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谋》 正文 1、不被待见的敬妃 时令初冬。 清晨的永福宫一如既往的清净。这里或许是整个夏国皇宫之中最冷清之处,饶是今日便是永福宫主子敬妃的生辰,也不见有任何宫中嫔妃c哪怕是派个太监或宫女前来贺喜,充充样子的都没有。 敬妃年近四十,体态丰腴,着了简单朴素的碧霞云纹锦衣,搭了条暗花细丝褶缎裙这会子正神色有些紧张的立于檐柱旁,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直直望着已经敞开的宫门,似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旁的宫女芝兰拿了件鹤氅,一面轻轻搭在敬妃肩上,一面小声的好像生怕搅扰了敬妃的思绪般开口道,“娘娘,早上有风,当心着凉。大王应该不会这么早来咱们宫中的,这个时辰,正上早朝呢,不如回屋里,奴婢给您抱个汤婆子” “不许多嘴!” 芝兰话音未落,已经被一个带着些凶狠的话音打断。芝兰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对着来者恭敬且带着些惧意的开口道,“明月姑姑,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被唤作明月的女子,是个三十上下c颇有些姿色之人不过如今她脸上那几分颜色可当真是让人有些寒心。芝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工夫,敬妃倒是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些疲惫之意,“算了,明月,她是新来的,日后多教导就是。” “是,娘娘,”明月恭恭敬敬的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语气却在对着芝兰的工夫再度变得凶狠,“还不快叩谢娘娘圣恩!不然我非撕烂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是,是,”芝兰脸色登时绿了,她才到永福宫没几日,哪知道这里的种种规矩,忙诚惶诚恐的双膝跪在敬妃一旁,一面磕头一面哭着道,“娘娘恕罪,娘娘饶命” “下去吧。” 敬妃挥挥手,不经意,肩膀上的鹤氅便滑了下去明月眼疾手快,接住鹤氅,在芝兰抹着眼泪战战兢兢离开后,重新给敬妃披上,同时叹了口气,语气比之前淡了许多,更加上了不少关怀的意味,“娘娘,她是新来的,不要与她计较,她的话更别放在心里。” “是啊,她是新来的,一定还在纳闷,何以我的生辰,这里如此冷清?”敬妃开口说着,语气中并没有任何委屈的成分,反而有几分自嘲,“大王会来?呵呵,没有行军征战,他何时来过我这里?” 明月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敬妃的侧颜二十几年过去,敬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容姿俏丽的辽国公主,自从与敬妃一道远嫁夏国,她看着敬妃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心中有着千万的愤恨与不平,可却无能为力。 “娘娘千万别伤了心,纵使大王千错万错,你们之间还是有咱们大皇子牵系着。” 敬妃摇头,眼中似乎蒙上一层阴影,“寒麝虽是夏国的大皇子,却并非嫡出。夏国与辽国不同,并不以军功优者居,他们更看重的,是血脉。我并非夏王后,寒麝体内终归也流淌着辽国的血液,如若”敬妃蓦地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寒光,“恐怕我们母子以后的日子都难过了。” 敬妃眉头一锁,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旁的明月也聪敏的并没有搭茬,她是敬妃的陪嫁宫女,已经在这深宫中陪伴了敬妃几十载,敬妃欲言又止的那句话是什么,为何不说,她清楚的很。 一阵清风吹过,几根发丝遮了敬妃的眼她方才撩开,便见宫门口,一个魁梧的身影愈走愈近敬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大步向着来者欢喜的走了去。 能在这样早的清晨便前来贺喜的,唯有一人,便是敬妃唯一的儿子,大皇子阳寒麝。阳寒麝年十八,身形似辽人一般健硕高大今日着了件墨绿云纹鹤氅,腰间配着甚少离身的宝剑他的五官很端正,面部坚毅,剑眉星目,一派大将之风,见了敬妃,先恭敬的拱手打礼,开口间,语气之中很难听出什么情感,“孩儿给母亲请安,恭祝母亲身体康泰,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福寿连绵。” “寒麝乖,快随我来,”敬妃笑着在前方引路,向着永福宫正殿的方向,“难得今日你能来我这里,我遣人从舞乐署训练的那批卫国舞姬,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阳寒麝也不言语,便只是默默跟在敬妃身后敬妃向前走着,忽的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淹没在阳寒麝的影子之中,心中又是一动,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见敬妃停步,阳寒麝也停了下来,与敬妃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过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待着。半晌,敬妃回过身子,走到阳寒麝身边,抬起头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开口道,“寒麝,你,想做造王者,还是王?” 阳寒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珠都未左右转动,似乎想都没想,只是嘴唇动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王。” 敬妃忽然笑了,笑的一脸灿烂,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己她用力的拍了拍阳寒麝的肩膀,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辽人,不止于战场上英勇无敌,智慧与谋略也绝不输给任何人。寒麝,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将夏王的皇冠,戴在你的头上!”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卫国向来是多美人的,尤其卫国进贡来的舞姬,个个都是天人之色不过阳寒麝面色凛冽,眼神从未在这些美艳的舞姬身上停留片刻,只是摩挲着金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倒是敬妃,许是这永福宫有一阵子没这么热闹过,一直微微笑着与一旁的明月在小声说着什么,似乎很是欣赏这些歌舞。 “敬娘娘万福,恭祝敬娘娘日月同辉,松鹤长春。” 一旁的奏乐虽未停止,歌姬与舞姬却自动的纷纷退向两侧,两个俊朗少年一前一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打头的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姿飒爽,举止风流无限,正是夏国王后之子,夏王第八子阳和煦紧随其后的少年斯文有礼,一头青丝整齐束起置于冠中,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却含情,樱桃小口一点点,竟是比女子还要俊美几分,他正是夏王第四子,阳玄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命不硬就好 “四皇子和八皇子有心了。”敬妃起身,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笑笑,后转头对明月道,“四皇子和八皇子爱向来喜甜,把这些清酒中兑些花蜜,然后去吩咐司膳司,奶白枣宝c蜜饯葡萄c花盏龙眼c糯米凉糕这几样多做一些。” “是,娘娘。”明月福了福身子,从一侧绕了下去。 “敬娘娘最疼我们了。”阳玄圣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弯的如同弦月一般,煞是可爱。 “快入座吧,两位皇子当真有心了,我这永福宫若没有两位皇子常常来探望,当真是门可罗雀了。你们一来呀,我还热闹些。”敬妃说着,余光瞄着一旁的阳寒麝,却见后者依旧一动不动,对阳和煦与阳玄圣的到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表示如同往常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给大哥请安。”阳玄圣倒是有礼,对着阳寒麝拱手打礼。 阳寒麝冷冷“嗯”了一声,敬妃笑着打圆场,“你们这大哥啊,就是这冷淡的性子,别说对着你们了,饶是对着我这母亲,也是这个样子。” 眼见着敬妃有些尴尬的样子,阳和煦眨眨眼,忙开口说起了其他话题,“昨儿个在昭阳宫,母亲还说过,今儿是敬娘娘的生辰,要备些贺礼才是母后还说,夏国之所以能够如同现在这般繁荣昌盛,敬娘娘您功不可没。” “王后真是有心了,”敬妃温和的笑笑,同时举起金樽,开口道,“那今日我们便也为夏国的繁荣昌盛而喝一杯。” 酒尚未入腹,敬妃的眼圈竟是有些湿润了阳玄圣偷偷拍了阳和煦一下,阳和煦又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登时有些慌张,转望阳玄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敬妃见了,无奈的摇头笑笑,道,“两位皇子不必担心,只是因为这生辰,想起了母国的事情。来到夏国这么久,难免有些思乡的情绪。” “敬娘娘是想念辽国的亲人了吗?”阳和煦这般问道。 “我的生辰是冬月初一,这一日,在辽国被称为霜降之日而自冬月初五开始,就是辽国一年一度的冰雪节了。”敬妃说着,眼神幽幽的望向远方,身虽在此,心却似已经飞回了辽国。 “淡墨空钩写一枝,消寒日日染胭脂。待看降雪枝头满,便是春风入户时,”阳和煦张口吟来,后带着几分喜悦之色,开口道,“书中还说,冰雪节至,辽国人便会赏雪赋诗,颇有情调。” “试看图中梅黑黑,自然门外草青青,”阳玄圣接着阳和煦的话,双眼似乎都要放出光来,“寒冬一至,雪梅怒放,自然是一番别致的好景。” 也难怪阳和煦与阳玄圣如此渴望雪景,夏国首都兰陵,即使是冬季也有着暖意,更是极少降雪辽国却大有不同,哪怕是初冬才至,便也漫天风雪,虽寒冷,景致却是极美。 “想不到两位皇子竟是对辽国冰雪节文化如此了解,”敬妃颔首,含笑道,“刚刚两位诗中所述,便是九九消寒图。冬至之日,画素梅一只,为瓣八十又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初春便至。不过冰雪节文化不止于此,若当真于冰雪节至于辽国,便可见大小雪狮儿,以金铃彩缕为饰,且作雪花c雪灯c雪山一类,供人赏玩尚有疾如风梭的冰槎,风雪中望之俨然如画冰床” “还有冰床!”阳和煦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了,“冰床是需要和衣而卧的吧?” 敬妃笑意满满,摇头道,“傻孩子,冰床虽名为床,却并非住人。冰床长约五尺,宽约三尺,以木为之,脚有铁条,可坐三四人。于积雪残云中,一人拖之,其行甚速,是一项十分有趣的冰嬉。” “辽国的冰雪节当真太有趣了!”阳和煦举起金樽,一饮而尽,兴奋的满脸通红一旁的阳玄圣跟着颔首,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粉妆玉砌又热闹非凡的辽国冰雪节景象。 “可惜我是没机会了,如若不然,当真想回去看看。”敬妃说着,余光瞟了瞟一侧坐着的阳和煦与阳玄圣,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一下。 送走了阳寒麝c阳和煦与阳玄圣三人后,明月赶紧带着几个小丫头开始收拾满桌的狼藉,毕竟敬妃可向来是个爱干净的,又赶上今日她心情有些阴霾,不能再让她雪上加霜才是只不过明月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以往,敬妃丝毫没有在意的走向走廊,直直立在檐柱旁,抬头望着空中那轮红日,轻笑道,“王后,在你那宠坏了的皇子面前,你还真是扮演了不错的慈母形象。哼,备些贺礼?功不可没?这些话也只有你那八皇子才会相信。不过也不劳你费心,最好的贺礼,已经送到了。” “娘娘,”明月不知何时立在了敬妃一旁,“风硬的很,当心着凉。” “风硬没关系,”敬妃笑着回过头,若有所指的对明月说道,“他的命不硬就好。” 一直到分道扬镳,阳寒麝都是一言未发阳和煦与阳玄圣倒也习惯了,并没有多去说什么,毕竟在两人心中,现在已经有了头等大事。 阳和煦之所以与阳玄圣这般要好,在哪里都是双双出现,像是粘在一起分不开的两个人似的,这可不止是因为两人同样爱好诗词歌赋,更大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兴趣相投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身在皇家,不比寻常百姓,想去哪里便起身就走尤其阳和煦身为夏王嫡子,是未来王位的继承人,想要这种自由,便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好在有阳玄圣在,他的聪慧与远见可是阳和煦一直羡慕不已的,这个四哥简直就是他迷路之时的明灯与指引说是两人粘在一起,不如说阳和煦粘着阳玄圣更为妥当。 阳玄圣虽身为四皇子,但其母只是一个已经过世了的五等贵人,又是附属小国卫国人,阳玄圣本身特意收敛锋芒,行事低调,完全像是阳和煦的影子一般,使其在一干皇子之中并不出彩,在皇宫之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并没有太多人在意。前几次偷溜出去,都是阳玄圣给阳和煦出主意,让他告知夏王与王后,要于皇子所闭门苦读钻研治国之道,不希望他人打扰,夏王与王后只觉阳和煦认真上进,并没有任何怀疑,况且夏王政务繁忙,王后也忙着管理后宫,并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放在皇子所阳玄圣这才悄悄打点好皇子所的一切,后带着阳和煦偷跑出去,并且一直到回来都没有人发现。 “今儿个是冬月初一,马上就要到冬月初五了。”阳和煦摇着阳玄圣的肩膀,直摇得阳玄圣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我们曾在古籍记载上看过那么多关于冰雪节的事情,难道四哥不想亲眼见识一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柔软且不可描述之物 “你先别晃,我的思路都乱了,”阳玄圣蹙着眉头这么一开口,阳和煦立即听话的松了手,歪着头一脸认真的听阳玄圣继续道,“只是你前几日才与父王母后说了闭门读书,这没几日的工夫,不能再用这个理由了。” “那怎么办!”阳和煦可是又着急起来,看得出,他现在一刻钟都等不得了毕竟从夏国首都兰陵,到辽国首都盛京,光坐马车,至少也要两三日这么算来的话,路程来回就要五六日,之前偷跑出去,最多两三日的时间,这一次的确是个大难题了。 “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够让你离开皇宫这么久除非,”阳玄圣眼珠一转,忽的眉头一挑,对着阳和煦招招手,道,“走,我们去将军府走一趟。” “将军府?那不是荣天瑞的家吗?去那里做什么?”尽管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阳和煦还是跟在兴致勃勃的阳玄圣身后,一路向前毕竟这十几年来,杨玄圣可是从未让他失望过,一次都没有。 荣耀,夏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夏王最亲近之臣。因夏与辽毗邻,唇齿相依,夏辽两国自然成了五国之中最为亲近的辽国处于极北之地,民风彪悍,军力雄厚,却因其气候过于寒冷,经济唯能依赖与其完全接壤的夏国,而夏国北有辽阔草原,土地肥沃,气候湿温和湿润,其经济发展是五国之中最为顶尖,财力自然雄厚,但兵力却是欠缺的紧。所以百年以来,夏辽两国相辅相成,一直是结盟的友谊之邦。 荣耀亦多次与辽国大将军朱烈并肩作战,夏辽两国的安定与繁荣,这两位将军皆是功不可没。而荣天瑞,便是荣耀长子,因为荣耀与夏王的亲近关系,他从小经常出入皇子所,尽管他擅武,但却与阳和煦c阳玄圣关系极好,几度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定誓死保护他们二人夏王偶然间经过,听到荣天瑞的这番豪言壮语,笑得合不拢嘴,当即便赐他一个奋武将军的称号尽管后来这成了阳和煦与阳玄圣给他取的大号“奋武小郎君”。 将军府的习武场,向来是荣天瑞常在之处他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少时的承诺,也一直以“奋武将军”四字为荣不必与先生读经之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此处消磨。阳和煦与阳玄圣来将军府,就与回皇子所差不多,无视了一干福身问好的小奴,如入无人之境的从侧门直接来到习武场。果不其然,两人才入其内,便见一个背影正奋力拉弓射箭,而箭箭皆中靶心,可谓百发百中阳玄圣还有些纳闷,荣天瑞向来是用剑,何时弓术竟如此精通而且见身影似乎也有些瘦话还没出口,阳和煦已经兴奋的冲了出去,一面喊着“奋武小郎君”一面飞也似的从背后将其抱住如同往常见面时一样,亲密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直到弓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阳和煦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手臂触到了柔软且不可描述之物。他松开手,抓抓头,才要说“怎么几天不见,你矮了不少”的工夫,已经被一个耳光扇的晕头转向c眼前直冒金星了同时,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响起,“你这小贼,我杀了你” “雪槿,切莫伤他!” 下一瞬间,阳和煦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用力的拉了一把,后整个人都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待他能够看清事物的时候,却惊得下巴险些掉了地刚刚被自己抱住的哪里是荣天瑞,而是一个气呼呼的娇俏女子那么那不可描述的柔软不就是 眼见着阳和煦的双眼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胸口,被唤作雪槿的小姑娘蓦地羞红了脸,弯腰拾弓,就要对着阳和煦来个“正中靶心”荣天瑞忙挡在阳和煦面前,对着雪槿拱手摇头道,“雪槿,这位是我国八皇子,绝对动不得粗。” “哼!”雪槿嘟着嘴,手中弓却并未放下,而是继续恨恨的盯着阳和煦,那模样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位是朱雪槿,辽国大将军朱烈次女,这会子朱将军正在府上做客,雪槿与我便约定在此切磋。”介绍完朱雪槿,荣天瑞又微微凑近了阳和煦,小声对其道,“这丫头是个小辣椒,脾气燥的很,可与一般女子不同,不要过度招惹她。” 阳和煦这才仔细的看了看朱雪槿,也怪不得在远处时,他会把朱雪槿和荣天瑞弄的混淆她虽为女子,却着了百合色金莲花纹路便袍,楮色靴裤压在长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装打扮漆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确实与他见过的那些柔弱女子大有不同。红着脸清了清嗓子,阳和煦离开荣天瑞的庇护,且向前一步拉近了与朱雪槿的距离,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她,同时开口道,“我乃夏王八” “子”字尚未出口,对面的朱雪槿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本来瞪得圆圆的双眼一下便眯了起来,瞬间笑弯了腰就连手里紧紧攥着的弓也再度落了地。那豪爽的笑声弄得阳和煦一下就懵了,还纳闷朱雪槿的心情怎么变得比六月变天还夸张,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朱雪槿终于再度直起了身,强忍住笑意,重复了一下阳和煦的话,“你说,你是王八?” 眼见朱雪槿那笑红了的脸,阳和煦这才明白她的笑点在何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点无法自处,虽没有怒意,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还好荣天瑞在一旁拉了朱雪槿一下,带着微微责怪的意思,开口道,“雪槿,莫要胡闹,八皇子是我夏国未来的国君,岂容他人这般说法。” “无妨无妨,刚刚如何也是我唐突了雪槿姑娘,还望雪槿姑娘不要在意才是,我乃八皇子阳和煦。”阳和煦考虑了下说辞,对着朱雪槿拱手,面儿上的歉意倒是真真儿的。 朱雪槿摆摆手,一副大男子的气概,开口道,“你我也算打平。别姑娘姑娘的唤,听着怪怪的,和天瑞哥哥一样,叫我雪槿就好。” “雪槿是辽国人?朱烈大将军如今也在府上?”阳玄圣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边,忽的这般开口,倒是惊到了其他几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半路杀出个朱雪槿 朱雪槿有些诧异的颔首的工夫,眨眼上下望着阳玄圣,目光中有些疑惑阳玄圣方才颇感失礼,拱手对朱雪槿一字一顿道,“在下乃夏王四子阳玄圣。” “四皇子,八皇子”朱雪槿看了看阳玄圣,又转头看了看阳和煦,最终把头转向荣天瑞,天真且有些兴奋的问道,“天瑞哥哥,两位皇子也常常与你在此切磋技艺吗?不知谁的剑术更高一些,我也要见识一下才好。” “不不不!” 这一次,倒是阳和煦与阳玄圣异常统一的摇头了,在朱雪槿还有些呆愣的时候,荣天瑞忍着笑意,开口道,“雪槿,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这两位皇子可都是彻头彻尾的文人,习不得武,也动不得武。” 见朱雪槿懵懂的点头,似乎有点不理解何以皇子竟然不习武一事阳和煦倒是兴致勃勃的接话道,“若你想切磋武艺,我大哥倒是精通的紧,他可是皇子所中武艺最高的,就连父王身边的贴身侍卫高手,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朱雪槿似乎十分信任荣天瑞,很快将质疑的目光放在荣天瑞身上,好像非要看到他首肯才信服荣天瑞点头,附和道,“不错,大皇子阳寒麝,的确武艺高强,尤其剑术更胜。我曾与他切磋,却占不得半分便宜。若有朝一日你有幸得见大皇子,他也正有切磋之意,你便可见识到了。” “阳寒麝,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朱雪槿攥紧拳头,将弓拾起,背在背上,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我的弓术可谓百发百中,鲜少遇到对手,我倒真的想领教一下他的本领!” “雪槿,怎么可以直呼大皇子的名号。”荣天瑞当真是对这个朱雪槿束手无策,他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尽管见面机会并不多,但每每都是刀光剑影,打的不可开交念起荣耀曾经有意无意的说过,日后想让朱雪槿嫁入荣府,与朱烈一家亲上加亲,荣天瑞就忍不住的打个哆嗦尽管朱雪槿外在看起来不会输给任何美人,也的确有勇有谋,尤其在行军打仗方面的经验比自己更甚,但其烈马一般的野性子,他当真没信心驯服。 “八皇子寻我爹可是有事?”不知第多少次的无视了荣天瑞之后,朱雪槿却忽的念起阳玄圣突兀的那句话,转过头来,两眼打闪似的快,眼光里充满聪敏与好奇。 “正是。”阳玄圣并未因自己的皇子身份尊贵,便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而是再度向着朱雪槿拱手,礼貌且温和道,“还望雪槿代为引荐。” “嗯。”朱雪槿倒也痛快的点头,后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 阳和煦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女子,痛快不含糊,没有常人女子家的柔情,却是满身的英气这倒是让他也好奇起来,不自觉的紧随朱雪槿身后,倒是忘记还有荣天瑞和阳玄圣的存在了。 朱烈绝对想不到自己和夏国未来国君的第一次会面,会在老友荣耀的将军府中更加想不到的是,这“未来国君”脸颊上的微微红肿,正是自己那亲闺女所造成。朱烈的脸都快绿了,尽管自己一直把朱雪槿带在身边用心培养,她也不过是个只谙兴兵打仗之兵法,对世事难谙的少女而已,如今闯下了这样的大祸,朱烈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夏王,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荣耀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却也正中阳玄圣下怀他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朱烈拱手,开口道,“朱将军不必介怀,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能屈能伸,我八弟是要做国君之人,怎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无。” 朱烈匆忙起身,对阳玄圣回礼,语气中满是歉意,叹息道,“四皇子说的虽不错,但如何都是在下教导无方,请两位皇子一定责罚,不然在下难辞其咎,更无法对夏国国君与我国国君交代。” “责罚自是不必,不过当真有一事,还要劳烦朱将军多多帮忙。”阳玄圣说着,对着阳和煦使了个眼色他已经将路铺垫至此,接下来的话,自然由阳和煦来说更为妥当。 阳和煦当真是对阳玄圣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来他们来将军府,只是打算找荣天瑞商量一下是否有办法让荣耀大将军在旁边对夏王旁敲侧击,以让他们大大方方的向辽国行进不曾想半路杀出个朱雪槿,而且恰巧的那一巴掌,还当真能够为他们成事。想到这里,阳和煦心里当真笑开了花,但面儿上自是带着诚恳,对朱烈拱手道,“朱将军,我与四哥想往辽国走一遭,还望将军能够助我二人成事。” “这”这件事情,当真是让朱烈有些为难了杨玄圣尚好,但阳和煦可是夏国未来的国君,夏王嫡子,万一有一点点不周到之处,那么势必会引起夏辽两国之间的龃龉。若当真这般,那他朱烈当真便成了辽国的千古罪人了。 “朱将军的盛名响彻夏c辽c卫c蜀c闽五国,有朱将军在一旁,在下与八弟的安全定是无异。”阳玄圣见朱烈如此,便又加了一把柴,势必不能将这摊火熄灭,“只要朱将军肯向父王说与,带我与八弟去辽国走一遭,增广见闻,了解辽国的风土人情,想来父王不但不会拒绝,还会加深夏辽两国的裙带关系,以便日后更多的友好协作。” 阳玄圣话已至此,朱烈还当真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朱雪槿不对在先,他也的确欠了两位皇子一个人情。无奈之下,朱烈唯有颔首道,“在下自会努力说服夏王,只是辽国天气严寒,两位皇子要多备些厚衣裳才是若两位皇子在辽国有様,在下万死都难赎罪。” 朱烈这么说着的工夫,不忘狠狠的瞪朱雪槿一眼却见朱雪槿俏脸一扭,手臂环抱,完全不吃这一套的样子。朱烈无奈,微微叹了口气,确实怪自己与朱王氏素日里太纵容朱雪槿,也不知她这桀骜不驯的性子,日后会嫁怎样的男子一旁的荣天瑞,恐怕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朱将军放心,我与八弟自然知会,绝不给将军添麻烦。”阳玄圣拱手,难掩一脸的欣喜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对于自由的向往,杨玄圣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雪槿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离开将军府之后,阳和煦的心情明显比这一日的阳光还要灿烂但见他负手走在前方,口中哼哼着在永福宫听到的舞曲,又忽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歪过头笑眯眯的盯着阳玄圣,也不说话。阳玄圣见阳和煦一直盯着自己,无奈的摇摇头,道,“怎么?” “我只是觉得,我完全离不开你了,”阳和煦笑嘻嘻的开口说着,一如从前跟在阳玄圣身后的那个小跟屁虫一样,“若有朝一日,我坐上王位,四哥,你一定是我最最亲近的郡王,我要与你共享这天下!” 阳玄圣却并未因阳和煦的豪言壮语而有丝毫喜悦,相反的,他郁郁寡欢的低垂下眼睑,只接了句,“若八弟成为一国之君,我当真有一个愿望。” 阳和煦真的很好奇阳玄圣会有怎样的愿望,毕竟在他眼中,阳玄圣一直是被崇拜的存在,身上似乎有神光庇护一般只要是他的愿望,与阳玄圣说与,阳玄圣都能够神乎其神的满足。就好像对,就好像自己的守护神一般。 “是什么?” 闻言,阳玄圣忽的抬起头,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却有了乍现的泪光。 “放我走。” 一直到夜宴之间,朱烈还是一张有些紧绷着的脸,鲜少言语,与平日里豪气云天的他完全不同经历过多少场的战争,荣耀与朱烈也算是生死之交,见他如此,自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便满了一樽酒,一面托起一面对朱烈道,“朱兄不必再因白日里的事情烦忧,四皇子与八皇子并未介怀此事况且朱兄已经得到吾王许可,将亲自带两位皇子前往辽国历练,这对夏辽两国的邦交也是大有裨益的。雪槿虽是莽撞了些,但也间接促成好事,朱兄别再多心了。” 眼见着朱烈将樽中烈酒一饮而尽,一旁的婢女连忙再度斟满朱烈托起酒樽,重重叹了口气的工夫,瞟了朱雪槿一眼,后摇头道,“我这丫头,当真是被我惯坏了,在辽国就算了,如今在夏国也如此莽撞,日后可如何是好。” 荣天瑞与朱雪槿的座位毗邻,也便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些什么最起码能宽慰朱烈的话谁知朱雪槿完全不吃这一套,两个人的眼色在她这里全部无视,只是毫不在乎的喝酒吃肉,豪爽的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朱烈气的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的工夫,荣耀却哈哈大笑起来朱烈有些不解的与其对视之时,荣耀开口,没有丝毫遮拦道,“朱兄,雪槿这性子我当真中意的很,若日后不嫁入我荣府,我可是要和朱兄断绝了这二十几年的交情” “爹!”荣耀话还没说完,荣天瑞已经憋红了脸,打断了他的话。 “你急什么,”荣耀白了荣天瑞一眼,荣天瑞是红着脸,荣耀可是急红了眼了,“我偌大个荣府,就你一位公子吗?日后要娶雪槿丫头的,定也是我荣耀所有子嗣之中最优秀的一个!” “我”荣天瑞的脸羞得更红,当即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朱雪槿见状,大气的拍了拍荣天瑞的肩膀,后竟起了身,难得一脸认真的对荣耀拱手道,“荣叔叔莫要为难天瑞哥哥了,雪槿打小与天瑞哥哥常在一起,自然清楚天瑞哥哥的心思并不在雪槿这里。日后雪槿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只能有雪槿一人,决计容不得其他。” 这些话,是朱雪槿从未与朱烈说与的,却也是她一直想说的毕竟从小时候起,她就好像冥冥之中已经与荣天瑞牵了一条线,所有人都在与她说,日后她要做荣天瑞的新娘,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可这不是朱雪槿想要的,她与荣天瑞之间,虽是青梅竹马,可却也唯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荣天瑞仰头望着朱雪槿的侧影,心里头第一次有了怅然若失之感,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般。不过朱雪槿这番话倒是让荣耀明显的有了失落之色,讪讪的笑笑,后道,“既然雪槿已经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强求” 朱烈当真是要被朱雪槿气死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又转头对荣耀道,“荣兄,雪槿年纪尚哪里懂得这些。况且婚约向来是父母约定,哪里容得他们小孩子置哙,此事稍后我们再说。来来,你我先饮尽此杯。”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待月上柳梢,众人都有了微微的醉意被侍女送回别院之后,朱雪槿槎了门,坐在铜镜之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微微的发呆直到门被叩响,她无奈摇头,一面开门一面道,“就知道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有些愠怒的朱烈并且此时,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醉意。朱雪槿一面让朱烈进屋,一面道,“我还想着,爹的酒量向来极好,怎么可能几樽酒下肚便有了醉意。果然是为了早些回来,好教训我才是。” “平日里你闯下多少祸都没关系,可这一次,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那是夏国未来的国君!好在他并未追究,不然,夏国与辽国之间的邦交都有可能因此而破裂,你可受得起这样的罪过?!” 朱烈的话虽重,但听在朱雪槿耳中,却似乎只是吹了一阵轻风一般,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甚至表情都没变,只是抱着膀子,这般回朱烈道,“爹怎么这么傻,看不出他们只是在借题发挥么?” “你什么意思?”朱烈的火气果然因为朱雪槿的这一句话而消了不少,毕竟朱雪槿虽有时极莽撞,但的确睿智,这一点在之前朱雪槿参与的几场战役中,他已经亲眼所见,不然,荣耀怎会非要朱雪槿入了他的将军府他欣赏的,就是这份才华。 “爹,你好好想想,第一,两位皇子这么恰巧的出现在将军府,定是有事来寻荣叔叔或天瑞哥哥的,我们的存在是他们并未想到的第二,我的确是犯了小小错误,伤了八皇子,但当时他已经明确表示无妨,且向我道歉,最重要的是,四皇子很认真的问了一句爹是否在府上,我注意到,他的表情之中似乎有些惊喜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四皇子便已经做好了借题发挥的准备,他们来将军府的目的很明显,无论我与爹是否在此,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往辽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双方的心思 “可是两位皇子究竟为何想要前往辽国呢?以四皇子的说辞,似是为增广见闻。”朱烈似乎陷入了无法解开的迷惑之中的确,他实在想不到夏国有何可担忧辽国之事,竟要派两位皇子前往监察。 朱雪槿点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后摇头道,“爹不必过于紧张,夏国与辽国之间交情匪浅,想来并不是因为怕辽国有异心才做此事。况且这件事情,是四皇子拜托爹去求夏王爹,当时夏王可是有什么说辞?” 朱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后道,“夏王看起来似乎有些讶异,询问了一下我何以会见到两位皇子我便将事情逐一的与夏王说与,当然,你如何打的八皇子脸颊红肿,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说到这里,朱烈还是忍不住的瞪了朱雪槿一眼,尽管朱雪槿看起来没有一点怕的意思。 “夏王听完之后,倒是当真如四皇子所言,对我信任至极,便应允了,还赏了我此物。”朱烈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碧色通透,“都说君子佩玉,夏国当真是极兴此物。” 朱雪槿倒是似乎对那玉佩一点兴趣都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接着道,“既如此,爹不必多虑,四皇子倒是有些头脑,不过见那八皇子的模样,想来他们此行当真是为了增广见闻了就算不是的话,届时我们见招拆招便好。这些年我跟着爹在外头行军,这可是我们最擅长的。” “你似乎对八皇子有些厌恶的模样,从前可从未见我的槿儿有过如此态度。”朱烈说着,忽的一挑眉头,“话说回来,你何以打得八皇子面庞红肿?八皇子又何以向你道歉?” “那那不重要,”朱雪槿俏脸一红,后别过头,又微微蹙了眉头,道,“不过眼前当真有一事比较紧急。” “你是说夏辽边境的那些辽国滋事之人?”朱烈倒是颇谙此事,毕竟他几次或讨伐或奇袭,都没有把那些滋事辽人抓的干干净净,此事也一直是他的心头刺。 “不错,尽管此番有爹在一旁陪同,也难免他们会出手况且夏国皇子前往辽国,马车一类也定无比奢华,这必定会引来那些人的目光。此事还不能与夏王说,一切只能靠爹和我了。”朱雪槿说着,望了望放在塌旁的弓箭,又对朱烈道,“爹明日去与荣叔叔说,我们要多备箭,以防万一。” “箭定是多备的,不过此行可不止我们四人,”朱烈说着,走到塌旁,拿起朱雪槿的弓,颠了一颠,方才继续道,“天瑞会与我们通行,这是夏王提出的条件你和天瑞好像灵犀相通一般,他被传召过去之后,说出了你刚刚的担忧,所以夏王应允,此行会尽量低调。天瑞这孩子,尚小时就已经有了夏王钦赐的奋武将军称号,看得出,夏王也是极重视他的,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爹又想说什么。”朱雪槿嘟起嘴,转过身子,不去看朱烈,“不要说什么成亲成亲的了,我还小。再者说了,姐姐尚未嫁人,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盯着我不放。” “爹也清楚,天瑞虽已是卓尔不群的男子,却并非我槿儿的心上人。”朱烈摇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让他揪心之事,“还有丹儿,虽名义上是将军府长女,可你娘她啊唉,也怪我当初” “爹不要如此,”朱雪槿打断了朱烈的话,后几步上前,用力的抱住朱烈,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姐姐的,我向爹保证。” “娘娘!” 不过是生辰的第二日,一大清早抱着早膳回来的明月,却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脸色都比昨日惨白憔悴了不少。敬妃瞟了明月一眼,示意她关上宫门后自行卧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问道,“何事竟让你如此惊慌?” 明月素日里向来沉稳谨慎,也是敬妃最信任之人上一次见她如此惊慌,大概是夏王后诞下阳和煦之时,算来也有十几年了而此时她犹如惊弓之鸟,依稀看得到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开口的工夫,特意压低了嗓子,好像生怕隔墙有耳一般,“娘娘,如您所愿,八皇子和四皇子已经准备前往辽国了。” “这不是好事一桩么。” 敬妃略略起了身子,明月见状,忙将鸭绒枕垫在敬妃身后,眼见着她调整了舒服的姿势,才又接着道,“但是,但是朱烈将军正好于荣耀将军府做客,这趟的辽国之行,两位皇子全程会由朱将军守护不止如此,大王还特意派了奋武将军荣天瑞同行” 敬妃的双眼一下瞪得老大,面上的慵懒之色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蓦地坐直身子,右手紧握,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小卧桌上,桌上的膳食都跟着跃了一跃。敬妃开口,语气中的恨意都让一旁的明月忍不住心中颤抖,“朱烈,朱王氏他们还嫌害得我不够么!” “娘娘切勿动气,当心身子。”明月苍白着脸色跪在敬妃一旁,心疼的揉着她的手,一面道,“当年娘娘远嫁于此,本就是那朱王氏母亲的意思,想不到如今,竟还是他们” “给我通知死士,任务照旧,但追加一条,谁能拿到朱烈与朱雪槿的人头,我付十倍赏金!”敬妃磨牙凿齿,一脸恨之入骨的模样,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能将那一行人千刀万剐,尤其是朱氏父女。每每想到朱氏一家父慈子孝的和睦景象,她都恨得日不能食c夜不能寐都是辽国的公主,凭什么自己要于他国的皇宫之中孤寂一生?! “是,娘娘,娘娘切勿动气了,奴婢照办就是。这一次一定让他们没命回到辽国,让朱王氏那贱人痛苦一辈子!”明月跟着附和,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当真怕是气坏了敬妃念起刚刚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夏国,若不是亏得敬妃几次对她出手相救c从未离弃,她哪能平安活到今日所以明月却是打从心眼儿里的希望敬妃好。 敬妃似乎消了些气,面色也逐渐和缓下来蓦地,她拉住明月的手,在明月有些纳闷的时候,在她耳旁耳语几句。明月登时瞪大了双眼,不解的回望敬妃。敬妃冷冷一笑,低声道,“这是一条不惹祸上身的后路。我现在不可与王后明着拼,一切,都要替寒麝着想,以寒麝为先。” 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仗也得打下去从前是在战场上,而如今,是要在这深宫之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话不投机真尴尬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照耀在大地上之时,皇宫大门外,已经静静的停着两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那拉车的马儿虽健硕的很,却时不时的摇头c耷拉着耳朵,似是已经无聊的等了许久一般。又是半晌过去,高高的宫门方才“吱嘎”一声被守卫推开,这有些渣耳的声音让朱雪槿一激灵,反观朱烈,却已经恭恭敬敬的打马车上下来,对着三个来者迎了过去。 阳和煦今日着了件月白直襟长袍,腰束一条祥云纹腰带,上坠一块料子极好的墨玉一头黑发以一支玉簪束起,又给他生出几分文雅之气。阳玄圣身着的象牙白工笔水楼台圆领袍,将他的肤色映衬的更加白皙,俏脸挂着恬淡的笑意,竟是比女子还要俊上几分。荣天瑞身材伟岸,着了件靓蓝色锦缎袍子,英姿飒爽的走在两人身后,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额头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一举一动皆带着几分不羁。三人见朱烈迎面而来,也都拱手问好这倒是让朱烈有些惶恐,荣天瑞也就算了,让夏国的两位皇子与他行礼,他如何受得起。 朱雪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今日的她依旧男装打扮,弓不离身,对着急的不知如何应对的朱烈开口道,“爹不必如此惶惶,想来四皇子与八皇子也清楚,此番前往辽国,一切都要低调行事,身份不暴露自是极好。所以这一切不过走个形式而已,爹回礼便是了。” “如今尚在夏国国界,甚至皇宫门口,这的确让我承受不起。”朱烈如今的情绪唯能用窘迫二字来形容了。 阳和煦嘴角轻扬,看得出心情是极好的,开口间声音都清脆许多,“朱将军,雪槿说的不错,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与四哥便不再是皇子身份,还望将军不要再介怀此事。” “既然八皇子这般说,那好吧。”尽管点头应允,朱烈还是一脸的为难。 朱雪槿无谓的摇头,绕过阳和煦与阳玄圣,直直的到了荣天瑞面前,丝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天瑞哥哥,你我先将出行的行李与干粮放在后面的马车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嗯。”荣天瑞颔首应允,朱烈见状,忙也跟了过来三人速速将第二个马车上的一切安顿好后,方才上了第一辆朱烈与车夫坐在外面,阳和煦c朱雪槿c阳玄圣与荣天瑞双双相对坐在车内,迎着朝阳,便这样开始往辽国而去。 由夏国首都兰陵到辽国首都盛京,一路需经过大兴c北京c辽阳三个市其中大兴与北京皆是夏国城市,辽阳是辽国最靠南的城市若白日里一直赶路,约莫快则两日c慢则三日便能抵达。离开兰陵城门之后,马车行驶过一段时间的土路,周边满是富饶的小村庄待过了这些村庄,便是山一程水一程,兰陵外的这些地界,看起来天气还不错,水并没有结冰,而是缓缓的流淌着山也带着几分青翠,并无丝毫寂寥之感。 这一路的美景,加上好心情,阳和煦与阳玄圣这对兄弟可是诗兴大发,你一句“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我一句“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你一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我一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完全赛诗会一般,弄得一旁的朱雪槿好不尴尬,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终于,阳玄圣发现朱雪槿与荣天瑞一直一言未发,这才先略止诗意,微微笑着望向两人,开口道,“抱歉,倒是忘记这两位可是武将出身了,我与八弟吟诗作对,你们一定觉得有些无趣吧。” 朱雪槿还未开口,荣天瑞已经先她一步,摇头道,“两位皇子切莫在意,即使对诗词没有什么研究,但我们也能说出几个与山水有关的词语,对吧雪槿?” 见荣天瑞转头望向自己,还眨眨眼睛,一副不想让两位皇子失望的“忠犬”模样,朱雪槿“哼”了一声,又见荣天瑞回头,对着那二人道,“比如说,江山如画c湖光山色c山高水长c崇山峻岭雪槿,你也说几个。” 朱雪槿可与荣天瑞不同,荣天瑞因为荣耀备受夏王宠爱的关系,从小是在皇子所与所有皇子一同受教的,有老师一直悉心教导但朱雪槿可是不同,她十岁开始就与朱烈南征北战,识得的字还是都从兵书上而来,哪里懂得这些风雅。不过话已至此,她总不能败了大家的兴致,很长一段的思考过后,她开了口,道了四个字,“山珍海味。” 这可当真是一鸣惊人了,阳和煦“噗”的一声,刚刚喝下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正坐他对面的朱雪槿可是遭了殃,尽管已经第一时间向车门方向闪躲,可肩膀与右臂还是沾湿了有些愠怒的瞪着阳和煦的工夫,阳和煦一面摇手道歉,一面强忍着笑意道,“山珍海味虽然也带着山字,但是与山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不错,”阳玄圣的嘴角忍不住抽动,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笑话朱雪槿实在有些不合适,但真真儿是忍不住,“雪槿可以再想几个其他的听闻你与朱将军在外行军多年,见闻定是极为广博,我等自要洗耳恭听。” 阳玄圣的话的确好听多了,朱雪槿终于收回瞪着阳和煦的眼光,又认真的想了许久蓦地一拍手,双眼都在放光,开口迅速吐出十个字,“山高皇帝远,兵败如山倒。” “雪槿!”荣天瑞眼见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纷纷别过头,身子都忍不住的抖着,再也难忍住笑意的样子,倒是有些急了好像一定要让朱雪槿给武将争个光一般,也似乎并不想让阳玄圣失望,荣天瑞拍了她的肩膀,认真道,“那你就给两位皇子描述一下你看过的奇山大川也好。” 朱雪槿当真是不愿意和这群所谓夏国的文雅人士在一起,实在累得慌一会儿会儿的工夫,头都大了,这可比看一天的兵书还要累人。 阳玄圣撩开马车的帘子,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青山,给朱雪槿起了个头,“且看窗外,两岸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 阳玄圣倒是说了不少,但朱雪槿能听懂的也就是前四个字而已终于听他絮絮的说完了,朱雪槿叹了口气,幽幽道,“大山黑苍苍的没个边儿没个沿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 “雪槿,别说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绝望了,”阳和煦说着,本想像荣天瑞那般,伸手去拍拍朱雪槿的肩膀以示安慰,却被她一个白眼瞪了回来阳和煦却一点没脾气的歪头笑笑,才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马车却忽的停了,朱烈探头进来,恭敬道,“已经是晌午时候,咱们下来用膳吧。” “走,我们去吃山珍海味。”阳和煦挑着眉毛望着朱雪槿,后者却已经是气的俏脸通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就是这种安心 初冬的黄昏总是来得极快,尚未等到山野周边为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便已日沉西山。一旦日头隐没,群山之中的岚风便有了浓浓的凉意,尽管隔着马车,那风却依旧有着极强的威力,让甚少外出的阳和煦与阳玄圣有些吃不消了整个大地似乎都安静下来,唯独听得到风声与匆匆的马蹄声。 