼着,蓦然传来敲门声, 未等耿秋月应门,耿秋芳推来虚掩的房门鬼一样出现,贼兮兮笑着, “哼哼, 猜我刚才去果林瞧见谁了?” 秋月没好气翻个白眼,见不得这小蹄子总是拿她打趣,翘起下巴作不在乎状:“爱瞧见谁瞧见谁。” “啧!”秋芳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凑上来坐,捏着嗓门八卦道:“我瞧见呀,某个人的未婚夫,带着个俊俏的公子哥,去果林摘某人家的橘子……” 秋芳说话时没个正经样,咋瞧着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有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秋月起先不甚在意,等回过味儿来,立时黑脸。 “你说啥?” “我说得很明白呀!姓陈的公子来了,跟你家袁少安打得火热,去果林摘你家的果子吃,你可别心太大了!” 秋月听毕心头一跳,惊得不轻:“他有那个胆子?!都把我家果树当他家的了?” “这我就不晓得了,因为是你热心肠的弟弟领着去的,一口一个二姐夫陈大哥叫得可亲热了!” “……” 岂有此理! 耿秋芳每一句下来,耿秋月的脸色就黑上几分,听得竟是自己亲弟弟拿自家的东西去招待她的情敌,简直没法忍。 “他们这会儿还在那儿?走!” “……” “来世杰哥,接着!” “够了吧安弟,都摘了十几个了,太多了带不回去呀。” 树下的陈世杰才放下几个,又得接上,一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已。 “没事儿,不有衣摆么,这么大的橘子兜它十几二十个都不是个事儿!接着!”说着又是一个黄橙橙的橘子扔下来。 相比他们二人的忙活,另一棵树上,耿秋堂脚踩树杈身倚树干,剥了一个橘子一瓣儿一瓣儿吃得悠闲自在,也鼓着腮帮子搭茬, “陈大哥别客气了,这儿好几棵树都是我家的,那么多果子都是自家吃的,你们多摘几个带回去呗!诶,旁边那棵果树也有好多果子呢,你们要不要吃我上去摘几个?” 耿秋堂嘶哑的嗓音混着食物在口,听起来十足十的不悦耳,然而他的热情是叫其余两人挺喜欢的。 “你可别!果树那么高,你别爬了!忘了上回的事儿了?一会儿要又出啥幺蛾子你姐不得死命折腾我!”袁少安想起上回这倒霉催的两姐弟连累得她自己也倒霉催干了把苦力,就直翻白眼。 “奥,那就不摘了。” 树下,陈世杰满目和煦,仰首盯了说话的袁少安与耿秋堂,若有所思…… “差不多了,我下去了昂,秋堂你没事儿也下来吧,别跟猴子似的成日挂在树上。” “切,姐夫你咋跟我姐似的管那么多!” 又是一声“姐夫”,少安再一次泛起鸡皮疙瘩,没答话,跳下树来,下头的陈世杰极有风度,伸出手来扶了一扶…… 等秋月秋芳二人火急火燎杀过来,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你们在干啥?” 好你个袁少安,光天化日下竟然与男人勾勾搭搭,当我耿秋月是死的? 得知了陈公子喜欢男人后,少安就没了啥顾忌,毕竟她是女的,必要时跟这人说明白了就成。可在他人的眼中,并非如此的看法与态度。 眼瞅着耿秋月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少安的脖颈一凉,不自觉缩了缩,与陈世杰拉开距离,拍拍手拍拍衣摆,没出声。 陈世杰是十分有教养重礼节的读书人,见果树的主人家来了,忙作揖施礼,解释道, “两位姑娘有礼,适才小生与安弟在附近闲逛,碰巧遇见秋堂兄弟前来摘果,还热情邀请我二人一同,盛情难却,小生便厚着脸皮来吃上几个果子,呵呵,还望耿二姑娘海涵。” 彬彬有礼的英俊男子实在太惹人心生好感,然而醋海生波的耿二姑娘哪管他许多,对这解释只应了一声回以一记假笑,便朝耿秋堂与袁少安瞪眼。 “摘了就摘了,吃完别浪费!” 虽然心内极不爽,秋月是万不能在陈公子面前表现傲慢失礼的。她自认也是一个有教养有气度的村长千金。 “是是,多谢!” 有陈公子在,果林的气氛始终有些怪异,而且才与耿秋月定了亲,少安尚未梳理好心绪,没想清楚接下来一步该如何走,见了秋月难免生出不自在。也正是如此,两日来她并未急着去找对方,只想好好思量思量……未来的路。 眼下她爹日日喜笑颜开气色渐好,她娘莫可奈何悲叹认命,她自己,并不否认也对耿胖妞有了些些好感,就是不知胖妞对她的心意有几分,是否能接受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是这般犹豫,耿秋月雷厉风行的大姐风范干脆劲儿十足,略一沉吟便来了主意,反正先把袁少安拉过来别给这死人和姓陈的挨那么近,啥都好说, “袁少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看这架势,莫非耿胖妞当真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暗自得意着,少安朝陈世杰歉然一笑,屁颠屁颠跟着秋月往果林更深处去了,留下几人可没长顺风耳能听见她俩说啥,呆呆立在原处等候。 “陈公子,我二姐夫都杰哥杰哥的喊你,怕是你年纪比他大吧。他都定亲了,不知道陈公子你成家了没呀?你家娘子应该很美吧!”秋芳实乃秋月的好姐妹,趁人家陈公子落单,单刀直入警告刺探来了。 言下之意:袁少安已经名花有主,你找别人去吧别来这添堵。 落单归落单,陈公子又不是个书呆子,哪能领会不来秋芳话中的意思,更不怕应付不来此等场面。呵呵,这个小妮子!你还嫩了点! “嗬嗬,姑娘说笑了,世杰至今独身也并未打算娶亲。” 一名未婚少女与陌生男子问这些个,合该是出格了。然而耿秋芳是跟着谁混的?从不屑于理会那些条条框框,有话直说有理气壮,无理也坦然, “为啥不娶亲呢?难不成你打算出家当和尚咯咯咯……” “非也非也。”陈世杰半是正色半是无奈,摇摇头,“唰”一声甩开扇子,利落干净风流倜傥,换上莞尔轻笑,言道, “不怕姑娘取笑,世杰有龙阳之好,今生只愿与有情郎君约定终身,断不会出家入空门的。” 当! 耿秋芳目瞪口呆,吃了大大一惊,努力忍住要bào出口的以下字句: 果真是个断袖!是就算了,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服气服气! 另一头,耿秋月与袁少安进了果林深处,同样长不出顺风耳,完美错过了如此震撼的八卦,于某棵朽了大半的枝杈的枣树下一前一后驻了足。 停下步子,耿秋月微微垂眸扭着巾帕并未转身,也不发一语,静待着身后人先开口。袁少安似乎觉出这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氛,却是一下不大适应,略顿了顿,旋即清清嗓子翘起嘴角,尽量表现得一如往常, “不是有事儿吗?愣着干啥?说呗。” 这个死人! 秋月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这根木头桩子简直气死人,亏她原还想着这人能说出点啥来! 气恼jiāo加,秋月回转过身来狠狠瞪了眼前人一记,粉面通红,三分因了羞,七分因了恼。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那你的世杰哥隔三差五来找你岂不是天要塌了?” 这女人莫不就是来找茬的? 望着眼前这张羞恼不悦反正浓浓酸味的娇容,少安暗觉好笑,心情登时飞了天般美妙不可言,抱臂歪头,咧嘴呲出一排白牙, “啧啧啧,行啊耿胖妞,我才发现你就是个大醋坛子呐!” “你也是定了亲的人了,陈公子喜欢男人,你不该避避嫌么?我是不是吃醋,都有理说你!” 都已是未婚夫妻了,这个死娘娘腔还是待她那般无礼,还是十句话八句来气她,秋月想想就觉得委屈不甘。 戏谑调笑也该有个度,袁少安见好就收,如今切切实实感觉出耿秋月对自己的心思,她心内的压力也就愈大。若是对方如当初彭春儿那样,已对她的身份了然,那她顺了着自己的心意,接受对方,甚至与对方真情告白,也未尝不可,何谈眼下的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万千思绪在心头过了数十遍,末了,少安的脸色稍稍正了正,开口道, “这个你还真用不着cāo心也用不着吃醋,人家陈公子喜欢男人,肯定跟我成不了的!” 第45章 点子 “为啥?难不成因为你太娘了不像个男人?” “……” 少安一口气噎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险些憋死。她现下一想到已与眼前之人定了亲就心生恐惧, 将来若真把她娶回家, 不知会在哪一日被她活活气死。 见少安脸色发绿yù怒不敢言的悲伤模样, 秋月颤颤眉毛软下语气, “你从前跟刘望喜一块玩儿村里人都说闲话, 更何况那个陈公子,别啥事儿都不关心的, 我可不想将来被人说嫁了个爱勾搭男人的娘娘腔!” “得了吧耿胖妞!吃醋就吃醋吧,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爱跟谁一块玩儿是我的事, 你还没过门呢就想着管我了是不?” 少安被气笑了,也打消了一鼓作气坦白摊牌的念头, 她和陈公子可是清清白白的纯洁友谊关系,这个女人都能吃飞醋气她个冒烟,若是一下子戳破自己的身份, 难保不被这人当场砍死…… 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往后再找个机会说吧。 眼前人的面色和态度皆是变差了几分, 可见是烦着了,秋月心下泛起一股子委屈, 可并不愿与这人再同从前那样三两句下来就吵上闹上,那样往后的日子该要咋过? 然而她是谁?她是耿秋月呀!何等高傲何等暴脾气的耿二姑娘!就算是自己的心上人,她按耐下不悦好声好气说话,对方仍是没个好脸色, 她也就不必一忍再忍, “我管你怎么了?不该我管吗?还是你想谁来管?彭春儿吗?还是那个陈公子?袁少安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就知道欺负我!” 秋月气红了眼,与从前被袁少安气到发癫的境况相比,如今是委屈愤然多过恼恨抓狂,不愿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丁点儿不好,不愿自己的心上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愿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态度恶劣满不在乎…… 耿二小姐这般的脸色姿态相当罕见,少安的心尖微微颤了颤,顿时换了副表情,低低哄道:“好了嘛,你是娘娘,你是公主,你是老大,我让你管,就让你管行不行?我不就那么一说,有啥可气的呀!” “哼!”秋月并不打算买账,只语气缓和了下来:“娘娘公主啥的我可不敢当,别拿瞎话来折我!” “哪能哦,你可是咱们凤凰村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整个村谁不让着你谁不听你的话?是不是?” “你少来!现在拍马屁,晚了!我嘛就是个村姑,又胖又凶,可不敢和人家又美又温柔的金枝玉叶相比。” yīn阳怪气的哟!少安酸倒一排牙,强挤出谄媚迷恋的笑颜,昧着良心一顿胡夸海吹:“诶呀你瞧你,咋说话呢!你哪儿胖了?照我说,你这身段谁不羡慕?凶咋了,说明你xìng子独特!你看你长得又标致,身段又好,还有别的女人不一样的xìng子,只怕啥啥都好的三公主也得嫉妒你了哈哈哈……” 少安的嘴皮子实在太溜,从前怎么把彭春儿吹捧上天,这会儿就怎么把耿秋月哄得心花怒放…… 个鬼! “三公主是啥啥都好,但是嫁了个傻公子,你拿我跟她比,不是在说你自己傻?猪脑子!” 怒目圆瞪。她耿秋月今儿就是来找茬的! 少安抽一抽脸,没了脾气:“那……也差不多啦,三驸马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我嘛,是个杀猪的娘娘腔,谁也没比谁强多少呵呵呵……好啦不要气了,我给你赔罪还不行,你想要啥?” 软语轻声,连劝带哄,还睁眼说了一堆让人特别爱听的瞎话,这个死人终于像了回样,秋月被捋顺了毛,心底甜滋滋的,再想嗔骂两句,蓦地想起正事来, “都是你啦,害我都忘了说正事儿了!前几天不是我家分菜么,村里每户人家都来了,那个……我姐夫他娘也来了。被你说中了,那个人拉着我姐夫硬是要他回去帮忙收割,我姐为这事都憋屈好几天了!” 少安听了一扬眉,眨眨眼回道:“不是给你姐夫出过主意么,叫她先jiāo出地契来啊!” “就是啊!可他娘不答应呗,不然我找你商量干啥!” “不答应拉倒,让他们自个儿收去呗!” 秋月急了,一巴掌扇在她胳膊上,没好气:“他们就是打定主意要自个儿忙活了,这样不就更有理儿赖着不给姐夫分地了!那往后我姐他们要等到啥时候才能拿到自己的田地?” “嘶” 少安吃痛,撇撇嘴沉思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又道:“那就搬出你爹呀,村长虽然不算官家,大小也是个头头,他们敢不从?” “当初他们明知道我姐是未来村长的闺女还能那样对待,有啥不敢的?你是不知道人的脸皮能有多厚!” “能有多厚?”少安很是不屑,“他们还有理了?!分家的时候都说好了,这会儿想耍赖变卦,也不问问县太爷答不答应?真搞不明白这些人,张老大都半残了要那么多田地干啥!” “谁还嫌弃自家田地多的?张老大几个男娃,将来还不是从他手上分地,这会儿能贪多少是多少呗!你这个独生子是没法儿明白的!” “哼哼!也是!我家那么大的产业,几十头猪呢,我一个人不还是撑下来了,就是一天到晚喂猪铲屎的,累得慌。” 话题不知不觉偏了,耿秋月自与袁少安定了亲,就想象过多回将来的幸福生活,听这冤家如此感叹,不免微微动了心思,一时竟管不住自己的嘴,幽幽说了句胆大羞人的话, “那我将来多生两个帮你分担不就得了。” 当! 话一出口,二人双双红透了脸颊。 一个含羞带怨,心口咚咚咚直响,怨自己咋没过脑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要被取笑一辈子了罢嘤嘤嘤…… 一个心绪复杂,少安抖着睫毛微微沉下脸色,暗道:你要嫁给我,一个都生不了! 话题绕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仍是身份这一坎。 袁少安头疼,不愿多想,红着脸正正面色,决定略过这一茬, “那我再想个法子吧,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们那亲家真是够没品的!” 原以为这个死人定是要揪着自己死命调戏了,不要脸的已生出丝丝期待的耿秋月闻言,狠狠愣了愣,定睛去瞧对方,心道:死流氓改xìng了? 不知改xìng没改xìng的死流氓却是假装没瞧见对方的意外与探究,转转眼珠子没几下工夫便想出更妙的主意, “既然你爹这个村长都不管用了,那家人可以说是很流氓了。那咱们就比他们更流氓呗!” “啥?” 终于谈好事情出得林子来,袁少安与耿秋月的心情不知是转了个大弯亦或是原地踏步,反正,一个深藏秘密yù说还休,心思纠结难耐。一个满心焦躁略得安抚,依旧醋意横飞。 因为袁少安说,要找陈公子帮忙,彻底解决张家的破事儿。 八卦的火苗早已按耐不住眼看就要燃出熊熊烈焰的耿秋芳见自家堂姐出来了,赶忙上前拉了人,躲到另一头去bào料。 陈世杰依旧风采翩然,眼瞧着少安朝自己走来,且那眼中略带了别样意味,心下疑惑,也不管树杈上那同样目瞪口呆的耿秋堂如何反应,上前,侧身,微倾,凑近,听讲。 少安以清悦的嗓音,清晰的字句,将整件事情表述完毕,末了,道出请求:“世杰哥,我知道你一定是好人,这事儿就请你出手帮个小忙,咱们这样……对你来说其实很简单的对吧!” 来龙去脉再简单不过,常见的乡间人家为那一亩三分地争抢折腾的戏码,他陈世杰虽是一书香子弟,往常偶也听过下人们闲嘴解闷的谈论,理解起来更不是问题。至于少安的主意,请他出手相帮的方式…… “这……安弟,此法当真行得通?不瞒你说,世杰家风严谨,自小未惹过事,长这般大,与人有过唯一一次争执还是上回被草寇打劫……” 他的犹豫是合理的,少安的法子确是有那么些流氓了,仗势欺人一举,他清高孤傲的读书人如何做得出来? 少安就猜到没那么容易,也没强扯着他好说歹说劝个没完,只压低了声音,贼兮兮道, “那这样,只要你出手,不要你出面,然后借你那几个家丁小哥给我用一用,这事儿你就假装不知道,往后谁也别说出去就行了。” 鬼点子层出不穷,袁少安当真与常人不同,陈世杰盯了她,眼中溢满欣赏,无奈摇头浅笑,最终应下:“好,就依你。” 第46章 诓诈 张家的事儿其实不该袁少安出手管的,只是耿秋月巴巴的找她商量出主意, 她眼下与耿家也算半个亲戚, 张顺德的为人也挺不错, 就帮人帮到底吧。 得了陈世杰的应允, 此事算是有了极大把握, 少安的点子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字:诓。 午时刚过, 袁少安便领了陈家那几名家丁随着张顺德去了张家,展开行动。 “张大叔张大娘在不?” “谁呀顺德?你们干啥?” 张大娘开门, 见是自己的小儿子与袁家少东家, 身后还站着几个打扮穿着一个模样的陌生男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不禁警惕心起。 既已与张家撕破脸,又听了耿家人和袁少安的规劝,张顺德早硬下了心肠, 为了自己和耿秋梅将来的日子,不能再怂了。 “娘, 我今儿是来要田地的。当初分家时候说好的, 你还赖着不给,我和秋梅没田没地没法活, 没办法,只好报官了。” “你说啥?报官?” 乡野村fù,还是孤零零住在山冲深谷与外世基本隔绝的村fù,报官于其而言, 算得上是要老命的大事。 “你这个不孝子!你” “张大娘,有啥话咱们进去再说。这几位官爷就是县太爷派来的,还有这个……”少安板起脸,年纪轻轻倒也有些派头,右手往左手袖中一掏,取出一张纸,摊开,接着道:“这是县衙钱师爷的亲笔字,照县太爷的意思写的。” 信纸递出去,张大娘绿着脸,犹疑地接过来,不识字的她心下着实慌乱,听了少安的话,瞅一瞅门外几个所谓的官爷,是丁点儿脾气都不敢有,院门大开,让人进来。 人果然被唬住了,原本心情七上八下的张顺德顿时安下心,接下来只要配合袁少安,今日定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田产。 袁少安自是成竹在胸,有了身后几名小哥大汉与陈世杰的笔墨,此事若不能成,那就太邪门儿了。呵呵!村中某些无知愚民她早就看不惯了,当下张老大卧床养伤,张家如今没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撑腰,两把老骨头,一个fù人,几个娃娃,遇着大事能有啥主见。得此良机,还不给她趾高气扬可劲儿整治起来。 张大娘面色焦虑心慌意乱,快步躲进房与自己当家的商量对策。眼下张家的院中只得几个孩童在玩耍,厨房那头能听闻锅铲翻炒声,烟囱也不闲着正往外冒烟。嗯,想是张大嫂在厨房做晌饭。 这座院子,袁少安是头一回来。院子不大不小,堆放的杂物不少,晾晒的衣物也比她家多了许多,院中最空的一块地上摆了几把长木凳,上头铺了两床被子在晒,占了不少地方,愈发显得整座院子逼仄不已。想必一大家子的生活就是如此。 因此,几人到了厅中,愣是没找着能坐的地儿,亏得袁少安还寻思着一会儿要不要让几个冒充官差的家丁小哥坐下来装装威风…… 呸! 威风耍不成了,只能拔开嗓门营造气势了。袁少安给张顺德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定定神,喊人, “爹娘,你们在干啥?官差大哥们要回去给县太爷jiāo差的,都等不及了,你们不想照做,就出来跟他们回县衙吧,咱们到衙门理论去!” 此言唬人唬得不行,平头小老百姓对官府哪个不敬畏如鬼神,吃饱穿暖无病无灾没事能拉拉家常就是过了好日子,谁愿意惹上官司?他们理亏的一方去了官府能落个好? 如此,张顺德的话音才落,那两个老的便匆匆出了房。张大叔见场面果真如张大娘所言,有几个粗眉瞪眼的形似官差的汉子,心下不免害了怕,却仍是不甘心,对着张顺德破口怒骂, “你这个畜生!竟敢把亲爹娘往官府告!你” 今儿可不是来听他们吵架的,少安翻个白眼,朝身侧一名小哥挑挑眉,对方会意,也强自装出气场,吼了一记, “够了!要吵等去了衙门再吵,我们公务繁忙,没空听你们喷唾沫星子!” 这陈家的家丁小哥演起戏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按少安事前jiāo代好的演出,横眉怒目嗓门粗狂,吓得那两个老的一阵哆嗦,院中的娃娃们觉出怕来,蹬蹬蹬跑进厨房找娘去了。 一时,厅中气氛很是紧张。因为吵闹动静够大,在堂屋躺着的张老大也听了个大概,半残了还不消停,也扯开嗓子加入阵营, “张顺德你个臭小子能耐啊!敢去告官!爹娘真是白生养你了!有种你就进来!我” “吵够没有?!有完没完?!当我们官差死的吗?你们要么赶紧按大人的意思jiāo出地契田契,要么就跟我们上县衙门跟大人说理去,别在这瞎费我们工夫!” 呃,想是那位家丁小哥戏瘾上身,并未按照少安给的指示,完全临场发挥,非但镇住了场面吓住了张家人,连带着袁少安与张顺德也一并抖了一哆嗦。 喂喂家丁小哥,你这样强行给自己加戏,咱们没得工钱算的哟! 没见过世面的张家两老,如何知晓眼前这几个凶巴巴的“官差”其实身上穿的是家丁服,所谓的官差大爷不过是冒牌货,被为首的那个看似头头的吓飞了魂,一想到他们微薄印象中的县衙门挨板子有去无回这般那般……真是,强自镇定也无法了。 “官爷,您就饶了小的们吧,地契我给就是了,千万别抓我们去官府啊!” 张大叔吓破了胆,颤颤巍巍滚回房,取了地契田契出来, “这两张就是村外边的半亩田和一块地的契纸……” 张顺德接过来,与少安凑到一块儿细细辨认真伪,双双点头之际,那几名“官差”也长长松了口气。 “哟!这不就结了嘛!多打点事儿!我还真当你们想去县衙门长长见识咧!好啦,事情办完了,我们几个要回去复命了。” 语毕,几个小哥抬腿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回身瞪着张氏两夫fù。 “哦,县太爷还有jiāo代,说你们要是jiāo出地契那就还算是良民,这回就不给你们备案了。往后做人厚道点,否则有你们这些刁民受的!省得没?” “省得了省得了,谢谢县太爷,谢谢官差大爷!” 虽然极是不甘,在官差大爷们的威势下,小老百姓的张家人只好顺从屈服,谁叫他们本就理亏呢! 这下子,可真是吃了瘪还亏大发了! 旁的不说,既是与小儿子积怨成仇,连带的,与耿家甚至袁家都算撕破脸了,虽然他们并不很在乎这个……主要是田地分出去,往后他们几个孙子大了,日子会越发难过……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往后他们就算日子再艰难,也不会有人可怜相助罢!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目光短浅贪婪成xìng的因果报应。试想,他们当初若善待了耿秋梅,如何会有今日这番局面?那样,就算他们田少地少,将来日道艰辛,总也有耿家这门好亲家帮衬一二…… 只能说,咎由自取。 从张家出来,回去的路上,袁少安与张顺德对那几位帮忙的家丁小哥是又谢又叹,连说他们戏演得好,今日多亏了他们出手相帮,回去要好酒好菜招待以示感谢…… 几位小哥亦是十分的自豪,今日的戏码可谓是漏洞百出,只叹上天眷顾,那张家人在山冲里深居简出没见过世面,他们穿的是一般家丁服,带的是家丁帽,脚下是黑布鞋,与县衙门那些头顶乌帽脚踩马靴威风凛凛的官差大哥差得远着咧!且不说那张所谓的钱师爷的亲笔书,实则是他们家公子的墨宝,并且连个公印都没盖,哈哈哈…… 一行人说说笑笑,出得冲子径直往袁家而去。 而此时的袁家,少安爹娘招待着的客人,除了身份不一般的陈公子,还有他们未过门的儿媳fù,以及儿媳fù的弟弟妹妹。 “哎呀你说你们这些孩子,客气啥!来就来了,摘这么多果子来呵呵呵……” 袁父满面春风得意非常,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瞧着耿秋月笑得见牙不见眼。袁母也跟着盯了耿秋月无奈地笑,只那副心思实在是多滋多味。 这是定亲后第一次来袁家,耿秋月的心情不可谓不微妙紧张,幸好不是她自个儿来的,否则不得给未来公婆盯得羞死! “大叔大娘说的哪里话,咱们做晚辈的,上门做客哪能空着手来。” “哎呀!哪里是做客哟,再过不久就是自家人了,甭说这些甭说这些哈哈哈!”袁父端得是乐开怀,吃下一瓣橘子,甜入口舌甜进心底,终于想起家中还有一位贵客,也是笑吟吟招待着:“陈公子别不自在昂,在咱老袁家不讲那么多规矩的,这橘子甜,你也吃。” “伯父客气了,世杰并未感到拘束。” “嗯,这回你是帮了大忙了,秋月的姐夫要是能顺利拿回田地,咱们两家人都替他欢喜!” “举手之劳,世杰不敢托大。说到底,出这主意的还是安弟,世杰才是为此感到折服!伯父伯母能教养出安弟那样优秀的儿子,定也是能耐之人,真是失敬失敬!” 陈公子到底是体面人会说话,啥事儿都能绕回来往对方身上吹捧一番,逗得那袁家两老满心喜悦。 会说话的人对面,耿秋月与耿秋芳抿唇斜睨,互换一记白眼,心情难言的复杂…… 第47章 热闹 袁家人少,平日上门来得最多的就是那几个屠户, 也因着少安她爹需要多静养的缘故, 乡邻乡亲们没啥事儿并不多来串门的, 是故今日的这般热闹, 令得袁氏二老心里别提多欢喜, 袁氏在厅中与几个后辈唠了一阵子,便收嘴去了厨房。她可是打少安领着陈世杰一出门, 就去抓了只鸡宰,这会儿还在锅里呢, 也该熟了吧…… 再看袁家大厅中, 陈世杰虽然会说话很讨少安她爹欢心,可毕竟人家的未来儿媳fù不是他, 是他对面坐着的直翻白眼的耿秋月,那是袁家眼下绝不能冷落的人。 “秋月啊,你大娘在做晌饭了, 杀了只鸡呢,今儿你们几个也留在家里吃晌饭吧, 约莫等安儿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 “诶, 好!” 哼!管你陈世杰陈公子马屁拍得有多溜,袁大叔还不是巴巴的惦记着我这个未来儿媳fù, 切! 因了醋劲,本没点啥的小事硬生生被耿秋月拿来攀比,比出满意的结果,就颇惹她欢欣。 这时, 院外传来动静,厅中人都知是少安他们回来了,赶忙起身迎出去,期待从他们口中听得好消息。 “咋样?成没成 ?” “那还用说!没瞧见咱们笑得多开心?” “多亏了少安出的主意好使呀!又帮我搞定一大难题,简直是我张顺德的大福星呀!” 哪能一个人揽下全数的功劳,少安闻言,摇摇头摆摆手,咧嘴笑得灿烂, “哪里哪里,这事儿能成多亏了几位小哥哥的戏好呵呵呵……张大哥你得好生谢谢世杰哥才是。” “啊对对对,要多谢这几位小哥帮忙演戏,更要谢谢陈公子,不但借我人,还给亲笔写信,真是大恩呐!” 因着袁少安有意的引导,张顺德才没一个劲只顾着对她一人夸耀,对今日出手相帮的其余人,也不吝赞叹,尤以那不惜破例的读书人最甚。 也该是如此。袁少安并非居功自傲那档子人,在不相熟的旁人眼中,她就是个热心向善的谦逊少年,勤劳大方,温暖自信,是村里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可他人平常所不得见的,她的无礼,她的无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她的恶劣,她的埋汰,所有体现她袁少安无良的一面,统统被耿秋月领略了个遍,也只被耿秋月领略了个遍…… 这死人真是会装样子,私下明明就是个小流氓,切! 耿秋月翻个白眼,心头强挤出些鄙视,暗暗啐一口,反复念叨着袁少安表里不一,然而她那眼神与面色却是深深出卖了自己,直勾勾盯了那个冤家不说,她那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倾慕,更是由唇角到眼波,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却不知,这般作为,又算不算得是表里不一? 不论耿秋月的眼神多么痴缠,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到了事件经过的重现上。而如此精彩场面的讲述,如何能不配一张溜上天的巧嘴? 是故,等袁少安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开始将他们在张家的戏码一幕一幕原原本本呈现,她这解说人的未婚妻早已将自己赞赏痴缠的眼波,改为幽怨不爽的眼刀,一划拉一划拉砍在那忽视她存在之人的脸上…… 明刀暗箭,防不胜防。 实际上,袁少安能感觉出那道灼热的目光,由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有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微妙的情愫自心间生起,她隐约觉察到耿秋月对自己的情意,似乎超过自己想象中的程度,一时心中不禁又喜又忧。 另外,来自另一方向的另一人的灼热视线,也毫不掩饰它的火辣程度,少安硬着头皮生生顶下来,才没表露出自己的尴尬与不自在。 唉!陈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果你真对我袁少安有点那个……的苗头,我想是时候跟你坦白了,你喜欢男人,就去找喜欢男人的男人,不要找我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叹气! 所谓旁观者清,虽然袁少安实乃当局中人,她自己的心思,面对陈公子不加掩饰的好感,与耿秋月日益浓厚的恋慕,对比之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是比任何人都捏得清。 一种,是赶紧想要解释清楚以免惹人误会的摆脱烦恼心态,一种,是明明心有愧疚却不愿早早坦白换取谅解或是关系破裂的左右为难心态。 可见,耿秋月在她心中的分量,远非一个颇有jiāo情的翩翩佳公子能比的。 想通这一点,袁少安的心情非但没能松一松,反而愈加难平。 到底要……如何做?! 袁少安的演说掀起厅中一波又一波热潮,今日有此佳绩,陈公子也因为少安言词逗趣表情生动的讲解乐得开怀,也就由得几名家丁放飞自我,拍掌起哄好不热闹。 于是,那两名前来做客的少女,耿秋月与耿秋芳听了个大概,便生出不自在来,jiāo换意见后,悄悄退出大厅,施施然去了厨房,帮耿大娘打下手去了。 虽然对自家女儿这门荒唐的亲事仍旧心塞难过,袁氏对耿秋月是毫无意见的。她甚至认为,若是自己家少安当真只能娶一房媳fù回家,秋月丫头是最适合的人选。 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丫头,你也半只脚踏入咱老袁家的大门了,往后有啥事儿,尽管跟你大娘你大叔说,安儿她……要是有啥事激着你,也请你多体谅体谅,咱们袁家,有一些不好说的苦衷……” 秋月与秋芳自然认为她指的是袁少安偶尔的流氓行径以及少安她爹的病情,也默契地,如安慰耿秋梅一般,宽慰起这年岁不浅的慈祥长辈。 “大娘,您放心,我二姐虽然xìng子要强,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是啊大娘,我……月儿嫁给了少安,就是袁家的人了,袁家的苦衷,也是月儿的苦衷,没啥体谅不体谅的……您要是觉得少安会欺负我,那我收拾他的时候您可别心疼,咯咯咯……” 耿秋月的一席话,端得是有水平,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袁氏更为满意,塌塌肩膀轻叹一声,幽幽道, “不心疼不心疼,你爱咋收拾咋收拾……”就怕到时我老婆子该心疼的,是你哟小姑娘! 如此,袁家大厅有大厅的热闹,厨房也有了厨房的热闹。这热闹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尾声之际,饭菜上桌,好酒开封,另一波热闹就此展开。 张顺德虽然极想邀请今日帮忙的大伙儿回耿家去好生答谢款待,奈何一来袁大叔死活不肯,非要将他们都留在袁家一块儿热闹,二来陈公子毕竟是袁少安的朋友,帮他忙也是看在少安的份上,也不知人家实际瞧不瞧得上他张顺德,若是执意相请,对方即便应允前往,只怕也会心生嫌弃,再者,关于田地产业这一茬,他并未有脸同岳父岳母提起过,若是突然告知,他才借别人想的法子拿回那点田地,也不知他们会如何看待他…… 尤其这别人,是袁少安,他将来的连襟,他岳父岳母的未来二女婿,如此悬殊的对比,他还有啥脸皮在耿家待下去! “来来来,今儿我张顺德要一个一个给帮助过我的小哥哥们敬酒!” 想罢,张顺德按捺下憋闷的心情,从袁大叔开始,给在座所有人,一人一杯敬了酒,以示诚意。 因为陈公子这大人物来作客,袁氏早早备了好菜好酒,因而此时袁家饭桌上的菜式,在这乡村中算是没得挑……等最后两道菜上齐,袁少安开口, “娘,秋月秋芳,你们也来,咱们大伙儿坐一块儿吃。” 既然是袁家的客宴,也算是袁家半个亲家的亲家的答谢宴,陈世杰特准了自家那几个立下功劳的家丁仆人同桌用饭,那么,作为当家主母的袁大娘,以及同为客人的秋月两姐妹,也就没啥好避嫌顾忌了。 虽说她们几个女人在厨房用饭也许会更自在些。 然后,耿秋月挨着袁少安,别别扭扭坐下了。 这是头一回与袁少安同席而坐,同桌而食,耿秋月的心情可想而知。然而袁少安却未想那么许多,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诶,我又帮你家解决一件事儿,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在众人都把目光投向那不断敬酒豪饮的张顺德身上时,少安微微侧过身子,低低朝秋月显摆瑟。秋月哪不懂这人那点心思,左不过就是想调戏她,趁大伙儿不注意,饭桌下一脚跺在对方脚背上,翻个白眼,神情很是不屑。 “……” 少安也不恼,浅浅笑一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下肚,壮胆子一般,定定神又说:“快吃吧,吃好了等会儿咱们去趟果林,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干啥?干嘛要去果林?” “不去果林那就去我房里吧,反正咱俩……嘿嘿!” “……” 臭流氓!!! 第二脚比前一脚狠了十倍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这章写的啥,唉…… 另外废句话,有没有小伙伴会做猪肚鸡汤的,周末想自己做点好吃的,嘻嘻! 第48章 坦白 凤凰村的果林无疑已成为青年男女们相会说悄悄话的最佳场所。因为这个极负盛名的清幽之地,不仅宽广隐秘, 而且风景佳水果又多, 货真价实是块宝地。 然而再好的地方也有它的不足之处。就好比当下, 耿秋月“啪”一巴掌, 拍在自己脖子上, 嘴里不满地嗔道, “一个两个就爱来果林, 每回都叫我来喂蚊子!” “这儿我也没少来啊,咋没见蚊子叮?” “你身上都啥味儿呀?蚊子能往你身上扑?”秋月很是不屑, 嘴上也不饶, 就爱怼这人两句心里才舒坦。谁让这个死人一逮着机会就开腔调戏她? 对于如此质疑自己洁净爱美之优良品质的控诉,袁少安如何能放任, 提了声量,郑重强调:“我身上是有味道,不过是花香味儿!我可是很爱干净的, 每晚上都泡花瓣澡,不信你去问我娘!” “花瓣澡?天哪!袁少安, 你……” 耿秋月无法相信自己的双耳, 她觉得若不是自己魔障了,就是眼前之人疯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这这这…… 毕竟, 别的地儿不说,就说她去城里那几个月,长的见识还是有那么些的。听说城里即便是家境好的人家,男人们能隔三差五泡回澡已算是极爱干净, 更遑论,他们这乡野村庄?就算是她那讲究的爹爹,也算注意自个儿形象的弟弟,干一日活儿下来也多是打盆水回屋擦擦身子洗洗脚,不见得时不时就要泡一桶热水澡的! 就更不说,是日日都泡,并且泡的是花瓣澡! 那是她耿二小姐都没有的待遇! “我咋了?我爱干净还不好啊?还笑话我一天天身上猪屎味儿,难道你不爱泡澡不喜欢自个儿身上香香的白白的?” 二轮震惊!耿秋月显然已无法对此人种种超乎想象的行为给以合理的猜想或是中肯的评价,她只知道,自己脑子,似乎不够用了…… “可你是男的呀!袁少安,你是不是娘到傻了?” “我啥时候说过我” 话音戛然而止,袁少安咬咬牙,暗恼自己不冷静,险些被对方极丰富的表情言语给带偏,当下调整好思绪,觉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引导上对方的思路,转而进入今日的主题。 她知道,若是猛地一下bào出来,对方没个转脑子稳定情绪的缓冲时机,大概今日便是她袁少安的末日,此地,亦极可能成为她袁少安的丧生之地…… 所以,某些难以启齿的,又不得不说清楚的情况,关乎她们未来的某个秘密,是不能cāo之过急激进曝光的。 “今儿我叫你到这儿可不是想跟你吵,我说有话要告诉你,就是跟这事儿有关。我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说完以后,先保持冷静。” 袁少安的神情异常严肃,脸色比任何以往与她待在一块儿时,都要沉重。也可以说,是唯一一次称得上沉重。 “你……说……” 耿秋月心下发寒,对方要她做心理建设的脑子一片混沌,胡思乱想猜测着,对方要说的,莫不就是…… “你是不是想说,我嫁给你之后,你每日泡热水澡的柴归我打,水归我挑,火归我烧,花瓣归我摘,还得给你往澡房提,还得伺候你捏肩搓背……” “停!” 袁少安抚额,忽然觉得,耿秋月的可爱之处又多了一项。只是只是,自己对她越是好感渐浓,心中的纠结愧疚就越增一分。 于是,她不再犹豫,把话挑明,将自己的身世秘密,告之。 “耿秋月,你这么爱乱猜乱想,咋就从没想过,我娘娘腔的真正原因,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女的?” 同一时刻,袁家。 厅中饭桌上的热闹逐渐散去,袁少安与耿秋月一出门,其余人便觉出气氛的变化,毕竟他们当中,有几位是主仆关系,就是喝多了,也不敢有人放肆的。 今日喝得最猛最多的,当属张顺德。他那酡红的双颊,混沌不清的眼神,愈发不利索的口齿,缓慢无章法的动作,浓浓的醉态体现无疑。 “小张啊,你是醉了吧?”眼看张顺德摇摇yù坠下一瞬就能趴下的姿态,袁大叔关心起来,“这样,麻烦几位小哥,帮忙把小张扶去我儿子房里歇一歇吧。” “好嘞!”几位家丁小哥应声,赶忙起身干活。 袁大娘见状,皱了眉,却是未开口说些啥。虽然那是她闺女的房间,她闺女的床,决计不能叫男人躺上去的,可,当着这么多人,她如何想得出合适的推拒之由。 也罢,回头辛苦些,帮安儿多洗几遍床单就是了。 陈世杰也饮了好几杯,倒是未见醉态,依旧怡然自得与袁大叔谈笑,与耿家两姐弟说话。 好在袁大娘是个闲不住的,见大伙儿吃喝都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忙起来也就暂时忘了郁闷不爽。她忙起来了,这等fù道人家的活计,耿秋芳自是得起身帮忙,留得几个男的说话。 然后,也酒入愁肠状态微醺的袁大叔,未顾忌辈分与身份,拉着陈世杰吭吭唧唧倒起苦水来。 “诶呀陈公子呀,你是不晓得,你袁伯父我多么希望少安那个臭小子能有点男人样儿!要是啊,他有你一半的风度和气概,也不能总是叫村里人说三道四。” “哦?伯父的意思是……” 陈世杰挑眉,关于袁少安的话题,他很是有兴致。 “你没觉着我儿子他有时候……太娘气了嘛?都不像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我虽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少也听过邻里有些人的议论,说我家安儿没事总爱打扮得花里胡哨,成日和刘家那小子待着,是个断袖啥啥的……去他们的!我儿子明明一直喜欢女的啊!真是憋屈!” “这……” 陈世杰大。没想到袁父会与他说给起这个,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实际上,袁少安那般带有浓浓柔和气场的少年,他在城中没少见过。与他一样,同为龙阳之好的公子哥中,有几个就是此种气质的。 不说公子哥,城中那些寻乐场所的清秀小倌,不正也是这般模样的?虽然他以读圣贤书自傲,未曾出入那等场所,然县城就那么大,出门中也能遇上一个两个的…… 所谓见多不怪,袁少安这样的,不算稀奇。也可以说,他陈世杰正是被袁少安举手投足间那股自然而不做作的娇憨姿态所吸引,生出想要靠近了解,打jiāo道做朋友的心思…… 若不然,他大可以派人送点钱财物资来道过谢了事,何必亲自上门而后一次又一次前来做客? 就如他当初回答刘望喜的话,少安那样的,有男子倾慕,一点儿都不稀奇。 只是很遗憾!少安弟他虽然看起来是会喜欢男人的,现实却是十分的打人脸。 所以,他就算有那么一丢丢的心思,也只能按耐住,不能做出有损他人的举动。而眼下,他能回答袁父的,只是这一句, “伯父莫要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口舌长在别人那里,咱们管不着也犯不着管,安弟既已定了亲,过不久便能娶妻生子过上安乐幸福的日子,做父母的不就盼着孩子好么?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好了,您又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陈世杰的话很是受用,不仅缓了缓袁父的郁闷,同样打消了耿秋芳的担忧,算是为自家堂姐松一口气,暗道:这个陈公子蛮有风度的!要么就是完全没看上袁少安! 只有那袁大娘,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一顿,抬首瞅了瞅陈世杰,心下微微一叹:多么好的后生小伙儿哟!唉! 只是只是,当下的他们,谁也不曾料到,因为陈世杰的一番宽慰而对袁少安与耿秋月的婚事生起的期待安下的心,不久之后即会遭到暴击…… “袁少安……你……说啥?!” 耿秋月如遭雷击,当在原处,面上的表情霎时僵住,说话语调起伏颤抖,一如她心口那颗东西。 袁少安既已决定坦白,自然要将自己身世秘密的前后左右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可耿秋月这有如痴呆了的状态,令她很是为难担心。 “胖妞你先别激动,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不信!袁少安你有病吧?老拿这个来开玩笑有意思吗?你啥意思?” 猛然打断对方的话,秋月瞠目瞪眼,死死盯了对方,似乎这样就能找出对方眼神的破绽,就能证实对方在撒谎。 得,还是激动还是不冷静了。面前这张铁青的脸,这双逼红的眼,娇俏依旧,神采全无。袁少安见此,心头开始一下一下犯抽,一下一下,疼得不行。 “我说的是实话。从前我没皮没脸肆无忌惮对你耍无赖,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我知道自己对你造不成啥真正的伤害……可我还是算错了,你那么烦我气我讨厌我,最后还是看上了我……唉!是我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所以,袁少安,你一直就是在耍我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真的煲了猪肚鸡汤,放了胡椒,香菇,很美味很香也很营养。没尝过想尝一下的小伙伴们,没经验也没耐心的还是不要自己尝试去做了,买现成的就好。因为我单单清理猪肚,就花了一个小时,整得我这双手一整天都是味儿…… 第49章 退亲 “我哪有!我……好吧一开始我确实是在耍你玩,可到了后来, 我就是觉得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可爱, 就还是没事怼你撩你气你。再后来, 我发现你对我感觉不一样了, 然后又发现我对你也……” “啥不一样?袁少安, 你是不是一心想我难堪?” 秋月的眼眶边沿已然泛了薄薄一层水雾,强撑着眼皮努力瞪大了眼, 才没叫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掉出来。 袁少安的愧疚之意,在这一刻, 切切实实充斥了满满整颗心, “我没有要你难堪!起初真的只是开你玩笑!真的你要信我啊!还是你忘了,我都跟你说过两回我是女的了, 那时候你没信呐!” “你还有理了?是我耿秋月的错?袁少安,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狠绝凌厉的言词语句,自恼恨jiāo加状态中的耿秋月之口吐出, 气势如虹,气场瞬间攀升至顶峰, 那双望着袁少安的原本已从气恼不屑转为柔情专注的眸子, 在此时已失去它们本该有的光彩,蒙上了一层, 比之从前浓上几十倍的,狠意,恨意。 袁少安木然承受着对方凛然发狠的目光,不惧不躲, 迎上去。只是,她用来迎战的眼神,染着心疼与愧疚。 然而耿二姑娘何许人也,她的一言一行,若是如同村中任何一个软柿子般的小女子,她就不是这凤凰村的大姐头。 “把衣服脱了!” “……??!!” “我叫你把衣服脱了!我要验明正身!” “胖秋月,我……” “我数十下,赶紧脱!十,九,八……” 耿秋月气场全开,仰头怒目,身高没有优势,就用逼人的气势,就用摄人的嗓门,就用发狠的眼神。如此理直气壮声势唬人,愈衬得袁少安理亏心虚,垂头缩颈,莫敢不从。 于是,袁少安缩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扁扁嘴,在对方怖人的目光中,乖乖的,迅速的,一件一件将自己的上衣敞开,在耿秋月数到一之前,袒露出她白皙的肩臂,细嫩的肌肤,以及,裹胸的红绸。 秋月定定地,狠狠地,死死地盯着横在少安胸前的红布,再下命令, “解开!” 呜…… 袁少安就跟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小媳fù儿似的,哼哼唧唧,却不敢反抗。是她有愧于耿秋月,对方有何要求,她应尽力去满足,只要不是叫她脱光了luǒ奔。 随即,那一条长长的,结结实实缠在袁少安胸前的红布,被一圈一圈绕开,袁少安的身材比之一般少女的,确实是肩宽臂壮骨架大,这也是她怎么娘都没引起他人怀疑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便是她被勒得毫无破绽,目之所见就是一马平川的胸口。虽说当她苦着脸扭过头绕开最后一层,两团终于得以解放见得天日的馒头,并不算太小。只是耿秋月见了,先是呆愣愣抽了抽眼角,而后,莫名觉出自己的双眼辣疼辣疼的,简直快要瞎了。 “真是女的……真是女的……真是女的!” “我当然是女的啊!都这样了你还要怀疑我啊!” 对方摇头,目光从那对小馒头上移开,一寸一寸往上移,心口,锁骨,劲肩,下巴,口,鼻,眼,额,直到发髻…… “袁少安,你给我等着!” 气愤,怨怒,痛恨,鄙视,失望,不甘。耿秋月吼完,转身跑开之际,眼泪夺眶而出。 “诶!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事儿你不能告诉别人啊会出人命的!耿秋月你回来!” 这人说跑就跑,袁少安急得不行,慌忙给自己缠胸穿衣,且不敢放开嗓门大喊,边穿衣服边追上去,一时心慌意躁手忙脚乱,简直一个焦头烂额。 心绪复杂恍惚的两人却是忘记了,果林中隐蔽,果林外可是明晃晃一条人行人走的大道,她们二人,一个满面怒意泪水横流从里头窜出来一路狂奔,一个衣衫不整焦急不堪也从里头窜出来,一路追着狂奔之人狂奔,那画面…… 当日午后,传言遍布整个凤凰村:袁小哥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耿家大厅。 “月儿不气,哎唷心疼死娘亲了!她爹,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啥?我啥也不晓得好吧!月儿,别气了,快告诉爹娘,究竟出啥事儿了?” “是啊秋月,你瞧把爹娘急的,快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袁少安,他让你受委屈了?” 与年长干着急的两老相比,耿秋梅到底是个同辈人,一句话便切中要害,耿秋月怒中带泪双眼,死命撑开的眼皮,倔强隐忍的神色,一致体现了她此刻的愤怒与委屈。 这般状态的耿二姑娘,多少年没瞧见过了。 她耿秋月可不是哭哭唧唧的软弱小姑娘,从来都不是。即便是今日这样的大事,她依旧不愿在家人面前流眼泪肆意嚎啕,虽然也有控制不住的几滴趁她不注意溜了出来。 正因为是这样,以耿家人对她的了解,才觉出反常来。要说是因为袁少安,那也并不意外。因为与袁少安定亲之后,他们家二闺女每日都喜滋滋的心情极好。他们绝对相信,袁少安能左右牵动着耿秋月的情绪。 “你说句话呀月儿!要真是袁家那小子欺负你,老子这就去拔了他的皮!” “没错!就是袁少安!爹,您一定要为月儿做主!现在就去拔了她的皮!” 嘶…… “啧!别瞎哄!”耿大娘嗔怪了孩子爹一眼,算是舒一口气。既然是小两口闹别扭,那就不是事儿。 “月儿,你们两个还年轻,闹别扭没啥大不了的。少安是个好孩子,要是他气头上说了啥惹恼了你,过后一冷静一想明白,一准就得巴巴的来找你道歉了!都这样儿,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的,咱不气了昂!等着他人来了,再慢慢收拾昂!” 收拾个鬼! 耿秋月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毫无预兆喷口笑出声来:“呵呵呵哈哈哈……娘!您别说了,我俩完了。爹,我要退亲,我要和那个人解除婚约。” “你说啥?!” “你说啥?!” “我娘!这回我是没法子了,耿秋月这会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我……” 因着耿秋月态度不明状态不佳,袁少安吓得六神无主,为自己的身份会否泄露感到深深的担忧,更为自己与耿秋月的未来感到无望,为耿秋月转身离去前那双恨意满满的眸子,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或许,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去招她惹她气她撩她。从来就不该。 袁氏也是心生恐惧。若是秋月丫头气不过把这事儿公之于众,那……若是再往坏些想,秋月丫头一个想不开,那…… “你简直糊涂!从前你是多么有分寸,娘一直就相信你!可这下,你叫我咋说你好!” “那我总不能到成了亲还在瞒着她呀!总要说清楚的!娘,秋月她,是真喜欢我。要不是她心里愿意,就是天王老子怕都没法叫她点头答应这门亲事的。” “你简直混!早不说晚不说,非等到人家心心念念看上你等到定了亲才说,早干啥去了?你说要是和彭春儿一样你早跟她说明白了,她能喜欢上你一个女孩子?” 袁氏也要气哭了,此事简直已超出人的想象。不过虽然急,毕竟是当娘的,她吃的盐吃的米比袁少安不知多了多少,很快便平静下来,思考对策, “咱们要立马去趟耿家,一来探一探秋月丫头咋样了,有没有把咱们的秘密说出去,二来你去给人家道个歉赔个不是,千万不能再往她那把心头火上添油了。要是她还没说出去,可见是个有分寸的,对你情分也不浅,咱们找她出来一一解释清楚,请她帮着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然后呢?” “还能咋样?全看人家想咋处置你了这个猪脑子!都这样儿了你还想着能咋样?那耿老大是好惹的?耿家一家子是好惹的?保住你这条小命要紧!” “唔……我不敢去,就算耿秋月没说,她家人那么宝贝她,她气的那个样子都够他们全家人一人一把刀子追着我砍了。” “砍你还好了!就怕他们知道了上门找你爹算账!到时候……唉!别墨迹了,赶紧去吧!走走走!” 只是等她们商量毕从猪圈出来,还没回到自家院子去同客人歉一声离开,在院外远远瞧见了来路方向,耿家的当家人,凤凰村的新任村长,气势汹汹朝她们这头而来。 “哟,这不是耿村长嘛,来得正好,我这正想着带我家安儿去你家给秋月丫头赔罪去呢呵呵呵!” 袁氏也是cāo碎了心,一个fù道人家拉下脸皮去应付那气势凌厉的村长大人,在对方仿佛就要扑上来撕了她家宝贝安儿的唬人眼神中,强撑起她并不牢固的城墙,以图护犊。 “袁老弟在吗?我有话,找你们一家子说。” 耿村长是谁?是才吓得袁少安屁滚尿流乖乖就范,宽衣解带袒胸露rǔ了的耿秋月的亲爹!那气势,就算是刻意压住怒意隐忍情绪之下的淡然表情与平缓口气,依旧唬得心虚万分的母女二人双双咽唾沫,不知该如何应对…… 棘手!太棘手了!可怕!太可怕了! 纠结半晌,袁少安扶着自家娘亲,弱弱的,硬起头皮鼓足勇气,对上眼前这个不知来意的未来岳父,心神不宁,找准时机开了口, “耿大叔实在对不住,都是我笨都是我错,惹恼了秋月。不知道她这会儿”天知道,若是身世秘密尚未坦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带怕成这样的! 然而天王老子是没来,来的耿秋月老子却是毫不留情地,砸下一记狠狠的重重的锤子: “她要退亲。” 第50章 难解 袁家大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出, 袁父激动得面色潮红, 望向他未来亲家的眼中含着再明显不过的不解与抗拒。 “耿大哥, 这是为啥呀?” “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 这两日会把你家的彩礼送回来, 往后,你儿子和我女儿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耿老大着实疼爱自己的闺女, 哪怕是人年轻小两口闹别扭,他也不舍得自家闺女委屈。就更不说, 眼下情况看来, 根本就不是闹别扭这么简单,事情严重到他那好不容易应下亲事的女儿, 执意要他马上来袁家退亲,并有极其强烈的要狠狠修理袁家小子之意。 “这……耿大哥,有啥事儿咱好好商量, 别这么急着就要断了好好的一门亲事嘛!要是我家兔崽子做了啥错事惹恼了你,我亲自押着他上耿家赔罪去!” 对方身强体壮气势强大, 可比他常年病弱的袁家当家人稳当多了, 今儿又是占理儿的一方,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你说呢袁老弟!你家小子年轻气盛,惹恼了我,做长辈的我还能跟他一般见识?可他惹毛的偏偏是我家秋月丫头,这事儿就不好商量了。得吧, 回头你让这小子上我家好生给我闺女赔个不是,保证从此往后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做人!我做这个村长,当这个爹,看在你们家过往帮过我家多少回的份上,不追究了。” 若说单单只是见自家闺女委屈,吵着闹着要退亲,他一个理智家长威严村长是断不可能耳根子一软就听了气话,当真照办的。今儿这干干脆脆的一遭,分明是他听见风言风语也气xìng上头所致。 秋月只管气不肯说,他有心专门打听所得的情报显示,袁家小子确实行为不端,十有八、九真是干了提不上台面的烂事儿!又或者,yù要干些混事儿! 那可不行!就算俩人是未婚夫妻,也不行! 兔崽子胆子够肥!竟敢青天白日的把我女儿哄进果林里yù行不轨!若不是看在你有一个经不得折腾的爹,看在你帮过我耿家好几回,早给你一斧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当我耿秋月她爹没点脾气?! 这回就算你小子走运! 的确,今日算是万幸,袁少安与耿秋月已定了亲,就算是闹出啥动静来,最多也只是给村里人说几句嘴,或许两家觉得丢人,早早把婚事办了了事,没严重到要捉了袁少安这个色狼报官处置的地步。 然而当下的情况是,耿家执意要解除婚约。这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袁少安与耿秋月的名声,都不好听了。 在场的众人皆听得一头雾水,满脸不解。尤其耿村长狠怒的目光落到袁少安的身上,说出那一句“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做人”时,一致嗅出了绝不寻常的味道。 意外来得太突然,彼时耿秋芳与耿秋堂正商量着是否告辞离开,或是找人把张顺德架回去,或是等那两个浓情蜜意的约会归来……讨论尚未出结果,倒是出了他们不懂不解的大事。 实在是人生何处无惊吓! 而那不可避免也瞧了顿便宜热闹的陈世杰陈公子,则是一路拧了眉,一会儿瞅瞅说话强硬的耿村长,一会儿瞅瞅焦急激动的袁伯父,一会儿瞅瞅心虚默然而后松一口气的袁伯母,最后瞅瞅紧张无奈而后猛抽嘴角的袁少安…… 那画面,别提多精彩多有意思,多令他好奇心澎湃了! 袁氏两母女打死也不会料到,今日耿家来解除婚约的理由,竟然是这个!这个她袁少安作为当事之人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奇葩说法。当时心急如焚的她哪里留意到,路人村民们火辣辣的目光早就将她与耿秋月狼狈的形态瞧了个一清二楚! 面对这等出乎意料又感觉合情合理的说法,母女二人除了松一口气,能给出再多的反应,就是无语抚额了罢。 若是这样,那么还有机会挽救。 耿家人离开后,陈世杰也极有眼力见儿的,领着家丁仆人起身告辞。虽然好奇八卦之心已燃起,可他陈公子是一个有分寸有底线,不随意chā嘴他人家务事的风度之人。 上马车前,陈世杰拍了拍送他出来的蔫头巴脑还未缓过神的袁少安,轻声安抚,丢下一句豪言, “安弟莫要沮丧,凡事只顺从自己的心意即可,若有何棘手不顺之处,世杰愿为安弟分忧。” 言下之意:你尽管放胆子爱咋咋地,出啥事儿有哥哥给你撑腰! 目送车马远去,袁少安心头一阵一阵发暖:哥哥诶!您简直就是我的亲哥!比我亲爹靠谱多了! 亲爹呀亲爹,一会儿请您高抬贵手,别要了我的小命,您说啥我都听! 呜…… 再看耿家那头,耿大娘与耿秋梅也听说了风言风语,而且是孩子们的二婶带来的。 “唉!你说你这姑娘家家的,何苦呢!这事儿传出去,本来就不好听了,你这一下子又死活闹退亲,这往后还想嫁人不想了你真是!” 耿大娘心疼自己闺女,正在气头上,没多深入的想。耿二娘是个人精,个中要害早已摸了通透,上来就是点着耿秋月数落。这个孩子虽然xìng子刁,好歹是她们耿家的宝贝,她这个做二婶的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自该心疼,却也恨她不懂分寸。 只是她再精明再考虑长远,也绝想不到今日这一出闹剧,追根究底是因了何故。 耿秋月抖着肩膀抽着嘴角,yù言又止yù哭无泪。这帮长舌fù简直…… 我耿秋月是随便一个人能用强的?明明是我逼着姓袁的宽衣解带,是我耿秋月用强好吧! 呸!谁用强了?! “二婶您别说了,我是打死不会嫁给袁少安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这事儿怎么解决都是我吃亏。没错儿,就是我吃的亏!可我就算吃再大的亏,也不要再和姓袁的扯上干系了。你们也都甭想着劝我,都歇了心吧。” 耿秋梅到底不比两个长辈看得开,自家妹子那样子,瞧得她很是揪心, “秋月,难不成真是袁少安要对你用强?究竟是不是这样你干干脆脆说出来,要真是,你等着,等你姐夫回来,我叫他去给你出气!” “别问了姐!出啥气呀叫我姐夫,我说我想把袁少安给砍死那姐夫还真能把他的恩人砍死啊!” 耿秋月的情绪不稳定,语气些微的不耐。然而周围毕竟全是自家人,她再气再恨也没得找自己亲人撒气的,她只暗暗算计着,过后要如何收拾那个欺她骗她耍她负她的袁少安! “月儿!不许冲你二婶和你姐没大没小!你说你这都是啥浑话!”耿大娘头疼死了,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是难言的失败,她生的娃儿,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你也大了,凡是要有个分寸。在娘看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就是看你心里咋想的了。娘知道你对袁家小子有意,这回要是真退了袁家这门亲事,等过后哪一日你后悔了,爹娘可拉不下脸皮再给你求回来。” 此言听得耿秋月很是不屑,此事怎还会有反转的余地? “娘!我说退了就退了!我耿秋月啥时候反悔过?” “哼!当初袁家头一回上门提亲的时候,是谁说过打死不答应的?” “那后来是我瞎了眼!是我脑子进水了才答应了亲事!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耿秋月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也不要嫁给袁少安!她就是个” “衣冠禽兽!” 从袁家回来的耿秋芳踏入大门,听得厅中的娇骂声,不禁也跟着气愤。 “二姐,我支持你和袁少安解除婚约!咱嫁谁也不能嫁给那样品行的男人!都啥人呢这是!人前一副人样,没想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色狼!他啊,一开始就是看上你的美貌,不然哪会三番两次对你耍无赖占便宜的!” “你说啥?!” 耿秋芳一时管不住嘴,好似下定决心要一次xìng揭穿好色登徒子的老底,被一家子围在中心,一桩一件将袁少安对她二姐做过的混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这下,袁少安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下,再也没人劝着耿秋月,要她别因为对方的一时冲动,也一时冲动做下不可挽回的蠢事。 这下,再没有一个耿家人,愿意给袁少安一点好脸色了…… 耿秋月深深吸气,再长长呼气,却是不想开口也不知从何开口,去阻止自家堂妹凶狠的bào料。显然,事情的发展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与控制。 袁少安呐袁少安,打死你也想不到吧?明明是个女儿身,竟是自己把自己作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色狼! 呵呵! 假扮男人也就算了,你还来撩我!撩我你还作!咋没把你自个儿作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快? 对于求亲一百次这事儿,我发现不少小伙伴竟然在煞有介事的算着数着,我:…… 怎么可能真的写一百次出来呀喂! 一百次只是个夸张的概述,意思就是很多次。 具体是多少,不告诉你。 第51章 矛盾 此时的袁少安正处于水深火热的苦难境地,已无暇顾及不论是村中人抑或是耿家人, 对她的猜测认定, 毁败名声。 “爹!您别气了, 当心身子!” “闭嘴!给我跪好!没你说话的份!” 吼声怒声咳嗽声, 席卷母女二人的耳膜, 令她们心焦不已,心疼不已。 “她爹, 你也气了一下午了,该喝yào歇歇了, 有啥事咱明儿再说。” “不喝了!死了算了!省得三天两头被这个小畜生折腾!” 袁父的胡子都气歪了。早上还一切都好端端的, 热热闹闹相处融洽。转眼之间,不仅婚事被退, 未过门的儿媳fù没了,连带着他家少安的名声也臭了。这往后他要上哪儿再给这臭小子说一门媳fù去?哪怕是找十个找一百个张媒婆都不顶事了吧? 叫他如何不急!叫他如何不气! “想我袁家祖祖辈辈在这村里经营人脉事业,说好听点是有头有脸, 没那么夸大的起码也都赞我们一句好人家,出的子子孙孙个个都是勤奋老实的好样儿, 咋到了你这儿, 就无端端从青年才俊变成大色狼了呢?你是想把我老袁家的好名声都败光了才罢休么?!” “瞧你说的!哪儿那么严重了?都是一场误会,安儿已经跟我说过了, 压根没那回事,你自己的娃是啥品行自己还不清楚?” 在袁氏看来,少安作为男xìng身份的名声不好,往后孩子她爹再想给她找媳fù就更难了, 那她这个当娘的也能省把心,不必整日提心吊胆还心怀愧疚对着人家姑娘…… 知道还未揭穿秘密,当下这样很好。怕就怕,这老鬼钻牛角尖一时想不开。 然而这一回,她也遭了牵连,不能幸免一顿pào轰。 她那当家的从来看不惯她对儿子婚事的冷漠态度,这与一般人家根本反着来的。整得好似他一个大老爷们比fù道人家还婆妈cāo心。尤其在出了这事以后,孩子娘仍旧是这副不紧不慢甚至满不在乎的态度,惹得他积聚多日的不满一朝bào发。 “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都怪你总是对他的终身大事不上心,给他惯成这样!好容易定了门亲事,又给他折腾没了!眼下村里人都是咋说的你知不知道?!还是你想他一辈子打光棍才甘心?!” 这迁怒,实在令人无法不叫冤,袁氏听得一愣一愣,简直没法忍。她这些年来苦心孤诣,为的是谁?为的是啥?安儿身份一事,既非她自己的初衷,也非她起的主意,可多年来,却要她一个fù道人家与一个弱年孩儿背负一切,她的心就不累?她有喊过一句苦?她有怨过谁一句? 好你个死老鬼! “我咋惯她了?我咋惯她了?你知道这些年安儿有多懂事多辛苦吗?因为你的身子,我们娘俩儿都是咋过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哦,出了事啥都是我的错了是吧?就知道瞎吼!我告诉你,安儿就是打一辈子光棍我也认了,省得娶回来的姑娘受你这烂脾气!” “你!咳” “她爹!” “爹!” …… 袁氏夫妻罕有的意见不合吵将起来,因为袁父的激动不适戛然而止,这俩人都多少年未吵过嘴了,如今上了年纪,一个心事重重,一个身体病弱,吵也吵不起来,才两句就草草收场,令得袁少安又是心惊又是无语。 得吧,扶了爹爹回屋喝yào躺下,她也好闲下来仔细考虑一下往后的步调走法。 自爹娘房中退出来,少安苦着脸揉揉膝盖,长长叹一口气,正yù给自个儿倒杯水冷静冷静,院门外一阵响动,一如过往,大块头青年打劫般撞进来,急三火四朝她奔过来, “少安少安!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天要塌了?” 故境重演,主人公却已无那份闲适慵懒的心态。袁少安自问,她也没干出啥伤天害理的坏事呀,咋长到这个年岁,就事事不顺心了呢? 与她一样,刘望喜这回的焦急不耐胜过彭春儿那回数倍,因为这是他真心希望能成的一对。 “我听说耿村长当众宣布耿秋月和你的婚约解除,是不是真的啊?” 此言入耳,袁少安心头一紧,揪疼揪疼的:“是真的,晌午饭后没多久来退亲的,耿村长亲自来的,是秋月的意思。” “为啥呀?那总不可能真是因为乡亲们说的,你对耿秋月……那个吧?你明明……不可能啊!” 果真是好兄弟,懂也不懂,说也不说。袁少安瞅瞅眼前这急得不行的大块头,又叹一声,给他倒杯茶,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都是那些长舌婆娘乱传的!我袁少安是那样的人么?坏我名声!” 茶水咕咚下肚,刘望喜咂咂嘴,也知此说法有够荒唐,略微思量,得出最为可靠的结论:“是不是你跟她说了?” “嗯,说了。要死要活的,还要我脱衣服给她检查,唉!可不就因为这样么!我眼下也不晓得该咋办了,我爹气了一下午,这阵子怕是有得折腾……”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会愈加难过,袁少安就心累。再想到耿秋月的决绝离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这简直比彭春儿那次更令她心伤,心碎。 望着眼前这一向机灵开朗的玩伴如此伤感烦恼,刘望喜心下颇不是滋味。又联想到自己也坎坷不顺的情感之路,不免共鸣生起,冲袁少安安慰鼓励道, “这有啥,你要真喜欢她,就去和她说清楚,把她追回来!你想想,你都和耿秋月情投意合定过亲了,我和秋芳……我都没机会告白呢!更别说她还有心上人!我不比你苦哇!走,咱们一块儿去找她!” 袁少安受得鼓舞,感动不已,亦觉得刘望喜所言甚是有理,当即平缓下抑郁的心绪,打起精神, “好!一会儿我去找她解释清楚,你罩着点,要是她提刀砍我,你得挡着!” “没问题!只要你追回耿秋月了别忘记帮我追秋芳就成!” “……” 得了吧,全村人现在怕是都把我当成色狼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吧! 已是午后临近晚饭时辰,日头偏西,路上行人多是收工归家的,见了袁少安,一个个的眼神别提多悚人。 少安心事浓重,分不出精神去理会,一旁的刘望喜却不然,他的块头大而结实,一双星目瞪起来着实威风唬人,吓得瞧热闹瞎议论的路人不敢多看,只能过后暗暗啐他们俩人一路货色以解恨。 “诶,别理他们,吃饱了撑的!我跟你说,今儿我是要当着耿家全家人的面给胖妞道歉的。我不怕他们砍死我,就怕耿胖妞一个冲动把我的身份秘密抖出来。所以我想啊,还是先把人带出来,解释清楚了,做个预防。”少安自知此行多阻而艰难,途中想出个法子。 “好,那你打算咋把人带出来?她肯定不答应吧!” “这就要看你的了,你先去找耿秋芳,照我教你的话说,完了她一准领着耿胖妞出来了,而且是悄悄的。” 刘望喜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劲,竟还有这等好法子?! “说啥?” “你就说彭冬良在果林等着她,有急事,你来报信儿的。” “凭啥啊!袁少安你存心埋汰我吧!” …… 时辰只过去一刻,袁少安的计划成功。 她就是算准了,搬出彭冬良,定是能钓出耿秋芳的。这耿秋芳来了,能不拉上耿秋月?尤其在出了今日之事后,她更不可能在这个时辰独自出来会情郎,且不说还是果林这个敏感之地。 只是委屈了她的好兄弟,那苦命的刘大个。 耿秋芳满心期待与急切,没顾上耿秋月的感受,拉着她再次回到这伤心之地,入得林中,四下不见人影,恼起来yù要冲刘望喜发飙,不防侧边树丛中猛然跳出来一个人,吓她们好一大跳。 “怎么是你?” “袁少安?好啊你们两个!” 姐妹二人惊得不行,望向少安两人的眼神中,诧异,警惕,愤怒,复杂又复杂。 “袁少安,你想干啥?想要破罐子破摔连同我们姐妹两个一起下手吗?” 不怪耿秋芳恶意揣测,实在是袁少安在她那里,已是劣迹斑斑的不良少年,流氓无赖。 再看耿秋月,是出乎意料的面色平静,见得袁少安那张脸,她就有十万八千句骂人的话压在喉间几yù出口,强忍着情绪,想看看姓袁的究竟还想搞啥花样。 那两道伤人伤己的狠厉目光,扎得袁少安心头生疼。然而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别说耿秋月,她自己的亲爹都不能理解!她不愿与耿秋月,再与当初彭春儿一般。 不,耿秋月从来就不同于彭春儿。耿秋月心里是有她袁少安的。 “这样骗你们出来,实在对不住。可我有几句话,一定要和秋月说清楚,不想她恨我一辈子。” “臭流氓你还想说啥?我姐都和你解除婚约了,你还有啥说的?休想再占我姐便宜!” 秋芳是个好妹子,母鸡护小鸡般拦在秋月身前,生怕自家二姐再吃点亏,说啥也不愿再让这俩人单独待着。 明了事件真相的当事双方,均是对耿秋芳此状感到无奈。秋月咬了牙细细一想,袁少安确实没把话说明白,今日她气头上,只是要求对方剥光了给她看,其余的事啥也不清楚。 嗯,其实是她没给机会。 “好吧,我听听你想说啥。秋芳,你躲到一边儿去,帮我望风。” 第52章 告白 秋意已现,傍晚的果林树丛间, 依稀零星的光点已不带亮色, 林中的暗色比林外浓郁许多许多。鸟儿归巢, 扑翅鸣啼, 枝影, 落叶纷纷,愈发衬得林中对望而立的那两人形感孤寂, 相顾难言。 半晌又半晌,打破这孤寂静默的, 是那一道熟悉得过分的声音, 来自一个熟悉得过分的人,以及一副熟悉得过分的表情。 “看够了没有?有话快说!” 支走人清了场, 耿秋月便等着袁少安开口。谁想这人非但没有动嘴的迹象,反倒盯着她瞧个不停,那眼神, 实在令她很想发火。可是可是,她又实在发不起火来。 少安并不理会对方的强势骂言, 深深吸一口气, 张口问道, “你的眼睛肿了, 是不是回去哭鼻子了?” “要你管!” 二人仍是习惯三句两句吵上嘴,不论她们眼下处于哪一种情况,哪一种心态。即便成了,即便散了, 这般,依旧是她们相处最为舒服的方式。 少安也不愿把自己整得苦大仇深,清清嗓子,以轻松平缓的口吻,将肚子里的话统统倒出。 “你肯定奇怪我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啥扮成男的长这么大。唉!其实压根没几个人知道我的事儿,连我爹都不知道。这么说吧,实际上就是因为我爹,我骗的就是他……这是我爷爷nǎinǎi出的主意,我娘和我这么多年守着这个秘密,也真累得很。” “……”秋月默默听着,不动声色。 “你也知道我爹的身子不好,这个秘密都是为了瞒着他,让他没那么多烦恼心事好好静养,多活几年……而且要不是我当成男丁养大,能接手我们家的产业,袁家这会儿都不晓得是哪样的景儿了。算了跟你说也没法理解,你只要知道,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瞒着所有人的。” “我管你有啥苦衷!既然是女的,就不该随便出来招惹女孩子,你这是害人害己不懂吗?”秋月气急,一想起之前这个死人总是来调戏她,撩拨她,就想揍人! 她怎能那样?那些事,她如何能做得那般坦然? “啥叫随便招惹女孩子?我没有!” “你意思是我和彭春儿不是女的?” 噗 一口老血,咽不下去喷不出来,袁少安的脸都绿了。少安也有自己的高傲,怎能让她也放在心上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此不堪? “我跟你说耿秋月,我当初对春儿,是认真的!对你……后来也是认真的,不然我干嘛告诉你这事儿?就是不想继续骗你!”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是吧?!袁少安,你不害臊吗?骗了人就是骗了人,还有脸来求我原谅?你说你是认真的,认真啥?你跟我说这些是啥意思你说?” “……” 这个女人,与彭春儿的确不一样,太不一样。袁少安闭闭眼,哈一哈气,凑上前去,在对方警惕后移的怔忪间,再进一步, “我的意思很明白。首先,我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我俩的事儿,我认真的给你道歉,是我不对。但是这事儿真的关乎我爹的生死,我和我娘都不敢冒这个险暴露我的身份,希望你能发发慈悲,别把我的事给其他人说,谁都不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我确实喜欢女孩子,我……我中意你,想追求你。” “想追求我?笑死人!袁少安你是不是吃错yào了?你觉得我会答应跟你好吗?你以为我看上你了非你不嫁吗?我好端端的干嘛跟你一个女人在一起?” 耿秋月毫不留情,此等嘲讽娇骂,狠言狠语,换做是从前,袁少安能拿出百十种方式,一句一句给怼回去,能占多少便宜是多少。可这一刻,这些话,从未有过的刺耳心酸,刺破她一双耳,酸了她整颗心。 然而即便再心酸,袁少安依旧不愿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不愿她与耿秋月二人的气氛现出沉重之感。 “为啥不跟我在一起?我哪里不好?你心里也有我不是吗?” “袁少安你够了!我和你已经解除婚约了,我耿秋月不愁嫁不出去,没有必要跟着你这个骗子!还要我跟着你一块儿骗人?你脸皮得多厚?” 依然是不留情,倔强狠厉的一字一句,怼得袁少安哑口无言,无力反击。顿了半晌,少安才重新整理好思路,她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了,即使是气头上的言辞,耿秋月也并未否认过一句:我从来没看上过你。 那么可以肯定,她的心里有过你,抑或者,她的心里还有你。 想罢,袁少安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抬起头,长长舒气,竟是觉得这越发昏暗的果林四周瞬间又明亮了起来。 她们皆非一般人,她耿秋月霸道高傲,她袁少安,又岂是软扑扑的小绵羊? “好啦,别说了!我保证你会收回这些话,咱俩一定是会成亲的!要不咱们打个赌?” “谁要跟你打赌?还成亲,袁少安你简直病得不轻!谁给你的自信?信不信我回头就答应别家的提亲?!”秋月不服,十万个不服。凭甚么,都这样了,眼前这个死人还能泰然自若,对她二人之事坦然到就像是,啥事儿没发生过,坦然到,就好像她没骗过人,坦然到,就好像她耿秋月的讨伐抗拒纯属多余之举…… 呵呵呵,耿二姑娘你莫不是忘了,你才解除婚约恢复自由身,还与前未婚夫有着剪不断的纷乱纠缠,哪家不怕死不嫌麻烦的愿意这时候往上赶? 虽然自小不对盘,少安对秋月还是了解的。以她耿秋月的xìng子,此言无非过过嘴瘾,断不可能赌气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哦,也不对。她眼下不就赌气退了她俩的亲事?这事,往后她必定后悔无疑。 “谁给你的自信?明明心里喜欢我还能转头嫁给别人?别瞪我!瞪我也改变不了你心里有我的事实。”深知与不讲道理的人不能讲道理,少安只能一如既往耍无赖了。 这个死娘娘腔!这个死骗子!这个死流氓! 秋月气得发颤,心下又隐隐觉着羞愤,红了眼咬了牙,不愿在死骗子面前败下阵来,只好硬起心肠硬起嘴, “呸!袁少安,我算是见识你的脸皮有多厚了。是,我是看上了你,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从我知道你是女人开始,那些就不再作数,当我眼瞎。” “你是觉得两个女人不能在一起?耿胖妞真不是我说你,这借口还能再扯一点吗?你当初都能一口一句断袖挂嘴边了,不就是认同男人和男人的!那为啥女人和女人就不行?要不,咱俩试试?” “袁少安!你还想耍我!给我滚!” 恼羞成怒。 若说此话之前,耿秋月心间的梗是袁少安的欺骗不坦诚,那此话之后,梗在秋月心头的那根刺,是绕不过避不开的,最主要的那一道坎。 她不愿承认不愿相信,自己的初恋,自己的初吻,自己初次芳心暗许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女人。 苍天呐!我耿秋月看起来像是个断袖吗? 呸! 得,既然对方如此嘴硬不配合,袁少安决定暂且放缓攻势。这趟果林谈话的目的,明明是给耿秋月说明身世并请求她保守秘密,咋聊着聊着就得意忘形,忍不住开撩了呢!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母老虎? “好好好,我不逼你。我晚些会去你家赔礼道歉,只求到时候你一定管住嘴,啥也别说!你不晓得,因为今儿的事,我没了未婚妻还臭了名声,我爹气得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缓不过来,我真怕他有个万一……秋月,咱俩的事儿,你回去慢慢想清楚,我不逼你。但是我的身份,你绝不能说出去,就算指责我干了混事是个色狼,也不能说出真相,真的会出人命!” “……” 她们二人在林中已谈了多时,外头望风的耿秋芳早已不耐。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容不得她不多想,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长臂,狠狠瞪一眼骂一声,跑了进去。 “刘望喜,我姐要是再给袁少安欺负,有你好看的!” “秋芳妹!你别进去她们还没说完话!”刘望喜急忙追上去,心道不妙。 等他们匆匆闯入昏暗寂静的,气氛凝滞复杂的某处,只见那两人静静对站着,对望着,未有其他行止。光线太暗,瞧不清她们的脸。若是只从两人的身影姿态看,活似一对情窦初开相约密会的小情人儿,观感上着实般配得紧。 然而,耿秋月的娇斥怒骂声狠狠击破这无言的美感。 “呸!当我傻还是当我瞎?你爹要是能因为这个卧病不起,这些年都不晓得死过几回了!你平时都是啥死德xìng自己心里没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擅长写这个东西,诶!写得太烂了,见谅! 第53章 登门 “耿秋月!” 此话太难听,少安心间燃起一小团火, yù要开怼, 转念一想, 眼前这女人也就是气头上的嘴硬, 并非心有恶意, 她若不依不饶揪着做文章,两人关系只会闹得更僵。 “这话你以后别再说了。你怎么怼我怨我骂我打我都成, 别扯上我爹娘,他们都很无辜。行了秋芳来了, 你们回去吧, 天儿有点晚了,我明儿再去你家。” “谁要你来我家?我爹娘我们全家人都不欢迎你!” 似乎摸准了对方的套路与心思, 袁少安找准节奏把握分寸,定下心来开始不急不躁慢慢应付, “现在他们不欢迎我, 没关系,你欢迎我就成。好了别犟了, 回去吧, 明儿一早我家杀猪,到时候给你送猪红, 送一大只腿,再来只猪耳朵,咋样?” 此人脸皮已经厚到耿秋月无话可说,无话可怼, 所有的忿意化作一记狠厉的眼刀,飞去再飞去,末了,丢下一句话,转身拉着自家堂妹离开了, “把粉肠也送来,要清理好的。” “好!你想要啥我都给!整头猪送给你都行!” “……” 回去的路上,耿秋芳按耐不住自己呼之yù出的八卦之心,巴着秋月叽叽喳喳一通好问。 “二姐二姐!袁少安都跟你说啥了?他是不是还想纠缠着你不放?” 秋月正心烦意乱,分不出心思搭理,敷衍着“嗯”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叫秋芳很是不满,咬牙切齿分析道, “嗯啥嗯,这可是大事,你打算咋办呀?那种死色狼,得不到你是不会罢休的!” “她说要重新把我追回来,可她明明就秋芳,你说为啥有这么无赖的人呢?