朱雪槿见状,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披风取下,双手递了过去阳玄圣摇摇头并未接过,阳和煦开口,语气都因这忽然变化的天气而微微颤抖,“无无妨,你是女子,当心你的身子才是,快披上,着了凉就不好了。” “我跟着爹在外多年,这点风算不了什么,倒是你们,”“娇生惯养”四个字被朱雪槿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叹了口气,转而道,“若两位皇子染了风寒,我等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这一次,荣天瑞也站在朱雪槿这边,跟着颔首道,“雪槿所言极是,两位皇子且将披风横着盖于身前,暂挡风寒。未时末我们已经过了大兴,大兴离北京约莫二三百里的路程,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晚上该是能抵达北京的。” “我去问问我爹。”朱雪槿说着,小心翼翼的撩开车帘,生怕再带进更多的冷风出来之后,借着微微的月光,她能看到朱烈的脸颊已然被这山谷内的冷风刺的通红朱雪槿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暖了暖朱烈的脸颊。朱烈笑笑,回头对其道,“快回去吧,外头风冷。再有约莫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北京城了。” “嗯,那爹爹要多遭罪了。”朱雪槿说着,不舍的看了朱烈一眼,方才回到马车内。对几人说与之后,朱雪槿静静的抱着膀子,抬头侧眼望着窗外将圆未圆的明月,一点一点升至高空一片有些散淡的灰云,隐隐约约的遮住月光之后,这墨一般的山与水之上,仿佛拢起一片青烟,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 “冷吗?” 忽的,荣天瑞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一股关切的意味朱雪槿这才收回眼光,笑着对荣天瑞摇摇头。荣天瑞却忽的凑近了她,在朱雪槿微微讶异睁圆了眼的工夫,他再度开口,借着月光,朱雪槿能看到他微微红了的脸庞,“靠过来,我为你取暖。” “嗯。”朱雪槿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向着荣天瑞的位置蹭了蹭感觉到荣天瑞强有力的手臂传来的温度,朱雪槿分外安心就像是回到小时候,她还记得,那是她初次与朱烈来夏国拜访大将军荣耀,当她独自一人时候在兰陵的街头险些被几个小混混抓走时,站出来把那几个小混混打得落花流水的,就是荣天瑞直到如今,她都记得那只大手包裹着她的温度,就是这种安心。 阳和煦合上双眼,身子也稍稍向阳玄圣的方向倾了倾也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的心不停的颤抖。 朱烈的话的确严谨,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马车已经驶过北京城城门尽管只是一道护城墙相隔,一入北京城,似乎空气都跟着暖了起来。北京城是整个夏国除了首都兰陵外,最繁华的城市。尽管已经入夜未至深夜,街道上却依旧热闹非凡明亮的街灯下,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衣着艳丽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留下一串串的欢声笑语。 两辆马车目标明确,直奔北京城最大的客栈福悦酒楼而去抵达之后,待小厮拴好马车,几人纷纷跃下,一天的路程,让几人疲惫的同时也饥肠辘辘,叫了满满一桌酒菜之后,方开始大快朵颐。 高台之上,袅娜风流的歌姬抚着古琴,咿咿呀呀的唱着盛世小曲,琴声袅袅传遍大厅酒过几旬,阳和煦与阳玄圣都有些微醺朱烈c朱雪槿与荣天瑞分别将他二人送回房间后,这才能安心的坐下用膳,少了那些繁文缛节。因为第二日还要赶路,朱烈势必要早些休息,所以草草的吃了一些,便告辞先回房了此时夜已深沉,酒楼里除了店小二,就唯独剩下朱雪槿与荣天瑞两个,感觉空落落的,似乎就连气氛都怪异了起来。 “雪槿。” 尽管只是唤了一声朱雪槿的名字,却似乎都有了回音一般。朱雪槿抬起头,纳闷的回望荣天瑞,见他似乎有些愧疚,想了半天才继续接话道,“今日在马车里,我并非有意苛责或强迫你” “这件事啊,”朱雪槿无谓的摇摇头,眯着眼笑笑道,“我都忘了,天瑞哥哥还在意什么。” “两位皇子是我势必要保护的主上,我的奋武将军称号也是因此而来,”荣天瑞的愧疚却似乎并未因为朱雪槿的一句不在乎而消失,而是继续解释道,“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他二人更重要。所以雪槿,今日,当真是委屈你了。” “身为臣子,自该事事以君为先,天瑞哥哥没有做错。”朱雪槿说着,端起酒樽,大气的对着荣天瑞道,“日后雪槿若有幸做了辽国的大将军,夏辽两国的以后,便由你我二人来守护了!” 辽国向来是军功优者居,巾帼不让须眉更是常有之事,朱烈与朱王氏对朱雪槿的期望,便是接替朱烈之位承继大将军之职,保家卫国。荣天瑞自然明白朱雪槿的心意,同样托起酒樽,与朱雪槿一饮而尽,后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朱雪槿的酒量虽不及朱烈,但却也比荣天瑞强太多了又是几杯酒下肚,许也是白天有些累着了,荣天瑞的眼皮都快抬不起来,说不清楚话不算,就连起身都有些艰难。朱雪槿唤了半梦半醒的小二过来收拾饭桌,后将荣天瑞架在自己肩膀上直到此时,她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荣天瑞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身材又健硕的很,就这么把他扛回去,也的确有些难为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鼻青+脸肿=阳和煦 虽这样想着,朱雪槿还是一步一步的坚持着把荣天瑞送回了房一切安置好后,朱雪槿站在窗棂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本想舒展一下筋骨,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好像整个人都快散了架。叹息着眨了眨眼的工夫,朱雪槿却意外的发现,阳和煦正靠在酒楼一侧的石狮旁,不知在做些什么朱雪槿眉头一蹙,哪里还能安心回房睡下,忙夺门而出,几乎是下一刻,便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阳和煦身旁。 “半夜三更,你又醉醺醺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因为地势原因,北京城的确是比兰陵要暖一些的但阳和煦却忽的感觉到一股凉意,转头去望,正对上朱雪槿那气冲冲的模样。阳和煦也不知怎的,本来呆呆的,却一下就笑了,那笑容似春风一般,似乎能够吹开千朵万朵桃花后在朱雪槿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情况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迷迷糊糊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如果说第一次“接触”是阳和煦的无心之失,这一次这说辞可站不住了。朱雪槿当即怒火攻心,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阳和煦不说,还顺手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阳和煦的鼻子上,那愤怒的有些走了音的语气引来一干夜行人的侧目,“我是你祖宗!” 阳和煦倒地前的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有没有流出来倒是不清楚,因为他晕过去了。 “别装死,快站起来!”朱雪槿气还没消,尤嫌不足的又补了两脚直到半晌之后,发现阳和煦依旧没有醒来,她方才蹲下身,探了探阳和煦的鼻息和脉息,确定他并非伪装后,才气鼓鼓的如同刚刚架起荣天瑞一般,将昏过去的阳和煦架起来,憋着一肚子的气c双眼冒火的送他回了房中。 结果就是,第二日清晨,补足了精神的阳玄圣和朱烈莫名其妙的看着一个宿醉到迷迷糊糊c不知身在何方的荣天瑞,一个累到面色惨白c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朱雪槿,还有一个脸尚未消肿c鼻梁又莫名的青了一大片的阳和煦。 “这是怎么回事,八皇子您”朱烈唯有将目光放在朱雪槿身上,毕竟在他看来,周边的人除了朱雪槿之外,没人敢动阳和煦一根毫毛。 “我也不清楚,醒来之后,就这般了,”阳和煦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就痛的呲牙咧嘴,后又似乎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道,“许是昨儿个半夜起来撞在哪里了吧。” “活该。”朱雪槿白了阳和煦一眼,阳和煦明显一副无辜的表情望着朱雪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槿儿,休得胡闹。”朱烈只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两位皇子都没有追究之意,便唯有道,“我等随行药品中,有一味名曰红花油,对八皇子的伤应该有些裨益。槿儿,还不快去给八皇子拿来。” “我”朱雪槿反手指着自己,脸色一凛,才要说什么,荣天瑞却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般的起了身,一面拉着朱雪槿往外走,一面道,“我与雪槿一道去,也省的她大大咧咧的拿错了。” 直到把朱雪槿别别扭扭的拉到马车一旁,荣天瑞方才松了手,后带着三分愠怒七分无奈的望着她,开口道,“八皇子鼻梁上的伤,可是你为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说。”朱雪槿扭过头,蹙眉嘟嘴的不去理会荣天瑞。 荣天瑞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也当真拿朱雪槿没办法,唯有软了语气道,“我知道你行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我必须再三与你强调,八皇子是未来的夏王,你无论行事还是言语,都必须有度才成,这不止是为你自己,更是为夏国与辽国之间百年的友好基业。” 荣天瑞得不到朱雪槿的回应,讪讪的于朱烈随行药品中,先将红花油翻了出来,置于衣襟中又忽的想起什么,走到自己的行李包袱旁,翻了半天,这才拿出一个青瓷小瓶儿,摩挲了下,递给朱雪槿,带着几分关怀道,“这是我爹从司药司拿来的鹿杞丸,对体力匮乏有奇效。你收着吧,出门在外,该多注意身子。” 朱雪槿的眉头忽的蹙了起来,后抬起头,鼓着腮帮子,虽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眼圈却红了,“天瑞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才是,”荣天瑞将青瓷小瓶儿硬塞给朱雪槿之后,又伸出手捂住她的双眼,温和笑道,“我可不想看到那么坚强的雪槿掉眼泪。” “谁要哭了!”朱雪槿退后两步,转过身子,向着来时的方向奔了去,唯独留下句,“你还不赶快给你的八皇子擦药,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当真是难看死了!” 又擦药又早膳又要养精蓄锐,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再度坐在马车上时,整个车厢内都是药的味道。朱雪槿余光瞄着对面被自己伤的很重的阳和煦,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愧疚之意。清了清嗓子的工夫,她挠挠脸颊,有点别扭的开口问道,“八皇子,你你的鼻子好些了吗?” 阳和煦明显没想到朱雪槿竟会开口关心他,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讶异,颔首道,“朱将军的红花油很是好用,已经不那么痛了,有劳雪槿挂怀。” “那是自然,行军打仗难免有磕碰,这红花油可是军中必需品。”朱雪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早上时候见你似乎满是倦意,这会儿,你的身子好些没?” 阳和煦此言一出,阳玄圣倒是有些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朱雪槿摇摇头,答道,“用了天瑞哥哥的药之后,好了不少,八皇子还是担心自己吧,我的身子强壮着呢。” “槿儿!”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朱烈的声音忽的在马车外响起朱雪槿闻声撩帘而出,却见朱烈一脸的凝重,小声开口道,“约莫午膳前后,我们就要抵达夏辽边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敌袭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朱雪槿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手不经意的紧紧握着挎在肩上的弓,小声回道,“不错,夏辽之间这些年的行走,我发现那里地势险要,多崇山峻岭c断壁悬崖,极方便隐藏行踪,我们该打起一万分精神才是。” “嗯,”朱烈频频点头,朱雪槿正正说出了他想说的,“此事我昨儿个也与天瑞说与,他会助你我一臂之力我早上时候已经将所有的箭都备于你们座位下面,方便你使用。有我们三人周密保护,应该可以安然度过这一段。” “也许,不会碰上他们呢?”朱雪槿说着说着,忽然挂上了自嘲的笑意,摇头道,“行军最忌讳侥幸之心,我倒是忘记爹与我说过的这些了。” “做好最坏打算总是没错。”朱烈拍拍朱雪槿的肩膀,后又道,“回去吧,不然天瑞要担心你了。” “不要事事都扯上天瑞哥哥。”朱雪槿微微蹙了眉头,后悻悻的回到马车中。 荣天瑞望着朱雪槿的样子,只当她是在担心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故轻轻帮她撩起散落下的发丝至耳后,荣天瑞低声细语对其道,“没事,一切有我。” “相识这许多年,我当真第一次看到奋武小郎君如此柔情似水。”阳玄圣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对朱雪槿道,“素日里的他,可是不羁的很,甚少言语,倒是与我们大哥有些相似。” 荣天瑞尚未开口,朱雪槿却已经接过话来之前曾在阳和煦口中听过大皇子阳寒麝的名号,如今阳玄圣再提起,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致,让她完全忘记了刚刚与朱烈的小小龃龉,“阳寒麝,他很厉害是不是?” 又直呼皇子名号了。荣天瑞当真是对朱雪槿一筹莫展,阳玄圣却没有多在意的样子,莞尔轻言,“大哥的确很强,他的母亲敬娘娘从前是辽国公主,大哥体内有着辽国的血液在奔腾,就算是看起来,都比我们要强壮的多而且大哥打小除了习文,武更是极好,天资甚高。这一点,奋武小郎君比我们都清楚。” “的确如此,”提到这一点,荣天瑞倒是真的有些羞愧,不过羞愧之中似乎还带着些骄傲,“打小时候起,便唯有我能与大皇子匹敌,不过每次都被败的很惨。大皇子无论是剑术c弓术c刀术c枪术,都是数一数二,鲜少能有人与之相对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听闻敬娘娘从前便是辽宫中身手最出众的一位公主,还亲自领军平定贼匪,战功赫赫,我想大哥这方面,倒是与敬娘娘极像的。”阳和煦接着这般道,这些可不是他瞎掰,他也是偶然听夏王说起的,况且他与阳玄圣倒也算是与敬妃比较亲近,有些事情,他们好奇,敬妃也会告知他们,尤其是以前的往事。 眼见朱雪槿的双眼都在发光,阳和煦笑笑,接着道,“雪槿虽年少,却也与敬娘娘一般,有着旷世奇才想来他日若能得见,敬娘娘定也是十分喜欢你的。” “听你说了这么多,这句最中听。”一个嫣然的笑容在朱雪槿唇角逐渐勾起,她蓦地一拍手,后信誓旦旦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与阳寒麝一决胜负!” 不要再直呼皇子名号了啊!荣天瑞烦恼的扶了扶额头,可是看到朱雪槿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他还是咽下去了。 尽管心中依旧有些担忧着可能会发生的变故,但这一上午的赶路,车厢间欢声笑语,几人的关系总算是比昨日亲近不少因越向北赶,气候便愈是寒冷,午膳工夫,几人皆换了加棉的袍子与大氅,于地面铺上厚毯,席地而坐。此处放眼可见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崖顶云雾缭绕,仙境一般。周围有清溪,溪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绿意再无,只能看到一些干枯的枝桠,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待绕过这些山崖,便是辽国的地界了,”朱烈说着,笑呵呵的望着阳玄圣与阳和煦,“请允许老夫再次欢迎两位皇子驾临辽国。” “这些时日,还得多亏朱将军照顾,”阳玄圣放下手中的鹿肉干,鹿肉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是朱烈出行时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干粮之一,但未免有些乏味,并不是阳玄圣喜欢的食物,所以他只是简单的果腹便罢了,“待到了辽国,我等定要去朱将军府上拜访言谢才是。” “四皇子何须客气,这都是朱某该做的。”朱烈拱手,恭恭敬敬的对阳玄圣打礼之时,却忽的眼光一凛,下个瞬间,他的宝剑已经出鞘,对着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朱伯父!”就算荣天瑞已经是夏国的奋武将军,但他连阳寒麝都拼不过,又怎及身经百战的朱烈。此事事发突然,包括朱雪槿在内,都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朱烈的宝剑擦过阳玄圣脖颈却蓦然停住,与此同时,“叮”的一声,一支箭撞上朱烈的剑身,后落了地。 “有敌袭,如今无法判断他们隐藏何处,快,回马车中。”朱烈忽的大声喝道,荣天瑞一把将呆若木鸡c吓得动都动不了的阳玄圣拉了起来,奔着马车的所在急急而去朱雪槿拽着同样目瞪口呆c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阳和煦紧随其后,她清楚,她的速度决不能有一点的迟缓,敌方第一支箭既然已经射出,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天降箭雨,马车是如今唯一能够庇护他们的场所。 幸好是午膳时候,马被迁到一旁的树下喂食饲料不然这突如其来的弓箭,定会让马匹受惊,从而拉着马车到处乱窜,届时便不是他们能掌控的情形了。阳玄圣与阳和煦窝在马车中央,听着弓箭打在马车外“噼噼啪啪”的声音,瑟瑟发抖,他们从来都是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场面荣天瑞手中宝剑已经出鞘,紧盯着车窗外的动静朱雪槿也已箭在弦上,瞄准着另一个车窗,只要看到有人出现,必定让他一箭毙命。 而朱烈此时,则隐身于后辆马车中,冷静的望着弓箭射来的方向后他冷哼一声,飞身离开,一跃至马背上,向着弓箭发出处狂奔。让朱雪槿几人一直躲着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不如让朱雪槿和荣天瑞保护两位皇子,而这些贼寇,便由他来亲手惩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声东击西 哒哒的马蹄声,浓重的呼吸声,还有耳边越来越近的弓箭交错声朱烈策马狂奔,在快要抵达之时用力的一拉缰绳,马儿前腿高扬,仰天嘶叫这似乎惊到了那些隐藏于此的敌军,弓箭交错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停顿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工夫,朱烈看清了眼前敌军人数,冷笑一声后,他于马背一跃而下,手中宝剑寒光一闪,左脚向前一踏,腰腹瞬间发力,剑锋斜斜向下犹如闪电般迅速一劈朱烈的剑,向来是快c狠c准! 从那些着了辽国夹袄c又身材壮阔的敌军看来,他们是辽国人无异只不过他们似乎与朱烈之前对付的那些滋事贼寇大有不同贼寇不过是山人村人而已,几下便可制服而十几人,虽都是弓箭在手,却身手极为敏捷,朱烈剑剑直至要害,他们却轻盈的左右闪避,并没有想象中好对付说他们是贼寇,更不如说,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如今哪里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崖下尚有夏国两位皇子的等候,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化解眼下的险境! 弓箭是远程武器,对近在咫尺的朱烈来说,不造成一点威胁那些人见状,似乎早便料到一般,又打衣襟之中掏出锋利的匕首匕首便就是短兵相接的利器了朱烈却是冷哼一声,丝毫不为其所动,将宝剑陡然一横,其每一道剑光都极为凌厉强横,似是能割破空气c阻挡水流一般即使几人聚在一起,同时从几个方向发动奇袭,朱烈也能老练的侧向一绕,奇妙的避开刀阵集锋所向,嗤的一声飞离。 朱烈的剑法根本让人无法捕捉,很快的,敌我优势便已经建立十几人中,大半都毫无气息的摔落于地,余下的皆带着极重的伤,气喘吁吁c速度愈慢,却依旧不去逃命,而在此与朱烈一决生死。朱烈蓦地觉得奇怪,若说之前他们的阵势与身手不像滋事的辽人贼寇,如今他们的做法便更是与他们南辕北辙。贼寇虽说不满辽夏友好而滋事,却也是大多为财,总也要保命的可他们偏偏就是命都不要,偏偏痴缠。念及此,朱烈手执宝剑,剑尖直指一个已经危在旦夕的敌人,紧蹙眉头,大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何以出现在此!可是受人指使!” 那人干张嘴,却一个字都未吐出甚至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的扎了进去。忽然喷出的鲜血沾上了朱烈的宝剑,朱烈眉头蹙的更深,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势必要问出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皆以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极为干脆,一刀毙命。 朱烈蹲下身子,细细的检查着其中的一具尸体他的身上并无任何可证明身份之物,也没有一点财物又检查了几具之后,发现是同样的状况可当朱烈掐住脸颊,掰开嘴之时,才惊恐的发现,这十几人的共同点不止是身份可疑,他们还都没有舌头,并且从结痂状况看来,舌头应该才被割下不久。 朱烈不知何时已经冷汗上头,其实又何止是头,更冷的,是他的心。现在他已经确认无疑,这些定非滋事贼寇,战前割舌,这是辽国遣使刺客死士之法,意在怕他们受不住严刑而吐出不该言之语。在如今朱烈的心中,能够同时想让他朱家与辽国两位皇子殒命的辽国之人,也唯有那人了。 那人当真是算计的准确,她知晓朱烈不可能将她供出来,还特意使出了辽国特有的手法,也完全不避讳朱烈。朱烈死死的咬了牙,明知这是哑巴亏,也吃定了若当真供出那人,那夏国与辽国之间的友好也便要结束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那么恨着他们,且恨到如此地步。 “糟了!”朱烈忽的一拍大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以那人的智慧,若想打一场胜仗,怎么可能只派出这十几人来埋伏?想来这些人不过是为引开自己而已,而如今尚在马车中的朱雪槿c荣天瑞c阳和煦与阳玄圣,才是真真儿的危险了! 朱烈急忙跃上马背,用力夹住马腹,嘶喊的那声“架”,嗓子都破了音。 不能有事,你们都绝对不能有事。朱烈急红了眼,飞也似的向来时的路赶了去。 箭打在马车上的声音停顿了一阵子,却未见到有任何人出现荣天瑞与朱雪槿两双眼睛分别死死盯着车窗之外,一点丝毫的声音都不敢放过。又半晌过去之后,阳玄圣终于嗅到了一丝安全的气息,这才低声问道,“结束了吗?” “我爹该是已经找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朱雪槿跟着朱烈这许多年,对于朱烈的策略了若指掌,况且朱烈已经消失了一阵子,这里该也是安全了,“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我先出去看看。” “不,”荣天瑞一只手拉住了想要离开马车的朱雪槿,后以朱雪槿无法拒绝的语气道,“由我出去探探,万一再有弓箭射出,我可以剑相搏。你的武器在此,并无用处。” 朱雪槿捏了捏自己的弓,后咬着嘴唇点点头,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荣天瑞以剑挑开车帘,先是一点缝隙,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四面谨慎的望了望,这才整个身子都离开了马车。 眼前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有的箭直插在地面上,看得出拉弓人的力道自是极强马车一旁的基本都是散落的箭,荣天瑞拾起其中一支,从外形上倒是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和昨日朱烈给朱雪槿备的并无两样。 就算没有之前朱烈说与,荣天瑞自也听过,夏辽边境上一直有滋事的辽人,他们因不满夏辽友好,故常居此处,专门打劫,辽国也三番几次派人出来剿匪,只不过他们好像杀不尽一般,层出不穷,让辽王也很是头痛。 “天瑞哥哥,如何?”朱雪槿尚有些不放心的从车窗中探出小脑袋来,关切的望着一侧拿着箭矢失神的荣天瑞。 荣天瑞回过身子,对着朱雪槿颔首,道,“朱伯父的担心一点不错,我们看起来被的确那些贼人偷袭了。” “是那些滋事的辽人吗?”朱雪槿疾首蹙额,恨恨道,“我与爹已经几番平定,他们却像是顽强的野草一般,如何都除不清,如今,竟还扰事扰到了我们头上!” 阳玄圣与阳和煦终于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离开马车,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朱雪槿身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更让他们着急的了可朱雪槿却忽的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眼神锐利的透过车窗,往四下死死盯着,好像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一般。 朱雪槿忽然这般,自是让荣天瑞一惊他的身子也不由得贴在了马车一侧,但闻朱雪槿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悄然而至,“天瑞哥哥,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以身犯险,初现端倪 朱雪槿的这句话让刚刚才有些放松的阳和煦与阳玄圣再度紧绷了神经,而眼见朱雪槿蓦地站直身子,右臂使力,劲传腕间瞬时,弓弦如一道满月般被猛地拉开,弦上的羽箭微微颤抖下一刻,坚韧的弓弦承受巨大的力量,发出一阵嗡鸣,在寂静的有些恐惧的气氛中,这声音颇为刺耳。 朱雪槿的弓弦极速颤动,黑色的箭羽残影闪电般前行,直直穿透不远处的树干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应声倒地,几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但见那汉子身旁散落着一把锋利的雁翎刀,而于胸前,一根羽箭没入,衣衫外残留着一截箭杆那鲜血浸染,像是绽满了来自黄泉的曼珠沙华。 “我们须速速离开马车,不然,定成瓮中之鳖。” 朱雪槿背上箭筒,一手一个,拉着腿都软了的阳和煦与阳玄圣,生生跃下马车后与荣天瑞一道,暂时藏身马车背面就如今的站位,继续道,“天瑞哥哥保护四皇子,我保护八皇子。敌方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晓,但刚刚可见的是,他们的武器为刀,既然如此,便必定近战才能伤到我们。我们能多挺便多挺一阵,一定等到爹过来支援。” “嗯。”荣天瑞颔首,后微微探出头,向着那具被朱雪槿一箭毙命的尸体处小心观察谁知不看尚好,一看才发现,那些贼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逐渐开始靠近马车,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算来,或许再十几个数的工夫,马车就要被团团围住。朱雪槿眼见荣天瑞冷汗涔涔,也知定是情况不妙。此时此刻看来丝毫不能继续等下去,唯有以自身来吸引贼人方为上策。 咬咬牙,朱雪槿转头对荣天瑞轻声道,“天瑞哥哥,如今情况,唯有将两位皇子托付于你,请务必保重。”后不待荣天瑞回答,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朱雪槿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阳和煦的手,一个箭步便决绝的冲出马车的庇护,向着空旷且距离树林相反的方向飞奔几步再猛地回头,抽出三支羽箭搭于弦上的工夫,才发现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贼人约莫二十一二,但此时已经不是顾忌这些之时,箭在弦上,一发接一发,一面拉弓射箭,一面为保持安全距离而不断后撤。很快的,朱雪槿的箭筒之中,箭羽已是所剩无几但反观对面,贼人虽也大部分或死或伤,却依旧余着七八人,穷追不舍。 朱雪槿心中自然有数,能够避的过她的箭,那定非一般贼匪若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般。这一刻朱雪槿清楚,她面临c或者说,他们面临的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c刺客,并非一般贼人看来这次与夏国两位皇子出行,背后定是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才是。 朱雪槿现在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取箭若这般耗下去的话,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白白等死的命而她朱雪槿,跟着朱烈征战这些年,最不信的,就是命。如今眼前此番战斗,看起来唯有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不然必定死路一条。这么想着的工夫,朱雪槿四下望望,蓦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河水处急速而去。那几人明显没想到朱雪槿会这般,毕竟之前她的攻势极为凌厉,似是箭箭要人命,也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愣了一下再想追上去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已经一把拽下背上箭筒,用力的在冰层上砸了个大洞之后,竟不顾河水的寒凉,一跃而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几人并未再浪费丝毫时间,而是转头向着马车方向而去此时,荣天瑞一人护着阳和煦与阳玄圣,也离开了马车的保护范围,读过那么多兵书,荣天瑞自然清楚被围攻之下的胜算还有多少,所以就算要暴露,也必须离开况且朱雪槿已经引开了大半的贼人就好像那些贼人在专门针对她一般如今余下的,不过十人。 若论平日,这十人哪里是荣天瑞的对手可今日不同,他同时还要保护两位皇子,自然有些迎接不暇而且那些贼人个个出手凶残,刀刀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胸口荣天瑞这一边的战斗,并不比朱雪槿那方轻松。 尽管不懂用剑之道,但阳和煦这会儿好歹有了些气力,躲一躲还是做得到的倒是阳玄圣,似乎当真被吓得动都动不了,几次险些被刀砍中,一来靠荣瑞天的保护,二来也被阳和煦拉扯几次,这才安然脱险。荣天瑞一面防守,一面挑贼人的缝隙进攻,倒是也刺死了三四人只不过还不待喘息的工夫,却见刚刚追朱雪槿而去的人回来了七八个。荣天瑞当时便心中一塞,眼圈登时就红了。 “雪槿,雪槿”阳和煦听到荣天瑞这样低低的唤着朱雪槿的名字,语气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恸苦之意,这才忽的明白这七八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阳和煦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他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冬日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顾不上其他,阳和煦也不知哪里来了勇气,颤抖着俯身捡起地上跌落的雁翎刀,后双手紧紧的抓着,死死咬着牙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一直逃避c若再不勇敢面对的话,如何对得住为了他们的生而心甘情愿且毫不犹豫奉上自己生的朱雪槿! “我不会让雪槿失望!”阳和煦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填着c压着c箍着,紧紧的连喘气都有些费力他不清楚这种情绪c或者说心绪是为何,究竟是恐惧c是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了解的领域,如今他唯一坚定的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而反观同样意识到朱雪槿可能已经因他们而仙逝的阳玄圣,却是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的想说话,却最终无言可吐本来白皙的面庞如今死灰一般的颜色,只有两眼不停的闪动,始终难掩惊惶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悲中乐,乐中悲 尽管能看清眼前的战况,荣天瑞却只觉烦躁不堪c痛苦不已,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部流入心府一般,煎熬的几乎无法忍受。 “八皇子,四皇子便暂时由你守护。” 荣天瑞将肩上斗篷高高一扬,咬牙切齿的吐完这几个字之后,便飞身而出。下一瞬间,地面上枯叶飞c湿泥溅,荣天瑞那靓蓝色的身影与银白色的剑影交织,贯穿如电,宝剑在冲上来的三名贼人颈部急速划过,绽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剑影几次漂浮,刀锋几次凌厉,一名贼人死心不改,即便脖颈处已经血流如注,却依旧努力拖着刀向阳和煦与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挣扎爬行,身后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痕。阳玄圣吓得浑身颤栗,抖的筛糠一般阳和煦却蹙着眉头高高扬起雁翎刀,眼中初次流露出令人彻骨心寒的颜色,后刀尖向下,毫不留情的向着贼人的后心房用力刺了去! “八弟!” 阳玄圣捂着嘴惊呼出声,嗓音飙升的有些尖锐他如何都想不到,昔日里善良天真的阳和煦,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阳和煦抽刀回头,面上有着贼人的点点血迹目光之中似有千年不化的冰山,开口间,语气都让阳玄圣忍不住的颤抖,“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这一次就算是为了雪槿,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阳玄圣眼见阳和煦这般,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阳和煦的表情忽的怔住,那冰山一般的神情似是瞬间融化,再后,但见他咬着下唇,冰融成了泪,泪却也只是在眼圈之中打转,坚持着并未落下阳玄圣顺着阳和煦眼神所在的方向望了去,却见朱雪槿落汤鸡一般的从马车中一跃而下,拉开弓弦,第一箭便正中想要从后方偷袭荣天瑞的贼人。 听到身后贼人闷声倒地,荣天瑞冷冷回头,却见穿透那贼人胸膛的武器正是箭矢荣天瑞的心突然激动且热烈的跳了起来,抬眼望去,看起来有些狼狈c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朱雪槿已经再度搭弓射箭,在不远处对他颔首,口中大声道,“天瑞哥哥,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们又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荣天瑞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登时信心满满的“嗯”了一句,再度回头对拼时,虽依旧卖了力气,却不再以命相搏他知道,他这条命,必须留着日后要保护之人除了阳和煦与阳玄圣,还要多加一个朱雪槿此番再见,荣天瑞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要再度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这一次朱雪槿倒是恢复了她百发百中的本事毕竟这会子贼人与她的距离正是她理想之中的最佳而且那些贼人又被荣天瑞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只要在后方安心支援便是。这样一来,十几人倒是容易解决的多了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至最后全灭的下场,朱雪槿松了口气,奔到几人身边,谨慎的上下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这才笑笑,道,“见你们都安然无恙,那就好了。”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荣天瑞心疼的看着浑身湿透c在冷风中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朱雪槿,忙摘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你刚刚也太逞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朱伯父交代。” “我们回马车上候着吧,雪槿这般,一会儿定要着了凉。”阳玄圣见朱雪槿的嘴唇已经有了些发紫的迹象,虽然心还在微微颤抖着,从刚刚的战斗中回不过神儿来,却也不无担忧道,“待一会儿朱将军回来,我们便去最近的城镇,雪槿这样子,该好生休整几日,我们暂时不要赶路的好。” “我身子强壮着呢,四皇子不必担心,”朱雪槿摇摇头,婉拒了阳玄圣的好意,她怎能以自己的小事来耽搁夏国两位皇子宝贵的时间别看对阳和煦总是不冷不热的,但这一点,她心中明白的紧,“不过回马车上也好,刚刚我已仔细观察过,四周该是没有窝藏的贼人了,我们谨慎着等爹回来便是。” 几人皆无异意,便准备离开可谁知当真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再加上于尸体之中行走,才向前没几步的工夫,阳玄圣的双腿便有些发软,若不是一旁荣天瑞眼尖一把扶住,他当真是跌倒在满是尸首的地上了。就这么双双一前一后的又走了一段路,阳和煦忽然鼻子耸动了下,后停住脚步,半天没动过朱雪槿离他最近,见他如此,便也停住脚步,不解开口问道,“八皇子,什么事?” “有一股很奇怪的香气,你们闻不到吗?”阳和煦眨巴着眼睛,他好香喜香,夏王宫内的香,有一部分都是他亲自调制的,所以对味道尤其敏感。 “奇怪的香气?”朱雪槿暗自思忖着,总觉得不对劲后几乎是立刻捂住阳和煦的鼻子,也同时对前方不远处的荣天瑞与阳玄圣道,“快,快捂住鼻子,不要吸取这种气味!” 只是此时说起,为时已晚,离这香味最近的阳和煦已经开始身子瘫软,毫无气力,很快便倒在了地上朱雪槿本想伸手拉住他,却因此跪倒在阳和煦身边,浑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阳玄圣与荣天瑞同样如此,软趴趴的倒在地上,连以手臂支撑着起身的力气都无。 “这些贼人当真是有备而来,”荣天瑞虽动弹不得,双眼却谨慎的四下望着刚刚因为朱雪槿的突然出现,他情绪起伏过大,倒是对这些贼人的死伤人数而大意了,“八皇子,雪槿,你们喂,你想做什么!” 一名本来已经被认为是尸体的贼人,挣扎着起了身,以雁翎刀为支撑,浑身浴血却摇摇晃晃的走到离他最近的阳和煦身边,完全不理会荣天瑞的怒喝,依旧刀身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阳和煦的胸口便刺了下来! 阳和煦痛苦的闭上双眼,就在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结的工夫,一旁的朱雪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转身翻到了他的胸前,速度之快,让那贼人都无从反应而那用力刺下的刀,便直接插入朱雪槿的右肩,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 “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刀无眼,人有心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c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八皇子,雪槿!”虽然丧失了全身气力,丝毫动弹不得,荣天瑞还是奋力的喊着两人的名字,尽管声音听起来微乎其微那香气越来越重,尽管他努力的睁着双眼,不远处阳和煦与朱雪槿的身影还是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黑的前一瞬间,朱雪槿那被血液浸染红了的披风,尤其扎眼与扎心。 朱烈姗姗来迟之时,那香气已经开始四散开来,虽是淡了,范围却广阔了极多离着老远,朱烈便嗅到这股香气,心中已然大唤一声糟糕扯下一块衣角掩口之后,朱烈再度加快速度,抵达马车所在之处时,那马匹已经口吐白沫,病恹恹的卧倒。朱烈眼见着眼前一片狼藉,地面上满是那些贼人的尸首当他的目光集中在倒下的朱雪槿四个身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四十出头的坚强汉子,战场上的铁马将军,就那么一下泪流满面。 “槿儿,我的槿儿。”朱烈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到了朱雪槿一旁,眼见着朱雪槿斜趴在阳和煦身上,右手臂异常扭曲,一道长且深的刀痕由肩膀至指尖,就这般被划的皮开肉绽如今血液虽已凝固,但那痛楚朱烈却能够感同身受见她这样的姿势,以及受伤的位置,想来当时一定是毫无办法之下,才出此下策为阳和煦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出了这样多的血,也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深的伤口,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朱烈的心似乎被一刀一刀的割着,鲜血淋漓,又如置身火场之中,五内俱焚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他先小心翼翼的将朱雪槿抱上马车,简单帮她处理了伤口上的污血,又包上纱布,以防感染后又将余下晕的不省人事的阳和煦三人统统于马车上安顿好阻隔了这片几乎为香所充满的空气之后,朱烈又谨慎的掩住口鼻,速速前往第二辆马车的所在之处,于他的药箱中翻出提神醒脑用的留兰香膏,分别于荣天瑞c阳和煦与阳玄圣的鼻侧少量的擦拭之后,见他们纷纷有些痛苦的蹙眉醒来,朱烈虽微微松了口气,脸色却未有半分好转。 睁眼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马车之中,对面的朱烈正绷着一张脸,眼圈红肿荣天瑞从未见过朱烈如此的神情,心一下便提到嗓子眼儿,生怕是朱雪槿出了什么不可意料之事也全然不顾自己身子依旧没什么气力,支撑着起来,对朱烈道,“朱伯父,雪槿她” “受了伤,虽未累及性命,但唉。”朱烈摇摇头,神情之中是满满的自责,“都怪我大意,怎就被那几个贼人引走了去,独独留下你们几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朱将军莫要这般说,”幽幽醒来的阳玄圣苍白着脸色,宽慰道,“我等若非朱将军与雪槿的保护,此时又何能安然无恙。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带雪槿去医馆。她之前受了不少寒气,如今身上”阳玄圣心惊胆战的望着朱雪槿被整个包扎住的右臂,“又有重伤,实在不宜继续赶路了。” “离此处最近的城镇是哪里?”阳和煦也支撑着坐了起来,抚着胸口的工夫似乎还能感觉到朱雪槿的温度,如今他的思绪已经因此而凌乱的结成一张网,且越结越紧,心如同刀绞一般的难受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责,还是掺杂了其他的他并未有过的情绪。 “我们打北京城出来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曾路过一个小镇,若我们回赶,只消不到半个时辰,就能” 荣天瑞的话尚未说完,朱烈却一摆手,干脆拒绝道,“万万不可,此处过于危险,我们须尽快进入辽国待抵达辽阳,再将槿儿送去医馆医治不迟。” “我以夏国八皇子的身份命令朱将军,马上去这附近的小镇,为雪槿治疗。”阳和煦从未有过这般认真的神情与语气,他双眼中迸发出的气势,让见惯了大世面的朱烈都不敢与之对视,不错,这一刻,朱烈真真切切的在阳和煦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成王者才会有的气势。 “八皇子,这附近是否尚有贼人,我们并不清楚饶是为了两位皇子的安全,我们也不能走回头路。”朱烈虽心中有些退缩之意,但此时命才是最重要的他总也要保住这两位皇子的性命,无论是为了夏辽两国的友好,还是为夏王委以他肩膀上的这份责任。 “雪槿为救我而受了这样重的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阳和煦说着,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朱雪槿身上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风寒于身,如今她的脸色已是青灰青灰的,甚为吓人。 “正因为如此,八皇子才不能辜负了槿儿的这一片情谊。”朱烈说着,伸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垂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又对几人道,“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抵达辽阳 朱烈再三坚持,阳和煦又一副不愿让步的固执模样阳玄圣暗自叹息,略作思索后拉过阳和煦的手,轻轻拍了拍,与他安心道,“八弟,朱将军的爱女心切,我们都看得到若雪槿真的有事,想来朱将军也不会如此坚持。如今不止雪槿的安全,我们的安全也是朱将军最为担忧的,既如此,我们还是顺了朱将军的意,先往辽阳去吧。” 阳和煦又将求助的眼光放在荣天瑞身上,荣天瑞对朱雪槿那一点一滴的关怀,他都看在眼中这个时候,若是荣天瑞的话,应该会与自己一般想法。只可惜荣天瑞却没有去接触阳和煦求救的目光,只是侧头望着依旧昏迷的朱雪槿,冷着脸闷声不吭。阳和煦无法,唯有蹙着眉头,开口问了句,“我们此行前往辽阳,还有多远?” “半日的路程,约莫亥时左右,便可以抵达。”朱烈说着,又将目光转向荣天瑞,开口道,“如今车夫已逝,天瑞,后面的马车便由你驾驭,我们这便出发。” “嗯。”荣天瑞颔首,事不宜迟,急匆匆的便跳了下去,一点不含糊的将树林中拴着的马匹带回马车旁眼见着朱烈侧着坐在一旁,对自己点头示意,荣天瑞心领神会,几步跳到了后面的马车上,随着前行马车开始颠簸出发,荣天瑞轻扬马鞭,紧随其后。 待夜色开始降临,静谧的山林之间,唯独还有些发亮的便是远处的雪山连绵这里已经进入了辽国地界,并且距离辽阳越来越近。本是抱着一颗游山玩水心思的阳和煦,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情去看雪山巍峨,更没兴趣吟诗作对,如今的他,一颗心都系在了尚未清醒的朱雪槿身上此时朱雪槿的嘴唇已经有了些干裂之意,不知是又烧起来了,还是缺水阳和煦有些焦急,便问了心思已经飘远的阳玄圣一声,“四哥,雪槿这样子,是否该让她喝些水?” 阳玄圣收回默默放在远方的目光,瞧了瞧朱雪槿的样子,后点点头阳和煦忙拿出牛皮水袋,小心翼翼的抬脚走到朱雪槿身边,好像生怕惊醒了她一般后牛皮水袋稍稍倾斜,涓流便这般的滋润了朱雪槿的唇。眼见着她嘴唇的干裂因此而好了不少,阳和煦甚至来不及开心,马车就不凑巧的压到了块不小的石头,重重的颠了一下阳和煦一个重心不稳,水袋没平衡好,大股的水流呼啸而出,刹那间,朱雪槿的整张脸c眼窝c鼻孔已经满是水迹,看起来比之前更要狼狈几分了。 阳和煦的嘴巴张成型,整个人呆住了,当真不是故意为之才要窘迫且尴尬的拿出锦帕帮她擦拭的工夫,朱雪槿却忽的开始咳嗽起来,眼见着她的双眼缓缓睁开,眉头锁成川字,阳和煦却兴高采烈的与她对视,开口间,语气比夏日的太阳还要热烈,“雪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朱雪槿轻轻叹口气,只觉得手臂炸裂般的疼不说,身子也是又烫又痛本以为在地府走了一遭又回来了,没想到回到人世,依旧犹如身在地府,她开口,说话间好像就要喷出火来,声音沙哑而低沉,“没毙命在那贼人的刀下,却快被你弄死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阳和煦当即满脸臊的通红,尴尬的解释着,“是马车,马车颠了一下” 朱雪槿眼珠左右转转,似乎并未在意阳和煦的说辞,而是在找着什么却忽的有些紧张,咬咬嘴唇,再度艰难的开口道,“天瑞哥哥他他怎么不在?” “我们的马夫丧命了,后面的马车是天瑞在驾驭的。”阳玄圣也凑了过来,细细打量着朱雪槿,后温和的笑笑,道,“好在雪槿你醒过来,不然这两个人不知要如何紧张了。” “雪槿,雪槿她救了我啊,”阳和煦的脸庞因为阳玄圣这么一句而红的更甚,拼命的解释着,“我也不想有人因我而死,况且雪槿她可是奋武小郎君的”“未婚妻”三个字,阳和煦憋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朱雪槿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知道了荣天瑞安然后,她更在意的便是她所发现的事情若袭击他们的人并非夏辽边境的那些贼人,而是冲着阳和煦与阳玄圣而来,那么他们会就此罢休吗?这些贼人无所不用其极,抱着必死的心态c甚至以用香这种阴招来对付他们,这一行不是依旧危险? “我们现在往何处而去?”念及此,朱雪槿又虚弱的开口问了一句。 “辽阳,朱将军分析了目前的状况,后决定前往辽阳,并未走回头路。”阳玄圣这般说着,却从朱雪槿的眼中看到了丝丝的不解之意。 “辽阳?”朱雪槿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心下暗自思忖着,如今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爹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送两位皇子回夏国c反而继续向辽国而行,这是否意味着前方应该已经不会有危险?以爹的性子,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怕是不会做那也便是说,爹已经知道了这些贼人是谁派来? 以阳和煦天真的头脑,哪里猜得到朱雪槿心中想的什么,只自顾自的伸手探了一下朱雪槿的额头,松了口气道,“朱将军说了,到了辽阳后,便将你送去医馆医治,你放心吧。” “我对所有人都极放心,”朱雪槿思考之中,不忘白了阳和煦一眼,“唯独对你一个不放心。” 马车过了辽阳城大门之后,守城侍卫收到朱烈口信,直接引他们前往结庐医馆结庐医馆中的宋仲景宋大夫是这儿赫赫有名的老大夫了,须发皆白,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见两辆马车由侍卫亲自引来,宋仲景理了理他的克丝白貂皮袄,静静待着待朱烈离得近了,宋仲景立即满是恭敬的上前拱手参拜,口中抑扬顿挫道,“老朽给朱将军请安。” “宋老何须多礼,”朱烈一面说着,一面指着身后不远处被荣天瑞横抱着的朱雪槿,又对宋仲景道,“今日拜访,又要给宋老添麻烦了。” 宋仲景顺着朱烈的手指方向望去,这才看到朱雪槿气恹恹的躺在荣天瑞怀中,右面身子从肩膀一直到指尖,全都包着纱布,而如今纱布之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因辽阳地处夏辽边境,朱烈父女每每前来讨伐贼人,都经过这里,大小伤都由宋仲景亲自处理,所以他们极为熟悉。此时见朱雪槿伤成这般,宋仲景自然也有些焦急,忙让了身子道,“快让雪槿丫头进来,这次她似乎受伤不轻,万万莫感染了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我会负责,我会娶她 结庐医馆的布置甚为讲究,绕过溢满草药香气的大厅后,便是医馆的后院宋仲景一生献给医理,无家无室,知天命之年,却没有孙儿承欢膝下也是巧了,偏偏朱雪槿对极了他的性子,也让他欢喜的紧,所以他特意专门为朱雪槿于后院留一小屋,因“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一诗,特唤为“落槿居”。 落槿居的布置也是颇费心思,才一进门便见一扇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左侧一个雕红漆戏婴博古架,架上几样小巧且精细的古玩,一个累丝镶红宝石的熏炉正淡淡的冒着青烟隔几步的地方,是一个梅花朱漆小几,几上是一螺钿铜镜与一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房间最里侧的是一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床旁立着一掐丝珐琅的西瓜形漱盆屏风右侧是一人高的灯架,上挂三盏玻璃风灯,照亮了整个落槿居而房间的正中央,则是一个黑漆彭牙四方桌,四面分别是四个黑漆铺猩红坐垫的玫瑰椅。这里的每一物件,看起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与布置的,可见宋仲景虽医术在辽国闻名,受众人景仰,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对朱烈的尊重及对朱雪槿的喜爱。 荣天瑞将朱雪槿轻轻置于床中,为方便宋仲景观察伤口,还特意拿了一侧的烟灰自团花软垫,给朱雪槿垫在背后,以方便她舒服的坐着。朱雪槿对着荣天瑞感激的扬扬嘴角,荣天瑞却是丝毫笑意也无,只紧张的退到一旁,眼神直直的盯着宋仲景,生怕他下一刻就把朱雪槿弄不见了一般。 宋仲景将药箱放在床侧,后动作熟练的将朱雪槿手臂上的纱布拆下来,一点一滴做的极为谨慎小心荣天瑞见那尚带着血痂又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就像是风沙入眼一般,又伤又虐,直想落泪。距离宋仲景最近的朱烈,都听得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后,朱烈开口,道,“好在那伤到槿儿的刀上并没有毒,但伤口这么深怕是痊愈的话,需要一定时日吧。” “痊愈自是无疑,可老朽担心唉,”宋仲景的这声叹息之中,惋惜的成分更多,“这刀痕甚深,丫头的肩膀至指尖的位置,日后定要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了。” 饶是辽国女子的豪爽大气举世皆知,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想来朱雪槿本是纤纤玉手,伸出却露出一道丑陋的疤痕,虽她向来不喜抚琴描画c丹青书法,却如何拉弓c如何弄剑阳和煦简直不敢想象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朱雪槿该如何面对他的头嗡的一下,几乎想也没想,便急急道,“雪槿是因我才这般,我不嫌弃她的伤疤,我会负责,我会娶她,我” 阳和煦此言一出,别说是朱雪槿,就连阳玄圣c荣天瑞c朱烈c以至宋仲景都愣了,阳和煦的语气渐弱,脸一下憋得通红,气氛一度陷入恼人的尴尬半晌,朱雪槿才红着脸,本想大声说,无奈发出的声音就是那么虚弱,小的要人努力的扬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谁要嫁给你啊,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是!” 朱烈闻言,也跟着反应过来,倒是没有对阳和煦说什么,只是有点窘迫的对宋仲景道,“留下疤痕倒是无妨,我辽国女子不拘小节,身上有一星半点的伤痕,不碍事,宋老不必担忧。” “是,朱将军说的是,”宋仲景抚着胡须笑笑,后望着朱雪槿道,“丫头是日后要做大将军的人,身上有点伤痕算不得什么,倒是老朽过虑了。只是一点,在伤口未完全愈合之前,丫头绝对不可过度使用手臂,已经伤了筋骨,决不可在筋骨自行愈合的时候有纰漏。” “嗯。”朱雪槿无力的点头称是。 宋仲景起身于药箱之中拿出一四方且巴掌大小的紫檀描金木盒,打开之后,一股药粉的气味儿很快飘了出来宋仲景以短柄银勺舀起一些,细细且小心的洒在朱雪槿的伤口上,一面洒一面道,“这药粉中的药材皆来自闽国,是由田三七制成浸膏,生草乌c虫蒌经炮制后干燥c磨成细粉,正淮山c冰片c独定子c麝香c披麻草各适量,亦磨成细粉,后将几种粉末充分混合,是为止血消炎c伤筋动骨之灵药。稍后我会多备几盒于你,你记住,两天就要上一次,对于你肌肤的愈合,也是大有裨益。” 宋仲景说完,以新的纱布重新帮朱雪槿包扎好这才拿起锦帕擦擦汗,起身对朱烈道,“朱将军,雪槿丫头的身子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此时已无大碍,多多静养就是。” “多谢宋老。”听闻宋仲景这般说辞,朱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哦对了,”宋仲景背起药箱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而回身对朱烈拱手道,“关于饮食方面,须以清淡为主,决计食不得大鱼大肉c喝不得酒,尤其羊肉这种发物,务必要忌口。” “好。”朱烈满口答应。 宋仲景又道,“医馆简陋,还望几位莫要嫌弃。老朽这便差人去收拾几间房出来,以供几位公子留宿。” “多谢宋老。”阳玄圣拱手对着宋仲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宋仲景的目光尤其在阳玄圣面庞上多停留会子,后笑笑,打礼而下。 宋仲景给阳和煦c阳玄圣与荣天瑞准备的房间,就在落槿居的对面,只隔着一个走廊相望。这几间房就相对简单朴素的多c也小的多,进门是紫檀木的步步高升落地罩,窗旁左侧落着一绮寿长春白石盆景,右侧放着一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最靠里边是一紫檀荷花纹床,床头一侧并排放着两个红木嵌螺繥大理石的扶手椅。 阳和煦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的望着上方忽然眼中一道寒光而过,似是那贼人高高举起的雁翎刀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朱雪槿一下便挡在了他的身上阳和煦轻轻的抬手,触碰了下自己的肩膀,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朱雪槿的头垂在上面,那个触感,那种温度。 “当当当。”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阳和煦的思绪他蓦地坐起身,问了句,“谁?” “八弟,是我。”阳玄圣那带着些温润的声音打门外传了来。 阳和煦立即起身,开门将阳玄圣迎了进来,后一面插门一面道,“时候不早了,四哥不休息,怎生有心情来寻我?辽阳的夜虽美,但我并无吟诗作对的心思。” “是,我八弟一颗心都系在雪槿的身上,还哪里容得下诗与对了。”阳玄圣若有所指的说着,面儿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有雄才伟略的女子,唯可利用,不可亲近 我”阳和煦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少年一般,倒是显得有些拘谨了看来刚刚那段恼人的尴尬于他心中依旧没有化解,他还是甚为在意的。 而阳玄圣此番的来意,便是化解此事他如同往常那般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轻轻道了句,“过来。” 阳和煦跟着阳玄圣来到窗前,见他吱嘎一声将窗子推开隔着一道走廊,一眼便看到落槿居的窗棂依旧有灯光明晃晃的闪着,想来朱雪槿该也是没有休息正念着的工夫,阳玄圣忽的又开了口,语气却空灵的有些虚无缥缈,像是清晨山间飘散的烟雾,让人无法捉摸,“八弟,雪槿的性子,与我们见过的宫中女子不同,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c勇敢,且懂得隐忍,虽看似莽撞,实则是有大智之人。” “雪槿的确与众不同,”阳和煦深以为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尽管对面的窗上并未有什么人影,可他却似乎看到了朱雪槿绷直身子c拉弓射箭的模样,那般的英姿飒爽,“最要紧的是,在我绝望之时,是她以命相搏,救我于水火。” “八弟,你可知生在皇家,最悲哀之事是什么?”阳玄圣蓦地话题一转,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悲凉。 “皇宫大院,四面高墙,隔断了一切,正如一把利刃,生生切断了你我的羽翼我知道,四哥向来想要的,便是自由我也同是,不然,怎会有这一趟出行?”阳和煦倒是开始安慰阳玄圣了毕竟之前阳玄圣那句“放我走”,他真真儿听到心里去了。 “八弟说的对,又不完全自由不止是身在何处,还有一点,身是否由几。”阳玄圣说着,见阳和煦似乎有些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眨着大眼望着他,唯有挑明了道,“我们身为皇子,选妃一事岂容自己说了算饶是八弟已对雪槿情根深种,可以八弟这未来王位接班人的身份,以我对父王与母后的了解,无论谁去做这说客,都无法让他们对雪槿认同。敬娘娘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我夏国的皇宫中,有雄才伟略的女子,唯可利用,不可亲近。” “我我对雪槿”阳和煦的话都越来越没了底气,“并没有什么情。” “没有自然是好的,”阳玄圣叹了口气,又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唯有这样的女子方能入父皇与母后的眼。八弟对雪槿无情最好,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断了,也防日后因情而伤。” “四哥的话,我记住了。”阳和煦低着头,语气之中难掩失落之意。 “尚有一事,”阳玄圣负手而立,微微扭过头,看着阳和煦因自己的话而落得这副模样,自也是心疼但情根若不能早早斩断,日后只会伤的更痛,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天瑞与雪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之间的感情你也看得出所以日后说话不要那么口无遮拦,你只消记住,朱雪槿这三个字c这个名字,在你离开辽国之后,不会再出现于你身边,便好了。” 离开阳和煦的房间,听着背后的门缓缓关住,那悠长的“吱嘎”声,让阳玄圣有一瞬间的失神。 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断了,也防日后因情而伤。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阳玄圣轻轻一笑,竟带着几分自嘲的成分。 起风了,这辽阳的夜风当真是清寒,却彻骨但就算再冷,也不及阳玄圣的心。 送走众人后,落槿居中,唯独留下朱烈与朱雪槿两父女。朱烈关好门,后缓缓走回朱雪槿床边,生怕行走带来的风吹着她一般朱雪槿见朱烈这般笨拙,忍不住笑笑,开口道,“马车里钻进的风都比爹行走带起的风要大上百倍,您无需小心翼翼,我的身子好着呢。” “槿儿是在责怪爹爹没有及时送你就医吗?”提起这个,朱烈就一脸的歉意与自责。 朱雪槿当即摇头,答道,“自然不是,爹所做的一切皆为大局考虑,这一点我深以为然。” “这么说来,槿儿也看出了些端倪?”朱烈搬过一把玫瑰椅,端端正正的坐在朱雪槿对面,想听听朱雪槿对此事的见解一如往常父女俩在战场上的心得交流一般。 见朱烈如此,朱雪槿本能的想要坐直,无奈现在身上没有气力,唯有努力的挺着胸膛,对朱烈细细道来,“这些贼人与往常大王要我们剿灭的那些不同,即使是我的弓术,亦无法百发百中他们训练有素,比起乱来讲,更像是杀手或刺客咳咳,”朱雪槿忽的咳嗽几声,对上朱烈关切的目光时,她摇摇头,道了句“不打紧”,后又道,“这些贼人的身形像极了我们辽国人,可他们的目标又似乎是夏国两位皇子,难不成是夏国有人想借我辽人之手害了两位皇子?” 见朱烈没有言语,朱雪槿稍稍歇了口气,毕竟现在身子还虚弱着,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颇有些费神半晌过去,她才又道,“而且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就是那香气开始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嗅到,唯有阳和煦,鼻子和狗鼻子一样,站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还一脸的质疑,似是非要品出个子丑寅卯来后来在马车中才听说,阳和煦向来对制香颇有研究,也难怪如此。我想主事者定也是知晓此事,才会出此一招,也是这一招,险些要了他的命。” “嗯”朱烈沉吟着,眉头越蹙越紧,后道,“雪槿说的这最后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此事我已有眉目,待回盛京后,会向大王禀报。” “当听说爹坚持向辽阳行进之时,我便知爹定是对此事已经了然于胸。”朱雪槿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以让手臂不要那么吃力,“我只是担心,待两位皇子回夏国之时,若再遇到” “大王若能听得进我的话,此事便不会发生雪槿你且记住,这件事情全部推到夏辽边境的贼人身上便是死了那样多的人,且在北京城的管辖区域,想来他们的州官已经上报我这边也要同时传书夏王与大王才是,尤其是夏王,务必告知他两位皇子如今安全,并未伤及分毫。”朱烈说着,又转头望向朱雪槿,眼神中是爱怜,还有感激,“这一次你临危急智,保住的又何止是八皇子的性命更是我们一家的性命,甚至整个辽国的命运。”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这三不该,是一开始朱烈便教与朱雪槿的,所以朱烈没有说此事究竟是谁所为,又意欲为何,朱雪槿也没有问,只是轻笑一下,开口道,“爹说的哪里话,我们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两位皇子一行的安全,自然不能食言。雪槿虽为女子,一言九鼎一词却铭记于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影 冬日的清晨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天忽的就明亮起来,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条条金线,纵横交错,将带着几分夜之浅灰与带着几分日之洁白的云朵缝缀成一副美丽无比的图案下一刻,红日从云朵之中喷薄而出,金光耀眼,将刚刚经历了冰冷的大地覆以温暖。 而此时的将军府中,荣耀正襟危坐的正读着一封信他的眉头时而紧紧锁住,时而稍稍放松,到最后将信倒放于桌面之时,看得出面儿上总算有了几分宽慰之色。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旁的白鸽,忽的起身,开口对一旁候着的丫头道,“为我更正衣,我要往承明殿走一趟。” “爹要去大王那里?” 随着并不突兀的温润声音响起,一个身着月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瘦削男子打一侧站起,似是已与荣耀一道坐了许久这男子大约十六七的年纪,面若秋月,儒雅斯文,手执一折扇,扇坠绛色缨络,举手投足间,一副文雅之士的模样虽极不像是将军之子,但他的确正是荣耀三子,荣心悦。 “嗯。”荣耀没什么好脸色的答着,后又蹙起眉头道,“你大哥飞鸽传书,说是途径夏辽边境之时受到那些滋事辽人的袭击,虽两位皇子无恙,但雪槿为保八皇子而受了重伤,如今正在辽阳修养。” “能将雪槿打伤,这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在逐渐扩大。”荣心悦也微微敛了眉头,又道,“爹此番前往承明殿,便是向大王禀报此事?想来以朱伯父的思虑,这会儿极有可能已经将消息带给大王了。” “当北京城的通秉呈上之后,大王便一直担心此事,王后更是夜不能寐,”荣耀重重的叹口气,“希望此事不要影响到朱兄c甚至是夏与辽的交情便好了。” “爹不必过于担忧,若大王与王后清楚两位皇子安然无恙,雪槿为救八皇子而伤,不但不会对邦交有影响,或许还会对雪槿重重有赏也说不定毕竟大王与王后有多重视八皇子,我们看在眼中。”荣心悦分析的头头是道,手中折扇蓦地一拍手心,缨络也跟着颤了一颤,“也或许不必等爹前往,大王便会差人来请爹过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大王心中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爹或许会受命前往剿灭贼人。” “你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不过我更希望的是你有朝一日能够与你大哥一般,策马与我战场杀敌。”荣耀的脸上明显的写着“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他荣府的公子,几乎个个善武,个个都是将才,唯独这个荣心悦,刀枪剑戟一概不碰,要么便读书c要么便抚琴c要么便描画所有公子之中,他最不放心的c也是常常惹他气冲云霄的,就是这个荣心悦了。 “男儿志,武是志,智同样是志爹向来喜欢雪槿,雪槿不也同样不是一般的女儿家?”荣心悦以此反驳,倒是弄得荣耀当即无话可说末了,他挥挥手,丫头替他更衣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向大门而去。 荣心悦默默的跟在身后,向来都是这般,将荣耀送至将军府大门,目送他离开,这已经是荣心悦的一种礼节只不过两人一前一后尚未抵达大门之时,已经听到门口侍卫恭恭敬敬的打礼之声: “恭迎三公主。” 荣耀的眉头间当即蹙成了川字,回过头恶狠狠的望着荣心悦,好像是荣心悦做了什么让他震怒之事一般荣心悦低着头,并未与其对视,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兔子般的突突突跳个不停。荣耀重重出口气,再回过头时,已经挂上了恭敬且疏远的笑意而从大门口,一抹粉意犹如春天的桃花一般一簇而入,后定定立于两人面前。 三公主阳懿楠,夏王后所出,阳和煦的同母胞妹今儿个着了件桃红洒花袄,下坠银粉闪珠缎裙,裙尾曳地,更显其身材娇小薄施粉黛,面如桃瓣,眉如墨画,一双杏核大眼眨巴眨巴的,煞是可爱眉间轻点朱砂,更是娇媚动人。 “看荣将军这整装的模样,是要去寻我父王吗?”阳懿楠双眼眯着笑起来的时候,比过年时候张贴着的年画娃娃还要可爱几分,“不过父王如今并不在承明殿,而是昭阳宫。我此番前来,正是传达父王的口谕,要荣将军过去一趟。” “是。”荣耀端端正正的拱手打礼,“臣这便过去,还请三公主带路。” “荣将军找不到去昭阳宫的路吗?”阳懿楠歪过头,语气中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无辜的这般道。 荣耀有些窘迫,颔首道,“那老臣告退。”后又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小声且咬牙对身后一直低头不吭声的荣心悦道,“谨慎接待三公主,决不可有半分僭越。” “是。”荣心悦拱手打礼,依旧没有抬头直到荣耀匆匆的脚步声消失,他这才歇了口气,抬起头却正对上阳懿楠笑眯眯的模样,荣心悦无奈摇头,道,“也亏得你是公主,别人的话,爹早便震怒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爹总是训你的模样,难道男儿就个个都该上场杀敌吗!”阳懿楠敛起笑意,语气清冽的仿佛珠玉落地,“我大夏国向来尚文讲礼,文人雅士何其之多,他如何就容不下你!” “爹是夏国第一的大将军,在他眼中,我弄琴描画就是堕落吧。”荣心悦低垂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从小到大,荣天瑞就是荣耀引以为傲的光,那么耀眼而他,就是光身后的影,如此暗淡。 阳懿楠最见不得荣心悦如此,心急的伸出双手,捧住荣心悦的脸庞,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与心疼,“荣心悦,不要这么说,是他们没有发现你的好你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智慧与谋略,你待友人义薄云天,你精通诗词歌赋,你的琴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若要说你的好处,自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寸寸相思,寸寸灰 荣心悦双眼定定的望着阳懿楠,后微微移了目光,后退一步,脱离了那让他心暖的温度,摇头道,“承蒙三公主如此厚爱,在下万不敢当。” 这话就好像从荣耀口中吐出一般,登时让阳懿楠眉目肃然,手讪讪收回后,她转过身,不想让荣心悦看到她微红的眼圈她欲走,又舍不得,好不容易以为荣耀带圣谕为借口来寻荣心悦,可才说几句话,便落得如此境地,她伤心,又不服气。 阳懿楠自是矛盾至极,不过这一切矛盾都抵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感觉到荣心悦的下巴抵着她的头,有些急促的呼吸撩的她额前碎发左右分开,阳懿楠眼泪刷的一下便决了堤,那是由多少委屈汇聚而成但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等一次牵手,等一次拥抱,虽时间久的好像已经等不到,但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她身子微微后倾,感觉到荣心悦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动情道,“我知道你与我心思相同,可为什么你不能勇敢一点不错,我是嫡公主,可那又如何?荣心悦,我的心里除了你,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我这颗心,这个人,都只是你荣心悦一人的!” 荣心悦的身子一颤,脑海中登时出现了太多太多可以预见的画面他心中猛地一痛,后幽幽放开手,再度后退了一步,对着阳懿楠拱手却未抬头,只是低了说着,“三公主切莫任性下去,一切该以家国大事为先才是。” 身上沾着的温暖尚未褪去,荣心悦却再度说出这样的话,阳懿楠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双手颤抖的死死抓着荣心悦的肩膀,就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家国大事?家国大事就是要我日后嫁给蜀国的皇子,做未来的蜀王后?家国大事就是要以我的幸福来换和平与安定?荣心悦,你当真要眼睁睁的将我送到其他男子身边?” “我自是不愿,但是,无法。”尽管肩膀痛的要紧,也可知阳懿楠是多么的绝望,但荣心悦始终不敢抬头去与她对视。他害怕,怕见到阳懿楠绝望的样子他多希望看到她天天都笑眯眯甜兮兮的模样,但上天总是不公,以他之力,毫无对抗之法。 阳懿楠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沿着脸庞往下掉,落在荣心悦一直盯着的青冈石地面上,仿佛春雨刚过的模样她开口,因过于激动,就连语气都颤抖起来,“我阳懿楠宁可跟着你远离尘世,也不愿嫁去蜀国做什么狗屁王后。荣心悦,你带我走,只要你说一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你走,我只想与你一起!” “对不起,我做不到。”荣心悦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又何止是声音,荣心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低迷与卑鄙了他刚刚不该那么冲动的抱着阳懿楠,他不该在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希望之后,带来更大的绝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太渺也不够坚强,却无法控制自己。 “也对,对你来讲,这天下哪一样不是大事,”阳懿楠松开了荣心悦的肩膀,一步步后退,每一句话中都带着深深的落寞,“父王,母后,你爹,你兄长,这将军府,这大夏国,每件事都是大事,唯有我,唯有我始终不在你心上!” 阳懿楠离开的脚步比来时的更加仓促,好像拼命想要逃离一般或许她想要逃离将她的心死死困住的荣心悦,也或许,她想逃离那个属于她且无法被改写的命运。荣心悦定定立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上犹未干涸的泪痕,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半晌,他终于有所思的转过身子,低头缓缓的向自己的别院而去。 荣心悦的别院在将军府的最北方,因他喜静,所以是距离习武场最远之处。荣心悦爱好丹青书法,昔日院中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不过如今的时令,院中除青石小径与走廊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黄土,万物肃杀。荣心悦屏退了一旁跟随的侍从小厮,径自走向地下暗房将军府的每个别院皆有一处地下暗房,本是用来存储一些武器使用,但对于荣心悦来说,这里却是有着特殊的存在意义。 许是因为几日之前飘了清雪的缘故,推开门,便是一股微弱的湿气扑面而来。荣心悦手持火折子,一路从阶梯往下而行,挨个儿点亮了墙壁上的玻璃油灯,待到了底,所有灯光皆燃亮,将此处照的通明之时,才发现这里的四处墙壁皆挂满了女子的肖像画细瞧之下,那画中之人,或嗔c或痴c或喜c或悲,或听戏c或下棋c或赏花c或扑蝶,无论春夏秋冬,尽管衣裳不同c场景不同c表情不同,但却看得出,那都是同一人正是三公主阳懿楠。 被群画围绕的中央,有一紫檀雕西番莲大平头案几,几上放置厚厚宣纸,旁有点墨狼毫笔,斜斜的立着几旁尚有一小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桌上一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盒中央定定的躺着一枚玉璧,上雕一“楠”字,下方附设一对展翅相对的凤鸟纹,左为凤,右为凰那玉璧本是羊脂白玉而雕,泛着油脂般的光泽。荣心悦将那玉璧置于掌心,一面摩挲,一面低垂了眼睑,幽幽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三公主,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懂可我的心思”荣心悦的眼落在一幅扑蝶图上,图中的阳懿楠身着粉色的绣花罗衫,下坠珍珠白百花裙,头插蝴蝶钗,三千青丝以发带束起,偏有一缕顽皮的垂在胸前她薄施粉黛,双颊若隐若现的红绯如桃花般娇艳,笑靥如嫣虽画中有蝶,但阳懿楠却更像一只随风纷飞的蝶,那么美,美的有些不真实。 一念繁华一念灰。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忠仆 北京城的事情一传入宫中,整个皇子所立即陷入一片混乱。毕竟阳和煦c阳玄圣能够由朱烈亲自带领前往辽国游走见识c丰富阅历,一开始的时候诸位皇子都是羡慕着的,恨不得能够长出一对羽翼,也跟着他们一道飞走但他们身上没有如同阳和煦那般的宠爱,更没有幸运到可以结识名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唯能如井底之蛙一般,看到这四方的天空耳旁听先生讲着史籍,心却老早就飞了出去。 但此事一出,可使得几位皇子都紧张起来,一大清早的早就没心思跟着先生学习什么齐家治国之道,都在底下偷偷议论着此事倒是唯有阳寒麝一人,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处,不与其他皇子为伍,只是挥笔疾书,将其所讲之精华一字不漏的记下,不止于纸上,还有脑中纸上所书不过是为了加强记忆,这是敬妃曾经教与他的。 先生离开的时候,特意翻了翻阳寒麝的笔记,后对其颔首称是,方才拱手拜别。阳寒麝负手,信步与那些依旧在窃窃私语的皇子们擦身而过,他们虽为兄弟,但这些年,阳寒麝与他们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况且虽为大皇子,但阳寒麝的生母是整个后宫之中最不被待见的敬妃,自然也没有皇子愿意上杆子去与他攀谈,讨个无趣不说,对日后发展也没什么作用。 这一日阳光很好,阳寒麝抬起头,正面太阳,背后投下一具魁梧的身影。忽地,他的耳朵动了动,后嘴角似是微微上扬一下,开口间却依旧难听出什么抑扬顿挫,“高品轩,出来。” 此言方落,一个青色人影便打一侧的墙壁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挺拔,着了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一头黑发简单利落的束起,置于垂缨冠中面庞坚毅,棱角分明,双目光滑莹润,似是能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芒,比这太阳还要耀眼。他开口,声音干脆利落,“大皇子,臣刚刚得到消息,北京城的事件中,四皇子与八皇子安然无恙,倒是朱烈之女朱雪槿,为保护八皇子受了重伤。” 阳寒麝脸色一沉,后冷哼一声,摇头道,“只是亏了母亲的一番心思。那阳和煦也是个废物,身为男儿身竟要女子来保护,这样的人怎配为王。” “大皇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动乾坤,文韬武略,八皇子岂及您半分。”高品轩说着,双目之中蓦地多了些狂热,“臣愿一生追随大皇子,无论旦夕祸福,臣甘为大皇子驱使,无怨无悔。” “行了,你的心思我懂,”阳寒麝轻拍了下高品轩的手臂,后自行负手走在前面,与高品轩擦肩之时,低低道了句,“陪我走走。” “是,大皇子。”高品轩恭敬打礼,后一如从前一般,静静的跟在阳寒麝身后,与他之间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阳寒麝很讨厌与人距离太近,就连同他的母亲敬妃都不例外。 一主一仆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沿着皇子所一路向外,出景和门转而向北,再过坤宁门,眼前,便是御花园了。初冬的御花园显得尤其肃杀,放眼望去,鲜有颜色,一派衰败的景象。也正因此,这个时节是没人喜欢来此处,谁愿看这漫天的黄土但阳寒麝正是因此,才愿至此落得清净。 “高品轩,你我相识多久了?”阳寒麝蓦地开口,冷冷淡淡的,依旧听不出什么语气。 高品轩认真想了想,后开口恭敬道,“臣八岁时便得敬妃娘娘之令,入宫陪伴大皇子左右,至今也有十余年了。” “这天下,”阳寒麝停住脚步,转身间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盯着高品轩,开口间,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痴狂,“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一定要得到。” “臣誓死追随!”高品轩单膝跪地,语气高亢,双手打礼之时,发出清脆的“啪”声。 阳寒麝稍搭了高品轩的手臂,示意他起身,后接着道,“在这世上,我可信之人,唯母亲与你。” 阳寒麝的这一句话,登时让高品轩的眼圈都微微红了他颔首,后坚定道,“臣能有今日,都亏得敬妃娘娘与大皇子。臣这条命,便是大皇子的,臣随时做好为大皇子牺牲的准备。” “母亲当初既救了你,又将你送至我身边,而非培养成死士,便是对你的重视。日后不要张口闭口牺牲牺牲了,听着让人不舒服。” 高品轩站的笔直,看着阳寒麝因他的话而略略蹙起的眉头,他微微一笑,后低头,腼腆的道了句,“既是大皇子这般说了,臣唯有从命。” “嗯,”阳寒麝并未留意高品轩的微小神态,而是继续负手走在前方高品轩方才跟上,便听到阳寒麝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刚听你讲,是朱烈的女儿救了阳和煦?” “不错,”高品轩正色道,“朱烈的女儿,名雪槿,据传闻其弓术辽国第一,打小便与其父出征,练就一身本领,其谋略与勇敢绝不差于男子分毫,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闻你话意,似是对她赞赏有加。”阳寒麝以余光瞟着高品轩,却见高品轩丝毫没有退缩的正面答道,“臣本是辽国人,尤其欣赏与敬妃娘娘一般有勇有谋的女子夏国男子向来好颜色c好文雅,和臣或许会有些不同。” “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阳寒麝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可是,”高品轩话题一转,微微压低了声音,又对阳寒麝道,“暗杀部队接到的命令,除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之外,还有朱烈与朱雪槿的两条命。大皇子,似乎敬妃娘娘与朱氏一门渊源颇深。” “哦?”阳寒麝眉头一挑,此时面儿上的表情倒是真真儿的显示出了兴味盎然的样子,“那我便更要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寒麝同行,自有心思 荣耀自打回来便一直坐在大厅之中,眉头紧锁差人去寻荣心悦来,却也是等了许久不见人正要勃然大怒的工夫,荣心悦终于低着头进了来,整个人昏沉沉的,对他拱手打礼之时,言语中尚有些伤春悲秋之意。 “三公主何时走的?她与你道了何事?”荣耀本就是低沉的声音,这会儿因为隐怒而变得更加沙哑。 荣心悦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与荣耀对视,开口却难掩其颓唐,“三公主只是轻言几句,便离开了,爹莫要多虑。” “唉。”荣耀见荣心悦如此,虽仍旧气冲云霄,却也心疼不已,“心悦,即使如今三公主身为嫡公主,得尽了大王与王后的宠爱,可她要嫁之人,也是必嫁之人,定是蜀国皇子,这已是注定命数,任何人都改写不得。蜀国与我夏国虽表面看似友好,井水不犯河水,可蜀国的狼子野心,你我心知肚明蜀国经历如今蜀王的励精图治,如今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正是极繁荣之时,蜀王狼贪虎视,虽没有与我夏国明面儿起争执,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收拾临近的卫c闽两国。这些年,辽c卫c闽都依附我夏国,若想先安住蜀国,唯有和亲一途。我知你二人打小便感情甚好,可心悦,你自行思虑,大王身为一国之主,会因为一个公主的任性而让两国c甚至四国交战,而使得无辜的百姓生灵涂炭吗?你与三公主若继续这般发展下去” “爹之所言与一番苦心,心悦明白,”荣心悦拱起手,荣耀所言他早便想到,不然他怎么忍心那般对待心中挚爱,“我与三公主,如今唯有主仆之义,再无其他,还请爹放心。在国家大义之前,心悦绝无半分儿女私情。” 荣耀重重的拍了拍荣心悦的肩膀,忽的发现,他的身子竟那样单薄,好像禁不住一阵风吹一般念到这里,荣耀又难免有些心疼,“其实爹也明白你的心思,知道要你忍耐有多么辛苦。唉,最近该和厨娘说说,冬日已至,该给你好生补补身子,你这身子骨儿,太羸弱了。” “有劳爹费心了,”经荣耀这番苦口婆心的说辞,荣心悦终于抬起头,略有释怀的微笑着与荣耀对视之时,却从他的面庞上看出些除此之外的端倪来,荣心悦稍作思索,后开口道,“爹刚刚打昭阳宫回来,可是有烦心事?” “倒谈不上烦心,只是有一事尚想不通。”荣耀示意荣心悦与他一道落座,尽管荣耀向来欣赏血性男儿多于文人雅士,但荣心悦偏偏每次都能解开他的疑惑,所以有什么问题,他倒是喜欢与荣心悦商讨一下,“今儿个在昭阳宫中,如你所料,大王雷霆震怒,要我带兵前往讨伐那些闹事的辽人并且再三嘱咐,讨伐过后,直接前往辽国,直到八皇子回国,必须寸步不离。”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八皇子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大王与王后对八皇子的栽培与重视,这是朝中皆知的。”荣心悦说着,却见荣耀依旧眉头紧锁,不禁又道,“爹,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变数?” “我正受命之时,大皇子却忽然觐见,且与大王说与,要随我一道清贼人,保护八皇子。”荣耀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又摇头道,“虽说大皇子的剑术极高,又是皇子所中最辛勤认真c甚至能将兵书倒背如流的,颇得先生喜爱但书上所写又与实战大有不同,征战之中难免会有变数,须得学会随机应变。这一遭走的,我可要分外小心了。” “大皇子自行请命前往?”荣心悦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一面摩挲一面道,“平日里看不出大皇子与八皇子c四皇子交情有多深,不过两位皇子却对大皇子的生母敬妃极为敬重,或许大皇子此番所为,是敬妃娘娘所使?” “不清楚,”荣耀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后又道,“素日要我面对千军万马,我都不曾有一丝恐惧,好男儿,战死沙场,重于泰山可这次不同,这次我要保的,是三位皇子,无论哪一个出了一点点事故,我都万死难辞其咎!” “爹莫要焦急,”荣心悦起身,示意一旁的丫头倒茶,后自行双手奉茶给荣耀,见荣耀接过,方才又道,“大王向来赏罚分明,此番雪槿为救八皇子而身受重伤,大王定要好生赏赐才是所以不日后或许会特意传召雪槿前往夏国。不如这般,回来之时爹便将此事说与朱伯父,让他二人一道回夏国。有了朱伯父与爹的双重威名在,一路上又有这样大的阵仗,想来那些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嗯,希望如此。”荣耀总算稍微松了眉头,抿了口茶,后重新坐回原处,又对荣心悦道,“这一行最快也要个把月才能回府,府中你要多帮忙担待。” 荣心悦拱手打礼,微微一笑,“将军府一切有我打点,还请爹放心。” 阳寒麝一如既往的冷脸雕像一般立于永福宫大堂之中,其一侧的高品轩将一切娓娓道来之时,但见敬妃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她略蹙了眉头,静静的坐下,几经平缓的呼吸之后,方才开口,道,“或许你父王也希望你能够历练一番,既然他已经答允,那便去吧。” “母亲,”阳寒麝稍微向前,却依旧与敬妃之间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后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的拱手道,“孩儿此番前往,不止为历练,还为一事。” “哦?”敬妃微微抬眼,望着阳寒麝,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心思毕竟一直以来,阳寒麝都甚少与她沟通,她唯独知道阳寒麝的一个心思,便是夏王的王冠。 “母亲所养死士,割舌c服毒c香诱,皆是以辽国之法那朱烈谨慎心细,想来一定已经发现端倪。”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稍微低了声音这宫中的隔墙有眼与隔墙有耳,他是极清楚的,说话间必须谨慎仔细着才是。 “不错,这的确是破绽,却也是我故意暴露给朱烈的破绽,”敬妃说着,轻轻转着右手中指上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嘴角斜斜的一扬,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蛇心慈母 “我明着让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如此,他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他要告诉大王,此事为母国辽国的敬妃所为?我从前的身份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大婚之日c夏辽两国举国同庆,那是何等盛大的阵仗。他若当真说与大王,无异于挑起两国的矛盾。我太了解朱烈了,他一心为辽国,定不会这般做的。” “母亲的话在理,朱烈为辽国,不会这么莽撞但那行人中可不止朱烈一人,尚有荣天瑞和”提到下一个名字的时候,阳寒麝忽的眉头锁了一下,似是有所顾忌,“阳玄圣在。万一被他们发现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我们,甚至,矛头都会对准永福宫但若我同去的话,他们这般的思虑就会减少一分,而我们的隐蔽性才会增加一分。” “唉,如今无论我是否想你前往,大王的命令已下,你都不得不去,”敬妃叹息着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寒麝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定定且不舍的望着他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请与大将军一道出征,如今寒麝你也长大了,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不然,日后承不住身上的担子。” “这天下必将收归我手,我收的下,便担得住。”阳寒麝说着,面儿上忽的冷冽起来,又对敬妃道,“母亲,尚有一事您且让手下的一部分部队前往夏辽边境去煽动那些贼人,我要让我的第一仗,便打得漂亮。” “可我担心”敬妃伸出手,想抚一抚阳寒麝的脸庞,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可见阳寒麝眉间蹙起的川字,敬妃的手微微在半空停了一下,后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战场杀敌,受伤在所难免,母亲不必多虑。况且我受的每一处伤,流的每一滴血,都绝不会白费。”阳寒麝双眼迸发出一股光芒,在敬妃看来,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她似乎在阳寒麝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壮志满满的自己,她忽然开始有些怀念的思绪。 “辽国严寒,我找你加急为你缝制冬衣,望你一路顺利。”敬妃笑笑,眼眶有了忍不住的湿润之意。 “如此,便劳烦母亲,孩儿告辞。” 敬妃将他二人送至永福宫大门,后定定立在原地,望着阳寒麝与高品轩的背影消失在宫墙之外,忍了半天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落泪了,在这深宫之中,在这四堵宫墙的包围之下,她早便心如死灰,逐渐的忘记眼泪是何滋味。可今日,当听到阳寒麝即将远征,还要回到辽国,她却满是不舍与忐忑,一方面,她为阳寒麝的初次征战而担心,一方面,她又为阳寒麝越来越像她那般而欣慰,还有一方面,便是母亲对儿子的牵挂与不舍。几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敬妃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又如三月的春雨,一滴一滴,无穷无尽。 “娘娘。”明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一方锦帕,面儿上挂着担忧与心疼。 敬妃接过锦帕,拭了眼泪,摇头无奈的笑笑,道,“我啊,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 明月叹息着,开口道,“虽然奴婢并未做过母亲,可却知道母亲的心思。娘娘您一颗心都牵在大皇子身上,如今大皇子要远行,此行会遇到何事,是否会受伤,娘娘心底如何不牵挂c又能如何不担心。” “问君食可足,谓君衣可暖,心念不敢对君语,恐君有所牵卿今随军往,他日何时还,念君不许,心虔一卦祈君安,”敬妃默默说着,锦帕再度拿起,拭了拭脸上成串的泪痕,“来到夏国这些年,我竟也学的矫情了。明月,待寒麝离开,我们便去永寿宫的大佛堂,日日为他诵经祈福。” “奴婢遵命。”明月见敬妃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唯有在一旁陪她默默站着敬妃回过身,望着永福宫空落落的院子,与她的心一般,更是悲从中来。 “明月,记得寒麝的吩咐,还有即使寒麝在,他们回途的路上,也依旧要派死士埋伏。”敬妃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要嵌入肉中,脸色憋得铁青。 “可是娘娘,大皇子也在其中,万一受到牵连”明月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她自是清楚敬妃这些年活着的动力就是阳寒麝,她这般也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那些话竟真的说了出来,让她实在无法置信。 “我如何能够不知!只是”敬妃死死的咬着牙,低了声音,因刚刚流过泪,带着些许的鼻音,“阳和煦是寒麝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必须扳倒就算伤不得他性命,弄得他身体有些残缺,想来也难登王位了。打击了阳和煦便是打击了王后势力,余下的几位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才德如何,我的寒麝唯有这般,才能够成为夏王。”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也是心疼好,奴婢照做便是,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便不要再想。大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上一次的动作,也不算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朱雪槿受了极重的伤,我的心也好过些。”敬妃似是微微抒了口气,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抑郁难平,如今终于也搅得朱烈与朱王氏不得安宁,她也算扳回一成。 培养一个死士如何不易,况且上次事件中,她们失去了将近四十的死士。以这些死士的命,只换来朱雪槿的伤,便已经让敬妃面色稍有好转,可想而知,敬妃对朱氏满门有着如何的恨意。