我都气得退亲了,她还死不要脸的来求我原谅再给她机会……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还是咋的,怎么就老是盯着我欺负我呢?!” 耿秋月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耿秋芳瞧她如此不淡定的模样,心下微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兼密友,二人可谓是默契十足,往往只一个表情一句话,便能在对方那里轻易暴露心事。 “切!他惦记上你了呗不盯着你盯着谁!倒是你……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想着他?就算他袁少安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你还是喜欢他吧?” “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知道,袁少安简直是表里不一到丧心病狂了,她就是个脸比猪皮厚的神经病!我哪能因为一时的心思,就稀里糊涂跟了她?那往后指不定是过的啥日子呢!不行,这事儿我得断了念想!秋芳,好妹妹,你要帮我!” 话是狠话,可秋月的神色语气并不算十分的决绝,犹豫恍惚的样子瞧得了解她没十分也有七八分的耿秋芳一脸鄙夷, “这事儿得看你自个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吧!我能帮你啥,是能帮你宰了他还是能帮你立马找个如意郎君?你要真心打算断了念想,就不要再见那个人了。” 话是这句话,理也是这个理,耿秋月又不傻,如何不懂。然而懂是一码事,能否狠下心去做又是一码事。 “这可办不到,那个死家伙往后肯定是一天到晚来我跟前晃的,不再见她那就只有把我眼睛戳瞎了。” 耿秋芳没辙,翻个白眼表示无计可施无言以对,出大招:“那你戳瞎了吧,正好眼不见为净。 “耿秋芳!我叫你帮我出主意的!再说风凉话信不信我揍你!” “我咋没出主意了?!是你自己扭扭捏捏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明就是心里还放不下他想给他个机会,非要我说出来!我没主意,你还是揍我吧!” “你!好你个死蹄子,受死吧!” “……” 当晚,袁少安回去向父亲禀报此事,在娘亲的无奈眼神下,保证往后将心思放到终身大事上,不再出幺蛾子。 袁父大悦,连说孩子大了懂事了,直言不再多加干涉,同样要求袁母一并顺了孩子的意,只要孩子不做出有辱家风的举动,凡事睁只眼闭只眼。袁母计拙,只得妥协。 得了终身大事的自主权,袁少安一改整日来的愁眉苦脸,又想到果林中那嘴硬心虚的耿某人那张俏脸那副神情,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有得盼了。喜滋滋用过饭再美滋滋泡一桶花瓣澡,回屋敷了黄瓜哼着小曲儿,别提多乐呵。 翌日一清早,袁少安自回笼被窝中爬起来,草草去喂了猪,来不及再收拾家中活计,回屋换身衣裳,垮了满满装着一篮子格式礼物的菜篮子,乐颠颠朝村头耿家而去。 今日的重头戏,是去耿家赔礼道歉,顺便解释昨日的误会。那天大的误会。 唉!若是从前,她袁少安巴不得自己声名狼藉不受各家待见,免了自家爹爹一门心思找人说亲还得防着村里某些人的惦记。换句话说,从前的袁少安妥妥的丢得起人。可现如今她不能,耿家是看重人品的,她要想抱得美人归,首先得把自己的良好形象再树立起来,再丢得起人也不能随便丢。 唉!袁少安啊袁少安!你也有今天!这今天还是拜那从前自己十分百分看不上的耿胖妞所赐!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哟! 一心沉浸在自己纠结彷徨与甜蜜期待的复杂世界中的袁少安,没去关注周围人对她的关注。 与前面某一回她爹逼着她去耿家溜达送新鲜猪ròu的情况相比,这一回,她完完全全出于自愿,并且满怀信心与期待。她认为,只要将昨日的事情找个合理的说法消除耿家人对她的误会,再加把劲将那个与自己本就情投意合的女孩子追到手,解开她的心结……这门亲事,跑不了也赖不掉,嘿嘿嘿! “老丈人丈母娘,丈母娘老丈人,快快把我媳fù儿还给我……快快还给我……还给我……里个儿郎……里个儿郎……” “少安,往后你还是少来我家的好,我家月儿不想见你。” 许是经过一夜的沉思与分析,已完全冷静下来的耿家人,待亲自上门来赔礼道歉的袁少安还算客气。只是那正主儿耿秋月,不知是尚未起身还是窝在自个儿房中不愿出来,没见着人。 既如此,袁少安索xìng豁出去,独自挑起大梁来唱这出大戏得了。 “耿大叔,耿大娘,秋梅姐,张大哥,昨儿我和秋月的事儿,其实是个误会。不过也是因为我做出让秋月误会的举动,才闹了那么一出的。今儿我特地来赔不是,希望大叔大娘大姐姐夫能原谅我。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你们不相信也可以去问秋月,我真没打算对她……我袁少安真不是那样的人!” “……” 袁少安的口齿伶俐头脑也机灵,啥事儿从她嘴里出来能不变个味儿,耿家人与她不算熟悉更谈不上了解,只一个个狐疑着盯了她瞧,不予置评不予表态。 少安自知不可能三句两句就消除自己在他们心中的猥琐形象,并不急躁,状若不经意瞥了瞥一旁的耿秋梅两夫fù,心道对不住,继续解释,加引导, “唉!也怪我!可能因为昨儿张大哥的事解决了,我心里高兴多喝几杯有些醉了,是不是张大哥,咱们都碰了好几杯呢我记得!呵呵!喝醉了嘛,对着心上人我就激动呀,所以才想拉着秋月好好说说话……这一激动,这一拉拉扯扯,可不就叫秋月和其他见着的人误会了么……我回去醒了酒,就知道错了,可……秋月xìng子强,她一定是觉得我不尊重她,才那么冲动要退亲的!大叔大娘大姐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为了她,戒酒都成!” 声情并茂的解释劝说加引导,好不精彩!耿老大依旧端着村长气派,只那面上再无昨日的凶神恶煞样了,盯着袁少安,听得她说到张顺德时,就已微微变了脸色。 而那被强行提及用以转移注意力的无辜张大哥,望望袁少安言之凿凿的模样,又望望岳父大人疑惑威严的模样,再望望自己媳fù儿脸色不自然的模样,一脸的懵。 “既然是这样,那你自个儿去跟月儿说。她要是原谅你,还想嫁你,我们做爹娘的没理由拦着。不过往后,你可绝不能再出这样的事。还有,你刚才说的顺德的啥事儿?顺德你说说,少安解决了你的啥事?” “爹,我……” “爹……” 很好,计策成功。 袁少安心下暗喜,对那嘴笨脑瓜实诚的张大哥报以百十倍的歉意,对那与秋月有五分相似的脸五分相似的眼投去十分的同情,从耿家张家的家务事中抽身而出,再打起精神堆起笑脸,退到一侧去勾搭未来丈母娘小舅子。 “诶哟耿大娘,几天不见您看着年轻了不少呀,比我娘会保养多了真的是。来来大娘,这是我上回去镇上yào店买回来的干菊花,今儿特地给您送了些来,您得了闲就泡泡菊花茶,这玩意儿喝了不仅养肠胃,还能祛脸上的斑啊痘啊的,虽然您的脸上啥也没长美得很嘿嘿……” “……” “还有秋堂,大小伙子,瞧你少安哥给你带了啥?金桔糖,润喉的。还有这个,是男人用的祛脸上痘的,抹着用的yào膏。你别瞧我没长过痘不懂昂,是你望喜哥用了说好的,他前两年那脸上埋汰的哟!你眼下虽然没长啥痘,不过有备无患嘛,就算是男人也得注意保养自己的脸不是嗬嗬嗬……” “……” 一顿尬笑。 厅门口处,手上端了脸盆脖上挂了巾子的耿秋月,一双水眸瞪得溜圆,睨着袁少安的眼神,堪比见鬼。 死娘娘腔挨个儿给她娘她弟介绍美容护肤常识的样子,实在是…… 第54章 烦乱 “你说啥?还有这事?” 耿老大掩不住自己对大女婿所言之事的讶然与愤慨,盯着女儿女婿的眼神, 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爹, 这事是少安出的主意, 找陈公子帮着摆平的, 地契是拿到手了。而且陈公子还热心的说要送佛送到西, 帮我打点官府那边,让我到时直接去县衙盖章过户就成……” 张顺德实诚得紧, 岳父大人星目一瞪,他能招的全招了, 不留一句私藏暗话。也因此, 狠狠帮袁少安在未来老丈人这里刷了一把优良印象,利人不害己。 事情既已解决, 耿老大即便再气,再有心对那张家发难谴责,也显多余了。那么, 就由得年轻人去处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冲子外的地是吧?挺好。往后在那儿盖房子或者从咱家割一块出来盖在周边也成。那你们原本那屋子呢?也是块地呀,打算咋处置?” 村长不愧是村长, 所言所思总是豪不拖沓废话, 句句有物,句句戳重点。张顺德与耿秋梅听了, 心下暖意融融之余,觉得甚是踏实。有这般靠谱的爹,有这般靠谱的娘家,实乃幸事。 “这个还没想好。那地方位置不好, 就算是开了来种菜种树也是危险,这会儿还想不出好法子归置。” “嗯,那地儿着实没点吉利。而且又远,还挨张家近,撇了不要得了,就是有点儿可惜……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认这个倒霉了。” “爹,您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和顺德能捡回条命已经很幸运了,那个地方是伤心地,不要也罢。”秋梅先是安慰自己父亲,安慰着安慰着想起自己未出世便不幸夭折的孩儿,不禁黯然神伤。 于是,便成了其余人反过来宽慰她了。 “秋梅,你别伤心了,当心身子。” “梅儿,我可怜的孩子。别想这些了,走,回屋歇着去,娘给你炖猪蹄汤。” “姐,身子要紧。” “回屋歇着吧,月儿,看好你姐。少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不愿chā嘴别人家务事的袁少安,杵在门边与耿秋月你瞪我瞅玩得正欢,被突如其来的召唤打断,心下无奈,面上愉悦,冲秋月挤了一记媚眼,转身去了耿老大跟前回话。 耿秋月哆嗦抖了又抖,冷颤一个接一个,却是对那无赖完全没辙,长长叹一口气,去拉了自家大姐回屋说话。再不发发牢骚泄泄愤,她要么得气死要么得憋死! “姐,别再伤心了,你老想着伤心事,啥时候才能养好身子呢!”秋月扶了秋梅坐下,循循劝导着。 “唉!那可是我的骨ròu!能不伤心么!” 耿秋梅虽伤感,到底过去不短的时日了,有些事情不看开也没法,只好坚强起来,积极面对了。 “算了,还是不想这个了。月儿,说说你和袁少安吧。你跟他,你到底是咋打算的?” “姐,我的打算还不够明显吗?” 提起那个人,耿秋月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恨怒羞怨,心下五味杂陈无法言说,只能自己干干尝着默默受着。 一如耿秋芳的看法,耿秋梅也是个明眼人:“可你这样子明明就是还念着他嘛。昨儿姐姐听了秋芳说的那些,也跟你一样气得不行。可过了一夜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没那么严重,少安也没那么不堪。加上你姐夫说了一堆好话,我就觉得,是不是咱们对那小子误会了啥?” “诶呀这件事情我跟你说不清!反正就是我发现袁少安不是我想要的,她离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差得太远了。” 耿秋月异常的纠结。不能给家人说明真相,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两日来,此事在她心头拧成一团麻,揪着她扯着她,围着她绕着她,令她完全无法分心去想其他,只一股脑恨着那个招惹了她的可恶之人,又一股脑恨自己的不争气。 许是耿秋月的表达不够明晰态度不够坚决,许是耿秋梅旁观者清,见她如此犹疑难解,以长姐兼过来人之名,一点一点开导,劝说, “差太远?那你当初又是为啥看上的人家呢?难不成你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地方都是错的?你看上他之后才发现他根本没有那些吸引你的东西?” “这……倒不是这样……” “那是咋样?如果说当真是袁少安人品德行有问题,以你的xìng子,早该彻彻底底跟他断了,没得在这里烦恼的。” 耿秋梅呀耿秋梅,你可真是个明白人! 秋月垂了头,默默揪扯着自己的帕子,沉吟半晌,抬起头来,发问:“姐。你当初为啥嫁给姐夫呢?爹娘当初可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就连我都觉得……” 问到点上了。 关于这个问题,耿秋梅回答过张顺德,回答过耿大娘,却是从未与自己亲妹妹说起过。因为她的妹妹眼高于顶,婚姻大事迟迟未提上日程甚至未放在心上。 “我知道,那时候咱们全家人都不满意这门亲事。你姐夫年纪大我好几岁,人又老实巴jiāo的,家里住得那么远那么山,而且张家人都不是善茬。咱们村里就是差点的人家,也不见得有答应张家亲事的。你一定觉得姐姐脑子坏了才不顾爹娘反对嫁过去的吧?” 秋月未答话,那眼神分明给了肯定答案。秋梅嗔她一眼,继续道, “我呀,就是看上你姐夫的老实!他虽然xìng子有些软,可人品没的说。张家那种人家养大的孩子,能有他那份人品,不和张家人同个模样,可见有多难得。我既然看上他,自然有他吸引我的地方。你不也一样么?袁少安人机灵嘴巴又能说会道,能哄你开心逗你笑,为人仗义又热心,这些难道不是你着迷的?” 耿秋月一顿,俏脸爬上红晕,嘴一噘,急急反驳:“谁着迷了?那个死人啥时候哄我开心逗我笑了?哪一回不是把我气个半死才罢休!姐你是没见着罢了。” “哟!这么说来,你们还是对欢喜冤家了?” “欢喜没有,冤家仇家是实实在在的。好了别扯她了,还是说你和姐夫。我就不明白了,你说看上他老实,人品好。咱们村里人品好的老实人多了去了,家里情况总也比张家好,你咋偏偏就吊死在这棵树上了呢?” 又问到点上了。 耿秋梅靠上椅背,放松全身,似是思忆起往事,脸上浮起盈盈笑意,止不住的甜蜜。 “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好几次了。有一回我跟一帮同样大的娃娃出去玩,跑着跑着进了冲子,玩到天夜了也不知道回来。那时候你姐夫也是个孩子,虽然比我大几岁,也还是个半大的娃,不晓得从哪里跑出来拦在我们跟前,劝我们早点回家,说冲里离山最近,山上有老虎豹子,夜里会下山叼人……他说那话那副认真的样子,吓哭了几个女娃……”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耿秋月津津有味听着,来劲极了:“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后来他很热心肠的送了我们出来,回去的时候一个人撒丫子狂跑的,显然他自个儿也怕得不行咯咯咯……起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吓唬我们玩的,结果不是。” “哇!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你那么早就看上我姐夫啦?怪不得非要嫁呢!” 终于是有机会打趣自家大姐了,秋月哪能放过这机会,促狭逗趣不带下嘴留情的。 然而秋梅只是浅浅摇头,轻叹一声又道, “谈不上看上不看上,只不过因为这件事,在我这里,他张顺德比其他人更让我愿意嫁。秋月你也是,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是哪个人,比其他任何人,都叫你想嫁,这就够了。” “……” 从耿秋梅屋里出来,耿秋月的脸色犹疑神情恍惚,不知是比进屋前更混沌了,还是更清明了。 出得屋来进得厅中,见袁少安正巧与自己爹爹谈话完毕扭头转过脸来。四目对望,秋月乱糟糟的心绪愈添了几分烦扰,幽幽瞪那人一记,转身溜走。 袁少安见状,赶忙追上去,于耿家大院的墙角树荫下,拦下了佳人。 “别跑了,就在这院子里有啥可跑的,我眼睛不瞎哪儿瞧不见你。” “……” 幽怨难解恨的眼神直勾勾戳向眼前人,秋月不想说话不想搭茬,只想逃开。 只是,她往左,少安拦左,她往右,少安拦右。 “让开!不然我喊非礼了!” “喊啊,你又不是没喊过。反正现在我名声也臭了,不差这一遭。” “袁少安,你怎么那么欠揍呢?” 秋月气xìng又起,翻着眼睛,努力克制自己要扑上去海扁她一顿的冲动。 毫无欠揍之自知的袁少安接茬:“耿秋月,我大概真是欠你的揍。不过往后等你嫁给我了,有得是机会教训我。” 好不要脸的言词!耿秋月急恼,一肚子怨气无处撒:“袁少安!你再瞎说信不信我这就找你爹告密去!” “你去呀!” “你有病!” “相思病。” “……” 作者有话要说:  头好痛,睡了。 第55章 农忙 在耿家重刷好印象回来,袁少安的心情好得飞起来。日子一天一天过, 她对耿秋月发起的攻势日益猛烈, 不论对方给的是何种态度, 她已打定主意, 到了黄河也不死心, 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自从确定心意下定决心,袁少安每见耿秋月一次, 就赞叹一次自己眼光了得。想当初,自己真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耿胖妞啥啥都不好, 真是瞎得要紧! 这个女人明明有意思极了, 气呼呼又没处撒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与她袁少安的xìng子正好正好相配。如今看来, 她俩从相貌家世到秉xìng年纪,都配得不行。 袁少安不愿再怂。即便耿秋月心中依然抗拒她的女子身份,她已非当初面对彭春儿时的消极状态。当下努力一把, 总好过将来后悔。 幸运的是,耿秋月对她的态度与彭春儿那时大不一样。 彭春儿的态度是:你是女孩子, 应该喜欢男孩子。(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耿秋月的态度是:你这个死骗子!都退亲了还没皮没脸来撩我, 砍死你! …… 如袁少安总结的,她与耿秋月在撩与被撩怼与被怼的循环模式相处中, 乐呵呵过着日子,转眼已至晚秋,进入农忙时节。 凤凰村所在的肃州乃繁华江南之地,鱼米之乡, 百姓的作物主要为水稻,每年两轮播种收割,亦即每年农忙有四回。一般来说,除去芒种收割,给稻田灌溉放水、除草施肥、驱虫赶鼠,就是庄稼人平日的功课。 而这所有关于农田劳作的一切,都与袁家无关。 袁家的田地早已转给村中几户关系好的乡邻照看,他们每年每季在这些田里种植所产的粮食,匀出一部分送到袁家。这种xìng质上属于租佃形式的互利互惠,很好的杜绝了土地资源闲置浪费之嫌。 靠着这些粮食,袁家一年到头并不愁米钱,他们平日的所需用度,要费心费力的,是柴yào油盐酱醋茶。 哦,除去这些,家中几十头家伙的粮食,也是袁少安每日每日cāo心的。 “呼呼呼” “为啥我袁少安要这么命苦!每日挑水砍柴喂猪铲屎就算了,还要出来拔猪草顺便摘菜浇粪……老娘的美脸都晒成啥样了唉!” 虽说已是深秋,南方的日头仍旧热烈,午间的天气不再十分燥热却也绝算不上舒爽。俗话说的秋高气爽,那是闲人城里人的感受,他们乡下人没这个感知。因为秋高时分,是个庄稼人都在顶着日头忙收割,爽个鬼! 袁少安是乡下人却非典型的庄稼人,她家只种地不种田,没那些繁琐累人苦活计,每每到了农忙时节,她只是一边瞅着村民们在田里忙活,一边该干嘛干嘛。 只是只是,今年今秋,她怕是不能闲了。 一担子猪草挑回去,进猪圈瞅了两眼即将临盆的母猪,少安满意着退出来回到自家院子,才倒了杯水没喝上,她爹的吩咐下达。 “安儿,听说明儿耿家要开始忙收割了,你没事过去帮帮忙呗。” 少安听了一愣,旋即乖巧点头,也觉得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法子, “行。” 一旁的袁母听了,朝孩子她爹飞一记眼刀,心疼自己闺女,开口还价:“去帮忙就去帮忙,明儿安儿你推咱家的鸡公车去帮他们运粮吧,省得下田又不熟练给人闹笑话。” 深知这是娘亲在心疼自己,少安心下顿时暖意融融。下田收谷是多么苦多么累的体力活,她袁少安素日里干的体力活已不在少数,同样叫她娘心疼得紧。 “也好,安儿人去了就是好事,出多少力干多少活我就不管了。” “嗯,那我明儿一早就过去,爹娘你们在家记得看着点猪圈那边,大花这两天就该生了,小花还有几天。” “嗯,晓得了。” 大花小花与另一头母猪二花,是袁家的功臣,它们所生育的猪崽一批接一批。去年到今年,袁家卖出去的猪,几乎全数出自这几头母猪。 大花小花临盆在即,眼看袁家猪圈又将有若干只小猪崽降生,这属于袁家最重要之产业的重头部分,袁少安在意得不行,连日来频繁往自家猪圈跑,就怕大花小花生产前有啥不妥,白白胖胖的小崽子不能平安顺利落地…… 因此,她这几日去耿秋月跟前晃悠时,总被嫌弃得体无完肤。 翌日辰初,袁少安懒懒爬起身,草草穿衣洗漱,去喂了猪瞧了大花小花,便急急忙忙推了库房中许久不用的鸡公车,咕吱咕吱往村头耿家赶去。 深秋的辰时不比仲夏,天色还未大亮,稻禾杂草叶上全是露珠。然而在这尚未大亮的天色里,已有不少村民在田里忙活,躬身弯腰割禾的,收稻收谷装藤萝的,挑担子推车子运货的,一个个忙得没工夫围观袁家小哥这个大名人。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不是说说而已。 耿家虽人口较多,情况却有些特殊。耿秋梅是断不能下地的,张顺德要回来的那半亩田,同样等着收割。所以,耿家一家子要在忙完自家田里的活后,帮助张顺德丰收。 这时候袁少安的加入,极好,极妙。 “嗨!你瞧瞧你瞧瞧,真是羡慕死个人!大哥大嫂,为啥你们就那么好福气呢!” 耿二娘端得是嘴碎又眼红,羡慕嫉妒之情毫不掩饰。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入老大家的秋收阵营,定是事半功倍呀!他们家,也就指望着耿老二和耿秋汉了,耿秋芳虽然不懒,倒也并不十分勤劳,力气又小,能帮上点小忙已经不错了…… “叹啥呀叹,等秋汉的媳fù儿过了门,再给秋芳说了婆家,你家到时不也轻松了!” 两妯娌一碰上就有唠不完的嗑逗不完的趣,两家家主甚是无语,两家的孩子亦是直翻白眼。 唠是唠不完的,耿大娘耿二娘只互怼了两句,便各自随自家大部队出门农忙去了。 等大人们都在前头领路走了,袁少安推着鸡公车追上耿秋月并行,拿肩膀撞一撞又蹭一蹭,贱兮兮道, “嘿,你今儿穿的谁的衣裳呀?”真像个下地干活的大婶。 被问之人往外躲了躲,抬手拍拍自己被撞被蹭被吃豆腐的肩臂,白这无赖一眼,不爱搭理。 她能说么?她身上这套是她娘下地干活时穿的农装。当然,她自己也有,可那不是现下穿不合适了么!只能拿娘亲的凑合凑合。 可是这个死人,胆敢来取笑她! “还笑话我?袁少安你这几天晚上是不是都没泡澡了,身上都是猪骚味儿你自己闻不出来?起开起开!少往我这儿挨!” 五十步笑百步。 “啧!” 又见嫌弃脸,袁少安一颗浪dàng又纯情的少女心备受打击,缩脖子低下头往自己身上深深一嗅,许是闻惯了没觉出啥异味来,也扔个白眼,不满,继续撩。 “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点好脸色?诶,我家的母猪要产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小猪仔很可爱的!我得赶上亲手帮它们接生。” “可爱有啥用,亲手接生有啥用,长大了还不是得死在你手里。” 耿秋月怼人的话术早已登峰造极,所有从袁少安嘴里出来的话,都能被她一句一句完美地怼回去。 于是,袁少安急了。 “要我说多少遍!我是养猪的,不是杀猪的!我从来就没杀过猪!” “你是没杀,你把它们送到别人手里杀,不是一样?” “……” 罢罢罢!袁少安被怼得气焰全无,无力推着车子,缓了缓精神,再次起劲。 “爱看不看!不说这个了。你不是特不爱干农活嘛,一会儿你别下田了,就在路边帮忙装车吧,帮我稳着车子,我一个人整不过来。” 秋月闻言,难免意动。她最是不喜下田地干活,是个凤凰村的人都知道。可人们对她这xìng子,多是不解甚至鄙夷,把她往惯坏的小姐脾气上说道,觉得她是个懒姑娘…… 不说旁人,就连自家人,最心疼她的爹娘,也时常劝她多学学村里勤劳贤惠的闺女们,做一个往后到了婆家能不被嫌弃的好姑娘。 而眼下,袁少安这般明目张胆的要她躲懒,会不会有些……太合她心意了? “这活倒是挺轻松的。可我爹娘都在田里忙,我自己躲在边上,别人会咋说我?!” “你还在意别人咋说?那你下去吧,蚂蟥爬田狗毛毛虫啥都有的,你不怕就去呗!” “袁少安!” 秋月瞪圆了眼,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竟然了解她如此透彻!她耿秋月不爱下田下地的最大原因,就是小时候被蚂蟥毛毛虫吓的! “哼哼哼!”少安得意洋洋,挑了眉再次深情告白:“你的事我都关心都打听过,你心里想的啥我也都知道。早就说了嘛,你要是嫁给我,别说下田下地,就是像这样,在田边上的活,也不用你干!你嫁给我就是享福的!” 又来又来,逮着机会就来。这个死人就没一刻正经的! 耿秋月心里一团乱糟糟的东西躁动又躁动,咬咬牙,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余光掠过侧前方向,意外瞥见某个人,才终于开口:“你从前也是这么跟彭春儿说的吧?” 第56章 戳心 袁少安不解,好端端的提彭春儿干啥?这个女人吃飞醋也吃得忒离谱。 “哪能呀, 我只对你说过这话, 别人都没有。只有你才有这待遇, 换了别人, 不说彭春儿, 就算是城里的千金小姐嫁给我,也得跟着我一块儿喂猪铲屎!” 袁少安信誓旦旦, 为了博佳人一笑,蹦出口的话都无需过脑子, 端的是没皮没脸没原则, 自信自满自恋狂。 “咯咯咯……” 如她所愿,这听起来瞎得不行的言语, 逗得耿秋月咧嘴抖肩膀笑个不停,整个人都欢脱了。不如她所愿,耿秋月的笑, 可不是因为被她这些瞎话感动来的。 “瞧瞧你身后。” 袁少安也跟着乐,没多想扭头朝身后一看, 登时吓飞了魂。 “春……儿?好巧, 你也在这儿!”这女人是啥时候走到她身后的哟!袁少安大,尴尬得结巴起来。 “是挺巧, 我家今儿也忙收割。” 彭春儿的脸色颇有些复杂,想是没听落少安的彪悍言论了。 哦呵呵,想不到你是竟这样的袁少安!同你一块儿长大,也不见得多么了解你呢。这般看来, 你对这耿秋月,当真很不一样了。 袁少安窘迫不已,尴尬着不知如何开口。彭春儿若有所思,视线在少安秋月身上来回扫。耿秋月冷眼旁观,面色平静,睨着袁少安的眼中些微含了点戏谑。三人各怀心事,以致当下气氛极为古怪。 “呃……春儿你是要你们家哪块田呀?天儿不早了你该赶紧了呵呵。” 呵!这就赶人了。 彭春儿瞥了瞥赶她的人,不搭话,转眼去瞅另一人。她凤凰村头号村花的名头近来有些不稳,因为又出了一个能与她相较的俏人儿,这便是从前的耿家胖姑娘,如今的村长二千金。 单看相貌身段,倒真是各有千秋。只是她耿秋月这会儿的一身打扮,绝对是落她好大一截了。 虚荣攀比之心谁都有,何况是这些娇滴滴成日被周围人吹捧上天的俏姑娘。彭春儿自认胜出一截,勾勾唇,朝她的对手颔首致意, “真没想到,你们都解除婚约了,还处得这么好。我听望喜哥说了,秋月姑娘都知道少安的身份秘密了,没被吓着吧?” 单纯的关心询问?还是别有目的的挑衅? 高出对手小半截脑袋的耿秋月同样自我感觉良好,自认更胜一筹,为对方不明其意的问题,挺直的腰板配合着微微俯身作答:“谁说不是呢!可吓得我不轻!可我都退亲了,她还巴巴的总来烦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好法子,帮我摆脱这块牛皮糖?” “喂!你们……” 也不知因了何,两个俏姑娘形似探讨实则对峙的姿态,很是叫袁少安头疼。虽然她很愿意相信耿秋月是在为了她与人争风吃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可目前这态势,明显只是女孩子间的好胜心罢了! 唉!我也是女孩子呀!我也很美呀!你们能不能关注关注我呀! 只一瞬工夫,气氛胶着,袁少安心情也焦灼,没等她寻思出对策,没等这二人比出个一二,又来了人。 “春儿!嘿少安!秋月姑娘!你们在干啥呢?” 彭冬良意外窜出来,打破三人间复杂难言的气氛,没啥心眼的,一上来即打开话匣子:“真好呀少安,你和秋月姑娘还好好的。真怕你又被姑娘家拒绝了心里闷着想不开。” 少安闻言,狠狠眨巴眨巴她困惑惊讶的一双眼:“啥?” “呵呵,没啥,我说错话啊哈哈!没事儿你们先聊,我要忙了,春儿说完话了赶紧回去,一会儿日头出来了晒死你!” “哪能呀!人家都好久没来田里了!好啦哥,我不下田就是了,就在边上看着你们,给你和爹娘递水。” 早就听闻彭家上下极为疼爱彭春儿,粗活重活从不舍得让她做,烧火做饭洗衣摘菜顶多顶多……可即便全家人宠着惯着,也没将她惯出小姐毛病,村中人对这姑娘的风评从来都是正面的……这一点与耿家二姑娘一比,立见高下。 耿秋月似乎也是这般想的,虽说她并不十分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少安眼伶眼俐,轻易瞧出秋月隐隐散发的不悦,咽咽口水,决定搅和搅和这不同寻常的戏幕。 “彭冬良,你也忒鸡婆了!春儿虽然是姑娘家,又不是一碰就碎的,下个地干点活能咋样嘛!” 鸡婆的彭冬良大不赞同,猛摇了头示意她想法肤浅:“要是平时她来了就来了,干点活也没啥。可这时候不行,秋收一过她就要成亲了,这会儿要是把她这张脸晒黑了,到时候新郎官揭红盖头一瞧,不乐意了那咋办!要是再衰点磕了哪里碰了哪里,多不吉利!” “奥!原来是这样啊呵呵,那是该好好注意了。春儿,你还习惯敷黄瓜么?多敷黄瓜对脸好,我每天晚上基本都敷上几片才睡的……” 一个意外的话题切进来,袁少安显然不想聊这个,又不能啥话都不接,只好挤出一抹尴尬笑容,硬生生扯起别的话来。只是这话在女儿家之间jiāo流也就罢了,你在一个单纯少男跟前提,不是等着被怼么? 彭冬良震惊于袁少安的言辞,更震惊于她说这些时坦然流畅的语句和脸色,心里想的啥根本刹不住冲口而出:“少安你不是吧?别真是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怪不得我妹和秋月姑娘都瞧不上你!” “……” “……” “???” 要说刘望喜是个直肠子一根筋,时常气得人抄刀子扔鞋子……如今看来,这彭冬良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袁少安万分困惑,也不知耿秋芳究竟都看上他点啥! 一面替自己兄弟遗憾着,一面对彭冬良所言心生郁闷,袁少安一会儿僵了笑一会儿皱了眉一会儿翻了眼,整个内心活动全然表现于脸上。 她是内心活动多了脸色也精彩了,可这变化在有心人看来,就难以解释了。 于是,在袁少安一心与彭家兄妹周旋,一个劲与彭冬良据理力争时,沉默许久的耿秋月脸色yīn了又yīn。 彭冬良所说的那一句,显然戳中了其余三人的内心。 袁少安是个女人,彭春儿因为这一点,是绝不可能跟她好的。 袁少安是个女人,耿秋月因为这一点,迟迟不答应跟她好。 袁少安是个女人,袁少安因为这一点,接连两次情感坎坷难得善果。 袁少安是个女人……袁少安是个女人……袁少安是个女人…… 难不成就因为我袁少安是个女人,就没有女人会看上我么? 那我在别人眼里还是男人咧,为啥有男人会看上我呢? 究竟是你们傻还是我傻? …… 彭家兄妹离开后,袁少安再没了好心情,沉了脸不住纠结不住叹气,没了献殷勤的干劲,没了讨好耿秋月的心思。 她明白,若不就这问题深入探讨,了解耿秋月的真实想法,她们永远无法真正jiāo心,她们永远只能浮于表面的相互拖着耗着…… 心情不佳,行尸走ròu心不在焉帮着忙了半日,也没运上几轮货,袁少安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耿老大夫fù抱歉告辞。耿家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瞧着两个孩子的脸色均是难看,不多问,摆摆手让这俩人都回去。 年轻人,有啥矛盾赶紧找个地儿说清楚,省得在这儿散散慢慢的耽误进度。 于是,凤凰村上下如火如荼进行着秋收大业之际,两个聚焦今年大部分热点的年轻人,缓步在乡间小道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她们熟悉不已的秘密之地果林。 作者有话要说:  彭冬良真直男。 这章有点短,小小过度一下。打算下章就让她们好上,甜上几章再慢慢转入主线。 哦,稍微透露一下,陈公子其实就是主线剧情的重要人物,和两位主角没有情感戏。我是不惯会写三角恋的,让你们失望了嘿嘿! 第57章 强硬 时值深秋,林子中的果树已有些微明显的败叶秃枝现象, 果子自是早已被摘得差不多, 剩余个别瘪坏的, 要么脱落掉在地上等候腐烂, 要么孤零零还挂在枝头静待鸟儿享用…… 这有别于往日生气勃勃却又并不算得上苍凉萧条的景象, 一如时下袁少安的心情。 一向嬉皮笑脸耍赖犯浑的无赖娘娘腔献出她如此罕见珍贵的消极形象,令得蒙受这浩大恩泽的耿二姑娘又是无奈又是揪心, 直想叹眼前这个死人莫不真是她宿世的冤家? 怎的这人喜也来烦她,忧也来扰她?而她自己, 为何总是轻易被牵动着心情? 不争气!不争气!不争气! 耿秋月气自己气得不行。而她有多气自己, 就有多怨扰她心绪的某人。 “喂!你有啥话说能赶紧的嘛?我还要回去帮忙呢!” 沉默半晌,努力调整好思绪, 对方才幽幽开口:“你陪我说会儿话,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让你走。” 袁少安心中也有怨呐。凭啥?当初巴巴的跑来逼她去提亲的人是耿秋月, 知道她身份后执意立马退亲的也是耿秋月。为啥她袁少安就要默默受下这一切? 哦,因为袁少安你是个骗子呀!因为你是个女的呀! 虽说少安严肃正经甚至沉郁悲伤的模样太过难得一见, 秋月却并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不管嘴上愿不愿意承认, 她喜欢的,更多是那个骄傲自信的袁少安, 那个耍赖嘴欠的袁少安,那个zhà毛跳脚的袁少安…… “有话快说,我不想待在这儿。”对于耿秋月而言,果林可真不是个吉祥之地, 每回她与袁少安在此地的经历,都极不愉快。 少安是不为外界所纷扰的xìng子,她有话要说要问,就会说就会问,管你要问的对象是怎样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耿秋月我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好生直接的问题。 耿秋月懵了脸,又气又羞,好似真心实意不通过激烈言语就无法传达似的,急急吼道:“谁要嫁给你!不嫁!” 很好。袁少安闭闭眼,第二个问题:“你当初为啥跑来逼着我去提亲?” 又是直接砍上心头的一刀,戳上心头的一箭,秋月略微迟了迟疑,面上悄然飞过红云,再是急切撇清:“那是替我爹分忧,急着找人冲喜!” “那冲完喜了为啥不立马就退亲?” “我……” 秋月急了,这个死人分明不逼她承认就不罢休。呵!她耿秋月何样人儿?能乖乖叫你如意? “都说了是冲喜!才定完亲就退那能叫冲喜吗?别说我爹娘,村里人都不会答应好吧!” “耿秋月,你当初有多中意我,自己心里有数吗?不是因为听见世杰哥的传言觉出了危机,你个醋缸子才现的型?” “……” 哑然失言的耿秋月显然已落了下风,袁少安暗喜而不松懈,步步紧逼:“耿秋月,嘴硬是没有用的,你就是喜欢我,就是想嫁给我!” 被逼得不行,秋月急了,也怒了, “是啊!我那时候是看上你想嫁你啊!那又咋样?知道你是个女的以后就不喜欢不想嫁了,有问题吗?换做是你,这种事你愿意吗?” “耿秋月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就是女的,本来就愿意得很。倒是你,请你认真回答我,知道我是个女人以后,你就真的不喜欢我了?一点儿都不喜欢了?” 袁少安的言辞与面色均足够坦然,这般将自己心之所想毫无保留地道出,足见勇气与决心。她是真的,喜欢耿秋月,真的极力争取她,挽留她。 奈何耿秋月并非好唬的一般女子,并非好哄的一般女子。即便是被问得脸红耳热,心跳突突,依旧坚持着她一贯的作风口是心非。 “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怎么样!你喜欢女人就喜欢你的去,爱谁谁,干我屁事!我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女人!” “呵!” 不就是吵架么!不就是矢口否认么!不就是比耐力比嗓门么!她袁少安怕过谁?步步紧逼的效果显著,少安再加了几成火候,对付这个女人,她可以尝试无数种方法,而眼下,只有这一种,最合适最凑效。 “你自己也是个女人,为啥这么不待见女人?女人招你惹你了?你是不是傻?往后躲你躲啥?给我过来!” “……” 状态异常。 耿秋月能真真切切觉出袁少安这一刻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她异乎寻常的言语举止,不再泼皮耍赖,不再肆意调戏,只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神色,那目光,唬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耿二姑娘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往后撤,yù要逃离险境的愿望强烈又强烈…… 然而她错了,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袁少安终究是那个泼皮无赖,对她肆意调戏的可恶娘娘腔。 “啪” 十数步到了尽头,耿秋月退无可退,后背蓦然抵上某棵树干。面对气场全开不明意图的袁少安,她耿二姑娘头一回硬不起气来,恍恍惚惚的,怂了。 “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姓袁的,别想再纠缠我!我是打死不嫁女人的!” 她越是无措,姓袁的就越是占得良机,越是豁得出去。 于是,占得天时地利的袁少安,最后一步踏上前,挨近了某树干,逼近了某人,长臂一展,将某人圈在臂中,让对方退无可退逃不能逃,在对方慌乱愈显的时候,抓紧时机, “行,不纠缠就不纠缠。让我亲你一下,亲完了今儿就放过你。”往后继续纠缠。 “不唔” 慌乱,讶然,惊怒,羞恼……种种情绪于这一刻,杂七杂八混上耿秋月的心头,砸入她的脑海。 执意,果断,狠辣,肆意……袁少安的流氓行径早有前科,如今为了耍招逼对方就范,她算是把自己这张脸皮全全卸下也顾不上了。 强吻的效果,很好。 耿秋月懵了良久良久,才终于找着自己的思维,杏眼圆睁,目之所见,是放大的某人的眼眉,某个,正在侵犯她的可恶之人。 “唔袁少安” 好似才恢复大脑运转,一张嘴被堵了半晌,耿秋月才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力气之大,能将身强力壮的袁少安一把推开。 被对方费力挣扎死命推开,袁少安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像极了一头刚尝到血腥的野狼,缓不下一瞬,红着一双狼眼,再次发起攻势,朝她的猎物狠狠下嘴。 “还没亲够呢!不给亲够就不放过你!” “唔唔呜嗯” 恶狼又狠又饿,动嘴动唇且不满足,最后竟动了舌甚至用上了牙,劲儿还越发的大,耿秋月懵懵混混做了一忽儿小绵羊,醒过神来不乐意极了,推又推不开,力气力气也使不上,委委屈屈承受了半晌,最终放弃抵抗,红着脸一巴掌扇在恶狼肩背,而后,缓缓攀上恶狼脖颈…… “唔死……娘娘……腔……” 沉浸在口蜜当中的死娘娘腔,无需分心亦能感知她口中的小绵羊已弃械投降,乖乖任她摆布。于是,心花怒放着,有点饿有点色还有点娘的恶狼不再客气,一双狼爪加入攻势,将任由她摆布的小羊羔,一把圈入怀中,继续蹂、躏……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我都写了什么我都写了什么?不敢相信! 这波树咚cāo作……如何? 第58章 忙活 热吻持续,两个不得章法的人双双沉溺在这无上温柔的缠绵里。吻得神迷意醉, 吻得忘乎所以。 “唔……” 良久, 耿秋月终于不堪这般的热烈, 手上集中力气, 使劲推开身前之人, 重重吸气。 “袁少安,你个流氓!” 流氓虽是流氓, 到底没啥经验,整的这些无非装着唬着下手罢了, 这头一回即热烈投入的一吻, 全然揭光她生手外行人的老底,这一吻, 实在太笨拙太粗劣。停了也好,省得一会儿她自个儿背过气去还连累耿秋月一块儿憋死。 “呼哈” 少安面色酡红,粗粗喘匀了气, 盯着秋月的目光仍旧暧昧陶醉,十分叫人想入非非。 “啪” 耿秋月羞得不行, 一巴掌挥上对方脑门, 把人怼得歪了头,色眯眯眼神清除为止。挨了一记粉掌的少安不气不恼, 心里反而乐得没边,雷霆手段配合着流氓行径才能降住耿二姑娘的经验告诉她,任何时候都不能怂。 “耿秋月,你嫁不嫁我?” “嫁你个鬼!”秋月杏眼一瞪, 这人简直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啧,嫁不嫁?” “不嫁!” 嘴硬罢了,少安摸准了她的心思,成竹在胸,放缓了节奏,不紧不慢幽幽撅嘴耍赖道:“嫁嘛,人家都被你看过身子被你亲过嘴了,已经嫁不出去了,你也一样,只能咱俩凑一块儿了。” 娘……娘……腔……气……质……冲……破……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际…… 耿秋月使尽全力也无法抑制自己眼睛要抽瞎的下意识反应,辣疼辣疼的难受死了。 “你谁跟你一样!你这个死样子本来就嫁不出去好吗!” “那你收了我得了,我嫁给你!” “死开啦!神经!” “不要!你不答应我就再亲一口!” …… 自果林中出来,二人的眼神与脸色全无先前的yīn郁纠结,换上浓得化不开的春光明媚,柔情蜜意。 甜蜜幸福的气氛感染了二人所经之处,大路边,树荫下,田埂间,忙了半日终于停下来饮水歇息的村民们,见着那两个话题人物与往日格外不一样的黏糊劲儿,神奇得紧。 “诶诶诶,他俩这是又好上啦?” “上回不是都退亲了么?不过袁小哥一直也没放弃这门亲事,三天两头的往耿家跑……” “就是!那会儿不还传说他衣冠禽兽对未过门的媳fù儿下手呢!也不晓得真正是咋回事儿,闹不明白!” “要你明白干啥,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唉!这些年轻人呐就爱折腾!” “不过那俩人还真是般配得紧呐!只求他们别再折腾了赶紧成亲吧,上回冲的喜就那么退亲了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愁死个人!” …… 不甚相干的村民们尚且眼巴巴为着她俩的事cāo心,何况她们自家亲人。半日下来,耿家的谷割了才不到一小半,进度一般,可见少安与秋月今儿真没帮上啥忙,好在有个张顺德,否则耿家那几块田收上两日怕是也不见得能了结。 已是午时,袁少安与耿秋月回到田边时,耿家众人已从田中活计抽身出来,正在路边树荫下歇息,端着碗喝水喝粥。 “哟,回来啦,快来喝粥,一会儿歇一歇赶紧要开始忙了,不然今儿收不完这一块,明儿还得来一趟,耽误时候。” 不错,耿家今日所忙的这一块田,离他们村头家中距离甚远,来回一趟既费时又不便,连晌饭都不好耽误工夫回家去吃,早间出来时让秋堂挑了一锅粥一壶水几副碗筷一碟酸菜,午间歇息时就在田边找个树根坐下垫垫肚子解决了,反正别家也都是一样的。 袁少安是来献殷勤当帮手的,结果忙没帮上啥,反倒惹了一家子心事重重,还拐走人家闺女一边儿耍流氓去,心里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大叔大娘,真是对不住昂,一会儿喝完粥我就先把那两藤萝推回去,回来就下田跟你们一块割,今儿一定帮着收完这块田嘿嘿!” “少安哥,你都没割过禾吧会不会呀?别像我二姐一样动不动就割到手哟!” 耿秋堂半大小子,那日得了少安的礼物,便与她更是亲近了些,平时少安来找秋月,他也总是极有眼力的站在少安这边,一来二去关系好了自然会开开她们二人的玩笑。 “说啥呢臭小子!” 耿老大家教甚严,倒并非真的怒斥自己儿子,眼瞧着自家宝贝闺女与少安两人间现出的一股从未见过的黏糊腻歪劲儿,便知这二人是解决了情感问题,心下顿时安慰极了。 “你们两个过来喝粥吧,喝完歇一会儿就开工了,今儿要收完这块田,明儿还有半亩要收,完了还有顺德那半亩田等着咧,有啥事等忙完收割再说。” 耿大娘也同样是过来人,心知自己闺女是终于想通接受袁家小子了,别提多高兴,舀好粥让出地招呼那二人过来,待少安的热乎劲儿比之以往又多了几分。 “过来喝粥吧。少安啊,菜只有酸菜,早晨没工夫炒菜,你别嫌弃。” 少安嘿嘿一笑,拉着秋月往大树根上一屁股坐下去,接过耿大娘递来的碗筷,乐道, “哪能呀!我平时起身喂猪也早得很,我娘也只来得及给我煎个饼拌个凉菜黄瓜啥的垫肚子,有时候午间也是咸菜萝卜就白粥,又不是整天大鱼大ròu的有啥好嫌弃……诶,张大哥呢?咋没瞧见人?” “哦,顺德回去了,要给秋梅做饭煎yào呢,顺便推了一担子谷回去,没那么快过来。” “咦?顺德哥还会做饭?” “秋梅怀身孕那会儿练出来的,不过也就热热粥滚两只鸡蛋,不像你,月儿说你还会做大菜好像?你瞧你一个男娃,竟然会这个!唉,不过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当家,啥都会也不奇怪了,你挺不容易……” 一顿突如其来的夸赞,听得少安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过一回,她在耿秋月跟前吹过的啥啥牛……如今被对方娘亲提起,她除了好笑,微微生出尴尬,更多是由此觉出耿秋月对她的在意,心下不禁泛起一层一层涟漪,夹起一筷子酸菜送入口中,酸了吧唧的口感,甜入心底的滋味。 一旁,耿秋月默默喝粥不说话,明显能觉出袁少安暧昧柔和的目光环绕在侧,微微红了耳根,想了想,将身子拧到另一侧去,不让她瞧…… 午间的日头烈得不行,别家人大都躲在树荫下,唠的唠,歇的歇。耿家因为赶进度,草草垫过肚子稍事歇息,便再次投入到秋收工作中去。 耿秋月与袁少安没了心事,做起事来很是带劲。耿秋月虽不爱下地,好歹也是农家人,一般姑娘该干的活都能上手,并不如她弟弟说的那么不堪,弯着柳腰一手抓禾杆,一手执镰刀,“嚓嚓嚓”割得像模像样。 连一向娇惯的耿二小姐都能把稻禾割得那么漂亮,砍柴割猪草干了多少年的袁少安自然不在话下。不就是比割猪草更要劲儿嘛,还不是一把刀两只手,需要多大能耐? 想不到袁少东家下田干起农活来还挺起劲儿,耿秋月看着觉得新鲜,见那人割了几把就朝她翘下巴瞎瑟,嘴一撇,不屑。不屑完了又起逗弄心思,趁对方认真忙活着吓唬一把, “呀!袁少安你脚下有条蛇!” “蛇?呀” 袁少安惊叫出声,一个激灵蹦起一尺高,定了神往足下仔细一瞧,啥也没有,登时无语又气恼,对方乐得“咯咯”直笑时真气得她想扑上去收拾,可又不好当着耿家人与耿秋月闹个鸡飞狗跳,只好收敛下来,忍忍算了…… 就这样,几人顶着竹笠从午时末忙到日头偏西,终是将剩下半块田的稻谷料理完毕。张顺德力气最大,充当搬运工,一日下来十几轮来回,连禾带谷把粮食运回耿家院子,等收割完毕还得打谷,晒谷,风谷,最后才能收仓入库,要吃时才挑去舂米……一样一样费时费事得很。 晚饭袁少安自然是去耿家吃的,虽说忙了一整日谁也没力气没心情再整一顿大餐,起码没叫袁少安再吃酸菜喝稀粥,香喷喷的鸡蛋羹白米饭,炒上一碟地豆米一盘蒜香白菜,让几人小小碰了两杯,一整日也就过去了。 饭毕,袁少安自个儿斟了杯茶过过嘴,清清嗓子,态度严肃郑重,对耿家人摊开话。 “耿大叔耿大娘,我和秋月真的是情投意合。今儿我俩都说开了,我往后一定待她好,她也答应不再折腾答应嫁给我了……我就想说,上回耿家的退亲咱不作数了吧,婚约还当它有效。耿大叔耿大娘你们看这样成不?” “喂!袁少安!”我啥时候答应你了! 秋月一张俏脸粉扑扑的,羞得不行。这个死娘娘腔就知道耍招,没有的事非给她说得跟真的似的。 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jiāo了心,嫁娶婚事只是时间问题,耿秋月的不依,耿家二老只当她在犯羞娇嗔,不予理会。只是袁少安的话,他们不赞同。 “少安啊,不是你大叔大娘不愿意,上回退亲的事已经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俩现在就是还有婚约在身,别人也会说闲话。这样,你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找个日子再到我家来提亲,咱们再走走形式,不然总感觉不吉利。婚期嘛还是照着年底那个就行,不过你们两个可不能再给我折腾了啊,听见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来个双更的,结果磨磨蹭蹭又拖到这么晚了,没法。祝大家……呃这个没啥好祝的就算了哈哈! 第59章 丰收 两日后,耿家完成收割, 耿家几块田所产与张顺德那半亩田的成果, 足足十大几担子的谷, 一筐一筐装在藤萝中, 往院中清扫干净的地上倒出铺满, 仍剩了一半左右没地方铺。这样一来,今秋收回来的谷, 得分两批晒了。 说起来,今年收成依旧可观, 庄稼人们虽辛苦, 所得收获倒不枉费他们的辛勤付出。 耿家一家子自然不例外,今年春季的收成已不少, 如今秋收能再接再厉,令他们很是满足,苦点累点也值得了。另外, 连日来天气皆好得很,只盼这艳阳能再持续些时日, 等他们晒完谷再落雨吧, 那才叫风调雨顺嘛。 今年这丰收年不仅属于庄稼人,也属于袁家。 连续干了三日, 张顺德那半亩也终于完成收割,袁少安从田里收工,都没心思去耿家吃夜饭了,草草告了辞, 径直往家中奔去。早间喂猪时她就已发现大花有点不对劲,照以往经验,不出今日它定是要生产了。 今日也是勤勤恳恳忙了一日,就等着娘亲前来通知好消息。只是左等右等没等来,怕是还未生,她那一颗心就时刻牵挂着,连耿秋月在旁的不时叨叨,也难以吸引她的全部注意。 不出所料,袁少安吧噔吧噔跑回去,正巧赶上大花生产,已生出来两只白乎乎胖墩墩的小家伙,她爹她娘正忙着给仔猪剪脐带擦身子。 “哇,大花好棒!终于生了!” 仔猪一只一只咕咚咚落地,经验丰富如袁少安,仍免不了的兴奋。袁父袁母忙得不行,又给两只新生小崽子拾掇好,才抽空理她, “耿家那边忙完啦?你不过去吃夜饭?” “嗯,差不多了,我着急回来看大花。”少安说着,到门边将搁在那儿的一扎稻草禾杆抱进来,进得圈中往角落又铺了一层,把收拾干净的新生猪崽放上去,眉间欢喜不已,又道, “诶爹,耿家田里的活忙完了,接下来这阵都在家晒谷,咱们瞧瞧哪天就找张媒婆去提亲吧。” 二老闻言,扭头对望一记,一个兴致满满,一个撇嘴无奈,均无意见。 “好。耿家这门亲家真是难搭上呀,安儿,往后你要是再折腾再儿戏,爹就不管你了,省得丢光这张老脸。” “就是!俗话都说,事不过三。你这第三回要是还定不下来顺利成亲,我看你也甭祸害人家姑娘了,多不吉利。” 袁氏对这爷俩为耿家这桩亲事执迷不悟的做派,深深感到无奈与担忧。只是既已答应不再反对不再干涉,就由得他们折腾了。最多往后待秋月丫头好些就是了。 可怜的丫头,唉! 少安可不同意,她与耿秋月是两情相悦,哪里扯得上祸害不祸害:“娘!哪能呀,人耿家不知道多满意这桩婚事的,秋月也是真心要答应嫁过来了,咱家又不差,没得让她吃苦受罪的,哪里就祸害了?你呀和我爹就等着喝媳fù茶,等着儿媳fù伺候吧!” …… 隔了两日,原班人马的提亲队伍自袁家出发,排场依旧,阵势不变。 “诶,你说你们这两家咋就那么折腾呢,好歹也是这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张媒婆也是十分的心累,袁家三番两次上耿家提亲,请的都是她,熟门熟路的一点挑战xìng都没有,发挥不出她金牌媒婆的才能。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差事每回都能拿到丰厚的酬金利是,她怎么也不会拒绝的。 “嗨!今儿咱们就是走走排场做做样子,不费您的事儿张媒婆!前阵子俩孩子闹别扭不是冲动的嘛,咱们都是做长辈的过来人了,体谅体谅呗!” 张媒婆虽然自恃十分具有职业cāo守,奈何也不过是一个八卦心满满的中年fù人,舌头比一般乡下村fù的短不了多少,眼瞅着第三回提亲了,袁小哥终于换上一副青年婚娶求亲时该有的正常模样,又回忆起前两回见到的耿秋月,心下不禁唏嘘,委婉地多了句嘴, “袁老爷,你家儿子怕是给耿家二姑娘吃得死死咯,这往后呀,指不定多么热闹哩,咯咯咯!” “呵呵呵,就怕他们不热闹……” 一路说说笑笑着,没多大会儿工夫已到了目的地。提亲一行人感慨不已,才多长一段时间,来耿家为袁少安提亲都三回了,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希望今次能够顺顺当当开花结果吧! “啊,袁老弟来啦,快进来。地上晒着谷呢,占满了院子都快没处踮脚了,大伙儿担心着点昂!秋堂,搬椅子。秋月,倒茶。”第三回亲自将袁家提亲队伍迎进门,耿老大还是那般热情周到。 院子中确实没啥地方落脚,只留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耿家其余人没法簇拥到门口迎接,只在厅中等着。 “诶,咱们这儿女亲家结得可真艰难哟,这回再也不要出幺蛾子了哈哈哈!”袁家家主少安她爹亦是禁不住调侃起两家来,这档事换做村中其他人家,不知会否有如此毅力。 大人们寒暄着,两个再而三谈婚论嫁的当事人也是轻松闲适。耿秋月给客人上了茶,便退至自家爹爹身后侧,如同上一回那样,全程听着两家长辈与媒人讨论亲事,间或抬眼去瞧来提亲的袁少安。 少安进了厅中便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分不出一分去关注耿秋月以外的地方。今日秋月着了一条淡粉褶裙,梳了新发式,画了眉点了唇,腮边也隐约抹了层脂粉,整个人看上去妙不可言,大概是前面几日村姑农fù打扮委屈得她不行,今日要在袁家人袁少安面前刷一把美好印象罢。 美丽少女魅力无限,袁少安食色者也,毫不意外的被勾去了三魂七魄,盯着心上人一刻不舍得移开,不舍得眨眼。 若说堂中只得耿家自己人也就罢了,袁少安火辣辣的眼光承下来也没啥。只是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不还有好几个外人么,袁家那边带来的几个抬聘礼的汉子,张媒婆,以及未来公爹袁大叔……秋月觉得,因着与前面两回很不一样的袁少安的态度,其余人也跟着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着实令她羞得紧。 “爹,袁大叔,你们先聊着,月儿出去翻下谷。” 左右躲不过热烈的围观暧昧的视线,耿秋月干脆寻个由头,躲出厅去,由得这些人打量空气去吧。 “我去帮忙。耿大叔,爹你们谈吧。” 这不是摆明了给她机会去骚扰么,袁少安一门心思就想与秋月多多腻歪在一处,自然不会放过,屁颠屁颠跟着出了厅子,追到院中去。 身后人实在够黏糊,耿秋月眼睛翻一下,不爱搭理,自去取了耥板,一行一行翻起谷来,耥一下往后抖一抖,一波稻谷翻个边,一看动作还挺娴熟。 少安见了不免新鲜,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啥都不赖,也许只是平时xìng子高傲了些给人感觉是个小姐脾气的懒鬼,实际上农家人该干的活她没哪一样干不来的,实在令她很难不刮目相看。 看来,对一个人的了解,还是不能只听片面的,只看表面的,要多用心去观察,去体会。 “诶!你呀,躲到一边儿歇着去,我来!” 对耿秋月进一步的认识未能深入咀嚼,袁少安已心疼地上前出手帮忙。因为日头渐渐大了,秋月身上又是讲究的着装打扮,与这等农家事物格格不入,还是不要让她做了。 翻谷是门技术活,少安以往农忙时节去找刘望喜玩时尝试过几回,挺费力气的,一地十数行的谷堆翻下来,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也得喘个半晌才能匀过气,更不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也幸亏她袁少安平时勤劳力气足,干点粗活游刃有余,帮的是心上人心里也愿意,否则还真是不爱干这活。 急急忙忙为心上人分担劳力顺便显摆显摆,袁少安一鼓作气翻完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满头汗渍,回到树根下yīn着透气,脸上一片酡红。 秋月见状,心上微微一颤,想也没想掏出帕子,往少安脑门上招呼,低声道, “又没人跟你抢,急成这个死样!你呀,明明也是个女孩子,逞啥能……” 少安享受着对方的温柔呵护,心下道不尽的甜:“嘿嘿!哪里逞能了,我有的是力气。往后你过了门,就能每天瞧见我挑水劈柴的样子,到时你肯定会收回这句话的。” “也是,你力气大这事我从来就不怀疑,不然你咋杀猪。” “嘶……你能不能轻点儿,给我擦汗还是抹我脖子呢?我又不杀猪!诶对了,我家大花生了,整整十八只小崽子,简直要发了!回头我带你去瞧瞧……” 秋月听了有些意动,瞧这人得意洋洋的样儿,又忍不住促狭:“大花是谁?你媳fù儿吗?” 对方一愣,旋即转过脑子,也跟着耍将起来:“嗯,就是我媳fù儿大花,还没过门呢,今儿我第三回上门提亲,也不知道她答应不答应……” “滚!” 第60章 商量 袁少东家与耿二姑娘重新定亲的消息迅速传遍凤凰村上下,再度掀起居高不下的热度。她二人来来回回这几轮折腾, 都算不上是啥新鲜事了, 村民们依旧乐此不疲挂在嘴边谈论着, 可见秋收忙完后的人们有多闲得无聊。 今秋丰收, 且收得顺顺当当, 连续十数日下来皆是顶好的天气,这对于收割晒谷样样需要看天的庄稼汉而言, 实在是大好事。如此省事的秋收又得余粮去城中换钱,乡亲们一个个喜上眉梢好不欢欣, 连说是袁少安与耿秋月的喜事冲得及时, 连带的,对耿老大这个新村长更是服气与信奉。 于是, 近日准备到镇上卖粮的众乡亲统一提议,今年大伙儿把谷粮集中起来,jiāo由耿老大主持, 一同运到城里去卖。 一般来说,凤凰村大部分人家卖粮换钱, 都是去镇上, 极少有人进到县城去的。一来路途遥远,去县城比去镇上多了近一半路程。二来平时极少进城的他们, 无有人脉亦不大通晓行情,若是独门独户自个儿去卖粮,难保顺当甚至难保安全。 即便如此,每年卖粮依旧有不少人有着强烈的要到县城去的想法。毕竟, 城中粮铺出的价钱比周边众多村庄集聚的镇上高出一分,粮多的人家,多辛苦一日去一趟城里,回来时腰包能多鼓上那么一丢丢。 哈!以往是想去不敢去,畏这畏那的。现在好了,有可靠的耿村长领头主持,有了主心骨,一整条村的人那么大阵仗同行前去,啥都不用愁了。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难测的。耿村长面对着这帮情绪高昂特地跑到他家中商量的村民,感到十分头疼。 这个主意也不知是谁出的,信任他也不能折腾他呀!也不想想,就算是每家只卖一石,那么多户人家的份集起来少说也有数十石,即便是一块儿去成了,在没有预定没有事先商讨定价的情况下,哪家粮商能一下子全要了这般大一批货?到时不是给各大粮铺压价购入还能咋样? 这帮蠢蛋! 旁的不提,就耿家而言,这绝对是弊大于利的做法。因为耿老大在城中有熟人,往年都是直接把粮卖给某大户人家,人家给出的价钱可比拿去市面上或是送去粮铺的要高……说句自私的,就不提这茬,只按平时的做法,他耿家卖一批粮能比别家多挣起码半两银子。而这,就是人脉,就是关系。 大抵,村民们怕多少也是看中了这么一点,才生出的此般心思吧!只可惜眼下这阵势,他耿村长怕是犯难了…… “哦啾啾啾……啾啾啾……哈哈哈,真可爱!” 袁少安左手一只猪崽,右手一只猪崽,捧在掌中举至脸前,逗娃娃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小家伙们已有十来日大,睁眼的睁眼,满地跑的满地跑,少安给大花喂得足,大花吃得饱nǎi水充足,自是也喂养得崽子们白白胖胖。大花这一胎生了整整十八只,折了一只,剩余十七只长得均不错,少安心里很是安慰。 初生的仔猪难养活,生下来就死掉一个两个甚至三五个都是常事,大花这一胎算是又多又全,已属幸运。就这几日,小花也该生了,到时圈里将更热闹,少安每日将会更忙。 正因为她这几日忙着照看新生猪崽,成日在猪圈转悠,都没工夫去耿家溜达,令得那才与她重新定亲的耿二姑娘心下颇不是滋味。幽怨伴着思念,可不就巴巴的亲自跑了来,瞧瞧这个死人的心里究竟是她重要,还是这群猪重要! “袁少安你可得了吧!有完没完啊!” 耿秋月来袁家猪圈已有小半个时辰,袁少安仍是窝在此处,隔一刻就要进去瞧上几眼,瞧了不够,还带上手的,整得跟她自己的娃一样,都没空陪一陪专门前来的佳人,叫秋月心里不爽又不爽,鄙夷再鄙夷。 心上人的横眼怒目恶狠狠刺过来,袁少安这才收敛收敛,轻轻搁下两只被她骚扰不堪的小家伙,拍拍手,蹦至猪圈门前,翘起猪嘴凑上前,yù要与佳人亲热亲热,息息她莫名其妙的怒气。 “啪”怒气更上一层:“躲开!你这张猪嘴!亲了猪还想来碰我,没门!” “唔……不亲拉倒!” 少安撇撇嘴缓缓痛意,也觉得臭气轰天的猪圈门口不适宜谈情说爱卿卿我我,遂稍稍歇了看顾仔猪的心思,拉了耿秋月往小厨房走,边走边哄, “那不是咱家的产业么,那些小猪崽可都是钱呀,我不上心往后咋挣钱养你哟!你说是吧!” 被牵住纤手的秋月又是嫌弃又是无奈,斜睨她,拉长了腔调没好气道:“你呀,这么上心,干脆卷铺盖搬过来跟它们一块儿吃一块儿睡得了!” 嬉皮笑脸耍赖逗趣如袁少安,哪句话不能拿来扯上别的调戏对方一二, “那可不成!要卷铺盖也只能卷到你床上去,跟你吃跟你睡!” “不要脸!” 回到小厨房,少安自去舀了桶水清洗手脚脸鼻口,再细细擦了擦身上衣裳,整理好秀发,才扑上来搂紧心上人,朝对方粉颊吧唧印下一口,乐呵呵的陶醉:“嗯!我这最近见天儿的忙着都没空去找你,是不是很想我呀?” “哼!也不知道当初谁死皮赖脸的要我答应跟她好,结果亲事定下来,转眼人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有我……” 酸溜溜的语气,酸溜溜的话。耿秋月既已确定心意,对方又是个不含蓄的,她也就懒得装扭捏,撇下傲娇羞涩,有啥说啥了。 谁还不是个豪迈的直xìng子?切! “有你有你,心里有你全都是你!只不过大花才生完,小花也不知道为啥隔了那么久还没生,同一天配的种诶,也不晓得啥时候突然就生了,我不得时时守着呀!好啦不气了,来让我亲一口……” 好话甜话哄了一大箩筐,少安终于将秋月哄得“咯咯咯”直笑,嫌弃又甜蜜地窝在她怀里,说起了正经事。 “诶,今儿村里好多人到我家去,要我爹领着他们去县城卖粮。” “喔。” 一把拧上这死人的壮胳膊,秋月又道:“你就没啥想说的?平时不是鬼点子贼多么?” 少安抚着手懵着脸,无辜极了:“我又不懂,说啥?” 是实话,袁家又没咋卖过粮,不知其中行情不知其中深浅,一个外行人,少安还是有自知之明不去一知半解来多嘴的。秋月自是也了然,慢慢解释了一遍, “我爹认识城里一大户人家的管家,我家每回卖粮都是爹和二叔直接送去那里的。人家看jiāo情照顾着我爹,每回都提了提价钱买回去,虽然两家的粮每年卖的不算多,好歹也比到市面上卖赚得多些。村里人呐,可能老早就盯上这个了,只是以前没好意思,现在我爹终于当上村长,他们就名正言顺找上门来了……” “还有这么回事?”少安不解,疑惑着皱眉,给出十分幼稚的建议:“那你爹顺水推舟就行了呗,大伙儿多赚些钱不是更好?还能让你爹更有威望,多长脸呐!” 虽是个烂意见,起码戳上重点了。耿秋月连翻数个白眼,又气又笑, “你知道啥呀!你就知道那几头猪!我爹要是有那么大面子,早不在凤凰村当村长了!人家就一家子人加上十几个仆人,好端端的买你那么多粮干啥?我爹卖进去的粮食,他们也只是拿来给府里的下人吃,主人们吃的都是啥米咱们可种不来!” “十几个仆人?也不算是大户人家嘛!我听世杰哥说,他家光是家丁都有二三十个,那才是大户人家吧!那你想说啥,你爹不乐意还是没法帮上忙还是咋的?” “就知道世杰哥!” 又是一记横眼,秋月推开少安怀抱,理理搡乱的发丝,撇撇嘴再补充:“我爹答应了,不过只是答应领他们去县城卖粮,没说卖给谁。到时村里好多人都去,我二叔,堂哥还有我姐夫都要去。我姐夫还说顺带去县衙给地契过户,央我来劝你陪着一块儿去!” “啥?” 少安眉尖一提,觉得意外又可笑,搬了小板凳抓起墙边的菜刀到天井边,坐下来,给边上的磨刀石蘸点水,开始磨,边磨边说话, “咱姐夫是不是胆子忒小了,县衙有啥不敢去的?又不是去挨板子。” 秋月见状,也搬了把小板凳坐到少安边上去,时不时帮她浇点水,继续道:“毕竟你们是骗来的地契,姐夫他心里发虚,没底。” “嚓嚓嚓嚯嚯嚯”,刀子磨得越发铮亮,少安停下来歇一歇,甩甩胳膊,鼻孔出一口气,也翻个白眼:“人家世杰哥都说会打点好的,他直接去就成,虚啥呀虚?世杰哥可是县太爷的亲外甥,他打包票的事儿能出岔子么?你也是瞎cāo心!” “亲外甥咋了?亲儿子也难说打包票的!我瞎cāo心,我cāo心的是我姐往后能不能有田产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哪像你这种独生子女没心没肺的!” 少安嘴一抽,这都扯的啥跟啥?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嘛!哼哼,再顺便去见见人家的世杰哥哥,瞧瞧他最近都在忙啥,都不来看人家……” “……” 耿秋月狠狠瞪她一记,手中勺子剩下的一捧水,照面全全招呼到对方脸上, “死娘娘腔!磨你的杀猪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呃……怎么好像把她俩写成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第61章 启程 说走就走,村民们好似生怕耿村长反悔, 事情定下来, 隔了两日即准备就绪, 一大清早便集中在村头耿家门前, 装点好的谷粮一箩筐一箩筐, 一麻袋一麻袋,整整齐齐码在一块块车板上。 “耿村长, 你家好了没,咱们要趁天早赶路哇, 不然今儿到了县里都夜了。” “就是啊, 要是能顺顺当当在天黑前卖完,就能连夜赶回来, 咱们那么大一伙人,也不怕走夜路嘿嘿!” …… 一群汉子七嘴八舌又是开腔讨论起来,憧憬着今日之行能顺利且丰收, 聊着聊着就更起劲,一头热的仿佛当真能事事顺利如人所愿, 就没几个见识长远些的。 耿家的粮自是也已装点完毕, 他家的板车略大,自家的两石与耿老二家的两石装上去, 正正好。耿老二家的板车略小些,用来装张顺德的三石粮也还够,再加上耿秋汉一个年轻小伙子,爷儿四人两两轮换着推与拉, 倒是省些力气不必那么辛苦。 其余人家卖的粮少有超过一石的,一来他们家中人口大都比耿家的多,需要多备些余粮。二来毕竟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带不了太多去,能卖出些许银钱抵上今年秋赋就成,其余的留着自家吃,或者改日再均出石把,拉去镇上卖也成。 另外,村中几乎所有的牛车驴车人推板车,都用上了。实在家中没有一只轮子的,借助着友好邻里的车子,轮换着推,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有人相互照应,倒也妥当了。 所以,今日这一行虽然阵势浩大,仍算是比较轻松。 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及早出发是正事,大伙儿没再多闲工夫扯的,眼看耿老大吆喝众人启程,耿家院子里,袁少安背对着院门,肩挎布袋,手提竹篮,腰带上别了水壶,只空出一只手,拉了耿秋月的衣袖左摇右晃,依依话别。 “都说了让人家亲一下嘛,要你老命还是要你长回肥ròu?死活不肯!” 这个死人耍无赖已经到了神级境界,耿秋月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愤然,素手一扬,衣袖抽出来,朝对方扔去一记眼刀,河东狮吼,吼得羞恼吼得压抑, “有完没完!外头多少人等着呢!你存心想他们看我笑话是不是?” 袁少安不以为意,丝毫不加顾忌,只想着能与心上人多腻歪一阵子,此行一去,接下来一整日或者两日都没法见上面,不占够了便宜那还是她袁少安的作风? “哎呀,我都叫他们先走了,等啥呀一个个推车赶牛的,我一会儿还赶不上他们?非要等就等吧,别理他们,咱俩再说几句话,就几句,不然我这一去要好久都见不到人,能把你想死的信不信!来嘛,天儿不还没大亮么,他们就算在院里也瞧不见……” “袁少安,我真的好想揍你。你是要去打仗还是要去流放?不就是去一趟县里,干嘛整得这副死样?我跟你说,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带一盒胭脂,还有上回说的丝线,给我买两扎回来,等有空了我给你绣只荷包。” 虽然人是无赖到极点,毕竟是装进心上那个人,这些个无赖话,七七八八也都入了耿秋月的耳,她只红着脸嘴上骂着骂着,心里头别提多甜多乐了。既然这个人那么将她放在心上,这回给她指派任务总不能再找借口食言了罢!我看你这回还能遇上哪个李公子王姑娘的给耽搁,哼! 耿秋月自信满满,却是稍稍低估了,袁少安的无赖程度。 “好,买买买,你要啥我都给你买!先给我亲一下。” “亲你个头!还不快走!路上当心点。” “你不让亲我就不买!” 秋月气极,热辣辣的气焰自鼻孔喷出来,跺上对方脚背,咬牙切齿,恼意分外明显, “爱买不买,不要了!”我还收拾不了你! “哎呀别气我说着玩儿的!要嘛,人家给你买一盒上品胭脂咋样?我可说了昂,这躺去我可能真的要明后天才回来,毕竟我要是去找世杰哥,他不得留我住几天嘛……” 又是世杰哥! 纤手化为魔爪,狠命掐上大言不惭之人的腰间,拧一拧,再拧一拧,狮子吼二次发功,全然不注意音量控制了, “你去住哇!最好住到明年再回来!” 袁少安吃痛,仍是死xìng不改,嘴贱不移:“嘶那可不成!咱们年底要成亲的,人家起码要年底前回来……” 终于撵走粘人的袁少安,目送大阵仗一行人车货离开,耿秋月才轻出一口气,蹦去二叔家,找秋芳玩儿去。 此刻时辰尚早,耿秋芳被自家院里爹爹哥哥的忙活装货声吵醒,就起身瞄了一眼,左右见帮不上忙,索xìng又回房钻进被窝,睡回笼觉了。耿秋月这般早的过来找她,实在稀罕得紧。可是再稀罕,也抵不过深秋清晨的寒意以及暖暖被窝朝她全身袭来的困意,都不爱搭理她这个精力旺盛的堂二姐了。 “喂!秋芳!你咋还在睡呀!懒死了!” 秋月进得屋来,只见床上除了那一坨拱起缩了缩,别无动静,好气又好笑,门合上外衣一脱,蹬了鞋子也跳上去,“唰”一声拉开被角,一骨碌钻进去,动作娴熟利落,好像这等场景上演过无数回一样。 的确是上演过无数回,她俩可是同龄人,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 耿秋芳眼睛都懒得睁,翻个身往里挪了挪,让出小半块空来,咕咕囔囔应了声:“谁跟你似的一大早要见情郎,又冷又困当然睡觉了……” “切!那是你家彭冬良没在,不然我看你指不定巴巴的比我起得还早!再往里让让,冷死了外头。”秋月躺入暖洋洋的被窝,一阵舒适的感叹,又想起适才某个大无赖那张无赖脸,眼角眉梢吊起了浓浓笑意,感染了那睡意难忍之人。 耿秋芳促狭心起,赶走一半的困感,逗起了热恋中甜蜜dàng漾的耿秋月, “诶,我发现你比我想的还要喜欢袁少安!你从前那么烦他诶,真稀奇!” 不防对方一上来就说这个,秋月脸一红,没打算傲娇反驳,顺着应道:“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栽在袁少安那个娘娘腔手里。我跟你说,她这个人吧虽然平时很无赖很欠揍,一到关键时候总是跳出来,主意一个接一个,让人感觉很可靠,我也就慢慢对她改观了。” “何止是改观哟!改观都改到要嫁给人家咯!恭喜你呀找到如意郎君。” “屁郎君!”秋月撇撇嘴,低低喃了一句:“我只求她能说话算话,给我安稳日子,心里只有我一个,那就够了……” 杂七杂八一堆人一堆货,终于等到袁少东家,终于启程上路。一群大男人凑到一块儿,也有如fù人们闲话不停的时候,一个个开始打趣起袁少安,再顺带与耿村长扯扯话拉拉关系,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就不显枯燥无聊,亦能消消疲乏之感。 一路随着大部队走,又是一群大老爷们没啥实质内容的调侃,袁少安暗暗翻了几下眼睛,淡淡应过几声,也就由得他们了。好在,今日有与她关系不错能聊上话的张顺德,同行的还有她到哪儿都摆脱不了的玩伴,刘望喜。 “少安,我真是服了我爹,非跟着他们起哄要去县里,去就去吧,还让我也来,就知道拿我当苦力!” 一通只有袁少安能听见的抱怨,刘望喜心里着实有些不爽。一大清早扑命爬起来,忙这忙那的,到耿家院前等了半天也没像少安那样能见见心上人,那不爽就更甚了。 少安与亲近之人嘴贱无赖的时候居多,但只要对方是真心里不舒服,她是极有眼力见也极愿意去开导的, “去就去呗,卖粮的事儿本来跟我压根儿扯不上干系的,我都去了,你有银子挣还愁啥。诶,到了城里办完事,咱俩就撇下他们好好去逛逛,我想去找世杰哥,带你去瞧瞧大户人家的高门大院,咋样?” 刘望喜听了果然被转移注意,来了精神:“好诶!可咱们到了县里再办完事得挺晚了吧,要是我爹他们吵着要赶夜路回来,那咱们还去吗?” 少安朝他一瞪眼,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咱们玩咱们的,管他们干嘛!咱们夜里去找世杰哥,人家不得招待咱们吃饭歇息么!我呀,就是想去人家大院子里溜达溜达,长长见识,省得耿胖妞总是说我就知道家里那几头猪!” 可不是么,耿秋月是去过城里上过书堂的人,自诩见过世面,回到村里都脑袋翘上天横着走了,她袁少安再不出去溜达溜达,多认识几个人,指不定往后被嫌弃成啥样咧! 可她似乎忘了,陈世杰虽然是大户人家的二少爷,毕竟家风严谨门楣讲究。城里人莫说看不看得上他们乡下人,就只因了陈世杰的癖好,人家家里也绝不会对她袁少安热情款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拖得太晚了。 第62章 办事 幸运的一路顺风,天色也好, 一行人边唠嗑边赶路, 累了就换人推车赶牛, 速度尚算可以, 经过镇上才入午时, 没带干粮的街边买几块饼继续赶路,并未停下歇息, 在申时正抵达的县城。排队检查进城,马不停蹄。 此行每个人的目的都十分明确, 袁少安自是也不例外。 “张大哥, 趁天还不晚,咱们要不先去县衙吧, 一会儿要是迟了没人在,还得等明儿。” “也是,找粮铺谈价钱再称粮都挺费工夫的, 你俩这就去吧,这儿有我照看着, 出不了问题的, 回头我叫人去衙门领你俩过来。” 岳父大人发话了,张顺德也就更不犹豫, 几石谷与一块田孰轻孰重,谁心里还没个数。 “那劳烦爹和二叔帮忙先打点着,我和少安去县衙过户,很快能回来的。” “耿大叔耿二叔, 我们先去了。望喜!”少安与长辈话别,再同刘望喜知会一记眼色,心疼这人苦哈哈要当车夫干苦力,回头再来找他一块儿去陈家长见识。 县城的街道比乡下城镇地方不止大了一点,不止热闹一点,袁少安多少好歹来过不少回,并无太多乡巴佬进城的大惊小怪。只一旁的张顺德显得兴致颇高。要知道,他自小生长在那山旮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县城这地方,也就成亲那年随着耿老大来过一趟,回去后不知感叹了多久…… “唉!街上真热闹,真想和秋梅一块儿来逛逛。” 一面往县衙方向走着,一面粗粗体验不住感叹着,张顺德表现得十分乡巴佬。袁少安能准确无误想象到,若是耿秋月在场,那眼皮该是得翻上天去罢! 想着想着,少安忽地一愣,对自己深感无奈:啥时候已经到了无时无刻无事不想到那胖妞的地步?真是世事难测哟! 二人即将成为连襟,算是半门亲戚,又都是好说话的,一路上脚步没停,嘴也没停,气氛融洽着到了官府衙门。 两座石狮,两根红柱,高门大梁,锤鼓肃立,把守森严,庄严肃穆。这,便是县衙大门整体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 仰头望着县门上的匾额,目视这头一回得见的庄重神圣之地,张顺德双双瞪眼张嘴,心中那一口“哇”难以抑制,极难极难不流露出一丝乡巴佬之态。 袁少安是吃过猪也见过猪跑的,来过县城也路经过几次县衙大门,也就不很在意,眼睛朝大门口两名守卫官差扫了扫,鼓起勇气,催促身旁人, “张大哥,咱们进去吧,让他们先通传钱师爷,报上世杰哥的大名,他肯定不敢拖拉耽搁,很快能办好的。” “奥,好。” 说着,两人心头微微打着鼓,步上洁净宽敞的石阶,与守在门前的官差大哥jiāo涉,对方二人起先见他们在门口犹豫张望,还当是来报案的,听得他们打着陈二公子的名号指名要见钱师爷,嫌弃的眼神才稍稍收了收,狐疑着派了一门房入内通报。 片刻,他们所要见之人,这县衙官府首领的助手,亲自出得门来,迎他们二人进去。 官府可不是寻常人没事能来溜达的,乡下人进城都是极少数,更不说是这整个座县司法权力的中心,心胸坦dàngdàng的人到了此处,也难免不心生敬畏。而如今,张顺德并非坦dàngdàng。至于袁少安,直到进了那道大门,才恍然发觉,自己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淡定。 尤其是,当钱师爷若有似无的打量审视落到她身上时,不自在感油然而生。 “陈二公子有jiāo代过,若是有位张顺德小兄弟前来办事,要我亲自过手。你们随我来吧。” 那是县太爷的师爷啊,对陈二公子的话能如此顺从,可见陈二公子在县太爷那里定是极有分量的,能jiāo上此等朋友,幸甚! 大褚的土地变更过户流程不算繁琐,需要原有户与变更户双方拿着地契与户籍证明一同前往当地官府签字盖章登记,原有户不能到场的,至少需要一张签字画押的说明书。而今日,张顺德只是自个儿拿着地契就来了,完全不符合规定。虽说有陈二公子的保证,仍是令他心下难以安定。 县衙到底是本县最为庄重严肃的神圣之地,钱师爷也是在地方管辖者手下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气势威压比之耿老大那村长派头大了不止一倍两倍,即便对方态度尚算客气,袁少安与张顺德具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跟着去了内衙,在书房外愣愣站了一会儿,承着来往官差衙役的打量,不多时,便于钱师爷的目光相送下,自行出了来。 怀里揣着已入自己名下的田契地契,出得县衙大门,张顺德“咚咚咚”的心跳才略微舒缓了几分,回头再望望这庄严的县衙大门,长长出一口气,拉着压在暗自感叹的少安快步离开,转过街角才顿下脚步,冲身侧人投去真诚的谢意, “少安,这回我还是得谢你!要不是你陪着,我自个儿压根没那胆气进去,谢了谢了!” 出来之后也很是松一口气的被谢之人听了,眼角一提,知道这姐夫心地实诚,若是不受下这谢意,他准该没完没了,遂应了, “好说好说,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帮你是应该的。不过这回我陪你来不算啥,你最该谢的还是世杰哥,改天他再到咱们村,你只管谢他就是。” 张顺德从善如流,诚恳应下:“你说的对,该谢该谢!” “好啦,秋汉哥来找咱们了,去瞧瞧卖粮的事儿咋样了,张大哥你今儿卖三石是最多的,肯定进账不少,恭喜你哟!” “嗨!哪里哪里!我和秋梅就两个人,咱老丈人一家子又说不缺粮,我那半亩田产的粮呢,放着长久吃不完等坏了也不好,只好多卖些,反正我眼下最缺的是银子……” 二人说着话,随前来寻人的耿秋汉一同去了耿老大他们所在之处。 粮商毕竟是做生意的,有几十石谷粮送上门来,省了下乡去收购的人财时,成本一下子就低了一截,若是能再把价格压低些,嘿嘿嘿…… 可惜这几十石谷的主人并非傻子,一家谈不妥,换下一家。他们的谷饱满丰盈尚算优质,开出的价钱亦甚合理,总有人要的。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谷粮主人们的头头,耿村长。 由于江南田地肥沃每年田产颇丰,粮食盈余乃至供给到全国各地,官府对本地粮价的把控也就不那么死板,各大粮商自行衡量决定,只要不行事过分,不累及百姓,一切都好说。 耿老大不但管理手腕了得,办事认真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责,做买卖谈价钱也是极有一套。石谷五钱,石米八钱,是本朝当下的普遍粮价。今日他们亲自将谷粮送进城送上门,无疑是冲着更高的价钱来的。沿着城中大街由东往西,一路找了三四家粮铺,他带头简明扼要与掌柜商谈过,秉持着有讨价无还价原则,最终定下第四家粮铺,以每石六钱八厘的价格,卖了他们辛苦运来的几十石谷。 袁少安跟了半程,她这半个生意人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禁对自己这未来岳父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情,撇开长幼之分,从心底里尊敬他佩服他。 咿呀!我袁少安的眼光简直好得不得了!找门媳fù儿攀上那么靠谱的亲戚,啧啧啧! 仿佛占到极大便宜般的侥幸心情冲上心头,袁少安在旁自顾自乐了半晌,等买卖料理完毕,银钱到手入袋,各家大老爷们眉开眼笑对着耿村长感激又敬佩,她才勾搭了刘望喜,与众人告辞,今日一定要去找陈世杰。 “好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大伙儿商量了一下还是趁能见路赶回去,你俩不一块儿回去,要当心照料好自己,若是出了啥事我也没法向你们爹娘jiāo代。” 袁少安要和刘望喜在城里过夜,耿老大作为村长作为长辈,都不算愿意,他把人带来,有责任把人好好的领回去。