明月心下微微叹气,面儿上却向着敬妃的话意,开口道,“娘娘说的正是,这也是为娘娘您出了一口气,他们想来也终是死得其所。” “好生安抚那些死士的家人,”敬妃抬起有些沉重的步子,一面向里屋走,一面道,“他们既然把命已卖给我,他们的家人我自然该好生照顾。” “是,娘娘。”明月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望着敬妃已经有些微微发福的背影,忽的念起了从前战场上那个英勇杀敌的娇弱身影。二十年过去,终有些事情,早已经改变了敬妃不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铁血公主,她已经变成了深宫之中玩弄权术的可怜女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得闲 冰姿柔骨,凌波轻舞。这是此时此刻,望着医馆窗外纷飞的雪花,阳玄圣脑海里呈现的八个字。 在辽阳逗留也有三四日的光景,这并非是朱雪槿养伤之过,而是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人,因从未离开过兰陵王宫,吃穿用度也皆有专人侍奉,可这一到了辽阳,因水土不服引致的上吐下泻不说,还因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而双双感染风寒,唯能在结庐医馆中服药调理。 辽阳的雪自打朱烈一行人抵达之后,便没有停过。只瞧外头的小院儿,宋仲景的几个小徒弟,捂着耳朵,一呼一吸间,口中吐着白气,行走其中,地上铺着的雪几乎没了小腿儿。院内的树枝c不远处的房檐c花园旁的池塘,整个天地浑然一体,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云容冱雪,暮色添寒,楼台共临眺。翠丛深窅,无人处,数蕊弄春犹小。幽姿谩好,遥相望,含情一笑。花解语,因甚无言,心事应难表。” 阳玄圣默默吟诗之时,双眼虽依旧眺望窗外白雪,可眼神却飘忽然,好像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忽的几声敲门响,阳玄圣微微抖了一下,思绪这才收回,开口道了句,“进来。” 当阳和煦带着几分得意的出现在阳玄圣面前时,望着穿着狗熊般厚实且严实的他,阳玄圣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阳和煦着了碧色对襟长棉袄,外披长至脚踝的竹叶青镶金丝大毛斗篷,头戴一顶银鼠暖帽,手上还套着一副刺绣菱格纹手套,当真可谓是全副武装,空留一张俊脸在外。 “八弟,你这是噗。”阳玄圣饶是想忍也忍不住笑意,最怪的就是,阳和煦素日里最注重穿着,如今这般浑身都是笑点,甚至已经不知道该为哪点而笑,他却兀自得意着,也不知为何而得意。 见阳玄圣如此,阳和煦故意摆出一副苦瓜脸,摘下手套,将手心对准阳玄圣,让他看到上面捂出的汗,无可奈何道,“日日在房中觉得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可朱将军说,现在身子骨还尚弱,一定要好生保护才是,便着人寻了这一整身,说是缺一不可。” “朱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阳玄圣摆明了就要看阳和煦的笑话的样子,又道,“照我看,八弟还欠一个面纱,不如我寻了朱将军,告诉他再准备准备?” “四哥莫要高兴的太早,”阳和煦直接甩了个白眼给阳玄圣,后嘴角偷偷的扬了一下,终于道出了自己为何得意,“四哥与奋武小郎君的行头,朱将军都备好了,就我这身儿;咱们三人着装相同,谁也别笑谁。” 阳玄圣的笑容一下就僵在脸上,然后就听到阳和煦那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声充溢了整个房间。 不过当朱雪槿出现在整装待发的三人面前时,还当真是着实让人惊艳了一番;素日里她皆是男装打扮,英姿勃发;但今日着了鹅黄绣草绿如意纹的小袄,外披素白缎子风毛云肩,腰间一条白底黄色花卉纹样绣金束腰,上挂一海棠金丝纹香囊;下身一条玉黄洒银丝棉裙,脚踏一双软缎绣花棉鞋。一头长发散开,套在金花紫纶帽中,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在腰间,有风吹过,便有几缕拂过她的脸庞,煞是好看。 只不过朱雪槿才一开口,便暴露了本性,一下把三人从想象中拉回了现实,“我爹说了,医馆里闷得慌,让我带你们出去走走。辽阳城里没什么好看,不过离此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一处山林,若是下了雪,山林之中我们可以猎”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雪槿习惯性的想要抚一下自己肩膀上挂着的弓,但当左手才要抬起,才想起宋仲景嘱咐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碰不得弓箭,这才有些低落道,“骑马徜徉也是好的。” “都好,这几日被困于此,都要闷死了。”阳和煦见朱雪槿如此,连忙开口这般附和道,“城中繁华,那雪早已或被清扫,或被破坏,若说看雪景,自然是要去山林之中。” “嗯。”朱雪槿点头,对着阳和煦笑笑;难得朱雪槿竟然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意,阳和煦忍不住红了脸,别过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阳玄圣余光瞥了一下阳和煦的模样,接着对朱雪槿道,“那自然是好,不过我们要如何抵达山林呢?距离可远?我们是否需要马车前往?” “离开辽阳城后,城外的雪是无人清理的;雪太过厚重,马车不易前行,我们骑马就是。”朱雪槿答着阳玄圣的话,辽国不比夏国,到哪里都是马车;对于骁勇骑射的辽国人来说,马匹是更方便的交通工具。 其实在夏国,皇子所当真有骑马这一项的学习;不过阳玄圣与阳和煦都并不擅长而已,所以当听到骑马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惊得青了。荣天瑞笑笑,在一旁接着解释道,“我与雪槿每人一匹马,两位皇子分别跟着我们就是。”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才好看些;不过阳和煦很快微微蹙起了眉头,道,“雪槿你的手臂,如今能骑得马吗?” 朱雪槿轻轻晃动了下右臂,后又高高扬起左臂,带着几分骄傲道,“别说我的右臂已经可以轻微活动,就算失了右臂,我还有一条手臂,骑马哪里难得倒我。” “别这么说!”阳和煦忙摇头又摆手的,模样有些慌乱,“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 荣天瑞静静的看着阳和煦的样子,微微低垂了眼睑,再抬起头的时候,笑着对阳玄圣拱手道,“四皇子,您便与我同行吧。” “天瑞哥哥,你就把这个呆头呆脑的王八子留给我啊!”朱雪槿微微嘟起了嘴巴,星眸微嗔。 “雪槿,饶是八皇子宽厚,你也不可处处放肆。”荣天瑞宠溺的捏了一下朱雪槿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后自行请阳玄圣与自己前行。出行的马匹,已经在结庐医馆的门口备好。 一面与荣天瑞并肩缓行,阳玄圣余光瞥着荣天瑞的神情,忽的低了声音,开口道,“天瑞,你可是看出些端倪?” “四皇子所说何事?”荣天瑞本是一怔,很快恢复过神情,却反问了一声。 阳玄圣微微笑着摇头,道,“天瑞是聪明人,自该清楚我所言为何。我已与八弟提醒过雪槿一事,你不必故意事事相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有些事情,岂又能是人为阻止的了 “四皇子何出此言,”荣天瑞已有些尴尬的神情,也不自觉的放低声音道,“八皇子与雪槿之事,我无任何身份插手。我与雪槿之间不过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阳玄圣侧目,望着面部表情有些纠结的荣天瑞,又道,“天瑞,以我之猜想,父皇与母后即使对雪槿救下八弟一事存有些许感激之情,但也决计容不得她嫁给八弟。你当雪槿是亲妹也好,心上人也罢,我只能这般告诉你,若当真雪槿与八弟有情,日后二人也断然不会开花结果,只是徒增黯然而已。” “四皇子的话,我会放在心上。只是”荣天瑞回过头,看着身后不远处嗔闹着的两人,自己都不知为何叹息一声,“有些事情,岂又能是人为阻止的了。” 仿似黛色苍穹洒下片片素白的花瓣一般,雪悠悠的飘着,结庐医馆外的街道虽已经有人打扫,但刚刚扫过便又很快堆上薄薄的一层;孩童们在其间笑着闹着,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朱雪槿一行四人走到两匹健硕的棕色马儿一旁时,马鞍上已经叠了厚厚的雪。熟练的将雪扫掉,朱雪槿只左手轻轻一扶,便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 阳和煦望着朱雪槿伸向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下,后紧紧握住;感觉到朱雪槿用力一拉,他也如同从前骑马先生教的,巧用力气,顺力一跃,倒是也一下便坐了上去。 “嘶——” 可不曾想,阳和煦才坐上去,那马却好像受惊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声鸣叫;阳和煦当时就呆愣住,惊得一把抱住朱雪槿的腰,生怕自己会就这样掉下去,摔得屁股开花。朱雪槿紧紧蹙着眉头,用力一拉缰绳的工夫,对着阳和煦大声道,“不要夹马肚,放松下来!” “好,好!”阳和煦连连答应着,这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腿;果不其然,那马儿很快便安静下来。只不过就这一下,便弄得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荣天瑞再三确定了朱雪槿这边不会有问题,方才带着阳玄圣一道上马。有了阳和煦的前车之鉴,阳玄圣虽也有些紧张,但好歹马儿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四人皆准备好之后,朱雪槿回过头,对着荣天瑞道,“天瑞哥哥,这里我熟悉,我在前头带路,你与四皇子跟上便是。” 见荣天瑞点头答了句“好”,朱雪槿这才再度一拉缰绳,口中大声道了句“驾”,马儿闻声而起,飞快的于雪地之中奔跑起来。 阳和煦抱着朱雪槿的腰,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往的凝望周围的雪花;他突然发现,这辽国的雪当真比夏国的美,如柳絮,如芦花,又如轻烟,流转着,追逐着,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曾在诗书之中读过多少雪的句子,可当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那些诗句无一能表达出他如今内心对这种美而发出的震撼感。 “喂,我说,你抱够了没。” 阳和煦还在心中默默感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朱雪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弄得他有些尴尬——一如在朱雪槿尚在病榻之时,那句直接的拒绝一般。阳和煦默默松开手,朱雪槿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却让他本来有些冷了的心又温暖起来,“抓着马鞍,留意,别摔下去。” “好。”阳和煦颔首,后微微扬了嘴角,按照朱雪槿所言,紧紧抓着马鞍;随着马儿前行,带起的风将朱雪槿的长发吹得扬起,感受到发丝轻拂着脸庞,阳和煦忽然想让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想什么后来。 四人二马便这样一前一后的出了辽阳城,登时,天地之间所有颜色尽失,唯有洁白,就连本该青翠的冷杉苍松,都变成了琼枝玉珂。马儿似乎都因这美景而兴奋起来,在空旷的大地上奋力的奔驰,时不时的发出高亢的嘶吼声;阳和煦似乎也逐渐适应了骑马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紧张感,反而开始享受这策马奔腾。 “待回了夏国,我一定好生与骑马先生学习。”迎着风雪,阳和煦这般开了口,声音在这旷野中显得尤为清脆。 或许也是太久没有如此畅意过,朱雪槿心情也是极好,转过头笑眼望着身后的阳和煦,大声道,“我们辽国便是马背上的民族,若八皇子要学骑马,我可以亲自教你,一定比你的骑马先生教的好!” “好啊,那我们便一言为定。”阳和煦对上朱雪槿笑眯眯的双眼,心中曾因阳玄圣的话而起的阴霾,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雪渐渐的停了,天空之中积厚的云彩逐渐散开,一轮红日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于雪地上之时,甚至反射出一阵阵的金光。朱雪槿的眼神急切的在树林之中来回仔细的看着,一面兴奋的对身后的阳和煦道,“八皇子,您仔细着地面,若有动物的脚印,我们随之前行,可以看到雪兔c麋鹿,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狍子!那狍子啊,尾巴内侧本是白色,若受了惊吓,便会翘起炸开,当真是可爱极了。” 身后的阳和煦半天没有声音,朱雪槿有些纳闷的回头看时,才发现他正蹙着眉头揉眼睛;好不容易放下手,朱雪槿才发现,阳和煦的双眼已经被他揉的通红一片;阳和煦抱歉的笑笑,道,“开始时见你弓术这般精准,以为你定是酷爱猎物;可见你如此,似乎是见到比猎到更加有趣。” “我从不伤及动物性命,来此练习弓术,都会自带靶子;但是闲暇之余看到它们于雪地中跑来跑去的样子,我也是极欢喜的。”朱雪槿说着,有些担忧的望着阳和煦;阳和煦已经再度举起手,一面揉着双眼一面道,“原来我们爱好相同,我也是极喜欢这些生灵,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哎呀,我的眼睛怎么这么痛。” 末了,阳和煦终于忍不住,开口这般道了一句。朱雪槿一把拉住缰绳,大喝了声“吁——”,后扭过身子,谨慎的观察了阳和煦,又道,“八皇子可是觉得有些畏光,眼内有异物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雪盲症 “不错,”阳和煦颔首,手却依旧在揉着双眼,已经开始有泪水泛出,“眼睛很不舒服,开始是痒,这会儿倒是有些痛了,”说到这里,阳和煦微微抬眼,望着朱雪槿,却发现近在咫尺的朱雪槿,却也变得面容模糊,看的不甚清楚了;他有些纳闷的开了口,“为什么,我连你都看不清了?” “糟了,竟忘了这回事!”朱雪槿当即便脸色铁青,后以命令的口吻对阳和煦道,“不要揉,马上闭上双眼,然后,揽住我的腰!” “什什么?”阳和煦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之前朱雪槿才说了那句“你抱够了没”。 “我说,闭上双眼,揽住我的腰!”朱雪槿蹙着眉头,严肃的对阳和煦重复了一次,“片刻不能耽搁!” “好好。”阳和煦听话的合上双眼,尽管觉得眼前依旧是模糊着苍茫一片,却也紧紧揽住朱雪槿的腰;这时,朱雪槿的声音再度传到耳旁,“揽的紧一点,然后把你的头埋在我的背上,务必让双眼完全覆盖于黑发之中。” “嗯,好”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阳和煦还是照着做了。 荣天瑞与阳玄圣很快赶了上来,却发现朱雪槿已经是冷着脸色掉马回头,而阳和煦正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抱着她,头还“娇羞”的埋在她的背上。【零↑九△小↓說△網】 那双揽于朱雪槿腰间的双手似乎刺到了荣天瑞的眼,使得他半天愣神,说不出话来;倒是阳玄圣似乎看出些端倪,忙开口道,“八弟是不舒服吗?” “雪盲症,我们必须快些回医馆,此疾片刻耽搁不得。”朱雪槿眉间蹙成川字,后身体微微前倾,也没有过多解释,几乎是下一刻便与荣天瑞的马儿擦身而过。 “天瑞,我们也回去吧。”阳玄圣的心系在了阳和煦身上,关于雪盲症,他是听说过的;而雪盲症可以引起的最坏后果就是失明,若当真走到了这一步,那恐怕就是谁都背不起的罪过了。 “是,四皇子。”荣天瑞高高扬起缰绳,后马儿也迅速的奔驰,紧紧随着朱雪槿,一道向辽阳城内的结庐医馆而去。 在安置好阳和煦,给他仔细的检查了双眼之后,宋仲景微微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后转头对身后急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三人道,“的确为雪盲症,不过好在送回及时,没有恶化迹象。但皇子这几日尽量身在阴暗避光之处为最好,我会去准备干净的纱布,洒上雪莲粉,给皇子蒙眼;约莫过了三两日,便可痊愈了。” 宋仲景这般说辞过后,三人总算都一颗心重新落回肚里;送走宋仲景之后,朱雪槿重新回来,听到这匆匆的脚步声,阳和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后挠头道,“抱歉了,本是出去赏雪的好时光,却因我而破坏了。【零↑九△小↓說△網】” “八弟莫要这般说,”阳玄圣叹了口气,望着阳和煦苍白的脸色,也难免有些心疼;阳和煦在夏王宫中何时受过这些灾难与劫数,他虽自小身体底子不太好,但在太医的调理下,已是保护的极好,何时有过如在辽国这般的罪受。阳玄圣现在都开始有些后悔带阳和煦出来,他当真不该把那颗向往自由的心暴露给阳和煦,于是,很难掩饰自责的语气道,“只有你安好,我们才能放心。这几日,你便听宋老之言,安心休整,我会陪着你,给你读诗,抚琴,帮你解闷。” “四哥,就连宋老都说我的双眼只要三两日工夫便可痊愈,你就别担心了。不用一直陪我,我知你向来爱风雅,让奋武小郎君多带你出去走走,难得我们来一趟辽国,”阳和煦摇摇头,笑着继续道,“我也不想这趟辽国之旅因我而败兴而归。” “此事也怪我,不该让八皇子盯着雪地瞧,”朱雪槿也是一脸的内疚,后拱手对阳玄圣打礼道,“四皇子放心,照顾八皇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定于此不离不弃,直到八皇子视力恢复正常。” “恐怕不行。”正这个时候,宋仲景的声音又打屋外传出,几人正纳闷的工夫,宋仲景已经进了屋,手上的托盘里静静的躺着一段纱布,也仅有一段纱布。朱雪槿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忙上前问道,“可是雪莲粉的问题?” 宋仲景颔首,后略锁了眉头道,“雪莲粉已经见了底儿,因这几日大雪封山,送药材的马车并未按时抵达;虽说不用雪莲粉,皇子的双眼也是无碍,但这几日会有痛痒难忍之感,定会十分不适。” “我去采雪莲!”这一次,是朱雪槿与荣天瑞异口同声的这般整齐开口。 “天瑞哥哥好生看护八皇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朱雪槿双眼坚定的望着荣天瑞,似乎谁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一般,“八皇子这般,都是我的失误,我必须为此而负责!” “不许胡闹,你自己手臂的伤还未痊愈,如何出的远门,如何采得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荣天瑞眼中的坚决丝毫不比朱雪槿少,“况且你刚刚说了要在此不离不弃,直到八皇子重见光明,此时怎能走得?” “此一时,彼一时,那雪莲所在之处,你又如何寻得到?不过是耽误时日而已。”朱雪槿立即以话相抵,两人这般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气呼呼的互相瞪着。 “两位稍安勿躁,”宋仲景摇头,开口道,“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朱将军被辽阳城的守城将军请去商议国事,此事唯有落在丫头与荣公子身上了。” “天瑞哥哥要照顾八皇子!” “雪槿手臂有伤,如何去得!” 宋仲景瞧着这拼命把责任揽在自己一人身上的朱雪槿与荣天瑞,无可奈何道,“此去采雪莲,路途路径唯有丫头知晓;而荣公子所言非虚,雪莲生长在极陡峭之处,丫头如今手臂有伤,采雪莲之事就要劳烦荣公子。你二人速去速回,莫要互相推搪,八皇子这里,老朽自会照顾。” 宋仲景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两人也无可辩驳,末了,朱雪槿唯有咬牙对着阳和煦一拱手,郑重道,“八皇子且忍耐一阵,我与天瑞哥哥会尽快将雪莲带回来,以减少你的痛楚。” “我可以”“忍耐”二字还未出口,阳玄圣已经拦住了阳和煦的话,接着道,“那便劳烦你们二位了。” 阳和煦憋红着脸,待宋仲景c朱雪槿与荣天瑞三人皆离去后,方才有些焦急的对阳玄圣道,“四哥,我身为夏国八皇子,难道连这点伤痛都忍不了吗?何苦让他二人因我涉险!” “你也清楚你是夏国八皇子,不止如此,你还是未来的夏国国君,”阳玄圣一字一顿,难得如此认真道,“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同行采莲 朱雪槿与荣天瑞一路默默无言的迅速往驿站而去,后一刻不耽误的策马向城外一路狂奔。虽说荣天瑞倒也随荣耀来到辽国几次,但对辽国的地形与位置还是生疏的紧;这会儿既是相顾无言,唯有紧紧跟在朱雪槿马后。出了辽阳之后,开阔的天地之间登时好像完全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这里极其静谧与美丽,唯独看得到两行深深的马蹄印,唯独听得到马儿赶路时候发出的低低喘息声。 周边的景色似乎一直没变,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又似乎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抵达了崇山峻岭之中。这里因山极高,几乎挡住了全部温暖的阳光,所以当荣天瑞跟着一道跃下马儿的朱雪槿双脚落地之时,立即发觉这里的雪地都要比城中的坚硬几分,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朱雪槿仰起头,盯着天空与峰顶看了半晌,确定并无云状的灰白尘埃之后,方才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对荣天瑞道,“天瑞哥哥,我们将马拴在前方松柏林中,后面是崎岖的山路,马儿走不得。” “好。”荣天瑞点头答应,与朱雪槿一道拴了马,这才肩并肩的一起打一侧的小路向陡峭的山顶而行;又是一路的无言,荣天瑞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别扭,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朱雪槿一面前行,一面以余光偷偷瞄着一侧的荣天瑞;认识这许久的时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冷战。想来荣天瑞也是为自己着想,朱雪槿清清嗓子以掩饰尴尬,后开口道,“大山黑苍苍的没个边儿没个沿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 “啊?”朱雪槿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还真的让荣天瑞有些懵了,半天就只发出了这么一个语气词。 朱雪槿向着手上呵了口气,这才眨着杏核大眼对荣天瑞道,“天瑞哥哥不记得了?咱们离开兰陵之后的路上,两位皇子诗兴大发,非要拖着我们一起对诗之事?” 荣天瑞这才惊醒,无可奈何的笑笑,道了声,“自然是记得的,那次,当真是难为你了。” “大山黑苍苍的没个边儿没个沿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朱雪槿重复了一遍这说辞,后指着不远处的山峰接着道,“夏天傍晚的狼牙峰,便是这样的。我那时描述的,就是我立于此处,当时的心境。” 荣天瑞四下望望,此时厚厚的雪层已经覆盖了一切,倒也看不出什么,他微微扬起嘴角,道,“那便等夏日的傍晚,我再来此一观,看你的说法是否准确。” “如今真真儿立于此处,倒让我想起从前总听到采药人说的一首诗。”朱雪槿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丽且一字一顿道,“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何不为人之所赏兮,深山穷谷委严霜。” “没想到才与两位皇子结识没几日,雪槿倒也是满腹经纶了。”荣天瑞这么说着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虽不至于痛彻心扉,却也难过的紧。 “难道天瑞哥哥怀疑我的聪明才智么,”朱雪槿不满的嘟起小嘴,又道,“不过是其他女子在读诗书时,我在读兵书而已;要不这般,哪日让夏国女子与我比一比背兵书,看看谁厉害!” 朱雪槿这一番话出口,倒是让荣天瑞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又笑又痛的感觉,当真不太好。他使劲摇摇头,后开口,安慰道,“雪槿的调兵遣将,就连朱伯父这样五国闻名的大将军都连连称赞,试问又有哪个女子可以与你相比。” “这就对了,”朱雪槿调皮的吐吐舌头,笑的呲开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可是很强的,不止是身体的强大,还有这里。” “是是是,”眼见着朱雪槿那么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荣天瑞忙连连点头,两人之间刚刚的龃龉似乎也因此而化解,“我们雪槿自是巾帼不让须眉。” 当心结解开,似乎连天气都跟着好了起来;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倒是也忘了脚下仍在艰难前行,没用多久就能轻易看到直冲云霄的崖顶。这狼牙峰,顾名思义,整个山峰犹如狼牙一般,尖锐陡峭,正是高山的雪线;而雪莲的生长环境,便是岩峰c石壁c或冰磺烁石滩中;而一到此处,朱雪槿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神情似乎也变得紧张,一直在四下张望着。荣天瑞有些不解,便开口问道,“此处可是有何不妥?” “雪莲,是生长在被称为‘白色恶魔’之处,而‘白色恶魔’,其实就是雪流沙。” “雪流沙?”荣天瑞依旧糊里糊涂,关于辽国的文化,他的确知之甚少;不过雪流沙这个名字,倒当真好听的紧。 朱雪槿微微颔首,接着道,“我们一定要注意周围是否有冰雪破裂声c低沉的轰鸣声,或者是雪球下滚的迹象,这些都可以轻易的引起雪流沙。” “雪流沙是怎样的?” “山上气候时冷时暖,日头正好时,积雪会变得很不稳固;或大雪刚过,此时我们脚下的雪很不牢固,稍有扰动都会促发雪层断裂,届时我们脚下的雪块c雪板便会失控,迅速呼啸而下。别说采雪莲,我们的命可能都要搭在这里。”朱雪槿低了声音,越接近崖顶,她就一副越紧张的模样。 荣天瑞闻言,登时就是一惊。这雪流沙的名字倒是好听,可原来竟是这样恐怖的事情。可一想到这里,他便忽的一股怒意就冲上了头脑,几乎是登时便开口道,“这里既这般危险,你竟要独自前往?” “我会谨慎小心,而且我对这里很熟悉” “下次绝不容许再有这般的想法!你我相识这些年,危险难道不愿与我同赴,竟要自己承担?”荣天瑞红着眼,盯着朱雪槿,好像下一刻便想把她吞入腹中,那般才能真的安全。 “天瑞哥哥莫要再气,雪槿记得了。若有危险,定不会独自承担,也绝不逞强。”朱雪槿脸色微微赧了一下,后别过头;这一刻,她竟不敢与荣天瑞对视,心里似乎闯进了一头小鹿,四下乱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至死相护 “走。” 见荣天瑞忽的将手伸向自己,这倒是让朱雪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微微抬头,对上荣天瑞那双似是要将她燃烧殆尽的灼灼目光时,还来不及开口,荣天瑞却继续道,“我拉着你,若当真不幸,遇上雪流沙,也好有个照应。”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天瑞哥哥就快些跑” 朱雪槿话还未说完,荣天瑞立即又紧紧的蹙了眉头,手依旧没有收回,开口间多了几分怒意道,“刚刚说过危险要与我同赴,这会儿便又要我丢下你自行逃命?” 朱雪槿语塞,像是被打了脸一般,脸颊通红;话已至此,她唯有把左手递给了荣天瑞;冰天雪地间,荣天瑞的手心却依旧传来让她安心的温度,朱雪槿长长的吁了口气,面儿上不经意间露出笑意。也是巧了,这模样正好被荣天瑞看到,他开口,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在笑什么?” “嗯?我笑了吗?”朱雪槿歪着头,不解的望向荣天瑞。 荣天瑞清了清嗓子,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崖顶就在眼前,我们要擦亮眼睛了。” “不错,雪莲与白雪同色,”朱雪槿说着,忽的又念起阳和煦的雪盲症,忙又焦急的加了句,“天瑞哥哥万万莫要盯着雪地瞧太久,若与八皇子一般,可就大大不妙了。” “放心,”荣天瑞对朱雪槿笑笑,凝望她时,双眼似有一泓清水,顾盼间更有星光流动,“我瞧一眼雪,再瞧一眼你,总可以了吧。” 朱雪槿小脸红扑扑的,就这样娇嗔着轻轻用身子顶了荣天瑞一下;荣天瑞扑哧一下笑出声,倒是鲜少见到朱雪槿这个样子。两人你来我往c你一句我一句的,便这样在崖顶开启了寻雪莲之旅,这会儿天气也好了起来,两人身后的一大一小两行脚印中,已经开始有了些融化的迹象。 朱雪槿是辽国人,习惯了这天寒地冻,也习惯了于雪地中策马狂奔,便就不怕雪盲症会寻上她;一番紧锣密鼓的搜索之后,荣天瑞忽的听到朱雪槿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天瑞哥哥,在南面崖边,我看到雪莲了!” 荣天瑞听闻朱雪槿所言,心中也难免兴奋起来;顺着她所说方向望去,果然,在朱雪槿所说的悬崖边缘,的确挨着长出几株雪莲。荣天瑞松开朱雪槿的手,对其示意道,“那边虽有雪莲,位置却很危险。你手臂有伤,在此处候着,我前往摘下便是。” “不!”朱雪槿倒是主动的再度以未受伤的左手紧紧拉住了荣天瑞,见其回过头,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朱雪槿才继续铿锵有力道,“是天瑞哥哥说过,要与我共赴险境;如今怎能留我一人在此。我与你同去,若有危险,也一道承担。” “你”荣天瑞见朱雪槿这般坚持,也唯有叹息着摇摇头,后道,“好,那便一起去便是。” 语毕,两人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向着崖边而去。每走一步,朱雪槿都左右蹭了蹭脚下,生怕陡峭的岩层因这寒冷的天气产生瞬间断裂。眼见着雪莲越离越近,眼见着荣天瑞微微低了身子,伸出手摘下雪莲,眼见着他回身向自己示意,笑眯眯的脸庞犹在,朱雪槿尚未放下这颗心,耳边却已经传来了轻微的“咔咔”声。 荣天瑞本是极兴奋的,可却忽然见朱雪槿脸色发青,后她的声音响在耳畔,听得出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音调,却还是因为恐惧而走了音,“天瑞哥哥,雪莲放入衣襟中,我们快向后退!” 此言才出,荣天瑞的身体也被朱雪槿拉着往后撤;因那轻微的“咔咔”声如今已经开始变得重大,朱雪槿不敢大声吼出来,也没时间解释现在的情况,唯有以行动来说明;可如今他们身在崖顶,她又不敢太大动作,以让自己脚下的路变得更为危险。似乎从小到大,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朱雪槿已经在一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丝毫没有耽误,却也还是迟了;尽管死死拉着荣天瑞,可荣天瑞与她之间的地面,却忽的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下一个瞬间,荣天瑞的身子开始失去支撑,迅速下坠,而朱雪槿因死死抓着他的手,也一个没站住,跟着失去控制,向下跌了去—— “啊——” 荣天瑞的身子定在了半空,不自觉来回晃动的工夫,朱雪槿撕心裂肺的那声痛呼传入耳中;荣天瑞胆战心惊的抬头向上一瞧,死死抓着自己的朱雪槿,正以那条受了刀伤的手臂抓住了崖壁,两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那条手臂上;尽管穿着极厚,那鹅黄小袄的衣袖上,已经开始有斑斑血迹渗出;荣天瑞似乎听到了本来已经有些愈合的肌肤重新裂开的声音,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虽没有亲眼看到,却让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放开我的手!”荣天瑞大吼着,声音沙哑,那血迹似乎融入了他的眼中,迷的他几乎落泪,“雪槿,别管我!” “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朱雪槿死死咬着牙,一方面要承受手臂上的巨大疼痛,另一方面,虽说并未放弃,但这样沉重的力量,她真的有些吃不消了,面色也开始变得铁青;但此时她决不能松手,若松了手,他们就此与崩裂的雪流沙一道涌下山崖,也定是命丧于此。 “你的手臂有伤!你会” “用一条手臂来换两条命,值!”朱雪槿死死咬着牙,丝毫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点放弃的意思,反而忍着剧痛,继续道,“天瑞哥哥,趁着我还有力气,我会尽量把你荡到可以接触崖壁之处,你一定抓好机会才是。” “雪槿你”荣天瑞仰头望着朱雪槿,她手臂上的血迹越来越盛,可想而知,她如今到底是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一c二c三”朱雪槿并未听荣天瑞所言,而是死死抓住了崖壁,手臂猛地用力,自己的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晃动,每一下,都尽量荡的远一些,以让荣天瑞可以尽快接触到凹回去的崖壁。 只可惜,这最后的希望依然落空。再度传来的“咔咔”声,敲响了绝望。朱雪槿抓着的那段崖壁很快断裂,两人皆失去控制,身子开始急速下降;上为覆面而来的断层壁,下为奔涌咆哮的雪流沙,荣天瑞本能的一把死死搂住朱雪槿,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瞬间,口中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至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人情 尽管扫荡倭寇算是阳寒麝有生以来的第一战,在此战役中,荣耀却对阳寒麝刮目相看;他当真不愧是曾被称为“铁血公主”的敬妃之子,他于战场上表现出的那种坚决果敢,面对贼人的从容镇定,即使被重重围攻却依旧临危不惧,绝无半分辱没“铁血”一词。 阳和煦温婉善良,断然不会有阳寒麝这般的能力;在荣耀心中,对阳寒麝的评价又比之前高了几层。如今五国看似和平,实则暗波逐流,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饶是不能成为夏国之主,也唯有他能保住夏国这最大国的称号。从这一刻起,荣耀倒是有了些亲近阳寒麝之意。 因阳寒麝与高品轩在这次扫寇中的出色表现,荣耀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只有个别士兵受了轻伤,一面行进一面治疗,倒是丝毫没耽搁行程,很快便入了辽境,且以飞鸽传书传达给辽王。一入辽国,便是满眼的冰天雪地;阳寒麝直直坐于马车之中,眼神冷冽的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开口间还有冷气呵出,“这便是母亲的母国,母亲的故乡。” 高品轩坐在离阳寒麝稍远的地方,新奇的同样望着窗外,一面回道,“此处距离辽阳尚有些距离,按照荣将军从荣天瑞那里得到的消息,两位皇子抵达辽阳后,身子似是有些不适,如今正在辽阳医馆休养。” “废物。”阳寒麝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位之后,语气中的不屑登时消失,再度变得平平无奇,“这次倒是多亏了母亲,若不是母亲手下的那些士兵先行一步将这些贼人逼出,荣耀如何看得出,我与那废物阳和煦,可是完全不同的。” “大皇子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说到这里,高品轩的双眼如波动的湖水般,盈盈发光,“以臣所见,经此一役,荣将军对大皇子是愈发亲近了;荣将军一双慧眼看透世事,自然知晓这日后的夏王之位更适合谁来坐。八皇子性格优柔寡断,是成为王最大的欠缺;虽有些能力,但若与大皇子相较之下,那便是沧海一粟。” “此事急不得,须慢慢来才是。阳和煦与荣家向来亲近,我若想得荣耀,尚需要些时日,还需要些助力。嗯?”说到这里,阳寒麝眉头微微一皱,马车就此停了下来。撩开帘子,高品轩只瞥了一眼,便回头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前方似乎是被雪拦住了去路。” “下去看看。”阳寒麝说着,自行下了马车,高品轩于其后紧紧相随;脚下的大地上,积雪尚有些坚硬,走在上面发出“嘎吱”c“嘎吱”的声音,阳寒麝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了最前方;一筹莫展的荣耀见阳寒麝来了,忙拱手打礼,道,“大皇子快回马车上吧,辽国天气严寒,当心着了风寒。” “无妨,”阳寒麝吐出这两个字,后望着前方约莫半人高的积雪,眉头也不皱,只依旧冷淡了语气开口道,“路若堵了,我们铲出一条路就是。” “是,大皇子,您先回马车,我让士兵们一道” “我在此,军心会受鼓舞。”阳寒麝打断了荣耀的话,而高品轩则已经为阳寒麝整理了墨麾,自行拱手道,“经过时,臣发现附近有树林。我们自可劈下粗枝,以作铲雪之用。” “嗯。”阳寒麝答应一声,后在荣耀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与高品轩一道离去;唯独留的荣耀立在原地,半天才摸着下巴道了句,“这大皇子,当真了不得。” 一切如阳寒麝所料那般,当士兵们看到堂堂夏国大皇子,居然纡尊降贵,与他们一道在这严寒的天气中以粗枝铲雪,都纷纷有了巨大的干劲儿,本来让荣耀有些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阳寒麝丝毫不畏惧辛苦,一双耳朵冻得通红,手也因为有雪沫与汗水的缘故,如今结了冰碴,但他一句苦都没抱怨过,一直身先士卒,走在最前方,直到他看到那本该洁白的雪中,居然开始有了丝丝红意;他敏感的嗅了嗅,后眉头紧蹙——不会错,那是血的味道。 “高品轩,雪中有人。”阳寒麝对着一侧的高品轩这般道;高品轩从小到大从未对阳寒麝有过丝毫质疑,立即上前帮助阳寒麝一道谨慎的将附近的雪铲净之后,阳寒麝才发现,这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衣着上看,该是一个男子紧紧环抱着一个女子;而那雪中的血意,便是打女子手臂而来。 “嘶——”,阳寒麝忽的听到高品轩吸了口冷气;转头工夫,才见高品轩表情之中难掩惊惧,小声对他道,“大皇子,这这不是荣天瑞么。” “立即通知荣耀。”阳寒麝吩咐高品轩后,自行蹲下,将手中粗枝扔在一旁,后以手指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定还有微弱的气息,阳寒麝稍稍松口气,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暗暗道,“荣耀,你可是又欠下我一个人情了。” 荣耀与高品轩一道奔跑过来的时候,因为腿软而几度跌倒;当阳寒麝那声“尚有气息”听在耳中的时候,他险些老泪纵横。差士兵们将两人抬入马车中,以被子完全包裹住以回复体温之后,荣耀双腿跪在阳寒麝面前,也不顾雪地冰冷,就这样磕了三个响头,拱手之间已经难掩其感激之意,“这次多亏了大皇子,不然臣那长子与朱将军的爱女便长眠于此了” 阳寒麝冷眼望着荣耀沾了些白雪与灰土的额头,后头的话却听不进去,唯独记得“朱将军的爱女”这几个字;眼见着前方的路几乎已经算是畅通,阳寒麝摆手,先示意荣耀起身,后道,“我尚懂些医术,这一路便与他二人同乘,也方便照应。” “微臣感激不尽。” 在荣耀的千恩万谢下,阳寒麝扭头便走,高品轩在其后紧紧相随,待上了马车,见到马车两旁的座位,一边被包裹着的荣天瑞占满,一边被同样包裹着的朱雪槿占满,高品轩不禁微微皱眉,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这里这样拥挤,我们何苦于此” “不是我们,是我。”阳寒麝说着,一指后头跟着的马车道,“你回去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你若无法成就我,我定毁了你 高品轩登时愣了一下,半天才闷闷的低头一拱手,答了声“遵命”,后背影落寞的离开了阳寒麝所在的马车;阳寒麝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径自走到最靠内的座位上,与两侧分别裹着的朱雪槿与荣天瑞保持着在他看来的安全距离,这才细心观察起一直让他颇有兴趣的朱雪槿来。 这会儿的朱雪槿,身子全数被包裹棉被之中,只能看到她冻得铁青的小脸c紧紧闭着的双眼以及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嘴唇。阳寒麝看了半天,也着实看不住朱雪槿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容姿平常而已;蓦地,他忽的念起发现她二人的契机,这才几步上前,微微蹙着眉头掀开朱雪槿的被子,发现她的右臂虽已经因冰雪而完全止了血,却已经有了僵化的趋势,如若不及时施药治疗,怕是日后也要废了。 救她?还是视若无睹?救了会有什么好处?经过简短的思考过后,阳寒麝大跨步下了马车,向着高品轩所在的后一辆疾行而去。 当高品轩看到阳寒麝重新回来的时候,尚来不及欣喜,便听到阳寒麝冰冰冷冷的语气传入耳中,“去行军药箱中,娶红花油c白药c纱布来。” 这几样皆是紧急处理伤口以及消炎之物,高品轩一下便想到了朱雪槿的伤势,不自觉的略微蹙了眉头,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可是当真要救那朱雪槿?” “闻你从前话语,对她很是欣赏。”阳寒麝一双刀锋一般尖锐的眼睛望向高品轩,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他的内心。 这让高品轩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后拱手道,“欣赏归欣赏,但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朱雪槿到底救过八皇子,又是敬妃娘娘的眼中钉,大皇子当真要救?臣只是想大皇子三思而后行,也省的日后生出诸多后悔。” “我从不救无用之人,你速速去取了这三样来。” 见阳寒麝依旧并未改变主意,高品轩无法,也唯有从药箱中取出这三样,双手恭敬的递给阳寒麝,见他转身就走后,一面打礼,一面再度嘱托道,“大皇子,定要三思而行。” 阳寒麝并未有任何回答,冰冷的面色也无丝毫改变;于雪地中行走之时,筒靴与雪地间因摩擦而发出“唰唰”的声音;重回朱雪槿与荣天瑞两人所在马车时,他几乎是丝毫不歇的将朱雪槿的小袄褪下一半,露出右侧满是血污的冰冷手臂,像是看到沾满污泥的白藕一般。 阳寒麝一面以纱布清理血迹,一面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槿那道由肩膀至指尖的伤口瞧;从如今的肌肤愈合情况看来,这伤口一定极深,看来之前的那些死士,也的确是用尽了心思了。 许是离了被子的温暖包裹,许是因为右侧身子一露在外太久,又许是阳寒麝的白药对她的伤口造成了极其疼痛的刺激,朱雪槿的身子忽的开始莫名的抖了起来。阳寒麝却完全不理会,只是接着以纱布包扎,似乎朱雪槿怎样都与他无关似的。终于,朱雪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但见一冷若冰霜的陌生男子正为自己包扎,她想开口说什么,嗓子里却好像着火了一般,半天才念出三个字,“你是谁?” “阳寒麝。” 这三个字答得与他的面色一般冰冷,朱雪槿只觉得这名字尚有些熟悉,只不过还不待她思考,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阳寒麝也未抬眼,帮朱雪槿包扎好过后,重新以被子裹上,望着她逐渐平和下来的脸庞,阳寒麝嘴角唅起一丝冷笑,开口漠然道,“若你日后不为我所用,便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思。朱雪槿,你若无法成就我,我定毁了你。”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向辽阳城而去,约莫半日的时间,终于抵达;给守城的将军递了通关书柬,余下的一干士兵便都暂由守城将军安排食宿,荣耀与阳寒麝c高品轩带着依旧昏迷的朱雪槿c荣天瑞急匆匆往结庐医馆而去。 朱烈绝想不到,这一次与荣耀的会面竟是以泪相聚;两个不惑之年的汉子c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如今却只能看着自家儿女卧于病榻之上,气息微弱,不停的受着伤寒与病痛的折磨。宋仲景将荣天瑞衣襟中揣着的雪莲交给底下徒弟研磨成汁,自己则速速取了药箱,分别为朱雪槿与荣天瑞瞧病;又是小半天过去之后,方才一面以锦帕拭汗,一面对着两位焦急的父亲道,“朱将军,荣将军,荣公子是着了重风寒,老朽为他熬几副药水,连服三剂,方可痊愈,只不过近期要注意身子,万不可再着了凉;至于雪槿丫头,唉。” 宋仲景这一叹气,弄得朱烈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清楚记得宋仲景之前曾说过,朱雪槿的手臂近期绝对不可做剧烈运动,只能慢慢恢复;可谁知这采莲之旅发生了怎样的事故,回来之后,她的伤口悉数裂开,也不知是否伤了筋骨,更不知当时受了怎样大的苦楚。念及此,朱烈的眼圈登时通红,宋仲景见状,忙拱手道,“朱将军也不必过于焦急,亏得丫头手臂上的伤口得到了及时的清理与消炎,并没有恶化,老朽只是叹息,当好不容易重新愈合的肌肤再度撕裂,丫头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一路,皆是大皇子在照料,我该好生感激大皇子才是。”朱烈是个刚毅的血性男儿,这么说着的工夫,回过头就要往阳寒麝歇息的地方而去。 荣耀却一把拦下他,摇头间,语气也微微低了道,“朱兄切莫激动,大皇子此时正在休息,我们不宜打搅。” “那”朱烈借着窗棂望了望外头已经擦黑的天,叹了口气,道,“明日我再登门道谢。” “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都安好。”荣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中,转而与朱烈一般,红了眼圈,“大皇子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深埋雪中;想来是采雪莲一行,遇到了雪流沙。也亏得我们赶路正巧遇上,不然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们可能就真的要失去这一双儿女了。” “这一切都是福缘,是老天有眼,”宋仲景收拾着药箱,一面安慰荣耀与朱烈,“荣公子与雪槿丫头如今已脱离险境,静待他们醒来便是;老朽已差人为他二人熬药,如今不能在此多多逗留,八皇子那边,也到了换药的时候。” “这一次,当真麻烦宋老您了。”朱烈一脸的自责与抱歉,他自责的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保护好朱雪槿,让她承受了那样大的痛楚;抱歉的是,这一行人自打住在医馆,宋仲景就从白天忙到午夜,休息都休息不好。 “朱将军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老朽该做的。”宋仲景对着朱烈微微笑笑,后背起药箱,推门而去,步履匆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各怀心思 夜幕降临,但对如今蒙了眼c只能待在黑暗处的阳和煦来讲,已经没有了什么昼夜之分;为了不让阳和煦觉得无趣,宋仲景特意按照阳玄圣的吩咐,差人去落霞楼寻了古琴,放于阳和煦房中;而阳玄圣便与阳和煦对诗助兴,闲了便抚琴给他听,一如从前在皇子所中一般。 阳和煦的一颗心却并不在此,自打朱雪槿与荣天瑞离去,他的眉头便一直紧锁,从未开怀;聪明如阳玄圣,又如何看不出,不过没有说破而已。因阳寒麝等人的入住,几个小徒弟又要为朱雪槿与荣天瑞煎药,所以素来安静的院落,今儿个倒是忙忙碌碌c热热闹闹的,阳和煦本想睁开眼看一下,可却依旧一片漆黑,末了,他微微叹息,问阳玄圣道,“四哥,现在是何时辰?雪槿和奋武小郎君还未回来吗?外头这样热闹,可是他们回来了?” “我去瞧瞧,你且等着。”阳玄圣说着,起身打开门,望了望院落中忙的跑前跑后的小徒弟们,回过身一面关门一面对阳和煦道,“只是宋老的一些小徒弟在忙而已,并不是雪槿他们咦?” 阳玄圣话还没说完,已经感觉刚刚微微闭合的门被一下推开,他转头望去时,阳寒麝那高大的身影于月光之下,显得有些阴暗冰冷,阳玄圣哪里想得到在这里竟能遇到阳寒麝,自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几乎呆在原地。 而阳和煦蒙着双眼,可是看不到这些,只是听到阳玄圣的声音戛然而止,心中已觉有些不妥,忙开口问道,“四哥,怎么了?” 阳寒麝目不斜视的略过了阳玄圣,径直向阳和煦走来;阳和煦虽看不到,可是阳玄圣的步履何其轻盈,但如今这个脚步声却带着矫健与强劲,而且感觉到此人立于自己面前时,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向着自己而来。 “谁,是谁?”阳和煦本是坐着,这会儿却忍不住站了起来,只不过因这股无形的压力,他的手不得不撑着椅背,膝盖从而有些弯曲。 “八弟。”阳寒麝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情感成分,只是这般唤了一声,以表明自己身份。 阳寒麝这些年也未与阳和煦有过太多交集,交谈更是甚少;不过能够这样不带任何语气讲话又称自己为八弟的,除了阳寒麝之外,阳和煦也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而且阳寒麝的手臂已经重重的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下。阳和煦笑的极其勉强,虽看不到面前的阳寒麝,却也能想象的到他那毫无表情的脸色,开口道了句,“大哥怎的来了?” “大哥快来这边坐。”