只是呀,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他还不是亲亲岳父,不好管得太宽。 刘望喜还好些,刘大叔卖了粮挣到钱正高兴着,陪他辛苦出力了一日的儿子干啥他都愿意,豪爽地塞了一把铜板过来,叮嘱自己儿子要跟着少安好好逛逛,长长见识云云。毕竟他们乡下人,想要领略县城大街的夜市,难。 与大部队分别,袁少安领着刘望喜,在渐暗的天色中,渐亮的街边灯火照映下,穿梭于人群中,问了两三个路人,一路还算顺利地,寻到了陈府。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该死该死该死!昨晚太困了,写完发上来也没看。现在才发现尼玛昨晚更文一不小心错点成了放入存稿箱……罪过罪过,久等了各位! PS:这章稍稍过度一下昂,不是很好看。 第63章 作客 若说县衙门是庄重神圣的严肃之地,那么陈府俨然就是厚重朴实的高门大院, 书香之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令来访的乡下人袁少安与刘望喜不自觉生出仰望之态。 “没想到陈家这么气派!” “是呀, 我都没得进过这么气派的院子。” 二人双双为这高门大户所倾倒, 平头小老百姓的他们于如此大户人家面前, 竟是泛起丝丝紧张怯然,倒并未打退堂鼓, 只在门卫的异样目光下,报上大名与来意。不明其意的, 对方多看了少安两眼, 随即着门房进府通报。不消片刻,迎出来的竟是陈世杰本人。 “安弟, 望喜兄弟,没想到你们会来!欢迎欢迎!” 我今儿陪村里人进城卖粮,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嘿嘿。” “好, 你二人还未用晚饭吧,正巧家中正在用饭, 快来。” 陈世杰看起来很是欢喜, 在门口寒暄了两句,礼数周到的将二人迎进府去。 一来就有饭吃, 累了一整日的两人心底乐开了花。陈府这般有厚重感的体面人家,饭桌上该不会很普通的,嘻嘻! 陈府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入得前庭沿着石板路穿过花圃, 便到了会客大厅。大厅旁侧便是宽阔的饭厅,陈家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正准备用饭。陈世杰事先有言,出来领着袁少安与刘望喜径直朝这儿来了,于是,陈家其余人并未到客厅迎接,只坐着等。 “安弟望喜兄弟,这边请。爹,娘,大哥大嫂,这便是世杰的那位恩人袁少安袁公子,这位是他的发小刘望喜刘兄弟。” 正如陈世杰引荐所言,在座之人,有他的父母兄嫂,更有他的两位小侄子,一大家子人,初次见得袁少安与刘望喜,不免好奇。 “这位便是袁小兄弟么,当日真是多亏了袁小哥出手相助,杰儿几人才得以化解窘境。” 陈老爷面容气质皆是儒雅十分,言语诚恳也有礼,态度客气而疏离,与袁少安他们于乡里乡间所接触的那些长辈有着天壤之别,令人心中生不出亲昵,亦不敢稍有不敬。 “陈老爷陈夫人有礼,陈大公子陈少夫人也有礼,在下就是袁少安,今日突然上门造访,真是失礼了呵呵……” 陈家其余人,并未多言,少安主动问好,只是一一点头致意,显得比陈老爷更有距离感。就连那两个半大孩童,也是教养十足的静静听着看着,无有多余行止。 从气氛到心理,袁少安都能觉出尴尬来。好在生来一张厚脸皮,练就一张巧嘴,硬着头皮扯几句文绉绉的酸话应付场面,勉强能够。 相比袁少安的半稚嫩半圆滑,刘望喜这一纯种愣头青的表现就格外显得局促,一大块头杵在旁边一言不发愣愣扯着干笑,给本就有些不自然的气氛愈添了几分尴尬。 好在有个陈二公子,热情招呼他们入座:“来,咱们先坐下用饭。不知你二人今日会来,饭桌上只是寻常菜式,咱们就当在凤凰村里那样,都莫要拘束可好?” 自然是好的,可是要完全不拘束,办不到好么。 只是嘛,来都来了,来之前也没多考虑,这会儿可不能矫情。少安二人依言落座,均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打扰了。” 看平时世杰哥那么爽朗坦然,自以为陈家人至少也不是古板难亲近的xìng子,如今一见,算是领略了何为规矩,何为礼数,何为大户人家。袁少安有些自打自脸的惆怅,终于为今日这趟贸然造访泛起悔意。 大户人家规矩多,在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只是些基本的讲究,袁少安与刘望喜的到来,稍稍坏了坏他们这规矩。 好在,少安贸然登门虽尴尬,脑子仍是灵活的,眼珠子骨碌转过一圈,稍稍领会了些大户人家饭桌规矩皮毛,桌下踢了刘望喜一脚,提请他注意形象举止。后者正弓着腰埋头扒饭,蓦地受一脚,茫然抬首看过来,跟着转了一圈眼珠子,随即心领神会,立马挺直了腰板,左手端碗,右手执筷,有模有样吃起来。 陈家众人见状,面色不改好似无甚意外,继续安静吃饭,只心下不知是何想法。 似乎看出他们二人浑身散发的不自在,饭间,陈世杰极是善解人意的与两位客人拉着闲话,不时为他们布菜,以此缓解双方的不适之感。 “对了,安弟不是说今日是随卖粮队伍进的城么,那其他人呢?望喜兄弟的爹爹也在吧,何不带上他也到舍下坐一坐呢?莫不是都去住客栈了?” “我爹他们回去了,不在城里过夜,今晚就我跟少安留下来。” 望喜兄弟鼓着满嘴饭菜应了一句,含混粗粝的声音听得陈家众人一愣,略微嫌弃的余光扫过来,顿时糗死了袁少安,朝那人暗暗翻了一记无形的白眼:哥们儿,你其实不是来开眼界的,是来给陈家人开眼界的吧? 并未觉出异样或是忽略了异样,陈世杰仍是那般热情:“呀,这个时辰回去么?太勉强了吧,若是有不便之处,可来陈府与我说一声看能否帮上忙安排一二才是嘛!” “没啥的。”少安咂了一口香醇美味的鲜汤,回道:“乡下人走夜路不怕,人那么多你也安排不过来的,谢谢世杰哥嗬嗬。” “可凤凰村离县里毕竟有些路途,若是这么晚走回去,岂不是……” “没事儿陈公子,咱们来时大都赶着牛车驴车拉货的,卖了粮货没了车子轻松了,他们往上一坐,回程比来时快很多的,就是肯定比不上你的马车快哈哈……今晚他们肯定能回到凤凰村,我跟少安就想今晚来……就想留在城里歇一晚逛逛街,明儿再回去。” 对话到这里,意思已分明。陈老爷咽下一口菜,停下筷子望过来,主人的风采与礼数毫不含糊, “既如此,二位小兄弟今夜便在寒舍歇一晚吧,既然来了就是我陈家的客人,断没有让你二人又出去住客栈的道理。福来,去准备两间客房。” “那……多谢陈老爷了!” 虽然尴尬,到底是达成目的了,少安与望喜对视间,具是大大甘了心。 一顿夜饭在主客双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中开始结束。饭后,被留下过夜的两位客人在陈二公子的陪同下,出门逛了夜市,回到府中送至门口,约定明日再领他们于府中走一圈看一看,jiāo代下人好生伺候,这才话别离去。 送走陈世杰,袁少安与刘望喜才彻底放松身心,一人歪在一张椅上,长叹一声,紧接着抒发感慨。 “唉果然是大户人家,不是咱们乡下人能懂的,啧啧啧……” “唉果然是大户人家,院子大房间大,吃饭的桌子也大,饭菜那么好吃,啧啧啧……” “吃吃吃!就知道吃!刘望喜你知不知道吃饭那会儿你都丢脸死了!” 少安踢他一脚,忍不住开腔数落。被踢之人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再还施彼身,长腿一伸踢回去,怼回去, “你不丢脸呐?一个劲儿在那跟人陈公子瞎扯,我瞧人家陈夫人脸都要绿了。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呢,明知道陈公子喜欢男人,还当着他全家人的面上赶着跟人热乎。” 两人说的都没错。刘望喜十足十的乡野村夫形状,的确惹得陈家人不甚喜欢。然而这只是小巫,他们真正介意的,是袁少安与陈世杰的亲近热乎劲儿。 陈氏一家人都清楚陈世杰的取向,此等异于常人的喜好于一般极讲究三纲五常的礼教森严的书香世家而言,不异于大逆不道。而陈世杰对此却是直接坦dàng而非委婉隐瞒,可见这陈家,绝非一般的书香之家。 可是,即便再不一般,也没有不一般到,能容忍自家嫡子喜欢男人且看上一个乡下养猪的男人。虽然袁少安相貌还过得去,举止并不太粗鄙,人也算是机灵,并且是陈世杰的恩人。 别看刘望喜外表看着就是个傻大个愣头青,关键时候心里门儿清着呢,三句两句点醒了袁少安,提起了她自始至终都未正视过的问题,她是个男装女子,在外人眼里就是男人呀。而陈公子喜欢男人是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难怪,她自去县衙开始便觉察有异样,难怪陈家人对她这个恩人态度如此淡薄,原来一切均与陈世杰陈二公子有关。 絮絮叨叨又互怼了百八十句,时辰已至亥末,夜已深。赶走刘望喜,少安兀自沉默着坐了良久,思考着是否有必要试探陈世杰对她有无男男之意,思考着是否有必要开诚布公,与世杰哥哥坦白身份…… 这般带着心事,袁少安进了侧间的澡房,揭开浴桶上的大盖子,探手试了试水温,点点头,抓起陈家侍女送进来的换洗衣物这儿瞅一瞅那儿摸一摸,再点点头,搁下衣裳开始宽衣解带,脱光身子直面夜凉,打一个哆嗦,抓了台上一把花瓣撒进桶内,正卖力搅拌着,头顶上方徒然传来瓦砾碰撞声,紧接着是“”一声好似有何物掠空而去,登时惊飞她三魂七魄,惊得她心跳突突,惊得她慌忙蹬上小木梯,光着身子一骨碌跳入水中埋下去…… 我滴个娘惹!大半夜的闹鬼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抱歉! 第64章 女贼 水中憋气着实不好受,良久, 袁少安自觉到了极限, 在厥过去的前一瞬出水, 大大喘气, 长长叹气。 呼……谁能想到, 来趟陈家见识还未长完,倒是无端被吓飞了魂。 因着不明状况, 心底也犯虚,少安在水中待了一小会儿便草草爬出来擦身着衣绞发, 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才敢踏出澡房, 开房门探头向外扫一圈,乌漆麻黑啥也没瞧见, 更是心惊害怕,“啪”一声合上门,死死闩住, 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内室窜上床,蒙头盖脸躺上去, 湿漉漉的秀发及松松垮垮的外衣愣是没心思顾上, 就那么颤抖着窝到眼皮打架,深夜才睡了过去…… 寅时, 夜色愈浓,屋内烛火随着窗户微敞间送入的凉风摇曳晃dàng,映得整间屋子忽明忽暗,从屋外望进来, 似是有人,似是无人,气氛很是诡异。 又一阵凉风袭来,窗口处传来异样响动,惊扰一室的安静,惊醒内室卧床上的人。 “谁?” 袁少安一个激灵打出来,猛然坐起身,接着烛光,警惕望向动静声传来之处,心跳如雷,壮起胆子下床,左右没瞅见啥物件可抓起来充当武器防身,慌乱中只好蹲身抄起自己的布鞋防卫,立在原处没不再出声不再动作。心道:小贼,姑nǎinǎi可不是吃素的,有胆子进来单挑! 眨眼功夫,袁少安心思还未转毕,小贼当真如她所想,极有胆子的揭开窗户跳进来。 “呀唔” 人影还未落地,袁少安下意识惊叫出声,下一瞬,嘴上被捂了个严实,待她反应过来,小贼另一手扬臂一挥,桌上的烛火随即熄灭,屋内立时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发慌。 此番境地,令袁少安心底的恐惧再深一分,被牢牢捂住的口中发出嗡嗡呜呜声,身上也使出吃nǎi的劲儿挣扎开来。 同一时刻,屋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透过窗纱可见火把照明下,几个人影从外经过,急急忙忙分头朝几个方向散去,追寻贼人的架势不要太明显。 贼人显然是习武之人且武艺不低,袁少安的蛮劲被轻易化解,挣了半天无果,嘴上被捂得更严实了。只是她的声音依旧能发出来,眼看就要传出动静招来搜查,贼人不得已开口制止。 “嘘!别喊!我不是坏人,只是进来躲一躲,不会伤你xìng命。” 甜美细柔的声线,立马安抚下袁少安恐惧躁动的心,停止挣扎后,眨巴眨巴眼皮,黑暗中疑惑的眼神无人得见。 怎么是个女的?! 不错,贼人的确是名女子,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起来还是个年轻女子,柔柔的声音解释自己非是歹人,使得袁少安的恐惧防范之心大打折扣,顷刻便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只是她的嘴仍被堵着,人也被对方使巧劲驾着,不挣扎也难忍,便轻轻又挣了挣,“呜呜呜”求饶。 脚步声渐远,女子似是舒了口气,觉出袁少安已无抵抗求救之意,松开了手。 “女侠,饶命啊!我不喊人您快走吧!” 漆黑一片的卧房内,袁少安得了自由,一屁股坐回床上,浑身提不起劲儿来的虚脱。女侠又嘘她一声,侧耳听了听屋外动静,放下心来,自怀中摸出火匣子吹亮,挪至桌边点燃烛火,庐山面目霎时暴露无疑。 “女……女侠你好……年轻呀……” 果然是女侠,一身劲装并未蒙面,身量不高不矮,圆脸微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眉宇间凛然一股正气。当然,江湖中人的气质,袁少安这等俗人难以领会,她能读懂的,只是对方含笑的眼眸中藏着的丝丝戏谑。 “小兄弟,你原本是打算与我拼命么?呵呵,我不认为你那只鞋能拼过我哟。” 嘲笑的意思不很明显,逗趣的意味浓得厉害。袁少安自怔愣中回神,垂眼瞅了瞅自己右手上还死死攥住的布鞋,羞窘尴尬冲上脸来,撒手扔开,咽口水,弱弱质问, “你大半夜的干啥跑进我房里来?还跳窗。” 袁少安的质问太过弱气,身上也散不出丝毫攻击气息,对方莞尔一笑,悠悠凑上来挨她坐下,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正好跑到这儿了而你屋里正好亮着,过来瞄了一眼是个好对付还有意思的就躲进来咯。” 噎。 我袁少安看起来很好对付?我袁少安看起来很有意思?该谢你还是该骂你呢女侠大姐! 气恼也无奈,同样亦觉出对方挺有意思,袁少安定下心来,胆子也肥了,再问:“外头那些人不是在找你吗,那你岂不是干了坏事?”还说自己不是坏人。 对方听了又是笑,近看那圆圆的脸上还现出两枚酒窝,唇红齿白肤色干净,看上去煞是可爱。 “我是想干坏事,还没干成呢,不过是准备去厨房偷只烧鸡,被人发现了追到这儿来,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小气?” 这么大阵仗就偷只烧鸡? 少安张了张嘴,不知该问啥:“你偷烧鸡干嘛?” “给我媳fù儿,她嘴馋可我又没钱买,就瞅准这户人家来碰碰运气。两个时辰之前来踩点,他们厨房有人,没想到这个时辰了还有人,气死!” “媳……fù儿?你……” 好一顿震惊!把少安震得脑子不利索嘴上也结巴了。 “对呀,你没媳fù儿吗?别告诉我你扮成个男人还是找了个男人,我会对你很失望的。” “你!你你你……” 第二顿震惊!袁少安嘴巴完全合不上了。这位女侠的行事言语令人着实震惊,显然已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只觉得必须冷静冷静,否则在这女子面前惊掉下巴只是时间问题。 对方好似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耸耸肩,三两句解释了事:“你都没束胸还不让人一眼看出来么?瞧你这体型该是打小扮成男人吧?真是难为你了……”说着,目光轻轻扫过袁少安胸前的两坨鼓起。 “……” 好,女侠大人您慧眼如炬,我袁少安不甘拜下风实在过意不去。 “是,我是打小扮成男孩儿养大的,也准备娶媳fù儿了。没想到女侠你也有媳fù儿……” 二人正找着共同话题准备拉开话匣子,院外又传来脚步声,明显是朝她们这方向来的,情况不妙了。 “他们来了,麻烦你帮忙挡一挡,欠你一个人情!”女子jiāo代完毕,站起来一个闪身,躲进帐后不见了人影。 此女子既是同类也不似歹人,少安略一权衡,很快做出决定。快速抄起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卷,脚下蹬了鞋子,挪到桌边端起烛台,身子挡住一般光线,在敲门声响起之后,去开了房门。 “袁公子恕罪,这么晚惊扰你了。方才府里遭了贼,朝这个方向逃了,不知道袁公子有未瞧见可疑之人?” 来人是陈府的大管家,端着总管的派头,对他们二公子的贵客又不敢怠慢无力,态度尚可。少安心下有些犯虚,倒是会演戏,烛台往前送了送,装模作样舒一口气,道, “是你呀管家,太好了。府上可能真的遭了贼,我就是听见动静才惊醒的,你瞧我都准备跟盗贼拼命了!可惜那小贼没来我房里,你们去望喜那头问问,没准到他那儿去了。” 陈管家见袁少安说得煞有介事,又瞧她发髻凌乱睡眼惺忪还卷着被子明显刚睡醒的模样,不疑有他,歉一声,便领着身后几名家丁去了院子的另一间厢房,刘望喜睡的那间客房。 人走后,袁少安关上门,长出一口气,回到内室,那名女子已从帐后出来,眼角带笑望着袁少安,抱拳道谢:“多谢了!敢问这位袁公子大名?家住何处?欠你的人情他日一定报答。” 这名稍显圆润的女子江湖气派十足,言语说话也是豪放不羁,博得少安许多许多好感,便无顾忌的统统报上来:“我叫袁少安,是这个县的人,家住凤凰镇凤凰村,你要是来找我,到凤凰村一问就知道。” 同样的,袁少安的爽朗坦诚亦博得对方的极大好感,俏眼一挑,感叹道, “袁少安,你这人果然有意思,往后有机会在下定去你家中拜访。时辰不早,他们府里大抵还在搜查,今夜这烧鸡是偷不成了……唉,我得回去挨训了,再会!” 话音落,前一瞬立于眼前的身影,下一瞬便察无所踪,最后惊了少安一把,反应过来张嘴急忙相问:“诶,你还没说你叫啥呢?” “叶梦尘。” 少安听闻,愣愣点一点头,吃吃喃了一句:我滴个娘惹,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又一个胖妞?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65章 失窃 乱糟糟一夜过去,清晨, 袁少安顶着一头乱发与浓重的眼圈爬起身, 匆匆勒了胸穿好衣裳, 才开门让陈府的侍女送了洗漱用物进来。 想不到我袁少安还有被人伺候的一天, 啧啧啧…… 一觉醒来, 昨夜那股慌乱震惊感早已淡得几乎没了影,能回想起来的, 只不过是自己那套滑稽的反应,那张甜美的圆脸, 那道并不太婉约窈窕的身影, 以及那些,震撼感十足的言辞。 想不到来趟陈家有那么多惊喜, 啧啧! 少安梳洗完毕,对着铜镜整理发丝,掏出脂粉抹了几下脸, 眉上再添两笔,望着镜中重又变得面容立体眉目粗狂的少年, 摇头晃脑想心事, 心情美妙不可言。只是呵,她这会儿是心情好, 再过会儿就不知道了。 整好仪容出得房来,刘望喜已等在门外,同样顶着浓重眼圈,哈欠连天没精打采的状态就显得反差大了些。 “诶, 咋回事儿呀昨晚,非说我屋里有贼要进去搜,睡得好好的给吵醒,闹得我后半宿都没睡着!气死了!” 闻得此言,少安眉心一拧,余光瞥过院内等在一侧一名小厮,心下轻叹,嘴上只是扯了句:“昨晚他们府里好像遭了贼,不晓得丢没丢东西,你睡得那么死都不晓得屋里进没进贼,进去找一下也没啥嘛,又不是把你当成贼了。” “咱们住的是客房有啥贼会进来哟,搞不懂……诶呀走啦,陈公子他们都在等着咱们过去吃早点,我可是要饿扁了……” “就知道吃!” 二人边扯边走,片刻后抵达前院,大厅中陈家众人均在场,各个面色神情都挂着不妙。 “陈老爷陈夫人早,陈大公子陈少夫人早,世杰哥早,两位小公子也早啊。” 来者是客,袁少安礼貌着先行问候,稍稍衬得陈家主人们失礼了。陈二公子的脸上神色也有股复杂意味,向他的两位客人投去深深一眼歉然,站出来热场子。 “早,安弟,望喜兄弟,昨晚休息得好么?” “呵呵呵……还好。” “袁小哥,刘小哥,昨夜府中闹腾,贼人猖獗,想是惊扰了你二人吧?” 一家之主陈老爷发话,言语是问候安抚,态度怎么也不与之相符。袁少安毕竟是女子,心思较为细腻的她早就对陈家的意思摸了个半透,刘望喜的不爽只是因为被扰了美梦,未曾往深处想过,大半夜的主人家派人闯入客人房中搜查,意味有多大。之所以只去了刘望喜房里而未去袁少安房里,不过因为她袁少安才是陈二公子的正品上宾。 想通关键,袁少安虽然为自己窝藏偷鸡贼一举感到些微有愧,到底未干出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胸面色便坦dàngdàng无可挑剔,对陈家人的试探回以微笑, “呵呵,惊扰谈不上,不知道府上是不是丢啥贵重物件了,着急寻找也是应该的。” 接话的是陈大公子,只见此人面色yīn沉,显然读书人的凝练沉着修炼还不够,与他父亲相比显得急躁了些,措辞也不那么委婉, “昨夜闹贼,府中确实丢了件极重要的宝物。袁公子可再仔细想想,昨夜是否撞见可疑人了,盗贼的的确确是往客房方向去的,那个时辰,只得袁公子的房里正巧亮着,莫不是有何异常?” “是有异常,我是听见屋外动静才起来点灯的,没想到真是有贼,随后管家就带着人来,之后也没啥我就回去睡了,后来咋样了呢?” 听得陈大公子之言,袁少安扯谎的眼神无辜中带着意外,可当着那么多人,不能再反口吧,心下止不住就骂开:叫叶梦尘的胖妞,你别不是在骗我,当真偷了值钱玩意儿还来耍我玩! 不满自己兄长对自己朋友那般质问的做派,陈二公子适时chā话,结束这一无端的无形纷争, “爹,娘,大哥,安弟与望喜兄弟肯定是不知昨夜那事的,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淳朴之人,咱们家中事可自行解决。” 话中意思就是:别再把我朋友当成犯人审当成贼人看! 陈大公子显然不甚甘心,有意再问,碍于亲弟的面子,不好做的太过,只是在他的眼里心里,乃至全府上下的眼里心里,即便是毫无证据,袁少安与刘望喜似乎都洗不清嫌疑了。 好端端的两个乡下人大晚上前来作客,人一来府里即进了贼丢了贵重物件,且他们所追踪的飞贼更是在他们住房方向失去的踪迹,难免不令人生疑。而且据管家回忆,昨夜袁少安开门时的表情坦dàng得有些浮夸,今早一问又是意外上脸,聪明人一想便知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她袁少安可是包庇窝藏了偷鸡贼哟!只是搞不清那偷鸡未遂的叶姑娘是否就是盗走宝物的贼人…… “杰儿,家中失窃的丢了宝物是大事,不能草草了断。老爷,依妾身看,此事只能报官追查了。” 始终未发一语的陈夫人开口便是严肃震撼,报官,报的那不就是她亲哥么,此事若当真被他们查出是那叶姑娘所为,便是与袁少安撇不开关系了,那…… 心惊ròu跳,头脑发昏,手脚泛软。 袁少安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摊上大事儿了,心下翻江倒海,表面极力不动声色,听他们越说越觉得事关重大,吓得赶紧找由头告辞,顾不上此刻的离开,将给自己这方造成多么不利的境地。 两位客人在未洗清嫌弃的情况下匆匆告辞离去,颇给人一副心虚不安落荒而逃的印象,陈家众人心中的怀疑愈加强烈,幸而得陈世杰一力担保此事与袁刘二人无关,才令陈家人歇下拦住那两人的心思。 “杰儿,你糊涂呀!事情还没查清楚,怎能让他们这会儿就走了!” 陈世杰对娘亲的言论难以认同:“娘!完全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与安弟有关,孩儿不愿污人名誉。” “你!知人知面不知心,才认识多久你就那么向着人家,我看你就是昏了头!” 碍于身份与面子,陈夫人不愿把话挑明,那其中,不但关乎袁少安的名誉,说不定还能扯上她的次子。毕竟,她儿子陈世杰好男色,此番极力维护那乡下村夫,指不定是出于何样感情! “娘!请慎言!爹,孩儿去送送安弟他们。” 语毕,陈世杰在全家人的yīn沉面色中,匆匆出了大厅追上他的两位朋友…… “安弟,望喜兄弟,回程路上一切顺利!世杰就不亲自送了,派了马车在城门口等候,你二人逛完街,想几时回去都可。还有一事,安弟,望喜兄弟,世杰在此向你二人赔个不是,为昨夜的惊扰不周,也为今早父兄的不当之处。” 陈府大门外,袁少安与刘望喜感动与陈世杰的真诚与信任,这般热情周到的安排,实属难得。尤其袁少安,自觉受之有愧。 “世杰哥,你不必道歉。你家丢了东西,着急也是正常,咱们不介意的。还要谢谢你派马车送我俩呢,不然也不晓得够不够时间逛街买东西……” “是啊陈公子,你有空记得来凤凰村玩儿!” 刘望喜打着哈欠,眼角逼出滴滴水渍,遗憾于不能在陈府逛上一圈领略领略大户人家庭院风采,而且以眼下状况看来,往后也是没啥机会来的。既如此,只好邀这位好人陈公子去他们村里观赏秀水青山罢! “好。无论如何,世杰相信你二人,绝不是那等行偷盗窃的宵小之辈,府中失窃一事,世杰定会差个水落石出,还你二人个清清白白!” 陈二公子是位心胸宽广的坦dàng君子,城中认识的人都知道。而陈二公子有龙阳之癖,城中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知道。 时辰渐晚,街上来往行人逐渐多起来,眼瞅着陈府大门外,陈二公子与两名少年说话,那股热乎劲儿是个人都能瞧出来,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此时的袁少安与刘望喜,早已换上自己昨日那身衣裳,即便又脏又汗臭,还是老老实实去客房换了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这个时候绝不能沾上任何贪图小便宜的边,任何都不行。 由是,因为他们乡土气息的着装打扮,集聚了越来越多的视线。比之凤凰村那些八卦围观,城中行人的异样眼光,太过令人不舒服。袁少安如芒在背,不再犹豫,与陈世杰道过别,赶紧拉了刘望喜离开。 直到转过街角,与陈府拉开长段距离,少安才塌了肩膀仰天长叹:“刘望喜,咱们现在算是过街老鼠么,在陈家被当成贼,在街上被当成世杰哥的相好,看来咱们这一趟长见识是赔本买卖。” 患难与共的刘望喜也跟着惆怅:“啊,是哈!刚才陈公子不说我都没觉得有啥,他一道歉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陈家本来就瞧不上咱们两个乡下人。还是咱们村里好,就冲你袁家少东家的名头,谁敢这么对咱们?而且你马上要当上村长女婿了,往后更没人敢瞧不起……” 此言甚得袁少安认同,又叹了口气,扭头看看身侧这大个子,yù言又止,道出实情的想法作罢,换了句别的:“就是,我也觉得来一趟城里才发现,咱们凤凰村才是天堂!那里才有咱们的仙女呀!诶呀好想好想我家耿胖妞!快走,赶紧去买东西,我要早点回去见媳fù儿!” 第66章 蜜意 “啪嚓”,洗菜水往天井一泼, 抖抖空盆子搁一旁, 耿秋月回到灶口前, 坐下来托了腮愣愣看火。砧板台边手上正忙着切菜的耿大娘抽空睨她, 扯起一抹笑, 开腔打趣, “哟, 哪个混东西呀青天白日的勾走我家月儿的魂儿,整得人那么没精神!” “娘!” 娇嗔不依声拉得老长, 耿秋月回头望向逗她的娘亲, 噘着嘴红着脸,不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娘也是过来人了, 你是啥心思娘有啥不清楚的。” 既然都被看穿了,向来傲娇嘴硬的耿秋月在娘亲面前也就没啥好羞于开口的,折了根柴枝添入灶膛, 自鼻孔出一筒气,不满道:“昨儿我还当她说说而已, 没想到还真去找陈公子了, 这会儿都不知道回来,也不晓得干啥去了!” 女儿家的心思, 来来去去不就是那些,耿大娘自是明白,也就不再进一步逗趣,正正脸色说教起来:“你呀, 还没过门呢,人家才出去那么点工夫就受不了想这想那的。想当年你爹还在城里跑那会儿,你们姊妹几个都还小,我一个人带着你们在家,洗衣做饭忙进忙出,都没闲工夫想他在干啥。” “那是娘能耐,我爹被您管得安分老实。” “在聊啥呢?豆角摘好了,月儿你给洗洗,一会儿我来炒。” 这时,耿秋梅也进得厨房来,耿秋梅原也不是个闲得住的,身子将养渐好中仍不能干粗重活的她,只能帮着打下手炒炒菜烧烧火,进来即听见娘亲与妹妹说到兴头上。 大女儿进来帮手,耿大娘更轻松了些,切菜动作也缓下来,回道:“自然是聊你妹妹的终身大事了,她呀,才一天没见就巴巴的念叨人家咯!” 锅里开始冒烟,耿秋梅揭了锅盖,拿勺子往里搅了搅,盛了一口出来尝一尝,加了半勺盐巴才咂咂嘴道, “我大概也能猜到,她呀自从和少安那小子好上,就没一日不念的。秋月你听姐说一句昂,这男人你就算是再往心里放,也不能成天挂嘴边的,他知道你这么上心他,一准瑟,往后就会越发无法无天,慢慢的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两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给自己上课,耿秋月想不学都难。虽说她那对象压根儿不是个男人,毕竟感情是无异于男女的,有道理的话就得听听,将来对她整治那个死爱瑟的人总有用处。 于是,母女三人就这般拉开话匣子,边做晌饭边论道起了相夫经。 午时未正,闲话说教进入尾声,饭菜陆续已上桌,耿家几个女人从缓下说话节奏到渐渐收了嘴,招呼男人们来吃饭。 耿老大与张顺德进来了,耿秋堂却是半天没见人影,饭都盛好了,秋月要出门去喊一声,踏出厅门抬眼便瞧见院中自家弟弟领着她心心念念那死人屁颠屁颠走进来。 “二姐,你瞧谁回来了!” “胖秋月!”想死我了! 袁少安面上写满兴奋,笑得灿烂开怀,见了心上人,步速提上来,脚下带风,肩上满满当当的布袋一副就要掉下来的样子,臂上挎的菜篮亦是相当饱满,整个人瞧着就是赶集回来的大叔大婶集合体。 “舍得回来了!正巧赶上我家吃饭呢,快进来吧。秋堂去厨房再拿副碗筷来。” “好嘞!” 耿秋堂愿意得紧,他的未来二姐夫从那般气派的马车上下来,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总也该给他带了点啥吧,嘿嘿嘿…… “呀,少安回来啦!还没吃吧?快来坐下。” “走回来的吗,累了吧?” 耿家一家子对袁少安的温馨关怀,豪不生疏客道,与昨夜今早那陈府众人的态度形成极大的反差,令得被热情对待的少安一时恍了恍惚,心间生出百般滋味。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眼下看来,它连自己媳fù儿娘家的不知道甚么窝,也万万比不上。 “没,世杰哥专门派了马车送我跟刘望喜回来的,不累,就是有点儿晃,晕得慌。” 因为耿秋梅已能下床与大伙儿一同吃饭,一家子便没在厨房的小饭桌吃,近来午饭晚饭都是端到厅里围大桌吃,这会儿袁少安来了,算是凑齐四条长板凳,“诶”一声不再说啥,搁下身上沉甸甸的物什,等秋月屁股往边上挪一挪,便顺势坐上去,两人整套动作默契而自然。 少安人一落座,耿秋堂的碗筷即送到,且还极有礼数的给盛好饭端上来。少安接过来,连夸小伙子懂事将来好找媳fù儿。 耿家人早将她当自家人,不同她客套,动筷开吃,闲聊拉话。 “昨儿是去了陈府吧,咋没多住几日呢?” 耿大娘随口问了一句,不料戳中袁少安一夜折腾后那颗脆弱的心,无甚掩饰,轻叹一声回道:“唉!他们陈府高门大户,不是我这平头小老百姓好住的,还是自己村里待着舒服。” 她这般言语,显然是遇上了啥挂了心事,耿秋月自认聪慧,能体会出来意思,心中疑惑着yù要开口相问,却是抵不过因这人去陈府见陈公子惹出的醋劲,话到嘴边换成了怼, “知道就好,人家陈公子本来就和咱们不是一路人,攀上他一个就不错了,还指望能攀上他一家人么!还巴巴的跑去,也不知道陈家人咋看你!” 此段数落可谓是句句扎心,戳中了现实。少安无奈听完了,抓起小汤勺给喋喋不休的耿秋月碗里盛了一勺子菜汤,再给自己碗里盛一勺,虚心接受。 “嗯,你说得对,往后我不去就是了。” “最好是!” 耿家人瞧着她们二人一个骂一个挨,怎么看都有一股旁若无人的亲昵,心下又是无语又是安慰。那两对夫fù还好些,都是过来人了,只有那独自霸占一条板凳的耿秋堂,看热闹似的,时而觉得有趣,时而忍不住翻白眼……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袁少安在耿家已不是外人,全家人待她只余最初的一半客气,剩下的一半,全因耿秋月丝毫不给面子的念叨数落,他们觉得这未来女婿着实可怜,就多体谅她几分。 也亏袁少安懂得做人,去一趟城里回来直接上未来岳家,早准备好礼品,人手一件实用又合趁的,哄得一家子乐开花。 于是,收到礼物的耿家人也回以一礼更加懂得做人。 耿大娘:“诶呀,田里还有禾杆没收,趁得空我跟你爹去扎两担回来……” 耿秋梅:“诶呀,吃饱饭不好立马躺下歇午觉,我跟你姐夫出去溜达溜达……” 耿秋堂:“诶呀,那啥,我也去溜达溜达……” 耿家彻底清场了,厅里屋内鸟无人迹,只得院中有两只母鸡在咯咯咯转悠,耿秋月受不住身旁人自前一刻起便开启的眼神灼烧,索xìng找点活做,把饭后残渣菜汤拌一拌,端至院中倒出来喂鸡。 姐说了,不能太给对方面子,让对方觉得自己对她忒上心。 只可惜,两只母鸡亦不咋给她耿二姑娘面子,慢悠悠晃过来,慢悠悠开啄,似乎并不饿。秋月见状,chā了腰忍不住骂:“快吃!一会儿别的鸡回来了看你们还有没有得挑肥拣瘦!赶紧吃完出去玩,少待在院子里拉屎!” “拉个鬼哦,它们压根儿就不饿好不,赶紧开鸡屋放它们进去下蛋啦!” 少安也跟出来,忍俊不禁,对此般可爱模样的耿秋月更是爱得不行,冒了整颗桃心,再也按耐不住,在后者转身步开的瞬间,一把将人拉回来,锁进怀中,深深一吻印上去…… “唔”死娘娘腔就知道耍流氓!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人。 耿秋月沉醉了,那些嘴硬,那些醋意,于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柔情蜜意,融化在这痴缠热吻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胖妞的人气还挺高,几章没出场,整篇文都惨淡了。 那么,只好让她们甜,甜,甜…… 第67章 狠话 秋风送爽,庭院落叶纷纷, 树下一对痴女怨女口舌纠缠, 良久才结束一记深吻, 依偎在一起腻味, 边上两只母鸡“咯咯咯”不住转悠, 画面和谐中带着一股乡土气息。 “你昨晚做贼去了?咋眼圈那么黑。” 耿秋月只是一个吻哄得七七八八,观察力毕竟是一流, 细细瞧了瞧袁少安的脸色,再联系她方才那些感慨, 轻易便问到了点上。 怀中人身体柔软, 神态娇媚,只那关心的话语仍是配上不饶人的语气, 叫袁少安九分的爱,一分的恨,撇嘴回道:“我昨晚没做贼, 是遇上贼了。” “啥贼?” “采花贼。” 秋月纤手摸上她胳膊,狠拧一记, 不以为然:“拉倒吧, 人采花贼能盯上你?”边说边翻眼睛,推开死贫嘴之人, 步至院角鸡舍前开门,“噘啾噘啾”招呼,俩母鸡应声冲上去,很是给面子, 想是急得不行了,奔进鸡舍跳上墙边的鸡窝才没了动静。 习以为常的事情,耿秋月掩上门回到院中,袁少安已摊进树下那张竹椅,连打哈欠,全没了方才吃饭时的精神。 秋月见状,且恼且心疼,拿膝盖撞撞对方膝盖,示意让出部分空位来,也坐上去躺下,埋进那宽阔温暖的怀中,静静窝了片刻,待了半天也没见人说话,抬头望上去,只见那人微眯起眼,眼看就要昏睡过去的模样,气立时不打一处来。 “难得身上没有猪屎味儿了,偏偏又是一股汗臭味儿,一件衣服穿两天,真讨厌!” 嘴上嫌弃不已,秋月的行动举止倒很是遵照自己的内心,侧侧身再往少安怀里窝了窝,好似只有那人身上才有她的容身之所,明明身下竹椅侧躺两人也不显挤。 两人是头一回躺在一块儿身贴身,那感觉甭提多特别了。虽说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定是过于大胆放肆有违礼数,然而耿秋月与袁少安皆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xìng子,可以说一个豪爽一个无赖,又明知同是女儿身,也就不觉得有何不妥了。 美人在怀,柔软馨香,袁少安如何真能睡过去,长臂圈住佳人腰身,状若不经意地将自己的胸口朝对方胸口蹭一蹭,大喇喇揩了把油才睁开眼咧嘴笑,笑得贱兮兮, “人家出门在外嘛,又没带换洗的衣裳。你呀,自己明明也不香还老说别人。” “你才不香!人家都不知道有多香呢!” 青葱玉指点点戳上少安脑门,秋月的眼中柔波流转,嗔她。被戳之人望着怀中人巧笑倩兮的俏姑娘,整颗心仿佛要融化了,也含了浓浓柔情,半带色气的促狭, “是嘛,有多香?让我闻闻!” 话音未落,脸已埋入软玉温香的颈间,大大吸一口,鼻尖在细嫩的肌肤上缓缓游走,蹭得脖颈主人痒颤不堪,作势拉开作恶那颗脑袋,捏了她的下巴摇晃,面上一片红潮。 “死娘娘腔,去一趟城里学坏了昂,青天白日想占姑nǎinǎi便宜。” 嘴贫无赖如袁少安,哪能甘心居下风,挣脱被捏住的下巴,快速往对方娇嫩的唇上啄一口,掠走一个吻,得意洋洋, “冤枉呀!姑nǎinǎi是谁?人家占的可是自己媳fù儿的便宜。” “谁是你媳fù儿,还没成亲呢。再说了,按理说你不也是我媳fù儿。” 还来劲了,少安最是喜爱这等有xìng格有情趣的俏佳人,心中乐开了花,嘴上依旧卖乖:“也成啊,那我就嫁过来,给你们耿家当上门女婿,给你当媳fù儿。” “少给我贫。”腻歪话扯得差不多,秋月正了正脸色,终于切入正经主题,问起心中的疑惑:“说,你是不是在陈家遇上啥事儿了?” 自己的另一半,不单止有xìng格有情趣,且还洞察力十足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袁少安晃晃脑袋惆怅一声,惊喜也满足,简明扼要一针见血, “昨儿夜里陈府是遭贼了,一个女贼。我遇上了,但是包庇了她还把人放走了,今早陈家人就把我跟望喜当成贼看了……” “你说啥?” 耿秋月腾一下坐起了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就知道说出来对方会是这般反应,少安于心无愧所以不急不缓,伸手拉了人重又圈进怀里,一字一句将事件经过讲述清楚…… “……” “所以,就因为那个女贼也喜欢女孩子跟你同类人,你就心软把人放走啦?”秋月听了个仔细,了解始末后不免泛起意外与好奇。 “谈不上心软不心软,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她跟你一样,也是个胖妞,我看她面相亲切不像是坏人,就信了她的话啥也没偷,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骗了我……” “你才是胖妞!我早就不是胖妞了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 秋月气死了,使了些力道,粉拳一下一下砸在少安胸口,不满不依。后者挨了几下,赶紧改口求饶, “好了好了不是胖妞,你最窈窕了!那个女贼跟你从前一样是个胖妞,不过没你好看。” “哼!这还差不多。然后呢,你俩还说了啥,你放走她,那她是不是对你感激涕零要以身相许呀?孤女寡女你俩有没有搞些别的事?快说!” 醋意横飞人之常情,耿二姑娘的醋意横飞更是连道理都不讲,少安大感无语,只可好言相哄:“哪能啊,人家有媳fù儿,我也有媳fù儿,怎么搞?你看我跟咱姐夫有得搞没有?是一样的道理嘛。不过她却是对我挺感谢的,还说往后有机会来找我还人情嘿嘿……” 话是实在话,秋月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不过嘴上不想饶人罢了,听得还会与那女贼有后续,才巴巴的又嘲讽开来, “哟,真是知恩图报呢!跟那个陈公子一样,都是还你人情要还上门来的!” “好啦,先不扯那些。这事儿我只跟你说了,连无辜受牵连的望喜我都没告诉,你可嘴巴闭牢牢的昂,不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这心里还是挺愧对世杰哥的信任。” 此事可大可小,说不严重是因为少安绝非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问心无愧谁也诬赖不上来。说严重是因为少安的确与嫌疑人有过接触并且实施了包庇行为,若真是那女贼干的,此事她袁少安就真成了脱不开干系的共犯了。 秋月好歹去城里待过些时日,明白个中要害,心下就难免生出丝丝忐忑,为这没心没肺的死人cāo起了心。 唉!想她一个未过门的人,才与这人腻歪了几日呀就得跟着提心吊胆,真是讨厌! “省得了,谁也不给说!倒是你袁少安,我警告你,往后少给我管闲事,你是要有家室的人了,我可不想等你摊上啥大事了跟你一起背锅,你都说好了娶我回去是享福的!” “哟!我家媳fù儿只跟我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的呀,不行这门亲事我得重新再考虑考虑……” “啪” 粉掌毫不留情,耿秋月横着眼,丢下一句狠话:“死杀猪的娘娘腔,今后你要敢真出啥事,我就把你家的猪全部卖光,然后带着银子改嫁!才不要帮你养猪杀猪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耽搁那么久才更这么一点。 第68章 由头 秋收时节一结束,马上入冬, 离年关只余不到两个月。这意味着, 袁少安与耿秋月只有一个多月即要成亲了。近来, 长辈们开始劝说二人接下来一段时日少见面, 到腊月初就不能再见了, 要等拜过堂行过礼才可。 为此,两人深感忧愁不耐。 “刘望喜啊刘望喜, 你说说为啥成亲前就不能见面呢,失了哪门子礼数哟!” 刘家, 吃过午饭忙完家务活的袁少安去找了被她冷落多日的好兄弟, 上来就是一通苦水猛倒。刘望喜狠狠扔一记不客气的白眼,对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表示鄙夷, “哟,少见的大驾光临呐袁少安!未婚媳fù儿不能见才想起我来啦,那往后人家过了门, 你不是要把我忘得到天边儿去了……” “哟!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刘望喜我好寂寞呀, 媳fù儿不在只好找你作陪了, 走,上你家厨房烤火去, 给我煨两个番薯。” 好个袁少安!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刘望喜无奈,习以为常,也觉得步入冬季的天儿一日比一日冷,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添, 也难以抵御yīn冷的寒潮。 “成吧,正好前天家里挖了两担,个顶个的大。” 说起吃的,刘望喜感觉自己言语时口中喷出的雾气都带了浓浓饭香味儿,想象着香喷喷热乎乎的大只番薯捧在手中,胃里刻不住翻涌,惹了他满口生津,生生咽下几口唾沫…… 刘家厨房灶口前,袁少安蹲着生火,往里送了几把干稻杆,拿火筒吹几下,这才陆续添上干树枝,细柴劈。另一头,刘望喜在铺满墙角地面的红薯中挑挑拣拣,选了四五个大的,三四个小的,一并扔进菜篮提过来,不嫌脏地搓搓泥巴拍拍干净,等少安把火烧旺了,一个一个扔进灶膛,随后加两根柴,慢慢烤慢慢煨。 料理妥当了,少安伸手往边上一捞,小凳子提过来,放到灶口烤了一小会儿,才往自己屁股底下放,暖融融的触感,令她舒服得叹出声。 “唉……刘望喜,最近真是忙得要死,我家刚生那批猪崽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这阵子我爹我娘就爱往猪圈跑。我多孝顺呐,能让他们大冷天的两头跑?可不就得自个儿来了么,又是烧热水又是铺稻杆,猪栏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就怕它们有个闪失,来年年中就没得出栏了……” 刘望喜也去饭桌边搬了把凳子过来坐下烤火,想了想,附和:“也是哈,大冷天儿的人都要受不了,才一个月的小猪崽肯定也受不了,没衣服穿毛也不厚。每到这个时候家里养的猪生崽都发愁,谁家都愁。” “可不。”少安搓搓手,拿火钳通了通碳火,转了话题:“告诉你件事儿,世杰哥前两天差人捎了口信来,上回那件事,他还没查到眉目,官府那边他大舅咱县太爷都惊动了。” “啥?” 难以预料的意外消息。刘望喜虽然个头大,成日把顶天立地挂嘴边,奈何内心薄弱,可谓仍是纯良少年一枚,一听得扯上官府的事,总觉得自己大祸临头,怕得不行,心理素质着实有待提升。 “他们陈家是丢了金山还是丢了银山呀?要是抓不着盗贼,会不会拿咱俩开刀啊?” 少安沉着脸,若有所思般点点头:“有可能。” “那可咋办,我可没跟我爹娘他们说,要是我被抓走了,坐了牢,再严重点发配边疆,那家里……” “停!” 少安的白眼上了天,瞪了那越说越离谱的人:“刘望喜你是不是傻?他们陈家就是丢了贡品,也轮不到咱俩坐牢的,咱们啥也没干,他们还能平白捏造证据来诬陷么?” 话虽如此,神态亦算是坦然,袁少安的心中倒没有表面那般的理直气壮。相对芳,刘望喜面上仍是忐忑,煞有介事谈论起了社会黑暗, “你呀就是太单纯,没遇见过事儿!我爹说的好,官字两个口,咱们这样的小老板姓跟他们讲道理是说不赢的。” “就你理多!有世杰哥在,我就不信他们能冤枉到咱们头上来!人家世杰哥捎口信就是给咱们jiāo代下调查进度,顺便叫咱们放宽心的,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甭在这自己吓自己了,有空多寻思寻思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少安的话锋转得太过强硬,刘望喜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也稍稍安下这一头的心,担起另一头的心来,惆怅忧伤,烦恼不已,道, “可惜秋芳和彭冬良越发的好了,听彭冬良说过完年就要去耿二叔家提亲了,我看我是真没希望了……” “你才发现自己没希望啊?” 毫不留情的面批,袁少安也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她嘴上没说过,心底里是对刘望喜某些方面的xìng格极为不喜的。单说此事,他刘望喜成天到头把“追求秋芳”挂嘴边,到头来人家都要谈婚论嫁了,他还在原地兀自哀怨,扭扭捏捏毫无行动,端得是彻头彻尾的口头派。 与之恰恰相反,她袁少安作为一介女子,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想当初嘴硬的呀,看不上耿胖妞,谁娶胖妞谁倒霉,不准再提耿胖妞云云……后来呢?呵呵。 管他那么许多,既然是无望的因缘,何不趁早死心,另觅良人。 “诶,你听我一句。”少安拿火钳又通了通炭火,给几个大番薯翻个身,做完这些,才停下手扭头看向丧气的刘望喜,幽幽劝说:“不要再想着耿秋芳了,咱们村里有那么多黄花大姑娘呢,你要是看不上,回头我帮你找张媒婆去别的村说一个,找到你满意的为止,怎么样,够兄弟不?” “够。” 情路坎坷如袁少安,身份特殊如袁少安,在挣扎徘徊了许久之后,不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凭他刘望喜那么踏实的人,咋就不能找到一个合趁的媳fù儿了? 刘望喜如是想道,垂头沉思了良久,他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开,长叹一声,也借势转个话题,移至开导他的袁少安身上, “说到彭冬良提亲,我忽然想起来,彭春儿过几天可是就要出嫁了,你还记得不?送不送贺礼?上门喝喜酒不?” “……” 从刘家出来,袁少安的心情半是欢愉半是沉郁。欢愉,因为她总算找到借口去找耿秋月了。沉郁,因为她要找耿秋月商量某件事。 天儿是越发的冷了,风也跟着不客气起来,少安弓着腰背,裹紧了外衣,两只胳膊捂在鼓鼓囊囊的腹间,迎着寒风一路向村口行去。 大晌午的天色yīn测测,没点阳光还冷风飕飕,村民们吃过晌饭没啥事都不爱出来溜达,道上没啥人,少安一路顺遂抵达耿家。此时耿家人基本都在屋中歇息,这是袁少安专门了解过的,平时若无事,耿家人饭后都会歇午觉。 院门合着,未从内上闩,少安也是摸透了耿家这一习惯,才敢明目张胆的前来。虽然已然准备好了托词,但还是希望不被发现的好,那样才能更加肆无忌惮地与耿秋月腻歪。 悄悄然推开院门,探头往里瞄两瞄,未见人影,少安定定神,这才进得院来,关上门,一路轻声小跑着径直朝东厢而去,到了窗口下踮脚,透过窗缝张望,只见侧边帐中隐约有个拱起,一时激起她满腔兴奋,有种做贼的心虚与刺激,亦有马上要揽佳人入怀的欢悦与快意。 偷偷摸摸拐至檐廊,少安一手捂住腹间,一手轻轻推门。很遗憾的,没推开。该死,胖妞你睡个午觉还闩门。不得已,她就只好扣门,轻轻地,一下一下。 “笃笃笃”,房门响了片刻,屋内耿秋月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带着一股子怨气,下床来开门。 “谁呀?是不是你耿秋堂!” 青天白日的,来寻她不是开口唤,可以排除爹娘与姐姐,姐夫毕竟是个男人,因为避嫌,从来不会敲她房门进她房间,连东厢房这边的空地都极少靠近,那么,全家人除了耿秋堂还会是谁,大白天的找她不知道要干啥。 于是,当只着了中衣,没点耐烦神色的耿秋月“唰”一声打开房门,正要破口开骂时,下一瞬结结实实噎了个半死,瞪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门口笑得贼不拉叽的袁少安,那个死冤家,半晌没回神。 衣衫不整的耿秋月又不是没见过,只眼下心境与从前大不相同,袁少安望着这般姿态的心上人,胸口那里“咚咚咚”猛然跳将起来,压也压不住,便顺了心意,准备借此时机,揩一大把油。 “我……我煨了番薯,又香又热,特地送来给你尝的。” 一面说着,一边暗暗打着算盘,在对方尚在愣神时,二话不说挤进房内来,自怀中掏出一布包的东西,热腾腾冒着烟的番薯。 “番薯?袁少安你想见我就直说,找啥借口。” 收回怔愣,耿秋月也倒是坦然,不似一般黄花大闺女房里进了人那般反应。反正袁少安也不是头一回进她房了,反正她也是个女的,青天白日能干点啥出来? 只是只是,等袁少安那女的以外衣染脏为由,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拆得只剩下中衣,当袁少安那女的以天寒地冻路上吹风怕着凉为由,拉着她一股脑摊上床并且压到她身上并毫无预兆落下热吻时,她的脑子不够用了…… 喂喂,袁某人,你的番薯只勉强算个上门的由头,可不是能让你上我耿二姑娘床的由头呀喂!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字数冲破20万大关,撒花! 第69章 汤渣 “死家伙,你想干啥?” “唔……我突然不想吃番薯了, 改吃豆腐。” 袁少安面色潮红, 状态格外不寻常, 耿秋月再是纯洁, 也不免想入深处去了。 “袁少安你这个死流氓!给我起开!” “唔……不要。” 既是流氓, 又如何是喝一句即可制止的。袁少安显然沉溺其中,埋了整张脸于身下人的颈间胸口, 不住游移磨蹭,温热的唇瓣似有若无一下一下落在娇嫩的肌肤上…… 震撼的陌生的触感席卷身下之人。无需多想, 袁少安是心血来潮抑或蓄谋已久并不重要, 身下那人只知道,今日她定是要狠狠修理身上这死人的! 然而, 依眼下的情况,她首先要逃过身上那人的“修理”。 愣神中的耿秋月未及反应,袁少安嘴上下功夫之余, 手也不闲着,一并加入了流氓大举。等秋月提起力气抬手阻止, 襟口已被拉得大开, 寒凛的空气与温湿的双唇形成触觉感官上的反差,某种触感就愈显得鲜明而令人颤栗。 “呼……” 少安还在攻城略地, 懵了良久脑子的秋月终于还是缓过了神,以她并不客气的力度,堪堪扯开蛮牛一般赖在她身上的人,面红耳赤, 娇声怒骂:“袁少安你知不知羞!咱俩还没拜堂呢!要是被我爹娘他们知道了,我……我死了算了!” 羞恼不依确实凑效,袁少安被拉回理智,离开娇软肌肤的那双唇止不住砸吧回味,却只是脸抬起来了,身子依旧结结实实压在秋月身上,定定与秋月对视着,默然呼吸片刻,旋即扯出一抹迷惑暧昧的笑容,空出一只手扯开自己的发带,垂落一头零散青丝,紧接着,抓起对方的纤手,缓缓缓缓,靠近自己胸前,直至探入胸口,摸上她硬邦邦的缠胸布为止。 “好啊,在你死之前,先让你摸一摸我的小馒头。” “你……” 旁的不说,袁少安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很有一股自信,一心认为是自己男装形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下的某些举动显得过于猥琐,索xìng就扯了发带敞开胸怀,让自己美丽媚人的一面充分展示,以图魅惑了那心心念念已爱她不浅的可人儿,让她心醉,让她迷恋,让她乖乖任自己作为…… 只是很遗憾,很多时候她对自己的形象有着不自知的深深的误会,天知道她画的那两撇浓郁粗大的剑眉,抹的那鸡屎褐的肤色,修的那棱角方正的阳刚脸面,配上她刻意挤出那邪魅jiān诈的神色,整个人看上去,称作披头散发的疯汉子也不为过…… 望着那张放大的熟悉的脸的陌生模样,耿秋月不自觉抽了几下嘴角,觉着自己眼睛辣得发疼,被抓住放肆的手上很难生出点进一步放肆的yù、望,只是呆呆地,抵着对方硬邦邦没点内容的胸部,发愣。 袁少安,你莫不是平时敷黄瓜都敷傻了? 正当耿秋月神游天外,心中暗暗纠结着自己是否有必要拆封使用这个死人给她买回来的那盒上等胭脂时,对方已进入下一步。 “唔,死家伙你好坏!嗯……秋月,你都摸过我了,这下该换我了吧,让人家也摸一摸,你的大馒头……” 哼哼!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我袁少安就是不把你吃干抹净,也得先喝上一碗ròu末汤渣渣! 这等场面中,心不在焉的那个,注定逃不过心无旁骛那个的魔爪,耿秋月猛然醒过神的一瞬,正是袁少安猛然扯开她衣襟,扯开她亵衣,扯开她肚兜,令她大片雪肤暴露无遗的一瞬。 “死袁少安!你住手!” “哦。”住手而已,又不是住嘴。 慵懒不在意的应声过后,是袁少安热唇划过的啾噘声,霎时将屋内,将帐中,将床上两人间的气氛,推至一个前所未达的高度,推向一个全新体验的别样境界。 终于,耿秋月迷醉了,眼中闪过一道白光,随即模糊上一层着人恍惚沉醉的迷雾,即便是嘴上抗拒,心底喝止,身体已不听指挥,一双前一刻尚余力道的纤臂,柔弱攀上身上人的肩背,似抵似抚,似迎似拒…… 与之相比,心无旁骛要喝汤渣渣的那人,早已沉溺在yù海巨浪中,早已忘记了,自己退而求其次的妥协念想,只觉得,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要她浅尝辄止铩羽而归,不亚于要她当场毙命。 那样,是极其残忍不人道的!是极其残忍不人道的!是极其残忍不人道的! 雪白,娇嫩,坚、挺,饱满。是耿秋月暴露空气的那一部分、身体给袁少安的观感。 细滑,温热,香氛,弹柔。是耿秋月这一部分、身体给袁少安的触感。 再俗一些的总结就是:白的够白,红的够红,嫩的够嫩,软的够软,大的够大,挺的够挺…… 这一刻,袁少安的整颗脑子再无其他内容,只有一个念头:吃掉它,吃掉她…… “嗯” 含苞待放的花蕾,如入狼巢虎穴,轻易被某人夺去了,被某人吃去了。秋月无力惊叫,慌乱无措又十分难以抗拒,只因她打死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有点承认,袁少安这个死人,弄得她忒舒服…… “吃掉它”这一念头已然实现,心迷神醉仍饱含强烈yù念的袁少安不肯止步,在对她心心念念的一双大馒头唇手jiāo替轻捻慢尝之后,开始向着佳人身体的其余部分进发,一寸一寸向下移,挪一寸,吻一寸,吻一寸,揭一寸…… 暧昧浓郁,热吻持续,待身上冰凉的面积逐步扩大,待亵裤裤头被猛地拉开,耿秋月徒然一惊,自沉沦迷醉中拉回神志,恢复清明。 “嗯……嗯?” 不知何时,少安被提了脖后领子,强硬止了她下一步行动。不悦的神色挂上脸,抬起赤红双颊赤红双眼望过去,意外是一张同样赤红双颊却眼波清明的俏颜,俨然已没了被她攻略后情迷深陷的神态。 可惜,可惜,可惜! 耿秋月不理她的遗憾埋怨抑或是懊恼羞愧,自顾自拢好衣襟,随后瞪了眸,羞恼不已,先才还柔弱无骨的指尖手腕,毫无预兆地狠狠拧上作恶之人的耳垂,恶狠狠相问:“说,你这些流氓行径都是打哪儿学的?”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虎子没得手,反倒被母老虎给死死盯上,袁少安大有一股壮志未酬之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不甘,她只是喝到了一小碗汤渣渣而已,要不要搭上一条小命哟! “呃……你轻点儿!我打哪儿学,没学过呀无师自通……” “通你个大头鬼!还想唬我?我告诉你袁少安,你今儿不给我明白的招了,往后成了亲也别想碰我!” 这……您还不如要我小命吧姑nǎinǎi! “不不不,我说我说!前阵子不是去城里了么,我……回来的时候买了本小册子,嗯,我跟望喜一人买了一本,他要死要活磨着我去买的,我是被烦得没法了才答应的,你要相信我!” 简直鬼扯。耿秋月手上松了松力道,眼中闪过凌厉,“信你才有鬼!你就编吧!明知道我不会去找刘望喜问这种事的是不?哼!那本册子在哪儿,拿来上缴!” “咦?”少安一惊,苦了脸,使出浑身解数中的致命大招耍赖:“诶呀早说嘛,原来你也想学!好好好,我回头拿给你,咱俩一块儿看,一块儿学招,省得就你一口一句流氓骂我……” 袁少安的耍赖神级境界,是为手脚并用。她那嘴上不停的贫,手上亦分毫没闲着,悄悄摸上了方才被她蹂、躏许久的大馒头,隔着衣服揉了揉,而后不客气地,对着空隙探了进去…… “我那么流氓,不干点流氓事咋对得起你的骂,对不对?” 那股子快感再次袭来,惹得秋月脸一红,耳根冲得发热,不受控制地仰头闭眼挺胸,娇斥道:“拿开你的杀猪手,不准碰我!” “哪儿是杀猪手嘛!明明是咸猪手……” “滚……” 作者有话要说:  码了一晚上,很有诚意地奉上这么点ròu末星子,请笑纳! 第70章 定情 二人在暖融融的被窝中腻歪了许久,说了不少话, 耿秋月终是将人赶了。一来, 这档事绝不能叫家人知晓。二来, 她实在被撩得没法, 若还不把人撵走, 她再度沦陷又或是不管不顾发飙只是时间问题。 待那人穿好衣衫束好发依依不舍离开,秋月才红着脸细细回想方才那激dàng的场面, 愣愣神又待了片刻,捂住心口深深吸一吸染上那人气息的被褥, 轻呸一口, 整理好着装,下得床来临幸桌上两个被冷落许久的番薯。 “哼!臭家伙, 死色狼!往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喃喃着骂一句,耿秋月浑然不觉自己的脸上,带了何等柔情媚意。 另一头, 袁少安裹好衣襟,顶着风往自家走, 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细看之下能瞧出些微dàng漾与猥琐,当真是风流快活, 意气风发! 一路往家赶,她既不住回味着与耿秋月不可描述的jiāo手,亦琢磨着她与耿秋月商量的那事儿,关于彭春儿出嫁一事, 她的态度,耿秋月对她态度的态度,以及听入耳的某些话。 她说:“彭春儿成亲的排场不管咋样,咱们到时候一定要比她的大。” 耿秋月素来不是含蓄娇羞的扭捏小女子,想干啥会说,想要啥也会说。当然,她亦不是蛮不讲理的势利之辈,所提出的要求,定是袁少安力所能及的。 毕竟终身大事只此一回,她心高气傲的耿二姑娘绝不能叫自己的婚礼马马虎虎,也绝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家里人,认为袁少安要死要活想娶她回家并非只看中她的美色,更希望所有人知道,袁少安是真心爱着她,她们成亲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当初那一场可笑的冲喜下的逼不得已,她希望,得到一场完美的婚礼,得到所有人的赞叹与祝福。 为这一句,袁少安前思后想数遍,得出精髓,回到家中便找了爹娘商量,是时候全家人去一趟耿家或是请耿家人来一趟,讨论她与秋月的婚事细节了。 得了话,少安又找着个借口上耿家去,心里头倍爽儿。至于彭春儿的婚礼,她爹娘给的话是:毕竟是同你一块儿玩大的,也是咱们看着大的孩子,送个贺礼不能太敷衍。 然后,袁少安便施施然去准备了一份厚礼,一份衬得起她与彭春儿昔日情谊,衬得起袁家大户的贺礼…… 三日后,袁少安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随同爹娘一起,去彭家吃喜酒。 今日前来道贺的,除了彭家的亲戚,便是凤凰村的左邻右舍,以及名声最亮的长者们。耿老大作为村长,自是出席,也带了一儿一女前来。即是耿秋堂与耿秋月。另外,与彭家也息息相关的,耿秋芳随自己爹爹,也顺道来瞧瞧热闹,见见她数日未得见的情郎。 今日凤凰村的名村花出嫁,众多村民前来观瞻道贺顺带沾沾喜气,彭家院内院外皆是热闹不已,场面很是壮观。 彭家大厅内,最是有头有脸的那两家人,耿家与袁家二位家主齐聚,彭老大顾不上忙进忙出,亲自领了人入厅招待,显得颇为激动。相较激动,更令他感慨的是,原以为与袁家做不成儿女亲家,今后恐怕会与之生疏了来往,未想今日春儿出嫁,非但袁少安来了,少安他极少参与热闹场面的爹也亲自前来,让他们彭家人舒心又长脸。 再过半个时辰,周家的迎亲队伍该到了,彭家这会儿所有人忙得不可开jiāo,新娘子在闺房中,被一群三姑六婆大娘大婶围着,厨房中另有一群大娘大婶忙碌着,厅中院中自是不例外。 这等场面都是长辈们坐下来吹牛皮,年轻姑娘们都三五成群去了新娘房里围观,秋月与秋芳互换一记眼色,耐不过好奇,也拉拉扯扯跟着去了。独独袁少安,想去不能去,不敢去。 她长这般大,因着身份缘故,从未见过出嫁新娘子的真容,往日去观礼喝喜酒所见的新娘,都是隔着红盖头望不见脸面的,这也着实是令她不甘。 于秋月秋芳而言,新娘子她们可见得多了。无非就是一身喜服,绾个发髻,上个浓妆,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巴拉巴拉”一通说。可为何这般普遍的行头,竟是激起她们二人强烈的好奇心? 左不过因为特殊缘由,一个围观未来小姑子,一个围观前情敌。 大名鼎鼎的耿二姑娘莅临,这个如今能与彭春儿平分秋色的俏姑娘,与上了妆的彭春儿一比较,仍是不输风采,三姑六婆们见状,止不住的七嘴八舌开始转向了她。 “咱们村今年喜事真多,光是姑娘都嫁了好几个吧,这会儿是春儿丫头,再过阵子就是秋月丫头了,多喜庆呀!” “就是,咱们村的俏姑娘都要嫁人啦,往后生的娃一准也是水灵灵的……” “就是嘛,还好秋月丫头就是嫁到自己村里,不像春儿嫁到别的村,见一面都难……” fù人们的打趣,将气氛带向了别愁沉郁,眼看彭家的几人重又陷入不舍别离的感伤,多嘴的那几人赶忙安慰,说说笑笑地出得房去忙别的,留下彭春儿与几个年轻姑娘jiāo流出阁前最后的女儿经。 “恭喜你呀春儿,婆家那么好,新郎官也跟你般配,简直要羡慕死人了!”翠花满目欣羡道。 “诶呀咱们羡慕是没有用的,长得没人家春儿好嘛!”秀兰酸溜溜怼道。 “那咱们不更只能羡慕羡慕了么,我看呀,咱们村里嫁得好的除了春儿也就是秋月姐了吧,少安哥多好呀,我当初还以为他会跟春儿……” 话音戛然而止,春兰自知说错话,及时住嘴,瞄瞄因为她此言而神色忽变的两位当事人,尴尬不已,干笑着又扯了两句,在秋月姐发飙前,拉了秀兰翠花赶紧开溜保命。 于是,现场便只余下耿氏两姐妹,与新娘子眼瞪眼无言以对。 也不知是新婚前的惆怅不安,还是心结已开有话要说,彭春儿对着耿秋月yù言又止,一副纠结的娇俏可人儿模样,后者见状,拍拍身侧的堂妹,将人支走。 片刻,房中只得各带心思的二人,仿佛又许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因她们不论多少话,都是关于袁少安。 “恭喜你,终于要成亲了。” 只觉沉默良久不是个法子,秋月率先开口,望着妆后美艳许多的彭春儿,心下赞叹之余,更是期待起了自己披彩上妆欢庆出嫁那一日的到来。 眼前这位成名已久的泼辣姑娘,于往日的彭春儿而言,只是个有点存在感的路人。而今,这个路人与她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跨越了某一道她不可触摸的界限,在另一端幸福遥望,她试图去阻止,结果落败,最终放弃。眼下,她决定放下介怀,送上一句真诚的祝福。 “其实我也要恭喜你,希望你和少安往后幸福美满。” 不防对方要说的竟是这个,秋月听了一愣,她还当这个女人是想开口说教,拿些不爱听的话来劝她。 “奥,谢了。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嫁给袁少安。” “开始的时候,我肯定会那么做,可是过了那么久,这会儿我都要出嫁了,很多事都看开了,少安是和我从小一块儿玩大的人,她当初……你们这条路太难走,往后杂七杂八的事儿肯定少不了。不过我相信少安,她那么可靠一个人,又是真心念着你,准不会让你吃苦的。” 彭春儿的言语和态度十分真诚,秋月默默听着,挪到妆台前,对一干物件细细观摩了一遍,点点头, “你真觉得,袁少安那么可靠?说实话,我们两个女的,今后的日子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是的,耿秋月即便再喜欢袁少安,终究那也是一名女子。要与一名女子偕老,未来将会面临甚么,将会失去甚么,她心里无比清楚。而反过来,她能收获甚么,隐隐有预见,然而抵不过未来的不可知。这不可知,着实力量雄厚,将她从情爱混沌中拉回现实,每每总使她无奈兼怅然…… 对这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问非问似答非答的一句话,彭春儿回以一抹鼓励微笑,道:“你既然选择了她,那一定是她有你所爱的地方,你该相信她,也该相信你自己。” 轻声细语,娇俏媚人,话里的意思,亦是引人深思。这一瞬,耿秋月定定望向面前这个即将出嫁之人,突然明白了,袁少安当初为何迷恋这个姑娘。 可是,这个姑娘是否对那人有过心动呢?她很想知道。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袁少安,没起过丁点儿心思么?” “……” 从新娘子房里出来,耿秋月似乎换了一副心情,眸光中带了某种不一样的色彩,立在厅口视线扫过厅内,落定在当中某人身上,丢了一记眼色,随即自行步出大厅,径直出了院子。收到命令的某人心下暗暗惊喜,同长辈们打个招呼,带点激动跟了出去。 凤凰村果林深处,寒风肃肃,枝影簌簌,一名身裹冬裙身形窈窕又笨拙的年轻女子迎风步入。在她身后三步,一名棉袄厚实身形高挑的年轻人紧随其后。 “咋的了?不是去瞧新娘子了么,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想到自己也要出嫁了就特想我,拉我来解相思呀?好嘛来,啵一个!” 又来了又来了,无赖终究是无赖,四下无人不现原形就不是她袁少安本人!耿秋月目光转冷,淡淡斜她一记,轻而易举阻下一波骚扰。 “袁少安,你的初恋情人要出嫁了,你心里啥感受?送的啥礼啊?” “嗯?” “说。” 耿二姑娘您这个时候问这个是几个意思?袁少安懵了懵,见对方神情严肃,也敛了神色,认真回答:“不是初恋情人,从前只是我一个人单相思罢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的心已经完全在你这里,春儿她要出嫁,我的感受只是要少一个玩伴了,有点难过,也很为她高兴,就这样。送的啥礼嘛,两只鸡一个利是,照我爹的意思安排的。我自己嘛,送了一匹布。” “嗯。”秋月点点头,复又补了几个字:“真抠门。” “嘿嘿!银子都留着娶你呢,哪敢乱花呀嗬嗬嗬……” 少安傻笑,她哪敢说实话,两只鸡可是特地挑家里最大最壮的那两只,利是大得可以抵上以往全家人吃好几顿喜宴,她送的那匹布,是上回去县里买回来要送耿秋月却被婉拒,说太上等了不能收,叫她带回家给娘亲裁用的那匹…… 可以说,他们袁家一点儿也不抠儿,她袁少安更不必说。往小了说,春儿嫁的毕竟是隔壁村条件不错的人家,她这个发小若是不帮着挣点脸面,怎么也说不过去。往大了说,总该为嫁出去的本村村花做点贡献,没得叫外人说他们凤凰村人穷小气的。 秋月虽然嘴上嫌弃,心里对这个回答倒是满意,没再多纠缠,面上神情一凛再凛,说:“刚才我去彭春儿房里,和她说了几句话,还问了她件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想知道。是说起我了吧,你想说就直说。” “我问她有没有对你动过心思,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少安扬眉,眨巴眨巴眼,道:“肯定是没有了,她没看上我。你别不是这会儿了还在吃醋吧?” 很中肯也很客观的答话,秋月没法不对这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生出些许好笑的同情, “你倒是很懂她也很懂你自己嘛,确实人家只当你是好姐妹。不过你也别再想这事了,她看不上你,我看上了。我认定了你,从今往后,就跟着你。她说你是个可靠的人,我希望这话没错,你不能亏待我,不能负我……” 宽慰转瞬间变为立誓,目光也从调侃嬉笑一下子改为坚定柔和,如此态度的耿秋月是头一回得见,袁少安感动非常,即便从不出口的某些话相互间心照不宣,她还是希望对方能道出心声,与对方认认真真谈一次情话,立下誓言,正式定下这份情谊。 于是,袁少安湿润着眼眶,拥了耿秋月入怀,也许下承诺:“好!都听你的。我袁少安把你娶回家,就是要宠上天的,将来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能打你骂你亏待你,决不负你!还有,谢谢你不嫌弃我是个女人。” 良久,怀中传来闷声一句“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啊!俩人终于正儿八经谈了把恋爱,不是互怼不是闹腾,可喜可贺。 我知道大伙儿看到这里也有些乏了,所以并没有多安排太多波折,准备让她们成亲了。 所以,求亲是真的没有一百次,请原谅标题党嘻嘻! 第71章 迎亲 寒冬腊月,年关时节, 转眼又是一年, 即将喜迎新春。腊月二十八, 这个年味甚重的日子里, 凤凰村首先迎来了另一件喜事村长耿老大嫁女。 无疑, 此事乃目前凤凰村上下的头等大事。一来,袁耿两家结亲本就是一大话题, 二来,耿老大就任仪式那日的风云突变带给村民们无上的恐惧, 许多人始终相信那异变定是不吉利的征兆, 是故拿耿二姑娘的亲事来冲喜这茬儿,他们一直一直挂在心上, cāo心着cāo心着,真就越发盼望耿秋月能顺利在今年出嫁,冲去那无妄的晦气。 由是, 这场本就排场不小的婚礼,愣是给热情的村民们闹得更为盛大, 传得风声遍布十里八村。 卯正, 鸡未啼狗未吠,冬夜黑麻麻的清晨, 耿家几间卧室相继亮起烛火。不多时,大厅的油灯燃起,瞬间驱走一室昏黑。 厅门大开,露出耿大娘抖擞振奋的一张脸, 于猛然灌入的一片寒风中狠狠打一记哆嗦,裹紧了棉袄,端着油灯袅袅去了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耿大娘前脚出大厅,耿老大后脚跟出来,打着哈欠,自西向东一间一间房去敲门,唤儿女们加快动作起身,准备开始今大喜的忙碌。 东厢,耿秋月抹去眼角几滴哈欠逼出的水渍,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半晌,终是将纤臂探出来,顶着冷飕飕的空气,捞过床头的衣物,拖入被中,嘴上喃喃念道, “冷死了!早不成亲晚不成亲,专挑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这么早,天没亮鸡还没打鸣呢,真是的!” 骂骂咧咧把衣裳捂暖了,才躲在被中笨拙地一件一件穿起来,嘴上仍是不停,骂完天气又骂人,整得好像挑吉日的那日子先生与她有何深仇大怨,整得好像今日出嫁的新娘子不是她耿秋月似的。 被窝下施展手脚虽不便,秋月倒是未磨蹭,不一会儿还是着好衣衫,起身点了烛火,麻溜地端了脸盆出屋去厨房打热水洗漱,整套动作不可谓不利索。若是耿秋芳在旁,定是要狠命呸她:明明心里期待得要死,嘴上不依不饶也不知装给谁看! “哟!新娘子起来啦!还以为你赖床不想起呢!” 耿秋梅比妹妹动作快,已到了厨房,站在灶前往锅里添水,灶台边上是她的脸盆,刚盛的半盆子热水,正腾腾冒着烟雾。 “姐!娘你看我姐!就知道取笑人家!” “好啦好啦,忙着呢。月儿你先回房,一会儿水好了你爹给你提到房里去,今早你得好好泡一桶澡的。秋梅,你赶紧洗脸去看着她,省得前面给她说的那么多讲究一个记不住净在那瞎闹。” 耿大娘手上边忙活嘴上边叮嘱着,两个闺女乖乖应声该干嘛干嘛,才踏出厨房,院门外有了动静。是今日前来帮手的村民,还是…… “月儿快回房!今儿没拜堂揭盖头前不能在院里给外人瞧见的!” 娘亲一声呼喝,吓得耿秋月一个激灵,撇了嘴灰溜溜跑回房,躲在屋内摸着自己的喜袍细细端详,静待三姑六婆入内伺候…… 与此同时,袁家那头则是已然忙开。一个多时辰前,几名屠户顶着寒风宰了两头猪,这会儿已清理妥当,马上开始烤制,完了挑一头迎亲时送去耿家。 今日结亲的两家都要摆上十几桌,村民们也都积极前来帮手张罗,卯足了劲儿要把年前这独有的一把喜庆推向顶峰,好欢欢喜喜迎接两日后的春节。 一大早,袁少安已前前后后忙得脚不沾地。清晨露重寒气也难挡,心疼爹娘的她让特地二老晚些起,一干事务由她亲自打点。好在有几个邻里帮着,否则今日家中不得一团乱糟糟。 院角处,两只白大肥硕的全猪被抹上香料,搭上架子,跨在几块泥砖搭建的简易灶台上慢火烤制,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完成。做完这些,天色仍是黑得不行,只院内因着火光与人声,显得颇有气氛。袁少安围着灶子转了两圈,点点头,示意身侧刘望喜帮她去泡壶热茶招待客人,她自个儿则去了厨房,往只剩几枚红碳头的大灶内添了两根大柴劈,再加两勺水,也不用看火,去碗柜边提了满满一麻袋的笋干木耳干腐竹干等一系列干货,一一倒出盆子来泡上热水…… 忙完厨房的事,少安身子也热乎起来,出来见刘望喜泡了茶招呼完几个大哥大叔,便指挥他干体力活去。 “刘望喜,缸里水半了,你给挑两担呗。” 被指使干苦力的人塌塌肩膀,无奈顺从:“是,新郎官!” 可不,乡下规矩就是喜事在身的人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越不过去。袁少安与耿秋月今日都是可以懒懒坐着给人伺候的,只袁少安比较命苦,成个亲得事事亲力亲为罢了。 这个时候,天色才慢慢开始转亮,袁家两老也爬了起来。甭管少安多么孝顺多么心疼他们,这个时候叫他二人窝在被中只有煎熬,还不如早些起来帮手打理,万事皆是早早准备妥当了为好。 这样,众人忙了不多时,厨房的水缸满了,灶前的柴堆满了,锅里的水烧得热腾腾,院中的烧猪开始滋滋冒油飘香,天色更亮一些,风也弱了些,前来帮手的村民陆续到了,抬大锅的,端碗盆的,搬桌凳的,袁家院子一时站下不少人。 随后,大伙儿开始分工合作,汉子们包揽体力活,劈柴挑水装桌椅,fù人们包下厨房,一波人提了菜篮去菜地摘菜,一部分到河边杀鸡宰鹅,一部分年轻fù人打扫收拾布置,大喜之日的忙碌紧锣密鼓开始了…… 辰时,天已大亮,弱弱也有些阳光洒下,袁家院中在井边洗碗洗菜的fù人们抬抬屁股挪了挪小木凳改个方向晒太阳,手上麻溜继续动作着。汉子们力气大活儿也不繁琐,忙得差不多了,早就齐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嗑瓜子开唠。 同样,袁少安也稍微闲了下来,帮爹娘接待陆续到的宾客。忙着忙着就忘了振奋,被亲戚邻里们笑话她过于淡定,一点儿新郎官的样儿都没有。 “哟!瞧这两头烧猪,又肥又香闻起来都叫人流口水了咯咯咯……” 正谈笑着,张媒婆领着迎亲阵仗抵达,将袁家气氛推向更高一层热烈。众人热辣辣的围观下,张媒婆进得院来,目光才扫了半圈,当即变了脸, “诶哟我的新郎官!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转悠,得多闲呢你!回房换喜服呀赶紧的!当心误了吉时!” 众人听了,顽笑开来:“张媒婆你来得也忒晚了,新郎官不就是巴巴在等你嘛,就怕换上喜服万一碰脏了不好……” “可不,张媒婆要再来晚些可就是你耽误吉时了,等开席了你得罚上几杯!” “……” 这帮糙汉子闲下来没事儿就爱打趣别人,张媒婆身经百战多少年,应付他们简直小菜一碟,红手绢那么一甩,媚眼那么一抛, “瞧你们说的,我可是天儿没亮就领着迎亲队进凤凰村的,怪只怪呀你们这儿住得远!好啦不跟你们扯了,新郎官赶快回房梳洗换装,袁老爷,袁老爷诶……” 大喜之日端得是人人皆忙碌,张媒婆这等巧嘴都没舍得浪费工夫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扯皮,进了厅便找袁父商量迎亲事宜去了。 少安依言回了房,细细擦洗一遍身子,穿上崭新的一套行头,对着镜子细细描过眉,才开门让娘亲领着几个亲戚进房来,为她整装束发,再抠一遍迎亲细节。 “安儿,一会儿你到了耿家,凡事照张媒婆说的做,别的事儿不用cāo心,娘和你爹在家等你接媳fù儿回来。” 望着穿上一身喜庆的大红吉服,闪耀着无限光芒与兴奋的袁少安,袁氏幽幽唠叨上一句,心下惆怅之余,也为自己闺女开心。 一旁的众亲戚,也跟着附和:“是啊少安,你爹娘盼你成家都不知盼了多久,这会儿终于盼上咯,去了岳家接新娘,稳当些,昂!” “呀,多俊俏的新郎官!少安呀,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你表哥才大你一年,都俩娃了,你可得抓紧喽,听见没?” “你二姑说的是,咱老袁家要开枝散叶,全靠你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大姑二姑小姨,安儿省得了。快快快,帮我扎上喜结,一会儿张媒婆又该催了……” 大喜的日子被三姑六婆围着说这个,脸皮厚如袁少安也难承住,见自家娘亲脸色变得不自然,赶忙转话题,将这波应不是不应也不是的尴尬带过去…… 巳时末,敲锣打鼓,pào竹声声,袁少安大红喜袍在身,于众多路人的围观与祝福下,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领着迎亲队伍,朝村头耿家而去。 此时,女方家中宾客已齐,院中厅中摆了十几桌,客人们有素日与耿家关系亲近的邻里,有耿氏两口子的远亲近亲,有耿老大jiāo情甚笃的乡绅长老,有耿秋月女子书堂中相熟的同窗……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孤家代表,数数下来,也能坐满那十几桌,马上开席。 pào竹唢呐声由远及近,耿家众主人迎出门去,望望那六人抬花轿,望望那两人抬的烧猪、烧鹅,一干彩礼担子,望望那终于要将秋月丫头接走的新女婿,一时又是欢喜,又是感慨。 大红花轿落于院门前,袁少安定定神,整整仪容,给门口那一众岳家亲属深深作揖。随后,张媒婆代她一人一个利是派上,一水吉利话蹦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于突破第一层关卡,顺利踏入耿家大门。 “瞧瞧,新郎官这身喜服一穿,好生俊俏哟!” “人家本就生得不差,大红喜服一衬,更加精神了不是。” “就是嘛!真要恭喜耿大哥耿大嫂了,得了这么个好女婿,这一家子啊,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吧咯咯咯……” 耿家的一干三姑六婆开始打趣,袁少安受用也无奈。虽然她很想早早把人接回去,早早拜堂早早洞房,可该走的流程不能少,改有的规矩不能破。 “泰山泰水在上,小婿袁少安前来接亲。” 入得厅堂,耿氏夫fù即落座上首,袁少安在媒婆示意下,上前又是深深一揖。 “嗯。” 泰山泰水夫fù亦是一身吉庆新装,面色和蔼精神抖擞,招招手令媒人动作。张媒婆笑开颜,福一福身子,随耿二娘去了东厢。 片刻,大红新装,盖头遮面的新娘子由张媒婆与堂妹耿秋芳一人一边搀了,缓步踏入大厅。 新郎官抬眼望去,眼中只得那道身影。冬装的厚喜袍掩不去她的婀娜婉约,垂至颈下的盖头遮不了她浑身散发的幸福期待。 耿胖妞,我终于要娶你了。 大红盖头下,耿秋月垂眸看向地面,看见自己的鞋尖,看见身侧人的裙摆,直至看见一双白底黑靴,看见靴子主人同样鲜艳的红色衣摆,终于忍不住勾了一抹笑。 娘娘腔,我终于要嫁你了。 “敬茶” 这时,耿老二立于岸前,主持局面,悠悠唱了起来。紧接着,由耿秋梅与张顺德夫fù,一人两盏茶端上。旁侧耿秋堂快速往一对新人身前放了两个蒲团。少安衣摆一撩,直直跪下去。秋月由秋芳扶着,也缓缓跪好。 “爹,请用茶。娘,请用茶。” “爹,请用茶。娘,请用茶。” 敬茶完毕,就是娘家人立下马威时刻。耿老大搁下茶盏,神色悠然地捋捋胡须,朗声道:“小子,听好了。我家秋月丫头若是在你袁家受丁点儿委屈,仔细你的皮。” 少安笑意吟吟,点头应下:“是。” 相比霸气的老丈人,丈母娘耿大娘很是委婉,瞅瞅跟前这容光焕发的乘龙快婿,越看越是满意,莞尔道:“月儿往后若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要多让着她。在娘家,可是从没让她吃过苦受过委屈。你明白了?” 少安再次笑吟吟,点头:“是,明白了。一切遵照岳父岳母的话。” 大红利是早已备好,耿氏夫fù自怀中掏出,一人一个递过来,换了笑颜,一一嘱咐她们小两口今后好好过日子云云…… 敬茶仪式不论在男方家或是在女方家,都是一样的讲究。岳父岳母敬毕,轮到其余亲属。袁少安在众人围观下,一一给二叔二婶,大姐姐夫与堂哥敬茶,给堂妹小舅子派上利是…… 敬茶仪式结束,接亲第二层关卡顺利通过。接下来,第三层关卡,袁少安要在迎亲吉时前,在已开席的岳家,应酬众宾客…… 新娘子只是出来敬个茶,新郎官可有得忙了。唉! 袁少安无奈,在刘望喜的陪同下,一桌一桌敬酒,遇上耿家这边面生的亲戚,得认识认识,认完了还得送上一个利是。好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也没几个,一人几个铜板的利是钱发出去,破不了财的嘿嘿…… 午时一刻,迎亲吉时到。 新郎官在众亲属宾客的簇拥下,去了新娘闺房,候在门外,待媒婆搀了人出来,背上背,稳稳当当穿过人群,往pào竹声“噼里啪啦”的院门行去…… 伏在袁少安背上,耿秋月不由想起了自己崴脚那次,也是这人背了她……当初对于那一背,二人可都是互相嫌弃不情不愿的。如今想来,世事当真是难以预料。 想得入迷,不能说话的新娘子禁不住心中雀跃,隔着盖头拿下巴蹭一蹭新郎官的后脑勺,寓意不明。 突如其来被蹭一记,新郎官笑了,开口就是流氓本色尽显:“咋啦,是不是想我想得发慌了?等着啊,今晚好好给你解相思。” 背上人咬了牙:“哼!”谁给谁解还没个准呢! 奏乐声与pào竹声中,新娘上轿,起轿出发。耿家亲眷目送阵仗浩大的接亲队伍远去,惆怅不已。路人围观队伍中那几抬满满当当的嫁妆,欣羡不已,赞叹不停。 今儿这袁家娶亲耿家嫁女,都下血本了罢! 作为送嫁,耿秋芳耿秋堂及耿家的几个表亲跟在队伍中,也倍感有面子。他们的秋月姐,终于是找着个如意郎君,他们跟着沾喜气,收获大利是,不可谓不欢喜。 耿家到袁家的路走了几百遍,袁少安于今次,感知出了最为别致的心情。她的振奋,欢欣,期待,全全挂上脸来,盈着满满的,幸福的喜悦,与花轿中红盖头下新娘子的神情如出一辙…… 热闹从村头到村东,大红花轿在拜堂吉时前,稳稳当当落地。这一回,一对新人一人一端牵了喜绸,接受所有人的瞩目,缓步走向大厅,即刻拜堂成亲。 令袁少安意外的,她在大厅客席中,瞧见她多日未见的世杰哥陈公子。 先前的事尚未闹明白,少安不敢再去陈家,只新婚前到城中采购时,恰巧在陈府不远处遇见陈世杰身边的某位小厮,让他帮着捎了一道口信。如此不够诚意的邀请,这大冷天儿的世杰哥他竟是亲自来了,叫她如何不感动! 于是,感动非常的新郎官忍不住出了声:“谢谢你能来呀世杰哥。” 就是那么平常的一声招呼,也没坏啥规矩,厅中众人都无大反应,只那新娘子耳尖听去,登时敛了眉,手上一使劲,将红绸另一端的人拉向自己些,想出声,不能。想凑近踩一脚,不能。 那么,只好今晚再收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细致描写一次婚礼细节,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章,婚礼才进行一半,也是醉了哈哈哈! 我在想洞房要不要也写细致些…… 第72章 礼成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婚礼进行到最重要一步, 也将掀起今日最大的高潮。 “一拜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二拜。 “夫妻对拜。”三拜。 “送入洞房。”礼成。 掌声雷动, 欢呼庆贺。这对新人终于拜过天地成为夫妻, 耿秋月也从此成为了袁耿氏。媒婆与堂妹跟在身后, 喜绸另一端牵着新郎官, 直至踏入新房那一刻,新娘耿秋月的内心才起了另一层波澜。 凤凰村的婚庆规矩就是不繁琐的, 拜过堂,新郎随时可揭红盖头。盖头一揭, 新娘爱干啥干啥。 于是, 便有了闹洞房。 可眼下这大白天儿的,还是寒冬腊月, 再怎么爱闹腾,村民们也不敢放肆。一来,这新娘可是耿秋月, 即便抛去她耿村长二千金的身份,她仍是那个脾气不小的耿二姑娘, 众人皆不敢惹。二来, 拜堂完毕已到了正午,婚宴开席在即, 没那么多闲工夫胡闹。对于乡亲们来说,天寒地冻里狠狠搓一顿,可比捞不着好处没准还招人不爽的劳什子闹洞房来得实际。 如此,瞧热闹的人只是巴在新房门口窗口打趣几声, 没几个进房来闹腾的。耿秋月舒了口气,默默坐上新床,感受着全然陌生的气氛,适应全然陌生的环境。 外头已有人喊开席,人群愣是要等得新郎揭盖头,见得新娘子那张俏脸,才肯离去。 哼哼,这帮兔崽子不就等着看新娘子么!这时,张媒婆有一股扬眉吐气的得意神采。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她们做媒婆做司仪的把控场面,一群人伸头拉颈的就等着她开口,可不体现得她倍儿有存在感? “快揭红盖头哇,新娘子今儿准是特美!” “谁说不是呢!张媒婆,快叫新郎官揭盖头嘛,大伙儿都等着哩!” “快点嘛在磨蹭啥,没瞧见新郎官儿都急眼了嘛哈哈哈……” “……” 随着围观群众杂七杂八的催促声,磨蹭了一忽儿,床上的耿秋月与床边的袁少安皆是跟着气氛走,莫名紧张起来,张媒婆见此,得意扬眉,终于抬抬手接过身侧递来的托子,开了金口, “新郎官挑红盖头喽!” “诶……好!” 对于红盖头下的娇颜,袁少安自是十分的期待,抓起秤杆,跟着媒婆的节奏…… “左一挑称心如意。” 左挑挑。 “右一挑富贵吉祥。” 右挑挑。 “中间一挑挑出个美娇娘!” 中间挑出个美娇娘。 “哇!新娘子好漂亮好漂亮!” “没见过这么水灵的新娘子,袁小哥有福气呀!” “新郎官也不差呀!俩人都有福气!恭喜恭喜!” 只见,静静坐于床沿的新娘耿秋月,娥眉俏鼻,美眸流转,粉颊红唇透着有别于往常的无上韵味,与脸侧的两枚润玉坠子相衬相映,靓煞旁人,不是美娇娘是甚么? 袁少安自认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耿秋月的新娘妆当真美极,她可以贸然断定,甭说那村花彭春儿同样姿容不俗,就算那名动天下的三公主长了倾国倾城之貌,齐齐站在她她跟前,也难以令她心动,绝无法令她心动的。 因为她的整颗心,已然只为着眼前这美丽的新娘而跃动。 “哟,新娘子好生俊俏!瞧瞧新郎官都给看呆了!大伙儿赶紧撤吧,别挤在这儿碍眼了……” “走了走了!秋月姐瘦下来真是好看,人家啥时候也能瘦几斤ròu啊真羡慕……” 瞻仰过娇美新娘的姿容,众宾客如愿以偿,恭贺着赞叹着迅速散去,徒留新房内一对新人与媒婆等人,完成剩下的流程。 眼前一身大红喜庆的俏佳人儿,足有一月未得见,袁少安定定望着这张有如画中仙的俏娘子,既是兴奋又是感动。 再看耿秋月,美眸含笑,憋了许久终于重见天日的她再顾不上先才那心中的些微埋汰,涨起情绪,望向跟前这个与她拜了天地的人,暗自打量她的新郎,想笑。 咯咯咯,袁少安你穿鲜艳大红色看起来更娘气了…… “来来来,jiāo杯酒jiāo杯酒。喝了这杯酒,今生今世不分手。喝了这杯酒,秋月跟着少安走!” 共饮合卺酒,少安秋月对望一瞬,jiāo臂仰首,一口饮尽。 于此,新婚迎亲日只剩下夜里的洞房,基本没有其余人啥事儿了。张媒婆又唱了一段吉庆话,末了,招招手领着耿家送嫁来的几个娘家人出了新房,一同去找袁老爷讨红包,入席吃喜宴去了…… 说了今日排场讲究的,袁家人岂是吝啬之辈,忙活了一早晨,好酒好菜早已备妥,就等着拜堂礼成,下锅翻炒,斩鸡切ròu,一道一道一桌一桌上菜。 院中厅中,宾客顶着寒风,晒着暖阳,热酒热菜下肚,好一顿舒爽。尤其那一桌桌清一色的汉子,情绪高涨着相互灌酒,在这年末时分,欢欢喜喜热闹了一番。 情绪高涨的不止酒菜伺候的客人。东厢新房内,那对新婚夫fù同样掀起了一波波热潮。 “唔唔” 耿秋月气得不行。袁少安这个家伙就没一刻正经!房里人才走,后脚跟还未跨出门坎,门也未合上,这人便抓猎物般狠命扑了上来,意图不轨! 呃,说不轨似乎不大恰当,她们现如今已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 “呼……袁少安!给我起开!沉死了!硌死我了!” 少安面色潮红,埋在秋月颈间的唇鼻再深深吸一口,方依依不舍抬了头,瞅瞅身下人被她亲花了的唇妆,呲牙坏笑道:“亲你嘴的时候也没见你喊停,亲个脖子就要我起开,哪句是真心话呀你?” “废话!你嘴被堵着能说话吗!起来你那么沉,诶呀硌得我!” 身上那人却是不依,仍旧趴在秋月身上,奋力扭了屁股,全身加入战斗占便宜,蹭得身下人脸红耳赤,羞恼不堪,皱了秀眉, “起来袁少安!一会儿人进来了!” 少安只想多蹭会儿,只无奈自己一身笨重大红袄想来不轻,便乖乖起了身,拉起被她压得变形的新娘子,嘴里止不住犯贫, “人家想你嘛,都多久没见了你说!你看我这脸,是不是都瘦了一圈?” 对方不感兴趣地扫一眼:“没看出来。” “那算了,等晚上脱光了看我身子,就知道我瘦没瘦了……呐。” 永远没正经的袁少安,说着往床中抓起一把零嘴,吭哧吭哧吃起来,也递给秋月,心疼道:“是不是没吃东西呢,一会儿他们就送吃的进来了,先吃几个枣子桂圆顶顶,还能早生贵子。” “不要脸!哼!生你的贵子,出来的怕不是一窝小猪崽,切!” 嘴上埋汰着,坐直身子整整仪容,秋月撇撇嘴,然后美滋滋地顺口吃下对方送来的枣子,一时甜入心底,再细细打量她的新郎官,眯眼笑, “你这家伙,今儿是忘涂粉了咋的,整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都不像你了。” 一句话换来地方翘上天般的瑟:“你是说我美吗?好开心呐!人家本来就是美丽少女好吧,要是换上你这身,肯定不比你差。” “切,自恋!五大三粗的也敢跟我比美,我这身你只能想想了。行了赶紧去叫人上菜,我饿了。一会儿你也先吃点,出去别喝太猛。” “嗯,好。我媳fù儿就是会心疼人儿嘿嘿!” “没正经!” 新房的饭菜一一送了进来,一对新人在房中用着丰盛无比的一大桌,你侬我侬好不快活。 “来,敬我家新娘子一杯,恭喜你嫁了个好夫君!” “嗯,也恭喜我家新郎官儿,娶了个好娇妻!” 碰杯,饮下,回味,满足。 少安眯起眼,万分陶醉:“啊!原来自己喝自己的喜酒是这样的,好幸福呀!” 一杯温热佳醇下肚,烧得秋月心头火辣辣,往昔种种跃入脑海,有甜有涩,有酸有苦,粗粗回想过一遍与这人的点滴,不禁令她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跟着陶醉起来:“是呢。想当初咱俩就跟仇家似的,后来你呀就死皮赖脸来追求我,还巴巴地求了三回的亲,嘻!” 少安夹了口菜,听得此言,摇摇头不予回怼,心下同是感慨万千, “是呢是呢,想我袁少安这等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也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而且今晚上就洞房,想想也是激动哈哈!” 秋月怒:“你就不能正经点!” 这个死人!果然不能相信猪皮脸的人会煽情! “好好好!正经的正经的!快吃,这可是我亲手养的鸡鸭,亲手养的猪,你快尝尝。我就先吃这几口了昂,外头那么多客人等着敬酒呢,夜饭再陪你吃。” 少安说着便起了身,嘴里嗦了半天吐出一根鸡骨头,拍拍手一副要走人的架势,秋月当即生出不爽来, “你去吧!招呼你的客人去!最好陪你的世杰哥哥多喝几杯!”没吃几口就要走,刚才是谁说一月不见想她想得瘦了一圈的! 少安乐了,这小醋坛子! “嗯。今儿世杰哥一大早从县城赶来,送了咱们厚重的贺礼,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是该多敬他两杯……你乖乖的昂,回来再疼你。” 秋月:“……”谁疼谁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第73章 洞房 出得新房,少安把心思放到应酬宾客上, 先去了大厅, 那里头, 有最亲最铁的亲友, 有最重量级的客人。 “哟!新郎官儿舍得出来陪咱们这群糙汉子了, 不容易!” “哎呀!新郎官儿今儿真是俊俏极了,赶快过来跟大伙儿碰几杯!” “恭喜呀恭喜!袁小哥娶上那样一个俏娘子!” “诶!谢了谢了!各位好吃好呀哈!世杰哥!” 无疑, 今日最重量级的那位客人,不正是陈二公子么! “安弟, 恭喜了!”陈世杰站起来, 似是舒了口气。 即便同席而坐的均是与袁少安相熟的同辈,陈世杰仍是周身不自在。幸而得个刘望喜坐于他边上, 否则只他一人啥话chā不上嘴呆呆坐着,更会显得格格不入。 没办法,城里读书人与乡下庄稼人的气质, 合不上的。 少安迎上去,示意对方坐回去, 自己一屁股挤开刘望喜, 陪起了大冬天的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她婚礼的世杰哥,自顾斟满两杯酒, 首先敬上一杯。 “世杰哥,今儿我成亲,多谢你能亲自赶来!敬你一杯!” “诶,该是世杰敬安弟才是, 恭贺安弟大喜。” 两人客道着各敬一杯,关系并未因某些事生出疏淡,反而对对方更多了几分敬佩,惺惺相惜之情无需言表。 但是,陈世杰似乎有话想说,酒入喉间,yù言又止。少安观他面色,大抵猜出是因为何事。只今日她大喜,心中欢悦,不愿分出心力去为她婚事以外的事而烦忧,便抬抬眉,眨眼淡然道:“世杰哥,今儿咱们只谈喜事,其他的不说。你既然始终相信我,那我也绝对相信你的。” 言下之意:我相信你能处理好那糟心事,还我清白的。 感动!陈世杰无言以对,只好以酒表衷,袁少安这个朋友,他该敬,该敬。 他们二人的热乎劲儿,着厅内众人见得当即不干了,连翻起了哄,说你袁小哥偏心,人家俊俏公子你就巴巴的陪着说话敬酒,咱们一帮糙汉子你看也不来看,不管要罚酒! 呵呵!不就是想灌新郎官儿么,废话这许多作甚。 袁少安无奈,身不由己一抹笑挤出来,准备起身作陪众宾客,与陈世杰歉然,与刘望喜jiāo代, “世杰哥你看,我也忙着没得工夫陪你说话,你只管好吃好喝。望喜,帮我好好招待世杰哥,就不用你来帮我挡酒了。” “诶,奥!” 同一时刻,新房中耿秋月趁四下无人,起身离开饭桌,环顾一圈回到内室,于妆台前找着自己的部分嫁妆,几个不大不小的箱柜,手指头点点点,开了其中一个。 所谓翻箱倒柜。新娘子大好的美酒佳肴不享用,悄咪咪跑来翻自己的嫁妆物什,也不知作的何怪。等她终于抄出所寻之物,门响,有人来了。 秋月侧耳一听,旋即笑开,抱着东西出得内室,回到饭桌边, “你咋这会儿进来,外头咋样了?” 来人也是个俏佳人,一身厚厚的粉袄,疏理得整洁好看的少女发髻,淡妆怡人,不正是今日撑伞送嫁的堂妹耿秋芳又是谁? “热闹得不行。那群没点分寸的疯汉子,正一个劲儿忙着灌新郎官酒呢!姐夫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得闲,叫我进来陪你吃饭。嘶……还是屋里暖和……诶,你抱着酒坛子干啥?” 秋芳话中口气听着怪怜惜的,也不知是真心疼她被猛灌酒的姐夫还是咋。而此言被她堂姐听闻,实为不大妙,开始止不住埋怨, “啧!就知道他们没点数!我这不抱了美酒出来么,埋了一十七年的陈年女儿红,就等着她回来我自个儿灌……外头那些人没点分寸,要是把她灌成烂醉,那我咋整啊!” 秋芳抖抖身子跺跺脚,不甚明白:“我哪知道你咋整。不是你灌他干啥?”说着,拉了凳子坐下,不客气地开始吃喝。 “不告诉你。”也成吧,倒省了一坛好酒。 耿秋月自认计划周全,今日定是能狠狠修理袁少安一番的,便放松身心,与堂妹一同用起饭来。这一大桌,她自个儿吃着怪冷清的。 啃了一只鸡爪,油腻腻的手往桌板底下一摸,掏出块抹布擦擦手,耿秋芳感慨不已:“真羡慕你呀,袁家整的这排场,多有面子!” 秋月也在吃,丰盛的十数种菜式并未令她无从下筷,夹起一块热气腾腾冒着香的烧猪蹄子,美滋滋啃一口,吧唧吧唧嚼了,忍不住臭美, “是呢!看来我耿秋月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你也好学着点,将来能把你男人吃得死死的。” 哟!还传授经验呢,怕不是得意忘形。耿秋芳无语,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二:“瞧把你能耐的。要我说,男人要抓得牢,但不能抓得死,你呀这会儿是风光,把姐夫迷得七荤八素,等将来熬成黄脸婆,可就不好说了……男人嘛,总是一得到就不稀罕了,关键还是你得让他感受到你的好,不能管得太死。” 秋月不以为然,再啃一口,心满意足的样子也是可爱:“才不会,袁少安她敢不对我好?我手里还攥着她的把柄呢!”而且她也不是男人。 这人恐怕是已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耿秋芳败下阵来,不由对她这堂二姐生出满满的欣羡并出丝丝担忧,心道:最好如此!就怕你家相公那个无赖样靠不住! 此话题终结,两人便闲扯了些婚事的繁琐,再相互jiāo代几句,也就专下心用饭了…… 未时过半,喜宴进入尾声,众多宾客不再以打趣灌酒对付新郎官为乐,饭饱酒足的他们又再坐了一阵,顶不住静下情绪后的寒潮侵袭,相继起身告辞,一部分人留下来帮手清理,一干酒席用物该收的收,该洗的洗,该带回家的带回家,该送回祠堂的送回祠堂。 袁少安没心思再主持场面,留下爹娘看顾,顶着满胃的酒水,回了新房。 既是午间的吉时,喜宴结束宾客散去,天儿仍是早,大晌午的可没法洞房,少安喝得头昏脑胀只想回房搂着媳fù儿歇觉。而她的媳fù儿也已用餐完毕,正乒铃乓啷翻捣她的嫁妆,将日常用物一一摆出来。 “你在干啥呢?咦,秋芳回去啦?” “早回去了,谁跟你似的那么多应酬。”秋月头也没回,继续手上动作。少安瞅瞅她,心中无限的满足,几步抢上去拦腰搂住,没完没了开始蹭。 “呀!” 冷不丁被熊抱个结实,秋月很是吓了吓,挣了挣扭过身来对着这个无赖之人,骂:“酒鬼!你是喝了多少,一身的酒味儿!吃没吃饭呀在外头?” “唔……光喝酒了,没咋吃。” 少安所言不假,她面上虚浮的神采,醉醺醺的模样,惹得秋月直犯心疼:“这样哪受得了,还是再吃点儿吧。” “不用了,我不想吃饭,想吃你。” “吃个鬼!不吃就上床歇着,我还要收拾呢。” 少安如何能依,香喷喷的美丽俏娘子在旁,还能名正言顺地骚扰,岂能放过机会:“诶呀,今儿啥日子嘛,有啥收拾的等明天,我帮你收。来嘛,咱俩一块儿困个午觉,睡饱了夜里才有精神折腾嘛……” “……” 个死流氓!秋月抬眸一瞪,转而换了神色,眯起眼接茬道:“乖乖把小册子jiāo出来,不然今晚不准碰我。” “那你碰我呗,你会吗?哈哈!” “……” 正值两人搂在一处探讨某没羞没躁话题,气氛逐渐变味之际,房门不合时宜被扣响。 “安儿,出来送送客人。” 袁氏的声音听起来无甚多波澜,只是轻轻唤人。屋内二人被打断调情,不敢有不耐。 “诶,知道了娘!”少安应了,才与秋月分开,说:“你也跟我一块儿出去送送,是我大姑二姑和小姨他们几家,大老远赶来的,今儿一直忙着,都没工夫进来找你说说话。你也过门了,出去认识认识。” “哦!快帮我看看头发乱没乱?” 要见袁家的三姑六婆,新媳fù耿秋月慌了慌,赶忙整理仪容,揣着小忐忑,随少安出了房门,去送人。 此番相送,除了袁家众亲戚,陈世杰陈二公子也一并告了辞。 “慢走啊,天儿冷也不好留大伙儿太晚,路上当心。” “好嘞好嘞,安儿和新娘子不用送了,外头多冷。” “……” 送走特地赶牛车来的亲戚,即轮到坐马车来的陈二公子。 “世杰哥,今儿酒菜就是这样,也没得好好招待你,枉你城里来回一趟那么远,还送那么一份厚礼,不晓得该咋谢你好……” 当着秋月的面,少安自是要多客道有多客道。陈世杰无奈极了,望望挨在她身侧的新婚妻子,心内一片感慨于赞叹。 “安弟快别谢了,你我相识一场,你大婚之喜,世杰自该到场庆贺。安弟得此娇妻,幸甚!” 人前,耿秋月是十分明事理会装模样的,得陈世杰那般夸奖,她那笑不免浓了些,向他福一福身子,轻启朱唇回礼道:“多谢陈公子。” 在场之人见此,无不为这皮相娇美风采不俗的新娘子大感敬佩,再实实在在羡慕一把新郎官。陈世杰对这个美丽的弟妹颇有好感,点点头,最后将少安招至跟前,低低jiāo代了一句甚么,随后上马,启程离开。 回到新房,门才合上,新娘子秀眉一凛,拧了新郎官一只耳,不爽极了:“刚才你俩嘀嘀咕咕说啥了?”靠那么近! 少安吃痛,仍是管不住犯贫的嘴:“他说祝咱俩早生贵子!” “滚!” 磨磨蹭蹭已到了申时,大冬天的夜长日短,再过个把时辰也该慢慢入夜了,少安看看天,歇了躺午觉的心,在房中巴着秋月又磨了一阵子,去开衣柜找了件袄子,换下吉服,即刻变回干练的袁小哥。 “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去就回。” 语毕,少安拢拢衣襟,开门出了房,留下秋月独自守在房中,歪了头不知盘算啥,末了打起精神继续收拾行李,花点功夫把自己的少安的东西归置一遍。 袁家这新房足够宽敞,布置也合理,应有家具一样不缺,通通打扫擦拭得干净整洁,外间圆桌上几盘果糖种类繁多,门上窗上帐上四处贴了大红喜字,红绸自床头绑至床尾,岸台桌上几根喜烛也是全新一套,自她进房时就已点着,将这宽大喜庆的婚房点缀得极有气氛…… 小半个时辰过去,秋月手上忙活停下来,分出眼神打量过房内,满意着点了几下头,转转眼珠子,莲步轻移去了侧间澡房,同样拿眼细致扫过一遍,见得袁少安口中提起过的日日泡澡的大木桶,眼前一亮。 这么说,往后我耿秋月也能常常泡澡罢!真好! 正当耿秋月对着大木桶畅想未来美好生活的间隙,门口传来异样脚步声,袁少安推门进来,一手一只木桶,热腾腾冒着烟雾的水提进来, “媳fù儿,你该沐浴更衣啦。” 不是吧,美好生活来得这般突然么?耿秋月乐了,也没多想,定定望着少安提了水进来倒入浴桶,两桶才得了那么一点儿,微有些心疼,遂咬唇婉拒:“我今早洗过了,你洗吧。” 少安呲牙,爽朗一笑,劝说道:“那是早晨,在你娘家,不一样。在袁家,新过门的媳fù当晚都要洗洗泡泡的。别磨蹭了,快去拿衣裳毛巾,我再提几桶进来,完了还要添两桶冷水,这水挺热的。” 说着,给浴桶合上盖子,提起木桶快速出了房。 寒冬腊月里冒着热气的净水是何等诱惑,秋月耐不过,妥了协:“好……吧……” 不多时,浴桶装了半,最后两桶冷水冲下去,少安叫秋月探了探,正好合适,jiāo代她好好泡,别的啥也没说,提了桶径自又退出去。留下那人眨巴眨巴眼,心想:这货莫不是转xìng了,把自个儿当成使唤丫头了咋的? 呵呵呵!袁少安何等无赖人,岂有转xìng一说? 秋月解下喜袍,先洗过脸,再快速褪去衣衫,小心翼翼踏入桶中,温热舒适之感遍布全身,即刻忘却所有疑惑烦恼,舒坦得直叹气,直叹气。 “啊……真舒服!” 叹着叹着,觉出异常。 “呀你干啥?!” 身后,袁少安不知何时杵在了那里,瞪着一双yù意明显的眼,直勾勾盯了她看,朦胧水雾间,那张脸上的神情,直观也委婉,含蓄也放肆,着人紧张。 桶中人的紧张,惹得桶外人愈加心动,愈加放肆:“嘿嘿,我要干啥你心还没数吗!” 话音伴着外衣落地,桶中耿秋月将眼瞪至最大,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敢明目张胆白日宣yín? 不相信有何用,这个人她就是敢白日宣yín! 未及反应,袁少安已将自己剥了精光,牙齿打颤间,绑好坠发,踩上小木凳,长腿一迈跨了进来,霎时占去一半空间。 水位瞬间从心口漫至颈间,秋月终于回神,涨红了脸准备起身逃离,不出意外的,被对方一双魔爪阻下,一对儿大ròu包子失守。 “呀!你出去!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儿泡澡,你身上啥味儿自己不知道啊!” 切!为免今日之喜被冲撞,袁少安一律不沾血腥。为防今夜洞房被嫌弃,袁少安一整日不能去猪圈,连靠近也不能。此刻的她,身上最多也就些许酒ròu气息,哪来的啥那么招嫌弃? 只是这些,眼下袁少安不想多说。上回那碗汤渣渣自是美味无穷,她有幸尝得些许荤腥,便放不下惦记了。如今饭都没吃上的她,就不能好好的,名正言顺享用一顿美餐么? 可不,袁少安这一副□□熏心的神态,早有预谋的流氓行径,绝不是轻易能放过她耿秋月的,从背后死死揽住佳人,自己那对儿小馒头也不客气地在人家雪背上摩挲,登时惹出一室暧昧:“你已经看过我全身了,那我该给自己讨回点便宜才公平,你说是不是?” 手口并用,少安话说完,并不等对方回应,热辣辣的唇瓣加入战斗,从颈后一路吻向脸侧,含入耳垂,细细吮,柔柔吸…… “呵……大白天的干这事,你真是……” 秋月满脸红晕偏了头,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水越发的热,身后人越发的欠揍,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软。 “啥大白天,外头已经开始天黑了,一会儿娘都要喊咱们吃夜饭了好吧。” “啥?!” 不敢置信!耿秋月奋力扭了挣了,仍是脱不开身后人的纠缠,嗔怒也不甚有力:“那你还不住手!一会儿娘来了我看你咋收手!” 身后人满不在乎,继续攻城略地,松了一只手慢慢往下走,一寸一寸探下去…… “没事儿,我跟爹娘说了咱俩晚点吃,他们过来人啥都懂的。别想那些了,咱们先办事……” 嘿嘿,耿胖妞你还是太低估了我袁少安的段数。 “你你个色鬼!就不能夜里再……你要爹娘他们往后怎么想我!” 秋月气死了,也实在耐不过少安的撩拨,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难受死了! 难受就对了,这会儿可还没到舒服的时候。少安像极一个经验丰富的色狼,为心上人这雪白如绸的身体沉醉不已,早抛开那些有的没的顾忌,只余一个念头吃掉它,吃掉她。 要被吃掉的人显然还未准备充足,她本以为所有的激情该是留到夜里。按她的原计划,夜晚两人独处时,搬出陈年女儿红把人灌个半醉,她好发威狠狠调、教过,才轮到对方放肆的…… 嗯。理想很美好,计划很蹩脚。耿二姑娘袁少夫人您的段位与对手差得不是一截两截,可认命吧! 热度持续攀升,燥热不堪红潮遍布的身体,已将嘴硬的耿秋月全然出卖,温水包围的舒适,魔爪蹂、躏的不适,不是冰火两重天,胜似冰火两重天。 然后,被折磨得不堪忍受的耿秋月攀住桶沿一个背后使劲,终于脱开纠缠转过身来,豁出去般的凛然神情,抹一把脸上水渍,不再犹疑,四肢并用扑上来缠住少安,对那两片灵巧有魔力的唇瓣开啃…… “唔……” 这般主动么! 少安更是陶醉,这个女人终于不嘴硬装羞了,她们两个女的,光是她自己一人出力,非得整脱形不可。 烟雾弥漫,水汽缭绕,两人在浴桶中痴缠不休,良久良久也未分出胜负。然水非人,温度总有降退之时,二人终于觉出凉意,罢了嘴罢了手稍事歇息。 少安粗喘大气,捂住自己被揉得一摊红一摊紫的胸口,赤红着一双眼,放狠话, “挺能耐昂耿秋月,看不出来……走!到床上去!看我不弄死你!” 能耐的耿秋月也涨红着脸嘴上不饶:“来啊,谁怕谁!” 于是,两个不服输的光溜溜的女人,出了水,抓过巾子草草一裹,蹬蹬蹬双双跑出澡房,回屋上床…… 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还满意否? 第74章 艳色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在此:https://pan.baidu.com/s/1jIcQyVk 已改为txt格式。 如果还是找不到,可移步新浪微博,搜人:无情一点都没有错 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时值深秋,林子中的果树已有些微明显的败叶秃枝现象, 果子自是早已被摘得差不多, 剩余个别瘪坏的, 要么脱落掉在地上等候腐烂, 要么孤零零还挂在枝头静待鸟儿享用…… 这有别于往日生气勃勃却又并不算得上苍凉萧条的景象, 一如时下袁少安的心情。 一向嬉皮笑脸耍赖犯浑的无赖娘娘腔献出她如此罕见珍贵的消极形象,令得蒙受这浩大恩泽的耿二姑娘又是无奈又是揪心, 直想叹眼前这个死人莫不真是她宿世的冤家? 怎的这人喜也来烦她,忧也来扰她?而她自己, 为何总是轻易被牵动着心情? 不争气!不争气!不争气! 耿秋月气自己气得不行。而她有多气自己, 就有多怨扰她心绪的某人。 “喂!你有啥话说能赶紧的嘛?我还要回去帮忙呢!” 沉默半晌,努力调整好思绪, 对方才幽幽开口:“你陪我说会儿话,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让你走。” 袁少安心中也有怨呐。凭啥?当初巴巴的跑来逼她去提亲的人是耿秋月, 知道她身份后执意立马退亲的也是耿秋月。为啥她袁少安就要默默受下这一切? 哦,因为袁少安你是个骗子呀!因为你是个女的呀! 虽说少安严肃正经甚至沉郁悲伤的模样太过难得一见, 秋月却并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不管嘴上愿不愿意承认, 她喜欢的,更多是那个骄傲自信的袁少安, 那个耍赖嘴欠的袁少安,那个zhà毛跳脚的袁少安…… “有话快说,我不想待在这儿。”对于耿秋月而言,果林可真不是个吉祥之地, 每回她与袁少安在此地的经历,都极不愉快。 少安是不为外界所纷扰的xìng子,她有话要说要问,即便她要问的对象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耿秋月我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好生直接。 耿秋月懵了脸,又气又羞,好似真心实意不通过激烈言语就无法传达似的,急急吼道:“谁要嫁给你!不嫁!” 很好。袁少安闭闭眼,第二个问题:“你当初为啥跑来逼着我去提亲?” 又是直接砍上心头的一刀,戳上心头的一箭,秋月略微迟了迟疑,面上悄然飞过红云,再是急切撇清:“那是替我爹分忧,急着找人冲喜!” “那冲完喜了为啥不立马就退亲?” “我……” 秋月急了,这个死人分明不逼她承认就不罢休。呵!她耿秋月何样人儿?能乖乖叫你如意? “都说了是冲喜!才定完亲就退那能叫冲喜吗?别说我爹娘,村里人都不会答应好吧!” “耿秋月,你当初有多中意我,自己心里有数吗?不是因为听见世杰哥的传言觉出了危机,你个醋缸子才现的型?” “……” 哑然失言的耿秋月显然已落了下风,袁少安暗喜而不松懈,步步紧逼:“耿秋月,嘴硬是没有用的,你就是喜欢我,就是想嫁给我!” 被逼得不行,秋月急了,也怒了, “是啊!我那时候是看上你想嫁你啊!那又咋样?知道你是个女的以后就不喜欢不想嫁了,有问题吗?换做是你,这种事你愿意吗?” “耿秋月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就是女的,本来就愿意得很。倒是你,请你认真回答我,知道我是个女人以后,你就真的不喜欢我了?一点儿都不喜欢了?” 袁少安的言辞与面色均足够坦然,这般将自己心之所想毫无保留地道出,足见勇气与决心。她是真的,喜欢耿秋月,真的极力争取她,挽留她。 奈何耿秋月并非好唬的一般女子,并非好哄的一般女子。即便是被问得脸红耳热,心跳突突,依旧坚持着她一贯的作风口是心非。 “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怎么样!你喜欢女人就喜欢你的去,爱谁谁,干我屁事!我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女人!” “呵!” 不就是吵架么!不就是矢口否认么!不就是比耐力比嗓门么!她袁少安怕过谁?步步紧逼的效果显著,少安再加了几成火候,对付这个女人,她可以尝试无数种方法,而眼下,只有这一种,最合适最有效。 “你自己也是个女人,为啥这么不待见女人?女人招你惹你了?你是不是傻?往后躲你躲啥?给我过来!” “……” 状态异常。 耿秋月能真真切切觉出袁少安这一刻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她异乎寻常的言语举止,不再泼皮耍赖,不再肆意调戏,只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神色,那目光,唬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耿二姑娘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往后撤,yù要逃离险境的愿望强烈又强烈…… 然而她错了,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袁少安终究是那个泼皮无赖,对她肆意调戏的可恶娘娘腔。 “啪” 十数步到了尽头,耿秋月退无可退,后背蓦然抵上某棵树干。面对气场全开不明意图的袁少安,她耿二姑娘头一回硬不起气来,恍恍惚惚的,怂了。 “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姓袁的,别想再纠缠我!我是打死不嫁女人的!” 她越是无措,姓袁的就越是占得良机,越是豁得出去。 于是,占得天时地利的袁少安,最后一步踏上前,挨近了某树干,逼近了某人,长臂一展,将某人圈在臂中,让对方退无可退逃不能逃,在对方慌乱愈显的时候,抓紧时机, “行,不纠缠就不纠缠。让我亲你一下,亲完了今儿就放过你。”往后继续纠缠。 “不唔” 慌乱,讶然,惊怒,羞恼……种种情绪于这一刻,杂七杂八混上耿秋月的心头,砸入她的脑海。 执意,果断,狠辣,肆意……袁少安的流氓行径早有前科,如今为了耍招逼对方就范,她算是把自己这张脸皮全全卸下也顾不上了。 强吻的效果,很好。 耿秋月懵了良久良久,才终于找着自己的思维,杏眼圆睁,目之所见,是放大的某人的眼眉,某个,正在侵犯她的可恶之人。 “唔袁少安” 好似才恢复大脑运转,一张嘴被堵了半晌,耿秋月才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力气之大,能将身强力壮的袁少安一把推开。 被对方费力挣扎死命推开,袁少安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像极了一头尝到血腥的野狼,缓不下一瞬,红着一双狼眼,再次发起攻势,朝她的猎物狠狠下嘴。 “还没亲够呢!不给亲够就不放过你!” “唔唔呜嗯” 恶狼又狠又饿,动嘴懂唇且不满足,最后动了舌甚至用上了牙,劲儿还越发的大,耿秋月懵懵混混做了一忽儿小绵羊,醒过神来不乐意极了,推又推不开,力气力气也使不上,委委屈屈承受了半晌,最终放弃抵抗,红着脸一巴掌扇在对方肩背,而后,攀上对方脖颈…… “唔死……娘娘……腔……” 沉浸在口蜜当中的死娘娘腔,无需分心亦能感知她口中的小绵羊已弃械投降,乖乖任她摆布。于是,心花怒放着,有点饿有点色还有点娘的恶狼不再客气,一双狼爪加入攻势,将任由她摆布的小羊羔,一把圈入怀中,继续蹂、躏…… 热吻持续,两个不得章法的人双双沉溺在这无上温柔的缠绵里。吻得神迷意醉,吻得忘乎所以。 “唔……” 良久,耿秋月终于不堪这般的热烈,手上集中力气,使劲推开身前之人,重重吸气。 “袁少安,你个流氓!” 流氓虽是流氓,到底没啥经验,整的这些无非装着唬着下手罢了,这头一回即热烈投入的一吻,全然揭光她生手外行人的老底,这一吻,实在太笨拙太粗劣。停了也好,省得一会儿她自个儿背过气去还连累耿秋月一块儿憋死。 “呼哈” 少安面色酡红,粗粗喘匀了气,盯着秋月的目光仍旧暧昧陶醉,十分叫人想入非非。 第75章 暖夜 七十四章正文请看七十四章开头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在哪里的是你自己隐藏了,自己点APP阅读界面右上角三个点, 点开显示作者有话说, 刷新再看。 入夜, 寒风渐凛, 院外黑得不像话, 静得不像话,好似今日欢庆热闹的场面是一场幻觉, 前一刻尚浮dàng于眼前,下一刻, 已被凌厉的冬夜风刀碾得无影无踪。 袁家大厅, 厅门虚掩,厅内点了烛烧了碳, 将端坐饭桌边的二人烘得暖,将此二人面上神情映得真。 “嘿嘿嘿,诶呀, 看来咱们很快要抱孙子了,诶嘻嘻……” 袁父一身橘色厚棉袄, 整个人包得鼓囊肥实, 一只手夹在二郎腿间,一只手捡着桌上一撮瓜子嗑得倍儿有劲, 红光满面,持续一整日的兴奋于此一刻更进入另一层境界。 另一端,同样一身喜色服饰的袁母自怔愣间回神,品味过孩子爹话中的寓意, 面色骤然灰白了一半,努力平静心绪,装出一副喜上眉梢,半带正经,接茬:“没个羞!”说着,站起身来。 这姿态,可把她当家的急坏了,当她要作甚,连忙阻道:“诶嘿,干啥去?”坏人好事当心遭雷劈。 “我能干啥?去厨房!”白眼。 “别呀,再等会儿嘛,孩子们还没出来咱就先吃么,人新媳fù才进门,多失礼。” 袁氏也急了,心底里乱糟糟的她,闹小脾气,能冲着谁发飙?不只有眼前这人:“哦,新媳fù才进门不懂分寸折腾半天让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辈饿肚子等着就很有礼是吧!你未免有点太没架子!” “好啦!要说你就说安儿,人女娃家家的你说这个损不损!” “有你这么说自己娃的么!我可没损谁,秋月丫头能嫁过来是咱家安儿捡了大便宜!” 这下换当爹的不愿意了:“嘁,咱家安儿也不差……” 两位长辈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不乐意,你来我往吵闹斗嘴家常便饭,不输那新婚粘腻的二人。到底廿十年夫妻,吵嘴,也只是吵嘴罢了,不会鸡毛蒜皮往心里去。 他们往心里放的,从来是大事。 一个,盼望自己身体健康多活些年头,有生之年能儿孙满堂享天lún之乐。 一个,盼望丈夫身体健康多活些年头,孩子幸福平安,母女二人不再终日为某个弥天大谎而烦忧愧悔。 对话间,袁氏已点了油灯,拢拢衣领拉开厅门,回头问一句:“等半天,柴头碳都要熄了,我再去添两根,你要不要红碳,给你夹个火笼?” “不用,关着门咧!一会儿吃完就回屋,锅里留点热水就成,洗把脸洗个脚再躺被窝才暖和。” “嗯。” 如此看来,袁氏夫妻相处间,是多年相扶相持的默契与融洽,岂会是一句两句无伤大雅之口角能破坏的。 话毕,袁氏出得厅,掖上门端油灯去了厨房,留下那人在厅内继续嗑瓜子,畅想未来儿孙绕膝之福。 又过了半刻,天色越发昏沉,风速愈有加大之势,厅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孩子娘,是那终于折腾完的俩娃。 “爹,我娘呢?你们吃了没?” 进厅的二人已换了常服。袁少安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她身后的耿秋月则眉眼含春,垂着眼羞得不敢看向长辈。 长辈打眼瞅瞅她二人,心中有数,笑眯眯道:“没呢,等你俩。你娘在厨房热菜呢,去帮忙啊。秋月丫头,过来坐。” 倒是亲疏有别,呵呵呵…… 亲儿媳fù秋月丫头垂眸应一声:“嗯。”随即拖着微微犯软的身子,入堂落座。真是羞死个人! “不是说了让爹娘你们先吃么,您还要喝yào的,等不得!哎呀我去厨房看看。” 念念叨叨着,少安心满意足,傻傻笑起来,让她才破瓜出血的媳fù儿好好坐着,自去了厨房。 彼时,袁氏才又往灶膛添了根柴,准备揭锅盖再加半勺水温着。少安摸着黑到了门口,推门进去, “娘,可以吃饭了,我来帮您。” 袁氏回头,望向女儿的眼神带,责备又无奈:“哟,舍得出来了!秋月呢?” “嘿嘿,娘!”少安挤出少女感满满的羞涩不依,扭了衣角拿肩膀蹭蹭娘亲,示意对方快快停止取笑她,又道:“娘,还剩没剩有今儿的鸡汤呀,我想热了给秋月喝。” 脸皮厚如袁少安,在知根知底知她心意的亲娘跟前说这意味甚浓的言语,也不禁犯了真真切切的羞,说到一半红了脸,也不管被问的娘亲理不理会,自顾自行动开来,揭了一个又一个锅,找着剩下的半锅煮鸡鸭的汤水。 “有,娘我热一下这个昂,您先忙活吃夜饭,锅里的菜都热着呢吧……” 这个死孩子!倒也真是好意思说!袁氏瞅瞅她,再瞅瞅她,摇摇头长叹一记,教她, “用小灶烧,加几个红枣,烧滚了就好。” 少安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时感动滋生,抿抿嘴吸吸鼻子:“诶,好勒!” 另一头,耿秋月心中生出十成的悔意,暗恨自己为啥因为羞于面对少安她娘,而答应留下陪着少安她爹唠嗑。而她这公爹,跟她唠嗑的都是啥唷不羞死她耿秋月不罢休还是咋的? “诶,年轻人嘛,爹和娘都理解你们的。也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卖瓜自卖自夸,安儿确实是个懂事勤劳的好孩子,你们两个同岁同村长大,两家知根知底的又不是我诓你对不对!你俩都是好孩子,有爹娘看着,往后定是能过好日子的……如今我这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抱上孙子,呵呵呵……”你懂的。 呵呵呵,我当然懂的。可您这话我不会接,不敢接,不能接。 我耿秋月既不能让您抱上孙子,也不能让您抱上外孙,实在惭愧! 是故,我耿秋月能应的,只是:“是,月儿往后一定悉心侍候公婆,和少安好好过日子。” 唉!长辈不就是这样。孩子生下来,盼着你快快长大。孩子chéng rén了,盼着你快快说亲成家。孩子终于成亲了,马上又盼着你快快生娃,生完一个盼你生第二个,第三个…… 想着这个,爽朗高傲的耿秋月不免也愁了起来。虽然自己与少安做好了没有娃的准备,可不还有两家子人眼巴巴望着呢么! 算了,往后若是被催烦了,就统统推到袁少安身上!反正她本就是个娘娘腔! 不尴不尬着唠了半晌,厨房忙活的人端了菜过来。 “菜来啦!月儿,这餐都是今儿喜宴没吃过的剩菜,鸡鸭ròu都是新切的,热了吃还是很新鲜的。” “没事儿,娘,就吃这些,这么好的菜总不能倒了浪费吧,来。” 耿秋月乖巧应声,起身帮着摆盘,余光朝门口瞄,未见得人,紧张之感却是褪了大半,好歹多个人且是个知道底细的在场,尴尬也就不那么浓烈。 饭菜已齐,几人落座,没多会儿少安也过来了,端了一整只煲,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惹得厅内更添晚饭气氛。 “来来来,一人一碗红枣鸡汤,大喜日子暖胃又补身。” 众人斜她:“……” “本来今日安儿已经喝了不少,我还是热了一壶酒。这可是新媳fù进门,咱自家人头一回团圆吃饭,一家人该碰个杯。” 袁氏带着对这桩婚事的各种复杂情绪,带着对耿秋月的感激与怜惜,带着对两个孩子的美好祝愿,邀一家人举杯庆贺。 今日起,她要全然接受耿秋月这个儿媳fù了。 再没有甚么,比得上相爱的两个人得到至亲之人真心的祝福来得叫人感动与安慰。 袁少安与耿秋月得此圆满,双双朝一饮而尽的袁氏投去感激一笑,同样回以干脆利落的一口闷。少安她爹见状,朗声笑起来,今日也已饮下不少的他,不愿落下风,干了杯。 “好!今儿大喜,咱们一家人好好吃喝一顿,庆祝新媳fù的加入!你们俩,今后好好过日子,听见没?” “听见了!” “听见了!” 是夜,酒足饭饱回房歇息的两对夫妻,均是过起了热火朝天的夫妻生活。 奥,袁少安与耿秋月虽称不上是夫妻,这生活的热度可不比那经验丰富的老夫老妻差。 袁少安光着膀子,一手撑着身,一手没入被下,烛火照映下的半边侧脸,布满潮红。一如她的情潮涌动,身下躺着那耿秋月,也是不着一物,一双藕臂揽在身上人的腰身,随着对方的节奏,起伏她美妙身姿,唱响她们动人的音符…… 屋外,夜色浓浓,寒风习习,不知不觉竟落起了雪。屋内,烛光摇曳,碳火正旺,一室暖意如春。帐内,赤、luǒ双人肢体jiāo缠,颠鸾倒凤,好不快哉! “哈……有没有……觉得我一顿饭吃满了精神,力大无穷呀?” 少安动作着,望向身下人,觉得这女人媚眼如丝,投入韵事中的姿容美妙至极。 秋月可不美么,只是享受的时候,上头这人没羞没躁的言语激得她不由开怼,不愿对方那般臭美得意:“呵……你这粗胳膊粗大腿……还要吃饭补精神呢……呵呵……” “你说啥!不准说我胳膊大腿粗!人家细着呢!”说着,扭扭屁股晃晃自己空着的胳膊。 奈何对方完全不给面子:“呸!那你手指也细咯!” “不对!人家胳膊细腿细……手指粗!又粗又长!不然你喊这么大声是因为啥……” “不要脸!” “脸是啥?能吃吗?有你好吃吗?” “……” 屋外,落雪纷纷。屋内,温暖如春。帐内,热度攀升。 第76章 新婚 翌日清晨,一如往常般早早醒来的袁少安倍感精神。而她臂弯中的某人, 仍睡得酣畅。被子掖到脸侧下巴,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人不愿分开, 只想就此窝下去。 只可惜, 再不情愿也得有分寸,温柔乡就是温柔乡, 填饱了精神填不饱肚子。 少安披着发,柔柔望了怀中安眠的可人儿, 望了片刻, 翘起猪嘴朝可人儿的樱唇上轻啄一口,朝可人儿的鼻尖轻啄一口, 再朝可人儿的眉心轻啄一口,在对方不堪其扰将醒未醒躲开脸鼻之际,轻轻推了推那柔软滑嫩的肩膀, 抽回自己的胳膊,再小心翼翼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 给对方掖好了, 才探出手来捞过自己的衣物,迅速穿好。 “嗯……” 被子掀开, 床板“咯吱”动静传来,那状若熟睡之人才雾蒙蒙撑开眼皮,露出一条眼缝儿来,瞅瞅床边已在哆哆嗦嗦裹外衣的人, 皱眉, “起了?我要起来敬茶了吗?” “没,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烧火喂猪,回来再叫你起。” 床上人闻言,眼缝儿撑得再大些,努力朝窗外瞄了瞄,啥也没瞧见,就问:“猪吃得这么早?天才亮呢吧。” 少安“嗯”一声,穿好衣衫,去对着镜子束了发,接着应道:“是啊,我先去厨房烧锅热水,一会儿爹娘和你起来了有得用……”语毕,不再管床上人如何,穿好鞋子端起碳盆出了外间,随后传来开门关门声。 耿秋月侧躺着往人去方向定定看了一忽儿,心间一股暖流涌上来:嗯,真是个勤劳体贴的好儿子,好闺女,好夫君。 想罢,睡意也不客气地再次袭来,困得她眨眼功夫便又卷卷被子睡了过去。 这般过了一刻,房门再次响动,袁少安端了铁盆子进屋,里头摆了半盆子烧红的碳块,往内屋盆架上一搁,再端起另一只盆架上的脸盆,去厨房盛了热水回来,仔仔细细洗脸漱口,抹干脸面,才去对镜描眉涂粉,最终定好妆容,默默欣赏着镜中人,骄傲得轻抚几把自己的脸颊…… 如此,当下的袁少安,不再是昨日迎亲拜堂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亦不是昨夜芙蓉帐内与耿秋月翻云覆雨的色气俏女子,全然恢复她精干有神的袁小哥之姿,那个勤劳善良,偶尔耍无赖的俊后生,娘娘腔。 红帐内,新娘耿秋月被吵吵着有些不习惯,原本睡意盎然却怎么也入不得眠,倒不去理会,等那人拾掇完毕退出去久久未归,屋中彻底安静下来,她反而又觉出不自在来。只不过昨夜cāo劳得过分,一夜醒来也无大精神,静静躺了会儿,又是困乏不已,睡将过去…… 天色再亮了些,少安在井边打了担水,挑起来,一只手提了昨日酒桌上剩的一些菜渣汤渣,去了养猪场小厨房,准备煮潲水。 虽然一整夜在屋中呆着未出来,今早天气也不错,出门细看之下仍是能知晓,昨夜落了小雪。 诶,昨晚折腾得那么快活,睡得那么沉,这边大家伙小家伙们都不晓得咋样了,那么冷的天儿。 少安倒了水,一面生火一面心疼着,火旺起来添了柴劈,才起身出了厨房去猪圈,瞅瞅她家可怜的大小家伙们。 进得猪圈,熟悉的烘臭气味霎时钻入鼻间,让得在馨馨温柔乡里享受一整夜的袁少安一时难以适应,皱起了眉,待她一栏一栏走过看过,才又逐渐展了眉。 “嗯,睡得跟死猪一样,不怕冷哈哈!” 一路看下来,只见大家伙们横七竖八窝在稻杆上打着呼,睡得香沉,少安失笑,步履轻快地再往里走去,最后那两栏,住着她家三只花,及这一批近三十只猪仔。 毕竟还是一两月大的小崽子,经受寒冬腊月的摧残,难以全部养活是正常。少安怀着些许忐忑,跨入内栏,逐一查看。小崽子们或者待在母猪身边,或者三五只窝在一处挤暖,只有极少数形单影只蜷缩于角落的。 这些家伙饮食作息也是极规律,这个时辰已相继醒来。大花小花侧躺着敞开肚皮让崽子们吃nǎi,二花在角落拉屎,看起来无甚异状,少安却未放松心情而是拧紧了眉头,因为她发现,所有小猪中最为瘦小的那只,前几日开始病恹恹,抢不过别的猪,也不吃她喂的东西,又冷又饿这几日怕是艰难,如今一看,竟是已趴在墙边没了动静。少安蹲下来伸手去探,果真已命殒尸凉…… “唉!可惜!” 叹息只一瞬,抓了死猪崽起来,少安回头再瞅瞅,见其余一个个皆是活蹦乱跳,心下稍稍宽慰,提着硬邦邦没了生气的可怜小家伙,出了猪圈,去库房扛了铁铲,随后出了小院,走出老远,到自家那棵高大粗壮的榄树下,搁下尸体,开始动铲刨坑。 “唉!既然你是在我新婚之夜没的命,那我就好好把你葬了。还好你不是病死的,不然就给你扔粪坑了事了……” 土坑刨得挺深了,少安呼一口气,面上仍是惋惜,将坑边小小的死尸推进去,铲土埋,拍几下捂严实些,才停住手,最后喃喃嘀咕一句:“安息吧,下辈子投胎做一头健康快乐的小母猪……” 回到小厨房,少安散下郁闷,打起精神烧火煮潲,有条不紊忙起来。半个时辰后,猪喂好,猪圈清理过,再铺上一层稻杆,最后去喂了鸡,这里的活才算忙完。 望着院中加上三只母鸡仅剩的六只鸡,少安拍拍手,长长舒一口气,一面寻思着开春就让母鸡孵蛋,一面挑起空桶回了自家院子。进院门时,惊奇也意外的,瞧见她的新婚媳fù儿裹得厚厚实实一个,正在井边打水。 “你咋起了呢?不是叫你多睡会儿!” 辛勤干活的人闻言抬眸看见她,肩膀一松,等她走近了,才撅起嘴底底道:“爹娘都起了,我好意思还躺着么!你回来正好,帮我摇上来。”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着撒开桶绳让开身,一副娇软无力需人出手相助的弱女子姿态。 少安望着她笑得无奈,空担子放下来,麻利地开始摇辘轳,嘴上又是不住贫起来:“起就起呗,干嘛装得这么勤奋还在这打水,你不是昨晚劳累过度没力气没精神了么……” “啪” 秋月一巴掌呼上贫嘴之人的肩膀,翘起下巴翻白眼,毫无家暴自觉,骂道, “这些话只准在咱屋里说,不准给爹娘听见!没得让他们以为我好吃懒做还……哼!给我省着点!” “好好好!省着省着,再也不敢了!求姑nǎinǎi放小的一条生路!” “嗯,乖。” 两人在院中正贫着腻着,袁家二老也梳洗完毕先后出得房来。 “哟,月儿起这么早啊!安儿喂过猪没?” “喂了。爹,昨晚猪崽没了一只,就瘦瘦弱弱抢不到nǎi吃的那只。” 众人听得均是皱眉,这可不是啥好事。袁父也是摇头,半晌才应她:“嗯,知道了,扔了还是埋了?” “埋了。” “大冷天儿的,崽子还小,能养活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好啦不说这个,孩子刚成亲,明儿又是年三十……”多不吉利。 袁氏虽也心生惋惜,到底见惯不怪,适时掐了这一话题,招呼那愣愣站着的儿媳fù:“月儿,没啥事来厨房帮娘烧火,外头冷别杵在那吹风。安儿把水缸挑满了,赶快回屋换衣裳,要新媳fù敬茶的今儿……” 那头一对新人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是在风中痴缠,忒不择场所了些,也就双双应声:“诶,来了。”、“哦。” 厨房内,耿秋月十分乖巧地让干啥就干啥,坐下来烧火添柴。袁氏手脚利索快速刷好锅,舀热水淘米,下锅熬粥,忙完这个,接着去倒了yào煲中的yào渣,重新放yào加水上小灶,叫秋月引了火过去开始煎…… 等小炉子火旺起来,秋月拍拍手抬头,见她婆婆已然洗好菜,正攥了菜刀“嚓嚓嚓”切起来,流畅连贯的动作,均匀整齐的切片,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秋月由衷赞起来:“娘的手艺真好。” 哪个人不爱被人称赞的?袁氏听了抿唇笑起来,谦虚道:“干了多少年的活了,手熟罢了,怕是比不上你娘的。” “哪有,月儿吃过您做的菜,哪里比我娘做的差了。在娘家的时候,我娘还常嘱咐等我过了门,要跟婆婆好好学学持家手艺,这厨艺肯定是不能落下的。” “嘿!你这小妮子嘴巴倒是甜,跟安儿一个德行,咯咯咯!” 袁氏被她逗得心里舒坦极了,心说这姑娘没错娶,与自家安儿实乃天生的一对儿,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有趣极了…… 她们聊得起劲,外头袁少安挑了一担水巴登巴登进来,也不与她们招呼,自顾往缸里倒了,大气没带喘的,转身又出去了。秋月始终看着,那人却是只在转身之际扫过她一眼,真叫人不爽! 袁氏见状,摇摇头暗笑,向着儿媳fù,把自家闺女说来:“瞧把她能耐的,半天才挑了一担,也不晓得在外头磨蹭啥!你呀,往后要多管管她,孩子成了亲我这个当娘的要享享清闲……” 秋月是个机灵的,自是明白她婆婆不过是嘴上说说,哪有孩子成了亲就撒手不爱管的娘亲,只怕是巴不得孩子依旧黏她孝顺她,不事事向着媳fù! “那人xìng子野,我可管不来,该是娘亲管着我们两个才对!” “哦嗬嗬嗬……你这孩子!” 两人唠着唠着又是双双乐起来,一个安安分分看火,一个切好菜准备下锅炒,气氛融洽而自然,不见一点家庭新成员与当家主母的生疏尴尬。想来,因为她们二人都不是扭捏含蓄的那一派,有啥说啥唠起话来丝毫不尬。 锅里下了油,竹捞一捞子白菜往里一倒,“滋”声霎时充斥整厨房,撒了盐下去,菜油烟香气开始冒,惹得第二担水挑进来的袁少安深深吸鼻子嗅一嗅,腹间“咕噜咕噜”自行动作,登时饿得不行。 娘亲忙着没空理她,看火的媳fù儿不知生了啥闷,傲娇着也不再分出眼神给她……默默倒了水,少安也假装不看不理,回身担起空桶就要出去,却是在擦过灶边时,抬脚背往傲娇媳fù儿屁股上轻轻嫖一脚,不知作的何妖。 无故被蹭的那人,回头一记狠厉怒瞪,眼中意思明了:作死的娘娘腔,以为自己有多撩咋的?! 没错,作死的袁少安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得意着扬了扬眉,扮个鬼脸哼起小调儿,去挑第三担…… 望着那道瑟不已的身影出去,秋月没好气丢去一记白眼,才忍不住翘了嘴角,回头继续看火,心道:幸好娘背对着没瞧见!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77章 暖意 不多时,粥滚了, 菜也已出锅, 袁氏再从秋月随嫁礼的藤萝中取出两条粽子剥了切片, 吩咐烧火的人, “月儿别烧了, 留根柴头就好,你去叫安儿拿火笼过来夹碳……哦还有, 大厅桌岸边的小木柜有包茶叶你拿过来一下。” 秋月乖巧应声:“诶,好。”应着, 人已起身离开灶口, 撩开门帘时一股强劲寒风正巧灌入,冻得她直打哆嗦。 顶着寒风回到新房, 在灶口窝半天的暖和劲儿已消耗得差不多,秋月推门入内,关上门即打着颤跺脚, 赶紧去内屋火盆边烤烤手,瞧瞧她家杀猪的在磨蹭啥。 “袁少安你在干啥?娘让你去夹碳。”入得内屋, 见那人坐于妆台前, 不知在摸些啥。 少安知道人来也不出声,过了半晌才停了动作, 缓缓拧屁股转过身,露出一张过分娇艳的……脸。 “你!” 耿秋月一张俏脸立时变色,望着那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好似忒自信,一记媚眼抛过来, 翘起猪唇“啵”一声吹个飞吻, “咋样,人家是不是很美丽?” 只见她重新描过眉,两颊涂得绯红,唇瓣不知含了多深一口红纸,脸皮脖颈则是涂了厚厚一层白底,好好一张脸浓妆艳抹整得鬼画符似的,可把那头烤火的耿秋月瞧得后背一凉,不由自主抽了脸,深深懊悔于自己嫁过门之草率…… “美丽得有点过了……我看你还是赶快洗洗,一会儿要给爹娘瞧见,就不是我这个反应了。” 嗯,耿秋月的反应算是淡定,只她这点评是带了浓浓反义的。然而自我感觉良好之人并非这般容易受打击,仍自恃粉面桃花姿色上乘,对镜不住欣赏并感叹, “你呀,就是嫉妒我底子好,上个妆就把你凤凰村新一代村花给比下去了,咯咯咯……” 凤凰村新一代村花再次抽一抽脸,深觉她嫁的这个人,审美超乎想象,撇撇嘴挪过去,yù要细瞧,疑问:“别跟我说你没事就喜欢在屋里上妆玩……” “哪能呀,我又没买你这些胭脂水粉,这不得了闲心血来潮试一下么,是不是很” “呀!你用了我的脂粉!袁少安你个死娘娘腔,作死你得了!” 少安话未说完,已被发了狂般几步扑上来的秋月狠狠挤开,也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虎了脸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架势,掐上她的脖子,娇声怒道:“竟然挖了我那么多胭脂!你个杀千刀的!纳命来!” 秋月只是一时怨愤,能使多少力气,再者袁少安何许人,手上一个掰即把索她小命的纤手扯开,并不由分说将人一把揽入怀中,茫然无意识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咋了嘛?人家扮扮美丽不也是为了给你欣赏的么,涂你点胭脂咋跟要你老命似的?” 怀中人稍稍冷静下来,只仍是心疼她那两盒贵到不行的脂粉,又是气又是怨,一拳头捣上她胸口:“切!真以为自己多美似的,膀圆腰粗一个谁要欣赏!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才买的,自己都没舍得涂几次,就这么给你糟蹋了!我不管,你得赔我!” 少安哪敢不从:“好好好,赔赔赔,别说两盒胭脂,我整个人都赔给你好不好!” “哼!你本来就是我的。” 突如其来的霸道告白,惹得袁少安得意非常,笑得温和也暧昧,贼手开始不老实,往怀中人的怀中探去…… “嗯,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啪” 秋月羞红了脸,对这个臭流氓总是防不胜防:“你最好把这身衣裳换下来,把手把脸洗干净,再想来碰我!” “洗过了洗过了,衣裳也早就换过了,我多爱干净嘛!乖啦,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秋月咬了牙,阻住魔爪进攻,坚守阵地,拒不妥协:“休想!你的手冷死了!还不快洗脸拿火笼去夹碳,磨磨蹭蹭一会儿碳都熄了。” 少安那双手实在是冷的,也就不执著,抽了回来,自去拿巾子端脸盆,准备出屋。秋月见状忙拦下来,杏眼一瞪,没点好气道:“你这个样子出去要吓死谁?老实在屋里呆着!” 然而对方就是不服:“明明美得不行。” 片刻,耿秋月去厨房打了热水回来,开始催:“快洗快洗,娘已经忙完,咱们该出去敬茶了。” “诶呀急急急,爹娘又不是不讲理的,等一小会儿能咋样嘛。哦,妆台右边抽屉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昨儿世杰哥送咱们的贺礼,你看看挑个喜欢的。”少安说着,撸起袖子开始卸妆洗脸。 又是世杰哥! 那头,耿秋月撇撇嘴,依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漆方木小盒子,打开两枚色泽悦目的精巧玉坠子,样式不一,一看就是成对儿的,且价值不会低。 “嗯,挺漂亮的。” 秋月心喜,捻起来细细端详把玩,抓着其中莲花样的那枚,在胸前比划,照照镜欣赏。随后,少安擦着脸走过来,解释说:“两枚玉坠咱俩一人一个,世杰哥专门给咱们准备的贺礼,说是往后有啥要紧事,可拿着任意一枚去县城找他,或者找钱师爷。” “钱师爷?” “对,县太爷身边的钱师爷,我上回见过。说实话,世杰哥的家人和这个钱师爷,我都不太想再跟他们打jiāo道……” 少安回忆起与陈氏一门的不快,感慨陈世杰为人厚道之余,对这份情谊深重的厚礼,只觉哭笑不得。秋月已从她口中获知事情的七七八八自是十分同意她的想法:“也是,咱们平头小老百姓的,能有啥要紧事要找他们帮忙。” “那这也不是便宜货,咱们要收好咯!你要戴着也成,找根结实点的红绳。” “嗯,我喜欢这枚……” 等秋月把玉坠系好挂上,少安帮着把它放入她领口,趁机探手进去占一把便宜,在对方娇横眼神中默默收回来,干笑:“好啦,还有别家送的贺礼,一会儿敬完茶吃过早饭没啥事了咱们再慢慢拆吧,记下来都是谁家送的,往后有机会要回礼的……” 乡下地方成亲虽排场整不来多大,形式还是颇讲究的。新婚第二日,新媳fù给公公婆婆敬茶,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袁家大厅,袁父袁母当堂而坐,他们跟前,跪着新婚的袁耿二人。 “爹,请用茶。” “嗯。” 袁父喜笑颜开,对这门亲事,对这个儿媳,他是一百个满意,饮起茶来不顾烫舌咂了一大口,好似这般才能表达他的欢喜诚意。而等到少安敬上时,他只轻轻嗦一下,对着终于遂他所愿娶妻成家的儿一通说教,让她好好待媳fù,稳重当家,把日子过红火云云。 同样的,袁氏对两个孩子寄予最大的希望,便是她们能相互扶持,过得安乐无忧。 只是等二老训话完毕,给孩子派上红包即将结束敬茶仪式之际,袁父的一句话,搅乱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欢庆气氛,触到其余三人内心深处某个点。 “诶呀,年底了年底了还能喝上媳fù茶,这要放半年前我都没想过的!要是来年能再抱上孙子,就是我袁家祖上积德的福报了哈哈,安儿月儿,你俩可得加把劲,听见没……” 稀松平常的嬉笑畅想却是换来一厅沉默。 袁氏心内无奈,面上只佯装嗔怨,说:“孩子才成亲,就你急成这样!” 娘亲带头开怼了,少安也跟着扳一扳:“就是嘛爹,哪有这么容易说抱孙子就抱孙子的,你当安儿娶的媳fù儿是咱家大花小花么!” “啪” “啪” “啪” 本是袁母领着俩孩子对付袁父,谁知袁少安这张没谱的烂嘴,打了个死难听的比方,叫其余三人统一转为一个阵营,一人一个暴栗,齐声骂她:“讨打!” 敬茶结束,一家人围在一块吃早饭,就着一碟蒜香炒白菜,一碗酸菜,一碗咸萝卜,每人两碗滚烫滚烫的热粥下肚,干掉两条粽子,吃得又香又满足。 热粥热菜下肚,胃里暖饱,整个人也暖意融融,别提多舒服。早饭吃毕,秋月抢着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涮。袁家两老更是满意,一人提了一个火笼烤着手,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整理昨日婚宴造下的乱糟糟场面,清点亲朋邻里们的来情礼。 袁少安自是喜欢粘着新婚媳fù的,她家秋月表现优异,勤劳肯干的样子,令她更是心喜。虽然当初求亲时一口一个她嫁过来享福,而享福是个啥概念,谁心里还没点数。 总不能娶个媳fù回来,让自己爹娘伺候着吧! “嘿嘿,就知道我家胖妞是个懂事的媳fù儿,瞧瞧瞧瞧,多勤快!” 得了多大便宜的人,一脸的卖乖,在一旁欣赏着爱人忙碌,陶醉不已。那懂事勤快的媳fù儿一记眼刀飞过来,吸一鼻子冷气,呼一鼻子热气,倒了锅里最后一勺热水,继续洗,半晌才傲娇着搡开挡住她光线的人,嗔道, “起开,碍手碍脚的!” 少安迷恋的眼神依旧,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够,继续观赏入迷。只是等对方刷好碗洗完锅,让她去取了全家人昨日换下的衣物来,端着盆子就要去井边打水,她就禁不住心疼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还是别在这儿洗了,回厨房我给你烧一桶热水洗。” 秋月听得一愣,明白过来意思,旋即暖了整颗心,换上柔柔笑意,一只手端木盆,一只手伸出来捏她脸,轻声说:“没事儿,冬天井水暖和,不怕冷。”你挑水打柴,可比我洗衣刷碗辛苦得多。 只是对方不领这个情,大抵,还是不愿心爱之人受任何的委屈吃任何的苦,哪怕为此她自己要多吃些苦,多干些活。 “还是不要!井水暖也暖不到哪儿去,你洗着的时候泡着手当然没啥感觉,洗完了我看你那手还想要不想要!别了别了,回厨房,烧桶热水在天井边洗,还不用在这吹风,走走走……” 秋月拗不过,只好歇了心,跟着去了厨房。望着抢过盆子,拉她手入怀暖和的人的背影,心中柔软似水,暗道:嫁了这样的人,往后能吃苦受罪就真是老天不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不是太甜了大家都看腻了呢? 第78章 过年 大年三十除夕夜。 一年到头,最是万众期待的隆重时节, 上至老叟下至孩童, 齐齐在这欢庆日子喜上眉梢, 热闹开来。不论对城里人还是乡下人, 辞旧迎新乃大吉, 更别提这是日子轮一圈即将翻新。 香山脚泗水下游岸边那块空地,俨然已成为凤凰村村东一带专用屠宰场, 天未亮的时辰,已有不少人在忙活。为着今儿这个特别的日子, 袁家杀了两头猪, 其他有少数人家也杀了猪。 按他们这一带的年节习俗,年夜饭必须要有ròu, 鸡或鸭总也该杀一只,猪ròu可以杀自家养的,没养鸡鸭没养猪, 就拿钱到别户人家去买,一年到头这般隆重的日子, 饭桌上若是太过寒酸没点荤腥, 那日子都没法好好过的。 “还是你们专门杀猪的利索,咱们笨手笨脚的都不大会弄, 整得一身腥呵呵呵……” 一大帮人在岸边忙活,望着几名屠户精准灵活的动作,一名手执菜刀正在奋力刮猪皮的大叔忍不住开腔。 “你自己拿把菜刀来杀猪能有多利索,你咋不用柴刀捏, 哈哈哈……” “去你的!咱们村里也没几个家立备有杀猪刀,你当个个都跟袁家似的月月都杀猪!” “诶,人袁家一个月杀两头猪呢,不得多备几把么,是吧袁小哥!” 众人都是相熟的,便就着话题调笑开来,一时间气氛更是热闹。只那被硬生生扯进话中的袁小哥,微摇摇头笑得无奈,心说:我家虽然经常杀猪,可又不是我自己杀,杀猪刀只有一把哟! 黎明时分的夜最是清冷,冬日更甚。一帮人各忙各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倒并未缓下节奏,一个个动作迅速,只想早早整完,早早离开这风疾露重之地,早早回家躺被窝烤火炉。 而在这天寒地冻的黎明时分,某位年轻人与其余几位大叔大婶一同,蹲在河边清理内脏。腥骚膻臭的气味,抵不过如冰刀划过脸颊的北风,抵不过如利刃刺入骨髓的冰凉河水。 换做任何人,不过是顺手洗一洗冲一冲,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没人帮手。可袁小哥,你家都几个屠户大叔给宰好猪砍好ròu整理好下水,你又何苦在此同大伙儿挤一块儿挤大肠呢? “袁小哥就是出息呀,瞧瞧这小身板这细胳膊细腿,可比我家臭小子瘦多了,咋就那么能干呢!” “就是嘛,袁小哥忒勤奋,这大冷天儿的。” “老袁家就是好呀,生了个这么能吃苦肯干的儿,俺家那两个小兔崽子平时睡到吃晌饭都没起,喊一喊二都不应的,真是气死人!” 不错,于此刻在此地忙碌的,皆是老一辈的人,年轻人有哪个勤奋如袁少安,着紧自家生意,着紧自家爹娘,着紧自家媳fù,大冬天里天未亮肯离开被窝出来动手干活的,一个个谁不是挺尸被窝睡到日上三竿…… “可不,袁小哥你呀大冷天的还是回去歇吧,叔几个不是都给你整好的么,才娶的媳fù别叫人睡空被窝多不好呀哈哈哈!” 杨屠户忙碌间隙,也跟着发声。虽然袁少安极其罕见的在他们杀猪时不是呆呆旁观而是撸袖子打下手来了,可看着她小心翼翼一下一下撸着他们已粗粗清理过的猪大肠,眼看着脏物一点一点越来越少直至再无,那人还是不间断一下接一下不住捋着撸着,他们快看不下去了。 这小伙子忒娘了吧!怕脏就别吃粉肠啊!想吃就狠命冲洗狠命搓盐巴啊,搁这儿撸半天这边躲躲那边躲躲生怕沾手上沾身上的,你可别不是撸着好玩儿罢! 然而袁小哥又怎会喜欢这种把戏,她可没得闲工夫玩,如此辛勤用功,不过因为爱。 “嘿嘿,没事我再整干净点,回去再用热水冲冲,我媳fù儿爱吃这个。” “哟!瞧瞧瞧瞧,这后生不得了哟!” “呀,鸡皮疙瘩都起了我这一把年纪,小年轻嘛就是恩爱!” “……” 袁少安的一句话,惹得众村民zhà开锅般热闹,直说这小伙子难得,耿家二丫头嫁对人,着人羡慕嫉妒云云。 少安似乎十分喜欢别人称赞她顾家能干爱媳fù,听着大伙儿调笑,竟乐得忘记一身冰寒,再踏踏实实将一整根猪大肠清理至自己满意,才罢了手…… 回到家中,天色才灰蒙蒙有些转亮的迹象,可仍是早,仍是冷。少安没工夫闲着,叫屠户大叔帮着把半只猪搁下盖好,匆匆生火烧了两勺热水,取块老姜使劲搓过手,搓到腥味儿全数去除才算满意,收拾收拾赶紧回房,解下厚外袍,小心揭开被子躺上去。 馨香暖软的红帐内,睡成一团的被中人惊了梦,迷迷瞪瞪醒来,乌漆麻黑下瞅瞅她家杀猪的,给点反应:“嗯,回来了,咋去那么久……” 少安自是也瞧不清对方的脸面神情,只听语气便觉得心中暖意融融,贼手搓一搓,大喇喇摸了上去…… “嗯!手拿开!刚杀完猪就来碰我!” 被碰之人岂是不愿意,只不过嘴硬过把瘾。而咸猪手的主人深知如此,更加放肆,躺了一瞬去掉身上寒意,早没睡意的她可不就又起了歪心思。 “嘿嘿,我可没杀猪,就是整了你爱吃的粉肠,你瞧我多疼你,你是不是也该疼疼我呀,我的手都冻红了,僵得不行,刚才洗热水都没暖多少过来,在你这捂捂准暖和回来的嘛……” 可是可是,袁某人你也太口手不一了点。 “捂你就捂,摸啥摸往上摸,死色狼!” 熟悉的触感,渐已熟悉的异样,秋月想不骂人都难,困意被对方一双魔爪掐得跑没影,气气不起来,推没力气推,只能任由贼人贼手作祟…… 一时,温暖如春的红帐内,温度骤升,似火热情要将二人融化,将她们从凛冽寒冬,送入盎然暖春,再送去炎炎炽夏…… 两人再度醒来时,已是辰时末。 袁家两老早已起身,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院中忙碌。少安秋月着装整齐出现在门口时,迎来袁父一脸了然的欣慰,两人红着脸赶忙双双洗漱该干啥干啥。 等少安挑着空桶自猪圈回来,家中已备好早点。秋月在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粥锅边向她招手, “快过来喝粥!” 一闻便知是猪下水煮粥,从自家媳fù的欢欣雀跃来看,定是没少放粉肠。少安无奈,笑话她两句,倒是对自己亲自清理的下水自信不已,吃起来也是香,毫不见嫌弃。 一家人围在一起喝香喷喷的热粥,气氛格外和谐。袁父喝着喝着想起来啥,下吩咐, “安儿,一会儿喝完粥去剁一根猪腿割两块ròu,送去你老丈人家,哦,你耿二叔家也送一块去。” 众人听了毫无异议,对此想法只觉得自然无比。袁耿两家已是亲家,逢年过节送点吃的用的不过小事。然虽是件小事,亦已令耿秋月甚是感动。 “谢谢爹,耿家没养猪,往年过年都是来袁家要的猪ròu呢!” “就是嘛!往后每年都这样昂安儿,平时杀猪也记得时不时送点过去,反正咱家不缺这个。” 总的说来,少安她爹就是个慷慨厚道心地善良的长辈,他的同辈长辈们,也无不对其称赞有加。自然,小辈们就更该得向他看齐。 少安嘴里吧唧吧唧嚼着猪肝,点了头:“嗯,省得了,秋月要不要一块儿去?” “不行,三朝回门,明儿秋月才能回娘家去,你自个儿送得了,代爹娘和月儿问声好。” 袁氏阻了自家孩儿有的没的提议,嗦了碗中最后一口热粥,嘴皮麻溜地开始安排今日全家人的行程活计, “安儿送完ròu回来就跟你爹一块把院里的水沟铲铲通通,月儿一会儿我带你去家里菜地摘菜,你也好认认地,回来就该烧水杀鸡了,早点去祠堂拜了省得人多。前两天你俩成亲,家里已经全部收拾过了没啥好整的,就这样。” 工作分配得差不多,院外有人进来,是两个邻居,家中没养猪的,逢过年过节都是来袁家买,今年自是也不例外。 “呀,吃早饭呢哈!真热闹!” “这么早啊李嫂刘嫂,要不要来碗粥?”客人上门,意味着生意上门,袁家人自是热烈欢迎。 “不了不了,你们喝,我俩说早点过来割块好ròu嘿嘿!少安呐,给你婶割一斤后腰ròu。” “我要半斤就够了。” 少安一一应下:“诶好勒,坐会儿啊李婶刘婶,我这就给你们称去。”说着,人已离开饭桌,小跑着去了厨房。 一家子已吃毕早饭搁下碗,秋月不好待在厅中干坐着,只贤惠地收了碗筷,也去了厨房,瞧瞧那人是咋砍ròu的。 此时那小半边清理干净的猪正搁在厨房饭桌上,少安手上那把锋利的杀猪刀亮相,手起刀落,在秋月目瞪口呆中,两刀剁下一根猪前腿,抓起战利品在她跟前晃一晃,得意道, “咋样?终于给你见识我杀猪的本领了,看呆了没?” 对方白眼一翻,不予置评,只说:“这么大块猪ròu,今儿能卖完么,听说今儿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杀猪了,就算送一大块去我娘家,剩下的也吃不完呀。” 少安不以为意,再次手起刀落,一刀切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后腰ròu来,伸手朝门后取了秤杆,嘴上懒懒应着:“吃不完就腊着呗,出了年正月天天有腊ròu吃,你这没养过猪的是不会懂天天有ròu吃的日子……” 这人呐,三句两句就开始飘,也不知打哪儿来的那么多自信,秋月撇撇嘴,纤手往这人腰上拧一拧,发现衣服太厚拧不着ròu,就把手捏上这人耳垂,作乱, “了不起你!养几头猪把你能上天了!天天吃ròu怪不得长个五大三粗的样,有本事吃素哇!” 对方仍是不放过任何耍贫的机会,张口就来:“没本事没本事,就算我有本事不吃这个ròu,也没本事不吃别的ròu。” “别的啥ròu?” “切,你明明就懂,还要我说吗?”少安说着,色眯眯盯了某处看。 秋月闻言杏眼一瞪,噎了半晌,骂:“臭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没点剧情的甜蜜日常腻不腻呀?你们不腻我都腻了。等过度个一两章,就要赶紧进入下一部分内容了。 第79章 年庆 年夜饭是袁氏婆媳俩一块儿做的,两人吃过早饭后便去了菜地, 砍了两棵火筒菜, 摘下一篮子白菜, 顺带扯了一扎猪草。冬日里有青菜吃也是多亏她们江南气候还算适宜, 寒冬腊月雨多雪少, 晚秋时节种上点上的一样两样菜苗菜种,平时分点心思淋粪浇水, 年底时候可以不用愁吃不上青菜。 在袁少安于一旁叽里呱啦聒噪下,秋月还算麻利的, 杀了一只大肥熟鸡, 并听从婆婆的指导,顺利把它清理好下锅, 将熟之际,揭锅盖下了今日的大块猪ròu,最后守在灶口前, 待它们香气四溢飘满整厨房时,抽薪熄火, 留红碳闷着温着。 除这两道大菜, 今日家中年夜饭还有鱼。毕竟是新年,鱼ròu齐备是大好寓意, 是以寒天冻地的总也有人撑竹排下河打渔,打得到并多出来的就回来时沿路叫卖,不怕没人要,只怕不够分。 袁少安给老丈人家送ròu出门时, 正巧遇见挎了个鱼篓的刘望喜,见他冻得直哆嗦往她家方向来,赶忙凑上去瞧,见里头大大小小五六条鱼,不禁两眼放光, “行哈刘望喜,一大早的没闲着,打了这么多呢!来来来,给我挑一条大的,跟我进去给你割块儿猪ròu。” 刘望喜依言迈长腿跟进了院,瞅瞅他满面春风的玩伴,感慨万千:“瞧你这精神,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哈!” “那可不,你也抓紧呗,娶了媳fù日子过得更有劲儿,晓得不!” 这是个死脑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做派贯彻了许多许多年,少安本以为说起娶妻这人定是又会想起他悲伤的暗恋经历从而沉下脸提不起神,谁知他竟是咧开大嘴笑得灿烂,不卖关子大喇喇回了一句:“我爹娘说出了年就找媒婆给我说亲,他们说你都成亲了,我得赶紧跟上。” 闻得此言,少安瞪大眼直勾勾望过去,心内踏实又安慰:这厮终于想开了,可喜可贺。 因为少安与望喜是自小一块儿玩大的伙伴,袁刘两家自是情分不浅,别说你家拿一条鱼换我家一块ròu,平时袁家杀猪少安也偶尔会送些猪红下水去,而刘家捕了鱼摘了果挖了番薯,也喜欢叫望喜送些过来。而两家关系密切的另一要因,便是袁家的大米谷糠,大都是来自刘家。也即是说,袁家没种的田地,给刘家在打理着,这层来往,两家想不关系亲切也难罢!少安成亲那日,刘家一家子都过来帮手,自然也一人得了个数目可观的红包。 彼时秋月正准备与婆婆出门去菜地,见少安领了刘望喜进来,朝她问候一声“嫂子”,进厨房找了盆子,从那鱼篓中倒出几条鱼来,挑了最大一条…… 秋月好奇着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上去瞄了瞄,刚要启唇,刘望喜抢先开了口:“诶少安,多给你两条吧,你不是要去耿大叔耿二叔家送ròu么,也都送条鱼呗。” 倒也是慷慨,少安可不爱客气,点头应下来:“成,那我就挑三条了,剩下的你带回家吃吧也不多了,我这就割ròu,再给你剁一块大骨头吧,给刘叔刘婶煲汤。” “好嘞!” 两人多年的深jiāo,在秋月看来,是那么熟稔默契,好得跟要穿一条裤子似的,好得忘记xìng别之分,好得无需避嫌…… 怎么说,秋月当初因为对袁少安的不待见,一并各种瞧不上他刘望喜。如今她对袁少安稀罕得不行,也就爱屋及乌,对他稍稍待见了些,觉得他为人挺仗义,为袁少安守了那么多年秘密,感情从来不减,是个好小子。 所以,就算你俩好到穿一条裤子不注意男女有别,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耿秋月如是想道。 哦呵呵呵,连人家好兄弟的醋也能吃,耿胖妞你可真是一大墩醋缸子…… 这般,送走刘望喜,少安便提了两块ròu两条鱼,送去了耿家。 收到鱼ròu的娘家人自是欢喜,拉着女婿问了许多女儿的情况,关心起小两口来没个完,愣是闹得城墙脸皮的袁少安也羞红了小脸才罢休。 毕竟是大过年,耿家人再怎么愿意留女婿多坐会儿,一家子也没多少空闲招待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放了人,叮嘱她明儿三朝回门领着秋月早些过来。 少安自是顺从应下,解脱后回到家中,可不赶紧又投入清扫大业,与自家爹爹一同,除草通渠修屋顶,大红灯笼挂上檐,春联大字贴上墙。 终于,午时将过,一家子忙得差不多,草草喝完今早那锅ròu粥垫垫肚子,捞了鸡和ròu,备下茶酒饭,装好果糖米粽、香纸pào竹,齐齐出发,去祠堂祭拜宗祠。 时辰尚早,而凤凰村上百户人家就供奉这么一座祠堂,自然也已有不少人家如袁家一般,早早备妥所需,前往祠堂祭神。 嫁到袁家才隔了一日,迎来年三十,秋月已从耿二姑娘变为袁耿氏,随着公公婆婆相公一起,去拜祖。 同行的相遇的村民们,见了他们一家子,尤其跟在挑着担子的袁小哥身后那道俏身影,感叹着嫁做人fù的耿二小姐变得温润乖巧,有个好夫君,有对好公婆,真为她开心,也实在好奇忍不住多瞅两眼。 “袁哥袁嫂,你家也这么早哇,杀了两头猪吧今儿?” “可不嘿嘿,早点人少些不用排队,王老弟家今儿杀了只大肥熟鸡罢!” 家主们客套着开唠,小辈们相互点头致意,那些以往对秋月姐不敢放肆的同辈们,因着长辈在场,因着好说话的少安哥在场,也敢壮着胆子调侃一声:“秋月姐和少安哥就是登对,成了亲的样子呀,可比从前更美了!” “呀,我瞧着也是,怕是明年就得有小安安还是小月月抱来玩了罢,咯咯咯!” 众人:“死孩子就你们多嘴!说得对哈哈哈……” 当事两人:“……” 路人调侃也好,邻里取笑也罢,少安秋月乃至袁氏,都不大往心里放的,然不知情的少安她爹,每每总也跟着附和起来,“一定一定”,“那还用说”,“必须啊”的,对自家那俩孩子充满信心,到祭祀说祷辞时也毫不含糊着来了一句:“保佑袁家来年一切顺顺利利,一家人身体健康,安儿月儿幸福美满,早日为袁家开枝散叶……” 三杯茶水,五杯酒,三碗米饭三条米粽九支香,请神请祖前来吃喝,众亲祭拜,烧纸钱燃纸元宝,洒茶敬酒再祝再拜,点pào竹送神明,收拾酒菜各回各家…… 并未磨蹭,半个时辰也已过去,回到家中,天色不晚,倒也可以开始准备食材,这日子晌午一过天就黑得极快,不好大过年的还点着灯烛吃饭。 因此,回到家中一家人只回屋歇它小半个时辰,便要通通起来准备年夜饭。 新房内,床榻上,小两口无任何意外的,正温馨缠绵着。 袁少安合眼侧躺,一只手懒懒圈住怀中人,一只手探入怀中人的领口,在那对小山包间来回,作恶。怀中人时而撑开眼皮,时而阖上眼帘,扭捏着,笑骂着,享受着,就是不见明显的推拒。 这二人,可以说十分的缠绵了。 只是时辰差不多,两人也该收收心起身忙碌了。自认理xìng懂事的耿秋月终于享受满足,柔柔抬手扯开那只不愿罢的手,柔声说:“够了没,该起了,一会儿晚了爹娘又该拿羞死人的眼神看着我了。” 少安没听见似的,依旧她的动作,眼皮都没掀一掀。秋月气急,手伸出去,也往对方怀中探入,yù在那胸口上捞回一把便宜,可惜硬邦邦的布料摸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作罢。 “你倒是起呀,磨磨蹭蹭的就知道这档子事!” 这下对方终于给了反应手上力道加剧,不轻不狠捏了红玛瑙一记, “就起就起,不起活都要给我娘干完了,这一年你就没机会露一手做碟菜给我尝尝了。” 秋月闻言,点点头:“这倒是。”随即想起在娘家时的趣事,改了戏谑神情,素手掐上作恶之人的脸颊,嗔笑着说, “我娘和我姐说,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你一个女的,我要先抓住你点啥好呢?” 呵呵呵,论贫嘴,谁能与袁少东家匹敌?耿二姑娘您还是太嫩了些。 少安终于舍得掀开眼皮,暧昧的气息呼上怀中人脸耳,蛊惑道:“我既不是男人又不嘴馋,口味也不挑剔。你可以这样,多让我亲几口,就是抓住我的胃口了……” 毫无预兆再一次被言语调戏的怀中人秋眸一瞪,粉颊晕红,咬咬唇只能骂一句:“哼!我就知道你没正经!” 话音未落,一记热吻拥上来,甭管你嘴硬与否,先解了馋嘴之人这把馋再说…… 磨磨蹭蹭又过去一阵子,两人于缠绵热吻中分开,双双喘匀了气,掀被下床,穿衣蹬鞋,出屋去厨房…… 饭菜活大都是两婆媳干,其余的诸如倒水添柴端锅换灶的可不就jiāo给了少安,只有当家做主的少安爹不进厨房,在厅中烘暖,坐等饭来。 坐在灶口前,添柴通火的间隙,少安总会抬头欣赏她家耿胖妞乖巧打下手的模样,剥蒜拍姜,端盘递碗,可不就一个贤惠小媳fù样儿! 灶前那人看着看着就入迷,柴头掉下来火碳险些砸上脚,她也只是傻登登夹回去,没点要收回神的意思,惹得也频频分心关注她的耿秋月想笑又想骂。 于此,才切好ròu一门心思准备炒菜的袁氏只是微微瞥了瞥,不爱搭理,瞅瞅秋月纤细的胳膊,发声吩咐, “你俩换一换,月儿烧火,安儿洗洗手斩鸡。” 小两口闻言,对视吐舌头,照着做。少安起身拿勺子舀了勺热水洗过手冲过砧板,揭小锅取出温在里头的整只鸡,鸡汤温香气霎时飘散,勾出她满满的食yù,咽一下口水,在自家媳fù全神瞩目下,手起刀落,一块一块ròu砍切下来,刀功还算可以,干净利索不连块…… 三个人六只手,怎么也比袁氏平时一人两只手有速度。申时将末,饭菜已上桌完毕。 才加入的新成员一起,一家子团团圆圆过大年。热腾腾的女儿红热好端上来,众人举杯相庆,每人每人轮番上阵,一一送上最为诚挚的新年祝福,其乐融融吃下这一顿丰盛可口的年夜饭,愿来年,风调雨顺,大吉大利、家宅平安,家人和睦、家业兴隆,人丁兴旺…… 第80章 雪夜 是夜,一家人用过饭, 便在厅中烤火说话嗑瓜子, 聊到亥时才两两回了房。凤凰村的人家大都没有守岁的习惯, 三十晚吃过年夜饭, 多是一家人围坐在厅中唠唠家常, 夜了就散。 不熬夜守岁,并不代表过年气氛淡薄, 相反,家中房檐点挂的红灯笼, 厅中将燃至天明的红烛, 大小门口贴上的红纸,以及, 早早备下的明日要穿的新衣,一样一样体现着辞旧迎新的年节之庆。 “媳fù儿,我去打热水了昂, 今晚上咱俩泡一桶水。” 