门口的阳玄圣终于反应过来,聪明的与阳寒麝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引着他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而不是一直立在阳和煦面前,给他太大的压力——从刚刚阳和煦的样子看来,他已经很不舒服了。 阳寒麝落座之后,也没有任何客套话,开口便道出来意,“父王知道你二人在夏辽边境的遭遇后,勃然大怒,差我与荣耀剿灭倭寇;之后我二人将与你们同行,直到回归兰陵。” “父王可是怪责朱将军?此事与朱将军无干,他与雪槿尽力保护了我们,雪槿还因我受了重伤”阳和煦当真是生怕夏王怪责到朱氏一门身上,甚至忘记了阳玄圣曾经对他说与的话;而他此言一出,阳玄圣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阳寒麝的野心虽然隐藏的极好,但阳玄圣也多多少少看出一些,所以他很怕阳和煦若在阳寒麝面前露出些许马脚,都会被其算计——有也好,无也好,对有能力的人的防备,总是不可少的。 阳寒麝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阳和煦刚刚的反应,心中冷笑一声,却面不改色,继续道,“今日来此路上,我们遇到一对为雪流沙所掩埋的男女,那女子,便是你口中的朱雪槿。” “什么!”阳和煦登时便站起了身子,且站的笔直,向着阳寒麝声音发出处不自觉的提高嗓音道,“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 阳玄圣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忙起身到了阳和煦身边,拉着他坐下,一面轻声道,“八弟莫要激动,先听大哥讲完。” “过了辽国境,我们一行便直接往辽阳而来;路上却遇大雪挡路,那雪堆得极高,正是附近山崖雪流沙造成的拥堵。我等自发铲雪,在雪中却发现了荣天瑞与你口中的朱雪槿。后来才清楚,他二人是为采雪莲而登峰,后遭遇雪流沙,被掩埋于此。” “雪槿现在怎么样!”尽管有阳玄圣的再三叮嘱,阳和煦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次,甚至向前走了几步,因看不到什么,走路满是踉跄之意。 不待阳寒麝开口——其实就算开口他也不清楚如何,毕竟把那二人送回医馆,他就没有再去查看;反正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如今已经尽在脑中——大门已经再度被叩响,宋仲景的声音传了进来,“两位皇子,雪莲沫已经就绪,可以敷药了。” “进来吧。”阳玄圣生生拉着阳和煦回到了座位上;宋仲景推门而入,见阳寒麝也在,倒是讶异了下,微微打礼后,便向着阳和煦而去。 宋仲景的身上带着一股大夫们常常都有的草药香,阳和煦嗅到,便拉着宋仲景的衣袖,焦急道,“雪槿呢?她现在可好?是否受了什么重伤?” “无妨,无妨,大皇子已经及时为她包扎,尽管伤口再度裂开,但要愈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依旧在伤寒昏迷,若她醒来,老朽定第一个告知八皇子。”宋仲景一面安慰着阳和煦,一面将他眼前的纱布拆下,将雪莲汁混合着的雪莲沫均匀的洒在新的纱布上。 雪莲那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阳和煦的鼻孔中,却让他鼻子一酸,登时感觉热泪充盈了眼眶,重重叹了口气,他开口,道,“早知道要让雪槿为我受这些苦,我不如失了这双眼睛也罢!” “不许胡说!”阳玄圣忙打断阳和煦的话,头一次这样紧的握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八弟是要做国君之人,怎可为一女子而轻视自己的身子。这样的浑话说过一次便罢,决计不可再说!” “四弟说的正是,”阳寒麝难得开口,竟还向着阳玄圣说了句,“一国之君,当心系国事,儿女私情不过身外之物,孰轻孰重,你须好生拿捏。四弟好生修养,天也晚了,我且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孰是外人 “大哥,我送您。”阳玄圣松开了阳和煦的手,临行前微微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余下的时间交给了宋仲景;后跟着阳寒麝一道出了门,一面前行,一面看似无意道,“大哥能够同荣将军一道前来辽国接应我与八弟,臣弟当真心存感激。” 阳寒麝目不斜视的向前,淡淡道了句,“母亲听闻八弟之事,心下焦急,要我同行方才放心。” “敬娘娘当真疼爱臣弟与八弟,”阳玄圣微微一笑,又道,“大哥这一路可否顺利?” “那些贼寇不过数量庞大而已,不值一提。”阳寒麝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到了宋仲景给他安排的房间——本来院落也不大,不过隔着条过道走廊而已;阳寒麝的房间在落槿居的右手边,离得倒是很近。阳寒麝余光瞥着阳玄圣拱手恭敬道别,自行推门而入。 而房间内,高品轩正默默的立着,见阳寒麝归来,忙上前,拱手问道,“大皇子,八皇子如今身子如何?” “雪盲症,有了雪莲沫的滋养,恢复不过几日时候。”阳寒麝的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冷淡。 高品轩却明显的有些失落,恨恨道,“若早些知晓那雪莲藏于荣天瑞的衣襟中,臣定不会让它现身于此!” “不过这一趟,总尚有些收获,”阳寒麝的双眼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刹那即逝,“阳和煦那个废物,竟为了个女子要死要活,当真有辱我大夏国脸面。” 女子?高品轩想来想去,如今距离阳和煦最近的女子唯有一人,便带着十分的疑问道,“大皇子的意思是,八皇子心系朱雪槿?” 阳寒麝微微颔首,后沉吟道,“那朱雪槿我也见识过,不过一般容姿,不及舞乐署的那些舞姬歌姬半分。也不知是何原因,竟让阳和煦情根深种。我亲耳听闻,那废物竟要为了她自弃双眼,哼,当真可笑。” “朱雪槿虽为辽国大将军朱烈之女,又有勇有谋,但以臣之所见,大王与王后决计不会让她嫁给八皇子,做这未来的王后。”高品轩虽为辽国人,但在夏国生活了这样久,又一直在皇家,对夏王与王后的眼光倒是清楚的紧。 “或许我并没有救错人,这个朱雪槿,”阳寒麝眼神中带着玩味,嘴角扬起一个冷酷的笑意,“既然阳和煦这样重视她,我们有意无意的撮合便是;感情燃烧的越是炙热,被打散时,痛苦便愈是排山倒海。那脆弱且不堪一击的废物,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致命打击?” “大皇子,咱们算盘打得自然是响,但是也不能忘记,八皇子的身边,还有一个四皇子在。”高品轩微微敛起了眉头,这个阳玄圣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与世无争,一心风月,可实际上他才是心机最深沉的那个,他若一直留在阳和煦身边,迟早都是最大的祸害。 “阳玄圣的确精明,刚刚还试探的询问我的来意,”阳寒麝这般说着,双手负于身后,立在窗前,透过窗棂望着月光下闪着金意的白雪;高品轩所言,他又何尝不知,他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绊脚石,也正是这个阳玄圣,“阳和煦是一汪清水,一眼可望到底;但阳玄圣却是与这夜空一般,漆黑的如何都捉摸不透。” 一直到宋仲景收拾医药箱离去,阳玄圣一直默默不发一言;这让阳和煦多少觉得有几分尴尬,尤其是自己方才言语,惹得阳玄圣生了多大的气,从他那时的手中以力量传达过来,十分清晰。所以尽管心中依旧挂牵朱雪槿的安危,他还是先开口,稍微低了语气道,“四哥,刚刚我言语之中冒失了,你别介意。” “八弟,你与我在一起,说什么话,如何冒失,那都没关系,”阳和煦的一句话,算是完全打开了阳玄圣的话匣子,让他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的全数倒了出来,“但是当时大哥在场,你怎能轻易的说出那样的话!八弟,大哥最后说的那几句你可听在耳中?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女子与国家孰轻孰重,你可拿捏的准确?” 阳和煦的拳头微微紧了紧,耷拉着头没有答话;阳玄圣见此,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正如当初,他也无法为任何事情所阻止一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勉强阳和煦做到? “你心中如何去想,我管不到;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牢牢记住,”阳玄圣说着,加重了语气,对阳和煦道,“以后决计不可在外人面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大哥不算外人”从小到大,这是阳玄圣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阳和煦说话,弄的阳和煦一时倒是真的有些怕了,说话声音都低了三分。 “任何有可能会影响你登王位之人,都是外人,包括大哥,甚至也包括我。”阳玄圣说着,面儿上突然多了几丝严谨之色,“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日之事今日毕,且尽量做到最好,最周全。八弟,身在皇家,须时时刻刻谨记此事,每走的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下一刻面临的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四哥!”听到阳玄圣竟然将他自己都算作了外人,阳和煦可是坐不住了,挣扎着站起来就伸手探着往阳玄圣所在的方向踉跄而去;阳玄圣见状,忙起身,上前接了阳和煦一下;感受到阳玄圣的双臂,阳和煦想也没想便一把将他抱住,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道,“四哥哪里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与四哥打小便一起长大,情深意重,四哥可是除父王与母后之外,对我最好的,事事为我费尽心思,怎可算外人!” 听着阳和煦这般说辞,阳玄圣的眼眶忽的有些湿润;他微微叹了口气,同样拍了拍阳和煦的背,又道,“我只是举例而已,若你信我,便记住我的话,日后说话定要周全,切忌将自己的情感曝露人前。直到你登基为止,我都决计不会离开你半步,定保你周全!” “那若是我坐上王位呢?四哥就要离开我了吗?”阳和煦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舍与依恋;却看不到阳玄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下一刻,便是满脸的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有口不能言,有眼不能观 有些模糊却坚毅的脸庞。 “阳寒麝。” 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波澜的语气。 “阳寒麝。” 阳寒麝?谁是阳寒麝?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是他救了自己吗? 浑身发烫,又迷迷糊糊的,朱雪槿口干舌燥,感觉自己仿若从地狱走了一遭一般。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第一件事物c或者说第一个人,便是趴在床边的荣天瑞。荣天瑞面庞之上多有擦伤,满是疲惫之色,睡梦之中尚蹙着眉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这会子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如纸,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朱雪槿方才念起在昏迷之前,她与荣天瑞雪山采莲,遇到雪流沙,是荣天瑞以身躯完全包围了自己,把自己牢牢保护在中间。 许是感觉到朱雪槿身子的微微一动,又许是一直睡的很轻,荣天瑞一下便醒了过来蓦地抬起头看到睁开双眼望着自己的朱雪槿,荣天瑞面上的疲惫登时一扫而光,换上满满的惊喜之意,先伸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感觉到还是很烫,他微微敛了眉头,开口间,语气也是沙哑的紧,“雪槿,你总算醒了。宋老特意交代,你一醒来就要让你多喝些温水,你且待一会儿。” 朱雪槿眼见着荣天瑞拖着疲惫的身子,还要照顾她,心里也是有些愧疚只不过才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痛的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她唯有感激的对荣天瑞眨眨眼,后在其搀扶下,靠着垫子坐了起来眼睑荣天瑞细心的一勺一勺舀起,尽管喉咙很痛,但她还是坚持着将水都咽了下去。 “唉,这次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好在大皇子与我爹刚好经过,救下我俩大皇子又略通医术,及时给你的手臂进行了处理,不然,就算捡回了命,你的那条手臂,怕是也废了。” 荣天瑞口中的大皇子阳寒麝朱雪槿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为何耳熟,原来当时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是她一直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的夏国大皇子,阳寒麝。荣天瑞何其了解朱雪槿,见她本来有些暗淡的双眼忽的迸发出些许光亮,便无可奈何的摇头,又道,“雪槿,以你如今的身子,切忌胡乱活动。一直到护送两位皇子离开辽国为止,大皇子都会与我们同行,较量之事你不必心急,大皇子性子有些古怪,总也要他答应才是。” 朱雪槿说不出话,唯有轻轻点头。后荣天瑞带着些宠溺的笑笑,放下水碗的工夫,看了看朱雪槿的右臂,又道,“待能下地活动了,你第一件事情可是要好生感谢大皇子昨日清晨时候,朱伯父和我爹已经去过了,今儿个这会时候,想必他们定是又在一起研究兵法。大皇子虽是初征,但是已经显示出了万夫莫敌的能力,颇得朱伯父与我爹的青睐。” 朱雪槿再度颔首,眼神穿过荣天瑞,望向窗外。尽管不想一直在床上躺着,但是如今好像唯有先养好身子了。蓦地,她念起了什么焦急的事情,拉住荣天瑞的手,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荣天瑞有些纳闷,说了几样有可能想得到的事情,可朱雪槿都摇头后见朱雪槿在自己的手心上画了个八字,荣天瑞心下一紧,后带着勉强的笑意道,“八皇子这两日有了雪莲沫的滋养,雪盲症已经好了大半,夜里时候已经可以除去纱布,见少许微弱光亮了。” 朱雪槿这才松了口气,面儿上的焦急之色去了大半。荣天瑞低垂眼睑,朱雪槿的手却再度抓了抓他,他抬起头,发现朱雪槿的双眼定定望着自己,眼珠都不转荣天瑞心中忽的又是一暖,后微微扬起嘴角,帮她拢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又道,“我只是着了风寒,受了点小伤而已,已经无碍,不然,朱伯父和我爹怎样能安心让我守着你。” 朱雪槿抬手,轻轻触碰着荣天瑞脸上的那些细小却繁多的伤痕,微微叹了口气。荣天瑞却将朱雪槿的手重新轻轻放回被子里,摇头安慰道,“比起你手臂上的伤,这点小伤算什么。雪槿,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莫要这样傻了。我本该好生保护你的,结果却连累你” 朱雪槿那不听话的小手立即捂住了荣天瑞的口,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眉间蹙成了川字。荣天瑞轻轻抓住她的手,再度塞回被子里,又道,“好,好,我不说了。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日后绝不轻言放弃。” 朱雪槿终于有了笑的力气,眼睛才眯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扣扣的敲门声紧接着,阳玄圣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出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语气,生怕吵醒了朱雪槿一般,“天瑞,是我。” 荣天瑞轻轻拍了拍朱雪槿的头,后起身,迅速给阳玄圣开了门可当看到门口是阳玄圣拉着眼蒙黑纱的阳和煦两人时,荣天瑞不由得一惊,连忙一面拱手让两位皇子进来,一面不无担忧道,“外头尚有积雪,日头又这么大,八皇子怎生离开房间了,对眼睛可有影响?” “唉,”阳玄圣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已经完全安抚不住他了倒是你这边,雪槿怎么样了?” “刚刚醒来。”荣天瑞引着阳玄圣与阳和煦到了床边,又道,“按照宋老所言,给她温水润润喉咙。” 阳玄圣扶着阳和煦坐在朱雪槿的床边,尽管看不到,阳和煦却也能嗅到朱雪槿手臂上的药味,开口间一刻不停道,“雪槿,你身子可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觉得痛” 阳和煦噼里啪啦的关心了一通之后,却并未得到朱雪槿的半分声音他登时有些焦急,手胡乱的摸索着朱雪槿见状,唯有伸出手,触碰到他手臂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也很想说些话答阳和煦,最起码骂他太罗嗦也是好的,省得他这般说个没完但无奈她如今有口不能言,倒是颇觉憋屈。 “八皇子,雪槿的喉咙有些问题,目前尚不能说话。”荣天瑞见状,忙开口这般说了一句。 “雪槿有口不能言,我却有眼不能观,唉。”阳和煦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似是安慰自己一般,又道了句,“不过好在有奋武小郎君在此照顾,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雪槿见寒麝 余下的四五日,便是众人休养生息的时间了。好在宋仲景医术高明,阳和煦的雪盲症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尚可以见日光,只要不长时间的注视雪地便是;荣天瑞身子无碍,唯有面上尚有些细碎伤疤,倒也不甚明显;朱雪槿的风寒已经完好,也可以下地随意走动,只是那条右臂,依旧需要时日来恢复。 按照荣天瑞的安排,朱雪槿选了风和日丽的清晨,与荣天瑞一道来到阳寒麝的门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相见,但不知为何,朱雪槿的心居然砰砰的猛烈跳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之前听说了太多阳寒麝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听多了朱烈对阳寒麝的嘉许,对此次的相见尚有些期待。 “进来。” 这两个字与当初朱雪槿在马车当中听到的一般,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有一丝情感;朱雪槿与荣天瑞默契对视,后在荣天瑞的带领下推门而入,低头打礼。 “嗯。” 听到阳寒麝这般的答了一句,朱雪槿方才抬起头,距离很近的细细打量起这位一直让她颇有兴趣的大皇子来。阳寒麝身上着了花卉纹绣浅黄绢面棉袍,一头乌发整齐拢于金丝镂空小冠中;面庞坚毅,五官犹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霸气。 朱雪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第一印象,但她当真觉得,阳寒麝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帝王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俯首称臣;阳寒麝手持兵书,微微抬眼间,见朱雪槿一直盯着自己看,反而放下书,后毫不退缩的与其对视,同时开口道,“朱姑娘,可是有事?” 这一成不变的冷淡语气的确让朱雪槿不舒服,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道,“此番雪槿性命多亏大皇子相救,雪槿感激不尽。” “嗯。” 这一声嗯,忽的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荣天瑞见状,忙拱手恭敬道,“雪槿的身子今儿个才完全恢复好,可以下地走动,这便马上赶来谢恩;况且雪槿早便听闻大皇子剑术夏国无人能敌,向来对您敬重的紧。” “嗯。” “待我手臂完好,大皇子可否愿意与我一战?”朱雪槿大着胆子这般开口道,眼神从未在阳寒麝的面庞上移开过。 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倒是让阳寒麝有了些兴趣,眉头一抬,“哦”了一声,自然,是疑问语气。 荣天瑞可是吓出一头汗了,阳寒麝的怪异性子在夏王宫中都是有名的,他当真怕朱雪槿这样莽撞,万一哪句话惹得他大发雷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来圆,阳寒麝竟开了口,还终于带了些语气,尽管是有点嘲讽的意味。 “你我武器不同,如何一战?” “以我之弓,抵你之剑。以一百支为限,若你以剑抵我发出的全部弓箭,我便输的心服口服。”朱雪槿对自己的弓术可是成竹在胸,她这辽国第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先养好你的手臂,我随时恭候。”阳寒麝说着,又拿起了兵书,倒是下了逐客令。 荣天瑞自然明白,立即拱手道别,后拉着朱雪槿离开了阳寒麝的房间。朱雪槿出了门,还有些气呼呼的,掐腰才想对荣天瑞发发牢骚,就被荣天瑞捂住嘴,拉到一边,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对朱雪槿道,“我的小祖宗,八皇子向来性子温和,你顶嘴他也不会放在心里;可大皇子完全不同,大皇子的性子从无人琢磨的透,你刚刚太过放肆了。” “他的确很难琢磨,”朱雪槿却忽的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眉头蹙了又舒展开,不知在想什么;末了,她忽的开口,这般问了荣天瑞一句,“天瑞哥哥,这大皇子,可有成王之心?” “八皇子是未来夏国君主之事,已经是朝中上下人人皆知,大皇子的生母是后宫之中最不被待见的敬妃,想来以大皇子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有此一心。”荣天瑞放低了声音,这般回答道。 “他安心为将?”朱雪槿的眼珠转了转,后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荣天瑞却因为朱雪槿的这句话,一颗心提了起来;朱雪槿与他不同,朱雪槿纵横战场多年,又得朱烈亲自教导,她的眼光c她的思想都是绝对比自己高远的多;念及此,荣天瑞忙又扯住朱雪槿的衣袖,认真问道,“雪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皇子有异心?” 朱雪槿摇头,道,“异心不异心,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王的气质,而那正是八皇子身上所欠缺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见荣天瑞陷入沉思,似乎有了许多烦心事,朱雪槿忙又补充道,“不过这都是我妇人之言,妇人之观,八皇子年龄尚小,自然还会成长。而大皇子确有将才,日后如何,还要看夏王的安排。” 朱雪槿与荣天瑞又轻言一会儿,方才一道离去;而屋檐上,高品轩静静坐着,余光瞥见两人背影消失,方才一跃而去,直接向着阳寒麝的房间而行。 阳寒麝可是想不到一大清早的,高品轩为何而来;高品轩倒是也不含糊,直接道明来意,对阳寒麝有些紧张道,“大皇子,朱雪槿与荣天瑞刚刚可是来过您这里?臣刚刚听到她二人的谈话,多对大皇子不利。” “有何不利之处?”阳寒麝一目十行的扫着兵书,这般云淡风轻的问道,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臣并不清楚大皇子与那朱雪槿说了什么,只听到她询问荣天瑞,大皇子您可有成王之心。”高品轩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微微颤抖着,朱雪槿才见了阳寒麝几眼,怎可能一下便说中他们一直以来都在策划的事情。 阳寒麝手中握着的兵书一紧,后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讽刺道,“我并未与她说什么,不过她一直毫无保留的盯着我看倒是真的。” “这朱雪槿,当真是个祸害,留不得。”高品轩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暂时不得动她,”阳寒麝一挥手,目光冷冽道,“她如今是我推到阳和煦的重要棋子若不得为我所用,再解决她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初见朱雪丹 阿弥陀佛第一声,一九阳回日日增。有位古佛释迦祖,一个木鱼一本经,一意渡众生。 阿弥陀佛第二声,二九阳回万物生。二位仙师和合子,二人同意念真经,事事都亨通。 阿弥陀佛第三声,三九阳回喜气盈。三位星君福禄寿,三阳开泰阳明通,吉人靠天公。 阿弥陀佛第四声,四九阳回四相通。四面观音四面渡,四时吉庆喜相逢,养气自然平。 阿弥陀佛第五声,五九阳回向阳生。五位古佛正中坐,五伦顺序五路通,无处不兴隆。 阿弥陀佛第六声,六九阳回地气通。西来六祖达摩子,面壁十年渡众生,感化不非轻。 阿弥陀佛第七声,七九阳回动春风。七夕仙子从天降,福禄寿考汾阳公,德厚享高龄。 阿弥陀佛第八声,阳回细柳青。八洞仙人八种宝,齐向瑶池祝寿星,仙酒醉长生。 阿弥陀佛第九声,九九阳回遍地青。九星斗姥云端坐,九如散与帝王宫,九洲齐欢庆。 朱烈一行人抵达盛京之后,天色已是擦黑;将一干夏国士兵交给守城将军安顿好之后,暂作歇息,朱烈便带着几位皇子与荣氏父子,向着他的将军府而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结了冰的路面上缓缓而行,马蹄与冰面的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阳玄圣撩开车帘,新奇的望着辽国最繁盛之处,辽都盛京,眼下看到的一切,便是敬妃口中曾说过的冰雪节;那些儿童口中吟唱着的歌谣,还有不远处可以看到的五光十色的冰屋c以及街道两旁的冰灯,这里的气氛的确要比之前他们待了许久的辽阳要盛大的多了。 “他们口中唱的吉祥话,当真是好听。”阳和煦心情也颇为不错,与阳玄圣一道向外瞧着,看到什么都颇觉有趣。 阳玄圣笑笑,打趣道,“哪里是什么吉祥话,那是消寒益气歌,你仔细听着,每九有一歌名,便是七星拱一c左右合和,三星在户,四平八稳,一门五福,得正,奇财子禄,八方朝贡,九五至尊。这样的文化底蕴,在八弟那里,怎就成了听个热闹了。” “我”阳和煦的脸一下便红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后气鼓鼓道,“我来之前,当然也翻看了有关书籍,可上面记载的消寒益气歌,并非如此。” “那八弟说来听听。”阳玄圣难得收回一直放在外面的目光,反而灼灼的望着阳和煦,倒想听听他的说法了。 阳和煦倒是也不含糊,微微摆着头,开口便道,“一九冬至一阳生,万物资始渐勾萌,莫道隆冬无好景,三川草木五装成。二九七日是小寒,田间休息掩柴关,室家共享盈宁福,预计来年春不闲。三九严寒春结冰,罢钓归来蓑笠翁,虽无双鲤换新酒,且喜床头樽不空。四九雪铺满地平,朔风凛冽起新晴,朱褐公子休嫌冷,山有樵夫赤足行。五九元旦一岁周,茗香佳酒答神庥,太平天子朝元日,万国衣冠拜冕旒。六九上苑佳景多,满城灯火映星河,寻常巷陌皆车马,到处笙歌表太和。七九之数六十三,堤边杨柳欲含烟,红梅几点传春讯,不待东风二月天。风和日迟迟,名花先发向阳枝,即今河畔冰开日,又是渔翁垂钓时。九九鸟啼上苑东,青青绿色含烟蒙,老农教子耕宜早,二月中天起卧龙。” “嗯,倒也凑合,”阳玄圣眯着眼,望着阳和煦,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便觉有趣,“不过若与那些孩童口中吟唱的消寒歌相比,倒是差了几分韵味。” “四哥!”阳和煦立即嘟起嘴,一双大眼不甘的眨巴眨巴,“我已经是这样的大人了,怎生还比不上孩童!” 这边厢,阳玄圣和阳和煦倒是气氛轻松,嘻嘻哈哈c你一句我一句的;而坐在他们正对面的阳寒麝与高品轩则不然,阳寒麝虽依旧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雕像模样,时不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已经快要无法忍受这对诗兴大发兄弟组的所作所为了;高品轩则一直静静的坐在离阳寒麝有些距离的一侧,余光微微瞥着阳寒麝,一言未发。 此时此刻的朱雪槿倒是该感谢天c感谢地c感谢命运c更感谢朱烈并没有把她安排在皇子所乘的马车之中,不然此时不爽的可就不止阳寒麝与高品轩两个了;与荣氏父子同乘的马车中,四人倒是志趣相投,相谈甚欢,就像有着说不完的话,从行军打仗到琐碎家事,一路上都未有半分停歇;直到抵达将军府大门口,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依旧谈笑风生,好像完全看不到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阳寒麝,脸色有多黑。 朱王氏四十有余,身材有些微微发福,面儿上却满是慈爱之色;这会儿定定立在将军府大门口,身后跟着一干丫头,对着几人福身行礼;朱雪槿蹦蹦跳跳的到了朱王氏身边,抱住她的手臂,头在朱王氏的肩膀上蹭啊蹭的,像个许久不见主人的小猫一般。朱王氏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宠溺的轻轻摸了摸朱雪槿的脸颊,后一面引着众人进府,一面道,“几位皇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小妇人备了些酒菜,正候着几位呢。” “夫人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多有叨扰才对。”阳和煦挂着温和的笑容,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朱王氏从侧面看来,和敬妃倒是有几分相似,倒是让他无端的生出许多好感来——这可不是因为她是朱雪槿的母亲,阳和煦这样安慰自己。 “八皇子当真是客气了,这都是小妇人该做的,您又何谈叨扰。”朱王氏说着话的工夫,门口的丫头们将大厅门轻轻一推;柔和的灯光映的几人眼前一亮,然后就看到有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款款向这方而来,步步生莲。 这女子约莫十的年纪,上身一件绛紫浣花锦纹夹袄,外批雪白缎子风毛披肩,下坠一条乳白柔绢曳地长裙,更显其身量纤纤;薄施粉黛,青丝高挽,发间斜插一珍珠钗,坠下的流苏前后摇摆;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嘴角微微上扬,漾着清浅微笑,微微一福身,对着众人打礼,声音中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感: “雪丹给诸位大人请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她可不是我的女儿 好一个娇若春花c楚楚动人的女子。 这是初次见到朱雪丹的三位皇子共同心声,包括阳寒麝;夏王宫中,美艳女子层出不穷,可像面前朱雪丹这般,清水出芙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倒真真儿是没有,也难怪就连一向不沾女色的阳寒麝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朱王氏的脸色一下便有些难看起来,朱烈见了,忙向朱雪槿使了个眼色;朱雪槿立即会意,几步上前拉住朱雪丹的手臂,对着几个眼神在朱雪丹身上移不开的皇子道,“这位是我的姐姐,朱雪丹。我姐姐的才艺可是辽国第一,琴棋诗画样样皆通,绝不次于夏国那些才女之辈。四皇子,八皇子,有空你们可以切磋一番,看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我等要在辽国待些日子,自然不会错过与朱姑娘切磋的机会。”阳玄圣笑着答朱雪槿道。 朱雪丹自是也看到了朱王氏难看的脸色,言语之间难免有了退缩之意,“小女子拙笨,承蒙诸位不弃。” “娘,您也别站着了,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早已是饥肠滚滚。”朱雪槿又跑到朱王氏身边,粘糕一般的黏住她,生生把她拉到了桌旁;朱王氏的脸色方才有些好转,一面叫丫头们伺候着,一面小声对朱雪槿道,“槿儿,她这般行为,不便是为了与你相较,显出她的种种好处?你莫要被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欺骗了。” “娘啊,什么骗不骗的,都是一家人;何况这里还有夏国的几位皇子在,娘可不能对姐姐百般刁难,不然被他们看到,好说不好听的,是不是?” 朱雪槿小声安慰着朱王氏,却见朱王氏依旧狠狠瞪了朱雪丹一眼,后继续对朱雪槿小声嘀咕,“谁知道她和谁是一家人,她可不是我的女儿。” “娘,别闹别扭了。”朱雪槿习惯性的想抬起右手拉一下朱王氏的手臂,却因为这突然的一动而使得整个右臂痛了一下,弄得她倒吸一口冷气。阳和煦可是一直偷偷瞄着和朱王氏窃窃私语的朱雪槿,见她忽的这般,本坐的好好的,却一下站起来,开口便道,“你的右臂还不能活动,是不是又痛了?” “无妨,无妨,”朱雪槿摇头,一面换了个方向,以左手拉着朱王氏坐下,后扫了眼桌上摆着满满的菜品,又对阳和煦道,“这桂花糖蒸新栗粉糕c花香藕片c玫瑰豆腐c樱桃凝露蜜都是甜味,你多用些,我家厨子的水准可是极高的。” “好。”阳和煦说着,却依旧不放心的望着朱雪槿的手臂,眉头微微的蹙在一起。 朱王氏见了,面儿上总算是有了些晴朗之意,笑着对阳和煦道,“槿儿的伤,小妇人会好生调养,八皇子还是先果腹要紧,不然,便当是我们怠慢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阳和煦听了,耿直的连连摇头;阳玄圣见了,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面儿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接过阳和煦的话道,“既然夫人这么说,我们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儿个夜里便在府上歇息,明儿个一早,老夫带几位皇子往皇宫而行。”朱烈说着,举起手中酒樽,樽中烈酒一饮而下,可是丝毫没有含糊。 辽国的这种豪爽的饮酒之法,与夏国的品酒完全不同;不过荣耀与朱烈倒是一樽接着一樽,都豪迈的紧。阳寒麝一言未发,只以余光观察着这一桌子的人,偶尔在朱雪丹身上多停留几分。高品轩自然注意到这点,便也跟着一樽接一樽的喝着闷酒——与阳寒麝一起长大,他第一次发现阳寒麝这样注意一个女子,心里当真有些不是滋味儿。 酒席散了的工夫,已是接近亥时,众人都有了些醉意。朱王氏差小厮与丫头送荣氏父子与几位皇子分别回了别院之后,这才与朱雪槿一道,一路带着神秘的笑容,弄得朱雪槿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你到底在笑什么。”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朱雪槿一面脱下外头的大麾,一面略带不解的这般对朱王氏说道。 朱王氏却依旧笑眯眯的,后到了朱雪槿身边,颔首间啧啧有声道,“想不到我的槿儿居然这么有能力,把那夏国的未来国君收归裙下,当真不得了。” “娘——你,你乱说什么呢。”朱雪槿当真是无可奈何,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又道,“收服了八皇子的不是我,是这条手臂。那个八皇子当真直率的紧,因为我是为救他而受伤,便一直” “不然,”朱王氏打断了朱雪槿的话,笑意不减,“我不会看错的,八皇子待你极为关心,那不止是因为你代他受伤;你有句话说对了,八皇子的确直率,所以根本不懂如何掩藏爱意,流露的极为明显。”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反正我和阳和煦八皇子,不可能的。”朱雪槿摇摇头,百般无奈的这般回道。 “八皇子是夏国未来的国君,你若嫁他,便是未来的王后。”朱王氏说着,双眼都在闪闪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朱雪槿凤冠在头的那一日,那是何等的风光。 “娘,您能不能冷静的想一下,就算八皇子对我有情,如今的夏王与王后,又岂容一个他国人做王后?”朱雪槿倒是显得冷静的多,一点一点帮朱王氏分析,“夏国我去过多次,与我辽国大有不同;虽是五国之中的最大国,但在嫡亲血脉上,却是极为看重,娘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况且雪槿从前就说过,日后要嫁,也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我一人,决计容不得其他。可若嫁给帝王,便是与众多女子共侍一夫,雪槿做不到。” 朱王氏面儿上的笑意逐渐消退,反而带了些惆怅,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天才叹息着道,“可人总会变的,当初说一心为你的人,也难免有一日,会禁不住外面的风花雪月,做出违背诺言之事。” “娘。”朱雪槿自然清楚朱王氏所言为何;朱王氏是辽王与王后的嫡公主,掌上明珠一样的疼爱,却因与朱烈相恋,违背了辽王让她嫁去夏国的意愿,甚至以一己之力,说服了辽王与王后,最终经历千难万险,才嫁给了自己心爱的朱烈。嫁给爱情本该是最幸福的,却不曾想在八年之后,当朱烈把朱雪丹从妓寨带回来,告诉她那是他的女儿时,那种天崩地裂c山河破碎的绝望是如何的惨烈。 “每每看到朱雪丹装的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到她娘亲当初是如何勾引将军的,”朱王氏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只可惜到如今我也不知那卫国贱人埋在哪里,不然,一定将她挫骨扬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渊源 “娘莫要胡思乱想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何苦一直纠缠。况且若真说错了,错的也是那卫国的舞姬,娘何苦将仇恨放在姐姐身上?”朱雪槿轻轻抚着朱王氏的背,一下一下的帮她顺着气儿,语气放的很轻;这又何止是朱王氏的结,更是朱烈的结,每每念及此事,朱烈那浓重的叹息声,让朱雪槿听在耳中,疼在心里,“这些年,我与爹在外征战,甚少归家。府里头娘最得力的助手就是姐姐,姐姐就算没有功劳,总算也有苦劳。就算连苦劳都没有,总也陪伴了娘这么久的时候” “这府里头样样都是我精心经营,何时轮得到那个外人动手?还美名其曰帮忙?说的可真好听。” 朱雪槿可没想到自己无心一句话,居然引出了朱王氏的怒火,连忙补救道,“是,娘说的都对,那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总可以了吧,娘可是我大辽的嫡公主,向来是海纳百川,虚怀若谷” “好了,”朱王氏叹口气,后哭笑不得的望着朱雪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就别哄我了,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牢记于心。” 见朱王氏的表情忽的认真起来,朱雪槿倒是有些意外,后听其继续道,“朱雪丹这个女子,并不简单,你决不可小觑,也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一点都不柔弱,或许,比你还要坚强,而且极其懂得隐忍。” 朱王氏从朱雪槿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朱烈正坐于桌旁,借着烛光一目十行的阅着兵书,听到门吱嘎一声响,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后道,“回来了?” “嗯,”朱王氏颔首,后笑笑,温和道,“已经这样晚了,将军还在挑灯夜读,当真是辛苦。我去端水来,为将军擦擦脸。” 朱王氏说着,才要走的工夫,朱烈却忽的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身边,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朱王氏愣了一下,回过身,与朱烈对视的工夫,但见朱烈眉头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下一念不好,忙开口问道,“将军,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夫人,你来,”朱烈在前头引着,一对夫妻于桌前相对而坐;夜里寂静的很,偶尔能听到外头呼呼的风声,刮得窗子“格啦啦”的响一阵。朱烈深深吸了口气,放低了声音,对朱王氏道,“我们路上遭遇的事情,夫人已经清楚了吧。” “嗯,”朱王氏点头,道,“将军飞鸽传书给王兄之后,王兄便急着召我入宫,将一切说与我听了。” 如今的辽王,为前辽王与辽后所出,正是朱王氏的亲哥哥,所以一旦与将军府有关之事,辽王都会第一时间告知朱王氏,对这个嫡妹极其照顾。 “夫人,这次的事情策划者,我怀疑,是”朱烈将声音放到最低,带着些深沉的意味道,“夏国敬妃。” “是她?”朱王氏自是一惊,毕竟敬妃之子阳寒麝可是在这一行之内,她又抓紧问了句,“将军有何证据?” “那袭击我们的贼人,皆是被临时割掉舌头,以命相搏之人;并且,他们懂得声东击西,先以一部分人引开我,余下的,袭击留在原地的两位皇子以及天瑞和槿儿。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对我与槿儿,也是下死手的。夫人且想想,谁会对我们有如此大的仇恨?干掉两位皇子,又是谁得益最大?那训练死士的方法,不正是我辽国的秘法?综合想来,策划这次事件的人,除了敬妃,再无其他。” 见朱王氏陷入沉思,朱烈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槿儿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围攻他们之人,身上带着迷惑人的香;夏国皇宫之中,八皇子最爱香,而这香,正是恰恰险些要了他们四人的命。” “之后阳寒麝再赶来,便是恰巧的洗脱了敬妃的嫌疑,这招真是高明,”朱王氏的语气冷若冰霜,听完朱烈所言,已经可以确定此次事件的谋划人是谁了,“她真是没变,与从前一般,自作聪明。” “她恨我们,恨我们断送了她的幸福,恨我们要牺牲她来成全自己,”朱烈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但是恨归恨,若因此挑起我们两国的争端,便是万劫不复了。” “我当时只是不想嫁去夏国,要母后寻个其他的公主,也没有指名道姓的点她,她恨我们作甚!”朱王氏紧紧攥起拳头,双眼都要冒出火来,“如今她害的我槿儿这般,定是高兴了?” 见朱王氏这无名火一起,朱烈忙接着道,“不过后来槿儿与天瑞遇到雪流沙,也正是大皇子救了她二人的性命;且槿儿的手臂能够保得住,也全靠大皇子及时施救” 朱王氏眉头一挑,言语之中倒是有些不解之意,“娘想要了槿儿的命,儿子却救了槿儿的命?这是什么计谋?我可当真是看不清。” “我也不清楚,”朱烈摇头,后接着道,“与夫人说与这些,我是希望夫人能够前往宫里,与大王说与此事,让大王修书一封,最起码让几位皇子的这趟辽国之旅安然无恙。之后回到夏国皇宫,她想怎么搞,都与辽国无关,便随她的心意了。” “大皇子也在一行中,她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虽然敬妃曾被称为铁血公主,但朱王氏实在不敢相信,就算是如何的铁血,她能对亲子阳寒麝下得去重手吗? “不好说,夫人且想想,若归去途中,大皇子受重伤,八皇子不幸命陨;这么算来的话,以一点伤,换来宿敌的逝去c换来洗清的嫌疑,或许还能换来王位的继承,那么,如何都是值得的。” 朱烈这么一说,朱王氏方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道,“将军所言不错,倒是我目光短浅c只看眼前了。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出发,将军把脚步拖得慢些便是。” “嗯,夫人不愧是我的贤内助。”朱烈帮朱王氏将鬓角的碎发掖回耳后,后笑笑道,“府中一切有夫人打点,我与槿儿在外,也格外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同是天涯沦落人 夜里,盛京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清晨将至,阳寒麝一如既往的早起练剑,才踏入没了半截小腿的雪地中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定定立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身影;待离得近了,才见那女子着了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披风,虽看不到颜面,却听得到她幽幽的声音——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这声音,阳寒麝不会忘;当第一次传入耳中之时,那种令人怜惜的柔弱感便一直萦绕着他,哪怕是在梦中。阳寒麝微微低沉着开口唤了声“朱姑娘”,那女子回过头,眼神中多有惶惶,似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却正是朱烈长女朱雪丹无疑。 “雪丹给大皇子请安。”朱雪丹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双脚不自觉的向着与阳寒麝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一般。 阳寒麝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对着朱雪丹,他就是冷不起脸来,反而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又道,“可是惊着了朱姑娘?” “是雪丹走了神,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脚步声。”朱雪丹听闻阳寒麝的音调有了些许笨拙的改变,方才收回想要逃离的心思;昨夜宴席间,阳寒麝几乎一言未发,全程面无表情,这让她对这个夏国大皇子有了些惧意,而此时单独相对,她却似乎发现了阳寒麝的另一面,这让她很想把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看清楚。 “闻你刚才所吟,似是听到哀婉的琴音,又似思念亲人。”阳寒麝负手与朱雪丹并排而立,依旧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后抬头望着面前这棵落满尘雪的巍峨大树,余光默默的瞥着一侧的朱雪丹。 但见其脸颊微微一红,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微微咬了咬下唇,后道,“向来听说大皇子善武,不曾想,对琴与诗也颇为精通。” “略懂而已。”阳寒麝说着,忽的右臂高高一扬,身后大氅立即随风舞了起来;朱雪丹尚不知阳寒麝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头顶已经为阳寒麝的手臂与大氅所挡,有雪滚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朱雪丹心头一热,微微抬起头,望着阳寒麝线条分明的英俊侧脸,虽保护了自己,但他的头上却有了皑皑白雪,眉毛与睫毛上,也占了点点雪花。 朱雪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脚,素手纤纤一挥,以绢帕轻轻帮他拭去了头顶的雪,此时心中对阳寒麝已是丝毫没了半分芥蒂,唇角绽放嫣然笑意,莞尔轻言,“大皇子可谓是雪丹的知音了。” 就是这软声浅言,让阳寒麝有一瞬间的愣神,末了,他摇摇头,似是被朱雪丹的情绪感染一般,难得扬起了嘴角,道,“知音不敢说,只是好奇,这便是朱姑娘的家,姑娘又何来思念亲人一说?” 闻言,朱雪丹的笑容之中,倒多了几分落寞;明眸微动瞬间,她开口,娓娓道来,“雪丹虽居于此,可此处对雪丹而言,却并非是家,更像是”朱雪丹寂寞的眼在院落之中扫了一番,后低垂眼帘道,“一个困住雪丹的牢笼。” “你很向往朱雪槿兵戈铁马的生活吗?”阳寒麝回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朱雪丹;他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弱质女子,如何在战场上或挥刀杀敌,或坐于大营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在他看来,朱雪丹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于宫中生活,听戏c下棋c赏花c抚琴,而不是像男子一般冲锋陷阵。 “并非如此,”朱雪丹的回答也印证了阳寒麝的想法,“雪丹的生母是卫国人,于辽国做舞姬之时,与父亲相恋;但父亲当时已经与母亲成亲,且答应母亲绝不纳妾,所以雪丹和生母一直都在风月楼生活,一直到八岁那年,生母因病过世,父亲才将我接了回来,亲自抚养。” “怪不得你与朱雪槿不止容貌c就连性子都大有不同。” 阳寒麝颔首,却见朱雪丹的双眼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水意,她努力的仰着头,保持笑意,嘴角却忍不住的抽动,开口答阳寒麝道,“父亲与雪槿待我极好,可却不常在府中。与母亲在府中,雪丹多少总是有些惶恐。” 朱雪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的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来自夏国的皇子。阳寒麝望着朱雪丹微微颤动着的背影,幽幽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我和你处境相同,尽管是大皇子,却是皇宫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你的心事我懂,可决不能因此而放弃c绝望,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日后。” 朱雪丹的背脊一挺,感觉到身后的阳寒麝蹲下身子,再被阴影笼罩的工夫,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之上是满满的白雪,阳寒麝的声音打背后传来,带着能够温暖她的温度,“朱姑娘,那些无法克服的困难,正如我掌中之雪,只要努力的握紧,”阳寒麝说着,用力合住了手掌,眼见着那雪捏成了冰,冰融成了水,打指缝间一滴一滴流下,又道,“你看,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朱雪丹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大,手纹细碎,因长期练剑,手指之间有摩出的老茧。朱雪丹抽出绢帕,一面帮阳寒麝擦着手上残留的水渍,一面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大皇子这道理,雪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的确在理。雪丹便以此为藉,若再”朱雪丹没有接着说出想说的话,而是回过头,对着阳寒麝微微一笑,梨涡轻陷,“我便想着大皇子今日的话,想来,一切都好过的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早已按捺不住 辽王对夏国几位皇子的欢迎仪式是极其盛大的,这余下的几日,辽王为彰显其诚意,亲自带着阳和煦c阳寒麝与阳玄圣三个,把盛京的文化c人文c地理,辽国的发展历史c军事演练,按照夏王之意,说的清楚通透,丝毫没有怠慢。阳寒麝听得仔细,阳和煦与阳玄圣却明显心不在焉,只是敷衍的跟着于辽宫中到处行走——毕竟游历只是他们来辽的借口,他们真正想要看到的,是辽国那一年一度的冰雪节;而经过路上这一番折腾,再加上辽王这几日的陪伴,冰雪节已经接近尾声了。 好在阳和煦与阳玄圣已经适应了辽国大鱼大肉喝大酒的习性,不然,日日在皇宫中大吃大喝,他们还真的有些受不住;在皇子所之时,与如今在辽国皇宫中,倒是没有什么差异,这让阳和煦有些坐不住了。尽管辽王指点江山c激扬的在说着如何训练军队,他的一颗心却早就飞去了辽宫外的将军府。 算起来,有五六日没有得见雪槿,不知她过得如何?手臂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八皇子,八皇子?” 也不知辽王唤了几声,直到阳玄圣轻轻且不为人知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阳和煦才反应过来;对上辽王有些不解的眼神时,阳和煦有点尴尬的扬起嘴角,笑了笑道,“辽王,何事?” 辽王是个相貌堂堂的壮汉,说话间底气极盛,也颇为干脆,笑起来更是豪爽,“想来几位皇子来我大辽,这几日都于皇宫之中,也有些无趣;如今盛京正赶上冰雪节,不知几位可有兴致前往一观?” “好!”阳和煦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都要放出光来,无比的热烈;辽王忍不住又哈哈笑了几声,摸了摸下巴道,“果然与孤所想无差,孤便让朱烈安排这一切了。” “辽王,我等能否回将军府小住,也在皇宫之中叨扰辽王这许久的时候了,不能耽误了您的政事才是。”阳和煦面色认真的对着辽王拱手这般说道。 “孤自然不觉,不过若几位皇子想要去朱烈府上,孤让朱烈安排便是。”辽王哈哈的笑着,这般回了阳和煦一句,“想不到几位皇子与朱烈倒是亲近,这可是我大辽之幸。” “辽王说的哪里话,朱将军足智多谋c胆识过人,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又何止我几人,父王也当真是欣赏的紧。”在三人之中,阳和煦作为未来的夏王接班人,是最有言谈权利的;所以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由阳和煦亲自开口。 离开辽国皇宫的时候,阳和煦感觉就连呼吸到盛京的空气,都带着些许的香气;因辽王已经派人快马请了朱烈前来迎接,所以当阳和煦看到马车上朱雪槿的时候,整张脸都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几日不见,朱雪槿的气色好了许多,手臂也能前后微微的活动而不至于痛的呲牙咧嘴,阳和煦颇感欣慰的工夫,但听朱雪槿开了口,自是对着对面三位皇子说的。 “这几日腊梅开的正盛,几位既然来了,可有兴趣去看看?” 原来盛京空气中带着香气不是因为自己心情愉悦,而是真的花香。阳和煦的双眼瞪得老大,点头如捣蒜一般,连连道,“自是要去的,我们来不就是为了” “咳,”阳玄圣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阳和煦的话,微微笑着回朱雪槿道,“不知朱姑娘是否同去?之前雪槿说过,朱姑娘的诗词可是辽国第一,在下颇想见识一番。” “四皇子这番盛意之下,姐姐自然同去。”朱雪槿单手支着下巴,笑嘻嘻道,“对了,来之前,我尚去姐姐那里求教,姐姐教了我一个谜语,我打出来,几位猜猜,可好?” 见阳和煦与阳玄圣点头,朱雪槿咧嘴笑笑,露出齐齐的小白牙,后有模有样的摇头晃脑道,“大寒之地积雪,春夏不散,雪间有草,类荷花独茎,亭亭雪间可爱。” 这几句说完,便是大段的沉默;半晌,阳玄圣还有些懵的望着朱雪槿,道了句,“就这样?” 朱雪槿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了句“对呀”,后笑嘻嘻的望着对面三个;阳和煦似乎在努力的想,阳玄圣则是依旧一脸的懵懂,倒是阳寒麝,面无表情的吐了两个字,“雪莲。”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倒是轮到朱雪槿发懵了。阳和煦忍不住笑出了声,望着朱雪槿这般模样,捂嘴道,“雪槿,大哥的生母敬娘娘正是从前的辽国公主,这些如何难得倒大哥呢。” “唔。”朱雪槿气鼓鼓的鼓起腮帮,望着阳寒麝,道,“大皇子,我们还有一场比试呢,到时候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 “等你手臂养好再说。”阳寒麝微微瞥了朱雪槿一眼,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藐视。 高品轩已经在将军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了五六日,因是辽皇宫,他的身份不足以让阳寒麝带着一起进入,所以唯有与荣耀c荣天瑞一起,留在将军府候着。当听到拉车的马儿脖颈上叮叮叮的铃声响起,那便像是比任何声音都要悦耳的琴音一般,高品轩死灰一般的双眼立即复燃,对着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阳寒麝,单膝跪地,行礼问安。 阳寒麝只低低答了一声,便从他身边经过;高品轩再对其他两位皇子行礼,后三步并作两步,跟在阳寒麝的后头,忠犬一般。荣天瑞立在大门一侧,望着这般的主仆,无奈的笑笑,后才迎了上去,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拱手打礼。 “奋武小郎君,我回来了!”阳和煦心情颇为不错的勾着荣天瑞的肩膀,一下一下用力的拍着,笑眯眯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是偷偷的去参加冰雪节庆典了?” “臣一直在将军府静候两位皇子佳音。”荣天瑞哪敢有半分逾越,况且他与阳和煦c阳玄圣不同,他心系国家,对于玩闹,并不十分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我就赌他定会前往 朱雪槿于其后赶上,接过荣天瑞的话,对阳和煦道,“天瑞哥哥白日跟着荣叔叔与我爹学习用兵之法,夜里便将自己关在屋中苦读,别提多努力了,哪里有工夫出去玩闹。若不是今儿个三位皇子归来,这个时候,天瑞哥哥应该还在研习行军阵法的。” 朱雪槿这一番话,倒是让阳和煦有些无地自容;他讪讪的放下手,有些尴尬的笑着对荣天瑞道,“想不到奋武小郎君竟是这样努力,倒是我” “八皇子说的哪里话,臣打小便志愿保护两位皇子,如今,羽翼若不丰满,如何谈及保护。”荣天瑞一拱手,对阳和煦这般道,尽表忠心。 “好了好了,君爱臣,臣敬君这一套暂且搁下,那腊梅盛开的时候可是有限,你们再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我能候着,花可是候不住了。”朱雪槿说着,一蹦一跳的走在前头,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她一面高高的挥着左手,一面道,“你们且回去歇歇,我先去寻了姐姐,安排好一切之后,我们便出发!” 阳和煦的眼光一直跟到朱雪槿的身影消失处,才收回来;阳玄圣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与荣天瑞道,“我们便先行歇着,静待雪槿就是。” “是,四皇子。”荣天瑞在前头先行引路,却听到身后的阳玄圣与阳和煦开了口,说出的话,他却完全摸不着边儿,理解不能。 “八弟,我们来赌一把。” “四哥要赌什么?” “赌大哥是否一道前往。” 阳和煦轻笑了声,摇头道,“四哥,大哥向来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搀和过这种事情。况且他向来不喜这些风花雪月,我是不会赌他前往的。” 阳和煦一副拒绝上套的表情,阳玄圣却神秘的笑笑,后道,“我就赌他定会前往。” “那赌注是什么?”阳和煦一副赢定了的模样,尽管心中还对阳玄圣的话有着丝丝疑问;毕竟阳玄圣从未做过无把握之事,可这次的事情,凭借着他对阳寒麝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去的。阳玄圣的自信从何而来? “一件事,至于这件事是什么,我暂时还未想到,”阳玄圣说着,轻轻拂了拂清风吹到衣袖上的雪花,又道,“自然,你赢了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是提前说好,我们既然说出的话,就必须做得到。” “那是自然,男子汉,须得有诚有信。”阳和煦重重的拍了拍胸口,还因为用力过大而忍不住咳嗽几声,引得阳玄圣几声轻笑;阳和煦有些不满的嘟起嘴,又疑问道,“四哥到底为何如此笃定?” “目前为止只是猜测而已,但愿我没有看错。”阳玄圣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让人看不到底的深邃。 盛京的腊梅园,就在辽皇宫向东约莫四五里的地方;那里地势空旷,远离尘嚣,因是辽皇宫的属地,只供辽王与其后宫一众妃子欣赏,所以有重兵把守,外人绝对无法入内;朱雪槿因其母朱王氏是辽王嫡妹的关系,在这里倒是进出自由——其实她本身倒是对这里没有太大兴趣,但朱雪丹却极其喜欢这里,所以一旦冬日回到府中,朱雪槿都会带她来这里,看她兴致勃勃的赏梅c吟诗c作画,脸上挂着的笑意似乎能融化这满园的白雪。 而此时此刻,偌大的马车中,阳寒麝与高品轩坐在靠左边窗子的座位上,对面是阳玄圣c阳和煦与荣天瑞三个;马车的最靠后,坐着朱雪丹与朱雪槿两姐妹。阳和煦的脸已经黑了许久,其实在看到阳寒麝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便没有过其他颜色,反而转过头,呲着牙恶狠狠的望着阳玄圣,好像想把他直接吞到腹中一般——他就是不服,为什么阳玄圣次次都能够看透一切,而他却傻傻的什么都看不到。 许是车上的气氛有些冷,朱雪丹微微清了清嗓子,倒是先行开口道,“几位皇子初到大辽,想来从前并未见过这寒梅吧。”见几人颔首,朱雪丹再度开口,音若天籁,空灵而飘渺,“其色艳丽不妖,其味清幽淡雅,其姿苍古清秀,虽未得见,但是诸多古籍之中皆有记载,也是描述的七七八八了。” 阳玄圣颔首,后张口便吟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阳和煦自也是不甘示弱,接着道,“冰雪林中著刺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做乾坤万里春。” 朱雪丹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微微拢了拢头发,后望着阳寒麝,音色泠泠,“警世贤文中,有这样两句记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比起前人写过的诸多诗句,雪丹更欣赏这两句。” 阳寒麝身子一凛,对着朱雪丹颔首,自然清楚她的所指。阳玄圣笑容不变,眼神微微在这二人身上跃动。高品轩却微微蹙起了双眉,透过车窗望着外头白茫茫的天与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了。 通过重兵把守之地后,那腊梅的香气便直接透过车窗传了进来;阳玄圣撩开车帘,但见眼前已不再是单调的白色,那放眼望去此起彼伏的红,映衬在那洁白的雪地上,或许是这冬日内最动人的颜色,令人犹感踏入仙境,让他的心都忍不住振奋起来;待离得越来越近了,跳下马车,才发现这腊梅竟是一树有一树的姿态。这一树花开灿烂,趁着湛蓝的天,更显高洁;那一树梅枝虬曲错落有致,风情古朴。而细观之下,这梅树枝桠遒劲枯瘦,上面或缀满白色的梅c或缀满红色的梅c又或是白与红的蕾,怒放的热情c半开的娇羞,凑近轻轻一嗅,更是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我曾于御花园中见过百花斗艳,却不及如今眼前所见的一丝震撼。”阳玄圣不舍拈花,便放开了枝桠,任它怒放。 “的确如此,”对于生活在兰陵那样温暖地带的阳和煦而言,这迎着冬雪与北风却依旧盛开的腊梅,确实带给他极大的震撼,“如今诗与实景相较,诗中所述的确不及亲眼所见,花海雪岭,震撼人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突如其来的告白 在辽国悠闲的日子尚未过够,辽王却已经接到夏王的飞鸽传书当几人被唤至皇宫之内时,辽王紧蹙的眉头看的朱雪槿一阵心悸。几位夏国来的皇子自然不知所为何事,完全摸不着头脑在辽国皇宫,荣耀作为夏国将军,也不好开口最终,还是朱烈拱手,开口询问道,“大王将臣等传唤至此,可是有急事?” “夏王传书,闽事告急,要朱将军与荣将军即刻将几位皇子护送回国,后马不停蹄的带兵前往闽国支援。”辽王说着,以指节抵了抵太阳穴,想想夏王书中所言,便当真头疼的紧况且几位皇子尚未在辽国待上几日,他尚未尽地主之谊,便要回去,多多少少觉得有负夏王所托。 “闽事告急?难不成蜀国已经按捺不住了?”朱烈眉头一蹙,拉下脸来这些年夏国与蜀国互相制约的平衡,难道就要这般打破了么? “是夷邦?”朱雪槿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辽王素日里的确对她宠惯有佳,这会儿子当真像是对自家舅父说话一般,完全没有在意如今身处何地,身边又是何人。 辽王没什么架子的点头,对于这个外甥,他是颇为信赖的每每遇到难题的时候,他甚至不惜对这个外甥不耻下问,要听听她的意见如何,“雪槿一语中的,这次并非蜀国作怪,最起码面儿上看来,的确如此。蜀国虽日益强大,但目前为止,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开拓自己的野心。夏王书中所言,此次骚扰闽国的,是与其隔海相望的岛国,殷。此次殷国来势汹汹,尽管闽国已经派出大部分兵力守在海关,但殷国向来擅长水战,如今闽国已成大门险破局势,殷国又乘胜追击,这次的战事十分吃紧。” “殷国是岛国,靠山吃山c靠水吃水,经济c军事皆处于劣势,如今何以大着胆子公然挑战闽国?”朱烈冷哼一声,面沉如水,“想来定是背后有蜀国撑腰了,蜀国果然已经不甘沉寂,开始使这借刀杀人的卑鄙手段了。” “闽国盛产药草,若当真为殷国攻陷,日后我等的药材一类便完全被垄断,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决计不能让殷国与蜀国的奸计得逞。”荣耀接过话来,拳头紧紧握着,后又对辽王道,“辽王请放心,我等会迅速启程,将几位皇子送归兰陵后,便夜以继日的向闽国而行!” “荣将军之言,让孤颇为安心。哦对了,朱烈,之前王妹所言之事,你不必担忧,放心启程便是,”辽王先对着荣耀颔首,后开口这般对朱烈道,“孤唯一心系之事,两位大将军自都极具将帅之才,也有领兵之力,可水战的话,这是第一次,孤怕你们因此而吃了亏。” 朱烈才要开口,朱雪槿却接过话来,对着辽王恭敬道,“大王尽管放心,尽管水战实战是第一次,但雪槿读过的兵书之中,曾记载过,水上交战,重要的是观察风向c水流方向c湍急或和缓,军队行船阵型须根据实时战况随时改变而因之前都是陆战,我们并没有训练水兵,所以这一次领出去的军队,可以打破队与队之间的隔阂,将所有军队中,懂得水性的士兵聚集在一起,由我等统一管理,这样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辽王讶异的望着朱雪槿那尚带着伤的手臂,摇头道,“雪槿,你身上有伤,这一次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大王放心,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闽国,那里是著名的神医之国,到了那里,还怕治不好我这手臂吗。”朱雪槿对辽王调皮的眨眨眼,后又微微带了些撒娇的语气道,“况且此番前行,我不冲锋陷阵便是,猥琐在军营之中,对战场上的战况了解,并及时作出应对就是。大王,还请应允雪槿一道前往。” 辽王看了看朱烈,但见朱烈无奈的颔首,他唯有道,“好,那孤便允了你一同前往。”末了,他又将一道竹简递给一旁的侍卫,递给荣耀见荣耀双手接过,辽王又道,“荣将军,这是夏王给你的指令既事发紧急,孤也不便再多留你们。下次若再有机会,请几位皇子定到辽国多多走动,孤代表大辽人民热切欢迎你们。” 离开皇宫直到马车行至将军府,这样远的路程,一向话密的阳和煦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旁的阳玄圣也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对面坐着的阳寒麝,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鲜少的将心情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荣耀在其后紧跟着的马车上跳下,对着几位皇子拱手说着什么,朱雪槿倒是没在意这个,转头对一旁的朱烈道,“爹,我们又要离开家了,您好好和娘小聚片刻,我回去收拾行装。” “去吧。”朱烈挥挥手,却见朱雪槿前头才一路小跑,荣天瑞后头立即大跨步的跟了上去。朱烈摸摸下巴,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笑,喃喃了句,“襄王有心,神女可有梦?” 直到荣天瑞低低的喘息声传入耳中,朱雪槿才不禁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些汗珠的荣天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抬着脚以衣袖轻拂,开口道,“天瑞哥哥唤我一声不就是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荣天瑞猝不及防的一把便轻轻握住了朱雪槿的手,感觉到朱雪槿整个人都惊得僵硬了,他才松手,后红着脸,摸了摸鼻子,道,“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我记得雪槿说过,怎么可能不管我。如今雪槿的那条右臂上,不止有八皇子的一片心,还有我荣天瑞的一份。从前我不懂何谓爱,可从那一次之后,我却明白,那份不离不弃,那份生死相惜,就是爱。” 朱雪槿当真是愣住了,也或许这是这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她干张几下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唯有苦笑一下,低下了头。 “我知雪槿的心思,也牢牢记得雪槿说过,此生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你一人,决计容不下其他。我虽并非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但我的心中,唯有雪槿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了。” 朱雪槿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低垂的脸庞,荣天瑞看不到她的表情可这些话他憋着太久了,久到几乎让自己窒息,末了,他叹口气,伸手捋了捋朱雪槿的头发,又道,“我不想为难你,只是想让你清楚我的心意。此次出行,危险重重,前方是何战况,我们都不清楚。但是我以奋武将军的名义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保你周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不忍也须伤,短痛总比长痛好 “天瑞哥哥,我”朱雪槿终于恢复了言语的能力,却是欲言又止;抬起头的工夫,又碰撞上荣天瑞热切的目光,她蓦地脸一红,立即转移了视线,望向一旁的工夫,却见阳和煦定定矗立在荣天瑞身后不远的地方,雪地之中,他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一般。朱雪槿的心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像做错事情被抓到一般,整个人后退了下,头都快低垂到雪地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但她现在,一心想做的事情,就是逃离此处。 荣天瑞见朱雪槿如此,回过头,见阳和煦面无表情的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这才拱手问安;阳和煦摆摆手,木然的挪着步子,与荣天瑞和朱雪槿擦身而过,这番模样,饶是从小与他一道长大的荣天瑞,都从未见过。荣天瑞叹了口气,拍了拍朱雪槿的肩膀,低声道了句,“快回去准备吧,晚些时候就要出发了。” 见朱雪槿微微点头,依旧低垂着脑袋,荣天瑞心中也是恨极了自己。他紧了紧拳头,与阳和煦一般,与朱雪槿擦身而过,却并未向着他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着阳玄圣的所在而去。 阳玄圣一直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棂,从缝隙望着不远处的一切;直到荣天瑞已经定定立在他身后许久,他才回过头,见荣天瑞一脸愧疚与不安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道,“天瑞,我知道你不想这般,但八弟的为人我太清楚了,他太过单纯,又从来没受过伤害,我生怕有心人以雪槿为棋子,对他造成太大的打击,导致他从此一蹶不振。所以,我唯有先下手为强。利用了你与雪槿,天瑞,我十分抱歉。” 荣天瑞对着阳玄圣拱手,语气之间带着叹息,道,“四皇子此番也是为八皇子着想,这番用心令臣动容。臣对雪槿本就情根深种,只不过提前捅破这层纸而已。只是为难了雪槿,她那时的模样”念起朱雪槿那如何努力都扬不起的头,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话,荣天瑞便一阵心疼。 “雪槿是个聪明的女子,况且当日雪流沙事件,她已经流露出了对你的情感。或许她还未发现而已,天瑞不要心急。”阳玄圣这般说着,他倒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些自信,“雪槿同样清楚知道,她与八弟不会有结果,她该是不会动心的;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是八弟,我既已经无法阻止,便唯有将伤害减到最小。” “八皇子的情感已经完全无法遮掩,但臣佩服四皇子的地方在于,就连大皇子心中之想,四皇子都猜得中。”荣天瑞说着话的工夫,余光却瞥到阳玄圣嘴角再度展现了那个神秘的笑意。 “那不是猜的,是我亲眼所见,”阳玄圣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立在窗棂前;又微微推开了些窗子,指着外头不远处的大树,对荣天瑞道,“你瞧,就在那棵树下,几日前的清晨,大哥与朱姑娘两人余此相谈甚欢,大哥甚至以大麾为朱姑娘抵挡落雪。饶是与大哥不熟,可天瑞你也该清楚大哥的性子如何清冷。朱姑娘的确与众不同,如同花朵一般娇艳,又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也难得大哥对其情有独钟。” “是,四皇子观察入微,臣佩服至极。”荣天瑞这般说着的时候,眉头却依旧紧锁;他不知道刚刚按照阳玄圣那般的安排,在阳和煦面前对着朱雪槿说了那些话,之后三人要以怎样的目光相接,更不知道自己是做的对或错,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陷入矛盾之中,根本无法自拔。 阳玄圣怎会看不透荣天瑞的想法,他缓缓上前,拍了拍荣天瑞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了,待将我等送回兰陵,八弟日后便难再见雪槿,这份情感,慢慢的会被忘记。而你这一路,与雪槿的感情会日渐深刻。别乱想其他,按照你所言,安心护着雪槿便是。” “是,四皇子。”荣天瑞对着阳玄圣拱手,表情之中却难掩愧疚,看来短时间内,这份隔阂必定存在于他心中了。 望着荣天瑞有些佝偻的背影,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股灰色的气氛中,阳玄圣自信的笑意在面庞上消失,转而换上满是忧虑的模样。虽说这边厢已经利用了荣天瑞打击到阳和煦对朱雪槿的那份心,可另一边,又该如何安慰阳和煦?阳和煦是否会像自己当初那般? 不,不会的,他们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他们还没有互相坦白自己的心意。阳玄圣落寞的摇头,回身的工夫,望了望自己卧榻之上放着的小包袱,淡淡叹了口气,喃喃道,“这趟行程,结束了。” 阳寒麝背脊挺直的立在床边,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眼珠随着收拾行囊的高品轩转了转去;忽的,他开了口,依旧不带什么语气道,“高品轩,此次闽国征战,我要一同前去。” 高品轩手中的水袋登时掉落,转过身便对着阳寒麝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大皇子请三思,暂且不提此事敬妃娘娘是否同意,此番前往闽国,军情如何尚不可知,饶是有朱烈与荣耀两位大将军镇守,但要打的是水战,任何人都没有一点经验,想来” 阳寒麝打断了高品轩的话,眉头微微一抬,道,“我想见识一下这个朱雪槿的能力,是否有传说中的那般出色。” “大皇子只是为了见识一个女子的能力如何,便要冒险?”高品轩连连摇头,倒也清楚自己人微言轻,忙拿出敬妃为挡箭牌,接着道,“敬妃娘娘也不会让大皇子去冒这个险的,大皇子是敬妃娘娘唯一的依靠” “别拿母亲来压我,”阳寒麝冷冷望着高品轩,那双剑一般的双眼似乎将他的心看的通透,“若当真能够搅得阳和煦做不成王,我虽为大皇子,却也不是第一个有资格的。而如今,我就是在争取我的资格,这赫赫的战功,就是最大的资格!” 高品轩见此,也唯有软了语气,拱手道,“既然大皇子已下定决心,臣必定与大皇子同心同力,誓死相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一语惊醒 打盛京回兰陵这一路上,辽国整备好一系列熟悉水性的士兵与荣耀打夏国带来剿匪的士兵,声势极为浩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行,脚步匆匆。阳寒麝c高品轩c阳和煦与阳玄圣在一朱轮华盖的马车之中,地方虽宽敞,但气氛却压抑到极点,几乎一路无言;荣氏父子与朱氏父女与其后的黑漆平头马车中,荣天瑞与朱雪槿或许还在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告白而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连偶尔的眼神碰撞,也都迅速别过头去;倒是荣耀与朱烈,一路上都在探讨水路交战的问题,极其热乎。 抵达兰陵之时,已是两日后的傍晚。这样庞大数量的士兵,对于兰陵的守城将军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便纷纷安排好食宿;而余下的几人则继续坐马车前往夏王宫之中——毕竟夏王宫与辽王宫不同,占地颇大,将军府c学士府皆在其中,而朱氏父女晚上就被安排在将军府休息,以不影响第二日的行程。 载着几位皇子的马车并未在将军府前停留,而是直接向着皇子所而去;阳和煦扭过头,望着车帘外渐行渐远的朱雪槿,不知为何,心头刀割一般疼痛,让他的眉头忍不住蹙了又蹙。从将军府到皇子所,本没有多远的路程,可当看到朱雪槿的身影变成一个点,直至消失不见,阳和煦收回目光,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 下了马车后,阳和煦与阳玄圣走在前面,阳寒麝则放慢了步子,与两人拉开一定距离后,方才对身后的高品轩低声道,“如今正是晚膳时候,一会儿你潜行往永福宫去一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战事吃紧的时候,父王一定会在母亲那里。” “是,大皇子。”高品轩一拱手,后直接向一侧的阴影中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见;阳寒麝望着阳和煦那明显有些低落的背影,冷哼一声,负手往皇子所而去,很快超过那二人,脚步生风。 阳玄圣但觉身边一阵阴冷的风吹过,转头工夫,见是阳寒麝走路间带出的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阳和煦道,“八弟,这一路下来,你也累了,晚膳想用些什么?我好吩咐下去,让司膳司准备。” 阳和煦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胃口,只想好好休息。” 阳和煦的模样的确满是疲惫,阳玄圣自是心疼,但却也无可奈何,这都是阳和煦必须经历的,待过了这一段,他就会慢慢好起来,所以此时也唯有忍耐,“好,八弟既这般说,便好生休息。” “四哥,”不曾想,阳和煦再度开了口;而且似乎颇为认真,还停下了脚步,甚至拉住了阳玄圣的衣袖。与其对视的时候,阳玄圣能够从阳和煦的眼神中看出无限的迷茫,“四哥查人观色,细致入微,就连大哥都逃不过四哥的法眼。四哥能不能告诉我,奋武小郎君与雪槿他们两个可是两情相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阳玄圣直面阳和煦的双眼,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味。 阳和煦却明显的退却了,他移开目光,叹了口气,道,“四哥也知我心思,若是的话,我便唯有祝福;若不是” “也与你无半分关系,”阳玄圣直接接过了阳和煦的话,见阳和煦明显的愣了一下,后满脸的悲哀之意,阳玄圣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尤其用了大力气,又道,“八弟,你要记得,你是夏国的国君。身为一国之主,就要心系天下,女子不过是身外之物,你绝不可为任何一个女子动真情,这世上唯一能够让你动情的,便是你的国家,是夏。” 阳玄圣这般说着的时候,见阳和煦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唯有道,“好,八弟,我便回答你的问题。天瑞与雪槿二人,天造地设,在一起是迟早的事。这一路走来,天瑞待雪槿怎样,雪槿如何依赖天瑞,你都亲眼所见,已无需我再多说什么。八弟,你无法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回答。” “可雪槿她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阳和煦仍在狡辩,或许这也是他如今唯一的筹码了。 阳玄圣摇头,再度点醒阳和煦,“八弟,雪槿救你,是因为你是夏国八皇子,是未来的夏国国君;更因为这一路保护你的任务落在朱烈身上,若你受了重伤,那么朱氏满门的性命堪忧,甚至夏辽之间的裙带关系都可能因此瓦解。她这番救,不止救你,更是在救自己,救整个国家。反观雪槿与天瑞遇到雪流沙的时候,雪槿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天瑞,八弟,这才是爱,是真正发自肺腑的爱;而对于你,雪槿更多的是一种背负于身的责任。” 或许这一次,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阳和煦的表情之中,失落开始渐渐大于哀伤,到最后,他摆了摆手,对着阳玄圣道,“四哥的话,我记住了,我想静一静。” “嗯。”阳玄圣知道有些时候,阳和煦需要自己消化一些事情;虽然年龄依旧小于自己,但阳和煦已经开始渐渐的成长了。成长总是要带着些痛苦的,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阶段,无人能逃。 当月上柳梢之时,朱雪槿带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回到屋中,才要歇下,却听到一阵叩门声;她问了句“是谁”的工夫,荣天瑞的声音响在门口,带着些低沉的意味,“雪槿,八皇子前来寻你。” 八皇子?朱雪槿也不知为何,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前开门的工夫,但见月光之下,荣天瑞与其身旁的阳和煦皆带着些她读不懂的复杂表情。朱雪槿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眨眨眼,再三平静之后,方才问道,“这样晚了,八皇子不好生休息,怎的跑到将军府来了?” “有些话,想和你说。”阳和煦有些别扭的抓着自己的手,后微微一歪头,道,“可否与我一道走走?” “那好吧。”朱雪槿稍微沉吟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后迈过门槛关上门,先对着荣天瑞福身告辞,后与阳和煦一道,向着与荣天瑞相反的方向,缓缓并肩而行。 荣天瑞望着两人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不知是为阳玄圣之前费的那种种心思,还是为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送别 今夜的月极其皎洁,柔和的光洒落在阳和煦与朱雪槿的身上,像是给两人渡了一层金色的雾气;尽管已是深冬,但夏国的夜较之辽国来说,已算不得寒冷。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走着,沿着武英殿一路到了断虹桥,默默到了桥中央之时,阳和煦忽的停住脚步,定定立在桥栏一侧,一只手摩挲着桥上的石狮,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朱雪槿跟着停了下来,竟是不敢正面阳和煦,只是一面低头望着月光下的湖水,一面余光瞥着阳和煦,不知道他此行究竟是何目的。 “雪槿,”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和煦终于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七分决绝与三分疲惫,“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望你能救闽国民众于水火,我祝你凯旋归来。” “多谢八皇子挂牵,雪槿定不负您所托。”朱雪槿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为何如此疏远;此时再抬头望着阳和煦的侧颜,竟无法把那个总是不经意间便轻薄了自己的单纯八皇子与眼前的人重合;眼前的阳和煦刚刚说出的几句话,心系万民福祉,是一个君主说出的话;他成长了,这是该为他高兴之事,也是夏国民众之福。 “我曾听你说过,辽国将军,以军功优先者居,你最大的目标就是接下这大将军之位。”阳和煦转过头,正碰上朱雪槿定定望着他的目光;这一次,阳和煦没有闪躲,反而愈发灼灼的望着她,接着道,“我会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君主,日后,夏辽两国的繁荣c五国之间的安定,还望雪槿多多扶持。” “雪槿谨记于心。”朱雪槿重重敲了敲自己的心口,面儿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尴尬与猜测,反而满满都是坚定,她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日后的每一次战役,雪槿都定认真以待;八皇子也要用功学习治国之道,待八皇子做上夏王之位,届时若需要雪槿,雪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怎么”“舍得让你赴汤蹈火”这八个字,阳和煦生生咽了回去,后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既然雪槿这么说了,我们便在此约定。明日我不方便送你出行,今夜,便与你道别。” “八皇子安心便是,即便是并未见识过的水战,雪槿也有信心;况且身边还有爹c荣叔叔和天瑞哥哥,我们定会将捷报带回!”朱雪槿对此次出行,倒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嗯,”阳和煦微笑不变,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不多耽搁你,送你回去吧。” “不必,”朱雪槿摇摇头,眨巴着双大眼睛道,“雪槿识得路,倒是八皇子,如果雪槿所猜不错,八皇子是偷跑出皇子所的吧?皇子所是有关闭时间的,也差不多到时辰了,八皇子快些回去吧。” 阳和煦可是没料到朱雪槿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他脸颊微红,后摇摇手道,“既如此,那我便不送你,你回去路上留心些。” 朱雪槿摆摆手才转身走了没几步,甚至还未下了断虹桥,阳和煦的声音便再度传了来,带着一丝的犹豫和极难察觉到的哀伤,“雪槿,你和奋武小郎君” 朱雪槿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阳和煦,却发现他忽然没了后话;她正要询问的时候,阳和煦终于露出了笑容,接着道,“一路小心。” 朱雪槿所言当真一点不错,阳和煦就算加急了脚步往回赶,还是在皇子所门口遇到了焦急等待他的阳玄圣,以及其后站着的一排侍卫,看来若是再寻不到自己,阳玄圣都要出动皇子所的侍卫于整个皇宫之中搅个翻天覆地了。终于看到阳和煦的身影,阳玄圣紧蹙的眉头却依旧没有打开,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仔细的瞧了他半天,直到最后,那直直的眼神弄得阳和煦都有些害羞的别过脸去,阳玄圣方才道,“你当真是吓坏我了,本来吩咐司膳司弄了些你喜欢的桂圆莲子冰糖粥,给你送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你不在房里。这大半夜的,你怎生到处乱跑。” “四哥,我没事,”阳和煦摇摇头,唇角轻扬,似是卸去一大心事一般,后又对阳玄圣道,“巧了,这会儿我正好腹中饥饿,四哥刚刚说的桂圆莲子冰糖粥,可是还算数?” “你若想吃,什么时候都有。”阳玄圣见阳和煦这般模样,总算也放了心;他当真害怕自己今儿个对阳和煦说的那些话,给他造成太大的打击,会让他做出什么意料外之事;不过见阳和煦如今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多多少少猜到了阳和煦刚刚离开是去了哪里,又见了谁,既然这般,他也没什么可担心,便与阳和煦一道,一面走回皇子所一面道,“我再差人去司膳司,吩咐他们炖些燕窝入粥可好?在辽国这些日子,你吃的不合口,这回到母国的第一餐,定要你欢喜才是。” “燕窝不重要,多加些冰糖才好。”阳和煦笑嘻嘻的,露出一排小白牙,好像终于找回了从前的自己。 阳玄圣宠溺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都按你说的做。你暂且回去歇着,我这便差人去司膳司,粥准备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不,我要与四哥一道。”阳和煦说着,拉着阳玄圣的手臂,直接拽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后一面打开窗子,一面走到梅花朱漆小几旁,细细的研磨,开口道,“好久未与四哥一道赏月作诗,我可是有些技痒了。” 阳玄圣许久未笑的这样轻松,他先吩咐了外头的侍卫几句,后自行走到阳和煦一旁,道,“好,那我今夜就陪八弟一块赏月作诗,若八弟技艺不如我,可不许耍赖。” “四哥可不要小瞧我,”阳和煦一面研磨,一面抬起头,笑眼望着阳玄圣道,“这次,我可要四哥大开眼界了。” 大开眼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畅意。阳玄圣静静立在一侧,笑容恬淡。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寒麝同行,前往闽国 翌日,荣氏父子与朱氏父女一切准备妥当,准备上马引兵向闽国而行之时,却被突然出现且一副整装待发模样的阳寒麝与高品轩弄得当时便没了分寸;荣耀与朱烈不解的对视之后,自行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行礼,后开口道,“大皇子清晨驾临将军府,可有指教?” “高品轩。”阳寒麝没有回答荣耀的问题,而是冷冷吩咐了高品轩一句;高品轩立即上前,先对着荣耀与朱烈行礼,后双手将一份竹简恭敬递上,同时开口道,“荣将军,这份是大王给您的谕旨,还请您仔细着。” 荣耀单膝跪地,恭敬接过,后翻开一看,面色当即铁青一片,紧闭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他实在难以想象,当初让阳寒麝跟着他前往剿匪寇也就算了,那毕竟只是一般贼人;可如,他们要面对的是殷国的千军万马,还是最不熟悉的水战,阳寒麝就算再如何不受宠爱,也是皇子身份,大王如何舍得让自己的皇子去参加这样的战役? 都不用看那竹简,只见这架势,朱雪槿也猜得到发生何事。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对阳寒麝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从前她只觉这阳寒麝深藏不露,极有本事;如今看来,除了这点,他的胆色更是超群。若说之前剿匪是他的初战,他初战告捷,并且得到了荣耀极高的评价;而这一次,他依旧选择一道出行,亲自率兵,一来自是可以稳定军心;二来,闽国看到夏国竟派了个皇子过来,心中自然振奋;第三,或许这一次的出征,会让两位将军同时对他青睐有加。这么算来的话,阳寒麝此番决议,却是不亏。 朱雪槿那小女人家的心思,自然想得多;但荣耀与朱烈就不同了,他们统一想到的是,若当真恶战起来,如何能保得阳寒麝周全。之前为保阳和煦,已经害的朱雪槿一条手臂受了重伤,一直到今日都不能做太大活动。而这一次,谁也不清楚前面究竟是千难还是万险;不,在那千难万险之前,面前已经站着这次征战最大的险情了。 饶是有再多不愿,夏王既已下旨,便不会更改。荣耀心下重重叹息,面儿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对着阳寒麝拱手道,“臣领旨,这一路,还望大皇子留意才是,无论发生什么,切记第一时间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荣耀的语气之中有着多少的无可奈何,所有人都听得出;见阳寒麝微微颔首“嗯”了一声,高品轩对着身后不远处候着的马车招了招手,马车呼啸而至时,阳寒麝大跨步的上了去,留下高品轩对着余下几人拱手道,“大皇子的饮食起居,臣自会照顾,两位将军不必忧心,大王派大皇子随行,不过也是与两位将军学习领兵之道与实战经验,还望两位将军切莫吝啬。” “高侍卫说的哪里话,我等自会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荣耀语毕,高品轩再度一拱手,马车上侍卫躬身请高品轩上座,一切就绪之后,荣耀望向一侧一言不发的朱烈,微微低了声音道,“我们出发吧。” 永福宫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尽管昨日夏王来过,却也只是小坐片刻,一丝关怀也无,从头到尾全是与闽国相关之事;待阳和煦离去之时,夏王更是便与他一道离开,即使夜已深了,依旧丝毫没有留在永福宫休息的意愿。敬妃的嘴角唅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男子皆是这般薄情,这种事情她从一入夏王宫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此后,也不再有什么伤心之说。 心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伤的? “娘娘,起风了,回屋里歇着吧,当心着了凉。”宫女芝兰轻轻搀着敬妃,缓缓的回到屋中;又伺候她脱了靴,抱了小暖炉,这才走到一侧静静候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极其乖巧。 “娘娘。”敬妃尚有些发呆的时候,明月已经匆匆打宫外头进了来;不过没敢一下便太接近敬妃,省的带进的冷风袭着了她;不过芝兰与一旁的芙蓉见到明月回来,且一回来便带着些紧张的神色,两人很识相的纷纷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 敬妃摇头笑笑,倒是先打趣明月道,“你瞧你这姑姑,把底下的丫头调教的当真越来越好了,懂眼色,知深浅。我可是该嘉奖你些什么才是。” 明月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虽眼见着敬妃在笑,可她与敬妃相处这些年,敬妃想什么她如何体会不到;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她也不拆穿敬妃的强颜欢笑,只是接了她的话道,“娘娘待奴婢一家已是极好,奴婢不敢再要什么奖赏;能够侍奉娘娘一辈子,便已经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嘴仍旧如当初一般甜。”敬妃的笑容已经减去不少,微微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方才又道,“你刚刚可是见到寒麝了?” “是,”明月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给大皇子备了些常用的东西,以及娘娘特别交代的,闽国地形图与娘娘夜里亲笔写下的水战经验谈,想来会对大皇子此行有极大的帮助。” “我本不愿他去冒这个险,但昨夜他既那般坚决唉。”敬妃重重的叹口气,看得出,即使她也帮着阳寒麝说好话,最终让夏王点头应允,可她内心之中,也是极不愿阳寒麝走这一趟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娘娘的心思奴婢明白,”明月也站了半天,约莫自己身上寒气散净了,方才走到敬妃一旁,一面帮她捋背顺气儿,一面道,“大皇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打算;您别忘记,您可是曾经的铁血公主,战场之上无人能敌。大皇子既是您的亲子,定也会如您从前一般。况且此次随行之人,不止有荣耀,还有” 明月的话戛然而止,后暗暗怪自己多嘴;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敬妃的背脊忽的一挺,后听敬妃的话响在耳畔,依旧带着无边的恨意,“之前没杀掉那朱氏父女,算他们命大!这一次,有他们相随,倒也是给了我寒麝多一重保障。我的仇恨可以放一放,只要为了寒麝,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尚可以忍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水战分析 因夏国同样临海,荣耀与朱烈两位将军生怕战争会因此波及到夏国沿岸子民,所以打离开兰陵之后,便一路向东,直到行至海岸口旁,这才接着往南而行,向着闽国的所在出发。尽管越向南行走,天气就该越炎热起来,不过因为走的基本都是离海很近的山林小路,所以倒也没有觉得特别不适应的地方。 一个白天几乎不停歇的行进,傍晚时候,众人扎营之处,已经接近夏闽边境。靠着生起的一堆堆火,朱雪槿若有所思的嚼着并没有什么美味可言的干粮,还在回想着白日里朱烈与荣耀研究过的水战方式是否当真可行,又有何弊端。荣天瑞坐在她的一侧,望着这般的朱雪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后轻声道,“白日里也想,夜里头也想,你的脑袋也需要一个休整的时候。” 朱雪槿愣了一下,思路忽然被打断,她还有些反应不及;后才转过头,对着荣天瑞笑笑,道,“天瑞哥哥有所不知,如果不经常思考的话,这颗头就犹如一个上了锈的锁,即使日后有钥匙,也是万万打不开的了。” “你的歪理向来多如鸿毛,我当真说不过你。”荣天瑞说着,将自己烤好的鱼递给朱雪槿,又道,“我曾听爹说过,多吃鱼肉可以补脑,你得赶紧补一补才是;不然,日后变得呆头呆脑的,如何做大将军。” “噗嗤。”朱雪槿一下便笑出了声,只不过尚未接过烤鱼之时,高品轩的声音已经打背后响起,带着一股突兀的意味,“大皇子请雪槿姑娘过去一会。” “会?”荣天瑞不经意间,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朱雪槿倒是不感意外,起身随意的拍了拍尘土,便对高品轩道,“有劳高侍卫带路。” 