才进屋,少安迫不及待解了厚外袍, 去澡房提了木桶, 乐颠颠蹦出来。 入冬后,泡热水澡依旧是每日功课, 毕竟少安实乃妙龄少女,每日每日都干着脏臭体力活,一日不泡泡澡,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幸好爹娘不那么讲究, 天冷了也就隔个两三日泡一回,夜里洗把脸泡泡脚也就歇了,若是他们也如少安这般爱干净,那她这娇滴滴的如花少女,一天天不得累死。 而今家中多了一员,她把秋月娶过门,自是也能赖便宜就赖,俩人平时一块儿泡澡,百利无一害。虽然耿秋月定是会嘴硬嫌弃。 “大年三十洗身子还要跟你个色狼泡一块儿瞎折腾!” 色狼前脚已踏出门坎,对方一句埋怨话,给她单单挑出某几个字入耳,收回脚朝那人投去如丝媚眼一记,暧昧道, “哟,原来你还打算跟我鸳鸯戏水折腾呢,成,依你依你!哈哈哈哈……” 耿秋月恼了恼了,作势抄鞋底,袁少安醒目如神,立时迈开腿奔逃,堪堪躲过一劫。 “死娘娘腔,有本事别躲!” 秋月chā了腰,气呼呼的,撅着嘴犹自憋闷一忽儿,鼻孔喷一筒气,施施然去捡了鞋子穿上,进屋开衣柜给二人找换洗衣物去了…… 唉,一起就一起吧。大冷天的,火我都懒得烧,还要她多挑几担水多打两捆柴么。 待热水提进来,秋月衣物也已备好,入得澡房,于那人出去打冷水之际,快速褪下身上衣裳,跨进浴桶坐下去,生怕自己全身光秃秃给对方瞧了,羞死她。 “嘶” 这么烫! 烫手的水温着实令人难忍,耿秋月一张羞红的脸,已全全改为憋红,无法强忍下这火烧一般超出常值的温度,一蹦起身赶忙又跨出来,身上一片绯红。 秋月拧着秀眉打哆嗦,内心无比委屈,咒骂也就停不下来:该死!早说这么烫!袁少安你是要姑nǎinǎi泡滚水么! 片刻,少安提了两桶井水进来,入眼瞧见她媳fù儿裹了巾子站在浴桶前,露出来的肌肤上泛着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搁了水冲上去,反应极为迅速。 “咋样了?烫着没我看看!” 少安神色虽是紧张,基本还算理智沉着,拉了秋月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反复问她烫没烫着,有无大碍,需要上yào膏否……那样子,一看就是把人放心尖儿上着紧的。 对自己这般紧张姿态的袁少安甚是少见,秋月身上虽然仍有不适,到底感动于此人待她的好,心下微颤,道出委屈来, “死家伙,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长了身猪皮呀,烧这么热的水!” “……” 呃,着实委屈了。 言语口气一如往常,想她耿秋月是无碍的,死家伙袁少安却是没心思回怼,即刻回身去提了两桶冷水倒入浴桶,热腾腾的烟雾霎时冲向四周。倒了水,少安没一刻闲着,手空出来探进去,随后招呼站在那里的人过来也试试水温,对方点头之后,才催着人赶紧入桶。 适宜温度的热水,无论如何不会招人不待见,秋月终于舒了口气,放松身体,靠上桶沿向桶外那人投去温柔笑意,催她, “愣着干啥,还不脱衣服进来!” 桶外人那股心疼劲儿缓过,见心爱之人确实无事,才恢复她标志xìng的精气神,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剥个精光,不由分说跳入水中,长臂一揽,搂了佳人入怀,歉声讨饶道:“我真该死!忘记跟你说了,灶里柴头一直没熄,一锅水已经热得不行,没把你烫伤真是谢天谢地!保证下回不会这样了!” 温热的水,温热的肌肤,围绕在身上的触感,是那么舒适令人流连,耿秋月感受着袁少安的温柔呵护,心中别提多满足,弯了眉,在对方下巴印上一记香吻,表达她的畅然愉悦与眷恋深情。 “我真没事。看你这么紧张我,赏你的。” “嗯,没事最好,真怕你有个闪失!你可是我求了好几回亲才娶回来的媳fù儿!刚才你不知道,都要心疼死我了!” 秋月促狭心起,忍不住逗起了这难得一见焦急神态的人:“嗯,其实还是有点烫着的,水真的太热了。” 少安一愣,将信将疑着定睛去瞧,轻易戳破佳人美眸中的戏谑,也扬了唇,眯起眼将计就计,说:“真的吗?你要还疼的话我……我帮你揉揉,帮你呼呼,帮你……” 说着,手揉上去,脸埋进去,嘴呼上去,舌,舔上去…… 呵呵,想来,她们泡澡都只是意思意思了。 良久良久,浅尝辄止也愈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意,二人双双出了水。 秋月身上脸上无一处不泛着潮红,落地即抄起巾子裹上身,擦擦水渍,接着抓起衣服准备穿。少安见状,擦着身子上前来阻了,同样是红晕不堪的一张脸,色、yù渐浓的黑眸中,闪烁着邪魅精光, “穿啥穿,一会儿还不是得脱!” 话毕,素手一扬扔开毛巾,拉了秋月一起,快速溜出澡房,溜回内屋跳上床,即刻展开世纪大战…… 小两口没羞没躁的日子着实幸福,芙蓉帐内昏天黑地一通折腾,结束时已是午夜时分。此时,屋外寒风呼啸,如同二人成亲那晚,飘起了小雪。 既是清醒着,屋外天气变化总有所感。因有前车之鉴,少安不敢懈怠,隐隐生起些微担忧,搂着佳人温存了一阵,默默想起心事来。只是她这人,多数时候是极有分寸极富责任心的,窗外的“”风雪声,是一项不妙的预告。 于是,温柔乡再也无法安抚她愈渐浓烈的忡忡忧心,身侧人已呼吸均匀沉沉睡去,她掀起被角,小心翼翼挪动身子下了床,给床上人掖好被,才去取了衣裳套上,踮脚悄然出了屋,提一盏灯笼,打了伞,顶着寒风雨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去了自家养猪场。 冷呀冷呀!大过年的这鬼天气! 少安暗暗念着,裹紧了外衣,脚步加速,开门进了小院子,直奔猪圈。 大家伙小家伙们已冷得不行,一头一头挤成一堆,窝在稻草上睡得香沉。少安见此心下稍宽,移步往里去,瞅瞅她家可怜的猪崽们。 幸而大花二花小花母xìng泛滥,与娃儿们窝成一团相互取暖。然而小猪崽们仍是小,这一整夜漫长不已,明儿一早起来不知变数如何,少安当机立断,去小厨房再抱一捆干草过来,给小家伙们一一盖上,随后再细细检查一遍窗户,塞上木屑只留一条缝儿,这才拍拍手安下心来,又再盯了这些家伙瞧了会儿,终于打着哈欠离开,回家抱自己媳fù儿困觉去…… 床上少了个人,少了自己喜爱的温暖的怀抱,耿秋月岂会没知觉。不仅有知觉,没了那人简直叫她难以入眠。 这般清醒着躺了半天,怀抱的主人才悄悄袅袅回来,做贼一样去洗过手擦过脸,解衣上床。 没等她躺好,床上人一个翻身扑上来,压到她身上,宣泄不满:“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茅厕?” 这一扑,可把少安吓得飞了魂。这女人方才明明睡得死沉死沉,咋这会儿跟要打仗似的,还挺精神。 “没,去了趟猪圈。外头落雪了,怕猪崽们再冻着。” 对方意外:“大过年的你可真不怕折腾,连我的被窝也舍得离开,我看你心里眼里就那几头猪!” 也不知是调侃亦或是醋劲上头,耿秋月口中酸溜溜的意味不加掩饰,偏拿话怼她家杀猪的,整得她自己真就多么不在乎他们家产业的。 少安知她是过过嘴瘾,也就陪着耍:“折腾也没法呀,我又没别的本事,就这点家当还不上心,我可拿些啥来养你哟!” “哼,你养猪可比养我上心多了!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毕竟将来也是靠它们过日子,你用心也是应该。我只是心疼你,大过年的半夜三更还要起床去伺候它们。” 发自肺腑的怜惜之声,耿秋月的确不扭捏不含蓄。袁少安真是爱死身上之人这个xìng子,拉好被子圈紧了她,感动得直点头,嘴上却是, “嗯,我省得……往后半夜三更还是先伺候好你要紧。” “呸!” 这个死人! 秋月也不是恼,趴在厚实暖软的ròu垫上,扭扭身子蹭一蹭,忽而有感于前日之事,问道:“那天那头死猪就埋在地里了?死猪都是这么处理的?不怕村里的狗刨出来么?” 身下人闻言歪了头又摇头,不甚在意, “埋得深着呢,刨不出来的。病死的当然不能就这么埋了扔了,要么就是烧了,要么就是丢粪坑……不过我养猪不赖,没养死多少,一般都是刚生不久的小猪难养活,这也是没办法的。” “嗯。”身上人点点头,似懂非懂,道一句:“要是病死的可千万不能扔到河里,周围那么多村镇,污了泗水河可咋整……” “嗯……好啦不唠了,明儿起来事儿多着呢,还得回门,早点歇吧。” 困意袭来,少安啥也听不进去,抱着秋月一个骨碌翻身,两人便侧躺着贴在一处,渐渐入梦睡去…… 第81章 回门 纷飞整夜的雪花难得一见积了薄薄一层,清晨时分, 地面上铺了浅浅的白, 有日光倾洒下来折出道道光晕, 场景煞是可观。 袁家东面厢房, 新婚小两口醒了不多时即相继起身。今日事多, 没工夫赖床。 今日是大年初一,需在家中厅堂供神, 有条件的人家,还是会杀一只鸡。毫无悬念的有条件的袁家自是如此。一大早, 袁氏已起了身, 去厨房烧了满满一锅水,就等着大伙儿起来洗漱, 她好把水烧开来准备杀鸡。 两个年轻人在娘亲跟前还算规矩,到厨房打了热水回屋洗洗,便各忙各的。秋月去帮娘亲烧火打下手, 少安挑了担水,顶着寒风踩上薄雪, 往猪圈那头去了。 这天气真是! 虽然昨夜亲自跑了一趟, 少安仍是不大放心,小猪崽们毕竟小, 一日冷过一日的冬天,可不把它们折腾着,也把她的心折腾着。 家里多了一口人,往后开销总要大些, 猪仔们若是养不好,折一个又折一个,那今年可咋整,这才年初一呢。 默默盘算着,心思分出来,少安一时也就觉不出冷,也觉不出沉,不一会儿便到了猪圈,进厨房放下担子,忙不迭转身去了圈内。 庆幸的是,情况比较乐观。大家伙们睡的睡醒的醒,拉的拉撒的撒,肥头大耳一个个倍儿精神。再看小家伙们,有的趴在母猪身前吃nǎi,有的三三两两挤成一团睡得香甜,只昨夜少安铺上去的那层稻草,已被压得结结实实。 “臭小猪,这么精神看来没啥事,害我担心一晚上,切!” 少安乐着,搓搓手出来去厨房,嘴里喃喃道:今儿要早点喂饱你们,完了要领着媳fù儿回门去娘家咧! 那头,秋月已替下婆婆的活,帮着烧火,婆婆则去鸡舍抓了鸡,割喉放血,滚水烫毛。秋月闲下来也去帮忙,二人手脚麻利地快速拔毛,不多时即清理干净下锅。 终于得了会儿闲,袁氏开腔说话:“月儿,今儿你俩回门的鸡和ròu都备好了,一会儿你让安儿多封几个利是,你俩成亲了已经是大人,要给家里弟弟妹妹发过年利是的。” 秋月闻言,点点头:“是诶,我俩都没想到这个,还是娘想得周全!” “嗯,等鸡熟了在厅里拜过你俩再出门,在那边吃过晌饭就回来吧,今儿也是年初一,夜晚还是在自家吃的好。” “诶,省得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鸡ròu猪ròu供上桌,少安也喂了猪回来,一家人在厅中有模有样祭过神,才算走完年初一的一步重要流程。 打点妥帖后,少安与秋月收拾收拾,换上新衣整理仪容,提了物什,于巳时出发,回门。 大年初一与三朝回门撞一块儿的实属罕见,多热闹多喜庆的事儿放到一起,不就成了双喜,大喜。小两口可喜欢这节庆气氛了,若是天儿能稍稍暖和些,简直完美。 可不,昨夜落的雪,今晨出点日头开始融,刺骨的冰寒伴着呼啸而来的风刀,要人命似的狠。袁少安裹着厚厚的棉衣,踩了厚厚的靴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肩上挎的菜篮还装了一块ròu,堆了满满的果糖零嘴,走在自家媳fù身后,时不时缩脖子抖声音发出尖叫, “呀……好冷吖……冻死老子啦……” “……” 前方充当挡风板的耿秋月深觉丢人,忍不住频频翻白眼。虽然她着实不大情愿手抓活鸡鸭,可她更不喜欢拿自己的身体与北风正面ròu搏。想她娇滴滴一个姑娘家,呃,一个少fù,要给她家杀猪的娘娘腔遮风挡雨撑起半边天! 偏这个死人当初那般的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宝贝她不让她吃苦受罪,如今只不过风大了些,天冷了些,就死活不愿顶风走在前头,硬是要她撑把伞在前边挡风! “袁少安你给我闭嘴!丢死人了!”昨晚前晚大前晚的威风呢? 然而,丢死人在袁某人那里并不值一提,始终以她独有的方式表达着当下最需外放的心情:“真的好冷啊,今年都下雪了,你没感觉么!奥,你从前胖成那个样子该是没法体会我们瘦子的痛苦……” “袁少安你再说我胖!” 不爽,耿秋月十分的不爽,干脆收了伞,回身朝嘴贱之人屁股上狠抽一杆,在对方鬼嚎鬼叫更甚之际,撇撇嘴呸一声,打开伞迈大步向前走。 作死的袁少安!冻死你得了! “吖不要啊!好媳fù儿等等我!你这是谋杀亲夫!” “嗤!你是夫吗?” “不是,你是,我是你媳fù儿。可你一点儿都不疼媳fù儿,嫁给你这么个人,人家好生后悔!” “走开,不准挤上来……” 打打闹闹耍花腔,两人终也到了耿家。这个于她们而言,有了大大感官变化的家。一个从去未来老丈人家,变为去老丈人家,一个从回家,变为回娘家。 “爹,娘,大姐姐夫,秋堂,我们回娘家来啦!” 到了耿家,袁少安一改娘里娘气作派,挺起身板提着东西与耿秋月并肩入了院,前一刻还冻得牙齿打颤,这一刻已强忍下凌厉刺骨的寒意与手脚无知觉的僵硬,扬声与娘家众人打招呼,努力维护她好好女婿的形象。 “哟,回来啦!月儿安儿,快进来!” “瞧你们两个冷得,鼻头都红了,快进来烤火。” 耿家众亲早已齐齐等在厅中,见人进来,忙起身迎出去,眼瞅着二人一副坠入冰窟的模样,雀跃的心情稍缓,赶忙接过少安手上的鸡鸭身上的菜篮,催她们入堂烘暖。 “呀,让我瞧瞧咱家嫁了人的月儿!你呀,几天不见把爹娘想得呀,成日在大伙儿耳边念叨!” 耿秋梅身子养了几个月,现下已大愈,大冬天里裹得厚厚实实,脸色红润精神,有心打趣自家妹子,瞧着妹子水灵灵的娇俏样儿,一看即知生活滋润美满,不免心生安慰,再打眼去瞧那妹夫,暗暗点头:月儿嫁得好。 那头耿大娘差耿秋堂去放了鸡鸭入笼,自己去厨房搁下ròu,给灶里天两根柴头,才急急出得厨房回到厅中,加入观摩调侃大军,与大女儿一同,拉着小女儿好生打量一通,关照男人们仔细招待新女婿,扯了新出嫁的回门闺女回房审问。 只是嘛,她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浅显的深奥的,含蓄的张扬的,有的没的,着实叫她耿秋月躁得慌,羞得慌。 她们问:“咋样,婆家两老待你好不?” 她答:“好着呢。” 她们问:“咋样,袁家平日的家务活是不都jiāo给你了?喂猪铲屎要你做不?” 她答:“没,也没让我多做啥,就是烧烧火摘摘菜……我才嫁过去几天呀,才没那么利索啥都能担下来好不!” 她们问:“咋样,少安那小子待你如何?” 她答:“好着呢,会疼人。” 她们又问:“有多会疼人?你俩洞房夜……他会着紧你的感受悠着点不?还是猴急不管不顾的撒欢把你伤着了?” 她答:“……” 从她红到没边的一张俏脸中,对方二人得出答案,欣慰一点头,再追问:“他家有催着你生娃娃没?少安是咋说的,打算要你生几个?” 她……答还是……不答? 厅外,情形相似也不似。 耿老大做了一阵村长,年关时节走访村邻一一拜访,气场派头练得更足,和善的面色下蓄着一股强劲的力量,眼光上下扫过他家新女婿,不露声色,心中赞许。 “安儿,月儿嫁过去这几日没给老耿家添麻烦吧?要是有,你可得担待呀。” 威压以玩笑的形式散出,精明如袁少安如何不懂,堆起笑,搓搓手又往火炉送近些,回道:“哪能呀,秋月可能干了,我爹我娘都很喜欢她,老说能娶到这么好的媳fù儿是我走狗屎运了嘿嘿!” 耿村长老神在在,也扯了笑,心间对此言极是认同:你小子可不就是走了狗屎运! 虽然仍有些身为人父被人抢了宝贝闺女的郁闷心理,耿老大到底是耿老大,一个能入他法眼入他家二闺女法眼的人,差不了,小两口看起来的确是如胶似漆郎情妾意,他也就放心了,最后作为娘家家长唠叨一句, “说那些干啥,你俩好好儿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才最安心。些许话不该我说的,在这儿跟你多句嘴,你也成亲了,往后把心思放到家业上也要记得多多顾家,月儿有时候xìng子蛮,惹了你火起,你想想她在老耿家是被宠大的,就不会多不乐意了。” 简而言之:我家丫头不论咋样你都得受着宠着,不能欺负。 少安默默听着,免不了在内心深处悄悄啐一句:从来都是你家丫头欺负的我好不,我也就是耍耍无赖占占便宜…… 可惜只是想一想,老丈人苦口婆心立下马威,怎好不乖乖接着? “是是,安儿记下了,一定待月儿好,不叫她受委屈。” “就是嘛少安,咱们男人就该有担当,不能让媳fù儿吃苦受罪的!” 这时,坐了良久一直未发言的张顺德忍不住开了口,深有感触的他对此观点持万分赞同态度。只他这chā话,惹得堂上端坐的老丈人微微颤了眉,斜了眼瞥他一记,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家秋梅嫁给你受的罪还少啊? 男人嘛,谁没点傲气。事关尊严与面子,张顺德就算再为人老实,也难免不为岳父大人这一记眼色刺痛。为了挽回尊严,为了自己与秋梅的将来,张顺德更是下定了决心。 “少安,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事,就是杀猪卖猪ròu的事,我都和爹娘秋梅商量过了,大伙儿都支持。你看你这边是不是方便,给我分下这个差事?” 言下之意:我准备好入行当屠户了,你家正好有猪,咱们两家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望着眼前这态度坚定、斗志昂扬的憨厚男子,袁少安很难拒绝:好吧姐夫,既然你已立志要当一名猪ròu佬,那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成,都是自家亲戚谁也别讲客套。这样,正月元宵我家要杀两头猪,你到时早早起身过来,我让杨大叔他们先带带你熟悉熟悉,再下回就要你自己上手去杀猪卖ròu了,有啥不懂的你就多问问几个大叔,他们人很好的。” 正好,一直就是那三个屠户固定杀她家的猪,可三个人卖一头猪太少,卖两头猪又太多,多一个人刚好,四人今后就每回杀两头猪,每人卖半边,也好分,最合适。 这般轻易便解决了生计大事,可见有门靠谱亲戚是何等重要。张顺德无比感激,他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娶个媳fù儿回家还闹得双双灰头土脸惨兮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幸而岳家靠谱,他能暂时安生,可毕竟是女婿,住得越久,心里越是不得劲儿。如今靠谱亲戚又添一门,可以将他引向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他感恩,他感激。 于是,他就激动,无预兆伸出手去,大掌重重拍上身侧人肩膀:“谢了少安!你真是个好人!” 袁少安娇躯一颤,显然被这一声这一掌吓得不轻。而更令她惊吓的,是姐夫他激动过分,拍完肩膀立马又死死抓了她的手,好像不这样就不能体现他溢满心间的感激之情。 恰恰巧,这一姿态的张顺德与袁少安,被将将抬脚踏入厅门的耿秋月瞧个正着。 “你俩干啥呢?” 秋月脚未落语先出,口吻语气里含了七分不解,三分不悦,一张方才还羞得红晕不堪的脸皮,已被醋意怼没了影,只有她自己知的,背地里骂了百十句:袁少安死娘娘腔,一天天就知道招蜂引蝶!这会儿竟是连姐夫都不放过! 哼哼哼,醋坛子果非浪得虚名。 耿家其余人可没她耿秋月那般多小九九,耿大娘与耿秋梅只对张顺德袁少安如此姿态的事因感兴趣,细问之下,连连点头。 “嗯,长进了顺德,往后好好干,别给老耿家老袁家丢脸。” 耿大娘好声气,跟着叮嘱那年轻人,只盼自己大女儿早日也如二女儿一般,安身立命有个好归宿,有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的家。 既是如此,耿秋月勉强收起醋劲,诚心为自家姐姐姐夫高兴,抬步进得厅去,状似凑近火盆烤火,一下搡开姐夫张顺德,一脚大喇喇踩上某人脚背,笑着附和:“杀猪呀,是门好差事。少安昨儿才给我说过,年关这阵子ròu价涨得高,姐夫早该借这个时候好好挣银子了!” 嘴上噼里啪啦说着,脚上毫不含糊,给了袁某人好大一摊颜色。那被醋坛子狠心修理的袁某人,苦笑着无奈,谁让她们当着老丈人的面,当着才给她立过下马威的老丈人的面。 可不只得,受着宠着…… 为了此事,众人觉得今日可算再添一喜,该整一顿好的大肆庆一庆祝。耿老大捋了胡子展颜乐起来,开口喊一声,吩咐, “秋堂,秋堂,去你二叔家,把人都叫过来,说你二姐二姐夫三朝回门,让他们今儿午饭就到这边吃。” 苦命的小伙子耿秋堂,总是跑腿被使唤,闻言出得厨房,报备一声:“娘,水烧开了可以杀鸡了。”说着,一溜小跑出了院子。 耿老二一家随后便至,耿家大厅立时热闹翻升,几个fù人通通去了厨房,秋芳耐不住好奇,强拉了秋月回屋,展开她的询问轰zhà。可怜耿秋月才应付完一波,又来一波。 “快说快说,嫁过去之后感觉咋样?” 房中无他人,耿秋芳激动的样子无需掩饰。耿秋月对着这个未出阁的堂妹从来知无不言,也从不吝捉弄,笑吟吟盯了人家瞅,瞅个半晌愣是不给答话,反倒问回去, “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是啥感觉,你就不想自己去感受?” 对方一愣,顿时烧了耳根,咂咂嘴说:“我的感受我自然会有,眼下只想知道你是啥感受,快说,你家相公是不是疼死你了昂咯咯咯!” 这下轮到已不再是黄花闺女的耿秋月羞起,翻个白眼,不否认:“嗯,那个死家伙太粘人了,牛皮糖似的,扯都扯不开……” 第82章 散年 午饭足够丰盛,耿大娘耿二娘卯足了劲, 做了三道荤菜、两道素菜炒、一道素炒下水、一道汤, 以及两三碟下酒小菜。 佳肴上桌, 美酒开封, 一家人带着对新婚小两口的祝愿, 带着对张顺德夫fù的祝愿,带着对全家人的新年祝愿, 举杯相庆,热闹谈笑, 海吃海喝一大顿。 因着是同村, 新婚夫fù回门无需在娘家留宿。也因着是年初一,今日小两口必是要回自己家的。丰盛晌饭过后, 少安秋月又坐了个把时辰,即与娘家众亲告辞,回到袁家。 天色还算早, 如是有日头,在村道上溜达溜达未尝不可。只可惜在这喜庆的新年白日里, 天公不作美, 日头被遮了,风更大了, 且刷拉拉飘起了雪,令她们归家之途竟是比来时艰辛。 “吖今年咋的雪这么多!冷不冷?把手踹袖子里。” 阵阵北风侵袭,少安冻得红了鼻,空出手来, 菜篮子挂上肩往后背一甩,接过秋月手中的伞,为二人遮雪挡风,再伸手捞一把将对方搂住,两人挨着相互依偎着取暖。 这是秋月身子瘦下来后第一个冬天,确是给她不同于往年的冰寒感受,只觉自己裹再多再厚的衣裳,也抵御不过这透彻的寒意。 “是呀,往年过年都没这么冷,过个冬总共也就下那么几场雪,今年光是过年这会儿已经下了好几场,真稀奇!” “谁说不是呢,今年也真的古怪得很。不过嘛,啥事儿也不能冲淡咱俩成亲的喜气。快走快走,回到家赶紧躺被窝捂捂,歇一阵就该起身准备夜饭,吃完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天儿恐怕也没人爱出来串门……” 两人边说边走,回到家中与爹娘招呼过,便双双回房,果真躺进被窝不想动了。 屋内人这么躺了,雪就这么飘着,才至午后,天色已yīn沉得好似要入夜,少安趁着天未黑,赶早去喂了猪,给大家伙小家伙们煮了满满烫烫两担潲水,切了一大把署藤,猪屎都不想铲,倒完潲关好门就回了自家院子。 酉时,一家人关了厅门,在灯火光源与碳火烘暖中,齐齐吃过新年第一顿大餐,末了,各回各屋…… 袁家多了一口人,环境气氛大有改变,在这春节也与往年不同的氛围里,一日一日过得热闹有滋味,充实而飞速,快得众人尚不及反应,已到了散年节元宵。 正月十五,新春佳节最末的一日,年节气氛逐渐淡去间,在这一日完美终结。 黎明,袁少安从被中探出头来,轻轻推了推身侧人的身子,收回自己的胳膊,微叹一声,小心掀被子,顶着巨大的睡意及袭人的寒意,撩开帐子下床,点了油灯快速着衣穿靴,稍稍给自己描了两笔眉,便出了屋径直赶往自家猪圈。 猪们自是睡得酣畅,少安取了大秤来,借着油灯光懵唧唧扫过一圈,挑得两头成熟的,在里头打了几个哈欠,几位屠户大叔终于到了。 哦,有一位应称为屠户大哥,张屠户。 “杨大叔你们可来啦,姐夫也到啦,快来。” 今日是张顺德正式上工前的预备练习,观摩一遍杀猪现场,随后同杨大叔等人赶驴车拉ròu去镇上卖。 少安待人着实热忱,更不提是自己的亲戚,见张顺德精神抖擞完全不见懒散困顿的模样,知他是把这门生计放在心上了,安慰点头,与其余几位屠户再唠叨一句, “杨叔李叔王叔,今后我姐夫可就拜托叔们教导了。往后你们几个相互照应着,我这儿努力把猪养好,咱们几家肯定是不愁挣不到银子的!” 张顺德见袁少安如此照顾他,这会儿还在他说话,心中感动不已,跟着卖个乖:“是啊几位大叔,我张顺德啥都不会,就想把这门手艺学好将来养家糊口,要有啥做得不对,叔们只管骂就是,可别嫌弃我笨!” 客套话都是多余的,出自真心的客套话怎么也不能少。几个屠户大叔被张顺德坚定的态度言语,眼中皆是赞许,连连点头,说:“哎呀哪里的话,难得村里有年轻人想来学杀猪,叔几个乐意还来不及呢,咋会嫌弃!” “就是嘛,顺德小哥好好学,学了以后好好干,别的不说,咱们干这行的虽然起早贪黑,但是一个月也就忙那么几天,半个月卖一头猪都比在家种两个月地强,混口饭吃是没问题的。” “多好呀,村长家的两个女婿都跟咱们有生意合作,咱们几个老家伙多有面子不是,哈哈哈……” 既然年轻的张顺德与几名长辈相处得来,少安的心放下了一半,不再磨蹭,马上让大叔们捉猪称重,出门宰杀。 今日元宵,也是百姓看重的节日之一,不杀鸡的人家,少不得割块猪ròu回去,怎么也得供一供,祈求今年顺顺当当。所以,杀两头猪是必要的。 人一多,整个棚里就静不下来,圈里的家伙睡得再沉也有那么几头醒了过来,几名屠户费下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少安挑的两头猪套进猪笼,一一称过,紧接着就要抬去岸边宰杀。 张顺德生手入行,在侧观看了全程,终于轮到他上场的,是需要两两抬猪的体力活。少安去厨房提几根柴抓一把干草,跟在几人后头,一边满意于两头大家伙的体重,一边暗爽于从今往后不再需要她帮忙抬猪,一边又欣慰于姐夫张顺德的勤劳肯干,到了河边,帮他们点着火烧水,陪同张顺德旁观学习宰杀步骤。 大铁钩子钩进粗劲,艳红艳红的鲜血“噗噗噗”至飚,大家伙痛苦哀嚎,少安仍是没胆气的,把脸拧向另一侧去,余光扫过身旁的张顺德,见他直勾勾盯着那血腥场面瞧得认真,脸色无变化无不适,当下摇头暗叹:果然是大男人,不是我这种娇滴滴小女子能比的…… 两头猪的宰杀清理之活尤为繁重,杨屠户几人显然已有些忙不过来,张顺德观摩良久,早就跃跃yù试,没等大伙儿开口,主动撸袖子上前, “我来我来,杨叔,有啥需要我帮忙的直说,两头猪整起来挺费劲的吧。” 对方闻言,递了刀给他:“你学着点,像我刚才那样,往这个方向刮毛,我给你浇滚水。” 许是张顺德头脑手脚灵活,又或许刮毛开膛本身不是多难的技术,在几位大叔的指点下,少安这姐夫有模有样地干起了活,原本安排的是让他先多看多学,如今竟是直接上手实践了。 少安在一旁看着看着,再次忍不住感叹:您恐怕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呀大姐夫! 回到家中,天色已灰蒙蒙亮起来,少安连打数个哈欠,拭去眼角水渍,在井边打冷水草草清洗脸手,强忍透心凉的冰寒,回房宽衣脱鞋躺进被窝,全身的寒意过了好一瞬才得以驱散,等手脚回些温度不那么僵硬了,才敢伸出去抱抱里侧那人。 被扰了梦的耿秋月嘴上出口的就是不乐意:“收手,冷死了你!”骂毕,思及今儿是自家姐夫上工的日子,给点好态度询问起来, “怎么样,姐夫过来了没?” 被嫌弃的袁少安的手并未收回,而是作恶地往佳人热乎乎的颈间探去,一下子把人冻得直缩脖子打哆嗦,被下细腿一划拉,朝可恶之人踹一记,随即挪挪身子躺入恶人的臂弯,找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好。 少安享受着软玉温香抱满怀,扯扯笑闭上眼回道:“来了,可有干劲了,我看他是真想干这行。刚杀了两头,你也该听到声响吧,这会儿都正好出发去镇上了……我让他给家里带了ròu和猪红,哦,也给你留了根大肠。” 秋月点头,小脸往少安怀里蹭一蹭埋一埋,长叹一声:“唉……往后我姐也要跟我一样了。” 被蹭的人爽也不解,问:“一样啥?” “一样嫁了个杀猪的。杀猪的隔三差五就要半夜三更起床,我们可不就得被吵着睡不好了么……” 这小妮子! 少安失笑,搂紧了总爱编排她的耿胖妞,抗议:“切,人家明明是养猪的。而且姐夫起了床就得出门一整天,我起了床没一会儿就能回房,完了你又能躲我怀里压我身上,多不一样嘛!” “谁要压你,只有你自己爱压人,色狼!” “嘁,人家就随口一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你才是色狼好不。” 第83章 状况 出了年,初春的气候渐渐有所回暖, 虽仍是yīn冷, 总算有阳光倾洒了。在江南, 每年两季谷稻种植, 春季的播谷集中在正月下旬, 秧苗长它半个来月,二月就能chā秧, 接下来进入雨水丰沛的三月,庄稼人们也就算完成春种的一半劳作。 故此, 在接下来的几日, 泡种,田角圈土, 引水,翻锄,播种, 接着犁田翻耙,灌溉放水, 施肥踩熟, 预备chā秧,是庄稼人的要务。 凤凰村大小也有百来户人家, 田地有多辽阔无需多言。所以,耕田犁地的主要劳力牛,不可或缺。一般来说,一头牛每日至少能完成一两亩田地的翻犁, 若是往田里放过水,土泥浸软更是能高效些。 然而牛可比猪值钱,养得起两头猪的不见得养得起一头牛。好在凤凰村虽人多田多,毕竟生活条件不差,养了牛的人家不算稀少,有母牛的生了牛犊,或者养大用于出租,或者直接变卖,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如此,无牛的人家,耕田耙田自是找养了牛的人家帮忙,给些劳务费,或者再整一桌好的请吃一顿,省力又省事。不舍得多花钱的,就只租牛借工具,自个儿辛苦些把田耕了。也有不少人家一分钱不愿花的,全家出动,扛锄头卷裤腿下田,一点一点锄,一点一点锄…… 在这全村上下紧张忙碌的农忙时节里,袁家的闲适再次尤为凸显。 往年在娘家,即便多不喜欢,耿秋月也是要下田去帮忙的。当然,光是踩田chā秧,也够她如此爱干净一个娇滴滴姑娘家受的,就不提那些挥之不去防不胜防的蚂蟥毛虫爬田狗啥的,下田泡上半日,那双脚都不想要了…… 而今时不同以往,秋月嫁到袁家后,诚如袁少安所说,根本无需种田下地。这段时日,她这新媳fù干的家务活,来去不过是洗衣洗碗烧火,偶尔扫扫地摘摘菜…… 水不用她打不用她挑,柴不用她打不用她劈,菜不用她烧猪不用她喂,还时常有ròu吃,每日大把时光与自己那冤家打情骂俏,日子过得分外舒适,是她想要的生活没错。 与耿秋月相反,对于勤劳惯了的人而言,闲久了反倒不自在。她大姐耿秋梅调养身子数月,年前就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大好,如今干活下地样样利索。 样样利索的耿秋梅,可不就把家中半亩田的播种要务全数揽过来。毕竟现下张顺德要慢慢适应屠户角色,白天多在外奔波谋生,傍晚归家还得稳住劈柴挑水的优质女婿形象,如是再紧巴巴抽空下田忙这忙那,多强健的身体也难不叫人心疼。秋梅向来贤惠体贴,自是不愿自己夫君如此劳累,他们张家的活,她自己干。虽然爹娘少不得会劝说,让她莫要如此拼,家中人人身强力壮能干活,啥活都能帮她摆平…… 都说人生无常,无意外不完整。只是一年之计才刚刚开始,好端端的一道不知好坏的消息突然传来,惊得闻讯的众人措手不及,脸色大变耿秋梅晕倒了。 耿秋月才去菜地摘了菜,提着菜篮子往家走,远远听闻身后有人喊她,告知她这一消息,一瞬间拉她回忆起亲姐小产那回浑身血渍的惨样,脸都给吓白了。 “刘婶你说啥,那我姐人呢?通知我姐夫了没,我爹我娘呢?” 刘婶是个热心肠无疑,一通狂跑给她来报信,累得气都喘不匀,急忙忙解释始末道:“你糊涂了,你姐夫在镇上卖猪ròu呢!唉,你姐刚才在田里撒谷种,好好的一下子坐了下去,正巧那时候我在边上自己田里,四周也有几个人,大伙儿围上去给扶起来,掐她人中醒了下,然后就又晕了……” 一口气说完经过,刘婶脸色也不好看极了,秋月关心着自家大姐的状况,追问:“那有没有通知我爹娘,有没有请郎中?” “叫了,都有人去叫了!你要是不忙也赶快去瞧瞧吧,看有啥帮得上的没,我可先回田里去了昂这一大早的。”刘婶果然热心的只是来传个讯,累一通也没说啥。 秋月慌神中也知道表达谢意:“谢谢刘婶特地跑一趟跟我说,回头家里杀猪叫我家少安给您家送些猪红去,还有那几个好心的乡亲。” “嗨,乡里乡亲的甭客气,送啥猪红!我可走了啊,你赶紧去瞧瞧吧,你爹娘他们不晓得在不在家通没通知上咧!” “诶,好!” 应声音落,秋月人已箭步飞出去。脚上密集的步子,脸上黑沉沉的色彩,哪里还有她自恃端庄的模样…… 是一大早,耿秋月去地里摘菜回来,这个时候,袁少安还在喂猪呢。 热乎乎的潲水一勺一勺往食槽倒,整齐划一的用餐队伍看起来格外悦目。除了气味稍难闻,少安还是很愿意待在圈里看着这些家伙挤在一块儿吭哧吭哧用完餐,满足又活泼的样子。 正看着,少安还要把桶里的潲渣渣倒出,不想耿秋月无预兆的提着菜篮冲进来,拉了她就往外走, “快!跟我出去一趟,我姐在田里晕倒了!” “啥?” 少安也是惊,眉头拧紧,二话不说扔了桶丢了勺,拔腿跟着秋月跑了。 “那这会儿是啥情况啊?是跌进田里了吗?请大夫没?要不要我跑去找梁大夫先?” 情况紧急,两人也默契,少安提起这个实为周到。有她在,秋月慌乱的心神定了定,未停下脚步:“不用,已经有人去请了,这会儿咱们先去我姐家的田里看看人还在不在那,不在就是回到耿家了,咱们去看看啥情况,能不能帮上啥忙……” 跑了一路的耿秋月,气息已不稳,面上也从焦急的yīn沉改为疲劳的潮红。少安腿长有力气,也不好耽搁,就说:“那我跑得快先过去,你回家把菜放了跟爹娘说一声再来,慢点跑听到没!” 雷厉风行也是她袁少安的部分本色,话毕,拉着秋月停下脚步,温柔地拍拍脸,随即迈开腿飞奔…… 身后耿秋月望着人影远去,大气喘着喘着,眉头皱了展,展了皱。 大姐也不晓得咋样了,好端端的咋又晕倒了呢!这等吉凶难测的境况着实惹人烦恼。 自家这娘娘腔平时虽然欠揍,关键时刻永远那么靠谱,啥事有这人在,都能令她安心。 求求老天爷,我大姐已经够倒霉了,您可千万别再折腾她!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章,在2017最后的几分钟里,祝大家,2018快乐! 第84章 喜事 袁少安一通极速狂奔,急匆匆赶到现场, 见耿秋梅被扶坐于地上, 有几个人围着。那几人见她跑了来, 赶忙招呼过去。 “袁小哥快来!” 少安冲上去, 入眼是耿秋梅软趴趴给人扶着, 脸色苍白晕乎乎的样子,急喊:“大姐!大姐你咋样?” 自然是未得到回应。耿秋梅只是晕着, 境况未明。因为半年前的那小产事件,众人心中隐有猜测但不敢开口提出。少安急中也不管那许多, 拉起耿秋梅一只胳膊, 准备架起来背回耿家去。 恰恰被通知的耿家人也到了,耿秋堂猴子似的领头箭步跑得飞快, 身后跟着耿村长,再远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耿大娘。 “大姐!” “秋梅!快,把人背回家里去!” “秋梅!我苦命的闺女你可别吓娘!” 耿家人到了, 一个个扑上来急急忙忙展开救援行动。耿老大指挥控制着场面,焦急中不忘给在场众乡亲抱拳作揖, “人我来背!秋堂去梁大夫那儿看看, 让他快些,少安你赶快回去领秋月过来。还有各位乡亲, 这回真是多谢了,改日耿某定上门答谢,大伙儿也都别耽搁了,忙农活要紧。” 三两句安排好任务, 耿老大撩起衣摆,迅速蹲下去,少安秋堂连忙把人扶上他背。紧接着,众人散去,该干啥干啥。 耿老大背着大女儿迈开腿快步往回赶,耿大娘跟在边上扶着,面上一片焦虑。耿秋堂跑得最快,一溜烟儿已穿过几道田埂,往梁大夫家方向去了。袁少安也没耽搁,回头往自家方向赶,去路口边等秋月。 耿秋月不算慢,紧赶着跑来,少安拦下人,报备一声具体情况,二人便揣着担忧的心情,双双赶到村口耿家。 彼时耿大娘正在为耿秋梅换衣裳擦身,秋月到了也进去帮忙,眼见着自己大姐憔悴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行,默默求着老天爷别再为难她家人,帮着料理妥当后,守在床前焦急等待郎中赶来。 不多时,梁大夫费了大力气跟在耿秋堂身后抵达耿家,马不停蹄进屋给昏迷中的耿秋梅看脉,生怕这孩子有啥毛病是他当初未看出来的,拖到如今发了病有危险。 一大家子人齐齐进了屋围在耿秋梅床前,盯着梁大夫诊脉,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床上耿秋梅的脸色已恢复些许,却无醒转迹象,更让众人心急如焚左右难安。 半晌,梁大夫意外的松了微蹙的眉头,轻吸一口气,未当即下定论,而是集中精神重新把一次,看得在场几人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终于得了答案。 “哈,恭喜!秋梅丫头这是怀了身孕,看脉相已有月余,晕倒也是因为躬身劳累所致。” “啥?身孕!” “大喜事呀这!” “就是,害我们担心得!” 几个小辈闻此,一个个兴奋激动浮上脸,担起的心全全安下去,为他们大姐再次怀孕感到欣喜。相较他们,老一辈的耿氏夫fù就显得淡定许多,且免不了担忧起别的来。 “这……梁大夫,秋梅才小产半年呐,身子养了几个月才好的,这么快又怀上,不要紧么?” “是啊,毕竟是掉了孩子出了多少血的,这就又怀上,不知是好是坏。” 老一辈果然见多识广,原来还有这样一说,一时把那几个瞎激动的小辈臊得微红脸,也跟着紧张起来,急急需要郎中安抚。 梁大夫老神在在,收了手望向耿老大夫fù,沉稳回道:“无碍,秋梅丫头这几月身子调理得极好,没落下病根,想必是平时照顾得当,进补也足余,这一胎现今看来,尚且稳定。老朽这就回去开副安胎的方子,给个人随我去抓yào。这丫头从今日起,不能下田干活了,家里的杂活也少干为好,头三个月最为要紧,耿老弟和弟妹该是懂的。” 罗唧吧嗦一堆话,梁大夫再给耿氏夫fù道一声贺,余光颇有深意的,瞥了瞥一旁紧挨在一处的袁少安与耿秋月,随后捋捋胡须站起身,出了屋。 被指派跟去抓yào的自然是跑腿小子耿秋堂,耿老大出门送人,袁少安夫fù则是陪着耿氏守在床前,等秋梅醒来。 “你们两个吃过早饭没,要不先去喝碗粥。” 耿氏忽然提起,少安秋月才惊觉,这会儿还是早上,她们急着急着竟是忘记,起身到如今都未吃过东西,肚子还空着呢。 “还没,那……” “去吧,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你俩要是家里忙就算了,家里不忙今儿就留在这吃晌饭吧,秋梅怀了身子是喜事,得杀只鸡拜拜。” 两人点头赞同,便双双出屋去厨房,一人舀了碗热粥坐下来,就着一碟青菜一碗豆豉,吧唧吧唧喝得满足。 两人一边喝粥吃菜,一边开唠。 “刚才真是吓死人了,幸好!”秋月咽下一口粥,暖融融的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嗯……想不到我姐那么快又有了孩子,你说今晚姐夫回来知道这消息,得多开心呐!” 这桩喜事很把心思单纯的秋月激动着,然而早早有当家经历明白个中艰辛的袁少安,似乎微微生出了担忧:“虽然要当爹娘是件喜事,可这个时候来的娃娃,大姐和姐夫恐怕还得苦一段日子。” 秋月不解:“为啥?” “你想想,姐夫的生计才刚刚开始,都没稳定下来呢,而且他们夫妻俩还住在娘家,一有了娃,姐夫的担子会更沉,今后养老婆养孩子都够他呛,几时才能攒到银子起房搬出去?” “切!说得好像你养过老婆孩子似的!以后的事现在cāo心,你是太小看我们老耿家的人了。”少安的远忧虽有理,可并不能冲散秋月当下的满心喜悦,撇撇嘴不屑着怼她。 唉!这妞,果然是被宠大的,心思太纯了。少安颇感头疼,耐着xìng子继续:“那咱不说远的,就说眼下,姐夫现在一天到晚在外头,家里的田地肯定也不能再让大肚婆去打理,那半亩田咋办?” “当然是我爹娘他们管着呗,又不多,能费啥事,你可真是瞎cāo心。” 对方仍是摇头,探过手来捏捏她下巴,宠溺着细声又道:“就说你不懂吧!姐夫毕竟是个大男人,他也跟我说过,自己出门在外打拼,家里的许多忙都没法帮得上,已经觉得很对不住大姐对不住耿家了,要是因为这事,他张家的田地还得留给老丈人家帮忙打理,不说他,就是大姐也未必愿意,不然你想她为啥自个儿就下田去忙农活不让娘家人帮忙?这种心思你哪儿能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耿秋月再不明白,袁少安就得敲她脑袋了。本来人情世故,就是一门需要深究的学问。秋梅自小到大不如她秋月得宠,嫁出去又是出了那种不吉利的事,心思敏感是正常,做不到吃娘家的住娘家的还能理所当然把张家的活丢给娘家人去干……再亲再亲,她与张顺德也无那样厚的脸。 “这么说,姐夫往后不仅得起早贪黑出门谋生计,回来还要抽空打理家里的田地,照顾怀孕的媳fù,等孩子生下来,各样开销也得担着……啧啧!” 秋月通透之后,脑瓜子便转得灵,三两句总结她姐夫未来的艰辛,即将当小姨的兴奋也随之冲淡不少,为她苦命的大姐惆怅。少安见状,又是探手过来拍拍脸,柔声安慰她, “没事儿,不还有我们么。往后他俩有啥需要,帮得上的咱家尽量帮,最多给他们欠着人情就是了。你要记住,再苦的日子,总有熬到头的一天。” 此一句十分凑效,话音口吻也足够温和有力,秋月的心被安抚下去,抬眸直直望回眼前人,眨巴眨巴眼皮,神色坚定,说:“嗯,我就知道有你在啥都不用愁。不过,也幸好咱俩不用生孩子……” “……” 喝过粥,小两口便去了秋梅房里,把娘亲替出来,让她得空去杀鸡。娘亲出去后,二人便一人搬了把椅子挨着坐,守在床前不敢多声,唯恐惊吵着床上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耿秋梅才迷瞪瞪醒来,撑开眼皮瞧见床前坐着自己的妹妹妹夫,反应不过来是何情况。 “姐,你终于醒了,刚才可吓死大伙儿了!”秋月说着,赶忙起身扑上去,拦住要坐起来的姐姐,“你现在要当心好好养身子,别乱动。” 对方不解:“发生了啥?我不是在田里撒谷种么?咋会躺在家里,为啥还要养身子?诶不对,我记起来了,好像是弯腰太久累了,直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难不成我晕倒了?” “就是晕倒了,直接一屁股坐下去,幸好刘婶还有周边几个乡亲帮着扶你出来,你现在这身子可不能再下地干活了听到没。” “啊?” 耿秋月说话一半一半的,满头雾水的耿秋梅如何能想到,自己晕倒是因的何故。袁少安听得好笑,上前一巴掌拍在自家媳fù屁股上,嗔她:“你呀,就不能一下把话说明白嘛。” 被她一提醒,秋月才红了脸吐吐舌头,一脸的不好意思。自家姐姐若是知晓自己有了身子,又怎会执意一人下田干农活呢,真是! “诶呀,忘了跟你说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姐!你有身孕了!” 耿秋月面上极为兴奋,道出喜讯时,可把无心理准备的耿秋梅惊得呆了眼,张嘴半天才出一句:“真的?” “当然啦,大夫说起码有一个月了,你可真是太不当心了!你说这一晕要是有个万一,你再……好啦我不说这个,你要记住自己已经是要当娘的人,好好养身子,不能再逞强的,听见没!” 耿秋梅仿佛震惊难定,看自己妹妹吧啦吧啦满是欣喜兴奋的模样,再去看妹夫,见到的也是喜色,并着一句“恭喜大姐马上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要当娘了”,这下才终于确定自己未听错,喜悦立时浮上来,激动得词穷, “嗯……嗯!”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有动静,是耿秋芳一溜小跑进得屋来,脸上也是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大姐!大姐!听说你又有了身孕!” 屋内众人见此一一失笑,心说:这急急燥燥的丫头片子! “我刚在田里干活,瞧见秋堂和梁大夫了,就问了声,没想到是大喜事!二姐,咱们就要当小姨了呀!真好!” “还早着呢,才怀上一个月,得等大半年呢好不。” “那也是快了!诶呀要有小ròu团子抱了,想想就开心!” 可不,耿秋芳最是喜欢小孩子,一想到自家堂姐将要添个水灵灵滴溜溜的小娃娃,心里头简直乐开了花儿。要当小姨与姨丈的两人虽也为大姐高兴,到底没那么强烈的愿望,也就静静看着这丫头撒疯不搭话。 可是可是,等这丫头撒疯撒到她俩身上,话头带向她们,场面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要我说,你们两个也该多多努力了。二姐要是能和大姐同一年生一个,那老耿家就是双喜临门了!大伯伯娘得多乐呀!” 该多多努力的那两人笑意有些微凝固,到底未暴露心思,对望之后,一个继续傻笑,一个开口反侃:“我看你也早点嫁人吧,咱们三姐妹一块儿生,三喜临门不更好?” 一句话登时惹得秋芳羞红了小脸,扑上来揪着编排她的秋月一通好打, “讨厌,明明在说你,又扯到我身上!快生吧你!多生几个!让二姐夫nǎi孩子养猪崽忙不过来……” “诶诶诶,洗手了没啊你,一身泥别往我身上蹭……” 一时间,整屋子灵动清脆的少女少fù娇笑声传出去,闹得院子里忙活的耿大娘也跟着乐起来,手速翻飞拔着鸡毛,笑骂, “一个个疯丫头!” 第85章 转折 当日午间,张顺德顺利卖完猪ròu, 早早收拾归家。从镇上坐驴车回到家中, 已到了午后。 袁少安与耿秋月没啥事, 吃过晌饭也依旧在耿家待着。正巧耿家今日也播种, 耿秋梅忙到一半晕倒, 剩下那一半,午饭后耿老大亲自去帮她撒完。 张顺德回到家, 一身疲惫掩不住他美妙的心情,入得院子见少安秋月在, 兴奋开怀, “少安秋月,你俩在呐!少安, 你猜我今儿见着谁了!” 两人正一人坐一把小木凳在厨房外的空地上攒韭菜晒太阳,见人来,忙打趣招呼:“呀, 姐夫回来这么早的嘛,我还以为你得吃夜饭才能到家咧!” “见着谁了呀乐成这样, 财神爷么?” “比财神爷还灵!我不是在镇上卖猪ròu么, 你那好朋友陈公子今儿到咱们镇上,正巧从我跟前经过, 我俩就扯了几句,然后他就走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他叫人把我摊子上的ròu全买走了,买ròu小哥就是上回来过咱们村的家丁!嘿嘿, 要不是还有点印象,我还真不晓得是陈公子那么好心帮衬我生意哩!少安,陈公子这朋友你没白jiāo!” 张顺德星星眼似的讲述今日经历,为自己生意顺利所激动,为陈世杰的默然帮助所感激,也为少安所欣慰。 少安听了,神气之色洋溢出来,仿佛那做好事不愿留名的是她自己,等着接受称赞与喜爱:“那是当然!世杰哥多靠谱的人呐!” 眼看着这人得意上天,一旁耿秋月只似笑非笑丢了一记不屑眼神过去,随即望向张顺德, “姐夫,今儿我姐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对方疑惑:“啥好消息?” 秋月忍着卖关子,与少安对望一下,只说:“你自己去问我姐呗,她在屋里。”这等大喜事,还是由得他们夫妻二人自行jiāo代,她们就算再觉有意思,多那个嘴也变得没意思了。 于是,少安秋月两人揣着小心思你来我往眼神互怼之际,目送张顺德快步回房,片刻后,远远传来一道穿透力强劲的男声惊叫:“我要当爹啦!” 十分的喜悦,万分的激动,都不足以形容听见好消息那人当时当刻的绝妙心情。诚然,要当爹,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真替姐姐姐夫高兴!虽然不提起,但我就是知道姐她为了小产那个孩子,心里一直不得劲。” 被那喜悦振奋所感染,秋月跟着乐一瞬,转而又感慨起了去年那不吉之事,为自家姐姐如愿再怀上娃娃感到松一口气。少安听着也是点头, “是啊,孩子是娘亲的宝,丢了孩子,就跟在娘亲心口割一刀。大姐能熬过来,安安心心养身体,恐怕少不了你这个活宝一直在旁边宽慰开导吧?” 对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展颜,漾开笑意之际,立马又变了脸色,斜一斜眼前之人,骄傲道:“那是当然!我耿秋月多靠谱的人呐!” “……” 当夜,耿家众亲齐聚,热热闹闹庆贺了张顺德与耿秋梅将为人父母,耿家这一辈终于要有人添丁。 晚饭持续良久,所有人面带喜色,不住唠叨着耿家添丁的不易,要那即将当爹的人,更加做好一个丈夫,开始学做一个好父亲。被贺被劝的张顺德一一听着,面上全是喜意,应付着众人间隙,温柔呵护着旁座的耿秋梅,耿二叔等人邀他举杯,他也能推则推不敢多饮。耿氏两老见之,心内微微点头,算是对这大女婿又满意了一回。 待晚饭结束,亲众散去,张顺德阻了秋梅收拾碗筷,执意送她回房,随后出得厅来,在众人惊奇中拾碗搬桌,清扫地面。而后,又在众人惊奇中,去鸡屋倒了菜渣汤渣,回到厨房看了看安胎yào煎的进度,接着取木桶到院中打水挑水,一路没闲着默默干了许多许多家务活。 耿秋芳嘴快,一句话道破:“大姐夫是要把大姐的活儿都揽下了呀,真是个好男人!” “是诶……” 在座之人纷纷点头,无不为这百里挑一的勤劳好男人暗暗鼓掌。在众人感叹议论之际,袁少安再一次热心肠的,溜到好男人跟前,找他说话。 “姐夫,大伙儿都在称赞你是好男人呢,羡慕大姐嫁了这么好的相公哈哈!”说着,学当初张顺德那样,抬手一巴掌拍上对方肩膀,表达自己的趣味与兴致。 然而,她这假装出来的男人味,与真真正正阳刚十足的,高她一截壮她一截的汉子相比,总是差了些味道,在外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个娘娘腔在同大男人撒娇。 幸好幸好,三五句讨论过张顺德的众人已一一散去各回各家,得见袁少安如此风貌的,还是时刻关注她的耿秋月。 死娘娘腔,实在是太娘娘腔了咯咯咯! “姐夫,歇会儿吧!你从回来除了吃饭就没闲过。”秋月也出了厅子到院中,挨着自家那娘娘腔围观男子气概,素手悄然掐上娘娘腔后腰,捏着皮ròu不轻不重拧一把,也不知是何意。 被劝去歇息的张顺德无意瞥见,暗暗笑她们小两口无时无刻的恩爱戏码,继续手上的活,一圈一圈摇着辘轳,把水打上来倒出,才摇摇头回道, “没事儿,这些活要是不这会儿干完,明早我一出门,一准又该是爹或者秋堂干了,他们哪有我身强力壮!” 虽他言语颇为爽快,心思灵透敏感如少安,少安还是从这语句中听出了淡淡心酸,捏住身后作怪之手,抖抖肩膀,道:“我们当然知道你身强力壮,只是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太委屈了?” 一语击中张顺德内心深处,使他手上动作顿了顿,终于停下忙碌,扭身正对向两人, “辛苦是有点,但是有啥委屈的!唉,你们不懂,虽然爹娘他们不会说,可我眼下就是吃岳家的住岳家的。这会儿又有了孩子,我再不多多出力,还等着左邻右舍说闲话么?少安,我很喜欢现今这门活计,多亏你关照,那几个大叔待我不错。等我慢慢上手能自己一个人扛了,我想把生意做大些,一次卖一头猪。” 如此有志向又自信的人,该夸该夸! “成啊姐夫,你要是每回杀一头猪自个儿卖,那赚的钱不得翻倍!好日子很快就到啦!”秋月很是对这姐夫的上进心欣慰与感动,深觉自己当初没看走眼。可以说,初来耿家时她就已发现此人xìng子多有缺陷,到得如今,他能迅速成长为刚毅有远见的靠谱男人,可见家变对于一个人的磨练有多大。 再看袁少安,她的眼中除去与耿秋月同模同样的赞赏,也夹杂着些微难以言喻的意味。 “姐夫好样儿的,等你生意做大的那天!”那我岂不是也得更辛苦多养几头猪……还是你多杀几头其他人家的猪呗,我可要好好顾着自己这条老腰不能累垮咯…… “嘿嘿,多谢了!我也一直盼着早点给秋梅过上好日子!”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唠了一会儿,张顺德干完这个还有别的活,就不陪她二人多磨蹭,担起水快步回了厨房…… 回袁家的路上,秋月挽着少安,借着月光,两人双双漫步走在乡道上,闹不完的xìng子,怼不完的怨气,说不完的话。 “哼,你呀就是个娘娘腔,瞧瞧人家姐夫用的水桶多大一只,不用劲儿似的来回挑了好几担,哪像你,打半桶水还得摇半天。” 少安听得白眼一翻,胳膊肘撞撞这不知艰辛的嘴碎之人,怼回去:“切!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改明儿换你挑水呀,看你还敢说我半句不敢,真当我是男的了?” 不服气是耿二姑娘的本色。不爱干苦力也是耿二姑娘的特色。 “我才不要!我嫁到袁家是来享福的!哼!袁少安,你是不是算计好了呀,这会儿诓我挑水,下回该诓我去铲猪屎了吧?” “哎呀,人家就那么一说,谁敢叫你耿家二千金干那种粗重臭活!说得没错,把你娶过来就是享福的!嘿嘿,你要还觉得不够幸福,今晚……” “呸!没点正经的流氓!” 两人闹着闹着,在路上磨蹭良久,才回到家中,果然早早洗漱上床,过他们的幸福生活去了…… 一夜春宵,有情人对于有情、事,总是乐此不疲。水rǔjiāo融间,你得了快感,我得了爽意,合而乐,幸福而安稳。 …… 只可惜好景不长。前一日耿家的喜气,袁家的安稳,几个后辈的小幸福,后一日即被一道突如其来又防不胜防避无可避的意外,冲得远不见影。 不单止他们两家,这一场意外,使得整个凤凰村上下受到波及,村民百姓所蒙受之损失,直直揪着每家每人的心…… 第86章 骤雨 后半夜某一时刻,异状突现毫无预兆的电闪雷鸣响彻天际。 熟睡中的村民百姓们猛地被惊醒, 有的爬起来收东西关窗, 有的嘀咕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去, 有的扰了梦消了睡意翻来覆去再睡不着。 于是, 睡不着的人就可听之感之, 那几声雷鸣后,疾风呼啸而来, 随之开始洒雨…… 一场大雨从后半夜一直下到次日清晨未有弱势。一夜天明,村民们起身见之, 除了感叹一声, 并不以为意,只当它不过是平常雷雨天气, 今日总该会停的。 然而出乎意料,半日过去,雨未停, 风未减,屋檐上的雨水不断往下淌, 院子里到处湿漉漉淌起泥水, 流入屋边水沟,使其中水色渐渐加深, 水位慢慢上涨……到得午间,在家中窝了半日没法出门的村民开始焦躁。雨势不见弱,他们终于开始担忧,这几日撒下的已然冒牙的谷种, 此时怕是已不妙。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不堪,此时出门可谓寸步难行。即便如此,总有些人抵不过忧心,披上蓑衣套上笠帽,卷起裤腿赤着脚,踩着不成样的路,一步一步艰辛地出了门…… 此时,袁家大厅中,袁氏两老坐于堂中,愁眉紧锁,你唉一声,我叹一句。 “这雨下得太顽了,没点要停的样子。” “唉,昨儿还好好的,咋就这么突然呢你说……算算咱们这地方都好些年没下过这么大这么久的雨了吧。” 袁父的眉头更紧了,捋捋小胡子回忆往昔:“是啊,这会儿恐怕河水已经涨了不少,再这么下下去,准该淹到岸上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发过一次洪水灾……” 他这么一说,令得厅中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袁氏抬眼看看他,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只是转眼瞥过排排坐在一边的少安秋月,开口宽慰道:“孩子们在呢,说这个干啥!我过门这么多年都没见发生过天灾,多少年的风调雨顺……” 两个吃盐多年的长辈聊起这个,无经历无经验无法想象的两个小辈自是没啥概念,不过从两老的神情看来,也深深觉出不妙。 耿秋月每听一句脸色就yīn沉一分,袁少安拿肩膀撞一撞她肩膀,投去一记安慰眼神,细声说:“别听爹娘说得那么悬自己吓自己,放心万事有我,不会有事的。” 被安慰的秋月茫然望回来,眼中掩不住的忧虑因着这可靠之人的安慰之言,渐也有些褪了下去,轻叹一声:“也不晓得娘家那边咋样了。昨儿才撒的谷种,现在恐怕已经冲没了,要是雨停了放水还好点,没准还能长出来,要是雨一直下谷种就那么泡着,不得白忙活了么,种子又那么贵……” 少安知她忧心娘家情况,虽然她不爱种田,毕竟耿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谁不盼着自家年年大丰收。 “也先别太担心,看看天吧,要是一直下这么大雨,我老丈人也该有行动了,他可是咱们村的靠谱村长。” 此言无疑给秋月吃了一剂定心丸,其实情况虽不乐观,毕竟还未恶劣到极限境地,为何自己要如此悲观呢?如身旁这人所说,万事不还有她呢么,还有她那魄力十足的靠谱爹爹。 思罢,秋月暂且放下心来,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在这闲着也没事,我去洗衣服。” 少安忙拉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别洗了,这个天洗了也没地儿晾,熬个几天不干都能臭了。” 是这个道理,没点日头晒过的衣物,在雨水充沛湿气浓重的天儿里,恐怕放屋里晾几天都没得干的。而秋月只是瞥瞥她,翻个白眼说:“我去把你那套外裳拿水冲一冲,一大摊子泥巴,到时候得多难洗!” 说着,人已出了厅,贴墙角快速溜回了房,取了少安换下的那套今早冒雨去喂猪回来时滑倒遭殃的衣裤,准备去厨房冲一冲上边的泥浆…… 留下的袁家二老与袁少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相顾无言。 另一头,耿家众人也在为这天气忧心忡忡。今日张顺德无法出门做生意,只待在家中一面安抚照料着孕妻,一面与老丈人商讨对策。适才,他已与家中人商量过,时下正好披上雨蓑,带上笠帽,扛起铁铲,预备出门一探外头究竟变成了个何样世界。 昨日耿家张家都播了种,因为这场雨,现今光景如何,他们无法想象。张顺德卷高裤腿,冰凉浑浊的泥水浸至脚踝,身上蓑衣头上竹笠被雨打砸得啪啪作响,脚下踩着一时是软软泥浆,一时是硌脚石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得艰难。 才出了院子,入眼便见院前田地已涨满了水,部分低势的田埂亦难逃漫水境地,田边沟渠同样景观。 “这下可糟了!” 张顺德皱起眉心轻叹一声,远远也瞧见有几个披着蓑衣的人,如他一般出门探看的。他家与耿家的田地离家不算远,依眼下之况,想要过去,得花上些工夫淌水而去,有必经的田埂小道漫了水看不清路,人走上去极是危险。 然而不可不走。整条村这会儿,即便顶着大风大雨,仍有不少男人出得门来,费辙去到自家田里,看一看能否开田口引水放流,救一救已被泡得不成样的谷种。 如人所料,雨水积深,各家的田里基本被淹得漫出水来,地势高些的情况好上一丢丢,却也已是把人们忙活数日的成果糟蹋殆尽。有不少人家早前几日播的种,这两日已冒芽长苗的,被淹得看不见丁点儿绿,有同耿家一般近日才播的种,莫说谷粒踪影,田里水深几何还得小心翼翼去探过才知。 此地天灾少有,今日之景也是多年未见,才过完年多久就出这档事,今年怕是不好。 雨势一直未降,张顺德费了大力气认路淌水,先去了自家田边,接着去耿家的田边一一瞧过,因为他们两家的田都是地势不高的,几块田即便开了口的都已通上水渠浸满水,直接把边上田埂淹没,水田与沟渠无一幸免。 望着周遭惨状,张顺德塌了肩膀,仰起头来要看看天,一阵风刮过,把他头顶竹笠带走,雨珠毫不客气往他脸上头上砸…… 如此遭遇,很难不让人气恨。顺德忙去捡回竹笠,拍一拍往头上一罩,抹一把脸,心道无法,无奈抓着铲子往回走了。一边走,一边不住在心底多想:难不成是我张顺德流年不利?!老天爷就不能让我姓张的好好逢件喜事么! 小心探路一步一步往家走,张顺德来回一趟家中,已过去半个时辰。众人见他顶着一身湿气回来,忙迎进厅相问, “咋样,外头是啥光景?” 耿村长神色凝重,从厅内观天可知,这场雨下得大为不妙,他虽未出门出院,已可想象地势偏低的外界遭遇如何,十成是坏了。 张顺德接过秋梅递来的水,一口灌下去长叹一声,皱眉严肃道:“爹,雨太大了,水已经把所有地势低的田淹了,田埂都淹没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剩下的田遭殃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说,咱们两家的田岂不是都……” 耿秋梅chā话一句,脸色愈加染了忧。张顺德拍拍她的手,拉她先坐下,复又看向老丈人。后者眉心挤成川字,喃喃说, “田淹了,水渠满了……这么说,泗水河的水位已经涨了不少,雨再这么下,那……”灾难袭来无可避免。 心中设想未出口,耿老大定定神,回身一一扫过家人,镇定道:“辛苦了顺德,先回屋换身衣裳。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人商量下对策。” 耿大娘心焦如焚,板了脸出言制止:“这么大的雨你要上哪儿去找人?万事等雨小些再说!” 是这个理。这时候出门是极不明智之举。若非心急要去探看,张顺德这年轻力壮的也不爱强顶着大风大雨出门呐。再且,骤雨横飘势不可挡,他就算是出得门去召集人手,能有何良策?自上而下的泗水河已涨了水,他们这偏高地势的村庄,再寻何处引水放洪去?如今看来,田地损失已成定局,顾好自家院子才是眼前紧要。 被家人一劝说,耿老大也就歇了冒险出门的心,坐下来静静沉思。 可等他们略略定下神来,蓦地又齐齐念起,地势偏低的村东袁家! 不错,凤凰村村东地处偏低,袁家杀猪专用那块岸地,即是泗水下游,再往上些,是袁家养猪场,再往上些,不就是袁家大院了么! 亏得袁家那头小两口还在担忧着亲家这头,却不知他们自家已身处最险境! 如此一想,耿家几人更是焦虑,他们家的宝贝心头ròu耿秋月有危险! 苍天呐,请快快束手,饶了我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一章拖得太久! 第87章 抢险 此时,头脑清醒的袁家人也已意识到危机临门, 齐齐站在厅门口望天深思, 商讨预测将可能面临的极劣境地。 “这雨是不打算停了么, 可咋整哟……” 天公作恶, 雨连续下这般长时间仍未见收势, 可把一家子急得,饶是乐观镇定的袁少安, 也禁不住慌了心绪。身旁耿秋月亦已多时不见展眉,纤手扭着少安衣角, 心头惴惴不安。 情绪是可互为感染的, 她俩心境如此,袁氏两老不可能半分不见忧虑, 议论声切切不绝。 “也不晓得外头咋样了,咱们在屋里呆半天啥也不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是啊。”袁父锁眉应声, 裹了裹身上的厚袄子,略一思忖, 随即沉声道:“不管咋样, 咱们先顾好自家。安儿,去库房拿铲, 咱们爷俩把屋边水沟挖深些,再看看有泥砖沙袋啥的没,把院门也堵上再说,不然光下的雨都够把咱家淹了。” 长辈们似乎都有临危不惧愈险愈定的优良品质, 袁父的安排立时镇住场子,镇住其余几人,叫她们娘儿仨抱上救命大腿一般,落了一半心石。 “好,那爹……咱家的猪……” “婆婆妈妈的干啥,自身都难保啦臭小子!还不快去!” 袁父大喝,再次镇了那三人好一记。少安不再迟疑,拔腿跳出厅,沿着走廊风速刮至库房,取了蓑衣竹笠铁铲铁揪,回到厅中时,竟湿了半边身子整张脸。 少安取工具之际,袁父一并给两名fù人指派了任务:“你俩也别愣着,赶紧找找看有麻袋废布料没,得装沙袋呀!” “那……沙……” “啧!上回修火灶安儿不是去河边挑过几担回来么!库房里堆着!能装都少是多少!” “哦对对对!走月儿!”袁母甫一被点醒,即刻拉了一脸懵的耿秋月离开。 刻不容缓,说干就干。一家子分工忙活,抢在雨势加大水难发作之前,动动脑子动动手,做一做临危抗争,恐慌的心理,紧张的忙碌,彷如一家人真就处于生死一线间。 大雨滂沱,雨珠豆大,一颗一颗砸在笠上砸在身上。少安与父亲站在屋前水沟边,顾不上裤子顾不上鞋,一脚一脚踩下去,一铲泥浆一铲泥浆挑上来,一寸一寸把屋檐下的水沟从头至尾加了数寸深,直通至院角,穿过院墙通向院外坡地。 一口气干完这个,两人全身湿得七七八八,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尤其上了年纪身体不佳的袁父,面色泛起潮红,唇瓣却是惨白,终于在将收尾时,阵阵剧烈咳起来。 少安也是忙着抢险忙昏了头,忘记自家爹爹是病号,才松一松气回过头来,见身后人累得大气喘不匀,撑着铲子摇摇yù坠,登时扔了手中家伙冲上去扶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爹!爹!您快回屋,换了衣裳赶紧烤火上床歇着,剩下的jiāo给安儿!” 病号有病号的自知,并不逞强:“诶,好……扶我回房……” 主屋内,袁氏与秋月正坐在一块紧锣密鼓缝布袋,见少安爹被少安搀着进来,眼看被扶之人难受的样子,吓得不轻,忙不迭扑上去帮着接进来。 “孩子她爹!” “爹!” 全场唯一的爷们儿,被几个女人搀扶着进屋坐下,歪在凳上不住咳嗽打哆嗦,姿态委实不好看。 “咳咳呼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喘下一口大气,袁父费劲撑起身子,望向跟前家人,摆摆手继续说:“我这身子……真不行……算一算,都有多久没这么卖力干过体力活了……这个家,往后还是得靠安儿……”一段话说毕,咳得更厉害。 袁氏心焦不已,轻拍丈夫后背,赶人:“听见没安儿,你们两个还不去忙!” “爹!那娘,您要好好看着我爹,我先去瞧瞧外头咋样了。” 少安应了,担忧之心暂且强压下,拉了秋月快速退出房内,一刻未歇,直冲至院门口放眼一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远处农田一片汪洋,近处农家有不少人在自家院前如她家一样,清沟挖渠,堆沙积石,更有甚者搬了长长梯子出来,唯恐大水冲来无处躲,为爬房顶上树避险做准备。 袁少安惊呆了!看来,这场异乎寻常的暴雨已然闹得全村人心惶惶,吓得村民们齐齐做出最坏打算。 当下,身上已无一处干的,少安也就不顾那许多,索xìng拔腿朝自家养猪场跑去,势必要瞧瞧惹她忧心大半日的自家产业是何模样了。虽说她家养猪场修建得气派,猪舍内通风排水之布局皆是上档次的,可毕竟地处偏低,保不齐从她家这头流出的水全送入养猪小院去了。 不多想,少安一路往猪圈方向跑,越是跑心越是沉。因为她看见,杀猪那块坡地的水,已漫上岸边,没过路边矮矮一层杂草,眼看有持续往上走之势,眼看就要涨到她家养猪小院侧边那块空地! 惨了!惨了惨了! 见此现状,袁少安再不能淡定,心急如焚开门冲进院子,冲进猪圈,略去自己身上所有不适,只看着圈中也烦躁不安的大家伙小家伙们,眼布怜悯,心带疼惜。 “情况紧急,我也没法子,对不起你们!” 少安喃喃自责,左右无他法,搬了门边的几块板子,给几个圈门一一再添上一块板子拦得严实些,出院外掏一铲箕泥巴进来把底下的缝糊上……随后急忙忙去了厨房,决定给猪们烧一顿香喷喷的午饭。 不论今日结果如何,让你们饱餐一顿,也算尽我作为主人的一份心意。 猪也不是太笨,动物的灵敏感官发挥极致。它们似是预感到自身正面临灭顶之灾,一头一头不停在圈内打转,少安来前走后,难消它们心头恐惧。 于是,美美香香满满一顿午餐,在主畜双方心态各一下,完美完成。她把这当成它们极有可能的最后一餐,尽心伺候着,心间五味杂陈。它们也不再把这午饭当做寻常一餐,埋头大肆吃喝时,你挤我我挤你,争相服下这烫嘴的一剂定心猛yào。 怀着无助无望之心,主人袁少安回到自家院中,迎上来的耿秋月看她了无精神的脸色,心蓦然一沉:“咋样了?” 少安只是摇头。 “是不是河里的水淹上来了?咱们这……要发大水了?” “大概吧。” “那咱家的猪……你想想法子呀!” 少安再摇头:“没法子,听天由命,我不是天。咱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你麻袋纳好了?纳好了咱们去装沙。”说着,率先出了厅往库房去了。 身后秋月抱着几个袋子跟上去,一片难言的不忍:“那你好歹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自个儿求生吧,关在猪舍里它们逃都没处逃!对,赶到咱们院子来,咱不是要堆沙袋防洪么,让它们呆在这躲躲。” 是个笨拙的法子。只不过…… “赶猪诶!你当是赶牛啊!眼下四处都是水,没多几个人手,那么多猪放出来,指不定得丢多少!万一要是淹死在别人家田里,到时候闹心的可就不只是咱家了……还不如留在圈里,说不定老天开眼,一会儿雨停了水也退了呢!” 纵有千般不忍与不舍,少安无奈至极,只能以此番言语,去劝慰身旁人,去安慰自己。确实。依现今情况,整村上下人人自危,村民们自顾不及,哪个有此闲心来帮她们管那几十头猪,他们人的命能否好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二人说话间,默契地配合着,你扶袋,我铲沙,以最快速度,装完地上不大不小一堆河沙,勉勉强强装满四个袋子。 “好啦,咱俩一块儿抬出去!” 一袋沙子得多沉,少安再力壮,终究是个女子,提不了挑不了,适才挖渠累着腰累得慌,也扛不了,只能让娇滴滴的耿秋月帮着一块儿抬了。后者也心疼前者样样得担着,能出力帮忙决不含糊。 “一二三,走!”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耿秋月提着沙包一小半,另一大半由袁少安托着,顾不上风雨无情,踉踉跄跄出一路了库房,径直往院门口快步抬去。 才把第一袋放下,两人正要转身时,听闻远远传来的喊叫声。 “月儿!” “少安秋月!” “少安!” 喊声来自于正前方的耿老大与张顺德,以及侧方的刘望喜。 苍天呐!总算是来几个靠谱的帮手了!来得真及时! 救命恩人呐岳父大人姐夫大人玩伴大人! 救命恩人呐父亲大人姐夫大人玩伴小叔子! 第88章 避难 两口子宛如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境逢生,慌乱沉郁的心情一瞬间明亮, 恐惧与无助抹去一大半。这等恶劣境况, 来几个能帮手的汉子可谓是雪中送炭。 “月儿少安, 别忙了, 你们这儿地势太低, 雨再这么下估计今晚就得淹上来,还是全家先到老耿家避一避, 亲家他们俩人呢?” “在屋里。” “那赶紧让他们出来,收拾贵重细软带几身衣服, 逃命要紧呐!” 耿村长大难当前越发威势, 指挥几个后辈游刃有余。少安秋月为此心定不少,连忙迎人进院。 才进了厅, 秋月拉住父亲:“爹,我们这一走,袁家的几十头猪在那边很有可能就遭殃了。趁现在还来得及, 您和姐夫和刘望喜,帮我们一起赶到这儿来, 它们能多一分生机。” “哎呀都啥时候了还记着那几头猪!” 耿老大下意识吼一声, 把几个小辈吓得一愣,才意识到失态, 转而休了烦躁,沉声劝道:“孩子,眼下救人命要紧,猪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 你看看外头,马上就要淹过来了,一会儿淌水回去都找不到路了呀!” 其实,耿秋月也深知此议太任xìng,可身边那人愁眉不展,一心想着这事,若不在尚能补救时做点啥,到时后悔可就晚了!然则,此事着实为难人,她袁少安就是再想,也没那脸开口求人家好心来救她一家的再顺带救一把她家的猪。所以,她耿秋月开了这个口。 谁知,一向疼爱宝贝她的爹爹理xìng至此,竟断然拒绝她的请求。 “爹,这可是袁家世代的产业,全家人就指着这家当过活,要是这次天灾把它们全灭了,一家子往后可得怎么活……” 秋月说着说着,仿佛预想到未来艰难困苦的日子,不自禁红了眼,声音也颤抖起来,配上一身水气及染了几块脏污的脸蛋,实在叫人不忍拒绝。 此时,袁家两老也闻言从屋中出来,感激之情溢满面容。 “亲家公!这情况累得你们跑过来,多谢多谢!”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逃命要紧。趁水还没淹上来,你们一家子先到耿家暂且避一避,没事自然好,有事好歹我那还能顶一阵……不废话了,赶快回房收拾吧!” 秋月见自己爹无商量余地的坚定态度,咬牙去看少安,只见对方面带遗憾,冲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停止纠缠,保己命要紧…… 秋月收到眼神,垂了首,半晌,长长出气:罢了,一切听从老天安排吧。 “顺德,亲家公身子不好,一会儿你背着他淌水。望喜,你家那儿也不大安全,莫要在这磨蹭了,我先陪你过去瞧瞧,恐怕你们一家也得转移,还有周围几户人家,我得一一去看过……” 事态紧急,耿老大一面安排眼前事宜,一面思考接下来的规划,退至厅门口,抓起自己衣摆费劲一拧,唰啦啦一滩水洒下来。 话毕,耿老大定定望了宝贝闺女一眼,随即套上竹笠,领着刘望喜快步出了厅,出了院…… 留下的众人,对那道背影肃然起敬。 “秋月,你爹他是村长,责任在身,有些事必须去做,有些事……你要理解。” 张顺德看出袁家几人的惋惜与遗憾,心下同样痛惜不已,那也是他的生计所需,眼看着要濒临绝境,叫他如何不心伤?可是终究,事分轻重缓急。 “我们来时路上的水已经快没过膝盖,时间不多了,亲家公亲家母少安秋月,赶快收拾好贵重物什,随我先回耿家去避难,要是耽搁久了,稍后咱们路上也危险。” “哦好好,快!” “姐夫稍等。” “……” 一家人收回伤感,两两回了房,着手简单收拾家当,快速决定好所带之物,誓求以最高的效率,将损失降至最低。 片刻后,两对夫fù,四人四个包袱,银钱细软,yào品衣物,所有值钱而不累赘的,全数包进去,预备逃命。 家中只有三件雨蓑,分不匀。张顺德大手一挥,解下自己身上那件:“亲家公你身子弱受不得寒,披上这个再撑把伞,我背着你走也方便些。” 张顺德为人如此善意体贴,感动再次盈满袁家人心间,也就不做那些多余的客套耽误工夫。 于是,袁氏披了自己的蓑衣,少安披了父亲的蓑衣,秋月披了少安的蓑衣,一人一顶竹笠一把伞,一个大包袱,跟随张顺德,逃出这即将化身地狱的,温馨的家。 半个时辰后,凤凰村东部地带的十余户人家相继撤离,大部分聚集到村祠堂,静待结果。这结果,最好的莫过于有惊无险,雨势停歇洪潮退散。而最坏的,无非一场逃无可逃的巨大浩劫。 只有袁家人的逃命不与常人家类似,以亲戚的身份,躲去了村头耿家。 前往耿家一路艰辛,所幸有惊无险,只一个个淌水而来,免不了湿了大片。火速抵达目的地,袁氏两夫妻直接进了耿家专门安排的客房梳洗换衣,小一辈的袁氏两夫妻,则是不由分说一同回了秋月的东厢房…… “真是造孽!你说这天儿咋说变就变,一变还这么狠!” 回到陌生大于熟悉的房中,袁少安一改沉默一路的态度,笑嘻嘻拉开话匣子,以图缓和紧张的情绪,缓解yīn郁的气氛。与她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这些日子,耿秋月不懂她十分也懂她七八分,心尖泛疼,揪疼揪疼的, “你没事儿吧?我……” 对方扯出一抹笑,摇摇头:“好歹暂时保住小命,心情总算放松了点。你也别太替我憋屈,我老丈人做得是对的。家里那群猪,也不一定就会遭遇不测不是?要是真那么倒霉,也可能这就是它们的命吧!反正养着它们也是要来杀的,好死歹死……早晚的事。” 这人…… 秋月凑近了仔细瞧过,那双眸中映出的自己依然澄澈,依然柔和,叹一口气,算是解下一把心锁, “想不到你看得还挺开,我还当你要继续这么闷下去,唉!” 说着,帮这人浸了热毛巾,先给她宽衣擦过身,才打着冷颤快速解决自己身上的湿寒之意。 “那是当然,虽然还是很痛心,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过银子总有机会赚,家当总能攒回来的,只要人好好的。唉!我也真该庆幸,当初娶了你,攀上多么靠谱的一门亲戚,幸运幸运!” 少安收拾好自己,也帮手收拾自家媳fù儿,去衣柜帮她翻了一件肚兜,捂在鼻间深嗅,模样色气又猥琐。秋月光着膀子一巴掌挥上去,抢过自己私密贴身之物,脸都羞红了,翻个白眼怒道:“奥,原来你只是冲着这门亲戚才娶的我!” “对呀!不然谁能看上你哟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 “死开!” …… 相较于年轻人三下两下恢复如常情绪,年纪上来的人总有难解的忧愁。安逸多年后突来的灾难,是个人都难以适应。 客房中,袁父一个大大喷嚏打出来,紧接着是一记重重咳嗽。 “她爹,悠着点儿,咱们眼下安全了,你心里别老想着那么多,容易伤身子。” “我的身子早就伤透了,苦熬罢了。唉!我只求老天爷不要赶尽杀绝做得那么狠,给咱们村一条生路,让我能笑着下去。” “呸!瞎说啥呢!” 袁氏收拾包袱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面对说话那人,眼中布满愠怒,语气里全是怨:“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都成这样了,你要是出点啥事,叫我们娘儿俩怎么活!” 见妻子的脸色一寸难看过一寸,袁父自知错话出口,佯装乖巧,抬手一拍自己脸颊,讨饶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全家人一定都能好好的!” 为这与少安时常流露的如出一辙的窘态,袁氏怒目不过半刻即被逗笑,缠绕心头一整日的愁绪也跟着散了散,难得恢复些神采,心道:这爷俩儿可真是亲生的! “还在磨蹭啥,赶快穿好衣裳,出去好生谢过亲家,要不是他们,咱们现下还在发愁呢。” “嗯,可不。好歹暂时保住老命了,这门亲戚求了三回才求来的,我这老脸总算没白丢,咱家小子有福气嘿嘿!” “嗤还好意思说!” 袁氏两对夫fù收拾好出得厅来,对着耿家众亲戚不知怎么谢才好,爷们儿相互拍肩,娘儿们手握了手,不是爷儿们胜似娘儿们的伪爷们儿袁少安,撸袖子出厅帮忙,与张顺德耿秋堂一同,把耿家院中被风吹落的晾衣杆拾起来,合力搬出废弃的储水缸,挪至大厅门前,把屋檐不断往下淌的水帘接了,不再让它落地四散,溅得厅门无从下脚。 “呼” 袁少安已连续忙了大半日,早已累瘫,搬个水缸使出吃nǎi的劲,末了奋力喘大气,远不如真正男人那般健壮。 “少安呐,瞧你瘦得!这一家子生计要你扛,身子不壮实些可不行!” 被姐夫笑侃,少安无奈,微一思索转了话头:“我是瘦得结实,看起来不如你壮实罢了。姐夫,我多句嘴昂,我家那边已经差不多淹上来了,你张家……” 一句话把难得的欢快氛围打破,张顺德眉尖一蹙,拍拍手抬头望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他们在山冲里,淹了全村也淹不到他们。”最多是被山上冲下的泥石埋了。 张顺德从来是个心善的,只不过被至亲家人伤透了心,寒心的他自那以后,立誓再不与张家人往来瓜葛。可如今这态势,袁少安这么一提,他的心隐隐泛起了波澜。 那怎么……也是几条人命。 此时,耿秋月与耿秋梅手挽手出现在身后,均能理解自家那口子是何样心思。 “放心吧,爹已经找了几个人进冲去看,有事可以及时救援,没事图个安心,他当这个村长担这个责任,不会携私带怨对任何一家村民放任不管的。” 那两个忧国忧民状的连连点头,对此言大感赞同。说实话,耿老大这个岳父,方方面面都使他们钦佩不已。 与此同时,凤凰村祠堂那头,一十一户村民在村长的安排下,携家带口于此处紧急避难,宽大的堂内容下男女老少乃至家禽狗猫,数十人熙熙攘攘,在几位长者带领下,齐齐向宗祠跪拜,衷心祈求神明与宗祖保佑,揭过这一场灾难,还他们凤凰村恢日勃勃生气。 “老祖保佑,这场雨快快停了吧!” “对呀,咱们村为啥莫名遭受这场灾难!咱们全村上下没有做对不起老祖宗的事呀!” “求祖宗保佑,今后子孙们一定更加诚心孝敬!” “求祖宗保佑!” “求祖宗保佑!” …… 不知是村民们三叩九拜足够诚心,抑或是老天爷瞌睡苏醒觉出坏事,一个时辰后,雨势逐渐弱下来,风也大幅减退,天上重重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一半。 此乃大吉!值此时刻,举村欢腾,所有人击掌相庆,大呼苍天有眼,神明护佑。 可是可是,疯狂的人们忽然发现,他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因为,雨停了风歇了云开了,水仍见涨。 大雨下了几近一夜一日,此时即便停下,泛滥的洪潮已然无法控制,泗水河已从往日的清澈温和的缓流变为浑浊涌动的急潮,拍岸尚不足以形容,它在岸边的水位已高达半人,与凤凰村低处的田地终于连通,人们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见到的就是一片黄浊汪洋。 这般境况,端得是着人烦恼。 为这超乎寻常的异状,耿村长如愿召集了众长者,抬头观天良久,立即展开商讨。 比极恶之境更令人坐立难安的,是不明不白摸不着头绪的异态。谁也不知下一刻,究竟是迎来曙光,还是跌入地狱。 “东边河岸线那般长连着咱们村,防洪是怎么防也拦不下了。” “是啊,洪水猛兽呀,雨停了水还在涨,怕不是上游哪里决了堤……上头要是没辙,咱们就全村撤离得了。” “对,保命要紧。官府还不见派人来,咱们只有自力更生了。” “……” 耿家大厅被男人们霸占,话语权在几位威望最高的年长者间来去,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能说点有用的。 袁少安倚站在厅角,默默听了众人讨论,心中思量过了百遍。她也静静观天色观了许久,同样对老天这不给果断一筹莫展,忧心着家中那群猪。 她粗粗计量过,这个时辰,这个水位,袁家猪圈已然遭了殃,家里那群猪,此刻九成已泡在水中。只是不知,泡在水中的是它们的腿,还是已没过它们的头…… 第89章 解困 天灾总是无情,弱小的凡人逃不开亦躲不过, 能做的, 只是跪天拜地, 盼望老天爷行行好给留条活路。 于是, 老天爷真就给了人活路。 午后, 雨彻底停歇,乌云大部撤去, 天空放晴。洪水涨势明显减缓,到得傍晚, 水位最深停在没腰处长时间不动, 且隐有退潮之兆。 凤凰村一干村民,经历身临绝境到绝处逢生, 心情在一日之内起伏过甚,大喜过望的当下,无法忘记已深深烙□□底的生死一线间那无助心境。 这场大水祸及凤凰村数十户人家, 东部沿泗水一带的每家每户院子受到不同程度的灾害,村中水田菜地幸免于难的寥寥无几, 几乎没有一家敢说毫无损失。 幸而甚之, 遭殃的只是各家财产,并未造chéng rén员伤亡。 今日被吓得聚集耿家商讨逃命计划的村长老们也统统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 老天保佑。” “可算是不用我一把老骨头拖家带口逃命去了……” “但愿就这样结束莫卷土重来……” …… 大难临头,保命乃第一要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观念罢! 男人们依旧掌握着话语权,在厅中感慨灾难商讨灾后, 女人们则在厨房张罗夜饭,同样jiāo流着今次困境破除的种种心情。 “虽说天灾难挡,好歹这会儿得救了,也算是捡回一条命。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这一整天愁得我呀!” “谁说不是!多少年没有发过水灾,可把人吓死了!幸好幸好!” “虽然水没再涨了,可看着也没那么快退,家里有娃的都看紧了啊!” “……” 叹声接二连三。fù人们聚到一起总有扯不完的话题,一个接一个说着说着变了方向。有人惊道:“说起来,从去年起咱们村就怪事不断呐,一会儿这个事一会儿那个事!” “是诶,不知造的啥孽!还记得没,尤其是去年那次奇怪的变天!” “怕不真是凶兆应验吧,那时候可不就是咱们村长……” “咳” 有人重咳一声,适时截住话题。再不拦着,几个长舌的指不定该扯到哪儿去了。那既可算是没谱,联系起来也勉强能搭上,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某事。只是不能在此地说,毕竟她们身处当事人家厨房里…… 此时,耿大娘耿二娘与袁氏及耿秋月都在厨房,其余几个fù人是大厅中正在商议事宜那几位代表的家眷。说是派代表前来议事,有的却是拖家带口,无非想躲来村长家寻求庇护,多几分安全感。 然而长舌fù人终究是闲不住嘴,扯着扯着眼看就要把脏水泼上给她们安全感的某家。 耿氏身为女主人,听闻这等闲话自然心内不快,面色就稍有敛意。说话那几人也算有眼色,忙打住话题转了别的,尴尬随之降下去。在人家家里呢,生分不生分另说,好歹得顾点别人的脸面。 耿二娘挨着耿大娘,瞥瞥那几名fù人,翻个白眼并不出声。袁氏与耿秋月在灶台另一头忙活着,也是对这种闲话生出不爽,对视过后继续手上的活。 于此,在场每人都各带了心思。 “扯淡的玩意儿!” 吃过夜饭秋月即扯了少安回房中,把心头的担忧说出来。少安听了,深觉莫名其妙甚至不可思议。 “服了这帮人!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少安是正义善良之人,平日里对这样无稽可笑的神叨言论最是厌弃,如今听秋月说她们竟是把这次水患与去年那场异态联系起来编排她岳父大人来了,想不气都难。 谁不气呢,此事可不同于往时无伤大雅的几句调侃,说说就过的,若是村民们当真愚昧至此,把天灾之祸推到人身上来讨伐指责,那么秋月她爹,她们耿家乃至袁家,即将面临的可怕局面可就不仅仅是这场水灾了。 她们要拿甚么来应付……愚蠢的人心? 显然,秋月也是气着了,方才在厨房她的脸都青了,她娘的脸色同样不好,fù人们在厨房围在一起吃饭时,气氛也是极为勉强。 “我看这事儿没完。洪水一天没退,她们急得急得没准就得咬上我爹。” “那又能咋样?还能把人拿去祭天咋的?”少安语气不善,她这一整日下来早就烦闷不已,许许多多的事需要去想去考虑,年轻气盛的她再是冷静沉着,也绝做不到灾难接踵而来的当头淡定如止水。 “那也不能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呀,在我家当着我和我娘的面都能扯这个,回去不得拉着整条村都来瞎编排,亏我爹劳心劳力忙前忙后,抵不过她们几句是非口舌!当初那回不就有人当场不愿意我爹就任村长了么!” 这倒是,人言可畏。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们傻。你也说了,爹他尽职尽责为这事忙得头大谁不知道,他们要是能没良心到那种地步,要把爹咋样咋样,大不了让咱爹不做这个劳什子村长任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不过好像也真没法子,咱们又堵不上他们的嘴。不管咋样,我心里就是堵得慌,一想到今儿爹他奔波这里那里安排他们避难,大雨的天淌深水跑来跑去饭都没顾上吃,回来一身的湿……他们那些人竟然还要因为那种破事想怪罪到我爹身上,真是心寒……” 二人为此事着恼,十分替她们劳苦奔波不讨好的爹爹委屈。少安心里揣着事,说话间长长叹息一声, “你也别太气了,现在外头是没啥事,也不晓得过了今晚会咋样,留着点精神,明儿咱家要cāo心的事更多。家里的猪我估计……咱们家损失应该是最大的……” 说这话时,少安怎么也挥不去浮现脑海最坏想象中的最坏景象,完全不敢想那惨烈的场面,一双胳膊抵住桌面,两手捂脸,情绪很是低落。 秋月还是头一次见少安如此无助的样子,心头一沉,忙上前抱住那人,脑袋圈入怀中,轻拍她背部安抚, “你也别太担心了,还不知道咋样呢,别自己吓自己。” 怀中人闭目深深吸气,良久,颤声弱弱道:“我好怕。要是大花它们出了事,咱们家……咱们家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这人柔弱无助的姿态,与平时骄傲无赖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令得耿秋月更是难受,生出惭愧:亏自己还一心想着念着娘家这头,明明袁家才是最为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非但没设身处地为怀中这人想一想,还总是指望她依赖她,甚么事就爱找她出主意找她帮忙…… 耿秋月你真的很没用!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是枉然,秋月强忍鼻头酸楚,摸摸怀中人脑袋,温声道:“没事,我在呢。等水退了,不,等水位一降低些,我们赶紧回去看。” 片刻,传来闷闷一声:“嗯。” 两个心心相印之人,一个忧虑未来,一个自责当下,抱在一起感慨万千,相互安慰相互劝导,好是温馨,好是般配! 所幸,少安的忧心未担太久,洪水在当夜悄然退去,水位下降至安全高度,翌日早起,所有人发现,水患危机已解。 在耿家住下这一晚,袁家几人依旧睡得不踏实,一来不是自己家,屋外水灾不知发展如何,他们自己也是身临险境。二来,家中诸多扰人心绪的事宜,光是一家赖以为生的那几十头家当危机重重这点,就已足够叫一家子寝食难安。 一夜辗转反侧,袁少安难得有机会在自己媳fù娘家闺房宿下,竟是毫无别样心思,一心只想着只想着家里的猪。该说她有责任有担当罢,可是她这样,少不得让跟着躺了一晚睡不好的耿秋月心疼又无奈,天快亮才稍稍打了个盹。 天色渐亮,鸡鸣声起了又歇,勤劳的耿大娘率先掀开被子下床穿戴,出门瞧见耿秋堂眯着雾蒙蒙一双眼从院角茅房出来,刚要唤他一声,那小子转了个道往院外走去,打开院门放眼一探,顿时清醒,睡意全无。 “啊!水退了!水退了!娘你快来看!” 公鸭嗓惊呼声穿透整座耿家院子,从院门口清清楚楚传入屋内,所有人被这一声震撼人心的好消息zhà醒,忙爬起来穿衣蹬鞋出院一看。 于是,周围此起彼伏这么几句欢呼: “得救啦!得救啦!” “洪水退了,咱们不被淹啦!” “太好了,终于没事了!感谢老天爷保佑!” “……” 这下,全村沸腾,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欢庆,比过年还要来得热闹。 袁少安草草绑了腰带,脸上妆都来不及化,猫着身子扯好鞋,几乎是跳出的房,没几下就不见了人影,徒留床上蓦然被起身之人踩醒的跟不上速度也跟不上思维的耿秋月一脸懵懂,随后一阵火起,床板一拍脚下一蹬, “袁少安你就知道那几头猪!” …… 一路狂奔,少安顾不上脚下水位仍有没膝的高度,鞋子湿了就湿了,不理。裤腿衣摆湿了,没工夫管。家里的猪才是当下十万火急的事。 就是这般心急火燎,袁少安路上跌跌撞撞,滑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终于喘着大气回到自家养猪场,一步一步踩着依旧有些深的黄浊污水,进得猪圈…… 第90章 辛酸 水深浸半圈,脏兮兮臭烘烘的污水中, 稻草浮动, 枯叶横漂, 原本还算白净的大猪小猪们, 一头头黑乎乎脏得不像样。 少安绷紧, 眼睛巡视一圈下来,有明显的痛惜, 也有松动安慰。 幸运的,大家伙们好好的站在水中, 水深泡到它们四肢上下, 冻得它们瑟瑟发抖,好歹留着一条命。小家伙们, 大都待在栏墙上,想是水淹时浮上去爬起求生之故,如今待在上头不能下来也下不来。 不幸的是, 有几只小崽没能逃出生天,翻了肚白浮在水面, 给少安心头敲来闷头一记重击。 唉! 惨烈?亦或还算乐观? 依现场水过痕迹来看, 算是可以了。 “小家伙,真对不住, 我没能救你们出苦海,你们安心地走吧……”少安喃喃念着,撸起袖子取了门边的铲子及木棍,顶着恶心的脏臭, 开始打捞四具猪崽尸体。 尸体一一捞上来了,在大花小花的注目下,少安一手两只,提着出了圈,往鸡舍走去。不出所料,仅剩的包括母鸡在内的五只鸡,聪明地跳上鸡笼顶,幸运的躲过这一劫。见少安推门进来,几只鸡扑腾了翅膀眼看就要扑上来。饿了一日一夜,也是苦了它们…… 这时候院里还一定程度淹着水呢,鸡屎水,猪圈的屎尿水,甚至粪坑的粪水,恶臭冲天,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而袁少安凭着惊人毅力,愣是生生忍受下来,找了个粪桶把尸体扔进去。这时候没地方埋尸,也不可就让它们一直泡水里,只好委屈它们了。 做完这些,少安又拿了大盆和挑柴用的竹挑,去各个通水口捅一捅通一通,然后到院门口,一盆子一盆子把水泼出去。因为院内院外隔了一道泥砖砌的门坎,院外洪水退了大半,院内仍积了深深的水,水沟通出去的地方还是水,无处泄洪。 实在太令人头疼! 这绝对是袁少安有生以来最为憋屈的经历,也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最为恶劣的场面。恶劣到怕是只有掉进粪坑的苦楚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此等非人类承受的恶境,袁少安强忍心酸,前前后后忙过许久,终于累了才收手,也不愿拿这双手去抹一抹汗,直起身来仰天长叹, “这回算你欠我一笔,往后麻烦待我好一点。” 做完这个,少安愣神一忽儿,随即去了厨房。水自然也是把厨房也淹了的,幸而她够机灵,昨日过来时不单给猪圈拦了几块无用的板,厨房这边也做了相应的调整,米糠苞谷粒及柴火等等,被她一一放上灶台,使它们免于大水没入时被泡成稀烂。 还好还好,煮潲煮潲,不然那群家伙没淹死也得饿死了。 虽然没淹水,柴火多少还是被打湿了,潮润潮润的,少安费了好些功夫才把火生起来,水缸仅有的一担水,给她倒完一锅煮了。 正忙着烧火,院外有人来了,少安闻声出来一看,是自家人。 “等会儿,你们还是先别进来吧,里头水脏得很,该忙的我都忙得差不多了,水一时半会儿还退不完。” 门口几人望着眼前景象,听了少安之言齐齐住了脚,一个个皱起眉头深深呼气。 “安儿,里头咋样了,猪和鸡都咋样?”少安她爹端得是着紧自家财产,忐忑之感在这一刻尤为强烈,完全不敢想象若是一片惨状,他该当如何。 父亲问及此事,少安想不出何种表述最佳,老老实实回答:“有四只猪崽淹死了,其他都没事,咱家这回损失还不算太惨烈,爹娘你们别担心了先回去,这儿我会处理的。” 此地环境太过恶劣,少安自己忍耐下来深觉不易,不想爹娘也来受这等苦。至于她媳fù儿,自然不例外。 “秋月,陪爹娘回家收拾,这儿不用你们cāo心。” 听说死了几只猪崽,两老说不心痛是假的。不过被丢下自生自灭的那群猪在天灾魔掌下能存活下来大部分,可见它们命未该绝,他们也该有所安慰。 “唉,那你仔细处理了它们,我们几个回家去看看,急急忙忙奔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去。一会儿娘给你烧好热水,你忙完了赶快回来洗洗。” “诶,你们去吧,我喂了猪就回去。” 少安应着,目送三人离开,垂头扫一眼自己身上,嫌弃死了。赶紧窝回厨房煮了潲喂猪回去要使劲儿搓搓。 关心袁家猪的不只有袁家人,与之息息相关的人不多时也到了。 成为屠户才多长点时日,就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张顺德的心里别提多郁闷。耿家一堆的家务杂事干完,他才有空跑来袁家瞧瞧。只因实在心急等不了消息,干脆自己过来看一眼,今后的饭碗保住与否…… “少安!少安!” 院门外大老远,张顺德即扯开嗓子喊人。厨房中那人听见喊声,探出头来见是他,不由分说忙招呼进来, “姐夫你来啦!快过来!” 嗯,差别对待。 张顺德可不是从小被疼大惯大的,再难忍的环境,抵不过心里万分的焦急。 “少安,家里猪都还好吗?” “还好还好,有几只小崽子淹死了,其他的都还活着,算是阿弥陀佛了。” 张顺德长腿迈开进得院来,丝毫不管脚下踩的水脏到何种程度,只想快快去瞅一瞅心心念念许久的猪,他与耿秋梅从今往后赖以生存的宝。 此时,少安锅里的水开始滋滋冒烟作响,只好沉下心来煮潲,由得那张屠户入圈去看。 张屠户踩着越加恶臭脏污的积水,闯入与前几次来时场景全不一样的袁家猪圈,直到看见十几头大猪,三头母猪,十几头小猪安然无恙,才终于安下心来,谢天谢地。 瞄过猪,张顺德也受不太住里头非人承受的恶境,退出来去找袁少安说话。 “姐夫你咋过来了呢,耿家这会儿也该忙得很吧一大堆事要收拾。” 去老丈人家歇了一晚,大清早就跑回来,少安心觉怪不好意思,想着回头打点妥当家里再过去一趟好生谢过岳父岳母,劳他们费心了。张顺德摇摇头,帮她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装米糠的木桶,言道, “田里水还没退完,现在也只是干着急,我抽空过来的,实在放心不下你这边。我看那些猪这会儿都蔫头巴脑的没精神,不要紧吗?” 少安一叹气,无语:“你又饿又冻捱上一天一夜准也得没精神,它们从小娇生惯养的呀!” “奥,也是!”顺德点点头,又道:“等这两天水排得差不多了,我就该忙着重新播种了……一场水闹出这么多事真是的!这个时候全村都没法闲着,看来我得过几天才能过来杀猪了,你先好好喂着啊。” 对方一耸肩一摊手:“那不然呢!” “嗯,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就过来喊一声。” 话音落,张顺德再次迈开长腿,如来时般风风火火去也。少安埋头忙碌,心想:这个姐夫可真不容易,好难得有件喜事,还没高兴完呢各种糟糕事一件一件涌上来…… 不过我家的损失还是比你们种田的大。整整四只小猪,长大了就是四头大ròu猪,卖出去值多少银子呢! 心痛死! 潲水煮好了,少安就着勺子喂完猪,忙了好些时候才把圈里的事料理得差不多,随后去喂了鸡,这才歇下来,回到自家院中。 袁家大院比猪圈那头地势高些,这会儿院子里已无积水,袁父袁母与秋月里里外外收拾打扫着,有得忙。少安先是去井边打了桶水上来冲过手脚,忙碌间隙袁氏几人见她回来,催她, “热水烧着了在锅里,赶紧去洗洗,别染上病了。” 秋月停下手中活,跟着回房帮少安取换洗衣衫,备好澡巾。等那人提了热水进屋,细细打量过那又脏又臭的一身,心疼又嫌弃。 “别忙了我受不了你这个样子,赶快把衣服解了进去洗洗身子,我帮你提水去!” 说着,秋月别过脸,太不想看见她家娘娘腔这副不像样的形儿。因为这个,她的心中忍不住泛起浓浓酸楚,格外不是滋味。 为啥,她明明也是个女孩子,却要担起一整个家,承受这些……出点大事小事永远是她挡在前头…… 太令人心疼! 少安也是对自己这样子极为嫌恶,听秋月的,水倒出来立马宽衣解带,拿勺子从头到脚浇下来,冲去身上的污渍,也冲去心上的不适。等她冲得两桶水几乎见底,秋月依旧呆呆杵在门边背对这头,不做声也不动,不知在想啥。 “你干啥呢?” “……” “秋月?” “……” 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少安慌了,搁下水勺光着身子冲过来,拧过呆立之人身子,入眼竟是一张淌着两道泪痕的俏颜。 少安大惊:“你咋的了?好好的哭啥?不就死了几头猪崽么,放心没损失太大我还能应付的……” “你傻呀!” 秋月还当这人轻声细语的能如何哄她,谁想她就是这般的猪脑子! “我是心疼那几头猪吗!我是心疼你这头猪!你看看你的样子!昨晚一宿都没睡,一大早的忙到现在,也没吃点东西,弄得这一身又脏又臭,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吗!呜……” 这一段吼,足足吓得少安愣神好一会儿。 第91章 灾后 “唔……我……” 本来没想那么多的袁少安,被耿秋月这一番话及她红红的眼眶浅浅的泪痕惹得也跟着泛起了丝丝情绪。 “你别哭了。都是自己家的事, 我没多委屈, 你哭得我心疼。” “谁要你心疼!心疼心疼你自己吧!我啥忙也帮不上, 在这哭鼻子还要你哄, 别人知道准该笑话了……” “你不是老说我皮糙ròu厚的么, 有啥好心疼。快别哭鼻子啦,都不美了!” 秋月当即哼哼唧唧停下来, 水眸一瞪,骂她:“你才不美!又脏又臭赶紧去洗吧, 光着身子杵在这想勾引我嘛!不冷死你!” 被嗔骂这句, 少安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正一丝、不、挂, 霎时感觉周身被寒意包围,不由狠狠抖了抖, “嘶哈好冷啊, 热水没了不是说要帮我提吗,快去呀, 顺便弄点花瓣来我泡泡去去味儿。” 少安话毕, 蹬蹬蹬跑回了澡房,把桶里仅剩的两勺热水浇上身, 裹上巾子静待伺候。秋月瞥过那人光溜溜的屁股,翻个白眼以示不屑,不再耽搁,去帮她打热水。 还算迅速, 过了片刻秋月就提了一桶水进来,吃力的样子与她高傲的xìng子实在不搭。少安也不闲着,接过来轻轻松松倒进浴桶,再催着对方赶快去提。秋月甩甩胳膊,忍不住拧了使唤她干活那人一把,见这人冻得直打哆嗦,又气又心疼,只好认命继续干苦力去了。 前前后后总共跑了五六趟,秋月累得人仰马翻,最后一桶凉水提进来,总算能歇一歇。 出大力气干完活的耿秋月蔫蔫的靠在澡房门边,直勾勾盯着袁少安跨入浴桶,舒服享受的模样,一瞬间放空,思及这人往日每回都打点妥当这些粗重活,洗澡水从不让她cāo心……今日给她一试,果非娇滴滴小女子能胜任,也亏得那家伙五大三粗干惯了体力活。 嗯,人与人真不是方方面面都能比的。 门口的人默默感慨自己娇弱,佩服桶中那人勤劳结实,倒是忘了啥,等被里头那人喊了才回神。 “不是叫你弄点花瓣来嘛,还愣着干啥?看我看那么入神都要留口水了!” “哦!”秋月收回怔愣,抬步走近浴桶,自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揭开。 “这啥?咋是干的干菊花呀!啧!让我泡菊花茶呢啊耿胖妞你可真行!” “闭嘴!” 耿胖妞气极,为这人的态度十分的不悦:“这个时候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鲜花瓣去!就这还是我从爹的小木柜里偷偷拿的,嫌弃你就别泡哇!” 少安也是十分的委屈,谁泡花瓣澡喜欢用菊花干的,泡澡还是泡茶呢!可惜眼下正值冬春jiāo替,又逢骤雨洪灾,哪哪儿都找不着一朵正艳的鲜花是事实…… 也罢。 “泡!都撒下来!你要不要也进来一块泡会儿,菊花澡不晓得香不香。” “香你个大头鬼!”秋月一横眼,语气态度嫌弃到一定境界:“从今儿起,半个月之内我不要跟你一块儿泡澡,晚上你也休想碰我!” “切!爱泡不泡,不泡拉倒!来呀小妞,伺候你大爷洗头。” “行!你是相公你是大爷你是公主你是小姐,奴婢遵命!” 瞧她那瑟样儿,大爷似的使唤着桶外之人。秋月看不惯她蹬鼻子上脸的贫,似怼似应一声,抄手掬起一捧水朝她脸上头上招呼。 “伺候你!伺候你!伺候你!” 一把接一把,直直爽翻天。 大爷似的袁少安不甘示弱,拿出她大爷似的威风,也拨水反击,一下泼得桶外的使唤丫头湿身过半。 于是,两人如孩童一般欢闹着在澡房打起了水仗…… 难得的轻松氛围,有助于排解昨日来的郁闷。少安秋月闹了许久,出得房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袁氏两夫fù早已把家中清扫完毕,剩余院中坑洼的一摊一摊黄泥积水没法清理。 神清气爽浑身散发菊花香气的袁少安,并着也疯闹了一阵情绪恢复如常的耿秋月,两人甫一出来,即被爹娘叫去厨房吃早点。这个时辰吃早饭可真是尴尬,过不了多久也该做午饭了。 “娘,您歇着吧,今儿晌饭让月儿来煮。” “让你煮让你煮。家里都没菜了,安儿一会儿领着你媳fù儿去菜地瞧瞧,看咱家菜还能吃没,碗柜里还有几个鸡蛋,蒸了吃吧,晌午先凑合凑合。” 袁氏应下来,招呼俩孩子坐下喝粥,一时感慨颇多:一家人依然能围在一起喝粥说话,依然轻轻松松的气氛,是历经灾难后的万幸。 幸好幸好,一家人都好好的,但愿不要再出啥事,老祖宗保佑! 热乎乎的白粥就咸菜吃毕,少安陪着秋月刷过碗,提了菜篮子一同出门。 一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升起,积水去了大半,往坡下走,只剩农田与水沟仍是水,田埂上再不是看不到路的场面,两人脱了鞋挽起裤腿,光脚踩在湿泞的地上,一路向自家菜地走去。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不少人已出来忙活,放牛的,赶鸡鸭的,挖田口放水的,摸鱼抓蟹的,大人小孩统统出动,像是一种仪式,洪灾过后恢复生机的庆祝仪式。 小两口被这生气所感染,心情更是美妙,双双去到菜地,看见她们家沾满泥渍的青菜也只是摊摊手耸耸肩,没觉得多郁闷。 秋月躬身下去拔了一棵大白菜,直起腰来甩一甩泥巴,想起昨日在耿家的种种,不禁慨叹开来:“也不晓得昨儿那几个大婶咋样了,现下洪水退了,她们总不会再拿话编排我爹了吧!” “洪水退了立马就有得忙了,她们才没那工夫惦记那个,你想这干啥,平时也不见你那么爱搭理别人的闲话。” 少安不以为然,觉得秋月有些小题大做了。谁知她这态度反倒惹了对方不快,连同她一块儿念起来。 “她们平时说我啥我可管不着,但是说我爹说我家里人就不行!你不知道,我姐和姐夫住在娘家这半年,一开始还好,住久了多得是闲话跑出来,有时候连我姐听得脸都绿了……你说姐夫堂堂一个大男人,心里得多难受。不然你以为他突然打定主意去做猪ròu贩天天起早贪黑那么拼是为了啥,眼下姐又有了身子,他压力大着呢!” “嗯,是。” “所以嘛,那些人不了解别人家情况,不知道别人心里多难受日子过得多艰难,一天天就知道说三道四,太没品了!” 秋月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跟人有大仇似的气鼓鼓没个完,看着竟是那般可爱。少安见她此态,心内油然生出佩服:“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我以为你就只会眼睛朝天对那些闲言碎语不爱搭理呢!”想不到你如此维护家人,如此懂得理解他人。 “屁话!你当我鼻孔翘上天呐!” “……” 二人正说得热闹,少安手上动作娴熟利落,巧劲一使扯起一把猪草,抬起头来,眼睛往远处扫过。这一扫,竟是扫出熟悉的景致来。 “咦……那边那辆马车……” 秋月也看见了,她对那马车的主人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如今见之,很难不生出不爽来。 “哟,那不是你家世杰哥哥的马车么,咋这时候来了呢!” “肯定是来看我的,他准是知道咱们村被大水淹了!走走,别摘了,咱回家去。”袁少安的神情意外又感动,望着远处沿着大道直直向袁家大院而去的马车,欢喜得不行,连忙装好猪草青菜,提起来就撒丫子往回奔。 身后耿秋月立时醋意横飞,怒瞪着那道背影一溜烟远去,心下狠狠啐一口:呸!猴儿急! 也就是有贵客临门,袁少安才抛除淡定,显得尤为激动。 陈世杰的到来出乎全家人的意料。他们哪里会想到,那体面的公子哥待他们袁家是真心友好,不顾这雨后难行的道路,不顾这难测的怪异天气有无突变之危,大水淹上来的第二日就赶来看他们。 实在是,太讲义气的好公子! 马车在袁家院门前停下来,随行之人除去脸熟的三位家丁,比以往又多了两名人高马大的护院。 “袁伯父,袁伯母,世杰专程来看望您二老。” 陈世杰被热情的袁氏两老迎进去,那二人为他这一句连连点头,满意得不行。 “好孩子,有心了。” 陈世杰一路进得厅来,暗暗着眼打量过袁家周遭,心下放松不少, “昨日大雨不歇,夜里听闻凤凰镇有几个村庄被大水淹了,世杰心里委实担忧,今早就马不停蹄赶来一看。所幸伯父伯母安然无事,世杰也就放心了。诶,怎不见安弟与弟妹?他们可还好?” “好着咧!” 袁少安一声应答,从院门口小跑进了院回到厅中,知那陈公子如此关心她袁家人,心中感动非常。 “安弟!你无恙实在太好了!世杰担忧了一整夜,奈何雨过夜路不好走,硬是等到今早天亮才动身出发,生怕你这有何闪失呀。” 陈世杰端得是关心他的安弟,得见袁少安活蹦乱跳精神奕奕一个,面上的忧色才彻底散去。可不!好容易jiāo到的一个知心朋友,若是因为这场灾难损她伤她,或更甚者,使他失去这一好友,那他又该如何感伤与无力…… “托你的福,我们虽然被淹了一晚上,但是没一个人伤亡,真的特别幸运了!” 来了贵客,袁家立时热闹开来,袁少安拉开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手中提着菜篮,才想起自己丢下自家媳fù自个儿跑回来了…… 满脸的懊悔与意显出来,少安尴尬一笑,正好耿秋月自己也回到家了。 “弟妹有礼。” 陈公子礼数周到,对好友的发妻自是敬重有加。然而好友的发妻待他简直如临大敌,面上不动声色福一福礼,心内百十句骂声可以把袁少安怼个稀巴烂。 于是,她就揣着别样心思问了句场面话。 “陈公子真是有心还专程来看我们家。我记得你好像是县太爷的亲戚吧,你都来了,县衙那边肯定知道我们村的事,不晓得打算怎么处理呢?” 言下之意:咱们村老百姓蒙受财产损失,县衙有无作为? 极好的一个问题。 陈世杰以他所知,给出相应答案:“弟妹尽可放心,官府一收到消息就已逐村派了人下来访查,之后会把灾情上报朝廷。如今洪水退去,排水与后续一干事宜,相信很快也能得到解决。” 也就是说,县老爷他还是管他们死活的。 秋月颔首致意:“那就好。” 第92章 探访 若说陈世杰的到来为袁家增添了许多热闹,那么他口中官府下派来访的小吏抵达, 无疑给整个凤凰村带来不小的振奋。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灾百姓见了知了, 也就不好再对官府抱有怨言。 凤凰村果真备受重视, 明明周边几个村也遭受不同程度的灾害, 只有凤凰村是由里正大人陪同官府下派使者前来。 耿村长从昨日起就未歇着, 一直忙着应对灾中事务,今日洪水退去, 他马不停蹄又全心投入灾后安排,组织指导村民以最有效的方式排洪引流, 重整田地与家宅。 于是, 村长大人领着里正大人及特派大人,一行几人沿着凤凰村主大道, 由北向东,大致查看过当地农田的受灾情况,随后挨家挨户去了解详情。 无疑, 村东一带是受灾最严重的,尤以袁家最甚。 “……袁家东面临接泗水河岸, 水涨上来时首先就淹了袁家养猪场, 然后是袁家院子。幸亏再往西前面那条坡不短,所以东边这十几户人家受灾程度大都是洪水冲进院门。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村中央的田地, 几乎通通被淹没了……”耿村长劳碌命,一路领着两位大人到访村民家中,大体了解过村中受灾情况,总结出来。 既无人员伤亡, 里正大人与来访那位自是大大松一口气。 “如此甚好,县太爷可是十分关心乡下灾情的,凤凰村无大碍,他知道也该放心不少。” 一行人边走边讨论灾情,向东而去,很快到了村东袁家。此时,袁家接待客人正热闹着,他们一来,这热闹立时攀升到另一高度。 “世杰少爷,你怎的在此?!” 那位官家人被簇拥着迎进袁家大厅,一眼瞧见厅中的另一位客人,当下深感意外。 陈世杰见得来人是熟人,起身朗声笑开来:“呵呵呵,世杰前来探望友人,不想在此地竟能碰上钱叔。” 不错,此次到访凤凰村查探灾情的特使,正是县太爷身边的得力助手,藤县府衙地位甚高的钱师爷。 听陈世杰解释,钱师爷才拿眼细细环顾一圈,目光落定在袁少安身上,这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俊小哥。 原来如此。 “真巧了。王大人特地派了在下前来凤凰村查探灾情,听说这袁家受灾颇严重,没想竟是世杰少爷的朋友家。那便劳烦袁家当家的细细说一说,家中当下情况如何?” 衙门的人,又是陈世杰的熟人,袁家自是热情招待,最好的茶水泡上来,最贵的零嘴点心端上来,最诚实恳切的回答道出来。 “袁家是养猪为生的,多年没种田。这回发大水,家里猪圈被淹了,猪也损失了几头小崽子,现下养猪那院子还积浸着水,家里地势高些,水也退得快,钱师爷您要是再早来一个时辰,见到的袁家院子肯定是一片水塘。” 袁父将家中灾后概况娓娓道来,望望厅中一干人,心下不无感慨。有靠谱的亲家,有靠谱的孩子,孩子也有靠谱的朋友,如今看来,他们这些老百姓上头还有个靠谱的父母官,人生无憾了无憾了无憾了! 耿老大是听了亲家公所言才知袁家这头情况如此,微微替他们心疼。瞅瞅自家那挨着少安乖巧站在角落的宝贝闺女,轻叹一记,抬手摸摸胡须,提议道:“钱师爷,里正大人,袁家是凤凰村的养猪大户,每年出栏几十头猪,在这十里八乡都叫得出名声来。他家没种田,可以说是养猪为生,这回水灾损失几头猪定是打击不小。二位可要去袁家养猪场瞧一瞧?”若是能将这情况报上去,依朝廷近年来施行的仁爱之政,或许多少能再贴补些援助灾款。 袁少安对养猪场的今况了然于心,听老丈人想带里正和钱师爷去看,只觉不妥,正要出声,被岳父大人一记眼色瞪回去。 而另一边学识广博的陈世杰,迅速领悟耿老大此议深含的意思,不禁跟着帮腔:“确是如此呢钱叔。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本。如今农民赖以生存的粮食产地受灾,养殖牲畜的人家被大水无情淹没造成损失,都是朝廷最不愿见的。钱叔不防亲自去探看一番,到时上报也好更为贴切呈现民生百态。” 有耿村长与陈二公子出言,钱师爷怎么也该卖这个面子,暗暗斜眼瞄了那袁小哥一下,再望望一贯谦逊诚恳的世杰少爷,心中略略思忖些内容,随即点头应允, “也好,原本在下就是来查看灾情的,不仔细了解过可不好jiāo差。走吧,劳烦袁小哥带路。” 钱师爷用了一口茶,咂咂嘴起身,指名要袁少安领路。被指名的袁少安哪敢不从,这钱师爷周身的气势与威压,比之她老丈人有过之无不及。 “是,钱师爷里正大人耿村长,请随我来。爹娘秋月,你们在家呆着吧,招待好世杰哥,我去去就回。” 少安话落,一并被留下的陈世杰生出了意外:“别,安弟莫要如此。世杰很是好奇,也想去看一看那猪圈究竟是何场面呢!” 少安果断拒绝:“还是别了世杰哥,猪圈那头还泡着水,连块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瞧瞧吧。我先带钱师爷他们过去了,劳你在家陪我爹娘说说话。” 丢下这段话,少安领头请了来客出门,去往袁家养猪小院。袁家厅中,陈世杰虽不解也遗憾,到底不愿多纠缠,既然安弟不想他去,那便不去罢,强人所难不是他的作风。 再看那被jiāo代好生招待客人的耿秋月,目送一行人出得院子收回眼神,施施然去为客人杯中添了茶,顺便朝客人投去一抹意味明显的笑。这笑,直勾勾就是在说: 呵呵呵陈公子,您就别掺和了。您的气质本来就与猪圈那等地方大大的不搭调,更不说是眼下恶劣到极点的境况。死人袁少安那是怕你去看了一会儿回来吃不下饭闹得场面尴尬…… 袁家可谓是凤凰村的名流,这场大水给袁家造成何样的惨烈后果,各家村民也很是关心。袁少安领着钱师爷与里正村长等人去观望受灾最重的猪圈,八卦心盛放的一众村民可不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时机,一个一个跟风跑来围观。 此次围观的有十数人之众,听说当日围观回去后,有好几人一整日吃不下饭,更有甚者直接苦哈哈吐了半天。 当然,这只是不夸张的后话。 养猪场院内积水有少安清理过,有大通出水口排水,有日头照shè烘干,钱师爷等人前来观看时,积水已少了大半。因此,呈现于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泥泞黄黑的土浆,是阵阵扑面而来的异味,是非人能承受的恶劣场面。 非要形容出来,只能说,干涸的粪池也不过如此了。 钱师爷与里正大人最是无辜,他们下乡来只是例行公事,谁想三句两句被劝去看了整条村受灾最严重,场面最难堪的袁家养猪场,闹得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是,只有袁家这小院,是粪坑淹满了还溢出来的吧。这灾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强忍不适之感,钱师爷仅仅在小院门外逗留了一小会儿,已将此地惨状尽收眼底,草草登记在簿后,抱歉着拉了里正快速告辞离去。 等所有围观之人散去,袁少安才塌了肩膀翻个白眼,暗自鄙视他们:没见过世面。 鄙视别人归鄙视别人,她自个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比今早水汪汪一片的境况更令人作呕的院子,身为主人的她自问同样难以久呆,拿手在鼻前扇几扇,关门离开。 大花小花还有其他可爱的猪猪们,再委屈你们多忍一天,等明儿地面全干了,我再来清扫清扫,你们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唉!毕竟人家今早才泡过澡,不想再脏一次再洗一次。 少安一路惆怅着回到家中,发现客厅中只得父亲与客人,得知她娘亲与她媳fù儿已在厨房张罗午饭,家里准备杀一只鸡,炒一碟腊ròu煮一碗青菜,再把陈世杰带来的物资中那些食材一收拾,做出一桌尚能不自己嫌弃的待客饭菜,招待她的世杰哥。 嗯,这已是袁家当下能力范围内,以最高礼节待客了。 半个时辰后,饭菜上桌。 饭桌上,袁父不好意思地招呼陈公子及他家的几名家丁与侍卫入座, “家里还没收拾好,午饭就凑合这几个菜,好在陈公子周到,带了食材来,不然这一餐就得让陈公子和你们几位小哥笑话了。” “诶!”陈世杰摇头,“伯父说的哪里话,怎还是待世杰如此见外!如今村中受过水灾,田地菜地难免不遭殃,世杰既来这一趟,总该考虑到这点的。原本还想差他们运几桶水的,后来听说凤凰村受灾不算严重,想是未曾污染到井水,才打消了念头只准备些粮食就来了。” 袁家几人听了,一个个别提多感动。 “有心了有心了,真是个好孩子。安儿,你要多向陈公子学学,听见没!” 发言的袁家家主威严不失,好像真就对陈公子赞不绝口对自家孩儿嫌弃不已,唬得自家孩儿连连点头。 “嗯嗯,是要向世杰哥学习!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 厨房中,耿秋月与婆婆袁氏也在吃午饭,听闻大厅那头热闹的jiāo谈,想象着挨在陈公子旁边吧唧吧唧吃菜巴拉巴拉吹牛的某个死家伙正一脸的瑟,嘴里的鸡ròu嚼半天嚼得没了味儿尚不知咽下去。 袁氏看她食不知味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多日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爱这女娃,也真心接纳她与自己女儿的事。知她小心思多,不免生出促狭,言语逗上一逗, “月儿呀,那陈公子人品相貌都是顶好的,和咱家少安合得来也是难得,可你为啥好像不大待见人家的?” 秋月正默默想着心事,不防婆婆有意逗弄,咽下嘴里的菜,撇撇嘴流露真情实感:“哪儿是不待见他陈公子,人家好端端的我干啥不待见他!还不是少安那家伙惹的!”明知道人家是断袖,总是一见人就热乎劲儿黏着,也不知道避嫌! “咯咯咯!你这小妮子,真是个小醋坛!明明安儿一颗心全栓在你身上,还那么大醋劲儿老是吃些飞醋,真是两个小冤家!” 袁氏呵呵乐起来,一瞬间觉得自家闺女眼光极好,挑了这么个可爱的又心心念念她的媳fù儿。这样的小两口,即便是两个女娃,也能热热闹闹把日子过下去罢! 两婆媳在厨房吃饭闲扯,话题围绕着某个人,说得热闹也吃得热闹。但终归热闹不过客厅那头,吃下合口饭菜饮下几口酒水后,情绪高涨起来的汉子们。 说汉子们也不对,也就陈世杰那几个随从称得上铁铮铮的汉子。其余的,袁父是个病秧子,陈世杰是个谦谦公子,而袁少安,不说也罢。 陈世杰敬过袁少安的又一杯酒下肚,终于敞开话题,问起了昨日开始的关心所在。 “伯父,安弟,恕世杰多事,在凤凰村这一带,袁家家境是十分不错的,不知伯父安弟可有考虑过,搬到城中去落户?” 陈世杰的话,有如一道惊雷,略过袁氏两父女的耳边,撞入他们的心底。半晌无人应答,少安和她爹均是呆愣愣怔住了。 率先回神的是袁父,他比少安坚定果决:“从没想过这个,我袁家世代养猪为生,一直就待在凤凰村。” 少安也跟着回神,眨巴眨巴眼皮,也道:“是啊,袁家祖祖辈辈都生长在凤凰村,世杰哥你不提,我也都没想过这事,是吧爹!” “啊,可不!陈公子你咋突然提起这个呢?” 陈世杰也就是简单一提,料想他们不会采纳的,只是想到这次天灾,忍不住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若不是这场水灾,世杰也不会提起这个。伯父和安弟你二位想一想,这次洪水是幸运躲过去了,那下次呢?袁家地势过低,最怕就是这个。或许二位该说世杰多虑了,不过有些事,有备而无患。将来的事,谁清楚呢?” 陈世杰一股脑说了一通,给自己又斟满酒杯,要端起时略顿了顿,换了手边的茶杯,饮下一口茶,神态变得自然些, “失礼了,世杰也是临时起意,为伯父一家思虑得过多了些,提的这个倒也不是十分糟糕的主意,呵呵,伯父与安弟莫要怪罪才好。” 袁父与少安对望一眼,面上无多余神色,冲陈世杰摆摆手:“无妨。陈公子也是为我老袁家着想,我老袁明白你的意思。可惜咱们农家人,乡下住惯了,自己的老窝自己的根,住得才踏实。” 陈世杰谦逊而风度,面有愧色颔首再致歉:“是世杰唐突,受教了。” 于是,此话题就此终结,在座无人再提起半句。 是日午后,陈世杰此行结束,要看望的人看望过了,想说的话说多了,用过午饭又待了许久,看看天色,告了辞。 “伯父伯母,安弟弟妹,世杰这就回城了,改日再来看望诸位。”陈世杰话毕,在上马车时停下来,回身看向袁少安,补上一句, “安弟,还是那句话,往后若是有何要事,直接到县城陈家,或是差人带着玉坠前来,世杰必尽绵薄之力!” 袁少安大为感动,扬起笑脸,回他:“嗯!” …… 送走陈世杰,一家子满怀感激与怅然,两两回屋,抓紧时间歇个午觉。 躺在香软温馨的床褥间,袁少安舒服得长长叹气:“啊!终于躺回自己家被窝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呐!” 耿秋月也解了外衣脱了鞋正准备上床,听闻这一句,想起昨夜这人在耿家她的闺房她的香床上烙煎饼,更是想起这人今早急急忙忙起身大喇喇踩上她胳膊那一记疼痛,顿时火从心起,上床时特意把脚踩上那人的胳膊,报那一脚之仇! “嗷” 床上人吃痛,一张脸拧成了苦瓜,鬼叫开来,强烈控诉:“耿胖妞你是不是又胖了,踩一脚要老命啊!” “啪” 耿秋月毫不心疼,为那一句带胖子的损话,不由分说再添上一巴掌。 接下来的半刻,两人打打闹闹,最终躺好位置掖好被子,双双又叹出了声。 “呼……我想说袁少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你是不是欠揍?” 秋月才窝进对方怀中,自己怀中就多了样东西,在她胸前不断作恶。作恶那人变本加厉丝毫不为怒目与怒言所动,一边耍流氓一边说正事, “家里死了几只猪崽,今年就要少宰几头猪。要换做往年也没啥,关键是现在多了你,还多了个杀猪的,我想过两天就去找人来给二花配种,让它赶紧怀上,生多少是多少,补上缺口要紧。” 秋月闻言来了精神,问:“母猪一年几胎呀?生多了不好吧?” “一般母猪一年两胎是正常的,不过咱家没那么缺钱缺ròu,往常我就让大花它们一年生一胎,它们轻松我也轻松。不过往后可能要多辛苦它们了,一年挑一头生两胎,轮着来吧。” “嗯,全家就指着它们的娃过日子,也真难为它们了。” “不难为,母猪生猪崽是它们的职责,该干的事。就好像我,伺候你舒舒服服过日子,也是我的职责。” 少安说着说着就又贫起来,危机解除的当下,坏心随之而起。秋月懒得理她,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 “你们吃午饭的时候都说啥了,你的世杰哥哥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后来感觉他怪怪的。” “没啥,净吹牛皮了。哦,世杰哥就问了一句我和爹有没想过搬到城里去落户,然后我和爹都说没想过,他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吧,一个劲儿说自己失礼在赔礼,就这样没别的。” 少安淡淡讲了几句,似乎没有重点。只是她的简洁讲述,涉及到的那个问题,何尝不把耿秋月也惊上一把,娇躯登时一颤, “你说啥?去城里?” “哼,这么激动干啥,你想去?” 秋月被她捏了下巴,眉眼一挑,摇头:“从前想,现在不想了。我看你的世杰哥哥很盼着你去呢,到时候就能天天见面咯,多好……” “拉倒吧!隔了多久人家来看我一趟,把你给酸得……我要是再天天跟他见面,难保不被你提刀追杀,我可没那胆子!” 少安挤眉弄眼的贫,怀中人被她逗笑了,咬咬唇放狠话, “你还真了解我。没错哇,要真是那样,到时候家里的杀猪刀我就磨得铮亮铮亮的,天天跟着你盯着你,看你敢不敢出去勾搭老爷们小姑娘!” “切!老爷们小姑娘算个屁,我袁少安只看得上圆润的胖妞!” “啪” 第93章 现状 凤凰村的受灾情况已被查访记录,钱师爷回去得悉数上报。江南肃州作为大褚中南部命脉级别的经济贸易大区, 朝廷不可谓不给与各方面的重视。此次江南暴雨, 肃州城下属县乡数地遭受洪涝灾害, 殃及百姓几多, 灾情厉害几何, 是朝廷第一时间关心的要事。 藤县父母官王大人诚惶诚恐,灾后第二日连忙下派人员到受灾各乡镇村落去查访, 灾情较重的几地也相应给出救援。 还算及时,也算尽责。 于是, 受灾不重的洪水已自行退去的凤凰村, 上上下下集体松一口气。日子恢复如常,重新进入播种chā秧季节, 耐心等待朝廷的赈灾款下达 ,官府给出些许补贴,好补偿他们因灾蒙受的损失。 各家各户怀着大致如一的心情, 快速展开春播,争取最大限度追回被耽误的两日而延误的最佳chā秧时节, 前后延展起码有十日的劳作与工夫白白废掉。 次日, 未种田的袁家人用了小半日时间,清理猪圈及收拾菜地。晌午吃过饭, 两老便催着少安秋月两口子去娘家,看看有啥需要帮手的出点力帮帮忙,省得他们欠好大人情心里老惦记着。 两个小的没理由不答应,饭后稍事歇息, 便双双去了耿家。彼时耿家也才吃过晌饭,一家人从早上忙到午间,几块田的农活得抓紧时间干完,可把他们一个个累得够呛。 也幸好耿秋梅身子够稳定,还能帮着炒菜烧饭,不然全家人忙死就她一个闲着,不给她难受坏了。 少安秋月到时,耿大娘与耿秋梅正在收碗,其余人抓紧时间歇息,过不了多会儿又得出门了。没办法,两家的田地赶进度,不急不行。 “姐,你咋不回屋里歇着,当心磕着。”耿秋月最是关心她姐的身子,流过孩子的人哪能不多注意些。 “唉呀你,我哪有那么脆,做做饭洗洗碗又不是干重活,瞧你紧张得!” 耿秋梅好笑着嗔她,倒是顺从地被她接走手中碗筷,自己又取抹布擦起饭桌来。耿老大倒了杯茶水,招呼少安过来说话, “你们两个吃了没,家里都收拾好了?” 袁少安屁颠颠走过去坐下,十分关心岳家:“吃完饭才过来的,家里事情早上都收拾好了,就过来看看娘家这边有啥要帮忙的没……爹,家里田地都忙得咋样了,要紧不?” 岳父大人咂了一口茶,缓缓舒气,回道:“水都排得差不多了,之前撒的谷种都冲没了,要重新泡谷种,田也得再耙,得耽误不少日子,唉!” 耿老大对接下来忙不完的春种大业分外苦恼,忙完村长的分内事务,紧接着轮到自己家的事,他是接连数日怎么也不得闲了。 “那我今儿也来帮忙吧,正好得空,多个人也能快点忙完。谷种用自家的么,还是新买的?” 耿老大瞥瞥问问题的少安,这个不种田的女婿果然半吊子,对农田事务懂也不懂。叹一口气,解释给她听:“自家的泡总有一半催不出芽来,这样一来得费好多谷,还得多花时间,眼下赶着播种,还不如买镇上粮铺人家处理过的。今早老二已经去了镇上,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谷种买回来少说也得泡上两三日,播完种又得等十几日才能chā,没那么快忙完哟……” “嗯,慢慢来吧,也是没办法的不是。” “……” 翁婿二人正聊得起劲,院外有动静,耿老二先声夺人,进门即拉开嗓子:“谷种买回来啦!”震彻庭院的浑厚男声爽朗不已。 不愧是耿二叔,总是总是精气神满满,大雨大水也冲不垮他钢铁一般的意志与神采。袁少安心内默默敬佩,回想自己这两日的伤春悲秋,不禁感叹,她这等小年轻到底还是吃盐吃米太少,比不得开阔老练的长辈们呀! 耿老二肩上扛了一麻袋沉甸甸的东西,从院门一路进得厅来,卸下货,接过秋梅递来的水一饮而尽,随后仰首大叹:“哈累死老子了!” “辛苦了二叔!”袁少安好奇,凑上去瞄瞄那袋子,讶然:“二叔你这是帮多少家带了谷种,咋这么一大袋子。” 耿老二饮水毕,侧过脸往一边胳膊上蹭,大喇喇抹一把嘴角水渍与额上汗渍,而后咧嘴吩咐:“差不多全村的,外头板车上还有一袋。你小子还是顺德,去帮叔扛进来,快去。”说完,瞅瞅少安的细胳膊细腿,笑得狡黠。 没想到,说是要来帮忙,结果一来就有体力活干,少安的心情一时复杂又无奈。幸而那姐夫张顺德善解人意也勤劳肯干,二话不说撸袖子出去把谷种扛了进来。 随同他进来的,是几名村民。 “呀,耿老二回来得真早!” “咱来称谷种来了!家里还有田要耕,赶着呢呵呵……” “真是,劳你耿老二出力去镇上给大伙儿带回来嘿嘿,辛苦了!” 可不,乡亲们就盼着这批谷种回来,好领回去早早浸了,没得再多耽误时间,好好的播种chā秧时机被一场大雨给摧毁,多气人! 此次集中采购谷种,还是耿老大的主意。昨日趁着去各家上访,他也一一询问了各家所需的种子数量,记下斤两来,回去便差了自己二弟,令其次日天一亮就出发去城镇购粮种。 谢天谢地,耿老二赶着牛车去的一路上没变天,采购事宜也顺利,这才在午间饭后就已赶回来,可把他一身力气使得够呛! 热热闹闹的,几个村民称了各自所需的种子,要付银钱时一问价钱,当场皱了脸,一个个均是咂舌。 “咋要那么多捏,耿老二你别不是给人骗了吧!” 话句语气是委婉的,无多心之人听起来也就罢了,若是有心人听得,那味道可就变成:你别不是在坑我们吧! 好在,姓耿的人一向大度,有乐于奉献的精神。然而再有奉献精神,耿老二又不是个傻子,出这把力气花这半日工夫,没得赚也不能让自己倒贴不是! “嘿!这会儿可别嫌贵!我跟你们说,谷种本来价钱就不低,这回发大水,一大把人抢着要,有的无良商家趁机抬价,别家不肯吃亏也跟着抬,谷种粮食一下子全部涨得死贵死贵!就这两袋子谷种,够我买好几石粮食咯。” 好吧,耿家人一向实诚,这回又是出力帮他们弄了谷种回来救急,他们哪好意思当着面冲人家发牢骚,有些羞愧的,谢过一声给了银钱,抓起自己那包东西,各回各家。 袁少安在一旁围观着,心下暗暗朝那些不识好的村民翻眼睛,同时对她岳家的众亲戚起了满满的敬意,自叹弗如。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村民们陆续上门称谷种,耿老大与耿老二等人还得忙自家田里,没工夫管这里,是而留了少安秋月与秋梅在家,让她们好生打点剩下的事。 得了嘱咐,小两口自然尽职尽责,称重的不缺斤少两,算账的谨慎细致,收银的也不敢大意,相互配合着愣是一个下午按量分完两袋子谷种,要粮种的各家也都一一满意道谢离去。 虽说不费大力气,毕竟也是要聚精会神的精细活,忙完这个,几人都累得不行了。 “姐,你一整天都没停下,赶快喝口水回房歇着。” 还未缓过劲儿来,耿秋月忙要赶了姐姐回屋,唯恐她有何不适伤着孩子。被赶回屋的耿秋梅一面笑话自家妹子关心过分,一面听话地起身回房,拉着妹妹打趣, “瞧你,比你姐夫还紧张我!将来准是个好娘亲咯咯咯!” 这下,秋月就不好接话了。应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只说当下, “你可当心你自个儿吧,还来cāo心我!这阵子家里一个个都在外头忙,我又不能成日往娘家跑,你自己在家顾着点自己。” 耿秋月一副靠谱大人派头,说教起自家亲姐头头是道,只差苦口婆心劝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不能去那不能去了。耿秋梅听了又是失笑,纵使心中被暖意包围,仍是忍不住侃她这妹妹一句, “咱家月儿嫁了人呀就是不一样,唠叨起来都快赶上咱们娘亲了!我看呐,我那妹夫一天天的可要嫌弃你了……” “她敢!” 秋月杏眼一瞪,仿佛那袁某人真就携一脸嫌弃立于跟前,傲娇如她,绝不能容许这般情况出现的! 秋梅眼角一提,嗔她:“你这xìng子还不收一收,将来把妹夫压得狠了,他再稀罕你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这话说得!秋月和姓袁的混久了总染上些不正经,听到啥啥字眼不由想了歪,红了脸心内燥得慌:“谁压她啦!姐你说啥呢!” “当然说你了!别说少安也是个有xìng子的,就是你姐夫看着多老实多没脾气,我有时候多说他两句他还不爱听呢!” “那……我家少安和姐夫不一样,你可放心吧!” 耿秋月自是对自家那口子充满信心,姐姐有些事不知情,她也就听听得了,不往心里去的。可惜姐姐正是因为不通内情,依她的个人经验与娘亲时不时的敲打,总结的亘古不变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别说我没教你!别看你俩新婚燕尔的,他有多疼你。将来日子长得很,你的娇小姐脾气要是不尽早改一改,在婆家总有招人不待见的一日!” 耿秋梅似是想起自己昔日的苦难经历,说着说着神色不愉起来,甚至带了激动,可见寒她心的婆家人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这般情绪的姐姐,惹得秋月跟着心疼又气愤,怕她多想伤神,忙搂住人安慰:“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 只是只是,姐姐你的担忧实在多余了。袁家人待我耿秋月,不说十分也有八分好。若是敢不好,你妹妹手里可是抓有一大把柄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谁怕吓唬?谁怕谁? 屋里两姐妹说话说得投入,没注意到屋外家人们已收工归家,此刻厅中正热闹得紧。 耿大娘回来脚都没歇,喝了口水立马扑进厨房烧夜饭。男人们则是齐齐坐在厅中侃大山。 “可算是把那一亩三分地耕完啦!先前还愁放水软土,结果来了场大水,把土直接泡成泥浆,耙起来都不咋费劲!诶,是不是应了哪句话来着?祸……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门口,耿秋月闻声出得房来,接上这一句。 耿老二毫无尴尬之态,只是望着自己那侄女笑容可掬,调笑起来没个完:“呀!不愧是去城里书堂念过书的,咱们月儿真才女啊!大哥有福,少安小子也有福,哈哈哈!” 秋月面上霎时晕红,虽然她的学识被称赞令她极为受用,可也受不了大人们总是三句两句不忘将她与少安二人揉在一块儿取笑,臊人不臊! 于是,耿二姑娘臊了脸,跺跺脚不依的嗔一声,溜去厨房帮娘亲打下手了。 秋月一走,厅中恢复正常严肃气氛,耿老大问起话来:“老二,今儿镇上是啥情况?周边的村庄受灾都挺严重吗,咋你说的好像都在抢粮食似的。” 耿老二见问,敛了笑意认真答话:“没有,周边的也就咱们村往下的那个村,听说还没法子排水,不过也没淹得多严重。据说朝廷知道了挺紧张,很快会派人下来,到时赈灾粮和赈灾款肯定少不了。那些只认银子的粮商可不就急么,趁这空隙能捞多少是多少,要不等到粮价跌了他们该找谁哭去!” 众人一听这自带分析的资讯,均是点头表示明白。 说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通,耿老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挠挠鼻子继续道:“这会儿不单粮价涨了,ròu价菜价和yào价都涨了,城里商贩都跟疯了似的发灾难财,官府好像管不了那么多,县太爷正忙着救灾呢!” 真是!灾难一来,到哪里都是乱糟糟! 耿老大摇着头,对此状大感不快。袁少安与张顺德对望,也是无语。有些人实在好没良心! 不管咋样,那些都不是他们能cāo心的事,眼下最该cāo心的,还是自己家。 第94章 拉稀 在耿家吃过夜饭,天色已经不早。少安还得回家喂猪, 也就不多和岳家亲戚东侃西扯, 又坐了一小会儿便起身告辞。 耿家亲众也不留她们, 让她俩给袁家两老带声好。两口子连连应着, 出门回家。才走到院门口, 被里头追上来的人喊住。 “少安!你俩等会儿!” 二人闻声回头,疑惑:“姐夫, 咋的啦?” 张顺德挠挠鼻头,脸色颇有些不好意思, 顿了一瞬, 说:“少安,我想明早杀一头猪去卖。” 少安秋月双双意外, 问他:“姐夫,家里的活都忙完了吗,其他几个大叔都还抽不出空, 你……” “我一个人可以的!田里的活都忙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才播种, 明儿没啥事,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俩就别担心我了。” 张顺德深色坚定, 想来已是打定了主意。少安秋月互望一下,也就点了头。 “也好,趁有空能赚点就赚点,不然过阵子又该忙起来了。” “不过姐夫你一个人要当心啊, 眼下城里都不晓得是啥光景。” “恩,我省得。你俩快回去吧,四更时候我过去,少安你得起来帮帮我咯!” “行。姐夫你这么长进,我也不能懒散的不是。走了昂!” 与张顺德话别,小两口并肩往家走,一路上不无感慨。 “姐夫最近真的太辛苦了,家里一堆事没完,还得抽空出门做买卖,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为了生计,都是没办法的。大姐姐夫虽然遭遇不好,起码两人都是能吃苦的,姐夫有担当也长进。我真不敢想,要是你姐当初嫁的是个好吃懒做的,现在的日子该咋过下去。” 少安只是感叹一声,表达对姐夫张顺德的敬佩,却是被秋月不屑:“切!好吃懒做的我们耿家才看不上,我姐也没那么傻。” 少安听了斜斜眼,来了兴致,笑道:“那我岂不是很傻?” 秋月正傲娇着,当即没明白此话意思,等反应过来,一个栗子敲上去,怒目嗔她:“能耐了你袁少安!敢说姑nǎinǎi好吃懒做!想想你当初哭爹喊娘求了几回才把我娶回家的吧!” “几回呀,不记得!不是你追上门逼我去提亲的么,刚开始那会儿也不知道谁那么嫌弃我,后来嘛……” “一样嫌弃!” …… 两人吵吵闹闹回到家中,进院见得爹娘神情严肃且挂了丝丝凝重,又得知他们所说的某消息,飞扬的心情当即消散了去。 “安儿,家里的猪在拉肚子。” 突如其来的消息,少安不可谓不意外,心中霎时生出一层忧虑,二话不说拔腿往养猪场跑去。秋月见了难免也跟着紧张起来,与爹娘报备一声,随后追出去。 快速奔进猪圈,少安怀揣忐忑心情,生怕这些家伙是染了啥病,怕它们病得严重,逃过前日那一劫,躲不过今日这一劫。 入得猪舍,立时由强烈刺激的臭味扑鼻而来,只见大家伙们要么恹恹趴着,要么窝在角落拉撒,一个人耷拉着猪耳蔫头巴脑的没精神,食槽内有香喷喷热乎乎的潲水晾在那儿,都没几头在吃。 不妙! 少安锁了眉,着眼凑近细细瞧了,果真见两头猪拉出来的屎是稀的,颜色黄中带水,气味极其难忍。 看过大猪,少安往猪舍内挪了几步,准备去看母猪和猪崽。这时,秋月也到了,捏着鼻子进来,眉头比少安的更挤。 “咋臭成这样!” 她的面上虽有嫌弃,到底也是关心着自家产业,为少安的忧虑所忧虑。少安回头看看她,耸耸肩, “拉稀,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前天泡水着凉染了病,我再瞧瞧,你回去吧。” 对方略过最后一句,跟上前来随她一同观望圈中的小猪, “要紧不?它们还这么小也在拉肚子吗?” “它们还在喝nǎi的,看起来还挺精神,没啥事,主要是大猪,基本上都是蔫蔫儿一头,唉!” 多事之秋么?各种难各种灾一个接一个轮番袭来,不让猪好过,不让人好过! 秋月不懂这些,觉出少安的烦恼,轻轻拍拍她以示安慰:“那咋办?喂yào吗?拉肚子不会自个儿好的吧?” “当然不能放着让它们自个儿好,还不清楚轻的还是重的。咱们养猪的最怕就是这些家伙害病,拉稀不算大问题,弄点草yào煲水喂了止住也差不多了,就怕闹不好传染起别的病症,尤其发猪瘟啥的,那简直就……” “呸呸呸!可别自己吓自己!快走,找草yào去!”秋月骂一声,拉了少安出去。这里头实在太难呆了,再不走得熏死。 天色还不算太晚,两人快速回到家中,找爹娘商量对策。 “爹,我看准是昨儿前儿它们泡水里喝了脏水,这会儿恼了肚子。咱家好像还有点草yào就上回我扯回来那把,我煮了喂它们喝看能不能好吧,不然就只能找大夫来瞧了。” 少安的提议并未得到父亲首肯,对方只是吩咐她:“不妥。这不是一头两头的闹肚子,是集体拉稀,可大可小。恐怕今早你喂猪的时候它们还没发作,刚我去喂那时候发现的,早上的潲水剩了一半,它们已经不舒服一整天了呀!不能耽搁了,赶快去找老季!他有法子的!” 袁父神色肃然,家中这点产业虽已不大需要他cāo心,然今次不同以往,是劫后余生接踵而来的再次病难,他不紧张是不行的。听得少安爹如此果断的安排,其余娘儿仨莫名安了心。毕竟,要说养猪,他这个大当家的自小到如今几十年的经验,错不了的。 得了确切指示,少安的心更是落定,她亦养了几年猪,各类状况也都碰上过,对此类病状多少有些把握。 “嗯,那我这就去叫季大伯过来!”说着,下一瞬人一冲出大厅,直奔院外。 袁父口中的老季,少安口中的季大伯,是凤凰村专看禽畜病症的大夫,多年来为本村乃至周边村庄养鸡鸭牛猪的人家造福不少,医术一绝,名声响亮。以袁家这般大规模养殖的人家为首,家畜家禽有啥大问题第一时间定是找他。 半刻时辰之后,少安拖着跑得踉踉跄跄的季大伯一路闯入自家养猪小院,直奔猪舍。 “来啦!快!麻烦你了老季。” 天色逐渐暗沉,一家子已点了灯候在猪舍门口,见人来了忙让进去。 季大夫黝黑的脸上扯出一道无奈的笑,冲袁家人点点头,再拍拍少安肩膀,提着小木匣进了猪圈,去给大猪们一一检查身体。 到底是兽医,季大夫放下木匣跨入圈内,撸起袖子凑近一头头惊慌躲逃的大家伙,娴熟且灵巧地逼近摸上,仔细探看。 “嗯,听说你们这儿前两日被水淹了是吧?早该叫我来看了,等到这时候,它们都受凉受惊完了,恐怕还饿着喝了不少污水。” 一面给猪诊断,一面喃喃说着,季大夫松开看过的,再去另找一头再看,间隙分神瞅了瞅地上的污秽之物,又看看食槽中剩余的潲水,提起眉来,给出结论并着说教, “它们今儿一整天都没胃口吧,少安说它们一直拉稀我就知道了,是着凉受惊加吃坏肚子。你们昨儿就该想起来让我过来瞧瞧,真是,这耽误的!” 圈外袁家几人,袁父拧眉,袁母瞪眼,少安惭愧,秋月无语。一个个听着数落,无可辩驳。 “那它们病得厉害咯?有法子治没有?这样下去吃不消的啊。” 袁父被说归被说,仍是只关心圈中大家伙的病况,听得老季所言,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季大夫快速给里头十几头猪探看完毕,直起身拍拍手,跨出栏来回答:“没有多厉害,因为有我在。时候不早了袁老弟你们先回吧,你儿子留下帮手就成。我直说了吧,这两天村里有不少人家的猪啊狗的都是这情况,我都配好yào了,才将也带了点过来,一会儿我教少安喂它们,你们几个甭在这儿碍事了,去再烧点潲水过来,等它们舒服了饿了就要吃的。” 显然,季大夫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自信,袁家这些大家伙此番病症,在他的力所可及的范围内,一段话令这全家人安了心。 “那好吧,你俩给它们喂yào。” 袁氏应了,拉着自己丈夫出去,赶他回去歇息,自己领了秋月去小厨房煮潲。 唉!这一天天的啥时候能有点好事!把那老骨头愁得! 人都出去了,猪舍内只得两人,少安听从指令,撸了袖子也进得圈内,学着季大夫,揽了一头猪,一只胳膊使劲箍紧猪脖子,一手捏了一粒yào丸,往张大的猪嘴丢进去,等它抗拒不得吞下去了才松手,算是完成喂yào。 “唉!季伯,你这回的是啥yào呀,还成一颗一颗的!” 季伯得意得扬眉:“稀罕吧?!哼哼!这些畜生你指望它们跟人似的乖乖喝yào么,还是捣碎了捏成yào丸成颗成颗强行喂了省事。” “嗯嗯,是喂得挺快,就是脏!”少安抬起胳膊不敢往自个儿身上看,接着又抓了一头快速喂下yào丸,大大呼气后思及某个问题,连忙请教, “季伯,那这些家伙明儿早晨还能杀了去卖吗?” “怎么不能?它们只是拉肚子又不是啥大病,你当猪瘟呢!” “拉肚子也是病猪……” 少安还是担心。对方瞅瞅她,摇摇头进一步解释加:“吃过yào一个时辰它们要是还没转好,明儿你还要再喂一回,就最好先不宰。要是吃完yào它们好了吃得香也不拉了,就说明没问题啦,懂没?” 如此甚好,少安闻言梦点头:“懂了懂了,谢谢季伯!奥对了,我还打算这两天让二花配种呢,这样一来也要等过几天了吧?那到时候你再过来瞧瞧?” “成。过几天我直接赶我家大郎过来,二花你就先好好喂着,给它养好身子等着我家大壮宠幸!” 第95章 杀猪 折腾了许久,少安与季大夫终于给病猪喂完yào, 静静呆着观察它们yào后情况。与此同时, 厨房那头袁氏领着耿秋月烧了满满两桶潲水, 准备出锅时, 闲谈之末总结了一句, “安儿她爹这几日愁得不行,连夜睡不好整个精神都没不比从前了……我俩商量过, 往后家里的大事小事就由安儿慢慢接过手正式当家了,月儿你凡事要多为安儿分担, 两人相互扶持过好日子。” 秋月一惊, 不防婆婆竟突然与她提起这个,心中一时对自家那娘娘腔又是叹服又是心疼。 可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要当家做主成为家中顶梁柱,往后风里雨里日子漫长,只盼老天爷能多多怜惜, 莫要再难为她家少安了! 这般默念着,秋月面上愈显坚定, 嘴上郑重应声:“嗯, 月儿省得了!” 婆媳二人仿佛jiāo接任仪式开启,双双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神色, 随后,默契地配合着倒了潲水出来。这时候,夜色已浓成一片墨海,月色不见半点, 二人便点盏灯笼,两两抬了潲水去猪舍。 “潲来了,yào喂好了没?” 里头两人闻声望过来,见那桶中潲水热腾腾滚起烟来,不禁摇头:“太烫不能喂,过会儿吧,它们也才吃完yào,看着是没拉得那么厉害了。” 抬潲水的两人搁下桶来,也瞅瞅圈中那些大家伙,点头:“是有点精神了,先前还病怏怏的,季大夫医术好呀得很呢!” 季大夫为人豪爽,对他人的褒奖乐得照单全收:“那可不!我老季出马从来没虚过的!” “嘿嘿……我季伯就是能耐!” “……” 牛皮吹过,时辰已不早,吹牛皮的人心情舒畅,收拾收拾告了辞:“它们吃过yào明显好转了,一会儿就该胃口大开要吃的,潲水你们晾得差不多就喂吧,其他也没啥问题,我就先回了,有事再来喊我。”语毕,冲袁家几人颔首,接过秋月递来的灯笼,抬步离开。 “总算是没大碍,这些家伙可真够折腾人!”少安感叹道。 袁氏何尝不感慨,望望自己满身脏兮兮的闺女,心中多有不忍。可转念一想她孩子的爹那副病弱的身子骨,只得狠狠心不作他想。 “安儿,往后咱们家就jiāo给你来当了,你和月儿,把咱们家撑起来,这里的家当,就是咱们全家过好日子的根本,你们两个要时时上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贪顽。” 那小两口乖乖听从训导,齐齐答应:“省得了。” 季大夫的yào十分有效,只半个时辰,已无一头猪再拉稀。拉了一整日的它们身体好转,胃口也上来,一头头挤上前来,争相抢食。少安忙阻了,先放掉原先剩的半篼潲水,把新鲜的潲水倒进去,让它们香喷喷吃一顿养养胃。 秋月未随同袁氏回家,待在此处一直陪着少安,观摩她专注喂猪的样子,少有的又是心疼又是钦佩。 “原来你喂猪时候是这个样子,跟伺候主子似的。” 对方正聚精会神给猪添食,冷不丁听见这样一句,扁了嘴,头也没抬继续干活:“你才发现它们是主子呢啊!可比你难伺候!” 她这话说得另一位主子不乐意了:“把你能耐的!啥事都能扯上我来编排。赶紧喂吧,臭死了这里面,一会儿是不是还要铲屎?” “没啥好铲的,挑两担水来冲冲就成,你先回去吧,烧好热水等我,今晚也要伺候我泡澡。” 两人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愧生xìng活泼且xìng情相近,三句话有两句要么贫嘴要么拌嘴,看似互相不对付没点相敬如宾的样子,平日里却又是十成的恩爱粘腻……这般的相处方式说是羡煞旁人豪不为过。 当晚给病猪们喂yào喂食费了不好功夫,全程出力最多的少安忙完回到家中直奔澡房,秋月心疼她如此疲惫,用心伺候其泡澡捏肩,把人洗干净了赶上床。 少安已十分劳累了,摊上床即困意袭来,不一会儿便入了梦乡。秋月收拾妥当也洗洗上床,漆黑中盯着熟睡的人盯了良久,叹一口气,也合眼睡去。 四更天,夜色浓郁无垠,有稀稀拉拉的月光洒下来,房中院外一片静寂。于此某一刻,徒然闻狗吠,卧室内沉沉睡眠的人赫然被惊醒,起初并不愉快,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过了一小会儿,那不愉快的人一个激灵,身体僵一僵,整个人清醒过来,摸黑看看四周,睡意全无。 唉!咋才闭上眼一睁开就这时候了捏,没睡够好累呀。可是院外有动静,狗吠声告诉她该是有人来了,不出意外定是姐夫张顺德。 姐夫呀姐夫,你咋那么勤快!今儿宰这头猪你要是卖不好,别怪我念死你! 少安心内幽幽怨着,打个大大的哈欠,小心轻慢地掀被子下床,抹抹眼角水渍,穿衣穿鞋,吹火折点灯。院外动静伴着她的动静,已将床上酣畅睡梦中的人也吵醒。只见那人双眸微睁,裂开一道缝儿,迷迷糊糊地望过来,哼唧一声,复又睡了过去。 这样娇憨姿态的耿胖妞,是袁少安最为喜爱的一面之一,虽然看不大清楚,那憨憨可爱的轮廓已令她心潮澎湃,忍不住躬身下去朝那张小嘴啵上一口,随后乐颠颠地出门干活去了。 啧啧啧,前后才多少会儿工夫,袁某人你整副心情竟轻易转了个大湾,足见那床上的耿胖妞魅力着实不浅呢! 天还未亮,邻居家的狗在自家院中透过栅栏向外龇牙咧嘴狂吠一阵,不见人影后才放缓节奏歇一歇。袁少安出得院去,那狗闻声立马又狂叫起来,等见得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才收住嘴,狂甩尾巴不再作声。 少安转眼望过去,光线昏暗距离也不近,只粗粗望见一道黑影,在那院栏后嗡嗡嗡不停打转。 “切!臭小黑!装啥装摇尾巴,还没我家猪可爱!” 口气带点戏谑带点不屑,脸上倒无任何不悦,少安朝那冲她摇尾讨好的家伙翻翻眼睛不再搭理,抬步径直去了自家猪圈。 张顺德在猪圈门口小候了一会儿,等到少安过来开门。两人都是昨日忙了一整日,然而前者整个人精神抖擞,看着丁点儿不像是刚从被窝爬起来的,后者则是睡眼惺忪哈欠连连,可见男人与女人的差别真不小。 “早啊少安,累你这么黑天呢要爬起来。” 张顺德见得来人忙热情打招呼,那张布满困倦的脸入眼,惹得他极是不好意思。往日几个屠户一同前来,压根儿不需要早到这个时辰。今次他心血来潮要单干杀一头猪,非但需提早大半个时辰,更是少不得需要这东家出手相帮。 “哪里的话,我也习惯了早起,就是太早了天怪黑怪冷的。” 少安说着,掏出锁匙开门,又是一记哈欠,末了打个寒颤,领着张顺德入得猪圈,捉猪装笼。 只得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力气小一截且半梦半醒的女子,费了好劲儿才把挑的猪装入笼中,顾不上气喘吁吁,紧接着抬起来称。 “一百一十斤,不大也不小,姐夫你一个人的话一整天也不晓得卖不卖得完。” 放下猪搁下称,少安大气喘不匀,皱起眉来微微担忧。然而张顺德并不以此为虑,反倒心存激动,一个劲直说:“没事没事,辛苦你了少安!我一个人可以你甭担心了。”镇上还不晓得ròu价涨得多猛,要是便宜些卖,准能卖完的! 也是只得两人,手忙脚乱抬了猪提上家伙,去往泗水岸边,那已然潮退恢复原样的屠宰场地。杀猪技巧张顺德显然已学了上手,在袁少安的协助下,还算利索地完成宰杀放血,烫皮刮毛。 一脸套动作下来,开膛之前张顺德稍事歇了歇,抬起头来见袁少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发着呆,就感到疑惑。 “咋啦少安?” 对方闻言回神,看过来,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回道:“呃……也不是啥大事,就昨儿它们腹泻,病怏怏的拉了一整天的水,后来叫了季大伯过来瞧,喂过yào就好了,说是杀来吃也没问题……我才想起来跟你说一声吧。” “啊?”未想自己手中所杀的大家伙竟是有这种遭遇,张顺德一时懵了懵。待细细听了少安所言,就也放了心:“没问题就好,灾都灾了!”语毕,抹一把脸侧汗珠,集中精神,执刀进行下一步破肚开膛。 刀法精准,力道适中,厚韧富有弹xìng的猪肚皮从锋利的刀刃所过处划出一条直线,血水顷刻冒出来,腥红的内脏在肚皮翻开同一刻全然呈现,血ròu一片模糊。 少安心跳骤然加快,强忍了反胃作呕,撇开脸不愿再看,这头马上将成为多少人盘中餐的,昨夜还在她怀中挣扎不愿吃yào的大家伙。 我果然只适合养猪!姐夫你才是天生该拿杀猪刀的! 虽不愿沾手杀猪,帮忙清理下内脏还是不在话下的。少安手速翻飞,不多时便已清洗过猪心猪肺猪腰子,还剩一堆大肠小肠等着她。另一头,张顺德也未闲着,一刀一刀把猪身分成对半两大块,紧接着手起刀落剁下一只猪耳条猪前腿, “呐,炖猪蹄炒猪耳熬粉肠粥,都全了。” 少安甩甩手接过来,满意地掂一掂,丢就自己带来的篮子中,抬头望天:“弄了好久,天都快亮了。剩下的都jiāo给我,你赶紧出发吧,早开市早收工,今儿也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唷!” 吉祥话谁不爱听,生意人最是爱听。张顺德满眼兴奋,有对自己第一次独挑大梁的忐忑与期待,有对少安无条件给与支持的感激与钦佩,种种情绪复杂难言,又简单直观。 “好嘞!今儿我要是能早早卖完赚上一笔,就去镇上最有名的酒庄带一坛好酒回来,咱哥儿俩好好碰几盅!” “一言为定!等你回来!” 第96章 春宵 于平头老百姓而言,吃饱穿暖无病无灾就是好日子。于生意人而言, 天时地利人脉繁盛, 事业兴隆日进斗金最是美妙。于官家人而言, 政绩卓越加官进爵是终极目标。 然则, 许多时候总有难违天意, 祸你害你,你最怕甚么, 就把它送至你眼前。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生百态, 祸福难料。 天灾过后日子恢复如常, 凤凰村已迅速再进入耕种季节,各家各户全员出动, 翻田播种如火如荼展开来,闲谈杂话也一并披上它原有的色彩,欢声笑语片片, 嬉闹胡侃不断。 在这生机盎然的日子里,凤凰村中那声明赫赫的结了亲的两户人家, 袁家与耿家, 却像是被顽皮的老天盯上,处处与其对着干。饶是这两家个个心善人和, 抵不过无情命运的捉弄,使他们本也该得的寻常小日子遭遇诸多不顺。 令他们……才过天灾,又逢人祸。 张顺德当日果然顺顺当当卖完一整头猪,钱袋装得鼓鼓囊囊, 遵照诺言去买了一坛竹叶青,外加一只烧鸡,归家途中手推板车,步履轻快,乐不可支。 也如晨间所约,当晚二人在耿家热热闹闹互碰数杯。美酒佳肴好吃好喝,生意场面由生意人细细讲述着,一家子面上全是喜色。 “今儿正巧赶集的日子,哎呀,大水的影响过去啦,只有咱们农家人在忙着赶着种地,城镇上的人都出来逛集市,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人挤人人挤人的!” 张顺德饮下第几杯酒水已不可知,从他酡红的两颊,淡乏的瞳孔不难看出,当下的他,微醺已不足以形容。 耿秋梅想阻他,奈何全家人饶有兴致要听他说话,几个男人时不时满上酒杯,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杯,情绪高昂,气氛热烈。于是,她便只好闷闷耐着,默默祈祷这些个疯汉子早早话毕。 真受不了!卖了头猪跟中头名状元似的,还摆酒喝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能耐! 一如耿秋梅,她妹妹耿秋月何尝不是烦躁不已,拿自家那口子没办法。袁少安已喝了不少,她作为张顺德生意场上的坚强后盾与最大助力,合作伙伴的胜利,就是她的胜利。 于是,她对这一顿饭却之不恭,对在座所敬之酒来者不拒。 耿秋月就气呀!她想阻阻不了,想恼不能闹!只能不停不停翻白眼。 真受不了!当自己是真男人咋的,就不怕喝醉了窘态百出保不住身份?!能不能有点分寸!! 可惜可惜,兴致达到鼎盛的人,是分不出神去理会她们那些小心思的。 当晚,张顺德灌得烂醉,毫不意外被架回了房。与他无异,或许情况好上一丢丢的,袁少安也醉得不轻,摇摇yù坠站不稳脚,头昏脑涨认不得路。耿家众人见她此状,废话不多说直接留她们小两口在娘家过夜。 当下情况只能这样无疑,都不需衡量。秋月气死了,那死人醉得几近人事不省,被扶进她闺房扔上床,如同一摊烂泥。闹得她费力又伤神,花了极大力气才剥掉醉鬼的外衣,湿了热帕为她洗脸擦手,一杯热茶灌入那满是酒味的臭嘴中,生生洒出来一半…… “死鬼!醉死你得了!下回还敢在姑nǎinǎi跟前喝这么多,要你老命我!” 肚子是气饱了,秋月叨叨叨数落着床上那不知分寸的死人,念着念着见那人闭着眼吧唧吧唧噘嘴均匀呼吸的模样煞是可爱,心下隐隐又泛甜,甜着甜着看入了迷,鬼使神差凑近上去,在那张前一刻还被她嫌弃不已的臭嘴上啄一口,再啄一口。 然后,神迷心醉间,素手不知不觉探了出去,自床上人腰间一路向上,划过肚腹,经过心口,紧接着,扯开领口,而后……探进去…… 以下内容请忽略,正文指路:新浪微博:无情一点都没有错 出了年,初春的气候渐渐有所回暖,虽仍是yīn冷,总算有阳光倾洒了。在江南,每年两季谷稻种植,春季的播谷集中在正月下旬,秧苗长它半个来月,二月就能chā秧,接下来进入雨水丰沛的三月,庄稼人们也就算完成春种的一半劳作。庄稼人也就算完成春种的一半劳作。 故此,在接下来的几日,泡种,田角圈土,引水,翻锄,播种,接着犁田翻耙,灌溉放水,施肥踩熟,预备chā秧。 凤凰村大小也有百来户人家,田地有多辽阔无需多言。所以,耕田犁地的主要劳力牛,不可或缺。一般来说,一头牛每天至少能完成一两亩田地的翻犁,若是往田里放过水,土泥浸软更是能高效些。 然而牛可比猪值钱,养得起两头猪的不见得养得起一头牛。好在凤凰村虽人多田多,毕竟生活条件不差,养了牛的人家不算稀少,有母牛的生了牛犊,或者养大用于出租,或者直接变卖,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如此,无牛的人家,耕田耙田自是找养了牛的人家帮忙,给些劳务费,或者再整一桌好的请吃一顿,省力又省事,不舍得多花钱的,就只租牛借工具,自个儿辛苦些把田耕了,也有不少人家一分钱不愿花的,全家出动,抗锄头卷裤腿下田,一点一点锄,一点一点锄…… 在这全村上下紧张忙碌的农忙时节里,袁家的闲适再次尤为凸显。 往年在娘家,即便再不喜欢,耿秋月也是要下田去帮忙的。当然,光是踩田chā秧,也够她如此爱干净一个娇滴滴姑娘家受的,更不提那些挥之不去防不胜防的蚂蟥毛虫爬田狗啥的,下田泡上半日,那双脚都不想要了…… 而今时不同以往,秋月嫁到袁家后,诚如袁少安所说,根本无需种田下地,这段时日,她这新媳fù干的家务活,来去不过是洗衣洗碗烧火,偶尔扫扫地摘摘菜…… 水不用她打不用她挑,柴不用她打不用她劈,菜不用她烧猪不用她喂,还时常有ròu吃,每日大把时光与自己那冤家打情骂俏,日子过得分外舒适,是她想要的生活没错。 与耿秋月相反,对于勤劳惯了的人而言,闲久了反而不自在。她大姐耿秋梅调养身子数月,年前就已大好,如今干活下地样样利索。 样样利索的耿秋梅,可不就把家中半亩田的播种要务全数揽过来。毕竟现下张顺德要慢慢适应屠户角色,白天多在外奔波谋生,傍晚归家还得稳住劈柴挑水的优质女婿形象,如是再抽空下田忙着忙那,多强健的身体也难不叫人心疼。秋梅向来贤惠体贴,自是不愿自己夫君如此劳累,他们张家的活,她自己干。虽然爹娘少不得会劝说,让她莫要如此拼,家中人人身强力壮能干活,啥活都能帮她摆平…… 都说人生无常,无意外不完整。只是一年之计才刚刚开始,好端端的一道不知好坏的消息突然传来,惊得闻讯的众人措手不及,脸色大变耿秋梅晕倒了。 耿秋月才去菜地摘了菜,提着菜篮子往家走,远远听闻身后有人喊她,告知她这一消息,一瞬间拉她回忆起亲姐小产那回浑身血渍的惨样,脸都给她吓白了。 “刘婶你说啥,那我姐人呢?通知我姐夫了没,我爹我娘呢?” 刘婶是个热心肠无疑,一通狂跑给她来报信,累得气都喘不匀,解释始末道:“你糊涂了,你姐夫在镇上卖猪ròu呢!唉,你姐刚才在田里撒谷种,好好的一下子坐了下去,正巧那时候我在边上自己田里,四周也有几个人,大伙儿围上去给扶起来,掐她人中醒了会儿,然后就又晕了……” 一口气说完经过,刘婶脸色也不好看极了,秋月只关心自家大姐的状况,忙追问:“那有没有通知我爹娘,有没有请郎中?” “叫了,都有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叫了!你要是不忙也赶快去瞧瞧吧,看有啥帮得上的没,我可先回田里去了昂这一大早的。”刘婶果然热心地只是来传个讯,累一通也没说啥。 秋月慌神中也知道表达谢意:“谢谢刘婶特地跑一趟跟我说,回头家里杀猪叫我家少安给您家送些猪红去,还有那几个好心的乡亲。” “嗨了,乡里乡亲的甭客气,送啥猪红,我可走了啊,你赶紧去瞧瞧吧,你爹娘他们不知道在不在家通没通知上咧!” “诶,好!” 话音落,人已箭步飞出去。脚上密集的步子,脸上黑沉沉的色彩,哪里还有她自恃端庄的模样…… 是一大早,耿秋月去地里摘菜回来,这个时候,袁少安还在喂猪呢。 热乎乎的潲水一勺一勺往食槽倒,整齐划一的用餐队伍看起来格外悦目,除了气味稍难闻,少安还是很愿意待在圈里看着这些家伙吭哧吭哧用完餐,满足又活泼的样子。 正看着,少安还要把桶里的潲渣渣倒出,不想耿秋月无预兆的提着菜篮冲进来,拉了她就往外走, “快!跟我出去一趟,我姐在田里晕倒了!” “啥?” 少安也是惊,眉头拧紧,二话不说扔了桶丢了勺,拔腿跟着秋月跑了。 “那这会儿是啥情况啊?是跌进田里了吗?请大夫没?要不要我跑去找梁大夫先?” 情况紧急,两人也默契,少安提起这个实为周到。有她在,秋月慌乱的心神定了定,未停下脚步:“不用,已经有人去请了,这会儿咱们先去我姐家的田里看看人还在不在那,不再就是回到耿家了,咱们去看看啥情况,能不能帮上啥忙……” 跑了一路的耿秋月,气息已不稳,面上也从焦急的yīn沉改为疲劳的潮红。少安腿长有力气,也不好耽搁,就说:“那我跑得快先过去,你回家把菜放了跟爹娘说一声再来,慢点跑听到没!” 雷厉风行也是她袁少安的部分本色,话毕,拉着秋月停下该来,温柔地拍拍脸,随即迈开腿飞奔…… 身后耿秋月望着人影远去,大气喘着喘着,眉头皱了展,展了皱。 大姐也不晓得咋样了,好端端的咋又晕倒了呢!这等吉凶难测的境况着实惹人烦恼。 自家这娘娘腔平时虽然欠揍,关键时刻永远那么靠谱,啥事有她在,都能令她安心。 求求老天爷,我大姐已经够倒霉了,您可千万别再折腾她! 袁少安一通极速狂奔,急匆匆赶到现场,见耿秋梅被扶坐于地上,有几个人围着,见她跑了来,赶忙招呼过去。 “袁小哥快来!” 少安冲上去,入眼是耿秋梅软趴趴给人扶着,脸色苍白晕乎乎的样子,急喊:“大姐!大姐你咋样?” 自然是未得到回应。耿秋月只是晕着,境况未明。因为半年前的那小产事件,众人心中隐有猜测但不敢开口提出。少安急中也不管那许多,拉起耿秋梅一只胳膊,准备架起来背回耿家去。 恰恰被通知的耿家人也到了,耿秋堂猴子似的领头箭步跑得飞快,身后跟着耿村长,再远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耿大娘。 “大姐!” “秋梅!快,把人背回家里去!” “秋梅!我苦命的闺女你可别吓娘!” 耿家人到了,一个个扑上来急急忙忙展开救援行动。耿老大指挥控制着场面,焦急中不忘给在场众乡亲抱拳作揖, “人我来背!秋堂去梁大夫那儿看看,让他快些,少安你赶快回去领秋月过来。还有各位乡亲,这回真是多谢了,改日耿某定上门答谢,大伙儿也都别耽搁了,忙农活要紧。” 三两句安排好任务,耿老大撩起衣摆,迅速蹲下去,少安秋堂连忙把人扶上他背。紧接着,众人散去,该干啥干啥。 耿老大背着大女儿迈开腿快步往回赶,耿大娘跟在边上扶着,面上一片焦虑。耿秋堂跑得最快,一溜烟儿已穿过几道田埂,往梁大夫家方向去了。袁少安也没耽搁,回头往自家方向赶,去路口边等秋月。 耿秋月也不慢,紧赶着跑来,少安拦下人,报备一声具体情况,便揣着担忧的心情,双双赶往村口耿家。 彼时耿大娘正在为耿秋梅换衣裳擦身,秋月到了也进去帮忙,眼见着自己大姐憔悴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行,默默求着老天爷别再为难她家人,料理妥当后,守在床前焦急等待郎中赶来。 第97章 变故 身上人在身下人的指导中,慢慢得了章领, 磕磕碰碰带领身下人闯入全新世界。身下人在身上人略显稚嫩的攻势下, 破获她今生马马虎虎的第一次。 一夜春宵。 到得如今, 袁少安与耿秋月双双都开了荤, 因了二人均是敢作敢为不扭捏的xìng子, 可说是两个没羞没躁的姑娘家。 