高品轩转过身的工夫,余光瞥到荣天瑞竟也跟着站了起来,便又拱手,一板一眼的对荣天瑞道,“奋武将军,大皇子只请雪槿姑娘一人前往。” “看来这脑子我暂时是补不上了,”朱雪槿调皮的吐吐舌头,后对着荣天瑞眨眼道,“天瑞哥哥先补着,我一会儿便回来。” “嗯。”荣天瑞点头,见高品轩带着朱雪槿往阳寒麝所在的帐篷而去,微微叹了口气,心下暗自思忖着,这个时候,大皇子寻了雪槿前往,是为何事?若为军事,何不寻朱伯父与爹更好? 荣天瑞还真没有猜错,阳寒麝寻朱雪槿,正是为了行军交战之事。当朱雪槿低头迈入帐篷之时,但见阳寒麝正蹙着眉头拿着一竹简,仔细的阅着;听闻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直接挥手示意道,“过来。” 朱雪槿余光瞥着高品轩,见其一动不动,便知阳寒麝所指者为自己;她几步上前,因右手臂的那道伤使得她还不方便拱手道安,便只福了身子算是请安,口中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你看这个。”阳寒麝也没有回礼,只是将竹简递给了朱雪槿;朱雪槿接过,但见竹简上字体极为娟秀小巧,一看便知是女子所书;再见其内容——水军主要舰种为艨艟,艨艟船首有一大椎,可椎破敌船;此次交战地点粗略以闽国与殷国最接近之处广安为例,广安地处东海下游,逆水行船,难以冲撞;但我方可以接舷战相对抗 朱雪槿并没有询问这样专业的水战描述是从何而来,那尚存的墨香已经能够让她想象的到;她只是就看到的这些,结合自己曾看过的兵书,直接对阳寒麝道,“殷国擅长水战,船只定为艨艟。虽并未眼见,但书中记载,艨艟以生牛皮蒙背,防御性极其优秀,尤甚是防火;且开弩窗矛穴,出击与还击敌船的能力皆是上等。艨艟形体雄伟,机动性强,且极便于水战。竹简中记载艨艟之椎,可以很轻易的椎破闽国兵船,且闽国很难有还手之力。就算我等上去支援,若没有可突破之法,也是白白牺牲性命。” “这竹简中所述,接舷战又可否与其对抗?”阳寒麝抬起头,一双冷冽的眼盯在朱雪槿的面庞上;但见她半分不惊不慌,反而颔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阳寒麝不知为何,本来有些不安的心,竟就那样平静下来,只听朱雪槿接着在一旁说道: “水上交战,大多以弓箭相接;我大辽是马背上的民族,这方面说来,我方占据极大优势。再者,关于接舷战,大皇子可听过‘钩拒’一说?” 见阳寒麝摇头,朱雪槿继而解释道,“进则拒之,退则钩之,当敌我双方战船互相接近而又不能正好撞上,或者我方于最后采取避免被撞的行动,又或者,敌方撞击未造成我方伤亡,此时,双方战船十分接近,我方士兵便可借助接弦跳板搭于敌方艨艟上时,冲上敌方艨艟进行厮杀。擅长水战的殷国士兵,不过是借着天时地利的优势,在作战方面,决计抵不过我军。所以,一旦进行接舷战,便是已经吹响我军捷报的号角。” “且趁着这股大优势,我军还可占领敌军艨艟,自行研究,让闽国造出更好的战船,以抵挡日后殷国的进攻。”阳寒麝一副恍然开朗的神情,原本看敬妃写给他的竹简,他尚有些分析不来;毕竟夏国的兵书与辽国一比,自是小巫见大巫;果不其然,若换作朱雪槿来看,又是另一番景象,如今,眼前的一切已经不成任何问题,既然行军方针已经制定好了,届时水战一开,只要随机应变就是,大的方向已经定下来了,不会有什么偏离。 “大皇子所言正是,因从前闽国与殷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闽国又有夏国的庇佑,所以在造船业大有疏忽。如今经此一役,想来他们也该有些警惕性了。”朱雪槿说着,微微晃了晃脑袋,又道,“又何止是闽国,卫国c辽国与夏国都该有警惕性,毕竟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日渐崭露头角且野心勃勃的蜀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被屠的和岘村 “你对此分析的倒是颇为深刻。”阳寒麝一改之前对朱雪槿的看法,望向她的眼色之中,带了些兴趣;这朱烈当真好命,两个女儿虽南辕北辙,却都是极好的女子。姐姐朱雪丹国学博睿,玉洁冰清,恍如神妃仙子;妹妹朱雪槿才智过人,清新脱俗,巾帼不让须眉。这两姐妹相得益彰,犹如左膀右臂,让人生觉缺一不可。 朱雪槿微微一笑,后道,“五国的大形势,大皇子心中自是明了。雪槿不过是小女子之言,不值一提。” “虽为女子,可目光已比一般男子望之远的多。”阳寒麝这般道了一句,后听到朱雪槿腹中传来的咕噜噜声音,他脸色不变,只是挥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雪槿告退。” 高品轩眼见朱雪槿的身影消失在帐篷中,方才走到阳寒麝一侧,静静候着;但听阳寒麝开了口,语气较之从前,已是多了几分欣赏,“这朱雪槿当真不容小觑,她的区区之言,却可解开我这小半日的疑惑。” “臣尚且不知,大皇子何以不寻两位将军前来,而偏偏要寻雪槿姑娘。”高品轩当真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尽管自己一直未曾离开阳寒麝太久,可对他的心思,的确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这里,”阳寒麝指了指自己的头,又道,“荣耀与朱烈身经百战,有丰富的阅历,他们很容易被套拢在之前的行军作战经验中,很难有新的想法。但朱雪槿不同,朱雪槿很有灵性,懂得举一反三,这点我十分欣赏。” “那奋武将军呢?”高品轩接着又问了一句。 但见阳寒麝摇头,却依旧没有丝毫表情的答道,“荣天瑞与荣耀一般,有些死脑筋,不及朱雪槿机灵。还是那句话,日后朱雪槿若为我所用,一切好说;万一” 阳寒麝的面色忽的一冷,目光尖锐的望向高品轩;高品轩会意,当即拱手,恭敬且低声答道,“大皇子放心,若当真有那么一日,臣会让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又这般向前行进了一两日的工夫,或许殷国始终也有惧于夏国,在哪怕接近夏闽边境的沿岸,殷国都不敢有一点点的唐突。直到行进第三日,已经到了闽中地带,距离闽国首都同安尚近的地区,天似乎都一下暗了下来,乌云齐聚,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朱雪槿骑着高头大马,与朱烈c荣耀c荣天瑞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最前方;她倒是对天象也有些研究,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如今抬头瞧了瞧半空,又听了听周围,丝毫风声也无,便向着一侧的朱烈建议道,“爹,这似是要下雷暴雨的天气,我们该迅速寻找避雨之处。” 朱烈一面策马前进,一面打衣襟中拿出闽国的详细地图,瞧了一会儿,转头对朱雪槿道,“前头十几里处,有个和岘村,望其所处位置,正是往同安去的必经之路,我们便选择在那里暂时休息,避过这场雨吧。” 朱雪槿颔首,后打朱烈手中接过地图,忽然发现这和岘村不止是前往同安的必经之路,更是一处接近海边的小村,且瞧那广大的占地面积,想来该是极其繁荣之处。可在这个战争吃紧的节骨眼儿上,越是这样接近海边的繁荣小村子,便越容易受到殷国水兵的觊觎;况且之前辽王说过,夏王给他的谕旨中,已经明确指出,闽国已处于大门险破局势;又是几日过去,不知如今如何?朱雪槿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只念是自己多心,也只望是自己多心了。 只可惜当看到眼前广阔的地面被烧得漆黑一片c甚至还露出些皑皑白骨之时,朱雪槿便清楚,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了。殷国水兵果然没有放过这和岘村,甚至连他们的田地都烧得精光,一点不剩。在经过一大片黑炭一般的地面后,破败的村落便呈现在一干人等的眼前。 此时天空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天色也急速的暗了下来,更显此处的颓废与衰败。地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原村民的遗体,基本都已经腐烂,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尚有破烂的衣裳c布匹与散下的碎落瓷器,无一不是在描述着这里曾遭过一次怎样的劫难。四周的瓦房破的破c烂的烂,眼见到的圈内唯有血迹,没有任何家禽。这些殷国士兵,就像是蝗虫过田一般,将此处搬得精光,无辜村人更是杀的片甲不留,当真恶毒至极。 阳寒麝与高品轩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走到几人面前;望着这遍地的腐烂尸首,还有那钻入鼻中尚难忍受的恶臭,阳寒麝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抬头望了望天,后淡淡道,“先行避雨,待这场雨过后,将这些村民好生安葬,再继续行进同安。” 朱雪槿也不知为何,只听到阳寒麝这几句丝毫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她却心中一动,更觉阳寒麝身上有一股天生的帝王风范。尽管并非己国子民,可他却对他们同样爱惜,这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品质;这个时候,朱雪槿在为阳寒麝所微微认同的同时,却不禁为阳和煦捏了把汗。尽管阳和煦为指定的夏王接班人,但若论这些帝王该有的气场c品质c作为,他的确不及阳寒麝;而这个阳寒麝,便当真只安心一生居于阳和煦之下? “是,大皇子。”荣耀下马,对着阳寒麝拱手行礼;就在这闷闷的雷声中,士兵们纷纷出力,先将所有村民的遗体统一搬至这里的寺庙之中暂存,后方才在各自队伍少将军的率领下,分别于和岘村中各处躲避这即将到来的雷暴雨;而荣耀c荣天瑞c朱烈c朱雪槿与阳寒麝c高品轩,则躲进了这里的一个大户家,此处也被殷国水兵抢的破破烂烂,地上尚留有不小心遗落下的珠宝以及金银细软。 只不过一进入这大厅之内,朱雪槿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这里与外面并非同一世界一般。这里不止有收拾过的痕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发现这一点的并非朱雪槿一人,同行的几人都开始向四下走,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想到的是同一件事——这和岘村,一定还有人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南烛,薛南烛 只不过饶是把大厅连着里头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半个活人——不错,活人没有找到,但是却找到了个丝毫气息全无的尸首。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上下的瘦削男子,面容安详,虽看起来已死去有几日,不过因被封存在一个塞满了各种草药的躺柜之中,身体的腐化速度缓慢,肌肤甚至仍旧看得出纹理,只不过不如活着时候饱满。 按照外头村民的尸身腐坏程度看来,他能够保持的这样好,的确是件奇事了。 “都说闽国是神医之国,对尸体的封存当真也有一套方法。”荣天瑞这般说着,倒并未因见到一个尸首而感觉有任何不适;只不过香气的来源找到了,那收拾着屋子的人,又是何人? 朱雪槿重新将柜门关紧,以不让这般做的人失去初心,后回头对着几人道,“以雪槿愚见,我们应将此处彻底搜查。想要保住尸身不腐,想来药材定要更换的勤才是。雪槿认为,那人一定就在附近,只不过不清楚我们是敌是友,不方便现身。” “而且有这样高超技艺的人,不会是普通人。”朱烈沉吟着,后颔首接着朱雪槿的话道,“高侍卫,您带着大皇子寻安全的地方休息,我等几个出去寻人。” 高品轩才要拱手道好,阳寒麝却面无表情的开了口,语气中并无任何波澜,“我亦同去。” 高品轩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后眼见阳寒麝已经身先士卒的离去,自己也默默跟在身后;荣天瑞望着这般特立独行的阳寒麝,略有无奈的摇头,道,“若在战场之上,大皇子这般任性,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的。”朱雪槿不经意的说着,眼神追随着阳寒麝,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方才回过头,接着对荣天瑞道,“毕竟,大皇子可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场战争可以大获全胜。” 朱烈忽然认真的看了朱雪槿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瞥而已,很快便道,“我们也走吧,如今还不知在暗处的是何人,我们总要找到他才是。” “嗯,闽国虽是神医之国,但对于保存尸首都有这样心得的大夫,可没几个。”荣耀一面接着朱烈的话,一面与他一道向院外走了去。 这大户坐北朝南,占地亩,前院有大厅一间c主房三间c藏书阁一间,仆人房两间;后院有厢房五六间,膳房两间,有正堂与后堂的主房两间,这样大的阵仗,当真够这六人好生寻一阵子;一直到雨点与闪电一道落地,几人方才作罢,再度回到了前厅之中。 此时雨滴已变作雨帘c雨帘再连成雨幕,加上那轰隆隆的雷声,阴云挤压的天空一会儿阴暗的犹如傍晚,一道闪电闪过之时,又亮若白昼。这闽国的天气与夏国都大有不同,阳寒麝微微蹙着眉头,坐在主座上,右手抚着额头,尚因为没有寻到这让他有些微微挂心的人而闷。 就这样坐在大厅之中听了约莫一个时辰的雷伴雨,时候也不知不觉当真到了傍晚,因几人皆未想到这雷暴雨能持续这样久的时间,干粮一类都在马车上,并未在此。朱雪槿眼珠转了转,后起身,对着朱烈道,“爹,我刚刚看到后院有膳房,那些殷国贼寇就算再怎么贪婪,总不至于把膳食材料都搬走。这样大的府院,总会备些材料的。我去瞧瞧有没有可以果腹充饥的,不然,这大雨不停,我们都要饿肚子了。” “我和你同去。”荣天瑞起身,走到门口的工夫,利落的将自己的大麾解下,高高举起,又对朱雪槿示意道,“过来吧。” 从前院到后院,两人躲在大麾之下,踏着水迅速的前行;不过就算如此,待到了膳房之时,大麾还是湿透了,荣天瑞站在门口将大麾上的水拧干,朱雪槿则于其中走了一大圈,大概看了看有什么可供他们食用的。 朱雪槿猜的的确不错,殷国水兵倒还不至于把这些食材也搬走,殷国的农业还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不过或许因为过去了几日的关系,一些绿叶菜已经烂了心子c或烂了根子叶子,早已无法食用;倒是还有些芹c笋c葵c蔓青c象萝卜看起来经过挑拣之后,尚可食用。朱雪槿才要对荣天瑞说些什么的工夫,转身却发现角落里盛着水的缸中,水本该是平稳,可此时却微微颤动着;细瞧缸侧,尚有些喷溅而出的水迹。 朱雪槿要说的话并没说出口,而是加快脚步走到荣天瑞身边,先做了噤声的手势,后指了指那半人高的水缸。荣天瑞立即会意,后与朱雪槿两个轻手轻脚的走到缸旁,弯身望去,果不其然,清澈的水中,能够看到一个蜷缩在一起,努力憋着气的瘦弱身影。 荣天瑞望了望朱雪槿,但闻朱雪槿道了句“轻些,别惊坏了他”,荣天瑞会意,后只手入缸,手在触碰到那瘦小身躯的时候,却不曾想,那瘦小的身影仿佛被雷电劈到了一般,一下便弹了起来,几乎是下一刻,就带着一身的水气跃出了水缸,狼狈的靠着墙角微微蜷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扣住墙,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一双满是恐惧的大眼睛透过乱糟糟的头发,死死盯着朱雪槿与荣天瑞两个。 朱雪槿的确没想到,这个被他们所有人认为是很不普通的人,居然只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她的皮肤异常苍白,又瘦又小,眼圈乌黑,看起来之前应该身子便是很是羸弱,所以影响了她的成长。念及此,朱雪槿不禁心生怜悯,上前一步,对那少女道,“你不要怕,我们不是殷国的士兵,我们是夏国与辽国的联军,来此便为对抗殷国,以救闽国于水火。” 见那少女眼中恐惧虽有一点退却,却依旧带着不信任;朱雪槿微微笑着,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欲披于她身,至少让她在这雷电交加的夜里暖和些。开始那少女还反抗,后来发现朱雪槿只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自己几番反抗之时,碰到了她的右手臂,她都不自觉的蹙眉,看起来应该是很痛,却并未痛呼一声,也未怪责自己。那少女这才乖乖的让朱雪槿把披风裹在自己身上,身子也不再那般颤抖;朱雪槿又帮她将乱糟糟的头发都拢到脑后,这才露出少女清新的一张面庞来。 “你叫什么名字?”朱雪槿笑眯眯的望着少女,希望自己尽量不要再对她造成什么惊恐之感。 少女的大眼左右望望,看看荣天瑞,又看看朱雪槿,嘴唇微微动了动,后终于开了口,轻声细气的,“南烛,薛南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爹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天气这样凉,你怎生藏于水中。”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又帮薛南烛紧了紧披风;但见薛南烛低下头,面儿上多有悲伤之色,她微微叹口气,起身走到荣天瑞身旁,低声道,“天瑞哥哥,我们尽快寻些吃食,带南烛一块回去吧。” 荣天瑞侧过头,望了望蜷缩在墙角可怜兮兮的薛南烛,有些为难道,“要问她是否愿意与我们一道才是,她似乎受了很大惊吓,不愿与人交流。” “那我去试试。”朱雪槿对荣天瑞颔首示意,后再度回到薛南烛身边,见她依旧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朱雪槿动作轻轻的帮她捋了捋头发,后小声且尽量温柔道,“南烛,你一人在此也不是办法。我让天瑞哥哥去寻吃食,然后我们一起回大厅去,可好?” 薛南烛没有回答,不过将挡着脸庞的头发再度拢起后,倒是能看到她左右转来转去的大眼睛,看得出,她忐忑且惶恐;朱雪槿倒是能理解薛南烛这时候的心思,毕竟从前跟着朱烈南征北战,也曾见识过不少失去家园的少年;他们那时候的眼神,与如今的薛南烛,异曲同工。 “南烛,”见薛南烛半天后依旧并未说一句话,朱雪槿唯有继续柔声道,“被很多草药包围着的,可是你的父亲?饶是你不愿与我们一道,总也要见见父亲的吧。” 薛南烛的身子微微一颤,后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朱雪槿,煞是可怜;朱雪槿心中的怜爱之感已经快要溢出来,她弯着身子,对着薛南烛伸出左手,微微歪头道,“一起走吧。” 薛南烛的小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紧闭着嘴唇想了半天,这才打披风中伸出来,搭在了朱雪槿的手心上。那钻心的凉意一下就让朱雪槿打了个冷战,再瞧薛南烛的小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后将薛南烛的小手握住,轻轻拉着她走在前面。 “好暖。” 薛南烛忽的这般说了一句;朱雪槿闻言,回过头,嘴角扬起,对着薛南烛笑道,“若觉得暖,我就一直握着你的手不松开,可行?” 当荣天瑞与朱雪槿再度回到大厅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雪槿拉着且藏于她身后的薛南烛身上;许是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薛南烛不过才到朱雪槿肩膀位置,站在她的身后,基本算是能挡个严严实实;可尽管如此,朱烈与荣耀还是围了过来,一面打量着薛南烛,一面问道,“这小姑娘?” 这两位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们想要找的活着的人c那个医术高明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大体上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朱雪槿颔首,感觉到薛南烛对着自己又靠近了些,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忙开口道,“爹,荣叔叔,南烛受了很大的惊吓,我先带她去见她父亲吧。天瑞哥哥拿了些吃食来,你们先用。” 朱雪槿说着,拉着薛南烛就要离开;却不曾想,阳寒麝不知何时大跨步走了过来,一下便拦在了两人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雪槿都吓得一激灵,就别提薛南烛了。阳寒麝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般,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与那名死去的男子看起来并非像是这村内之人,你们究竟是何人。” 薛南烛整个儿吓得立在原地,竟是连颤抖都忘记了,完全石化了一般;朱雪槿见了,心头自然有些气,忍不住蹙了眉头,对着阳寒麝道,“大皇子,南烛受了太大惊吓,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回答您这诸多问题。不如等您休息一阵,南烛平息之后,再为您解答您那一肚子的疑问,可好?” 阳寒麝的表情中忽的多了些阴冷的意味,毕竟从未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朱烈见状,忙几步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莫要见怪,小女平日里被老臣骄纵惯了,少了许多规矩;大皇子海量汪涵,莫要与她计较这许多,日后老臣自会好生管教。” 阳寒麝望了望朱烈,后挥挥手,自行走了回去。朱烈对朱雪槿使了个眼色,让她快些带着薛南烛走;朱雪槿自然会意,这一次,不用她主动,反而是薛南烛逃也似的拉着她,两人很快便消失在里头的屋子里。 再度将那躺柜打开,那股特有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薛南烛咬着下唇,拉着那男子已经冰冷僵硬的手,后重重叹了口气,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尸体的手背上。朱雪槿见了,心中也是难过,一面摸着薛南烛的头,一面柔声安慰道,“南烛,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父亲若看到你为他这样难过的样子,饶是在天上,也不会放心的。” “我爹”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南烛终于再度细声细气的开了口,语气中是无法预料的悲恸,“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不然我爹也不会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朱雪槿摇摇头,尽管看得出薛南烛的身子很弱,应该是有顽疾,这些年或许因为她的病,他们受了不少苦;可朱雪槿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说出自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呢? “姐姐不明白。因为从出生时开始,我本该是个死婴,是我爹用尽最好的药草,才给了我一线生机。可是我的身子也始终很弱,本活不过五岁;可这些年,一直是爹带着我东奔西走,我才苟延残喘的活到了如今,”薛南烛低垂下眼睑,惨白的小手轻轻抚着男子的脸庞,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前些日子,听闻和岘村外发现了金缕草,那是一种很难采集到的药草,爹与我便来此采集。可谁知竟遇上了那些贼兵正在屠村,爹带着我东躲西藏的到了这里,以为能躲过一劫,没想到他们竟二次返回,爹只能将我放于水缸之中,在上面盖上菜叶一类,可他自己就” 薛南烛捂住耳朵,好像还能听到那痛苦的哀嚎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当时在水缸之中亦是如此,她甚至怀疑那缸中究竟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姐姐刚刚问我何以藏于水中,这可是爹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怜惜 从薛南烛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朱雪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薛南烛的父亲薛明世本是闽宫之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但因薛南烛出生后险些夭折,需要大量的珍惜药材来保住其命。闽宫之中,药材虽多,但多数为宫人所种植,药效自然不及野外自然生长的药材;为求不延误一刻病情,薛明世辞去了宫中太医之职,专心陪伴薛南烛;为其几番冒尽艰险,五香血藤c天青地白c玉带草c曲码滋c以及这一次因其而丧命的金缕草,都是对薛南烛的身子有着极大作用的药材。这十几年来,薛明世没有一日是安然度过,薛南烛的娘亲也因此而劳累至死。 朱雪槿如今才明白,何以薛南烛会说出那样悲伤的话。她重重的叹口气,摸了摸薛南烛尚有些的头发,眼神中爱怜之意愈盛,“你的人生不过刚刚起步,却已让人如此唏嘘。瞧你十岁出头的样子,已经承担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我害死了娘,如今,又害死了爹。其实说到底,最该死的是我才对。”薛南烛脸庞上,几道泪痕已经很深。 朱雪槿抽出锦帕,一面帮她擦着泪,一面道,“南烛,莫要乱想。你的命是薛太医用生命换来的,岂能如此儿戏,岂能轻易的便说自己该死。我只是有些担忧,薛太医如今已故,我军之中随行的大夫大多是见识浅薄的军医”朱雪槿说着,将锦帕放下的时候,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自己的右臂,她忽的双眼一亮,又对薛南烛道,“我记起来了,我的右臂能够保得住,全靠夏国大皇子。不如一会儿我们便去寻他,让他帮你瞧瞧。” 朱雪槿话尚未说完,薛南烛已经微微摇摇头,叹息的工夫,语气中难掩悲凉之意,“这些年我跟着我爹天南海北的跑,爹也教过我许多疑难杂症的诊治方法。我想姐姐说得对,我这条命,是以爹的命相换而来,我该好生珍惜。爹将我藏入水缸之中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怎的就给忘了呢。” 眼见着薛南烛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朱雪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面叹息着,一面道,“若南烛不嫌弃的话,日后我便做你的姐姐,让我来保护你,可好?不然的话,要我将你孤身一人留在闽国,我终究也是放心不下。” 薛南烛听着朱雪槿强有力的心跳,将头更靠近了些,合上眼,闷闷的“嗯”了一声;她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在朱雪槿蹲下身,对她绽放第一个笑容的时候,或许是朱雪槿牵着她的手,让她感受到那股久违温暖的时候,或许是在朱雪槿将她护在身后,顶撞夏国大皇子的时候,又或许是如今,朱雪槿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听到这强有力心跳的时候——薛南烛忽然有了想要一生留在这个温暖女子身边的愿望,尽管她自己都并不清楚,这一生会是多长。 和岘村的雨声渐渐小了,这场雷暴雨完全过去之后,天色也黑了下来。薛南烛在朱雪槿的帮助下,于大宅之中寻到为薛明世保尸的草药,并且小心翼翼的再度将其塞入躺柜之中——朱雪槿还神奇的发现,不止身旁,薛明世的衣服之中c甚至口中,都被薛南烛塞入了不知名的药草。一切就绪之后,薛南烛伸手捂住了薛明世的双眼,低声道,“爹,我会好生保重,也望爹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只为自己而活,不要再有任何负担了。” 晚膳工夫,薛南烛人瘦小,吃的也极少,很快便默默坐着,低垂着头,也不说话;朱雪槿见了,轻轻拍拍她的手,后起身便向众人告辞,拉着薛南烛便往一侧的里屋走了去。阳寒麝目光都不转,只是面无表情的嚼着东西;荣耀微微侧头,问朱烈道,“瞧雪槿的样子,倒是对这个小姑娘颇为疼爱。” 朱烈笑着颔首,道,“槿儿这孩子,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到底也是个细心的姑娘家。那被她救起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难怪她会格外疼惜。” “不过看起来年纪虽小,身子也柔弱,可她对医术的造诣定是不低,”荣耀摸了摸下巴,眯眼说着,“此次若能一直随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抱歉,打断两位将军,”高品轩忽的开了口,见荣耀与朱烈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方才起身,拱手恭敬道,“如今雪槿姑娘并未吐露关于这位陌生姑娘的一言半语,我们对这位姑娘以及那个死去男子的身份并不清楚,是否不该就此让她同行。兵不厌诈,万一那姑娘是敌军特意派来的奸细,又对医术颇为精通,那一直与她朝夕相处的我方大将,是否存在着危险。这方面,两位将军也许该考虑一番。” 高品轩所言,正是应承了傍晚时候,阳寒麝拦下薛南烛,说的那番话。朱烈与荣耀两位将军脸色不禁一凛,眼神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阳寒麝身上;毕竟他们一行之中,可还有一个夏国的大皇子。朱烈没有再开口,倒是荣耀接了高品轩的话,道,“高侍卫所言也有道理,今儿个我们便先行歇下,夜里紧闭屋门,一切小心为上。待明日一到,我们再好生问话,这般可好?” 别看荣耀官位品阶比高品轩不知要高多少级,但高品轩毕竟是陪伴阳寒麝一起长大的c最贴身的侍卫,又颇得阳寒麝信任,所以面对高品轩,荣耀虽为将军,说话却也是客客气气的。高品轩自不是那恃宠而骄之人,见荣耀如此,便再度一拱手,后得到荣耀免礼,方才重新落座。 荣天瑞本是相信朱雪槿的,可奈何高品轩这么一说,他的心还是提起来了;末了,他对着荣耀低声道,“爹,我不太放心雪槿。夜里我便守在雪槿房外,以防万一吧。” 朱烈闻言,轻笑一下,拍了拍荣天瑞的肩膀,开口道,“你不必担忧,槿儿虽有伤在身,但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该不会伤着她半分的。” 荣天瑞却依旧认真的回朱烈道,“朱伯父说得对,在正常情况下,雪槿肯定不会为一个陌生女子所伤;可刚刚的情况,朱伯父也看到了,雪槿对她的维护已经到了”“可以顶撞皇子”这六个字,荣天瑞卡在了喉咙里,后别扭的跳过这个话题道,“我还是守着她,心里比较稳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雪槿与南烛 朱雪槿已经记不清上次朱雪丹帮自己沐浴,是什么时候了;直到如今,看着木盆中唯独露出个小脑袋在外的薛南烛,她忽的念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坐于盆中的是自己,笑眯眯搭着擦身布的,是朱雪丹。 见朱雪槿有些愣神,薛南烛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听话的坐在里面;半晌,朱雪槿低头工夫蓦地发现薛南烛本来苍白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她的身子也几经晃动,似乎十分不适。朱雪槿忙先拉起薛南烛,见她本该有些温热的皮肤如今滚烫,再试水温,朱雪槿忍不住自责道,“南烛,水这样热了,你怎的不说一声,烫坏了可怎么是好。” “我我见姐姐似是有心事,就没”薛南烛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垂到胸口上去,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朱雪槿叹了口气,一面帮薛南烛擦着身子,正如小时候朱雪丹照顾她那般,一面接着对她道,“南烛,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是怪我自己,怎的就把你忽视了。” “我是天生的寒凉身子,我爹曾说过,我该多多泡于热水中,对身子的改善与辅益很大,姐姐不要怪责自己了。”薛南烛说着话的工夫,换上了亵衣亵裤,两个人就这样一道钻进了被窝,面对面的躺了下来。 因朱雪槿右臂上的伤,她唯能向左转着身子,以防压到伤口;但这也正将自己那道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指尖的伤口展露在了薛南烛面前;如今经过一段时日,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但是依旧结着触目惊心的痂,痂附近的皮肤尚有些红肿。见薛南烛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朱雪槿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怎么了?” “姐姐一定很痛吧。”薛南烛打被窝里伸出小小的手,想要去触碰那道痂;可后又缩了回去,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语气中不乏心疼的意味,“怎么会有这样深的伤口,看起来已经伤及入骨。” “只从结痂情况就能推测的出,南烛的医术自是不凡,”朱雪槿笑容丝毫不减,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也并无半分恐惧的样子,“痛是有一点,不过很快晕过去,也感觉不到了。尽管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正是这道疤,拯救了很多重要的事物,我不后悔。” “姐姐!”薛南烛的眼神忽的变得认真而坚定,尽管声音还是细声细气的,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日后,我可以为你配制一些淡化疤痕的药膏,你且日日涂抹,应该会有些效用。姐姐毕竟也是姑娘家,日后要嫁人的,这道疤痕,看着总也有些不舒服。” 朱雪槿倒是明白薛南烛此番,是想报恩;她善意的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好,那我日后,可要多多仰赖南烛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也要为南烛找户好人家的公子,将你托付” “姐姐!”朱雪槿话还没说完,薛南烛却一下抱住了她,头也埋于胸口,闷闷道,“我只想一直与姐姐在一起,不想再被托付给任何人。姐姐,你别抛弃我,我会很听话,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无一点反驳;而且日后,我一心向着姐姐,若谁敢说姐姐一个不好,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为姐姐辩个清楚明白。” 也不知为何,听了薛南烛这番话,朱雪槿心中忽的一暖,轻轻拍着薛南烛背的工夫,温柔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除非南烛想嫁,不然,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可好?” “嗯!”薛南烛仰起头,正对上朱雪槿望向她的双眼;那双眼中,似是有星辰一般,一闪一闪的;又似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那一直追逐的星星c梦中的星星,也是回忆之中的星星。 薛南烛忽的忆起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夜间抬起头,看到漫天的繁星,神秘又美丽;那时候她问一旁的薛明世,声音尚是奶声奶气的,“爹,天上的星星好美,爹可能为我摘下一颗?” 薛明世慈爱的笑着望向薛南烛,一面帮她把耳旁的碎发拢入耳后,一面倾斜了身子,道,“南烛,总有一日,你一定可以自己亲手摘到星星。而爹的存在,不过是为看到那一日而努力。” 那时候,薛南烛怎会明白薛明世真正的心意;直到如今,薛南烛从朱雪槿的双眼之中看到了那久违的星辰,那伸手便可触及的星辰;蓦地,她的泪水充盈了双眼——爹,我已经可以亲手摘到星星,你在另一个世界,且安心生活吧。 第二日,朱雪槿醒来的时候,薛南烛还在酣睡;或许是太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梦里还吧嗒着小嘴,甚是可爱。朱雪槿轻手轻脚的起身,生怕吵醒薛南烛,不过在推门而出的时候,当看到坐在一旁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房门——如今是望向自己了——的荣天瑞时,朱雪槿是真真儿吓了一跳。 “天瑞哥哥,不好生睡觉,怎么在这里?”朱雪槿放低了声音,平复了心态之后,轻声关上了门。 荣天瑞却紧张的将朱雪槿从上到下看的清楚仔细,确定她没有少一根头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见你一切如常,我就安心了。对了,她怎么样?” 荣天瑞所指的她,自然是薛南烛;朱雪槿瞧荣天瑞的模样,再联想他说的话,不禁微微蹙了眉头,开口问道,“天瑞哥哥,可是那大皇子又闹什么幺蛾子,要你守在这里一整夜?” “你啊,又口无遮拦了,”荣天瑞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朱雪槿听,末了,又补充道,“我担心若是被高侍卫说中,以防万一,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安心。” “你”朱雪槿俏脸一红,后别过头去,气嘟嘟的鼓起腮帮子,别扭道,“天瑞哥哥先去休息一下,熬了一整个晚上,白日里还要处理这和岘村的事情,我怕你熬不住。至于大皇子和高侍卫那边,我自会去说,也不要让南烛去了,大皇子已经给她留下够恐惧的印象了。” “你莫要” 荣天瑞的话还没说完,朱雪槿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两句话。 “我已经决定了,你快去休息吧!” 荣天瑞定定望着朱雪槿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没办法,这么久以来,他向来不能左右她的任何决定。荣天瑞将耳朵贴在朱雪槿房前,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后还是抬腿向自己选定的房间而去,朱雪槿说的不错,一会儿或许有重要任务,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调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由怪责到恭敬 阳寒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来寻他的不是高品轩,竟是朱雪槿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于院落之中持剑挥舞,旁若无人。朱雪槿倒也是不急,就那么定定的立在一旁,但见阳寒麝手中宝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迸。朱雪槿当真是看的叹为观止,甚至有一刻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 直到阳寒麝收剑归鞘,目不斜视的打她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她一般,她才反应过来,福了身子对着阳寒麝的背影特意放大了音调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阳寒麝这才停住脚步,后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朱雪槿见了,几步上前,再度对其福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今儿个早上,听闻天瑞哥哥所言,大皇子与高侍卫两个似是对薛南烛身份有所怀疑。如今雪槿就站在这里,将薛南烛的身世对大皇子一一道来,可好?” “我想听她亲自说。”阳寒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眼睑低垂,转身就走。 朱雪槿却不放弃,上前两步,直接拦在阳寒麝面前,双目铮铮的望着他,即使阳寒麝已经是掩藏不住一身的怒气,她却依旧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继续道,“大皇子,薛南烛才受了巨大的惊吓与创伤,如今,要排出这样的阵仗来问话,对她而言必定是雪上加霜。雪槿之前闻听大皇子所言,清楚大皇子爱民如子,薛南烛也是这天下的民,大皇子何不能听雪槿一言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话的确听到了阳寒麝的心里他面儿上的阴霾逐渐消退,后挺直身子,严肃的对朱雪槿吐出一个字,“讲。” 朱雪槿微微松口气,后郑重其事的将薛南烛说给她的那些往事条理清晰的说给阳寒麝听后又加上几句自己为此行想出的对策,“若大皇子始终不信,可让薛南烛一直跟我们到同安,既然她说过她的父亲曾是闽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那么闽王一定清楚此事,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而这一路,薛南烛与我同乘,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食物与水,这样,大皇子可安心?” 朱雪槿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经验积累要比自己多的多,这点阳寒麝清楚既然朱雪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纰漏,他便点头,后绕过朱雪槿,向自己的房间而去。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但对阳寒麝没了半分怪责,反而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夏国大皇子来。尽管他寡言少语,又有些冷酷霸道,但倒是不至于递不进去话儿,必要时候也懂得忍让与退让。朱雪槿望着阳寒麝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福了福身子,明知阳寒麝听不到,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雪槿恭送大皇子。” 简单用过早膳之后,阳寒麝便亲自率兵去安顿那些已经腐坏的尸首夏军与辽军先于旷野处挖一深坑,后将村民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的整齐放入其中,再填厚土掩埋,以防野狼与乌鸦嗅到腐尸的味道前来觅食而荣天瑞则横抱着薛明世的尸首,与一直低垂着头偷偷抹眼泪的薛南烛,还有陪伴薛南烛一侧的朱雪槿,跟着薛南烛的指引来到生有金缕草之处毕竟,他们此行便是为寻野生金缕草,薛明世也是因此而失去了生命。所以薛南烛为薛明世选择最后安葬之处,便是生长着金缕草的地下。 朱雪槿与荣天瑞一道挖着坑,而薛南烛则被安排在一旁,有着自己与薛明世最后的空间,来与他诀别。薛南烛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尽管有着自己的一套保尸方法,可薛明世的身体还是已经有了腐烂的痕迹,她也很想能够再与父亲相处一阵,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了。薛南烛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一面用袖子擦着,一面抚着薛明世已经塌陷下去的脸庞,口中喃喃着,“爹一路走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南烛感觉到朱雪槿那温暖的温度就在背后她回过头,阳光的照耀下,朱雪槿好像发出了金光一般,又如她曾经拜过的菩萨,对她怜爱道,“南烛,我们送你父亲入土为安吧。” 薛南烛颔首,后眼见着荣天瑞再度将薛明世横抱而起,小心翼翼的放入土坑之中再见着那黄土一点一点将薛明世掩埋。她心中忽的涌入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一把抱住朱雪槿,哭的嘤嘤嘤嘤,像个孩子。 薛南烛的事情算是就此暂时安心,安顿好一切之后,一干人等准备离开和岘村,往同安而行。不过或许是第一次骑马,薛南烛还是有些害怕,身子难免瑟瑟发抖。朱雪槿一直紧紧的把她护在胸前,不过因为她只有一条手臂可以活动,又要牵着缰绳,又要护着薛南烛,着实有些费力薛南烛高高扬起头,望着朱雪槿的下巴,眼巴巴道,“姐姐,要不我坐在后面,揽着你可好?” 朱雪槿用下巴磨了磨薛南烛的头,笑笑道,“都好。”后叫停骏马,在一旁士兵的帮助下,薛南烛坐在了朱雪槿身后,双臂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身,脸也贴在了她的背上,整个人把朱雪槿粘的牢牢的就连一旁的荣耀见了,都忍不住笑笑,对与其并排同行的朱烈道,“朱兄,雪槿丫头日后定是个好母亲。你瞧,只认识了一日不到的工夫,薛南烛就如此粘着咱们雪槿了。” 朱烈豪爽的哈哈大笑,转头瞧瞧的工夫,回荣耀道,“槿儿四五岁的时候,就是这么粘着丹儿的。如今她也长大了,这时日过得当真是快的紧啊。” “是啊,待再过些时日,你我满头银发,就到了天瑞与雪槿领兵打仗的日子了。”荣耀说着,手紧紧的握着腰间宝剑,尚有些不舍的情绪。 “那时若是得闲,我们两个也可以跟着一道,毕竟宝刀未老。”朱烈倒是这般的安慰起荣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见闽王,解疑惑 从和岘村到同安,约莫大半日的时候便到了。闽王得知夏辽联军抵达,以最大阵仗的仪式进行欢迎。朱雪槿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两侧的闽国士兵与同安城居民那样热烈的欢呼着,看救星一般的看着他们,倒也理解这番心情——殷国的魔爪几乎已经触及闽国首都同安,他们这几日定是如坐针毡的等待着夏辽联军的支援。如今,救星已到,可以想见他们如释重负的那种心情。 从进入同安城,一直到入宫,接受闽王的盛情款待,薛南烛一直静静的走在朱雪槿身后,距离总是隔着不到两三步,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席间,待歌姬舞姬的表演结束,第一圈酒也转完,荣耀便与之前说好的一般,起身拱手,对着闽王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直入主题道,“老臣虽身在夏国,却也曾听闻闽国曾有一年纪轻轻的神医,名为薛明世。” 果不其然,才提到薛明世的名字,闽王立即点头,开口间,语气不无惋惜道,“孤记得,当时薛明世是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就连司药司的首席太医都对他赞不绝口,多番对其提点,青睐有加。只可惜薛明世有一女,天生体弱,为保住其性命,薛明世辞去官职,带其女专心采集野生药材,以为其续命。唉,算起来,”闽王掰了掰手指,又摇摇头,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已经十一二年的日子过去了。” 朱雪槿微微转头,望着一侧已经双眼水汪汪的薛南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薛南烛用力的咬着下唇,点头的工夫,眼泪不经意间便落了下来。闽王并没有注意到这小小变故,而是有些疑惑的对荣耀道,“不过饶是薛明世的确在药理方面才气过人,也不过是名誉闽宫,又是十几年前之事了,荣将军从何得知?将军行走这一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荣耀直接将目光投向阳寒麝,阳寒麝却完全没看到一般,面无表情的将面前茶盏双手端起,微微抿了一口。荣耀眨眨眼,略作思索后接着道,“在和岘村之时,我们发现了被殷国水兵屠杀的村民,以及尸首被这位姑娘保存完好的,薛明世,薛神医。” 荣耀所指的这位姑娘,自然就是薛南烛;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闽王终于注意到了安静的好像不存在的薛南烛。在朱雪槿的示意下,薛南烛站直,对着闽王福身问安。闽王仔细的打量着薛南烛,忽的双眼瞪得老大,开口道,“这这位姑娘可是薛明世之女?眉眼之间与薛明世倒是有九成相似。那保尸之法,也是薛明世的一绝,小姑娘你可是完全习得?” 薛南烛颔首,开口间,细声细气道,“回大王的话,民女正是薛明世之女,薛南烛。保尸之法,正是家父亲自教导。” “那薛明世他”闽王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失色,毕竟薛明世于宫中之时,他是十分欣赏的,一直有心提拔;只可惜,薛南烛出生之后,薛明世已经无心闽宫之事,他唯有放人。 “家父为救民女,被那些殷国水兵”再度回忆起那段悲伤的往事,薛南烛忍不住的浑身颤抖,几近说不出任何话来。 朱雪槿见状,忙起身,先不为人知的用最小动作拍了拍薛南烛的肩膀,后才对闽王道,“南烛的心情尚未恢复,望闽王可以多多体谅。” “她年纪尚小,便经历了这些苦难,唉。”闽王重重叹口气,后挥手道,“薛明世不在了,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不如让她先留在宫中,孤会差人好生照料,终也不能负了薛明世这样的牺牲。” “不。”闽王没想到的是,薛南烛却忽的有些倔强的开了口,语气中是不容动摇的坚定,“大王,民女已经决定追随朱姐姐,朱姐姐若要上阵杀敌,那民女也一同前往,一直到民女生命终结。” 