而就当她们即将全面绽放热情,展开没羞没躁的日子时, 有意料之外又之外的状况猛然袭来,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所有人, 措手不及。 一切还得归咎于袁家的猪。 次日早晨, 少安秋月在床上腻腻歪歪好一阵才舍得爬起床,在耿家吃过早饭即回了自己家。顶着突突的头疼, 少安去喂过猪,随后出门上后山打柴。这几日天气好,村里人都忙着种田, 她自个儿去后山,很快就扎了一担柴回来。 挑着满满当当一担柴枝, 才进院门, 见自家媳fù正巧在井边洗衣,立时喜笑颜开, 去柴房搁了柴,拍着身子出来,等不及要去调戏那井边人。 “媳fù儿!啦啦啦……媳fù儿我回来了!” 媳fù儿翻个白眼,头也没抬:“看见了。” 少安贫:“你都没看我咋就看见了!哼, 讨厌的负心人,得到了人家就不稀罕了!” 此等损话毫不掩饰大喇喇地说出来,可真不是一个好姑娘该有的作为。俨然,袁少安的的确确称不上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家。 秋月羞得脸色涨红,终于抬眸去瞧对方,这个不知羞的死家伙,半晌,咬咬唇狠声骂:“再贫信不信今晚我……” “不信不信!”少安端得是不要脸,蹲下来探出手去摸摸对方湿漉漉的手,凑近到对方耳畔去,“就你那点能耐,还是乖乖给我躺好吧,我可不想给你折腾得上不去下不来……” “闭嘴!大白天的!”羞死人了!恨不得一搓衣板挥上去! 实在受不了这人不分场地的调戏,耿秋月一双秋眸布满羞恼,傲娇地扭过身去不她也不让她看,心内却是不由自主回忆起昨夜的种种,想起自己那罕见的热情孟浪一面,想起身侧这个死人一贯的不要脸,一时更是羞极。 也就是在自家院里,她袁少安再流氓也没脸当着爹娘大大方方与自己媳fù调、情,只是黏着人家言语调笑几句,便自己打了半桶水上来洗手,随后回屋换衣裳。 秋月看着那人离开,心里甜滋滋的,继续手速飞快地搓衣物。等她衣服洗完准备晾上竹竿时,院外不期然响起一阵吵嚷,有密集的脚步声与人声一并传进来。 声响逼近,紧接着,并未合上的院门被拍响,出现几个人,几个衣着统一手执佩刀的英武男人。 “这里是袁家吗?当家的在不在?” 来势汹汹,几个男人敲了门直接步入院内,吓得耿秋月当场愣住,晾衣的动作也僵了,瞪大眼珠盯着那几人,错愕不已,脑内一片空白。 屋里袁氏夫fù与袁少安也闻声出得院来,见得此状具是一惊,意外得不行。其余人都是疑惑,只有少安,对来人的装束有印象,且印象不浅。 “爹娘,那几个人……是官差。” “啥?!” “啥?!” 两夫fù脸色立时大变,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想不明白为啥他们家好端端的会有官差上门。 官差们可不给他们发愣的机会,眨眼功夫已齐齐进了院,一个个神色很是严肃,为首的一人近前一步,扫了这院子的主人们一眼,对着少安她爹亮出腰牌,朗声说, “你们就是凤凰村养猪的袁家?谁是当家的?随我们走一趟。” 场面前所未有,从未经历这个情况的袁家众人吓得不轻,袁父强自镇定:“不是,官爷!出啥事儿啦?小民全家可都是良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对方似乎对此类场面司空见惯,应付起来耐心也不耐,废话不多,例行公事地给出说明:“你们是不是良民由不得我决定的。今早好些人来报案,说昨儿在街上买的猪ròu回去吃了以后身体不适,我们查到卖猪ròu的,还差你们供猪的,现在你家就派个管事的随我们回一趟衙门了解情况。” “哈?不会吧!官差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袁家的猪一向优质,在这周边都是名声响亮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咋会无端端吃坏人呢!是不是他们记错猪ròu佬了!”少安惊诧回神,巧嘴派上场。 然而并不管用。 “少废话,现在只是叫个人回去问话,又不是逮捕,稍后会有人来检查你家的猪,要是真的有病,那才不好说了。呐,这趟你们谁去?” 有……病? 惊吓过去,头脑终于清醒过来的袁家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与脸色全是浓浓的复杂:讶然,心虚,害怕。 他们家的猪,是有生过病哪!不会真是因为这个……吧…… 秋月已暗搓搓挪到少安身后,听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扯了身前人衣摆,力道一再加重,面色亦是越来越沉,忧虑忐忑之情不言而喻。 再看二老,袁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在场最为不知所措的就是她。而脸色最不好看的,当属袁父。或许此事对他刺激过大,各种情绪一下涌上来,令他那张脸上现出一片病态苍白。 “我……咳咳” 一声轻咳,一声重咳,再次吓得一家子紧张不已。 “她爹!” “爹!” “爹您没事吧!” 全家人围住病容尽显的父亲,心内焦急又慌张。此事只怕不好了了。而且官差说,已经找到卖猪ròu的,那岂不是已然去过耿家,姐夫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生惹人不安! 几名官差无心观赏这个场面,无奈地两两对视,不耐烦起来:“有完没完啊,我们可是公事繁忙没工夫搁这儿跟你们耗,给个人随我们去县衙,你们谁去?” “我去!” 别无他法,袁少安当机立断,不论前路如何,不论结果如何,这一趟,绝不能让爹爹去。 “少安!” “安儿!” 一家人慌了,此事可大可小,吉凶难定。正因前两日家里,如今看来,只有大没有小,他们怎愿意少安去走这一遭! 可是可是,这一趟非去不可,也非她袁少安不可。 “你们别担心,不就是县太爷问话么,放心吧咱家没干亏心事不会有事的!娘,赶快扶我爹回房吧。秋月,家里你先照看着,有啥事自己不能解决的,就去找人来帮忙。机灵点,我很快回来。” 虽是在控场给家人安慰,说这些话的袁少安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是神色语气较为轻松地,道别。 “安儿!” “你!” 少安摇摇头,挥别亲人与爱人,随同几名英武的官差大哥离开。 他们一走,袁父的阵咳更加剧烈,面色也愈加难看,婆媳俩要照看他,也就无暇分心去顾及那个被带走的人,她们愁,更愁。 送了病人回房,不停劝慰着安抚着,直到人安静睡下,婆媳二人才速速退出房来开腔商讨。 “咋办呐咋办呐!怎么会出这种事!” 秋月慌了神,这可是关于自家那口子,关乎全家人的大事,若是当真惹上官司,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淡定了。到底是比她多吃多少年米,袁氏的表现尚且镇定,沉下心来思考对策。 “你先别急,安儿人聪明,到了县衙也不会自讨苦头吃的。怕就怕这事因真的出在咱家,前两日咱家的猪确实出了问题。这样,我去找老季过来再给咱家的猪瞧瞧,你赶紧去一趟娘家,顺德那孩子只怕也免不了走这一遭,得找你爹商量商量……” 像是汪洋中漂浮着突然寻到一处暂可托付安身的岸地,秋月心头略微定了定,强自压下那股惊惶不安,重重点头,拔腿往外跑了。 一路飞奔至娘家,秋月跑得快要背过气去。而娘家等待她的,同样是惊魂未定的一张张面容。 “爹!爹你快想想办法!少安她被官差带走了,公公他一时激动身体不适,袁家眼下没个拿主意的,爹您要帮帮月儿,帮帮少安呀!” 秋月急得不行,已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扑上来拉了爹爹求救,却是忘记,她爹再大也只是个村长,连个官儿都不算,拿甚么解决此事,去为她爱人解围? “月儿莫急!这次事关重大,你且说说家里的情况,顺德被带走前一慌张,嘴快说了……你老实告诉爹,袁家的猪是不是真出问题了?” 耿家众亲个个面色焦急,为此事忧虑不已。耿秋梅与耿大娘围上来,拉住失神的人,心焦又心疼。 “月儿你先冷静,先回你爹的话。” 有亲人在侧,耿秋月这才又定定神,向着爹爹娘亲姐姐弟弟诉出实情, “前两日家里的猪确实拉稀拉了一整天,后来找了季大夫去瞧,喂过yào好了,说是没大碍,也可以宰来卖不会有事,谁知道……” “这可就难办了!”耿老大一声长叹,愁眉紧锁。 一旁耿秋梅听了,忧心之余泛起几分愧疚:“也怪顺德!家里明明还有农活没忙完,他就急着去卖猪ròu!好死不死就这么摊上事儿了!” “是啊!”娘亲耿氏不无赞同:“这俩孩子都太心急。能挣到银子固然好,最怕是银子没挣到,人还遭罪。” 想他们家昨日还热热闹闹庆祝他张顺德生意顺利,闹得那般喜庆,现今看来,真正是乐极生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第98章 再变 这头,摊上事儿的那两人, 在官差大哥的马背上颠啊颠晃啊晃, 终是于头晕目眩yù吐还休之际, 抵达县城, 直奔衙门。原本大半日的脚程呢, 竟然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可见专业级的四条腿真不是人的两条腿能随便比较的。 下马的时候, 张顺德看起来尚稳,然而袁少安, 几乎是栽下来的, 扶着县衙大门外的石狮子一通狂呕,昨晚那一顿酒ròu只怕已在这时候销了光。 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路赶来虽称不上风驰电掣, 但那已是她袁某人有生以来头一回以那样的方式与速度赶路,不提旁的,光是身前某位官差身上的那股浓烈的男人味, 就能刺激到她翻肠滚胃,不断作呕。 于是, 停下来的那一瞬, 残余的意念再支撑不起翻江倒海的胃,使她袁少安, 光荣成为首个在县衙大门口狂吐不止的人,惹来路人纷纷侧目,惹得看门的衙役皱眉呵斥。 “臭小子!快停下!” “竟然敢在这儿吐!” 自然,该吐的还是继续吐。袁少安顶着天旋地转般的难受, 放任自己肆意卸下无法忍受的沉重。旁人要说要骂,就由得他们吧。她袁少安,从来不是靠形象吃饭的! “少安!你没事儿吧!” 张顺德被袁少安那样吓得心烦意燥,同样难受不已的他险些跟着也吐出来,好在铁打的身子为底,心里作用也没少安那般大,反胃只是轻度,坚强地压了下去未现失态。 “咳呕咳” 只一会儿工夫,少安已把胃里清空,继续作呕,似乎要把胆汁也一并吐出来,半晌过后终于吐爽利了,人也精神不少。 “小子,吐完没有?吐完了赶紧进去,县太爷还等着呢!”官差大哥实在看不下去,这难看又磨蹭的一幕,着实耽误事。 于是,精神抖擞也内心忐忑的袁少安,连同心里没底的张顺德,跟着官差大哥们进了县衙,这个他们双双再次光临的严肃之地。 真乃世事难料。想当初他们二人从此地出来时,曾经多么信誓旦旦说过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此时的两人还未预见,此次前来,他们将会大呼:再也不想来第三次。 县衙门依然那么气派。当然,于乡下人的袁少安与张顺德而言,是气派无疑。步入大门,径直朝公堂而去,那里,有人在等着了。 “钱师爷,凤凰村张屠户和养猪袁家少东家已带到。” 甫一进门,为首的捕快大哥立即向候在那儿的男人抱拳禀告,那坐于堂下老神在在饮用茶水的人,正是前几日才到凤凰村视察的钱师爷。 为此,袁少安心内默默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仍吊着,因为这钱师爷的脸色在见到她后,一改悠然神态,瞬间变为与这公堂所散发之气质无二的肃穆。 “两个时辰,终于等来你们。今日之事你二人都有所了解吧?把真实情况如实说来。” 钱师爷显然已进入公务状态,虽不是升堂审理,他那桌岸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备,一面开腔问话,一面执笔记录,十分像是那么回事。正如官差大哥所说,真就只是找他们来问话的? 袁少安与张顺德对望,jiāo汇视线后各自沉思,顿了顿,才由少安试探着开口:“钱师爷,这……”啥意思? 看出他们的疑惑,钱师爷神情冷峻,眼睛扫过两人,收回目光,沉声解释道:“大人近日在忙救灾事宜,此案暂时取证不足,是而不宜当即升堂审理。你二人作为此案的被告一方,当把相关情况一一如实上报,待袁家猪ròu检查出结果,与这份口供一并jiāo由大人审阅过后再行定夺。” 这番解释很合理,至少在袁少安张顺德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人听来,找不出破绽。然而事实如何,只有当官的才心里有数罢。 他哪里会告诉你,朝廷来的钦差大臣不日即将抵达,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布置接待事项大过天,救灾不过一个明面上的说法,任期将满的县太爷何去何从,只看今次南下赈灾兼视察的钦差大人一句话。 于是,在这等关键时期,除了jiāo出一份令上头满意的灾后治理答卷,其他的种种,大案能压则压,小案能免则免,方是他们县太爷的为官之道。 然而,内里门道如是,县衙内部乃至县中有见识的部分人能通透,乡村小老百姓的他们却如何能懂?亏得他们前几日还为了县太爷紧张他们民生大事而感恩戴德大呼良官! 所以其实,张屠户与袁少东家今日这一趟,仅仅只是走个过场。毕竟,前来报案的那几个声称吃病猪ròu出事的原告,情况似乎并不严重。虽然已验出他们所食之ròu的确含有微少的致病因素。 且不提品不品得出钱师爷那话中的滋味,单单一句“不宜升堂审理”,已像是给了那被告的小老百姓二人一剂定心丸,懊丧的脸孔恢复常色,纷乱的心绪暂且压后。 “是。” 袁少安与张顺德齐声应了,乖乖道出实情来:“钱师爷,前几日您也到过凤凰村,还亲自去过我家猪圈不是,那时候我家只是被淹了养猪的小院,没把猪给全淹死,除了几只小崽,剩下的几十头猪都好端端活蹦乱跳的,我可没骗您!” 少安先是铺垫一句,看似废话,实则极有讲究。钱师爷认真听着,回想那日印象极其深刻的场景,手速飞快地记录下来,继续听。 “也就是前天,家里的猪有点受凉了拉肚子,就拉了几泡屎水吧。钱师爷您没养过猪大概不知道,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后来叫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小问题,完全就跟生病啊瘟猪啊扯不上干系,第二天杀了吃也没问题,我家和耿家都吃了,真没问题!是吧姐夫!咱们乡下庄稼汉挣的不就是这么点儿辛苦钱,好不容易攒下的回头客,犯不着拿有病的猪ròu去卖败坏自己名声呀!而且同样一头猪的ròu,我们自己吃半点事儿没有,怎么会到镇上卖就有人吃出毛病来呢,这事儿小的想不明白!” 总结下来就是:猪是好猪,卖猪的也是正经人,买猪的就不清楚了。 几句供词说成了一长段辩词,袁少安自认口才了得,若是在凤凰村,十个人能有九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事实上,张顺德已然为她精彩的讲述所感染,心下佩服。 可惜的是,钱师爷何许人也,口条溜的他见过不知多少,管你辩才经天纬地,在他不偏不倚的眼里,说再多都是多余,只挑了重点内容,记录,进一步了解, “前两日腹泻?看来你家的猪确实有出过问题。此事待专人从你家检查过ròu猪来源后会得出结论,若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便这样吧。张屠户,轮到你了。” 被点名的人佩服袁少安的心才激起没多一会儿,一下叫钱师爷拉回现实,呆呆一愣,旋即张嘴回话:“钱师爷,小民敢保证,少安说的全是实话,我宰来卖的那头猪,宰之前精神着咧,宰的时候劲儿可大了,一点儿没病猪的样子!而且我也敢保证,我家都吃了那头猪一条猪腿,啥事儿没有香着呢!从家里运到镇上,也没出任何差错……” 二人说辞一致,均是把他人不得见的事实佐证说法,看起来并无破绽。不过在钱师爷眼中,他二人说得再有理有据,也就是乡下糙汉子口沫横飞的架势,能派上用场的也就一两句。 行吧,再问也问不出啥来,唯有静待消息回传。按现今掌握的资料及原告那边的实际状况,最终最终对袁少安张顺德不利的判定,只会是赔偿道歉,无他。世杰少爷,你的朋友惹上的这场官司,不算十分的棘手,在下也就不必多管闲事了。 钱师爷沉吟片刻,心内一片默然。 “可以了,在下这就将口供送与王大人过目,稍后会传唤原告过来,你二人暂且在此等候,切不可乱跑。” 二人连连点头:“诶!省得省得!” 目送钱师爷绕过内堂那面墙,身影消失在墙后,公堂之内再无他人,只得两位衙役肃立把守在堂外,少安顺德有心jiāo谈也不好说太多。 “姐夫放心,肯定没事的。咱们顶天立地,没做亏心事,谁能把锅砸到咱们头上!” 不论心情如何,不论情势如何,袁少安仍是那个热心善良的袁少东家,她家的猪有无问题,她心中大体有数,断不会给人凭空捏出尾巴来的。 只是只是,她这安慰的话音才落,捏出他们尾巴来的人即刻找上门来。 “砰砰砰” 堂外有人击鼓。 堂内两人惊诧开来,头一回有此经历,好奇心驱使他们挪动步子往外凑了凑,拉长耳朵听清伴随鼓声的一句重复不断的喊冤: “求大人为小民做主,我爹他老人家,被病猪ròu给dú死了!” 第99章 审案 如遭雷击。 那话似是被施了魔法,在人耳边来来回回盘旋, 噩梦般纠缠着堂内那两人。 这是……啥情况? 两个才从惶恐不安中抽身的人, 领会过那句话的意思, 堪堪恢复如常的脸色, 由铁青转向沉黑, 继而变为惨白,只在一瞬。 厉声控诉仍在继续, 袁少安与张顺德已无心再去听去看,他们早被当下境况抽走了魂, 神思游走在鼓声那一端, 恐惧这一端。 “少……少安?” 张顺德颤抖了声音,双腿发软, 望向身旁人的眼神,已是找不到可贴切形容的词句。再看袁少安,到底一介女子, 外表不刚硬,内心的坚毅能达到何等的高度呢? 怕。 “姐……姐夫?” 互相寻求安慰并不足以抵消心头的恐惧, 他们万万不曾想到的, 今生波折如其多,安生的日子就因那一头猪, 硬生生被夺走,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当真是被衙门外击鼓鸣冤的喊声吓破了胆,两个平日乐观坚强的人,控制不住思绪, 不停想象着即将面临的恐怖境遇,想象他们极有可能去向的无望的未来,一时间冷汗直冒,手脚冰凉,心口那颗东西咚咚咚响个不停,又好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 等他们收回神,击鼓报案的人已被带入堂内,衙门里相关人员迅速集结,捕快,衙役,师爷,各就各位。过不了多时,他们的父母官王大人,官服齐整,神色严肃快速入得公堂,在“明镜高悬”大牌匾下,抓起惊堂木重重起落,一片“威武”声与木棍敲地声起伏,场面煞是壮观。 堂外迅速挤满了围观群众,当中,有纯看热闹的路人,有与此案相关的其他原告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一处纷乱吵嚷,惊动堂上那当官的。 “啪” “肃静!” 堂外jiāo谈声戛然而止,公堂内外回归一片安静。 王大人两撇八字胡挂在唇边,目光锐利,浑身散发官威,沉声问话:“堂下何人,为何事击鼓鸣冤?” 规规矩矩跪在堂下的鸣冤人高声回道:“大人,小民林生,家中只得小民与家父相依为命。昨日小民在集市上买了块猪ròu回去煮来吃,今早发现我与家父两人皆是身体不适,起初并不在意,谁知我爹他……一个时辰之前突然倒地不起,等我找了郎中来看,已回天无力……” 诉状云云,原告林某人说得头头是道,在场听者各有心思。钱师爷飞速将此记载下来,王大人认真听过,目光扫过门外围观众人一圈,最终瞥向门边呆立的两个年轻人,又道, “原告林生,你可记得所买猪ròu来自哪一处哪一摊?可记得卖ròu屠户是何许人,可认得那人的长相?” “回大人,那个人就是化成灰小民也记得!”原告林生等的就是这一刻,眯起眼来,抬手指向门边某一人:“就是他!” 指尖所指之人,且不就是立于门边恨不得遁地而去夺门而逃的张屠户张顺德! “就是他,我清清楚楚记得昨儿就是在他摊上买的猪ròu,他的摊子就在凤凰镇西街口,我是昨日午后去买的ròu。” 原告措辞严谨,显然有备而来,被他指出来的被告张屠户,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他试着努力去分辨,却是因为脑中空白,全然记不起自己昨日是否有见过这位原告,自己是否有称过猪ròu给他。 于是,他就沉默。 他一沉默,配上无血色飚冷汗的一张脸,应景地附和了原告的一番陈辞,完全就像是,回应了那番话:对,没错就是我卖给你的ròu。 与张屠户无异,提供猪ròu来源的袁少东家蒙圈又蒙圈,假装的镇定也给不出来了。这位原告大叔仿佛嘴里有刀,三言两语切得她心口绞痛,脑中断线。 天哪!这一趟如何善了!老天爷你在玩儿我吧! 王大人声色俱厉,看向被指认的张顺德,心中已有分寸。不出意料,果然还是今早那件案子,幸好两名被告者已带回,此案或能速战速决。 他是实在抽不出空管这些罗里吧嗦的案子,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他处理。 “堂下被告,上前跪下。” 一声惊堂木下去,一声传唤。被告那人恍惚间,心凉了半截。与身旁人对望过后,张顺德揪着心,头皮发麻浑浑噩噩挪步上前,不敢看向任何人,到得堂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去。 “被告报上姓名家门来。” 面对这生平第一次经历的可怖场面,良民二十余载的张顺德吓得脚下一片发软,心中一片冰凉,颤颤巍巍不敢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话:“张……草民名唤张顺德,是凤凰镇凤凰村人士。” “你可是在凤凰镇集市贩卖猪ròu的屠户?原告林生所言,你有何辩解与否?” 当官的就是当官的,那威势,与岳父大人乃至钱师爷都有着天壤之别。那是真真正正的,官威。 “大……大人,草民确实是在凤凰镇集市上卖猪ròu,就是……就是在西街口。”张顺德铮铮男儿一个,被原告吓破胆,被县老爷吓破胆,也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破胆,结结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巴回话,完完全全镇定不下来。 门外,围观的群众一片鄙夷,低声jiāo谈再起。 “想不到那个杀猪的胆子这么小,啧啧……” “就这胆子还敢卖瘟猪ròu,害死人要偿命的!” “就是嘛!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以为装无辜就没事了嘛……” “……” 门边,十分不愿成为被告也无心做个围观群众的袁少安,听得身后的窃窃挖苦与抹黑,前一瞬还充斥满心的惊恐与无助,下一瞬布满了愤然与敌意。 一群吃饱了撑的,案子还没审出个所以然你们就急着给人扣帽子了!嘲笑别人胆子小,有能耐你们来当被告啊! “肃静!” 王大人沉声喝道,面上却无恼意,想来此等场面,见惯不怪。 “被告张顺德,原告林生所言,你都听见了?昨日午后,你是否卖与他猪ròu,那ròu,是否当真有问题?如实回答。” 这时,恐慌至临界点的张顺德倒是稍稍清醒了些,被问及所卖之ròu,他自是该老实回答,却也不能无端端顶下这一大锅来。 “大人冤枉啊!昨日草民整整卖了一头猪,人来人往的买客太多,草民跟本记不清都有谁来买了ròu。他,原告说的午间,草民记不起来曾经卖过ròu给他。而且,而且草民卖的ròu不是病猪瘟猪,怎么就能吃死人呢!一定是这个人搞错了!” 说着,张顺德扭过头来,看向斜眼蔑视他的原告,下个不大具有说服力的论断:“一定是你认错人了,买我张顺德的ròu的人那么多,别家都没吃死人,怎么就你家的吃死人了?” “……” 皱眉。钱师爷皱眉,袁少安更是皱眉。 姐夫!说多错多哇! 原告林生瞪了眼,怒视被告,声调徒然提高,扬声大呼:“你卖的ròu价钱比别的摊子都便宜,这事你敢否认吗?多少人吃了你的ròu出毛病,多少人已经告到官府来,这事你敢否认吗?!” “我……” 不敢否认。若非先已有他人状告,他张顺德也不会于此时在此处,受此非难。 “啪” 惊堂木沉声顿挫,惊得堂下尖声控诉的人乖乖收住嘴。 袁少安深深吸气,望望张顺德霎时佝偻了的背影,又望望原告那人侧过的脸,再望望公堂之上面色已有不耐的县太爷,一颗心如同被狠狠凿开一个大窟窿,混乱的思绪往天上飘,往底下坠。 这时,钱师爷起身,与王大人耳语了几句,堂内堂外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紧张的,好奇的,期待的,全全观望着。 片刻,钱师爷落座回去,王大人整理面色,不理堂下跪地的两人,径自向旁侧的捕快吩咐:“传仵作,去原告林生家验尸。” 捕快领命退去,原告的眼神变了变,yù言又止。被告听得这个,才算是狠狠定了定神。袁家的猪没有问题,自己卖的猪ròu自然就没问题,他有这个自信。 “因今日已有人前来报案,与此案息息相关,本官早已派人去检查被告所卖之ròu来源是否有瘟病之症,今日必定验出所有。尔等且在堂中等候,待两方检验结果传回,此案将继续审理最终定案。退堂。” “啪” “威……武……” 县太爷在中衙役拉得长长的“武”字尾音中退回后堂,钱师爷深深望了堂下张顺德与袁少安一眼,随后也退去。 跪立许久的被告张顺德,大大出一口气,软了背,就地跪坐下去。袁少安连忙扑上来,拍了他肩膀, “姐夫!姐夫没事的,咱们的ròu本来就没大问题,肯定查不出有瘟病,你先放宽心。” “哼!” 原告也跪得累极,倒是缓缓爬了起身,拍拍前膝拍拍手,盯着他状告的两人,不屑:“吃死人的猪ròu还敢口口声声说没问题,没问题干嘛心虚地便宜卖?臭小子,等着赔钱坐牢吧!” 原告有意挑衅,可谓是恶语相向。被告那二人毕竟年轻气盛,自是气不过自己让人拿捏,身处明镜高悬的县衙公堂,他们更应驳回这无端的指责控诉。 “我家的猪是不是有问题,等检查结果传回来便知。你家人是不是吃的我家猪ròu丢的命,等仵作回来也能知。” 不知是否因了错觉,钱师爷临走前那一记眼神,莫名给袁少安起了大大的强心安神作用,使得她有理由有把握相信,这场官司,己方能赢。 究竟是输是赢,一切就看那个关键。 同一时刻,凤凰村耿家。 “爹,月儿等不及了,想去……” “不许去!” 耿家大厅内,耿秋月心神不宁一早上了,等一个未知好坏的消息,每一刻每一刻都好似一年那么长。两个多时辰过去,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再接下去的两个时辰也未必能等来消息,一颗心系在自家那娘娘腔身上的她,终于生出不耐烦,生出了冲动。 然而冷静如耿村长,断不可能同意。 “月儿,你沉下心去,万不能自乱分寸。” “是呀二姐,袁家的猪已经检查过,那人不是说那些猪只有小小的腹泻后遗,其他没啥大问题么,你还有啥不放心的!你看大姐,她的相公不也被带走问话了,哪像你这么着急的!”多日未见的耿秋芳也陪在秋月身边,为这个懊恼伤神的二姐劝慰打气。 不错。县衙派来的大夫已给袁家的猪一一看过,瞧不出啥问题来,与季大夫jiāo谈了几句便快速离去,此时恐怕还在赶回县城的路上。 送走那位大夫,季大夫彻底松一口气,骄傲地对他们说:“我还当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结果他看诊还不如我!我都瞧不出来那些猪有啥病,他能看出来?走个过场罢了,安心吧!” 按说有此结果,一家子该是高高兴兴安枕无忧了,可她耿秋月,愣是时时刻刻吊着一颗心,如何也放不下来。 隐隐约约的,心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刺,她的心每跳一下,那根刺就扎她一下。不疼,只是闹得她不舒服。那是她生平最难耐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慌惹来的周身不适。 袁少安!死娘娘腔!臭杀猪的!你敢不平安回来试试! 第100章 罪名 在焦急忐忑的等待中,半日熬过去。袁家耿家所有人, 因为今日之事心情不霁, 坐立不安, 饭吃不好, 话不敢多说一句, 生怕那两个被带走了丈夫而揣着忧虑心思盼消息的妻子承受不住过于悲观的猜测。为恐惧所支配包围哪是她们一个孕fù一个不谙世事的新婚少fù轻易能承受的。虽然全家人的心情也不轻松,都在跟着担忧, 时间过去越久,没底的心越是不敢去考虑其他…… 可惜有些事情, 担忧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直熬到午后临近饭点, 耿大娘去厨房烧晚饭了,耿秋月看看天色, 忽地想起家中公公婆婆不知咋样了,只好暂且放下愁绪,向娘家人告辞, “爹,姐, 月儿先回去了, 今儿公公身体不适,婆婆一直照看着她, 我都忘了早点回去看看。” “你这孩子!”耿老大瞪眼,“亲家公身子本就不好,出这种事肯定受惊了,你可赶快回去吧, 帮你婆婆烧饭做家务活。”也好过在这儿干着急胡思乱想。 秋月面带愧色点点头,与姐姐相互安慰过,不再耽搁,抬步快速回了袁家。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满脑子就想着袁少安处境如何,却是忘记出门前婆婆的叮嘱,让她找娘家人商量,结果自己一呆就呆了大半日。 爹需要人照看,少安不在,自己还不快回去帮忙,难道要娘亲一个人摘菜烧饭煎yào喂猪喂鸡?她耿秋月就是再懒也绝做不到这样! 所以,袁少安你最好给我早点死回来! 几乎是跑回的家,累个上气不接下气,秋月跨进院门,便瞧见婆婆在院中打水,忙上去帮着出力提出桶来。袁氏见她回来,算是小小松半口气,问道, “咋样?你爹怎么说?顺德是和安儿一块儿被带走了么?” “是,一去就是大半天,也没有消息。”秋月自顾忧心着,抬首瞥过眼前人的脸色,立时改了宽慰之言劝道:“娘您也别太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官府不是已经派人来咱家看过猪了么,没大问题的。对了,爹他怎么样?” 袁氏点点头,心下的忧虑淡去些些,一边接过水提起来往厨房去,一边回答:“歇了半天,气色好一点了。不过可不能再有事刺激到他,希望安儿早点回来吧……” 两婆媳说着话,一同进了厨房。菜已洗过切好,耿秋月把袖子撸起来,就要刷锅生火,袁氏看看她,说:“你烧夜饭吧,我去喂猪,yào炉你也记得看着。” “啊……好。” 婆婆太贴心,秋月就莫名生出些羞愧。自己是嫁过门来的媳fù儿,却不曾在婆家干过脏累体力活。如今少安不在,公公身体抱恙,婆婆忙个晕头转向却也把喂猪的活都揽过去,只叫她烧烧饭……这种感觉,并不好。 这般,婆媳二人带了各自的心思各忙各的,喂猪的喂猪,烧饭的烧饭,力争平缓下心绪,一切照常。半个时辰后,一家子围在一块儿吃晚饭,独独少了袁少安。 袁父虽歇了半日精神恢复大半,到底病弱的身躯,秋月的手艺也并不最合他口味,勉强吃下几口就停了筷子,眉心紧锁,愁着说, “天都快黑了,安儿咋还不见回来,按说问话要不了多久的呀,也不晓得事情咋样了。” “爹,您先别想那么多,没准少安正在回来的路上呢。官府派人来接人,可不一定派人送他们回来,指不定他们这会儿正往回赶,或者太晚了直接在城里住一宿呢。” 秋月劝慰着这一把年纪还要为孩子cāo心的病弱父亲,也试图以此说服自己,凡事往好了想,莫要太过悲观太过忧心。 她这番往好处想的劝慰的确分散了袁父的注意力,思及前日之事,竟是展了眉笑起来:“对对对,月儿说得没错!说不动安儿这会儿正在陈公子那儿,今晚回不来留在陈家过夜,瞧我这记xìng,咱们城里有照应哈哈,陈公子还是县太爷的亲戚,没事的没事的!咯咯咯……” 陈公子! 听到这人,耿秋月的心不由一提,像是受到一击,又像是被安抚下来,眼前就忍不住浮现出自家那死人,从衙门出来屁颠屁颠去了陈府,与陈世杰惺惺相惜谈论着说笑着,而后在陈家吃饭,宿下…… 一缸醋坛被打翻。 全家人皆是被这极有可能的可能带偏了焦点,袁父安下心来,再次执起筷子吃这一顿不咋合胃口的饭菜。袁氏望望他,又望望秋月,舒一口气,默不作声继续吃饭。再看耿秋月,已是不由自主思绪飘飞,想象着某一幕不令她欢喜的画面,默默扒饭不再吱声。 算了,若真是这样,也是该感谢他陈公子的。 天色逐渐黑了,没有消息的袁家人一个劲说服自己,袁少安很快会回来,摊上的那事也并非不得了的大事。可正当他们马上就要对此自我安慰深信不疑的时候,终于等来了结果。 有人,带来了确切消息。 张顺德带着一脸的愁绪与一身的狼狈,来到袁家。 “姐夫?” “顺德!诶呀你们回来啦,安儿呢?” 见得来人,袁家众人别提多开心,总算是盼到了。可当他们朝张顺德身后张望老远不见袁少安的身影,疑惑与担忧便又起了来。 “袁大叔袁大娘,秋月,少安他……”张顺德眼色复杂,面上是犹豫,是痛惜,也是羞愧,支支吾吾许久,终于说出来,“有人报案状告吃猪ròu吃死了人,少安他被判了刑!” 轰! 袁家三人全全呼吸一滞,两眼发黑。如此一道惊雷,直直将他们已有裂痕的心劈成粉碎。 “你说……啥?!” 袁父瞬间惨白的一张脸,摇摇yù坠的身子,昭示着他遭受打击之大,承受极限所在之处。袁氏与耿秋月一并扶上来,急得不行,想多多了解袁少安的境况与事情的始末,又得关照这身心破败的当爹人,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张顺德深知自己带回的是坏到何种程度的坏消息,然他一介平民,扛不住也不敢反抗,此案若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皆非凭他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袁大叔,您别激动,身体要紧!” “我问你话!到底是咋回事!” 袁父激动不能自持,脸色已难看至极,仍旧撑着意志,yù要通晓此事来龙去脉。他深信,自家的猪没有问题,自己孩儿是被冤枉的。张顺德愁苦无助,垂下头去,哑着嗓子将今日在县城衙门公堂上发生之事细细道来。 今日,原告林生状告张顺德卖病猪ròu致家父暴毙而亡,县太爷差了仵作火速前往凤凰镇林生家中验尸,随后与恰巧从凤凰村袁家回程的那位大夫一同回到县衙,初步验证林生的供词,他暴毙身亡的父亲林老爹的的确确死得异常。至于具体死因,尚在进一步查验对比中。 怀揣希望耐心等来的是这般不明不白的消息,袁少安与张顺德悬着的心如何放得下来?事情一日未闹明白,他们将永远寝食难安。 不过,只要此案尚未走向对己方绝对不利的那一端,他们二人还是能略略定神,继续等待严谨断案与公正审判的。 只是只是,休堂的间隙,才过去半个时辰,再升堂时县太爷王大人与钱师爷的脸色态度,齐齐变了个样。验过尸的仵作与那位检查过猪ròu来源的大夫,给出确切验证结果猪ròu有问题,问题出在猪ròu来源,袁家的猪有病。 这可把袁少安张顺德给惊呆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情况竟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袁家的猪拉个稀,宰了吃还能把人给吃死?! 于是,原告林生更是得意,改了方向,不再咬着张顺德这个卖ròu的,转而一口咬定是袁少安养的猪把他爹给害死,要求大人公正办案,将祸端铲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并对罪魁祸首施行惩戒,势必要罚钱,让袁少安蹲牢房…… 莫名成了被告的袁少安哪里能服,心气颇高心境也够稳的她不能像姐夫那样受窝囊罪任人指摘,不管不顾施展她极佳的口才据理力争,求那堂上公正廉明的王大人彻查此案还她清白。 而那原先还态度中立的王大人,不知何时已完全偏向了原告一方,又有仵作等人佐证,面对袁少安的苦苦争辩,非但全不入耳,反而烦躁不已地斥责袁少安狡辩,望向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厌烦与反感。 眼看情势不对,袁少安无奈去看钱师爷,那个与她好友陈公子jiāo情也不浅的男人,却是未能从对方眼中获取丝毫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于此,案件审理的走向对被告极其不利,袁少安一再请求要重新验尸验猪,王大人并不听,再三强调人证物证具在,要当场判定被告的罪名,如原告所愿,准备下令端了本案祸端,并处被告罚款与牢狱之刑。 事已至此,袁少安终于明白,这官老爷在针对她,似乎故意要整她。可不论背地真相如何,此时的她并无见地,不了解审案的一般流程,只知这王大人若是当真一声令下要端她家的猪,无异于抄了她袁家,那么往后全家的日子都绝不能好过了。 于是,慌乱了心境的她,情急之下作出自认为最完美的对策大义凛然地将此案罪名揽上身,避免祸及家人,避免祸及家猪,乃至避免祸及那已吓软了腿的姐夫张顺德。 “都怪我!前两天家里有头猪得了病,我没在意,也没给家里人说,没给张顺德说,把那头生病的猪卖给他,让他宰了去卖。没想到,我以为只是小病的猪竟然吃死了人,我后悔呐!王大人,这一切都怨我,不关我家人的事,也不关屠户张顺德的事,家里剩下的猪也都好端端的没得病,只有那一头,我粗心大意对待的那一头……” …… 最终,王大人以被告袁少安误卖病猪致人死亡之罪名,直接略过关押候审立案上报,判了刑赔偿原告三十两,牢狱两年…… “我对不起你们袁大叔袁大娘秋月!要不是因为我急着卖猪ròu挣银子,也不会出这种事!” 张顺德说到一半禁不住洒起了热泪,铮铮男儿一日之内心绪起落不定,在庄严肃穆的县衙公堂吓破了胆而语无lún次。被将罪名一力揽上身的袁少安感动得红了眼。浑浑噩噩回到村中,家也不回直奔袁家报信,愧悔之意压得他喘不过气,说着说着便滚了泪。 只是还未等他把愧疚通通道出,听完整件事的袁家几人全部手脚冰凉心间发冷。不能受刺激的袁父更是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失去了知觉。幸而袁氏与秋月稳稳扶住才免了他一通躺倒。几人手忙脚乱把人搬回房,无心考虑其他,立马分头行动,倒水的倒水,端yào的端yào,找大夫的找大夫,唯恐劫难未平,灾难又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一直没更!年底事多,望体谅! 第101章 贵人 张顺德以自己平生最迅猛的速度,把梁大夫拖了来。他紧张也害怕, 不论出于何种心情, 袁少安的爹状况不妙, 是他根本不愿见到的。 眼下袁家两婆媳早已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无人分得出心思去关注他张顺德的心理。家中接二连三出的这一桩一件糟心事, 如同在她们心头上割完一刀再补一刀,一刀更比一刀狠, 一刀更比一刀深,痛得她们窒息, 痛得她们分寸大乱。 “急火攻心。我看他面色, 是好几日没好睡了吧!究竟出了啥事儿,咋折腾得人成这样?” 梁大夫为昏迷中的袁父号脉结束, 回首望向床前守候的几人,皱眉开腔,语气中带了探询与责备。 袁氏两婆媳慌乱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张顺德心底发虚也不好说话,气氛一瞬僵住。最终, 由耿秋月回话, “我家少安惹上了官司,被人告上官府说卖瘟猪ròu吃死了人, 被判了刑要坐牢……爹他就是被这事刺激的……” “甚么?!有这种事?!” 梁大夫太过意外,以至于瞪了不敢置信的一双眼直直望向更为稳重的袁氏讨要答案,激动得胡子都颤了起来。 外人尚且为此事所震惊,更遑论当事人的至亲。袁氏两婆媳起先已叫袁少安面临牢狱之灾一事吓得六神无主, 后又是被少安她爹一个昏倒惹得心悸不已,当下大夫请来了总算让她们略定定神。 “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梁大夫你先给安儿她爹好好看看吧!安儿的事不知道能怎么样,要是她爹再出点啥事,那……”袁氏不敢说下去,哽咽着顿住声音。 连带得,耿秋月也跟着红了眼眶。紧接着,张顺德再一次垂下头去。见此场面,梁大夫就是有心细问,也得暂且忍了,沉下心为床上病人仔仔细细再看过脉。 “袁老弟还是老毛病,身子太差,是万不能太过激动的。平时他要是心情好,能吃能睡按时喝yào,总归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唉,这事一来,他受了极大刺激,这会儿心脉起伏不定,怕是得卧床安心养,不能再因为啥事起大情绪了……” 说得轻巧,眼下乱糟糟的情况,少安前路未卜,叫他当爹的如何安得下心去养病? “梁大夫,这几日就劳烦你有空多过来瞧瞧,老头子醒来肯定会问起安儿的情况,我和秋月,我们娘俩不知道该咋回他,你来了可以帮着多劝劝。” 是个主意。袁氏心绪大乱后能极快恢复并考虑这许多,实属不易。身旁的两个小辈,钦佩也汗颜。 梁大夫也是个热心好人,受此托不准备推诿,点头应下后,略略沉吟片刻,望向那婆媳二人,缓声道, “袁老弟的身体老朽不敢担保,可少安那孩子,你们何须过于担忧?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机灵心也善,看面相就是个有福的。弟妹若信得过我老头子,那我就多句嘴。如今少安有此一劫,是先前数次不祥之兆应验到她身上了……但是不必太忧心,那孩子命中恰有贵人,这回就吃些苦头,相信她定能逢凶化吉早日平安归来。” “梁大夫,你……” 此番言语,听得那几人个个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顿了半晌,袁氏惊喜伴着疑惑开口, “梁大夫竟然会看相卜卦?” “啊!呵呵呵,老朽只是粗粗懂些皮毛,远不敢说精通。所谓福祸相依,少安这一遭,是祸是福还难说呢!” “那梁大夫你说,我家少安要跨过这道坎,得遇上命中贵人?” 仿佛绝境之处抓到了一线生机,婆媳俩人无计可施的当下,很是乐意将梁大夫的皮毛之术当作强有力的根据,从起初的半信半疑,极快转为深信不疑。 好,贵人,请你快快出现! 贵人!贵人!贵人! 耿秋月一个激灵,某一张脸蓦然闪现于眼前,一只手抚上心口,那里除了有突突作响的甚么,还有…… “娘!我们或许可以找陈公子帮忙,看他有没有法子救救少安!” “喔!对!陈公子!这么一位贵人,瞧我给急忘了!找陈公子!” 两婆媳喜出望外,心头压得她们憋不过气的大石像是忽然轻了不少。贵人,她们早该想到的! “好!亲家母!秋月!我这去找陈公子!” 张顺德默不作声良久,终于找到自己的存在感,终是找着机会为那有情有义的袁少安做些甚么,让自己不再深深陷于困苦与自责当中。 “顺德!” “不,姐夫你去不合适,这件案子其实你也牵扯着不清不楚的,万一去了陈家被官府的人瞧见了,不是害了陈公子名声么!我去找刘望喜,托他去!”秋月话毕转身,快速出了屋。 请缨被拒的那人,脸色愈加黑沉,张了嘴想说些啥,却是半晌没吭出声。心里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张顺德!你这个没用的怂货!孬种!惹人厌弃,惹己厌弃! 袁氏心善,见张顺德懊恼的模样,拉他再多问几句的念头作罢,招呼梁大夫去写方子,末了让懊恼那人帮忙去取yào…… 那头,心思焦灼的耿秋月,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此时已入了夜,外头天色并不支持她急急忙忙去找人,更不会方便找的人立即出发。 可是,事情恶态显著,半刻耽误不得。莫说病中的父亲一颗心系于袁少安之身,便只说她袁少安的身份,绝不能如此草草定案关入大牢,那样极有可能就露底了呀! 不能等不能拖不能耽搁!绝对不能! 刘家忙了整整一日农活,故而本该掌灯梳洗的时辰,他们一家才正正好吃过夜饭,秋月到时,刘婶碗筷都还未收拾完。 “哟!这不是秋月嫂子么,你咋过来了这么晚,少安呢?” 说话的是在院中领着刘望财收柴火的刘望喜,头一个发现来人,且是来人头一次光临自家。闻得喊声,厅内翘着二郎腿的刘大叔叼着根牙签站起迎出来,他实在好奇袁家小子的媳fù儿,耿村长的二千金,大晚上的自个儿跑到他家来是为了啥事。 今日刘家一家子在田里赶进度,并未留意到村中的异常,也就浑然不知袁家竟是在一日之内发生了巨大变故。因为两家关系过硬,刘家几人在听了耿秋月的解释后,一个个惊着气着,半天没回神。 待理清了思路,明白耿秋月的来意,刘大叔吐掉牙签一拍大腿,大骂一声“冤枉好人”,随即命自己大儿子立刻准备出发。 虽说此事处理刻不容缓,刘家人也靠谱,可一看天色,耿秋月为此立时犯了赧,抿抿嘴不好意思道, “这……刘大叔您先别急,我是来想托顺德兄弟走一趟,可是要他一个人赶夜路到底……” “哪能不急呀!救人要紧!我这就去隔壁老李家借驴车,望喜,赶快回屋收拾收拾,带点水和干粮,你这一赶路得好半夜才能到县城的!秋月啊,你还有啥要jiāo代的没?我家望喜愣头小子一个,到时要是不能把意思说明白,那就耽误工夫啦!” 一语点醒。 不说刘望喜,她耿秋月心心念念着自家的某人,终究是关心则乱。这么大件事,哪能随意捎个口信了事。 沉吟过后,耿秋月抬首看向眼前的刘家众人,问:“这样吧,我写封信,到时望喜就把它亲手送到陈公子手上,决不能jiāo给别人!刘大叔,家中可有文房四宝?” 是去过书堂的家伙,写封求救信还是不在话下的。心境不安的耿秋月,顾不上文风何许,也不管收信的对象是个学识才子,想说的必说的,通通写将下来,字里行间,全是对自家少安蒙受劫难的痛心与不解,全是对他陈世杰出手相帮的恳请与托付,全是对案件真相大白的诉求与期待…… 一气呵成。 “望喜,带上这个,一定能见到陈公子,一定要见到陈公子本人,一定要把这个亲手jiāo给他!拜托你了!” 秋月神态坚决语气笃定,她要的,是靠得住的人,是能传回有关袁少安一切消息的人,是有把握解除此次危机的,贵人。 只要进展顺利,只要袁少安好好的回到她身边,任何条件,她耿秋月都甘于答应。 同样,接过信物与信件的受托之人,面上写满了坚定,如此重托jiāo到他手上,令他好似一瞬间成熟坚强了起来。 是夜,刘望喜带着两家人的希望与信任,带着满满的愤然与急切,点火把,赶驴上路。 夜路难走,天亮之前或许能到,天亮以后抵达也不算差,总比在家失眠干等浪费一晚上第二日早晨才出发要划算! 虽然不便,虽然危险,为了一同长大的玩伴,拼了! 袁少安!你个倒霉催的家伙!等着我刘望喜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亲爱的读者们,新春快乐!狗年大吉! 第102章 牢狱 毕竟走夜路,紧赶慢赶终究是不比白日, 一颗心满是救人的人, 一身疲惫抵达县城时, 才顿知自己心急过甚, 竟是忘记了时辰, 半夜三更的谁来给他开城门,谁放他进城? 苦恼。 “唉……看来还得等天亮……” 刘望喜沉着脸, 大呼气,裹一裹衣裳, 搓搓手, 赶了驴车往城门边上的一片树林驶去,找了棵树栓好驴, 拧水壶灌下一大口水,擦擦嘴角借月光望向前方不甚清晰的大门,望着望着, 伸手摸摸怀中的信件与信物,心绪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袁少安呐袁少安, 你这回摊上的事儿, 难摆平!希望那个陈公子,真是你的贵人。 也是难料, 平日袁少安都嫌弃他刘望喜傻大个,然而到了紧要关头,最靠谱的,一心一意设法去营救她的, 除了亲人爱人,就是这傻大个。 而另一头,昨日被当堂判刑,冤屈入狱等待解救的那人,不争不吵不叫不闹,待狱卒与官差离开后,凝神观察了关押她的这间牢房,越过栏杆扫了一圈整座大牢,表现很是冷静。 这县衙大牢有许多间牢房,其中有四五间关押数人,极少数关押着单人,另有大半数的空房。而她自己,被关在了另有一名犯人的一间。 自然是个男人。 蓬头垢面,衣衫脏乱,恹恹倚墙坐在稻草堆的硬床板上,沉默,安静,整个人散发着孤寂慵懒的狼狈气息,恰恰与这牢房中哄臭扑鼻的气味融为一体。 “那个……大……哥?” 试探xìng的一声招呼,试图打破这沉默与尴尬。袁少安并非生来的怂人,然即便她胆气过硬,身处在这陌生又充满无尽罪与恶氛围的牢狱,与一个不知所犯何事被关押已久的人犯共处一室,她的忐忑,她的无助,她的抗拒,在此一刻尤为强烈。 对方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对这声招呼只是鼻孔“嗤”一声,不作他言。 好歹,算是应了吧…… 少安的脸色不好,昏暗的牢房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9 章 自己的心绪尚且乱七八糟,无心去同一个牢犯攀jiāo情,既然对方无善意也看不出恶意,那么,各自相安无事最好。 虽然她还是揣了八卦之心,想知道此人因何事入狱,犯下了何罪。 带着对自己处境的悲悯与不甘,带着对未来牢狱生活的恐惧与不安,带着对同室狱友的好奇与防备,袁少安略略整理过心情,抄起紧挨另一面墙的床的床板,又是吹又是拍,一顿收拾,整个牢房立时烟尘四散,稻草与木板的霉味夹杂着角落尿缸屎盆刺鼻的臭味,熏得她险些掉下泪来。 老天,放我一马可好? 抱了一把干潮不一泛着淡淡气味的稻草铺好床,少安拍拍手拍拍身,撩起后衣摆,扭扭捏捏容了小半边屁股坐下去,随之而起的“咔呲咔呲”声也是显著体现着陈旧与酸腐的恶劣了。 “唉……”不由一声叹。 这时,对面床铺上的那人动了动,抬了条腿翘起搭上另一腿的膝,抬首望过来,出声:“小子,咋进来的?”懒洋洋的模样倒不像是个不见天日多时的牢犯。 也许是xìng格洒脱,抑或是被牢狱生活磨得没了志气?少安心想,若是自己被关久了,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待将来出狱,爹娘媳fù儿都认不得她了罢! “唔……我没犯啥事,受牵连进来的。唉!别人家死了人,非说吃我家猪ròu吃死的,官老爷也向着那边,我是有理说不清……” 案件审理到宣判再到关押入狱,到这会儿总算有个人听她袁少安说话,且不就忘了自己方才竖起的周身防备,同这气质慵懒的狱友吐起那一肚子的苦水。 “哟!这么说你是杀猪的?瞧着不像嘛!”流里流气的腔调,听起来不像个正经人。 少安脸一抽,尴尬地顿了顿,回道:“我是养猪的,不杀猪。但是我家的猪绝不可能吃死人的……” 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发泄心中憋闷,然而听者并不真是对她袁少安的经历感兴趣,换了个姿势依旧懒懒靠着墙,听或者未听。 絮絮叨叨将入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少安还想再谴责两句官府断案之草率审判之儿戏,忽然注意到那头狱友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就住了嘴,咽咽口水,试探着八卦了句:“那个……大哥你贵姓?是咋进来的呀?” “姓牛,杀人。” “……” 少安震惊,收不住惊讶张大的嘴,也不知该不该回,该回句啥,傻愣愣没了反应。好在,那位杀人犯大哥懒洋洋又补充了句:“吓着了?怕啥,我又不会对你咋样。” “诶……是。” 显是一段惊人的对话,袁少安被带得暂时忘却自己的处境,搓搓大腿暗暗纠结了一忽儿,实在耐不过好奇心,开始全面八卦起了这个貌似很有故事的,看起来也是个年轻男子的狱友前辈, “牛大哥你进来多久了?为啥杀人?”我一个莫名其妙被牵连的误杀罪犯,竟然要跟一个实打实的杀人犯关在一块儿,实在是…… 只是那姓牛的大哥并未正面回答这一问话,抄手挠挠鼻子,再抓抓头发,反问了一句:“你娶媳fù没?” “……”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灰蒙蒙亮起来,有逐渐强烈的光撒下,县城大门外树林中半歇不歇呆了小半夜的刘望喜,撑开眼皮朝城门口张望,搓搓冻得发红发僵的脸和手,拧水袋饮下一口水,冰凉刺破喉咙直达胃间,瞬间醒了神,启程准备进城…… 小半个时辰后,刘望喜的驴车于目的地停下。 仍是早,仍是冷,天色未放光,夜雾还未全然散去,大街上来往的多是起早贪黑的摊贩,开门的只得少数商铺。陈府,不例外的尚未开门。这个天气,这个天色,在冷冰冰的牢房呆了一整夜的袁少安不知是个啥样了,救人大举刻不容缓,刘望喜想也不想,下车上前,拍门。 门房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大门开,对方的脸将将探出,刘望喜手中的信物亮相, “我有急事找陈世杰陈二公子,麻烦你通传一声,直接领我进去找他最好。” 陈世杰应是有过jiāo代的,见物如见人一类罢,那小厮定睛细细瞧了刘望喜手中的玉坠,随后仰起头来看看这高个子,接过来,丢下一句话,快速跑走, “你稍等,我马上去禀报二少爷!” …… 等待是十分着人心焦的事,刘望喜只觉接下来的一刻工夫,好似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待他要找的人,那位陈世杰陈二公子亲自迎出来将他接至书房,他才恍然,自己紧张太甚。 “望喜兄弟这般早前来府上寻我,定是有急事,不妨尽言。” 陈世杰看出刘望喜不同以往的凝重神色,手中紧紧捏了那枚玉坠,那对当初他赠与袁少安与耿秋月的新婚贺礼的其中一半,紧要关头相寻相托的信物,心知定然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果不其然,等刘望喜掏出信件jiāo与他手,等他心绪翻飞一一看毕,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在他心中定了个数。 “岂有此理!” 陈世杰的面色,每一字句下来就沉下去一分,最后最后,忍不住大啐一声。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派上用场的这信物,竟是安弟深处如此恶态之中。 “陈公子,你可要想想办法救救少安,她是清白的!她不能坐牢!她爹为这事急得发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等着她回家!要是她真得坐这两年冤牢,我都不敢想她爹,他们家会咋样……陈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和少安也称兄道弟,这回你一定要救救她!眼下也只有你能救她……” “望喜兄弟请放心,此事世杰管定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证据证明安弟的清白。”是他亲娘舅处理的案子又如何,如此草率的断案,形如逼供定罪,当真不该是一县父母官做得出来的。 “望喜兄弟,你赶了一夜路定是累极,世杰这就安排客房,你先去梳洗一番稍事歇息,救人一事,我这就去想办法。” 笃定的态度,安慰的言语,陈二公子可靠至极。刘望喜一颗焦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望向眼前这儒雅有礼也坚定有力的年轻人,心下直叹:好人!好人!好人! 待好人步履匆匆离开,他的叹立时改为了盼,他盼:但愿这陈公子,就是她袁少安命里的贵人!贵人!贵人! 可是可是,天意难违,福祸难测。哪里就能一找一个准,你希望谁是贵人,谁就是贵人? 袁少安摊上的这件案子,或者说,她无故摊上的倒霉事,足够令她自个儿遭殃,亦足够她连累本不相干的人,跟着遭殃。 可谓是:山重水复无一路。 第103章 探监 “月儿,你烧早饭吧, 我去喂猪。还有小灶煎着yào了, 你看着火。” 早晨, 袁氏提了桶从厨房出来打水, 见得起身出房来的耿秋月, 看到那张俏脸上罕见的憔悴与倦容,心下不由一叹, 唤人。 是了,一宿未得安眠的耿秋月, 脸色怎会好?她的冤家处境艰难, 前路不明,公公发病卧床静养, 婆婆家里家外艰辛cāo劳…… 而她……能帮上些啥? 没能力解救那冤家,没法替她坐牢,也对她父亲的病情束手无策……那么, 自己能做到的至多是为婆婆分担些劳力,于那人不在的时日, 努力撑起这个家。 “娘, 爹他咋样了?” 袁氏抬眼望着眼前人眼底浓郁的青色,微微一叹, “半夜里醒了一回,死命要起来,我给劝下了。月儿你记住,望喜这趟去找陈公子能不能有好消息回来还不一定, 没安儿的确切消息之前,咱们只能哄着老头子……” 秋月明了点头,心中有叹不敢多言,抿抿嘴,麻溜地打水梳洗,去厨房做早饭,满脑子都是这事,都是那人…… 好消息,啥时候能传回来。 另一头,得知少安入狱的耿家人同样一夜无眠,早早便爬起来,由耿老大带领着,急速赶往袁家。 昨夜张顺德回去得太晚,他们纵使心焦于亲家公的状况,却难一大家子黑布隆冬地摸过来打搅,是而约定今早,大伙儿早早起来去袁家瞧瞧,顺便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儿,他们可怜的二女婿…… 其实,耿家人一个个的心绪不可谓不复杂。袁少安有此一劫,起码一半责任可以归到张顺德身上。这个心急吃热豆腐结果烫伤嘴还连累他人惹一身骚的家伙…… 昨夜,送走刘望喜后张顺德自袁家回到耿家,才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抽身,定了一半的神,见着岳家人后,立时打回原形。 他那个悔呀!那个愧疚呀!那个没脸呀! 最权威的长辈,耿老大与耿老二听得他磕磕巴巴重述一遍在袁家所讲的那些,当场气得抖胡子瞪眼,两位主母同样是深感不解与愤怒,那几名同辈包括耿秋梅,为袁少安担忧之余,皆是忍不住对独独平安归来的这人大加无奈,恨铁不成钢。 可不,从他闪烁的眼神与三句两句带着愧悔的词句,不难看出,这个人在公堂上的表现,只会比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差。那么,也就不难想象出,袁少安是如何大义凛然揽下那莫名其妙的罪名,让他张顺德顺利脱身,让袁家免去遭受更为严重的摧残…… 那是,多么伟大而可敬的年轻人! 当夜,回房后耿秋梅让张顺德巨细还原了公堂之上发生的一切。听完张顺德撇下脸毫无保留的描述,加之亲家公的不妙情况,耿秋梅只觉心头那块一阵一阵难受。若不是怀着身子,她非得抄家伙奋力教训自己这不长进的男人! 若是……若是少安这一遭连陈公子出手也解救不下来,若是亲家公有个三场两短…… 那时候,他们夫fù二人,当如何面对袁家人,如何面对妹妹秋月? 盼着吧,盼着亲家公与妹夫,消灾解难,平平安安! “你是说……你……” 狱中,袁少安想着反正也呆不惯睡不着,有个人一块儿陪着说说话正好能解解闷。况且,她实在是好奇,对面那浑身散发浓浓的慵懒流氓气息的男人,有着怎样的故事。 然而,等她回答对方几个提问,自己的疑问也得到解答时,惊掉下巴与咬断舌头,她势必得选一个了。或是二者兼有。 “咋?没见过戴绿帽的男人?” 对方倒是坦然得很,仿佛他口中被妻子背叛的男人另有他人而非自己,嘲笑新来的没见过世面,大大喇喇的样子很是有股洒脱之气,同时又无法摆脱他市井无赖的气质,实在是令闻者目瞪口呆难以反应。 “呃……之前是没见过。”凤凰村民风纯良,多少年了哪里有bào出过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件。反正,她袁少安是没听说过的。 “我把那个jiān夫捅死了,所以才进的这儿来,今年秋后就要掉脑袋咯,陪不了你多久……” 洒脱。十分之洒脱。 只不过,我可没想要你陪也不愿意呆在这儿陪你呀大哥! “呵呵呵,牛大哥你可真霸气!就是……你把人捅死,自己也得偿命,为了那么个女人毁了自己,不值呀。” 袁少安也并非是对这位牛大哥多么惋惜,只是发表自己的观点,岂料偏偏与当事人观念相左,对方一拍床板,神色终于有了不一样,狂躁、狠厉、痛苦、不甘。 “你懂个屁!是不是真男人!狗、男女就不能放过!他nǎinǎi的要不是那个贱人跑得快,要不是……老子连她一块儿宰了!算她命大!” 杀人凶手有杀人凶手狠绝与噬血的气场,少安被那气势与言论吓得肩膀一抖,心头止不住开始发颤,默默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忧虑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向床内缩了缩,背贴上墙,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要老命了!原以为最多是个还有点意气的市井流氓,谁知道竟是这般暴力的人物…… 不敢惹不敢惹! “你这臭小子没有血xìng!盼着你家婆娘安安分分吧,等过两年你出去她还好端端给你守着家!哼,我家没人了,那贱人的姘头被我杀了,肯定是恨死我,要霸占完我那点家产房产了,真他娘的该死!” 显然,那杀人犯已有些陷入了疯狂,自顾自骂骂咧咧不停吐唾沫星子。少安听着,默不作声。她可不知该附和啥,对面人是个血xìng且血腥的大男人,万一她说了啥惹人不高兴,保不齐自己当场就jiāo代在这儿了,那可就没命呆两年,没命出去看看自家那婆娘有没有安安分分守着家,尽心尽力伺候公婆了…… 人生呐!何以如此惨烈! 顺风顺水过了十八年,谁想在这岁数突然要面临处处危机的境遇,该感谢老天让自己历练成长,还是该骂老天不厚道? 袁少安感慨,叹息,连入狱蹲牢房也是身处险境,此刻的她尤为沮丧,想爹,想娘,想媳fù。 “喂!有没有听老子说话!” 得不到回应的发泄令暴戾之人生了不悦,望过来见得听者居然放空走神,压根儿没在听,自讨没趣也是格外的令人心生不爽了。 袁少安被吼得不由再缩了缩脖子,为了缓解气氛,稳定杀人犯的情绪,只好肥着胆子弱弱搭理一句:“牛大哥你当初发现的时候咋没先把那女人休了,自己一冲动杀人被判了死刑,不是太不划算了么!” “……” 这一问,换对方哑口了。少安见状,好奇心压过求生yù,忍不住再次八卦起来:“你是不是还有啥顾忌呢牛大哥?” 少安自信分析得有理,能抄刀子捅死人,至少是个不计后果的亡命之徒,可是为何,他对给自己戴了绿帽的妻子能手下留情不赶尽杀绝?难不成真是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追不上一个弱女子? 意外的是,少安此言一出,换来的是亡命之徒长久的沉默。 于是,就更激起了袁少安的求知心。 这沉默持续到底,直至袁少安撑不住困意,嫌弃巴拉地躺下去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0 章 上眼,在正月寒天里,yīn森冰凉的牢房中,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一片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再接着,熟悉的人声传入耳中。 “安弟!” “少安!” 牢房屋顶有个小小天窗,除去一日两餐,犯人们便是以此分辨白日黑夜。袁少安被两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一个激灵弹起来,接着天窗shè下的光线,眯起眼来看清来人,当下激动得叫出来, “望喜!世杰哥!你们……”来救我出去了么!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惜呀可惜,现实永远不如想象般美好。 牢头未给他们开门,隔着栅栏,外头那两人蹙着眉,仔细瞧过牢内袁少安的状态,再粗粗扫一眼整间牢房的环境,眉头瞬间锁死。 “怎么样?世杰哥,相信你都清楚我的事了。虽然这种事不该劳烦你,但是如果你有法子能帮帮我,救我出去,我袁少安……” “安弟莫急,此案世杰正派人多方追查,争取早日查明真相,还你清白,救你出狱!” 意思是,现在还不能出去。 少安心下着急,可也知有些事不能妄求。她有这愿意出手相救的好友,已是大幸。陈世杰是读书人,是有家世有身份,但他毕竟不是官,不是有资格当场放她出狱的掌权者。 毕竟,她袁少安还是戴罪之身。 那么,此时该关心的,除了自己,就是家中亲人。 “望喜!是不是姐夫回去给你们说了,我爹娘和秋月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太担心我?” 刘望喜是个老实人,事先未有人jiāo代过,他可不懂啥叫做报喜不报忧,如实将袁家境况道来:“少安!你出这么大的事你爹娘哪能不担心!昨晚张大哥回来一说你被判刑的事,袁叔当场昏过去!袁婶和嫂子也是急得不行。还好嫂子聪明,知道找陈公子救你,然后我就连夜进城了……” “望喜!那我爹他咋样了?有没有事?” “我走的时候你爹已经有梁大夫看过了,应该是稳住的。你呀,该cāo心cāo心你自个儿!不过有陈公子这个贵人,你可安心吧!是吧陈公子!” 怎么说,刘望喜心思并不足够细腻,一心相信着,陈公子定有能耐查明真相,为他发小平反昭雪。连带得,被家父状况不妙之讯惹得心绪不宁的袁少安,也未能细细瞅一瞅,她的贵人,陈世杰面上的,凝重。 此案,恐怕有些麻烦。 “安弟,我二人探监时辰不多,待本案有了进展,世杰会再来看你。你有何话要捎带回家的,快快与望喜兄弟说来,记住长话短说!” 为这话,少安心头莫名一沉,顾不上许多,探出手来拉了刘望喜,轻声jiāo代:“回去跟我爹娘他们好好说,我很好,让他们不要太担心。只是我不晓得还得蹲多久的牢房,你有空就多去我家,帮帮我娘和秋月,她们干不来体力活……望喜!拜托了!” “都是兄弟,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倒是你,在里头也照顾好自己。对了,陈公子已经让人给你备了衣裳棉被那些,马上就会送进来,天儿还冷,要保重身体啊!” 刘望喜难得有此温馨关怀的言语,倒是提醒了袁少安极为重要的一事。而后,悄咪咪向陈世杰招招手,人凑近了,低低托一事:“世杰哥,你能不能想法子让他们给我换一间牢房,最好是单独一间。” 陈世杰听了,抬眼再扫一遍里头陈腐酸臭的环境,看见一身邋遢的某个犯人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当下颔首应了, “安弟放心,世杰稍后便让人为你单独安排一间牢房,你暂且住着,静待好消息。你家中,世杰也会时常派人去看,不必太过忧心。” 多么靠谱的男人! “谢了!谢了世杰哥!谢了刘望喜!” 第104章 威胁 探监就是探监,陈世杰与刘望喜只呆了小片刻, 甚至来不及与袁少安多说几句了解案情, 匆匆退了出去。 不过, 陈世杰这趟来, 无疑给袁少安喂了一颗安心丸。大好大好, 世杰哥那般可靠,定是没问题的, 有个能帮上忙的总比认命在这儿可怜巴巴蹲两年牢房强得多。 一改公堂宣判时的绝望与初入牢房时的忐忑,袁少安眉梢挂了一个大喜字, 心中美滋滋……啦啦啦, 有望离开鬼地方啦! 不幸的是,她似乎喜出望外得过了头, 忘记自己深陷牢狱的同时,也身处险境。 狱友牛大哥目光灼灼,饶有意味的眼神投过来, 轻易击破袁少安堪堪立起来的脱困自信, “小子, 那个陈公子看着有点来头嘛, 你还挺有人脉……” 糟糕!完蛋! 少安霎时垮了脸,咬牙暗啐半晌, 这才扭了衣角慢慢转过身来,堆起假笑面向说话的人,回称:“哪里哪里嘿嘿,是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 “才认识的就能又给你翻案又给你安排单房, 可以呀!” 糟糕!完蛋! 少安立时收了假笑,内心起伏面上镇定,强装的镇定:“这个嘛……那个……因为我确实进来得挺冤的,陈公子为人正直看不惯了吧,所以想查明真相,嘿嘿……” “哟!那你跟我呆一间牢房就是挺难受的咯……” yīn阳怪调。这个男人令人头皮发麻。 随着这一声一声的利耳调笑,少安的一颗飞扬之心逐渐沉下去。她怕呀!这种人谁有胆子与他独处,谁有胆子惹恼?打死不能承认自己想逃! 于是,她便只皮笑ròu不笑,弱弱道:“唔……我那是新来不大适应,大哥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地盘给别人占了不是?!他们要真把我单独关了,不也是还了大哥你的清净么,呵呵呵……” 太没分量的话,当下时刻的袁少安只能应变到这般程度。大抵是这牛大哥独自呆久了寂寞,好容易来个新人能陪他说话解闷,自然不满对方的一心想逃离。 袁少安心内如是想道。 然而她这回却是又失算了,她想得太浅。到底是民风纯良的乡下长大,涉世未深的袁少东家果真低估了人间险恶。 少安话音才落,姓牛的男人二话不说一口唾沫呸出去,脏兮兮的大手捞上来,半勒半揽圈了她细嫩的脖颈,糙脸凑得极近,眯起眼来对着被圈之人,厉声说:“小子,哥哥有件事儿托你帮忙办一办哟!” 深觉被扼住了命门,少安大气喘不上来亦不敢喘上来,瞪圆了乌溜眼珠,强挤出假惺惺的我见犹怜,无辜:“我……”能拒绝吗? “你最好是答应!” 太遗憾,眼神过招,也是袁少安败阵。对方眼中分明染了浓浓的邪气,笑将起来,继续道:“我知道你很快就能出去,到时记得帮我去看看那个贱人,看她有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弄弄明白那娃到底是谁的种!” “……” 啥?! “要是我的种,你就抢过来,带来让我见见他。要不是,就弄死他!” “……” 啥?!! 这个男人,气势之震撼,气焰之嚣张,用语之狠辣,用心之歹dú,远非她袁少安所能抵御。 大哥大哥,咱俩没有很熟吧,我为啥要答应你这种超神级别的请求? 一句话在心头反反复复翻过百十回,袁少安却没那个胆子说出口,她只知,自己沉默了许久,沉默得愈久,呼吸就愈困难,脸色一寸难看过一寸。即便她内心强大如虎狼,也不见得足以应付这个暴戾流氓,更何况这流氓还是个害人xìng命的死刑犯。 她哪里有那个胆子拒绝! 牢头老爷!狱卒大哥!世杰哥刘望喜!老天爷爷!随便给个人来救命呀要出人命了!!! 良久,呼吸只出不进,声音也发出不来,憋得翻了白眼险些抽过去的袁少安,内心祈祷千万遍的牢头狱卒赶来解救她出魔爪的愿望无法实现,眼看要去了大半条命。 不行不行,大女子能屈能伸,不该硬气的时候就不逞强了,保住小命要紧,反正很快能分到别的牢房去,再翻案出狱,谁管你这个劳什子烂事! 于是,识时务的袁少安,拼力重重点了头,算是答应。 掌握命门那手臂下一瞬松开,大气立时抽进来,袁少安濒临崩溃之际,依靠强大意志捡回半条小命。毕竟,这个情况下还能保持思考整出小九九来,实非易事。 “挺好挺好!哈哈哈哈……臭小子,别想着耍花样,老子一只胳膊就能捏bào你,喊人你都来不及,听懂没?” 要人命的狠厉,要人命的口气,吓着人熏着人,臭小子猛点头:“听懂了听懂了听懂了!” 就怂这么一回!等老娘离开这个鬼地方,花样怎么漂亮怎么耍,你个死囚还能追出来不成? 出了大牢,陈世杰开始奔波于案件追查。刘望喜只是一知半解的懵懂事外人,帮不上太多。而如今能提供有用信息的,最关键的还是原告被告及证人。 一开始,张顺德与袁少安并为被告,只短短一阵工夫,主次易位,原告矛头指向从张顺德身上移至袁少安身上,是为蹊跷一。被告袁少安不通审理流程,公堂之上吓得当场画押情有可原,但身为审理官员的县太爷不可能不懂这个,却是贸贸然草率为之,此为蹊跷二。据知情者称,当日公堂上县太爷的前后态度大为不同,不知因了何故,最初中立公正的人,一下子像是全然站在了原告一方而对被告处处为难针对,此为蹊跷三。另外,据说仵作的验尸结果在公堂上两次宣布时也是前后出入太大,蹊跷四也。秋月弟妹传来的信上说,验猪那位大夫当时并未检查出异样,与其最终在公堂之上所述之言也是前后矛盾,为蹊跷五。 种种疑点表明,袁少安卷入的这案子,已不能简简单单地说事有蹊跷那么简单。 带着这份疑惑与分析,陈世杰马不停蹄先后去暗中拜访了验尸仵作及验猪大夫。 这一趟回来,收获不小。 陈世杰心情激dàng着,与刘望喜讨论案情进展,并吩咐底下人备马车,yù要启程去一趟凤凰镇原告家,回到府中稍事准备,还未来得及理清,家中父母兄长罕见地围了上来。 这阵势,人高马大的刘望喜吓得后退一步,承受过来自陈家人的凌厉,即眼巴巴看着他们对陈世杰轮番上阵,狂轰滥zhà。 “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chā手!” “杰儿,收手吧!今年就考秋试了,不能半途而废呀!” “世杰,你要多管闲事到甚么时候?你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亲人们显然对陈世杰chā手袁少安那案子极为不满,陈世杰深觉无奈,也不解。只是当着刘望喜的面,令他无颜,只觉太过失礼。由是,他也顾不上自家人的颜面,让他们全家在客人跟前失尽礼罢。 “我不明白!爹娘和大哥为何如此冷漠!安弟他是我的恩人,他心地善良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况且此案疑点太多,安弟分明是着人陷害,为何不让我为他洗脱冤屈?为何不让我去求真相大白!” 陈家老大是个急xìng子,父母默然的一瞬,他率先开口怒对亲弟:“安弟安弟,我看你是疯魔了!口口声声的冤屈,哪来那么多的冤屈!你那个安弟是对你有恩,但是多少贵重厚礼给你三天两头送去,老早就两清了!陈家也不欠他人情!” 不敢相信自己亲兄长竟能说出这般的无情之言,陈世杰痛心不已,再也忍不住:“大哥,你也是读书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是不知?就算我们不再欠他人情,可我们还欠他一份公道!大哥莫不是忘了,府中失窃一案,是如何对待我那清白无辜的好友了!” “住口!你个不肖子!目无尊长!” 一贯温润如玉的次子失礼心智般痛斥兄长,陈老爷大怒,也破了口,阻止他再往下说。 “爹!您也读圣贤书,当初把我两位好友当成贼人看待,已是失了大礼,如今,还要当着我这位好友的面,再失颜面么!”陈世杰难得的面露脾xìng,看向一侧木然又惊吓的刘望喜,道出来:“望喜兄弟,无甚顾忌了,今日世杰便直说与你听罢,那次陈府失窃,事后许久才查出来,是家贼所为,可怜的安弟与你,被我家人当成了盗贼,虽未明言,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将你二人瞧了不起,实在抱歉!” “住口!” “世杰!” “你真是!鬼迷心窍!” …… 刘望喜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只呆呆的,全程目睹了陈家大厅这场闹剧。 他听见,气红了眼的陈家人说:“造孽呀!你是被那个袁少安迷得失了心智么!”、“来人!把二少爷送回别院,关进书房,没我命令不准放他出来!”“对!关起来!关到他清醒为止!最好关到他参加秋试为止!” 同样气红了眼的陈世杰大斥:“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你们不羞愧么!不羞愧么!” 他看见,温和爽朗的谦谦公子被几名家丁驾着离开,他想chā句话,没他的事。他想上前拦下,结果他自己先被拦下。气昏了头脑的陈家众人,舒了一口气转而望向他,施压警告,逼得他无力反抗,僵持许久,最终无奈告辞离去…… 第105章 谎言 又是午后,等消息的袁家人好似熬过了好几年, 仍未等来袁少安半点音讯。 耿老大带着一家子过来探望亲家并商讨事宜, 呆了一早上, 没得出啥有用的结果, 眼下还是只有一条路等消息。袁父卧病在床, 一心记挂着少安,他们一干人也就一人劝慰两句, 多的话并不敢说。 张顺德无颜面对袁少安的亲属,一个劲给袁氏夫fù道歉。当着这么多人, 他算是灰头土脸毫无形象了。然而袁家人纵使心中有怨, 终归不好冲他发作,只怨自家倒霉。 如此, 张顺德内心就更是愧疚难当,连带得耿家一家子都生出愧对亲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1 章 的心情来。 可不,回去前耿秋梅特地拉了妹妹到墙角说话。 “少安不在, 亲家公又这样,亲家母还得时时照看他, 袁家的重担一下压到你身上了……都怪你姐夫!这阵子他也不可能杀猪了, 我让他时常过来帮你们劈劈柴挑挑水,家里没个壮丁不行的。” “姐!” 耿秋月回握住姐姐, 心中有许多惶然许多委屈,不知诉说与谁。 “听姐的,体力活你一向干不来,嫁到袁家这些日子也没多干粗重活吧?让你姐夫帮着分担, 也算让他赎赎罪。等少安回来了,我再和他一块来,专门向袁家向少安请罪。” 秋梅一番话说得秋月再也没了气,她实际也气不过来,心思着急自家那口子尚且不够,还有个身体大恙随时病危的公公,她顾不上分心去责备谁。她只盼着,袁少安那死人能早些回来,好叫她安安心心过日子。 “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事。眼下还是农忙时节,像今儿一大家子过来这一早上,该耽误多少事儿了。少安的事,也不能全怪姐夫,你怀着身子不能老把这些事压在心上,对孩子不好。” “我省得。只是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凡事还有娘家人,有啥事就过来大伙一块儿商量。” “嗯!” 人生无助艰难的时候,有亲人在旁支持,是比自己独自扛下苦难要幸运的。耿秋月苦于无法立即见到袁少安平安归来,又安慰于自己的至亲时刻给予的帮助与支持,心酸的同时并不感到生活无望…… 不幸的是,当日傍晚,终于等来刘望喜带回的消息,一瞬间改写她充满期盼与希望的心态。 刘望喜并非是个十足十的愣小子,他的袁大叔躺在病床上满心焦虑着期待听到他带回的好消息,可他带回来的分明是糟糕透顶的消息,他可不能当着病人的面一股脑说了,那是冒险,稍有不慎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因而,刘望喜在袁家院外,与袁氏两婆媳说明了一切。 重重打击,当娘的袁氏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一旁的耿秋月何尝不是如遭雷击,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们实在无法预料,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陈公子身上,却事与愿违,非但未能整明白少安的事,还且连累了陈公子自己也深陷泥潭…… 苍天呐! 陈公子不是贵人就不是贵人吧,少安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来她们有心理准备。可是可是,何苦因为此事还把陈公子给搭进去了呢!叫她们一家如何有脸面对那义气善良的年轻人! “望喜,陈公子这件事你先瞒着,谁也不要说。要是有人问起安儿的事,你也不要多说,这趟去城里辛苦你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和月儿还想再听听安儿的情况。” 刘望喜神色疲倦,很想回去歇息,可眼前这婆媳俩心碎的模样着实令人不忍拒绝,便应了,随她们入院去厨房。 要谈的是袁少安的现状,自然不能给少安她爹听见,因为有足够心理建设的袁氏与秋月听了,已是厚厚的冰霜蒙上脸,若是再给那病者加一道刺激,真保不齐会出啥状况。 刘望喜说:“县衙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又脏又臭,乌漆麻黑的,他们睡的牢房有只木板床,垫着稻草睡,少安她……” 略一停顿,对面两人凝神倾听着,刘望喜不再犹豫,继续往下说了:“少安被关在有一个死囚的牢房里,是个很恐怖邋遢的男人。” “甚么?!” 婆媳二人异口同声,惊诧喊出来,随即双双按下心绪,压低声音,担忧不已:“怎么就安排跟死囚放一块儿了呢!这……安儿她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她是个女儿身,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 “娘!” 耿秋月制止了袁氏,却停止不了自己也翻江倒海的复杂思绪。天呢!袁少安!你这么倒霉是招了哪方的孽! 眼看着两个女人伤神崩溃,刘望喜大手一挥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急忙解释:“不是,婶儿,嫂子你们听我说完!少安一个被判两年的普通人犯跟死刑犯关一起是不合规矩的,我们出来之后陈公子就去打点了,jiāo代他们给少安换间干净的单人关押,然后也安排了人送棉被衣裳和饭菜进去,她在里边呆着不会有危险的!” 那二人听了当下大舒半口气,剩下的半口,依旧游走在担惊受怕与纠结难忍间。 “她一个女儿身坐牢总是不便,不过有单独的一间,好歹强过跟个凶狠的男人住一起。望喜,少安她有让你带啥话回来没?”秋月安抚好抹泪的婆婆,抬首看向刘望喜问道。 “有!她说在牢里还好,让我告诉你们不用太担心。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陈公子的,恐怕也满心欢喜着能很快就出来了吧,唉!婶儿,咱们要不再跟村长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把少安弄出来,她一个女的坐牢本来就不便,还得顾忌着不暴露身份,太不容易了。” 袁氏头疼得厉害,莫可奈何地摇着脑袋,悲观道:“今儿亲家一家过来,大伙儿商量了一早上,可不就在等你消息回来么。亲家公说城里有点人脉,但也没有到能帮我们救出安儿那么大的能耐,最多托人家三不五时去给安儿送点儿吃食了解近况……他是咱们村最有本事的人了,也只能帮到这里,我们fù道人家啥也不懂,更是没辙呀!” “娘!”秋月的见解却是不同,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您先别这样想,凡事总有法子解决的。少安毕竟是被冤枉的,陈公子都说有那么多个疑点,虽然他不能再帮忙了,那咱们为啥不自己去把案子查清楚呢!没有陈公子的身份权利,是困难更大,但只要是冤案,就一定有破口,咱们一定要为少安平反呀!” 够大胆的。 显然,耿秋月有胆识有见识,思想境界绝不是个安于相夫教子侍弄田地的普通村fù。然而话易出口,实事难为。这项重任,jiāo给谁?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查案的。 “这事不好办,在凤凰村能挑出来的可靠的,非得你爹不可。可他是村长,如今又正是灾后和农忙的时候,大把的事情他还忙不过来呢,哪能央他再全心去管安儿的案子,村里人该怎么说咱们两家……” 也是。即便耿老大亲自出手,也不见得就能顺利找出证据给袁少安翻案。他们不曾深入剖析,本案已是把陈公子都给连累了,种种疑点表明官府那边并不是公正严谨对待此案,若是换一个背景不足够强大的,结果很难不是又一场空空期待,或者更甚是,再搭几个人进去。 “那咋办呀!总不能就干等着劳什子贵人出现吧!都不知有是没有,梁大夫算不准呢要是!” 刘望喜累了累了,大口鼓着一嘴饭菜,烦闷不堪。这一句,换来的也只是对面二人重重一叹。 怕不真是算错了吧,哪来的贵人?上哪儿去找能救少安出狱而绝不会累及己身的人?莫说袁家耿家,整个凤凰村也找不出哪家有那么大本事的亲戚朋友哇! 讨论不出好主意来,只是知晓了袁少安现状的袁氏两婆媳终于能暂且松一松心神。当前要务,是稳住病床上的人。 “放心吧叔,少安现在很好,只是暂时在牢里呆着。她的案子陈公子那边已经在奔走调查了,不晓得啥时候能救少安出来,不过他的能力咱们都该相信才是!所以呀,叔你要好好养身子,等少安回来。” 袁家主屋中,少安她爹半依在床头,自己端着yào碗,一口气灌下去一碗苦臭汤yào,放下碗来抬眼看看床前高大的年轻人,微颔首,满脸欣慰, “嗯,好!你这孩子辛苦了,瞧你累的,赶快回去歇了吧。” “那袁叔袁婶,我先回去了,明儿再过来。” “诶诶!好孩子!” …… 刘望喜与两位袁氏通过话后,决定这么安慰少安她爹。自然是无奈之举,好在病中的袁父不曾生疑,深信了刘望喜这一篇谎话,放下心来脸色也好了些。一旁伺候他用饭喝yào的袁氏,心下又是宽慰又是纠结,有不安,有歉疚。 对这个至亲至爱的枕边人,她撒下一个又一个大谎。而那些谎言,总是难以弥补。 第106章 重担 袁少安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倒血霉竟至如斯地步。陈世杰与刘望喜离开后, 她满怀期待着能早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却是未能如愿。不仅如此, 换房关押那事, 仿佛没人提起过一样, 她在牢里坐着针毡般等了一日又一日,愣是毫无变动。 唯一值得安慰的, 被褥衣物倒是送了进来,好歹不用担心冻死在牢里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唉! 然而, 悲中取乐的袁少安却不知,她在牢里的死法, 可不止冻死这一项。 狱友牛大哥自那日疯狂勒着她威胁办事之后,三不五时便会提一次,叫她莫要忘记约定, 出狱后为他了却心愿。可日子越往前走,袁少安依旧待在此地全无即将脱困的迹象, 他的心情就越发狂躁。 今年秋后他便要人头落地, 姓袁的小子若是不能在那之前出狱,他的心愿就赶不及完成。原本无望他便无需多想, 谁想后来突就燃起了希望,而这点点希望却又一下子再次变得渺茫……反反复复,他就如被人抓心挠肝似的难受。如此,就全是姓袁那小子的错了! 于是, 心情不好的杀人犯,时不时就欺负人,吓唬人,乐得消遣。那个被整得缩紧脖子苦哈哈时刻防备状态的人,一日赛过一日的担惊受怕,一日比一日身心憔悴,总觉日子熬不到头,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想家,想爹娘,想媳fù儿,想逃跑,想死…… 不错,提心吊胆在牢中熬了几日,袁少安最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这将她近日来所受打击的程度,推向顶峰她的身份被姓牛的发现了。 几日来,不是憋到实在憋不住,袁少安绝不宽衣解带解决问题。她已用了万分的小心,把问题留到对面人翻身睡去之时,在角落借着视线遮掩与光线遮掩快速解决。 可惜万分的小心,敌不过日复一日的险境重重,换不来小小的一份安心。她在某次小解完毕提裤子起身时,一转头发现对床人坐在床上直勾勾盯了她,那双眼中的内容是她再也不愿回想的复杂。 不确定对方究竟看到了多少,少安心下直打哆嗦的同时,面上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勒紧裤腰带,拍拍手,脚上轻轻一拨,将尿壶挪进床底去,扬起尬笑, “牛大哥你醒啦,还没到时候吃饭,再睡会儿呗呵呵……” 原以为能装装样子蒙混过关,岂料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方直截了当:“你是女的?” 怕甚么来甚么!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晨,雾气缭绕中的天色很是混沌,勤劳的村民已陆续起身劳作,不谙世事的孩童欢乐笑闹声穿过院墙传入隔院,为沉郁多日的某家院子带来丝丝恬淡生息。 院子的主人之一,新过门不久的少fù,耿村长的二千金,挽了高高的发髻,身上是少见的素色半旧外袍,手中端了洗脸盆,晨间寒露侵透单薄的身子,杏眼微闪,炯炯亮色的眸光与略带些红肿的眼眶及色度清晰的眼底形成鲜明对比。 的确,几日来她一夜未能睡好。一方面担忧着公公的身体,一方面担忧着牢里吃苦的那人。再一方面,自己这几日终于深刻体会到勤勤恳恳干活的劳累与艰辛,体会到肩负一家子重担的那种压力,那种不易。 可是这些所有,都比不上那个人在她心中时时作祟而引发的,深沉的浓烈的,思念。 太想太想她,太担心太担心她。没有那个人,家里一团乱不够,她耿秋月更是吃不好,睡不香,夜夜不能寐。 她终于有所体会:思念一个人,可以到怎样刻骨的限度。 只是不知,那个人在牢中,日子过得如何,可吃得饱,可穿得暖,对家中情况是否心切焦急,是否也在想她…… 心事翻转间,秋月撑着沉重的眼皮,打个哈欠,干涩的双眼瞬时润上几滴水渍,艰涩难忍得以缓解,一手挎着脸盆,快步去了厨房。 刷锅,倒水,生火,热水烧起来。刷锅,淘米,加水,上灶,引火,白粥熬起来。灶中火燃得正旺,秋月这才抽空舀了热水进脸盆,随后端到天井边洗漱。 秋月手脚麻利,热水漱了口,紧接着开始洗脸。当热乎乎的温度扑上脸,温热湿润的触感自手心自面部,顷刻蔓延至全身。大概,这是除冬夜的被窝、春日的暖阳及爱人的怀抱之外,最为令人舒适的感受。 舒适只是短短一瞬,许多事情等着忙碌,容不得她耿秋月流连于此或是思绪飞天,才拧干巾子倒了洗脸水进洗衣盆,婆婆袁氏撩开厨房的门帘入内,同样端了脸盆。 “娘您起啦,锅里水热着呢,快洗脸吧。” “你起得也太早了,辛苦了。” 袁氏说话间,已搁了脸盆执起木勺揭锅盖了,看见同样在进程中的早饭,不禁满意点头,旋即于心间微微一叹。 想当初多么娇气的姑娘,如今起早贪黑的揽下大半家务活,大冷天儿的顶着寒意cāo劳这里那里,叫她这个当婆婆的省心不少,可空出更多时间去照料病榻上的人。 袁氏话不多说,端了水回房去伺候丈夫洗漱,再出来打自己的洗脸水时,粥已滚,锅盖微揭,灶中柴也已抽了大半出来留小火闷着。而原本在厨房忙活的耿秋月,此时已然出了院子,去养猪场。 少安不在,娘还得贴身照料爹,作为袁家一份子,她不单要承担更多的家务杂活,全家人赖以生存的产业,合该也由她暂且接管。 小厨房的小水缸正好剩下一担水了,费半天劲全数倒入大锅,提过来的米水也一并倒进去,两勺米糠加进去,随后生火加柴。做完这些,秋月直起腰来拍拍手,马上拖了小木凳坐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2 章 开始切猪草,拌鸡食。 锅是好锅,柴不算是好柴。现今烧的这些还是前阵子洪水淹过的,近来天气不算晴朗,家中烦忧忙碌众多,更是无人有心思打理它们,是故每每费工夫点着火让它们艰难地燃起,伴随的还是一大波呛鼻青烟。 忍着逼人泪目的浓烟,秋月坐在灶口边看火边忙活,锅中水沸时,烟雾夹着水汽弥漫,整间厨房从外看起来跟走水似的。 再由着潲水沸腾一小会儿,秋月才抽薪熄了火,提起盛鸡食的木篼出到院中搁下,而后到鸡舍开门放鸡。 关了一整夜饿了一整夜的鸡们悉数冲出屋子奔向食物,只得一只老母鸡静静趴在窝中一动不动。秋月凑近了看看它,难得勾起丝丝好心情。前两日,终于凑了十几枚鸡蛋给它孵。 “好好窝着,等你主子回来你得领着一窝崽子迎接。”秋月喃喃念了句甚么,很快改了话,“不对,你主子要早点回来,赶在你孵出鸡崽之前回来才好!” 母鸡自是不会搭理她,依旧安安静静窝着。秋月望着它默默出了一会儿神,旋即回神退出去,回到厨房开始动手盛潲,挑起来沉甸甸的大半担子,起步晃悠悠,多走几步便顺畅了些。而多走几步,已然到达目的地。 “呼……” 入得猪舍放下担子,秋月准备稍稍歇一口气拍一拍肩脖,只刚呼吸一个来回便作罢,决定速战速决。顶着反胃的烘臭气味,热腾腾的两大半桶潲水快速分匀,毫无闲暇与兴致欣赏大家伙小家伙们的进食画面,立马提了桶逃出了猪圈,回到厨房一通大喘气…… 然而,那点潲水哪里足够喂饱几十头猪,锅里剩下的小半担及地上一簸箕猪草,还是得送进去的。 认命。收拾收拾把锅中潲水搜刮干净,猪草也一股脑倒进去,秋月深吸一口气,再次挑起一担子,踉踉跄跄地入了猪舍。 唉!袁少安呐袁少安!我是真闹不明白,对于喂猪这件事,你怎会那般的热衷?! 秋月便是如此,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快速喂了猪。而喂猪之后,便是惯例的铲猪粪。她接手袁家猪圈这些日子,已是把家中这项产业的管理流程逐步熟悉下来。 大体不就是:拔猪草煮潲喂猪铲屎拔猪草煮潲喂猪铲屎,隔三差五换一换草铺,若是按正常的流程,还得加一项,称猪卖。 切切实实参与到其中,强忍着不适艰辛劳作数日后,耿秋月才算真实地对袁少安的日常劳作感同身受。她惊叹,那个娘娘腔,太有担当。相比自己从小的娇生惯养不爱劳作,那人,实在是个勤劳务实的家伙,是个年纪轻轻凭一己之力撑整个家,甚至毫无怨言甘愿付出的能人,了不起的女人! 于是,她就为自己一心只顾享福的懒散愿望感到羞愧。 她耿秋月,何其肤浅!何等无知!她耿秋月,何德何能! 怀着种种jiāo织复杂的情绪,秋月喂过猪铲过屎,把猪圈收拾得干干净净,完事后徒然生出的自豪感让她不再关注自己身上多臭多脏,满心的念想就是袁少安回来时,惊喜的目光与赞叹的言辞。 没错的,她要那个人不论何时归来,看见的仍然是像个样子的家。 第107章 病危 “嘿嘿嘿……牛大哥你说啥呢,我明明是个男的。” 尴尬得只剩下干笑, 袁少安不愿想象此刻自己脸上是怎样一副神情, 她只知道, “崩溃”二字已在自己脑中晃晃悠悠闪现多时。 怕不是老天爷在玩儿我?可是可是, 玩笑总要有个头吧! “男的就脱光衣服我瞧瞧?” 提声调的怪异口吻, 昭示着男人yīn晴不定的情绪即将bào发。也意味着,袁少安面前大喇喇摆上了一道又名为“绝境”的险境。 她不由悲从中来, 深觉在那男人发疯之前,自己已经要疯了。 “不……不了吧……” 显然, 与疯男人硬碰硬是绝对弱智的行为, 少安狠狠咽一口唾沫,决定以静制动。反正现下还是白天, 若这疯子敢乱来,她就是喊破喉咙,也得拼死呼救拼死抵抗的。 事实却不然。并非所有恶劣境况都能列在受害人的意料之中。疯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袁少安危急之下的某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很是蹩。 只不过眨了下眼, 跟前就多了个人, 少安惊恐得瞪大眼睛,被眼前人一把捞过去锁死了肩膀, 脏臭不堪的另一只手不给任何招呼地招呼上她口鼻,熏死人的口气伴着浓重的邪恶气息,直直喷向她的颈间耳畔。 “我说呢咋会有这么娘的杀猪佬,原来你是个女的!” “唔”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窒息感重现, 少安起先准备好的大声呼救愣是未能如愿,被死命压制的身体,夺走大半呼吸的力度,使她禁不住冒出一层冷汗,勉强发出的嗡嗡声,完全不足以招来狱卒的注意。 只是,行动上要她命人,本意并非是要她命。这个疯男人,一心想的依旧是自己难以完成的心愿。 “别急,我不要你的小命!你是男的女的可跟我没啥干系!不过嘛,其他人好像还没人知道呢吧!你是不是有啥惊天大秘密呀隐藏得这么深?!” 身后人以绝对的高度及力度,全面压制袁少安微弱的反抗,力薄气歇的人,只能乖乖受制。想来,力量悬殊之下的对峙,弱势一方总说甚么以静制动,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未及少安思虑深入,身后人接着往下说:“既然这样,不如我帮你保守秘密咋样?作为条件,你答应我的事说到做到怎么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敢动歪脑筋,我到死也会拉你垫背,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女人会咋样呢?让县老爷知道你假扮男人,不得再多一重罪哟……” 男人再一次陷入疯狂,他终于有十足的把握,袁少安会照他说的去做。真是想不到,恶人也有天助,捏了这么好一个把柄,不愁了不愁了! “怎么样?你要是答应,我就撒手。” 人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少安肺部憋得极其难受,就算没了这道威胁,当下情况也由不得她不答应了。于是,缓缓点一下头,换回半条命。 罢了罢了!办事就办事!反正也不是啥登天的难事!怎么样都说那娃娃姓牛就对了! 相比牢中袁少安暂离险境,她远在乡下的家中可就不秒了。 午后,耿秋月正收拾着餐后碗筷,袁氏端了丈夫的yào碗出得屋来,婆媳二人准备闲下来说说话的时候,院外传来异样动静。几名着装熟悉乃至脸面也有印象的男人入得院来。 有了上回少安被带走的经历,如此似曾相识的一幕令袁氏婆媳俩心头一咯噔。官差们来势汹汹比之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吓得一时无法淡定,思考能力急剧下降,眼睁睁看着那一行人围上来,一如当日那般,亮出一张盖大印的白纸黑字,扬声说, “袁家当家人何在?袁少安犯案入刑两年并判罚三十两白银,我们今日来收缴罚银的,叫你们当家的出来,jiāo银签字。” 惊雷落地,袁氏与耿秋月双双陷入惶然。被二度临门的官差催缴罚银,且一罚就是三十两,这两样,于老老实实尊公守法的乡下百姓而言,一个是几辈子难遇的羞耻,一个是大咂口舌的天文数字。 张顺德虽已将袁少安的刑罚消息带回,她们亦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到眼前,一下子要家里拿出三十两,再是富裕的人家,也得ròu痛过甚。这三十两,以袁家的家境并非拿不出,却也必定是大出血的前提了。 掌管家中财务大权多年,对银钱用度敏感极致的当家主母袁氏,脸色惨白,静默半晌,啥话都说不上来。一旁的耿秋月,同样痛心疾首。三十两银子,她的爱人得辛辛苦苦养大多少头猪才能攒下来呢! 官差们见惯了受害人及罪犯家属深受打击的场面,两个面色如土的女人勾不起他们半分同情,略等了一忽儿,开始不耐烦地催, “赶紧凑银子吧,我们还得赶回去jiāo差!要是拿不出来三十两,立张字据,把家当清点一下凑足数就成。” “官差大爷,我家安儿是冤枉的呀!判这么重的刑还要罚三十两,这……” “这个你去跟大人说,我们只是执行公务。” 为首的官差打断袁氏的话,神色语气皆不客气,好像眼前两个是多么胡搅蛮缠的女人。袁氏被对方一句话截断,还想说些啥已没了念头,秋月拉拉她,也觉得多说无益。 谁也不知,厅外袁氏与秋月正与官差周旋时,屋内从头至尾将那些对话一一听入耳的少安她爹早已惊飞了魂,完全冷静不下来,迸发所有的精神,匆匆下床扶着墙奋力扑出来,yù要去一问究竟。 不是说安儿有陈公子罩着很快就能脱罪释放么!怎会……怎会! “砰乓” 气虚体弱的袁大叔,心急如焚的袁大叔,可怜的袁大叔,扶墙的身子因为急怒攻心而颤抖,还未踏出几步,搡着墙边的脸盆架,连盆带架一起打翻,半盆洗脸水洒向地面…… 动静极大,屋外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两个一心挂在冤案与罚银事情上的女人这才记起来,屋里还有个被隐瞒了实情的病号! “她爹!” “爹!” 天哪! 午间饭后,多得是村民出门溜达,左邻右舍碰个照面总免不了唠上两句。而近日,各家茶余饭后怎么也绕不开的话题,正是袁家小哥的遭遇。而今日,同一情景再现,几名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衙差再次进入他们视野,来者不善的样子意味着袁家的麻烦事接踵再来…… 就算有万分的八卦心思,他们作为几十年的乡亲,再无闲情逸致去将别人家的不幸当做无聊消遣的谈资,尤其当目睹了耿秋月慌里慌张跑出来再慌里慌张拖了梁大夫往回奔时的那副神色,见者一个两个全全发自内心地感叹, “你说咋袁家最近咋就那么衰呢!” “可怜的袁大哥袁大嫂,可怜的袁小哥耿丫头,唉!” “听说袁小哥被官差带走后袁大就卧床不起了,这回官差再来也不晓得干了啥,准又是把人给激得不轻!” “最近咱们村就没点好事!希望袁家人平平安安都渡过难关吧!原本就是多好的人家!唉!” …… 袁家,情况危急,耿秋月拼尽力气拖了梁大夫过来抢救病人,由于她们的疏忽,为袁少安那案子的实况大受刺激的少安爹昏迷不醒,冲进屋的婆媳二人见得瘫倒在地的人与物,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搬上床,闹腾得厉害,拍脸喊叫掐人中怎么也叫不醒他。两个女人慌了神,到底还存些理智,不由分说跑得快的那个赶忙去请大夫,危急紧张的气氛硬是把执行公务的官差们压到一边去。 少安爹这次受打击极大,娘儿俩立在床边屏住呼吸静待梁大夫诊断,心跳突突突,唯恐老神在在的大夫突然向她们摇头。 事与愿违,梁大夫这一脉把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那眉心的褶皱是她们见过最深的一次。良久后,最不愿看见最不愿听见的,最怕最怕的,来了。 “恕老夫无能为力。” 轰! 天要塌了! 袁大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自村东一带开始,迅速传遍整条村,全村上下立时zhà开了锅,有闲没闲的村民们掏心窝般为可怜的那一家祈祷。 紧接着,听闻惊天消息的亲家一家,jiāo情深厚的刘家彭家,乃至已卸下一村重任的老村长家,纷纷来人。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虽说那是个常年yào罐,身子孱弱苦熬日子,可经历一连串打击仍然坚强挺着并未彻底倒下。今日这病危之状,是自当年那一病发后,头一回令他们有了实在观感那个病弱却热心的善良人,即将离开人世。 袁家老爷子病危临终,闻讯而来了一群人,该来的基本到齐。唯一没能到场没法到场甚至无法及时获知噩耗的那个人,远在县城大牢。 耿老大为首,刘家父子,彭家父子,以及老村长父子,全数围在袁父床前,望着床上静躺无声的人面露悲恸。随之前来的fù人们,则是围着两个心神不宁一再抹眼泪的fù人,轻声劝慰。 “亲家母!这时候你要撑住哇!” “少安不在,你们婆媳俩真的难!” “……” 还有人在说着甚么,不料垂首直抹泪的袁氏猛然顿住,不管不顾拨开人群冲向屋外,红着眼扯了坐在厅中等候的官差, “官爷!我家老头子快不行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去求求县太爷,放我儿子出来一天,让她回来见她爹最后一面!” 眼前的fù人声嘶气哑乞态分明的请求,涕泪横流眼眶通红的模样,荒谬而大胆,疯狂又可怜…… 官差们终于动了恻隐。 然而只是,动动恻隐。 “大娘,这事儿我们可替你办不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谁说不能!不是老说咱们县太爷爱戴百姓么,你们去说说情,他定是答应的!我只要我儿回来一日!” “大娘!您可别为难我们了!县太爷他爱戴百姓……他就算是爱戴百姓,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的呀!” “是啊大娘,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昨日刚到,王大人领着全县衙正忙着张罗接待,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个事的!你呀还是快快取了罚银出来我们好回去jiāo差,也好帮你去通知你儿子嘛!” “娘!” “亲家母!” “袁婶!” 屋中人追出来见状,一个个顾不上劝阻那绝望疯狂之人,竟是脸带兴奋地招呼, “娘您先别急!梁大夫刚又给爹号了脉,说还有救!” 宛如沉舟靠岸,袁氏的一颗心再次猛猛提起来,吊得老高老高。一抹泪蹬蹬蹬跑回屋,听那不靠谱的大夫怎么说! “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3 章 妹你先稳稳情绪,老夫适才又给袁老弟看了脉,发现他的脉象比先才稳了许多,这人求生意志很是强烈,就想着,他或许还有救。” “那梁大夫你赶快施救吧!”莫要给我一记空希望! 袁氏仍是急,只见梁大夫面有惭色,摸了一瞬胡子,才说:“老夫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只是想起有一人,或能救他暂离险境。” 众人来了精神,期盼的目光整齐划一落到说话人身上:“谁?” “莫不是当初救过他一命的那位神医?” 老村长的话,一下将全场焦点拉向自己身上,却是不理旁人,自顾自回忆起来:“想当年也是袁家这小子急症不醒,老朽还在当村长,偶尔上一趟城里总听说香山脚另一面住了一位道人,还是个神医,悬壶济世医好许多人……当时情况同样大不妙,身为村长的我就火急火燎去请了人来,没想到这孩子还真给他救回来了!” 袁氏也被勾起了陈年记忆,忍不住chā一句嘴:“而且那道人还预测我家老头子活不了几年。”谁知测得不准! 刘望喜终于有机会chā话:“太好了!马上去找!”好像此事定能成功。 冷静理智的耿老大不得不稍稍泼点冷水,跟着给出稳妥安排:“可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位道长不知还在不在那个地方。我这边一时也走不开,这样吧,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劳烦李老给出神医的住处所在,让他们几个去请人。” 他口中的几个小伙子,可不就是指的刘望喜,彭冬良,以及张顺德么! 于是,一番简单规划后,背负重托的三名年轻力壮小伙子,踏上寻医之路,为解救那和蔼的病重的长辈,为他们共同的身在他方苦受煎熬的好友,出一份力。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头戏要来啦! 第108章 曙光 老村长给出的神医所在地址,位于肃州城周边, 同样在香山脚, 却是几乎绕过山的一半, 地处香山另一侧的山脚下。两地距离即便驾驴车走大道, 一个来回至少也得花上一整日。 因此, 三个年轻小伙为争取最大程度缩减时间抵达目的地,去路直接走水路, 撑竹排沿泗水顺流一路南下,最终于梅江的入江口处上岸。诚然, 顺流而下省时省力的走法, 是比一条官道绕半城或者登高越岭绕半山要明智太多的选择。 紧赶慢赶,一个时辰后终于抵达靠岸点, 几人仔细拖了竹排上岸栓好,按大致方向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寻到李村长口中的城郊山脚唯一的草庐。 其余的观景, 就无法与李村长描述的完全吻合了。毕竟十余年过去,多少的物是人非, 而那间草庐仍在, 已是不易。并且有炊烟自那升起,几人大喜过望, 快步上前去。 幸好顺利找着了!幸好这茅屋还有人住!只是不知,茅屋的主人是否如初。 三人稍稍歇一口气,相互对过眼神一合计,怀揣极大的期待, 又并随几分忐忑,靠近这香山脚下别致的独门独户。 “请问明真道长在不在?” 由年长的张顺德领头,左右跟着刘彭两个年少些的小弟。他是打定了主意,此次若能顺利寻到神医,就是背也得把人背回去救袁大叔脱离险境! 很遗憾,闻声出门迎客的,不是老者亦不是男人,脆生生的清甜嗓音先于其人,是一名年轻女子:“是来寻医的吗?那对不住了请回吧!” 寻医的三人一瞬间齐齐把脸沉下去。只见女子身前绑围裙,手上湿漉漉,脑后扎了两条整洁的辫子,露出一张有别于本地姑娘的大气姿容,瞧着利落清爽还且活泼,出得屋来隔了篱笆看看外头的几个年轻男子,解释道, “你们要找的明真道长已经过世了,看病的话到城里找找当地的名医吧!” 大出意料!大失所望! 刘望喜等人立时色变大急,不知接下去该如何作为了。想他们为救病危的袁老爹,满载希望涉水而来,却是徒劳一遭,竟不知,神医殡天去,草庐早易主,物是人已非…… 几名男子正踌躇着不知下一步何去何从时,一道清甜中带了几分气势的嗓音传来:“谁啊?蔷薇。” 话音未落,草屋门口出现了另一名女子,圆脸微胖精神抖擞,目光瞥向篱笆外的几名男子,见他们个个脸上不见亮色,无助失望的神态很是明显,便开言相询, “几位小哥打哪儿来?怕不是本地的吧!有啥疑难杂症要找医术高超的名医么?可惜我师傅他老人家已过世数年,我也没能继承他悬壶济世的衣钵,不能帮到你们了。” 若是袁少安在场,必定惊得下巴不稳。只因为,此女正是当夜在陈家与袁少安有过一面之缘的盗鸡女飞贼叶梦尘。 几位小哥看看她,为首的张顺德揣着点期待回道:“我们是肃州本地人,不过是住在泗水上游的凤凰镇凤凰村,离此地有些路程,不常到外乡,所以不知道明真道长他……早年间我们村也是有来请过道长到村里出诊的,唉……” 叶梦尘先是点点头,观他们面相不似歹人,一路奔波却徒劳无功的疲累失助模样,侠义心肠顿起,便邀道:“既然你们也曾是师傅的病客,我看你们找到这地方来费了不少力气吧,没急着赶路的话不防进来喝杯水再走。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叶梦尘最喜欢行侠仗义帮扶弱小了!”说着,面向身侧的女子:“蔷薇,去烧壶水来。” 被吩咐做事的名唤蔷薇的女子淡淡瞥她一眼,转身回了厨房,心下忍不住嘀咕:这个人呐,江湖侠士爱管闲事的作派永远改不了,只求你不要再好心办坏事闹出大乌龙了…… 张顺德刘望喜与彭冬良都是大男人,人家姑娘豪爽相邀,她们没必要跟小媳fù似的推辞,进屋讨杯水喝,顺便合计下寻医一事,没准这个名医门下的侠义女徒弟,能给他们指条明路呢!于是,三人便应邀入内。 “凤凰村这名字有点耳熟,不记得在哪儿听过。是你们的亲人患病了需要急诊么?若是不嫌弃,梦尘给你们指条路如何?” 叶梦尘虽然不通医术,但她师傅生前声名远扬,在草庐居住多年,整座肃州城有过许许多多医者前来讨教,自小跟在师傅身边长大的她自然认识不少名医,与其说她贸然要出手相助,不如说她的确有些把握。 那三人闻言齐齐面露喜色,眼含期待望了过来,细细盯了这微胖姑娘,刘望喜更是激动追问, “姑娘!你是不是认识很了不起的大夫?麻烦给我们说一下吧,要是能救回我家袁叔,我刘望喜第一个感激你!” “刘望喜!” 一直未出声的彭冬良拉拉激动的大个子,怕他这唐突鲁莽的样子吓着人姑娘家。却是被张顺德阻了,冲他摇摇头说, “少安在牢里也不知道咋样了,本来就是因为我他才吃的这个苦,才累得亲家公发病,这回要是找不到大夫能把人救回来,我可真就没脸去见少安了!现下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听听叶姑娘怎么说。” 正说着,被叶姑娘的疑惑惊异的提问打断:“等等!你们说的少安是姓袁?还有你们说家住凤凰村?凤凰村的袁少安?” 那三人登时聚集了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异口同声:“你认识袁少安?” 凤凰村袁家 前来看望情病人的亲戚乡邻们大都已各回各家各忙各的去,余下的梁大夫与袁氏守在病房,隔两炷香便要为病人看一次脉。其他留下的客人,是耿秋月的手足们。 耿秋芳心疼堂二姐,留下来一面陪她说话安慰,一面帮她干点力及的家务活,剩下的诸如砍柴挑水的,通通打发了耿秋堂去做。大姐耿秋梅自然也是打算留在袁家陪妹妹一同等消息的,被秋月以安胎要紧为由好说歹说劝回了耿家。 “唉!姐你别忙了,累了一整日坐下歇歇吧!” 耿秋芳把刚收完衣服又去取了菜篮准备出门的耿秋月拉住,心道家变的影响如此之大,让一个自小不爱劳作的娇气姑娘变成忙进忙出没刻闲的农fù,还半句怨言不见的。 神奇极了! “哪有功夫歇呀,你也不看看天色,摘完菜回来我还得煎yào做饭喂猪。” 秋芳无奈:“你能耐了,要不是有姐夫和刘望喜隔三差五过来帮手,你是不是该把男人干的体力活也包了?” 秋月也无奈:“出了这种事,我不多用点心多出点力,这个家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今儿还一下子被官府要走三十两银子!不说了我要赶紧摘菜拔猪草去了,你要不要一块儿来,不来就回家去吧,我没空陪你闲聊的昂。” “来来来!帮你摘菜帮你扯猪草!真是的!人家和秋堂帮你干了半天活,就不知道留人家吃顿夜饭么!” 耿秋芳有意说些轻松的话题,让自己这苦命的姐姐心里不那么憋闷。她知道的,袁少安出事这些日子她耿秋月牵肠挂肚担忧万分总不见往日的神采,更不提时下袁大叔病重到随时有生命危险,她这堂姐的压力大到难以想象。 耿秋月心里苦,她自知,也明白秋芳为她着想的心情。可是停不下来,家中大梁无人挑,她不挑谁挑?况且还能借着忙不完的劳作,减轻弥漫心间的痛苦。 “姐夫和刘望喜他们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其他的事我啥都帮不上,再不把这个家打理好,等少安回来了她该多伤心……” 当晚,耿秋芳等人自是在袁家吃的饭,不过自从少安出事后,袁家一直没杀猪,饭桌上已许久不见猪ròu。好歹隔个两日就杀只鸡来熬汤给袁父养身子,他们家的条件是允许的。不过,今日一下损失三十两,往后照顾病人花费也绝不会少,耿秋月吃着饭不禁在心中盘算起了勤俭持家之道,默默的又添一道心事…… 原来担起一家主母cāo持家务管理家财这些事,如此费人心神!唉!不过只要能盼到那人平安归来,再苦再累,又算甚么!没钱又算甚么! 饭后耿秋梅与耿秋堂帮着收拾完毕便告辞回去了,梁大夫家虽说离得不算远,毕竟还是有距离。几人一商量,决定收拾间空房出来让梁大夫住下,以防深更半夜时分有个万一。 于此,众人便在这关键的一夜各自心怀惴惴,未眠或者睡去。 老天开眼。次日早起,忙忙碌碌一早晨后,在翘首盼望许久许久后,终于迎来曙光。是病重危急的袁父的曙光,是含冤入狱的袁少安的曙光,是祸事连连的袁家的曙光,甚至也是牵连受累饱受煎熬的陈公子的曙光! 巳时,正值村民们在田间辛勤劳作之时,村口驶入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前后左右有身骑高头大马手握佩刀的英武侍卫护佑,数数下来不下十人。而他们护佑的那辆马车,比从前陈公子的那辆要来得高端奢华太多,只因了马车外观设计低调,常人一般没那眼力去分辨。 可是仅仅只看阵仗便知,马车的主人,来头比陈公子大。 可不大么!大大的大!大上天了! 第109章 仙子 不知怎的,见者一看这阵仗, 下意识便将他们联系到村东袁家去。虽然凤凰村这些时日也值多事之秋, 袁家却是一祸连着一祸, 衰神临门挡都挡不住的。 没错的, 当沿途村民从为首一辆马车那看到拨帘指路的张顺德刘望喜几人, 心中大叹止不住。 谁的面子呀也太大了吧!听说耿村长让这几个小子去请大夫,这看着哪是请了大夫, 是请了尊大佛回来吧! 不管村民们是田间路边沿途的或是出门围观八卦的,两辆马车一路直行, 且速度不慢, 很快抵达村东,在袁家大院外拉马停下。 率先跳下车的是张刘彭三人及那十余名带刀侍卫, 马车夫落地为主人备好木梯,随后,一行所有人毕恭毕敬垂首静待, 侍卫首领步至车前抱拳禀告, “主子, 袁家已到。” “嗯。” 应声传来一个字, 只此一字伴随的嗓音腔调,已是教人不由自主生出赞叹, 更对此音的主人抱了十分的好奇。 是一名年轻女子。一名衣着干净讲究,浑身散发干练气息的年轻女子先下马车,落地后只抬眼扫了袁家大门一眼,旋即回身立于木梯一侧, 面向马车,抬腕恭敬等候。 接着,门帘被全部撩起,车内舒适奢华的内景隐约可见,车的主人探出身来,素手轻抬扶上车下侍女的手,整个人才出了马车,一步两步下得车来。 只见这位主子,身着轻便却显然用料不凡的浅紫罗裙,身形匀称,面容秀美,精致的妆容发髻,举手投足的神情形态,无一不令见者大呼美好! 而这随行的十数人,有几个敢目不转睛直视这位天人般的主子?是故,得见如此震撼姿容场面的,是闻得动静快速迎出门来的袁家少主母,耿秋月。 这袁家少主母被那一瞬场面惊艳不已,呆呆地,呆呆地愣住。良久,心间脑海很自然冒出几个字:仙子下凡? 不待观者回神,仙子落地后,马车上最后一人也动作麻溜地下了车,也是一名年轻女子,手上提了一只外观精巧的木箱,同样是干练气质的女子,正是昨日张顺德等人在明真道人的草庐所见的那位名唤蔷薇的女子。 门口的耿秋月早已被那气度高雅雍容的女子吸引了注目与心神。哦,应该称少fù,因为那仙子般的人物,是挽了髻的。神人神人!此女必定是耿秋月今生为止见过的最为清丽脱俗富有气质的美人。 枉她自瘦下身后便自恃姿容不凡,如今见了这位仙子般的人物,才知何谓自惭形秽,才知书上所形容的,“气度”二字为何。嗯,那是一个比她美,比她白,比她嫩,比她瘦,比她有气质的女人,也是个少fù的女人。 所以,这位仙子你下凡落到我袁家大门,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4 章 为何而来? “请问,这位便是袁耿氏,秋月姑娘么?妾身沈氏,应邀前来为袁家家主看诊。” 仙子向前轻移莲步,含笑美眸望向痴痴盯了她出神的耿秋月,清雅悦耳的话音打破现场良久无人吱声的诡异氛围。 “看……看诊?大夫?” 耿秋月蒙圈了,来不及思考太多,那几个也看呆的男人纷纷开口附和, “秋月,这位沈夫人是位大夫,我们去寻明真道长知道他已经去世了,遇见的是他徒弟,她给我们引荐了这位沈夫人。” “对呀嫂子,那位徒弟叶姑娘还说认识咱家少安,我们就把少安的冤案给她说了,她很气愤地说要帮我们救她出来……” 啥?啥?? 耿秋月彻底找不回思路了。 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出尘的女大夫?秋月懵了半晌,恢复往常的聪慧,定定望了眼前这位气度高贵的沈夫人,再看她的随从们一个个恭谨有序的样子,想到自己与袁少安斗嘴时曾偶有提起过的某个名动天下的人,心中隐隐有了大胆的猜想。而刘望喜口中的认识袁少安的叶姑娘,莫不正巧是少安说的那位陈府夜遇的偷鸡女侠?她们的同道中人? “秋月!还愣着干啥,沈夫人可真是大贵人了,赶快请人进屋给亲家公看病吧!”老实巴jiāo的张顺德,最着紧袁家事情的就是他。虽说这个场面极是赏心悦目,毕竟救人才是第一要务。 张顺德与刘望喜的话一字不落入了耿秋月的耳,尤其那一声“贵人”,惹得她一时心内好是欢喜,见了催忙不迭压手福身,算是作了礼:“有劳沈夫人,请进。” 沈夫人微一颔首,颀长白皙的脖颈优雅好看,面上未蒙白纱,精美绝lún的姿容预示着耿秋月的猜测又进一步得到确认。 可只要这么一猜想,耿秋月的心律都跳不齐了。若当真袁少安那家伙的命中贵人是这位沈夫人,而这位沈夫人当真便是传说中的……那么这位贵人也实在太贵了点儿! 领着仙姿灼灼的美貌女大夫入得院去,秋月才觉出自己手心湿漉漉的难受,却辨不出是方才洗衣的水,抑或是被梦幻之感震出来的一层汗。随行入院的沈夫人的人,只得两名侍女及两名侍卫,人不多,个个看着本事不小。隐约也猜到沈夫人身份的张顺德几人,也是不敢对任何人露出不敬之状。 有邻里好奇者yù要前来围观,奈何被守在门口那十来个气场十足的侍卫唬得不敢动作。可是他们也太想弄明白了,方才简直要把他们美晕的女子,是何方神圣,从何而来的身份尊贵的沈夫人? 病房内,梁大夫正与袁氏解说病人的脉象,两人都专注于少安爹的病情上,院外有动静他们只当是哪个乡亲过来串门罢了,耿秋月将人引入屋,他们二人才顿生生止住话,不可避免的被那沈夫人的姿容气度所折服。 “娘,梁大夫,这位是沈夫人,是姐夫他们请回来给爹看诊的大夫。” 耿秋月简明扼要的介绍再次惊了那二人一把,实在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三个小子去请的不是年事已高的道人么?怎的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夫? 而且观此女有别于常人的非凡气质,不难看出她必定是身份高贵。可这样的存在,他们在这个镇这个县乃至这座城,从未听闻过。唯一一个名动大褚的身份尊贵的女医者,便是当朝三皇女,贤名传天下的靖安公主。 难不成……难不成这女子…… 那两位长辈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着实是不敢想! 沈夫人可无心去安抚震惊的人,她今日前来的任务或者说目的,首先是给袁老爹看病。其次嘛,凤眸微抬,状若不经意地朝身侧的耿秋月投去半数余光。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蔷薇的上前来福一福身子,道一声:“还请袁夫人与这位老先生移步,我家主子要给袁老爷看诊了。”说着将手中木箱搁上床前木凳,另一名侍女同一时刻搬了屋中另一只凳,作势请自家主子落座。两名侍女动作利落,倒是惹得那二位长辈禁不住紧张起来,默默然退至一侧,观看这位赏心悦目的沈夫人去为他们可怜的病人诊断。 与两位长辈一样,耿秋月等人也极是想留在屋内开眼界,只可惜…… “抱歉,我家主子看诊用yào属独门秘技,还请各位先行回避。”侍女蔷薇也是颇有气势,赶人赶得干脆利落。 直到乖乖出了屋,众人才如梦初醒,人人在心头止不住大呼:病人有救了! 于是,寻医的几人被蒙圈的几人围住,为他们解惑。 “顺德呀,你们是上哪儿找的这位大夫?她可不是明真道长!” “诶!亲家母梁大夫秋月你们听我说,我们几个昨儿就是按李村长给的路线寻到香山脚明真道长的草庐的,只可惜他的女徒弟说她早已过世……我们聊了起来,说到少安,结果那姑娘竟然说认识,我们就把少安的案子和亲家公的状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她是个豪气侠女,听完后当场拍桌说要帮我们救人,不单要救病人,还要帮我们把少安救出来……” “真的?” 袁氏激动不能自抑,仿佛自己孩儿马上就能出现在眼前,自己丈夫立马就能生龙活虎恢复健康。一旁耿秋月听得大概同样欣喜不已,还是想知道更多,便追问下去, “可是你们又是咋找上沈夫人的?叶姑娘说要救少安,她打算怎么救?” 问到点上了。被问的三人皆是面带喜色,由得张顺德巨细说明:“听我说,神医道长不是不在了么,叶姑娘侠肝义胆,竟然当即带了我们进城,连夜去请她的好友出手相助。她的好友,正是那沈夫人与其夫君沈公子。而且那位沈公子,竟然就是今次朝廷派遣南下赈灾的钦差大人!” 他未言及的是,并未直接表露身份的沈公子夫fù,在人前被以大人夫人称呼的一对夫fù,与传言中的京中那一对佳眷十分吻合。 “那……你是说,叶姑娘是要找钦差大人为我家安儿平反冤案,而且救治我家老头子的,正是钦差大人的夫人?那他们都有救了!他们都有救了!” 张顺德所言非虚,袁氏等人亦是领会所有。梁大夫全程摸着胡须听毕,末了仰天长叹:“看来老夫那一卦未出纰漏,少安的命中贵人已出现无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既如此,一大一小两位袁氏,终是把提着的心放落下去,满满期待起了,袁家人员齐全阖家欢乐的温馨画面。 第110章 出狱 “那个……牛大哥,我想问你都进来多久啦?” 袁少安虽自问从不是个一怂到底的主儿, 可实在被逼得无路可退, 就只好认倒霉。很多时候, 骨气不能当饭吃, 与其让自己时刻深陷险境, 不如设法让自己过得舒心些。无能为力的时候,顺着霸凌者的意思不就成了?这叫识时务。 于是她就套近乎, 装作心甘情愿当小弟的姿态,一口一个牛大哥腻得不行。 对牛大哥虚情假意的服帖, 也有对某些东西真情实感的不满, 袁少安很有些矛盾地展示了真憎与假好。 “牢饭也太难吃了,粗茶淡饭吃到大也忍不了天天吃这些东西吧!牛大哥你真能耐!”这牢饭味道怕是都比不上我煮的潲水, 您吃得可真香! 专心致志大口大啃窝头的牛大哥,抬起头对上神色复杂下口艰难的那张脸,了然于心嘲弄一笑, 道:“等你也跟我一样待上半年,能吃得比我还香!” 说着, 脏手抬起来, 黑的长指甲大喇喇探入口中剔剔塞进牙缝的咸菜叶,而后站起身晃过来, 长手一捞将少安碗中原封不动的硬粉团掠走,骂一声, “个破娘娘腔,假男人, 不爱吃给我!反正你也没胸,不用担心饿瘪。” 袁少安闻言,脸色霎时绿透,忍住不发作,干脆搁下碗缩进墙角假寐去了。去你的臭男人!这个世上能笑话我平胸的只有我老娘和我老婆! 而且并没有很平好吗!是勒着是勒着! 可是可是,连续勒好几日没得松快也吃不饱饭,再这么下去真该平了! 求求您了老天爷!留我一条小命尽早出去吧! 悲剧如袁少安,从倒大霉的开端起,心默默问候了老天爷千万遍。这一回,老天爷为她聒噪的诚心而感动,终于开了恩。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袁少安自觉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自外向内传来一阵骚动,走廊的脚步声紧促且密集,似是有数人径直向他们这间逼近。 动静实在不小,经验告诉袁少安,这骚动绝不是伙夫来收碗能闹出的! 可不,这大大的骚动,只因来了大大的人物,那位即将带她逃出生天的,大大的贵人。 “袁少安?” “哪个是袁少安?是不是那边烂床上躺着的瘦子?” 两道声音,一道英朗中气的女音,一道嫩生生声调极高的男……音? 袁少安早被闹醒了,侧躺的身子在第一声“袁少安”传入耳时,顿时起了自然反应,蹦一下弹起来,定睛看向牢房门口。只见隔着木栏有人立于门口往里探脑袋,是两张陌生……不,一张熟悉另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被点名的正主还未出声回应,两张脸身后的人抢先答道:“回大人,右边那位正是犯人袁少安。” “你才是犯人!袁少安是冤枉的!赶紧开门放她出来!” “是是,大人说得是!来呀,还不快给大人开门!” 这位被“大人”一句话一瞪眼唬得毫无气势也没了原则连声称是的,竟然是朝堂上官威满身,将袁少安判刑下狱的王大人! 震惊!袁少安不敢置信!待牢头将牢门铁索打开,牢房外站立的几人全数落入她视线,又是一顿惊疑浮上脸,起身迎出去,喜色掩不住, “叶姑娘?你……你们这是……” “来救你的!走吧,先出去再说。” 人多嘴杂气味难闻,叶梦尘再豪情也是个爱干净的女子,嫌弃的目光瞥瞥袁少安,不忘给始终未停下好奇眼神的二人介绍, “沈大人,这位便是袁少安,我与你说的新认识的同道友人。袁公子,这位沈大人是朝廷来的钦差大臣,我二人是旧识,此次事关你的案子由沈大人下令重新审理,必定找出证据还你清白。” 震了大惊!袁少安再次不敢置信!心心念念救她出狱的世杰哥哥未再出现,倒是来了个萍水相逢的偷鸡女贼搬了高官大臣来救她? 而且这位年纪轻轻衣着光鲜嫩嫩白白比她还娘气的钦差沈大人,莫不是对她十分感兴趣,自打见了她起,便把眼睛黏上来似的,乌溜溜的大眼珠直勾勾打量过来,不准备移开了么? “草民袁少安见过钦差大人!” 无语归无语,对方是大官儿,自己一介平民能得如此身份之人亲自释放出狱,够她回到家中拉着耿胖妞死命吹一通了。 沈大人嫩白嫩白的小脸上是吟吟笑意,一排大白牙亮出来,表情愉悦与方才佯装的板脸有着极大的反差,她这人合该是外向亲切的爽朗气质。 不错,是她。 袁少安一眼就已认出来,一如叶梦尘轻易能认出她的身份那般。只需有过经历,只需往那方面上去想,许多细节与破绽便不难发现。 然而那沈大人对自己的泄了底尤不自知,自认为掌握所解救这人的秘密,难掩心中的探索与八卦,她要快快带人出狱,帮她洗脱罪名,好也去见见她的媳fù儿,一个也如自己媳fù儿般,嫁给一个男装女子的姑娘…… “嗯嗯好,有礼了!咦,看错了,没多瘦诶……” 怪不得叶姐姐说认识了个比她沈明枫扮男人更像男人的女孩子,虽然这个袁少安长得没她自己好看,也没自己白,头发鸡窝乱,衣衫脏兮兮,左看右看不像是个女孩子,自己仍是十分盼望能一睹此人与其爱人站在一块儿的画面呢。 嗯嗯嗯,这世上还是有少数她们的同道中人嘛! 一向稳坐本县头把椅的王大人被晾在一旁毫无存在感,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催促不耐神色,静待几人话题结束,期间命牢头关牢门上锁yù请人离开。 这时,袁少安那室友牛大哥无预兆地一骨碌爬起冲过来,巴在牢门上大喝一声:“姓袁的,出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要是五天之内没消息,呵呵……” 咯噔! 所有人被此男突如其来的威胁惊住,两位弱气的娘娘腔吓得同时往叶梦尘身后一跳,碰个头撞头,惹得被当ròu盾护卫的女侠给她们一人扔一记白眼。 “大胆!竟敢在钦差大人身后大呼小叫!”王大人也吓出心律不匀来,见那掌握他官运仕途的人物受了惊,抓紧机会表现才是要事,“大人莫怕,且先行一步,待下官处罚过这不知好歹的人犯就来。” “呼……罚他罚他!这个人说话好生欠揍,太讨厌了!少安!你在里头是不是常被这人欺负?没事本大人帮你收拾他!” 哦呵呵呵英武威风的沈大人哟,您这就忘了自己前一刻的怂样么? 袁少安呆呆的,静默思虑过后仍是忌惮那疯男人的威胁,就怕他当场胡来,便出言劝阻:“不用了沈大人王大人,牛大哥他这人就这样,这阵子他待我……还不赖……是我答应出去帮他办事儿的,没啥没啥。” “哦!那好吧!王大人你听见没?你快回去,好好查查少安的案子不要让本大人盯着你,一会儿我要亲自送少安回家!” 王大人诚惶诚恐,袁少安的案子一再被这钦差大臣当朝驸马关照重审,他是再不能挟私心了……唉! 赶紧给这个姓袁的翻案,赶紧让陈家放了世杰,否则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都不知还能不能保住…… “袁少安,上回欠你那笔人情我是还清咯!” 车轱辘翻滚向前的精装马车上,叶梦尘端坐正中,抱臂靠沿,没话找话试图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5 章 回相对而坐相互打量数十来回那两人的心神。她深深觉得,自己这是带了两个幼稚娃娃上路。 岂料,被打断眼神jiāo流的二人,极有默契地展开了言语及动作jiāo流。 沈明枫鼓起腮帮子,一只手探出去快速摸上袁少安的胳膊,用点力气摸出手感来,收回手来又自己圈了自己胳膊,比划清楚了才砸吧砸吧嘴乐道:“你是咋吃这么壮的?胳膊比我粗多了!都有叶姐姐的那么粗吧……”喃喃说着复又探出去yù要量量叶梦尘的胳膊粗细,换来一记手刀与愤恨的白眼。 袁少安狠抽一下嘴,逃出牢笼恢复自由的她心情畅快,感激之余不由对这解救她出狱的两人生出极大的好感,回话间禁不住道出疑问:“嘿嘿,叶姑娘专门请来沈大人救我出苦海,我袁少安应该感激不尽才是!就是不知道,沈公子……”怎的看着童心未泯单纯得很,能担上特派钦差的大任,想必是朝中某大家贵族的千金吧! 此时的袁少安也十分的单纯,一心认为这位天真烂漫的沈公子是从未踏出繁华都城,从而随行真正钦差大臣南下游玩的大家小姐,所以王大人毕恭毕敬不敢得罪…… 可是接下来那两人的对话,顷刻将她的心神再一次震飞。她听见沈姑娘兴致与期待并存的呼声:“马上就要见到我家公主了,不晓得袁家那边咋样了!” 然后,她听见叶梦尘回答说:“你家夫人妙手回春技艺高超,自然有把握救回袁少安她爹咯。” 再然后,袁少安看见她们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双双拍大腿直呼忘记最重要的那件事。 “袁少安!你爹病危的消息你还不知道吧!” 袁少安呆愣愣呆愣愣,心头一顿猛跳:“啥?” 第111章 归家 时运不济,吃苦受罪挨饿受冻, 饱含冤屈蹲牢房, 被人掐脖子xìng命相挟, 失了尊严损了名声, 袁少安都挺过来了。可是如今, 突然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犹如一道旱雷横劈而下, 将她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缝缝补补安回来的心,一下又zhà成千疮百孔。 震撼到忧心到, 无暇去感叹身旁这二人毫无顾忌的对话内容, 又是钦差又是夫人,又是公主又是驸马的。 皇家的马车自然平稳舒适, 马壮车结实,车轱辘滚得也利索,自县城回到凤凰村, 只花了一个多时辰,绝对称得上迅速。 袁少安心系家父, 闷在心头的忧虑浮了一半上脸, 幸有叶梦尘与沈明枫从旁劝慰,对三公主殿下十拿九稳的医术再三保证, 才得以令她稍稍平复心绪。这状态持续至回到村中,才顿然换了另一番心情。 久违的乡野风光,熟悉的屋舍田园,少安舒心一笑, 正yù同车窗外对上视线的乡亲挥挥手打声招呼,不防被人一屁股挤开,扑向一侧险些栽个狗啃屎。 “哇!这就是凤凰村呐!好多田,好多绿油油的秧苗,真漂亮!袁少安,凤凰村的凤凰在哪儿?” “……” 乡村风景自有它的小情小调,陈公子那等明山秀水遍历的风雅书生能由衷赞一声好风光的,到了见惯金碧辉煌的沈明枫这里,不外乎就是少见多怪了。 可是也无人搭理她的玩兴大起,只有嫌弃的打击来自嫌弃满脸的人:“得了吧,收收心一会儿该下车了,嘴巴紧点别暴露身份了,吓着寻常百姓你以为多好玩儿么。少安你记住了,公主驸马的身份尽量保密,只说是钦差大人和夫人就够了。” 袁少安揉揉被撞疼的腰股,如沈明枫一般,耐不住内心的雀跃,不同的是,多了一层忧思。她实在担心,自家爹爹的身体是否已因为自己的事熬煞,到了极限。 袁家院门口,又一辆气派马车抵达,袁少安在一干带刀侍卫瞩目下,一骨碌跳下车,似箭归心奈何懂点礼节,回身扶了扶一个蹦跳下来的沈明枫,再想伸手去接叶梦尘,被嫌多余而无视。 各侍卫大哥见了沈明枫整齐抱拳拜见,显得气场不强的人顿时威风起来。袁少安被这阵仗唬得一愣,也只是一愣,领着身旁两人急急入家门。 只是嘛,心有牵挂迫不及待的人可不止她袁少安一个。 “夫人!夫人!媳fù儿!我来啦!” 沈明枫兴奋的喊声伴随她欢快的步子,似个在外头疯够的孩子乐颠颠撒丫子一路奔回家,好像远行归来的人是她沈明枫而非吃尽苦头终见天日的袁少安。 也罢了,这等场面多么感染人心呢! 袁家人与客人都在客厅,袁氏婆媳陪着美丽女大夫家长里短闲聊已久,寻医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在,众人一面闲谈一面静待,终于等来她们心焦盼望的人,终于盼来她们放心尖上牵挂的人。 “是安儿!” “她回来了!” 几乎是扑向门口的,袁氏与耿秋月迎接令她们牵肠挂肚那人的方式,是一人一只胳膊掐住,开始检查,开始触摸。其余几位小伙就淡定多了,只是也忍不住迎出来围上去。 于是,袁少安大难幸免归家团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里层外层被包围: “娘!秋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要担心死娘了!” “你受罪了,家里很担心你。” “少安你平安回来就好,不然姐夫我真就没脸见你们了!” “欢迎回来袁少安!” “……” 袁氏为娘的,二话不说拉了袁少安开始上下左右一通检查,耿秋月做媳fù的没那脸皮,只目不转睛盯了自己这冤家,见她灰头土脸衣发凌乱,整个人瘦一圈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想骂,却是生生忍住所有情绪,提醒道, “爹因为你的事受刺激过大,一度病危,幸好有贵人相救。少安,快来见过沈夫人,是她救回了咱爹。” “你是说爹救回来了?太好了!” 得知此讯,袁少安大喜,被亲娘亲友爱人围着关爱所生的温暖与委屈通通消散,抬眼去看她们口中的沈夫人,那位身份尊贵的女大夫。 然而看到的是……沈某人拉了夫人的手,迫不及待吹起了自己如何如何唬住王大人,先行释放袁少安出狱,答应后续重审翻案的…… 哇!传说中姿容无双的三公主诶!美貌过人,倾国倾城! 原来天家闺女是长这样的!大大大的美人! “啪!” 耿秋月飞快给了袁少安一击重掌,催她去向沈氏夫fù及叶梦尘道谢。后者会意,拉拉衣襟步上前去,俯首深拜, “多谢沈大人沈夫人及叶姑娘大恩大德,解救小民与家父,拯救了我袁氏一家!” 沈夫人的目光终于抽空落向袁少安这端,不露痕迹略打量过她,再把余光扫过她身侧的耿秋月,心下暗暗点头:嗯,不错的一对。 沈明枫最是喜闹,忙抬手挡了这一拜扶人起来,言语颇是良善:“不要拜了,你是我们的同道中人,我们自然愿意救你,反正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对吧雅儿?对吧叶姐姐?对吧蔷薇百合?” 众人:“对。” 袁家人却是不作此想,她们全家对这几位贵人诚心感恩,是千该万该。这一拜,她们太受得起。 客厅谢恩后,袁少安便进房去看自家爹爹。她想不到,爹爹生命垂危的时刻,自己不在身边并且毫不知情。她更不愿想,害爹爹生病垂危原因,就是她自己。 袁父在三公主巧妙用yào后便有好转,期间醒过一回,少安入得房来,把浅寐的他唤醒,报备平安。 “爹!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您要保重身体!” “安儿。”袁父早听闻了厅外动静,虽激动难掩,到底还顾惜自己身子,听大夫所言不曾逞强爬起来,等那牵他心的孩儿进来,给他细细瞧过确认平安完整归来,他才彻底舒了心,不愿这懂事的苦命孩子心怀愧疚,轻声反劝道, “爹没事,命大暂时死不了。你受苦了,你不在,月儿才是受苦了……她是好孩子好儿媳,今后你要更加珍惜她疼爱她,听见没?” 一口气说得太多,病人脸色又见潮红,少安秋月立时紧张得阻了他继续,连声答应。 病人还需静养,又说了一会儿话,少安秋月便退出来,回到自己房中。 “啪” 门板一合,门闩一上,一切回归原样。 袁少安长臂大张,耿秋月情难自禁,二人双双扑向对方,首先来了一记热吻…… 热吻结束,两人相互依偎温存。然而只温存了小片刻,就恢复她们往日的相处方式。 “你身上好臭!牢房果然不是人呆的!” “嗯,牢房确实不是人呆的。不过你身上也不咋香,才刚铲过猪屎么?” 话音未落,某人的腰已遭了殃,受它该受的罚。 秋月不理这死人鬼嚎鬼叫的夸张做派,十分在意起了这死人说的话,抬袖子抓衣襟,深深嗅一嗅自己,喃喃不悦:“这些日子忙这忙那的打理你心爱的那群猪,又是喂潲又是铲屎,我都习惯这味儿了,成日干活手粗了脸也糙了,回头你给我弄两根黄瓜我也敷敷……” 语毕,瞬间回想起厅外那高雅出尘的沈夫人的姿容,不禁又自惭了起来:唉!根本没得比! 不容她比完,袁少安的话又起:“这些日子苦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不容易,我不在你得担起多少事,爹又病重,你和娘日子肯定难得很……是我对不起你。” 耿秋月听她如此说,知她心疼自己,内心说不触动是假的。只是想到这人,莫名其妙吃那一场官司,莫名其妙被关了这么久的牢房,折磨得整个人憔悴不堪,她的心更疼呀! “你别说了,我苦点没啥,你能平安回来比啥都重要!” “嗯!”少安动容不已,重重点头,顿了一忽儿说,“咱们烧桶水一块儿洗洗换身衣裳吧,外头客人是大人物,公主驸马知道吗?三生有幸呀!咱们不能太失礼。” 早有猜测的耿秋月得了准话,算是落了心。果不其然,那等天人样的人物,不是金枝玉叶就怪了。 “好吧水早就烧好了就等你回来,你这头发都长虱了吧!洗完赶紧换衣服出去陪恩人说话,回头整个火盆给你跨跨……哦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你的案子……家里被罚了三十两……” 少安闻言一惊,心痛一瞬即逝,打包票说:“没事儿,我的案子要平反的,到时被罚的银子退回来不说,没准还有误判坐冤狱的赔偿,等着吧!”说着,抬手挠挠鼻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其实我也有件事要给你说……就是在牢里,我……” …… 这日,金枝玉叶及她的夫婿沈某人,在袁家呆了半日,直至天黑才辞了袁家众人,启程回城。 袁少安夫fù沐浴更衣梳洗打点后,终于有了些站在三公主面前的自信和底气。因为是同道中人,两两三三凑在一块儿话题不绝。尤其沈明枫叶梦尘在场,袁少安喜她们一个侠肝义胆好打不平,一个善良纯洁毫不做作。 由此,便生了胆,厚着脸皮开言求人,请求叶女侠帮她两个忙…… 第112章 真相 三日后,袁家有客至。 这阵子凤凰村太过热闹, 尤其袁家, 兴衰荣辱福祸相依, 精彩纷呈得不像话。这不, 袁少安出狱归家这才几日, 官府第三次派了人上门。随行而来的,是多日未闻音讯的陈世杰。 在那难熬的一段时日里, 坐牢的人,何止袁少安一个。 那日, 刘望喜亲眼目睹陈氏一家的纷争, 他同情陈世杰,恼恨陈家人, 却是人微力薄无可奈何。回村后他也只是将自己所见所知说了说。却不想,陈家招人恨的行事做派,可不止待陈世杰的所作所为。 袁家人只以为是己方拖累了陈世杰, 致他也深陷困境。他们不知,袁少安所经历的这一切, 竟就是拜陈家所赐。 也可以说, 是陈世杰的善意热情,害了她。而所有的真相, 在袁家正式迎来无罪释放文书及误判赔偿这一日,从陈世杰这里得知。 “袁伯父袁伯母,安弟弟妹,世杰今日在此, 特向诸位道歉。” “这……世杰哥你说啥呢?” 袁少安出狱后听说陈世杰为她的案子奔忙东西结果与家人闹翻,被至亲关了禁闭限制自由,她内心生出的愧意不少于将自己父亲吓得病危。 陈世杰是磊落坦dàng之人,他的亲人对他做的事,对袁少安做的事,不光彩甚至自辱门楣,他不觉得有何不可说。 于是他就说:“少安,你出狱的那日,我也解除了禁足,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查清你的案子。原告虽是诬陷,但诬陷的是张大哥。当时凤凰镇集市上ròu价飞涨,几乎所有ròu贩都借机横捞不义之财,唯有张大哥不染此恶举,仍以旧价贩卖猪ròu,一日之间将周边的生意抢去大半……有心胸狭隘之人便策划挑起事端,丧心病狂串通一气,暗中安排了多家远亲好友装出病来告上官府,以此惩戒张大哥。” 众人听了面色别提多难看,尤其为知真相特地前来的张顺德耿秋梅夫fù,更是双双瞪大了眼,止不住心内的诧异与愤怒:果然,还是他张顺德惹起的祸端么?就因为抢了他们生意? 普天之下还有这般心肠歹dú的人?呵!也难怪,他们都想着发灾难财了,何故做不出坑害他人的事来? 显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非三言两语即可道尽,陈世杰等众人默默消化了故事开端,才接着往下说:“实际上,率先挑事的人,目的只是败了张大哥的信誉名声,串通一气装病的也只是装个腹泻呕吐,谁想此事被心肠更dú的人所知,竟利用自家老父的死,浑水摸鱼准备讹上一笔钱财,就一下将事情闹了大。” 话到此处,众人心中已有了数,原来这冤案的始作俑者,原原本本就是冲着张顺德去的。后来突然改方向指控袁少安,恐怕是…… “安弟何其无辜,只因为与我相jiāo甚笃,我陈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6 章 人大为忌惮……审理当日,恰逢家母及家兄到舅父也即是王大人府上作客,得知此案牵扯上安弟,他们记恨在心已久的人,竟佞言祸害,舅父听信谗言,做了糊涂事,把无辜的安弟当堂下了狱……” 陈世杰的话有所保留,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原来那日公堂之上王大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是陈氏母子搞的鬼! 可那又如何,若那王大人是个刚正不阿公正严谨的青天大老爷,再多谗言,再多诬陷,也将是枉然。如此轻易就将他堂堂一县父母官的心思左右,当堂做出武断审判,他恐也不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可不么,王大人任满在即,数年来政绩平平的他正是需要往上打点的时候,动的歪脑筋,三回两回向陈家讨要的某件奇珍终于被妹婿松口答应转送,就等着拿到用以铺垫仕途,谁料陈府一场失窃,宝物不翼而飞…… 然而这只是原因其一。 同样为了仕途,王大人决不允许自身有不良风评,近亲好友,亦坚决不能!但偏偏,他的亲妹次子,他的亲外甥,断袖之好名声在外,走到哪被人议论起来,总要带上他出场:看,县太爷的断袖外甥! 他气呀!可恨这臭小子屡训不改!亲自保媒为他寻的亲事给他当面拒了!明明有才学,却不把功名仕途放上心,只顾寄情于风月,三日两日聚集一帮同好者闲游……近来更是听说他又迷上一名乡野村夫,时不时带上厚礼往乡下跑。一来二去,城中多多少少有了传言…… 他更气呀! 正因如此,陈氏母子只稍稍从旁摆上那么一道,袁少安就这么无端端卷入了黑暗的纷争与牢笼…… 陈世杰一通解说,个中起因缘由被听众了解,大伙儿唏嘘不已,皆对那些个无良之人愤慨唾弃,也都为袁少安大感委屈,为这荒唐的一案痛恨难当。 “我是完全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袁少安低语,喃喃不可置信。她只以为,是原告诬陷,是原告买通官府,是原告想讹银子。如今得知所有,她得大大呕上好一阵了。 呵呵呵!青天大老爷!体恤百姓的父母官! 我呸! 沈大人!驸马爷!您可得帮我好好讨回公道哇!不是看在咱们同好者的份上,是为了一方百姓,你得明察秋毫! “陈公子,难为你把所有真相告诉我们,那些都是你的亲人,唉!我们一家都不知该说啥好!” 袁父身体渐好,已下了地,大厅中全是客人,他作为一家之主,认真听过水落石出的一切,接受官府返还的罚银及朝廷的赔偿,总算安抚下他忧虑已久的心思。 陈世杰的所言所行,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他们家安儿因为这样的人受那般多的罪,真令他们一家无言了。 “伯父伯母,安弟弟妹,世杰斗胆,代家人向诸位歉然一拜!袁家若要追究陈家责任,世杰定当站在正义的这边,决不徇私护短!” 陈世杰端得是正直,为亲人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深觉自己对不起眼前这一家人,说着说着便又再深拜了下去。受拜的袁家人无奈,心中纵然有气,却怎么也气不到这人的头上。 因为他,实在太君子,太有情有义,太明辨是非。 袁家四人两两对望后,统一意见:“罢了罢了,既然安儿已经平安回来,案子也翻了,就不再追究了!我们寻常老百姓,经不起那些折腾咯!” 都说祸事接二连三,也说喜事连连盈门。据梁大夫所测,袁少安此次大难,有贵人相救,得救后必定一帆风顺,事事顺心。 可不,陈世杰作为代表,向他们说明案件真相,向他们赔礼道歉,还了袁少安一身清白,此为一喜。 官府来人换了与前两次截然不同的态度,给他们退了罚银三十两,给他们赔了白银双倍,此为二喜。 因为钦差大人钦点重审的案件,全县上下早已传了遍,袁家这一下出了大名,一时成为地方大热话题,连带得袁家的猪亦跟着水涨船高,带得今后张顺德卖猪ròu生意越做越好,银子越赚越多,袁家的进项也一日比一日丰酬。此为三喜。 得金枝玉叶超神的医术救治,少安爹大病得愈,以往治标不治本的养身续命乃至病重危急,得了神奇偏方后,身体逐渐好转,此为四喜。 还有一大喜,是关乎整县的喜。听说钦差大人明察,袁少安的案子水落石出的第二日,直接革了县令王大人的职,与那无良原告林生一起,上报朝廷治,势必重他们的罪。而袁家放弃追究的陈家那几人,也被沈大人带着人去好好教训了一顿。 福祸相依这一说法得到最有力证明的,当属临门袁家的终极大喜。 时隔两日,袁家再次迎来贵客。贵客不是别人,正是袁家的贵人们。而贵人们不但自己来,还带来了一份大礼。 “哇哇哇” 袁家大厅,沈明枫两臂微张,自蔷薇手中接过嚎啕大哭的ròu团子,软软糯糯的手感,立时惹出她满心的欢喜,兴奋难以自抑:“真可爱!” 随行而来的众人一个个猛抽嘴角,为这个哭了小半时辰怎么哄都没止住的小家伙头疼极了,沈大人您是从哪儿看出来他可爱的! 另一侧,袁家一家子已在角落边商议了良久,袁少安与耿秋月,对视过数十来回,确认了对方心意,咕咚咕咚两颗心猛跳不停。她们知道,这份礼物,诱惑力太大太大。 于是,商议的最终结论出来,袁家决定给出肯定答复。 “那个……沈大人沈夫人,这孩子,我们决定养下。” 袁少安还是有些磕巴,她哪能料到,当日厚着脸皮托人家沈明枫和叶梦尘帮着找牛大哥的妻子,打探那人是否生下孩儿,孩子送去狱中了那疯男人一桩心愿,也好保住她袁少安的身份秘密。 谁知谁知,叶梦尘探来探去,探到那女人生完孩子丢下就跑了。细想之下,她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想带着孩子留在那地方绝过不好日子。孩子刚满月,她不堪忍受辱骂与白眼,竟是狠心把襁褓中的亲生子弃之不顾,收拾细软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张生辰八字。 因为她水xìng杨花名声败坏,她丈夫害人xìng命入狱,左邻右舍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可怜的娃儿就那么被丢在床头饿了一整日,一直哭一直哭愣是无人去理。 幸得叶梦尘翻墙入屋,将他捡了起来,带回府衙找三公主细细瞧了,是个健康白胖的小家伙,就这么弃了也实在太可惜!太可恶! 于是,照袁少安的嘱托,送了去牢里给姓牛的看一眼,而后几人一合计,决定送来袁家,问问袁少安夫fù愿是不愿,接下这一重担。 自然是愿意的,一百个愿意不止。 思想准备做足后,袁少安搓搓手,又搓搓手,咬紧牙小心翼翼接过ròu球,捧在臂中。 “哇哇哇” 耿秋月同样激动难耐,手痒得不行,目不转睛盯了小家伙,也搓搓手准备接过来试试,不想被沈明枫挤进来搡到一边去,一本正经有模有样教授起抱娃姿势来, “错了,你把他的脑袋枕在你的臂弯上,另一只胳膊拖着他的腰,轻轻的不要太僵硬,你瞧你抱得他多不舒服一直在哭!” “……” 这么说你抱的时候也没多舒服了驸马爷! 无语归无语,袁少安照她说的做,小家伙是感觉舒坦了些,竟然停了嚎啕,乌溜溜的一双小黑眼珠瞪得溜圆,定定盯了上方这张脸直瞧。 袁少安大喜:“他不哭了!沈大人你可真行,会带娃!” 沈大人得意得不行:“那当然,我家闺女都四岁了,这么大点儿的小娃娃我能应付不来?是吧琦儿她娘?” 端坐正堂的沈氏娃儿她娘:“嗯,是呢。”应过沈明枫,眸光流转望向耿秋月,淡雅悦耳的声音又出, “秋月妹妹这是头一回当娘罢,不知可有信心?” 被金枝玉叶柔柔唤一声“妹妹”,耿秋月心都颤了,看看那头两个抱着娃娃开怀逗弄的娘娘腔,她哪能没信心。只不过…… “回夫人的话,秋月有信心。不过有个疑问想请教叶姑娘,为何不……” 知她意思,叶梦尘撇撇嘴,与蔷薇对对眼,回道:“唉!别把我想得那么那啥,我不喜欢哭唧唧的小娃娃,而且是个男孩儿,我跟蔷薇都更喜欢闺女儿。”再说了,人家两个还没玩遍明山秀水呢,谁要突然多出个累赘。 耿秋月点点头不再多言。 如此,那便安心接下吧。正好解决她们的大问题,养个儿子,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完结了,撒花。 第113章 终章 且说袁少安前阵子倒霉透顶,袁家乱成一锅粥, 大祸小祸搅翻天。而当雨过天晴迎来幸福圆满的现今, 一家子依然逃不开被祸害的命运。 天微亮, 无预兆一道嘹亮惨烈的杀猪叫声划破安静朦胧的夜色, 惊了周边安眠的人家, 惊得各户家犬吠叫不绝,更惊了, 袁家东厢暖意融融的软褥小床上,安然酣睡的小娃娃。 “哇哇哇” 婴儿睡眠浅, 丁点儿声响就能扰了他香甜无忧的梦乡。蓦然升级当了便宜爹娘的袁少安耿秋月, 对这个ròu团nǎi娃娃实在够头疼。可她们不养,谁来养呢?她们不带, 难不成让上了年纪的爹娘来带?大半夜的一泡屎一泡尿折腾,大多时候还得爬起来给他弄吃的。 这也就算了,有时候你紧赶慢赶温了米汤冲了米糊扑回来生怕饿着他, 结果人家老早哭累歇过去了,徒留你们便宜爹娘一通白忙活。 这不, 睡得也正香的耿秋月, 早已免疫于远远传来的杀猪声,却耐不来同屋而眠的小娃娃一声接一声的嚎啕。 “啊……哦哦哦, 不哭不哭,是你的娘娘腔爹爹在杀猪,不怕不怕……” 艰难撑着沉重的眼皮,眼底一片青色的耿秋月十分无奈, 倒未磨蹭,认命爬起来掌灯,安抚床头边上没命嚎叫堪比杀猪的儿子,一面轻晃着小床,一面长长叹气。 啊!便宜儿子你可太难伺候了! 本以为我俩成亲过日子这辈子都不用受这种罪,唉! “哇哇呜” 似乎能感知娘亲的怨念,小家伙委屈不能自已,一声嚎得比一声响亮,生生盖过外边长久不息的惨叫声。 耿秋月困极了,可是儿子终归要拉扯大的,比起袁少安蹲牢房袁父病重卧床那时候,她心头郁猝整夜整夜无法入眠的悲怆愤然及刻骨思念,这些可以说是劳苦中带点甜蜜的小折腾。 于是也还是认命,探手往小家伙身下的褥子摸摸,再解开小家伙的裹尿布瞅一瞅, “嗯,没撒尿没拉屎,难道是饿了……” 秋月抿抿嘴,小心翼翼又把裹尿布包好,再轻声细语哄了两句,麻溜地披上外袍,提灯去了厨房。夜里睡前喂他喝过一小碗米汤,还留了一碗温在锅里,这会儿定是凉透了,还得生火烧上两灶柴…… 米汤不是太稠也并不足够营养,对于没有人nǎi喂养的婴儿来说,并不算最合适的选择。可是没办法,大半夜的她们上哪儿找nǎi去?猪nǎi实在是臊不能喂,平时给他喂上的羊nǎi牛nǎi,还是拿ròu去村里有哺rǔ期牛羊的人家换来的。当然也偶有过几回,善心的nǎi着娃娃的村fù来串门时喂过他…… 胡思乱想着温好米汤,耿秋月一记大大的哈欠打出来,干涩的眼睛湿了润,端起来快速回到房中,伺候她们的宝贝儿子用餐。 奈何小家伙可恶,愣是不张嘴,咋咋喂都不吃,依旧嚎得欢乐。 “你是不饿么!早说嘛害我一通折腾!磨人精!” 搁下碗,耿秋月揉揉眼睛,探出手去轻轻抱起小被窝中的小ròu球,捧在怀中轻哄轻逗……方才回房时经过主屋听见动静,想是爹娘也被吵醒了,天还未亮,还是莫要累他们起身的好。 小家伙果然磨人,才抱了哄几声,渐渐就停下哭声,睁着小眼睛盯了娘亲一小会儿,合上眼又甜甜入了梦乡。 耿秋月抽抽嘴,内心分外无语:啧啧啧,才这么丁点儿大就知道要人抱在怀里哄,不得了! 杀猪声早已停歇,袁少安提了一篮子ròu回到自家院中,去厨房搁好,冲过手,困顿无边晃回了屋,但见屋中烛火摇曳,映出床榻上一大一小两处鼓起,大的侧身背朝外面朝里,一只手有节奏一下一下轻拍,哄着小的入睡。 小的自然已入了眠,粉嫩嫩一张小脸,不时翘起来吧嗒吧嗒吧唧的嘴,绒绒软软的细碎胎毛,每一样每一样,都令见者生出浓浓的欢喜与慈爱。 目光柔柔望了床上娘儿俩良久,袁少安才回神,朝窗外看看天色,快速退了外袍蹬了鞋,轻手轻脚爬上床,在里侧小心躺下。耿秋月显然已困得不行,枕边人的动静没能将她吵醒。 少安轻声叹息,借着烛光再盯着俩人看了片刻,终于心满意足合眼睡去。 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说说而已。想不到我袁少安也有这么一天,喔吼吼吼…… 因祸得福,苦尽甘来。 大妙!大妙! 清晨,大人还在熟睡,小家伙悠悠醒来,“哇”一声哭,把睡得正香的爹娘瞬间吓醒,腾地双双睁眼翻身看向他。 “宝贝醒啦,哦哦爹爹疼,让娘亲给你换尿布。” 袁少安一手探入娃儿身下摸了摸,无奈一撇嘴,二话不说把活儿丢给孩儿他娘。孩儿他娘瞪了雾蒙蒙的双眼白她一记,懒得骂,听着儿子哭嚎不止又实在心疼,起身,一边换尿布一边数落:“一天天就知道伺候那几头猪,得个儿子都不知道宝贝,看他长大了孝不孝顺你!” 被数落的人不以为意,明明没了睡意愣是不愿起来,一只胳膊撑起脑袋,敞开衣襟营造酥胸半露的娇媚姿态,假装自己很有魅力,另一只手去捏捏小家伙的嫩脸,吧唧一口亲上去, “儿子,你娘实在太爱我了,老是吃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7 章 的醋,你要快快长大接掌家业,好好孝顺我们,咱们袁家才能家宅和睦,知道不?” “哇” “呸!” 个不知羞的! 嘴上贫是这么贫,袁少安还是疼爱他们家这个小宝贝的,柔柔看着娃儿娘给小家伙洗了屁屁包好尿布预备去熬米糊,心思浮动有了念头,快速起身洗漱出门…… 半个时辰后,一头母牛被牵回来,身后跟着一头牛犊。 路人见状,毫无意外zhà开了锅。 “瞧瞧,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呛着,人好运不断的时候,坐趟牢都能坐出个儿子。” “可不,羡慕哇!再看看咱们,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产的时候到鬼门关走一遭,生少了怕他单个儿长大没照应,生多了又养不起,哪像人家家境好的,捡个现成的娃娃还能随便买头牛回来专门喂nǎi……” “不敢比不敢比,人家有福,三十两银子能一下拿出来的,你说说!回头就赔了双倍回来,你说说!” “……” 八卦村民得了闲,围绕起新鲜出炉的话题大聊特聊,自打去年开始就话题不断的袁家耿家,在凤凰村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几乎把村里这些日子一大半的热闹占据。 这谈资一经传开,zhà了一阵后渐渐也就平息下来,半月以后,凤凰村的热门话题终于齐齐转向了别处彭家去耿老二家提亲,彭冬良与耿秋芳定亲了。 又是一桩喜事。定下婚期后,亲戚朋友纷纷上门道喜,袁家这门亲戚自是不能少的。 “咱们老耿家这一辈最后一个闺女终于也要出嫁啦!” 耿老二家,耿秋芳闺房中,身怀六甲的耿秋梅坐到床沿,拉着才定了亲事已被围观多回的秋芳妹子打趣,招呼自己的亲妹妹一同过来说话, “月儿快过来坐,让咱们瞧瞧平儿,是不是又壮实了呀……” 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的耿秋梅,心事没了身体养得极好,整个人养得胖了一圈,见着小娃娃眼底就放光。 平儿是少安她爹给孩子起的小名,寓意再明显不过,平安平安,平平安安,对于经历生死一线间的他,对于蒙受无妄之灾的袁少安,对于近来多有不太平的袁家,是一份衷心的寄意与期盼。 耿秋月怀中的小家伙长相很是讨喜,大人见了没一个心里不喜欢的,亲戚邻居逢见着都要讨来抱,抱上还不带撒手的。 “来来来,瞧瞧咱们的平哥!长得多精神,你们两个把他养得很好,还挺靠谱的嘛。” “对呀,不用辛苦就白得了个这么可爱的娃,二姐你跟姐夫真是有福,大姐,再过几个月你也要生个健健康康的胖小子哟!” 亲事提上日程的耿秋芳已忍不住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见了这般讨人喜爱的娃娃,难免兴奋,满眼羡慕地逗起来。两个做姐姐的岂能放过这种好机会,轮番调笑她, “哟,咱家小妹恨嫁得狠呐!” “她就是恨嫁,想当初她跟彭冬良好上的时候,我和我家少安还是死对头谁也看不上谁,没想到我比她早嫁那么多,这会儿连娃娃都有了,可不把她急死了,咯咯咯……” “你们!讨厌!来平儿小姨抱,不要被你娘和你大姨带坏了!” 耿秋芳一张小脸霎时晕满了红,抢过平儿小心抱在怀里,不理她们了。 少女闺房内嬉戏笑骂声不断,厅外是男人们在闲谈。袁少安陪同妻儿前来道贺加围观,看着春风满面的即将成为新郎官的彭冬良,心下微叹:这种时候,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趁着大伙儿注意力都在定亲主角儿身上,少安打客厅悄悄溜了出来,沿着小路走,准备去找自家好兄弟,陪他说说话开解开解罢,省得他一个人心里堵还没处发泄。 然而才走到半路,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凤凰村果林,久违的秘密圣地。 开春果树花朵朵,路边野花一排排,又是美,又是香。袁少安一颗少女心被这美丽无穷的景观勾去一半心神,趁着四下无人,小碎步跺起来,小嘴翘起来,凑近挨路边的一棵桃树,抬手拧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鼻间轻嗅,闻出阵阵清香,咧嘴笑得dàng漾,看看四周仍是不见人影,捻起兰花指就要将花儿往头顶发髻上chā,谁料突如其来一声惊叫,吓得她大退一步,顿时没了扮美兴致。 惊叫结束后是阵阵开怀惊喜的嬉笑声,少安屏息竖耳静静听了一忽儿,分辨出一部分声音正是来自那个她自以为的伤心人。而另一部分声音的主人…… “傻笑啥呢!还说要给人家摘果把我骗到这儿来,这时节明明就没有果,你这狡猾的家伙!” “没有果摘,那莲儿妹,我给你摘朵花儿吧,美丽的花儿趁美丽的你!” 娇滴滴脆生生的少女音,听清声音字句后,袁少安耳根子一痒,随即眼前一亮,又听见刘望喜那句ròu麻兮兮的言语,心下大呼:好你个刘望喜!啥时候开的桃花窍,竟然这么会撩!而且对象还是老村长家的宝贝孙女! 啧啧啧!看来是我多虑了,刘望喜你终归还是放下耿秋芳了呀,就如我当初放下了彭春儿一样,投向另一人的怀抱,终于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正兀自感叹着,少安还犹豫是否继续偷听或是提腿走人,一抬眼发现村头出现一辆熟悉的马车,来的可不就是熟人。当即快步迎上去,车上人见了她也便下了地,二人相视一笑,一同沿村道信步闲逛了起来。 “安弟,一别多日,近来可好?伯父伯母与弟妹他们呢?” 袁少安莞尔:“好,一切都好,他们也都好好的,咱们乡下人没啥大事了日子总过得舒心,你呢世杰哥?” 陈世杰的儒雅气质始终如一,微笑起来很是惹人心生好感,说起话来,同样叫人很难生出疏离的心思, “还好,只是心境有了变化。看见钦差沈大人处理事情来虽然笨拙,却是真真切切为黎民百姓着想。而有些人一身的机灵却不用在正途,我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安弟,我准备全力以赴参加今年秋试。” “好事呀世杰哥!你要考取功名了!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的!” “多谢安弟吉言!只是世杰惭愧,从前虽自恃才高,却从未将功名仕途放在心上。经那一事,总算懂了些道理,自认有了小小长进。若将来世杰当真步入仕途,安弟切不可忘了你我二人的情谊,与世杰疏远了!” 陈世杰言辞恳切,他终究是怕这个好友因为那些事与他生了嫌隙。好在袁少安是个明辨是非的大度之人,摇摇头笑道:“哪里,你要是当了官,我可就攀上你这门亲友了,小老百姓有个当官儿的朋友脸上多光彩呀!” 呵呵呵,袁某人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儿子还是你某位当官的朋友给送来的…… “多谢安弟不计前嫌!” 陈世杰得了话,欣慰极了,他看人不会走眼,袁少安是个值得真心对待的好友,他本愿与其惺惺相惜,奈何别人总当他别有目的,唉!如今敞开心扉,知道这人对自己心存同样的情义,多少误会多少不解都值了! 当日,陈世杰正巧赶上也凑了份热闹,去耿老二家吃了顿酒菜,也抱过袁少安的养子好生夸一通,留下一份礼,散席后便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袁少安细细把玩着这柄做工精巧的小匕首,越玩越是满意,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耿秋月见了,自是醋坛子又打翻, “看够了没有!这是送给平儿的,不是送给你的!” “送给平儿的我就不能看啊?瞧瞧,多么小巧玲珑的玩意儿……”少安说着说着闻出酸味儿来,不禁一顿好笑,乖乖改口哄佳人:“呃……其实这匕首漂亮归漂亮,不过不大适合我,还是留着给平儿长大了用吧嘿嘿……” 秋月白眼一翻,跟着怼:“匕首确实不适合你,杀猪刀最适合你!” “切!我可是当朝驸马钦点的养猪大户,谁敢把我说成杀猪的!” “杀猪的咋了?杀猪的很差吗?杀猪的姐夫都挣到一大把银子马上圈地盖房了,你养猪的多大能耐!还不是天天铲猪屎!” “……” 熟悉的互怼重演,毫无意义的争辩,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誓要分个胜负。 她们争得投入,忽略了襁褓中小家伙的承受能力,他可不爱听彪悍娘亲与娘娘腔爹爹的争论。 “哇哇哇” 娃儿也不知是饿着了,还是被吓的,没来由一顿嚎哭,惊得两个幼稚鬼大人一愣。哭声惊动了娃儿的祖辈,袁氏夫fù一前一后扑进来,抱起小家伙就往外走,出门前一人丢下一句数落: “一天到晚的拌嘴,吓着咱们平儿了哦!” “那么大人了天天争些有的没的,人家平儿都饿了也不知道去挤nǎi喂喂!平儿不哭,爹娘不疼爷爷nǎinǎi疼,哦哦哦!” …… 平儿的双亲脸对脸瞪了一会儿,接上被打断的互飙。 “听到没,你养那么多猪还没一头牛管用!你家大花二花的nǎi能喂你儿子吗?” “怎么不能!不是你嫌猪nǎi臊嫌大花她们又脏又臭才不让我挤来喂他的嘛!嫌这个嫌那个,有能耐你自己喂呀!” “你也是女的,你怎么不喂?” ……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一路支持的读者! 文章多有不足,感谢有你的陪伴!今后我会继续加油! 新文《入赘》即将开坑,诸位记得捧场哟! ------------------------------------------------------- 访问小说分享者(心如荒岛)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766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