说到这里的时候,阳寒麝的眼中蓦地变了颜色,从薛南烛身上一闪而过;朱雪槿见薛南烛如此,又念起这几日的相处,便对尚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闽王道,“雪槿向您承诺,定会好生照料南烛,还望闽王放心将其托付于我。” 闽王见着两人既然互相情愿,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如今正值战争之际,怕是没有空闲工夫采药。若南烛不愿留于宫中,那你二人一会儿便到司药司一趟,将南烛所需药物统统带上,以防万一。” “多谢大王(闽王)!”薛南烛与朱雪槿相视而笑,尽管薛南烛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两滴泪珠。 时候已是接近傍晚,朱雪槿与薛南烛按照闽王所言,在闽王侍卫的带领下前往司药司取药草;而余下的朱烈c荣耀c荣天瑞c阳寒麝与高品轩五个,则跟着闽王一道,往闽宫中的军事要地而去。通过了重重的兵阻之后,闽王带着几人到了一个名为方略馆的宫殿之中,此宫中藏书颇多,四面墙上挂着的,都是闽国详细的地形图,高原平原山地丘陵,山河险阻峻岭悬崖,一眼便可看的清楚明白。 闽王一面向前行,一面说着这些日子殷国水兵的行进路线,以及闽国如何艰难的对抗,却仍旧节节败退。阳寒麝静静的听着,眼神一刻不离墙上挂着的地形图;在他看来,虽然这地形图极为详细,可是若与敬妃交与他的竹简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尽管并未来闽国交战几次,敬妃却对这里了若指掌,此时此刻,阳寒麝算是对自己的母亲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在整个夏王宫之中,算上将军府,若论军事才能,敬妃若称第二,想来无人敢称第一了。 闽王的一番解说下来,除了幽幽的叹息,便再无其他。荣耀与朱烈蹙着眉头,心中倒是有了对策;但因为阳寒麝在此,他身为夏国大皇子,不开口的话,哪里容得两个将军置哙。不过也没让荣耀与朱烈等太久,阳寒麝很快便打断了闽王的叹息,开口间,语气中倒是多了一丝从容与深沉,“据闽王所言,殷国水军主要以艨艟为武器。艨艟船首有一大椎,可椎破敌船,所以闽军的船只,多数才一出海,便被椎破,不能再度行进,也无法动殷国水兵一根毫毛,丝毫还手之力都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荣天瑞的疑惑 “正是如此。”闽王说着,言语之中也多了许多懊悔之意,“这些年有了夏国的庇护,我闽国安居乐业,发展都在向余下几国出口药草上,早便疏忽了对于边防的巩固。唉,这当真是孤的过失,谁也无法想到,像殷国那样的岛国竟然有一日敢在孤的地盘上动起手来,还残忍杀害了孤数以万计的子民。” 说到这里的工夫,闽王死死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铁青,看得出,的确是后悔的紧,但比后悔更多的情绪,是恨。阳寒麝负过手,开口之间,倒是没什么安慰的意思,只是继续以分析的语气道,“闽国与殷国,中间隔着东海,水流走向是由东向西,闽国一直处于逆流,对于水战本身便是劣势。”阳寒麝说到这里的工夫,忽的念起了朱雪槿曾对他说过的话,便直接照话全搬,一字一顿道,“艨艟以生牛皮蒙背,防御性极其优秀,尤甚是防火且开弩窗矛穴,出击与还击敌船的能力皆是上等。艨艟形体雄伟,机动性强,且极便于水战。若按兵书上言,艨艟之椎,可以很轻易的椎破闽国兵船,且闽国很难有还手之力。就算我等上去支援,若没有可突破之法,也是白白牺牲性命。” 朱烈与荣耀哪里想得到阳寒麝此番言论是从何而来,毕竟在他二人看来,对于阳寒麝来说,别说是水战经验了,饶是陆战,夏辽边境的那次剿匪也不过是初战,尽管大捷,但是他能够对水战有如此深入的了解与认知,当真还是让两人吃惊了一番朱烈忍不住开口,接着试探道,“那以大皇子之意,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 “接舷战,”阳寒麝对答如流,望向朱烈的眼神中丝毫没有半分怯意,反而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简而言之,便是钩拒。进则拒之,退则钩之,当敌我双方战船互相接近而又不能正好撞上,或者我方于最后采取避免被撞的行动,又或者,敌方撞击未造成我方伤亡,此时,双方战船十分接近,我方士兵便可借助接弦跳板搭于敌方艨艟上时,冲上敌船进行厮杀。擅长水战的殷国士兵,不过是凭借其天时地利的优势,在作战计划与策略上,决计抵不过我军。所以,一旦进行接舷战,便是已经吹响我军捷报的号角。且趁着这股大优势,我军还可占领敌军艨艟,自行研究,让闽国造出更好的战船,若日后殷国再敢贸然进攻,闽国也可暂时抵挡,以等至援军抵达。” 闽王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样详细的计划是从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皇子口中说出而且闻他所言,似是对一切已经胜券在握,那“捷报的号角”一句,让闽王忍不住振奋起来。朱烈的双眼都在闪光,尽管从前与敬妃一直有嫌隙,且还是不小的嫌隙,但是若撇开一切过往不谈,阳寒麝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不愧是曾经铁血公主的亲子。 “大皇子所言,正是臣等心中所想,”荣耀说着,自然为阳寒麝而心生骄傲,毕竟是自家的皇子,“那这次的计划便依定大皇子所言而行,臣等会为此草拟竹简,请闽王与大皇子稍候片刻,臣等再就新的方案与您探讨。” 荣耀c荣天瑞与朱烈三个一道在闽王侍卫的带领下,往一侧书案而去闽王与阳寒麝c高品轩三个则向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满满的摆着闽王这些年来搜集的兵书,想让阳寒麝一观,好给些说法。 朱烈执笔,荣耀口述,两人就刚刚阳寒麝所言,时而争论c时而颔首,竹简上一行一行笔直的字体,如行云流水一般。荣天瑞静静立在一旁,脑子里却仍旧萦绕着刚刚阳寒麝所言。诚然,阳寒麝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但是只第二次战斗c且是从未接触过的水战,他便如此侃侃而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荣天瑞忽的念起前几日行军之时,阳寒麝曾让高品轩宣朱雪槿前往,难不成这些,是朱雪槿的见解?又或者,在离开夏国之前,敬妃曾对他言过水战之事?这倒也并非不能,敬妃从前在夏国的威名,丝毫不逊于自己的父亲荣耀,甚至可以说,比荣耀更甚,所以若是临行前敬妃对他讲过这些,倒也是无可厚非了。 因为大方向已经非常清晰,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细枝末节便是,这出战书简很快便书写完毕。荣耀从头到尾的瞧了一遍,回过头才要递给荣天瑞,却发现他再发呆荣耀不禁有些疑惑,微微凑近了荣天瑞,低声道,“怎么了?” 荣天瑞转过头,认真的望着荣耀,同样放低了声音道,“爹,您难道不觉得,大皇子太过努力了吗?” “大皇子的确有奇才,”对于这点,荣耀深以为意,且在这异国他乡,自国大皇子如此争气,他胸中的确舒畅,“刚刚在闽王面前的一番言辞,何止闽王,我与朱兄都甚为惊叹。” “但是爹别忘了,八皇子才是我们支持的王位人选如今若爹与大皇子走的太近,”荣天瑞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他可是从小便立志守护阳和煦,若日后让他辅佐阳寒麝,他是万万不愿意的,“怕是日后万一有人说起,八皇子心中会有芥蒂。” “天瑞,将才是栋梁之才,”荣耀回应着荣天瑞认真的眼神,仔细的对他说着,“是建设国家c保卫国家所必须之才,而不是治国之才。这一点,你该是能懂的。大皇子的确努力,但我国向来注重血脉与嫡亲,八皇子是王后之子,又是大王最重视的皇子,大皇子那般聪慧,如何看不出自己该如何行事?” “该是已经看出了,”朱烈笑着插进话来,同样低着声音,毕竟阳寒麝就在不远处的书柜之间,“不然,又如何开始频繁的参与各国战事,想来日后若可给各王爷封号的话,夏王定以大皇子为先,毕竟他可是军功赫赫。” “希望如此吧。”荣天瑞说着,心里却又冒出朱雪槿见过阳寒麝之后,对他说过的话。 这大皇子,可有成王之心?我只是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王的气质,而那正是八皇子身上所欠缺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若你的人生没有目标,便为我而活 闽国不愧是药草大国,司药司的规模竟然与闽王宫大殿无异,且占地面积颇广。朱雪槿与薛南烛在闽王侍卫的带领下,穿过偷偷好奇打量他们的太医,直直向着药材库而行。这一路,薛南烛都紧紧抓着朱雪槿的手,有些恐惧的挨着她走,或许没有见过这样多的人,也或许是那些人打量她的神情加重了她的紧张感;朱雪槿微微侧过头,小声对薛南烛道,“别怕,一切有我。” “嗯。”薛南烛柔弱的点点头,两人低低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到了药材库,侍卫恭敬的对着两人行礼,后道,“大王吩咐,里面的药材,只要两位需要,便尽数拿去;臣等会差人前来,送至夏辽联军的马车上。” “多谢侍卫大哥。”朱雪槿对着那侍卫福了福身子,后拉着薛南烛,一道进了这药草大国的药材库之中。 正如辽国是军事大国,整个皇宫中最值得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武器库一般,这闽国王宫最令人惊叹之处,就是这药材库了。在外看来,这里只是普通的宫殿,只不过规模大了些;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四周宫墙之上皆平放铁网,网上是不知名的花草,散发出一阵阵的幽香;大殿之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列又一列的红木柜子,每个柜子有十二抽屉,抽屉上工整的写着内存放的草药。最靠内侧是一架高高的百宝阁,阁上并无放置任何稀奇的摆件,而是一卷又一卷的碧玉书简,拿在手中便觉清凉,且颇有分量。 偌大个宫殿内唯独剩下朱雪槿与薛南烛两个,薛南烛倒也不那么胆怯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拿下一卷书简,动作极轻的翻开来,看了半晌后,眨眨双眼,又思索了一会儿,方对朱雪槿道,“姐姐,这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很珍贵的药方,我手中的这卷,前几个方子,是为宫中妇人保胎之用。我之前在我爹的书架上,看过相同的方子。” “那这些便该是药方中的精华了,不然,怎会用这样好的玉来做书简。”朱雪槿笑笑,轻轻抚了抚那玉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感由指尖传来。 又瞧了一阵子的玉简,两人才向那颇多的红木柜子处走了去;一面走,薛南烛一面对朱雪槿道,“姐姐,之前我曾说与你淡化疤痕的方子,其实这方子说来也并不难,我见这药材库这样大,想来必定有那几样药材才是。” “你还记得啊,”朱雪槿笑笑,不经意的抚了抚自己尚带着疤痕的指尖,又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先寻了你需要的药材才是。” “不,”薛南烛停住脚步,认真的望着朱雪槿,开口道,“姐姐的事情,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薛南烛郑重其事的样子,朱雪槿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柔声道,“好,我便听你的就是。” 薛南烛这才微微笑笑,脸颊有了些红晕,后在前方带着路,于红木柜中仔细的看着那些整齐的草药名字。这对她而言都是耳熟能详,就如同朱雪槿这些年一直跟随朱烈在外行军一般,薛南烛这些年一直与薛明世寸步不离,薛明世的医术,她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对于疤痕的淡化,最有效的一共五味,”说起医理,薛南烛倒是难得侃侃而谈起来,一面继续寻着,一面对朱雪槿道,“积雪草c芦荟c薰衣草c肉桂c肉豆蔻,这五味草药磨成粉末,混合甘油,涂抹患处,每日睡前一次,连续涂上九十日,疤痕便会有逐渐淡化的迹象。不过也只是淡化而已,并不会完全消失。”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南烛语气倒是有些低落起来,她忽的停住脚步,转过身,定定望着朱雪槿,略微蹙了眉道,“姐姐,若是我爹在的话,定能完全” “南烛,你能如此为我着想,我心中真真儿感动。就算无法为我治愈疤痕也没关系,待你与我回到辽国,便知我大辽女子绝不在意这点伤痕,我是日后要做女将军的人,身上有一两道伤疤,不算什么。” 朱雪槿此番言语,说的极为大气,薛南烛本来有些自责的双眼,也因此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她看来,自己这点微弱的光芒全数是由朱雪槿身上反射而来,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有了想出去见识一下的愿望。 “听闻辽国的冬日极美,还会下雪。”薛南烛说着,不经意的又拉起了朱雪槿的手;也不知为什么,她如此依赖这个温度,虽然只是手与手的接触,却能够让她的心都温热起来。 “辽国的美与闽国的美确有不同,”朱雪槿说着,笑眯眯的与薛南烛一道前行,徜徉在充满草药香气的大殿中,“闽国美的细致,辽国美的大气。若你喜欢雪,待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回我大辽去看雪,可好?” “嗯!”薛南烛的双眼之中,似是有星河淌过,晶莹透亮,“我与爹最远曾行走于闽蜀边境,那里有一处雪山,我曾远远望过,白的极其圣洁。那时我曾想过,若日后我死了,能埋在那样圣洁的地方,便是死而无憾。” 忽然听到薛南烛提到死字,朱雪槿心中一阵抽搐,忙开口拦道,“南烛,你的人生尚未开始,何谈结束!日后你跟着我,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你也定要珍惜自己才是!若你的人生没有目标,便为我而活,可好?” 薛南烛紧紧抿着嘴唇,后双眼水汪汪的用力点头,“嗯”了一声,朱雪槿这才放松了紧张的神情,松了口气,又道,“不说那些丧气的事了,明日我们就要带兵出征,我比较担心你的身体是否撑得住。” 见朱雪槿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留在皇宫中,薛南烛脸上满是感动,摇头道,“姐姐放心,我会将需要的药材悉数拿上,路上绝不给姐姐添麻烦!” “到时候,怕是我们要麻烦你了。”朱雪槿笑笑,后一把揽过薛南烛,将下巴在她头上磨啊磨的;也不知为何,她竟对一个这样的小姑娘一见如故,且带着十成十的不舍;缘分,当真是太奇妙之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胡闹 按照闽王所言,殷国水兵如今屯兵在广安一带,蠢蠢欲动;阳寒麝一行人带着夏辽联军与闽国水军,便浩浩荡荡的从同安出发,往广安而行。同安距离广安不过二百里的距离,清晨出发,正午时分便已经抵达。从前的广安城如何,阳寒麝并不清楚;但见如今断壁残垣,城内居民几乎都是背着包裹急急出城,一副要逃亡的模样,阳寒麝略微蹙了眉头,对着一侧的荣耀问道,“他们若要逃难,会寻找何处?” “距离广安城最近的,便是首都同安,附近再无其他村落县城,想来他们定是前往同安避难。”荣耀说着,将地图拿出,双手递给阳寒麝。 阳寒麝接过地图,扫了一眼,递回给荣耀,又道,“也好,若真打起仗来,也省的牵连这些无辜百姓。” “臣临行前已与闽王沟通此事,闽王已派人吩咐下去,若有灾民前来投奔,守城将军会好生安排。”朱烈在一旁,拱手恭敬对阳寒麝这般道。 阳寒麝望向朱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藏的敬佩;朱烈不愧是身经百战又名满五国的大将军,他在临行前已经料到广安居民会大批量的逃往同安,且已经让闽王早作准备。朱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她——阳寒麝余光瞥着身后荣天瑞一旁的朱雪槿——这个丫头,同样不容小觑,与她爹一般,都是极可用之才,可用到,如今都有些不忍杀之。 穿过破败的同安城,抵达同安与东海的码头时,一行诸人却发现,这里静谧的很,并不如闽王之前所言,已经成了殷国水兵的屯兵之处。且刚刚于同安城中时,高品轩曾问过一个逃难之人,那人亦说,从昨日起,殷国水兵便驾船而去,不知所踪。 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本以为成竹在胸,作战计划制定好,闽国水兵已经在一侧组装战船,可是这殷国水兵去了何处?难不成听到朱烈与荣耀前来讨伐,便望风而逃?不,他二人尚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当初殷国进军闽国,就该想到,闽国算是夏国的附属国,夏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夏与辽的友好已有上百年,辽国自然同气连枝。那么,究竟为何,他们突然会离开? 朱雪槿跳下马背,走至码头边缘,细心的望着脚下的海水;如之前所预料一般,此处的确处于下流,若是出战,己方便是逆流而行,本身已不占什么优势;可细观之下,却发现水波粼粼,却向着流动相反的方向。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几步跑回朱烈一行人身边,对其道,“这几日刮得是西南风,与水流方向相逆,尽管便于行船,却不利于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交战;或许因此,他们选择先缓兵,待此西南风一停,再大举进军也不迟。” “变成消耗战?”朱烈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之中。 荣耀摇摇头,似乎对消耗战颇有微词,“殷国是岛国,自给自足;可我们如今所处的广安地区,城中已无居民,我们这样大的阵仗,带来的食物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这样对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打击。” “可若我们贸然带兵出战东海,前往殷国,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荣天瑞也考虑到了诸多因素,赶紧道,“本来我方水战已经不占优势,若再被殷国阴到,想来定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性命。” 四人的话,阳寒麝悉数听在心中;稍作分析之后,他下马,走到几人之中,负手低声道,“不如这般,寻几个水性好的,先行于浅海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异动。想来饶是水战经验丰富的殷国水兵,若要埋伏,也不会离得太远。” “风向c水流c天气c云层的移动速度,都是会影响水战的必要条件,”朱雪槿说着,向前一步,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道,“雪槿自请前行,刚刚说的几种要素,怕是一般的士兵看不出,也分析不到。” “槿儿,莫要胡闹,切勿忘记,你的右手手臂还动弹不得,万一打将起来,或受到殷国水兵的埋伏,你根本无法自救!”这个时候,朱烈倒是真的有点急了,虽说朱雪槿所言没错,但若真的让她前去,那便是大大的胡闹了。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却颔首,应允的同时,对朱烈一字一顿道,“我会保护她。”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艘出去试探的小船上,除了水性极好的士兵c以及手臂受伤动弹不得的朱雪槿之外,还要加一个夏国的大皇子。这哪里还是一艘小船,这简直就是朱烈与荣耀的心! 几乎是同时,朱烈与荣耀双双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臣自可与雪槿一道出行,大皇子且在此候着便是!” “我的剑术,天下无双,”阳寒麝却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道,“况且我曾答应过与朱雪槿比试,若以剑抵住她的一百支弓箭,便是赢了;如今万一中伏,也可先拿这些殷国水兵练练手。” 见阳寒麝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完全不把殷国水兵当回事,荣耀与朱烈简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此时此刻,不止这两位将军,高品轩也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接着单膝跪在两位将军一侧,对着阳寒麝拱手道,“此为战场上的两军交接,并非游戏,前方敌情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请大皇子三思。” 阳寒麝却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朱烈无奈,唯有拉了朱雪槿到一旁,对其小声道,“你切记,一定仔细着周围动静,万一发现一点不对的矛头,立即掉头回来,知道吗!” 朱雪槿哪里想得到阳寒麝会来这么一招,此时也是有些头大了,连连点头道,“爹放心便是,这船上尚有夏国大皇子在,我不会胡闹的。我们此行只为探清殷情,不为其他”说到这里,朱雪槿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低了声音对朱烈道,“不行,爹,我还是有些顾虑。不如这般,后头再跟上些船只,让高侍卫c天瑞哥哥都跟随,呈一字型排列,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支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默契十足的二人 “一字型?你指的横一还是竖一?”朱烈微微蹙起眉头,已经有些看不清朱雪槿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了。如果为安全计,长蛇与雁行两种阵法都是要优于一字阵的;一字阵是为方便接舷战而存在,若朱雪槿打一字阵的主意,莫不是遇到殷国水兵,便要打将起来的节奏? 朱雪槿颔首,似乎能看穿朱烈的内心一般,开口道,“竖一,我们至少出动六只船,爹多寻些我国水性好的,我与大皇子的第一支船,我要带的全数是辽军;第二支船,由天瑞哥哥和高侍卫带领,士兵也全数放辽军;余下的几支,可以三军混合,但是爹一定记得,全数要放水性极好的。” “槿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别忘了,大皇子还在其中,你千万不可胡闹。”朱烈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虽说朱雪槿跟着自己近十年,参加过无数次的讨伐战斗,她的行军之策,大多数都是可行的;可这一次,同行人之中有夏国的大皇子,他绝不敢把“大多数”放在台面上,如若不是有着稳赢的把握,他决计不能擅做决定。 “爹,这并非胡闹,我心中有数。”尽管这么说着,但是朱雪槿脸上还是鲜少的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不行,这太乱来了。”朱烈摇头,否定了朱雪槿的意思,开口道,“槿儿你也说过,我们是为探清殷情,不为与他们战斗。还是雁行列阵比较稳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多说其他,大皇子的安全重于一切。” “爹,探清敌情自然是重要,但是这里视线还是很好的,殷国水兵也不会笨到在浅海便埋伏大部分的军队,但若被我们遇上,自然是要开战的,那时候若要逃,才是真正的损兵折将。我们若打探到他们在浅海有埋伏的先头部队,便已经知晓了殷国的战略,他们的大部队应该在深海处,我们才能拟定新的策略,大举进攻,粉碎殷国的野心” “我的想法与她相同,”阳寒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着话的工夫,还惊得这一对父女身子微微一颤;朱烈与朱雪槿的目光双双放在阳寒麝身上时,但见他双目冷冽,开口间,语气丝毫感情也无,道,“朱将军身经百战,应该清楚,先头部队不会放很多人,不过是有着刺探与报告作用的;所以万一我们此行遇到,如若不与他们开战,便是给了他们通知大部队的机会,届时我们便太过被动;可若我们打败他们,不但可以让他们与殷国水兵失联,运气好的话还可缴获几艘艨艟,届时” 阳寒麝双眼之间忽的放射出一股光芒,与朱雪槿四目相对时,朱雪槿忍不住扬起嘴角笑笑,接着道,“届时,我们可佯装是殷国水兵,安心向前行驶,更可无限接近殷国水兵艨艟部队,以实现接舷战。况且,如今西南风正盛,就算是弓箭战,我们也有着十足的把握。” 其实后面这一条,开始时候,朱雪槿是并未想到的;但也不知为何,随着阳寒麝说法的深入,那个眼神,她竟然读得懂。阳寒麝甚为罕见的微微扬起嘴角,对着朱雪槿颔首,后道,“不错,当然,这都是在殷国水兵有埋伏的情况下,如若没有的话,那就要靠你来辨别一下天气c水流方向一类,等回来之后,我们再草拟计划。” 阳寒麝都这么说了,朱烈完全插不进嘴,虽然心中仍旧有着万般无奈,却也只能点头;阳寒麝见状,又对着朱烈补充了一句,“当然,为着最万全的打算,朱将军与荣将军两位将军就在码头候着,随时观察动态,以及时支援。” “老臣遵命。”朱烈虽然拱手道是,心中却依旧是千万个不情愿;阳和煦的事情尚未过去太久,万一此行阳寒麝受了一点点小伤,他都觉得无法与夏王辽王两位主子交代。 闽国水军动手速度倒是极快,船很快组装完成,而从同安调来的战船也已经在路上,不过几个时辰,该便能抵达此处。闽国水军组装的船只,长约六仗,宽约一丈三尺,可容纳二十余人;按照朱雪槿的计划,所有人准备就绪之后,便以竖一排列,一艘接一艘的向着浅海处缓缓前行。 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定定立在船头,一个抬头望着无垠的天空,一个低头望着潺潺的流水,并无人做声。半晌,忽闻宝剑出鞘的刷声,朱雪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阳寒麝剑鞘已经递到她面前;她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抬头望着阳寒麝,但听他冷冷道,“你手上没有武器,但这剑鞘你若用得好,好歹也能为你抵挡弓箭,必要时可救命。若你被射的豪猪一般,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朱雪槿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后摇头道,“刚刚是谁信誓旦旦的在我爹面前说要保护我,如今却要推卸责任了。” 阳寒麝终于舍得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后道,“你可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可不怕阳寒麝这番吓唬,接过剑鞘摆弄了一下,方才道,“也正因为是夏国大皇子,才更该一言九鼎。不过这剑鞘,我还是先收下了,万一大皇子的剑术并非如同传闻那般天下无双,我岂不是白白丢了小命。” “朱雪槿,你当真是太放肆了。”阳寒麝说着,收回了目光,虽然这般,语气中却没有怪责的意思,而是又回到当初那种平平淡淡的样子。 朱雪槿余光偷偷瞥着阳寒麝的侧脸,尽管像个雕像一样,他鲜少有除了冷淡之外的其他表情,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朱雪槿倒是当真在他身上发现了闪光的点;他心系臣民,他虚心受教,他似乎只是在用这个冷淡的外表来把自己牢牢的围起来,形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这不是真正的他,却也是真正的他。不知为何,越让自己看不透的人,朱雪槿竟是愈发的感兴趣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你在看什么。” 不用特意转头看,阳寒麝也能感觉到朱雪槿在偷窥着自己。朱雪槿可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余光瞥着阳寒麝,都会被他发现,忙收回目光,抱着膀子道,“我才没看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做正经事。”阳寒麝说着,眼神在四下里都转了一圈;这里现在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了。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答了声“是”之后,先是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而如今的码头一旁,朱烈与荣耀已经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且很快找到了弓箭发出处;朱烈留在原地指挥,而荣耀则亲自带领余下的三国水军,向着西南方急速而行;果不其然,在一处蜿蜒的山涧之处——这里在码头是决计看不到的,有很明显的视觉误区——看到了五艘艨艟,呈横一排列,正向着阳寒麝等人所在的方向发射弓箭,且见那速度与源源不绝的箭,该是早已备好,就等着这一刻了。 荣耀二话不说,指挥船只上的士兵发动奇袭;艨艟上的殷国水兵并未注意到悄悄接近的荣耀军,当他们完全注意到的时候,船板已经搭到艨艟之上,几百个士兵冲了上来;而只擅长水战的殷国水兵,手中并无太多近战兵器,就这样死的死c伤的伤;而荣耀则直接前往艨艟的机关室,将弓箭机关全数关闭,那射出的箭戛然而止,总算是让码头上的朱烈微微松了口气,如今,只望阳寒麝安然无恙才是了。 这五艘艨艟倒是按照朱雪槿与阳寒麝当初的意愿,成功缴获了;而残余下一些愿意投降的殷国水兵,也都被带回了码头上,将殷国此番的计划说了出来。正如阳寒麝所料,他们当真是先遣部队,得到的命令是,候命,若看到有战船出海,即使击沉,后马上返航禀报。只可惜阳寒麝与朱雪槿,一开始并没想到他们会躲在后方,当他们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弃船,游了回来,落汤鸡一般,唯一安心的就是,并没有人员死亡,全数而归;但遗憾的是,这几艘船是白白浪费了。阳寒麝放下一脸愧疚的朱雪槿,接过她的剑鞘,收剑归鞘;而朱雪槿则走到朱烈面前,红着双眼单膝跪地,对朱烈咬牙道,“爹,此番都是雪槿的计算失误,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袒护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站起来。”朱烈的声音极为低沉,眼见朱雪槿站起身来,他高高扬起手臂,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朱雪槿的侧脸上;那“啪”的一声颇为清脆,朱雪槿整个人险些站不住,向一侧倒了去;好在薛南烛眼尖,及时扶了她一下。 “朱伯父!”荣天瑞几步上前,一面心疼的瞧着朱雪槿已经红肿起来的侧脸,一面对朱烈拱手道,“这次若说最后,我们也并无太大损失,毕竟还缴获五艘艨艟” “那是因为荣兄及时带兵前往支援,不然的话,别说这五只艨艟,你们于东海之中,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危险;且若让他们通秉殷国的大部队,我们此行便是危险重重!”朱烈头一次对荣天瑞说话也这般严厉,看起来是生了大气了,“这一切若不是因为朱雪槿一意孤行,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瑞哥哥,别说了,的确是我的错,我该接受惩罚。”朱雪槿打断了荣天瑞接下来想说的话,在薛南烛的搀扶下,重新单膝跪地,对朱烈恭敬道,“爹从前便教导我,行军打仗切忌粗心大意,要多方面分析,一定要周全;可这一次,的确是我” 朱雪槿话尚未说完,已经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提着自己的衣襟,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回头诧异望着的时候,却正见阳寒麝直挺挺的与朱烈相对而立,开口间,语气生硬与冰冷,却也带着一点很难让人察觉的愧意,“朱将军,莫要再责怪朱雪槿,这次出行我的责任大过一切,若要责罚,定连我一起才是。” 高品轩上前一拱手,才要开口,阳寒麝已经一个冷冷的目光撇过去,让他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朱烈见状,哪里又好说什么,荣耀审问完一干殷国水兵,走了过来,稍稍化解尴尬道,“朱兄不必过于激动,如今既然大皇子一切安好,便也当得个教训便是。这会儿众人皆湿着身子,该让他们去大营中换了干净的衣物,海边风大,若着了风寒,怕是会影响整体的士气。” 既然荣耀给了台阶下,朱烈自然应允,与荣耀一起护送阳寒麝回大营的工夫,薛南烛搀着朱雪槿,与荣天瑞一道,默默走在后头。待进了营地,换了干净的衣物,薛南烛却见朱雪槿的脸庞已经又红又肿;她是又心疼,又难过,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最后,唯有默默的出去寻了药膏来,一面以及其轻柔的手法帮朱雪槿涂着,一面眼圈都红红的,却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没事,南烛,别担心。”见薛南烛如此,朱雪槿笑着这般安慰道,尽管那笑容有些苦涩。 “朱将军是姐姐的父亲,怎的对姐姐下这样重的手。”薛南烛就是无法想明白这一点,毕竟她从前与薛明世的相处模式,可与朱烈父女完全不同,“素日里瞧着朱将军对姐姐百般宠溺,可今儿个” “你还小,不知这战场上,输赢与生死就在大将的一念之间,”朱雪槿抬手,摸摸薛南烛的头,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如果不是荣叔叔及时带兵缴获那五艘艨艟,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大大的失利;而我们的失利势必会让敌方得利,届时,若当真对上,便让他们占尽先机,这是战场大忌。还有,爹这一巴掌虽重,可打在我的脸上,我却知道,爹的心里一定是更痛的,唉。” “姐姐若成了大将,有朝一日,会变成朱将军那样的人吗?”薛南烛歪着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这般问朱雪槿道。 朱雪槿不假思索的颔首,后答道,“会,爹便是我理想之中的大将模样。” “南烛知道了。”薛南烛用力的一点头,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又对朱雪槿道,“日后南烛就好生研究医理,若日后姐姐这般的打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南烛就帮他们医治,尽量减少他们的痛楚,也让姐姐的心不那么痛。” 这番话听在心中,暖暖的;朱雪槿拍了拍薛南烛的头,尽管在各方面看来,她都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幼稚,但就是让她颇为安心,“好,那我便先谢谢南烛的这番心意了。” “你们这姐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好的让人嫉妒,”说着话的工夫,荣天瑞从外头进来,手里端正托着一荷叶盘;放于桌上,里面是一些夏王宫之中曾见过的糕点。朱雪槿低垂着眼睑不知想什么的工夫,荣天瑞再度开了口,道,“这是大皇子特意赏赐给你的,大皇子待你,的确与他人不同;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替谁说过话,也从未见过他主动保护过谁,尤其是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荣天瑞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明所以的意味;朱雪槿心中尚为刚刚之事颇感失落,这会儿自然便叹口气,摇摇头道,“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大皇子至此。” 见朱雪槿依旧未恢复过来,荣天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这又与你何干,大皇子的任性你也是看到了,饶是你没有提出这个想法,他已经成竹在胸,又那里轮得到他人置哙。” “大皇子并非任性,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尽管带着失落,但是提到阳寒麝,朱雪槿还是带着几分赞赏的,“并且懂得进退,他之所以一意孤行,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把握,也因为对我的信任。只可惜,我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荣天瑞摇摇头,听到朱雪槿对阳寒麝这般的评价,他的心里极不舒服;自然,一方面来自于本身派系的支持,另一方面,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朱雪槿便对阳寒麝这般信任,他也的确有些吃味,“行军时期难得有糕点,你快吃些吧。” “我没什么胃口,天瑞哥哥代我谢谢大皇子吧。”朱雪槿说着,起身走到了塌旁,微微叹了口气,和衣而卧,背对着荣天瑞与薛南烛,此时此刻,终于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一心为主 荣天瑞闻言,不做任何推脱,直接端起托盘,也不说话,径自走了出去;虽然对阳寒麝有些失敬,甚至以他如今的身份,就算朱雪槿这般说,他也不该把阳寒麝的一番心意就这般驳回;可是无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还是站在阳和煦的角度,他荣天瑞就算冒犯天威,也要把朱雪槿留在自己身边,万万不能让她日后站在阳寒麝那边——尽管目前为止看起来,朱雪槿对阳寒麝已经带着些钦佩了。 当荣天瑞将荷叶盘完好无误的交还给阳寒麝的时候,阳寒麝倒是无所谓的模样,面不改色;倒是高品轩,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开口便道,“奋武将军,雪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荣天瑞却丝毫不理会高品轩,只恭敬的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雪槿托臣感激大皇子这份赏赐;但如今她身子不适,食不下咽;军中又没有什么太过可口的糕点,这些还是留给大皇子享用比较稳妥。” “奋武将军,您可见过赏赐还可以” “既然这样,高品轩,莫要拂了朱雪槿的好意,收回来,”阳寒麝打断高品轩的话,语气之中仍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又对荣天瑞道,“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臣告退。”荣天瑞再度拱手,后起身,挺胸抬头的转身离去。 高品轩气的脸都憋成猪肝色,托着荷叶盘的双手都在颤抖;阳寒麝见了,冷冷的一扬嘴角,起身拍了拍高品轩的肩膀,道了句,“放下吧。” “这可是大皇子的一片心意,她朱雪槿也太不领情了吧!况且今儿个若不是大皇子您救她,若不是大皇子您替她说话,她”别看阳寒麝没怎么样,高品轩可是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不是朱雪槿的个性,”阳寒麝捏起一块糕点,一口咬下一大块,放入口中咀嚼半晌,后双眼都在发光,又道,“朱雪槿做事多么周全,你我都是见识过的;况且她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哪有空去理会这些。想必这都是荣天瑞故意为之,看来,我似乎是对朱雪槿有点上心,以至于让他开始紧张了。” 说到这个问题,高品轩倒是稍稍收敛了刚刚的气,接着阳寒麝的话意道,“这点上我倒是和奋武将军不谋而合,大皇子的确待这个朱雪槿太过不同,甚至开始跟着她一起胡闹抱歉,臣失言。” 眼见阳寒麝一个冷冽的目光瞥了过来,高品轩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请罪;阳寒麝方才一挥手,微微冷了语气道,“我只是觉得她是可用之才,而且的确有许多想法和我不期而遇,与她一起很舒服,仅此而已。” “大皇子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说过,若朱雪槿为我们所用自然最好;若她最后站在了八皇子那方,我就要——”高品轩在阳寒麝的示意下起身,顺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之中的凶狠之意展露无疑。 “我的话,说过便作数。”尽管这么说着,阳寒麝却移开了目光,选择不去与高品轩对视;高品轩陪伴了阳寒麝十几载,对他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念及此,他攥了攥拳头,又对阳寒麝道,“大皇子放心,一切阻挡您计划的人,臣都会除掉!臣定会将大皇子捧上夏王之位!” “说到这里,”阳寒麝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扭头望向高品轩,一字一顿道,“荣天瑞的存在终究是个麻烦,若一直留着他,日后多他一个站在阳和煦那边,对我们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若没了荣天瑞,对荣耀也是个打击,或许能意外的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 高品轩这一次是真的不清楚阳寒麝想要除掉荣天瑞的真实目的了,是因为荣天瑞刚刚冒犯了他?还是因为荣天瑞自作主张的拒绝了他对朱雪槿的好意?还是真的因为荣天瑞会成为成王路上的绊脚石? 半天得不到高品轩的回答,阳寒麝略蹙了眉头,望向高品轩的眼光之中带着某种审判的意味,“怎的?这几日的相处,倒让你与那荣天瑞成了朋友?可是不舍得动手?” “大皇子!”高品轩诚惶诚恐的再度单膝跪地,抱拳惊悸的对阳寒麝道,“臣此生只效忠大皇子一人,臣心中也唯有大皇子一人,此衷心天地日月可鉴!” 阳寒麝眉头一抬,伸手微微一扶高品轩,后低垂眼睑道,“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置疑。” 高品轩蓦地念起之前,阳寒麝曾亲自向朱雪槿请教,那时候朱雪槿的置疑他却丝毫没有半分生气;可如今,对着自己,阳寒麝竟说出了这样的话。高品轩心里忽的有些难过,这些年来,他如同阳寒麝的影子一般日夜相随,对阳寒麝的珍惜与爱护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可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女子。 高品轩忽然有些恨朱雪槿,可更恨的,是自己;当初若不是在雪地之中救下朱雪槿,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大着胆子抬起头,与阳寒麝那冷的没有一丝光芒的双眼对视,口中道,“臣对大皇子的敬爱超越一切,为了大皇子,臣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臣这条命。臣只望大皇子能明白这番苦心,因为自从遇到朱氏姐妹,大皇子您的确变了。” 朱氏姐妹,朱雪丹,朱雪槿。当朱雪丹的名字忽的在心窝之中盘旋的时候,阳寒麝眼前恍惚中出现那个屹立于雪地的纤瘦身影,还有她口中吟着的诗——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退一步 高品轩见阳寒麝再度陷入沉思之中,面儿上表情竟显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似乎素日里那坚毅的棱角都要被磨平,高品轩的心都跟着冷了下来;他无言的退到一旁,念起从前与阳寒麝在一起的日子,难免唏嘘。 气氛正有些微妙的尴尬之时,荣天瑞再度求见;阳寒麝面儿上表情当时便消失殆尽,道了声“宣”的工夫,荣天瑞大步走进来,拱手恭敬道,“大皇子,朱将军与家父请您往军机营一议。” “好。”阳寒麝说着,将宝剑佩戴于身,给一旁的高品轩使了个眼色;高品轩虽心中有些波动,却依旧跟了上来,与阳寒麝一前一后的跟着荣天瑞往军机营而去。 而此时的军机营中,朱烈与荣耀已经按照被俘的殷国水兵之言,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毕竟阳寒麝是大皇子,他们的计划要经过阳寒麝的同意才行,这才着荣天瑞请了阳寒麝过来。阳寒麝持起书简,仔细的一行一行看下来,直到最后,他方才道,“这方案倒是与我预想不谋而合,殷国艨艟是大型战船,一次可容纳百名士兵,我们派人跟随那些被俘的殷国水兵,驾驶艨艟假意去通知殷国深海处的大部队,已经把夏辽联军打的七七八八,只余残兵败将,然后再深入内部,与他们一举进攻;届时两位将军布置好的埋伏部队便分别从西南c东南与正面发动进攻,混入殷国水兵之中的我方军队就从他们的中央开始瓦解,这一次的水战,我们定能取得胜利。” “我二人也正是这个意思,”荣耀对着阳寒麝拱手,语气中的敬意展露无疑,“只是带领被俘的殷国水兵与我方士兵前往与殷国大部队汇合之人,我们尚未有决断。自然我与朱将军能够前往是最好,不过我们的年纪太大,而且面相怕是敌军首领会熟悉。以大皇子看来,还有谁能胜任呢?” 阳寒麝几乎想都不想,直接便道,“我与高品轩年龄相仿,不如就让我二人亲自前往。” “这可万万使不得,”荣耀一听阳寒麝这话,脸都吓绿了;不久之前阳寒麝才经历了一次险境,他是有几颗脑袋够砍,才敢将阳寒麝再一次置于险境之中,“若说年纪相仿,奋武将军倒是也合适,不知大皇子可有异义?” 阳寒麝瞟了一侧的荣天瑞一眼,后淡淡开口道,“奋武将军曾与我比试,论及剑术,在我之下,还是我更合适。” 荣天瑞闻言,立即上前,拱手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臣的剑术的确不及您,但这一次以身犯险,大皇子身为夏国皇子,若有个万一,会对我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还望大皇子三思,让臣代替您前往吧。” 阳寒麝的眉头蓦地蹙了起来,拧成了个川字;半晌,就在气氛已经到达紧张与不安的顶点时,阳寒麝开了口,道,“既如此,我便在此留守,等待几位好消息了。” 阳寒麝语毕,负过手,大步流星的走出军机营;高品轩倒是意外的没有与他一起,而是留在一侧,拱手对一脸诧异的荣耀道,“荣将军,不知此番行动是否有细节要注意?此时一起说与臣听,臣与奋武将军方能打好配合。” “高侍卫说的哪里话,你的能力我们从未小觑过;此番出行,你与天瑞要互相照应才是,毕竟打入敌军总部,这是再危险不过的行为。”荣耀说着,带着高品轩与荣天瑞一起,走到朱烈一侧,对朱烈道,“朱兄,具体要注意什么,还劳烦你对他二人提点一番了。” 朱烈颔首,后拿出一张船型的细剖图,对着两人道,“眼前这张,就是我们走遍艨艟,对它的各个细节都了解过后,画出的艨艟船型图,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 朱雪槿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似乎醒着,似乎又睡着;似乎听到薛南烛在一侧紧张唤着自己的名字,又似乎感觉她在喂自己喝药。也不清楚多久之后,朱雪槿总算是稍稍恢复了意识,从榻上坐直的工夫,感觉身体虚晃晃的,嗓子又干燥又痛,整个人好像被火烧着一般;正赶上薛南烛拿着铜盆从营外进来,瞧见朱雪槿坐了起来,薛南烛忙放下盆,紧张的跑了过来,先以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后扶着她再度躺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方才道,“姐姐着了重风寒,先好生躺着,我来给姐姐降温。” 朱雪槿眼见着薛南烛跑前跑后的,将浸过冷水的绢布搭在自己头上,她眨眨眼,开口间,嗓子尚沙哑着,“我又病倒了?这半年来也不知怎的,身子竟是这样弱了。” 薛南烛一面吹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面回朱雪槿道,“这并非是姐姐的身子弱了,而是之前的那道剑伤,使姐姐泄了身体内的元气,再加上这几日姐姐的心境很差,所以一直很难好转。” “这几日?”朱雪槿当即身子一凛,后瞪大了眼珠儿道,“我已经病了几日?” 薛南烛没想到朱雪槿竟会有这样的反应,回着话的工夫,胆怯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算算上今日,是第三日了。”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却病了已经第三日了,而且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朱雪槿心头一紧,又问薛南烛道,“那,现在战况如何?” “唔”薛南烛想了想,摇摇头道,“南烛只知道,姐姐昏迷那一日,朱将军曾来过,再之后,军营里的士兵越来越少。南烛日日守在姐姐床边,甚少离去,只清楚这些了。” “南烛你咳咳,”因为心急,朱雪槿忍不住的咳嗽几声,震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痛了起来;薛南烛忙上前,一面帮朱雪槿顺着气儿,一面继续听其道,“现在赶紧出去瞧瞧,如今大营之中尚有谁在。” “那姐姐你”薛南烛对朱雪槿可是一百个不放心,眼神之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朱雪槿微微摇头,道,“我没事,你且快去瞧瞧如今的状况吧,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喜怒无常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薛南烛无奈,唯有按照朱雪槿的意思,开始在偌大的军营之中绕圈圈;不过走了半天,的确鲜少见人,待到了军机营附近时,忽的听到一声冷冷的喝令“谁!”,薛南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发现阳寒麝正从军机营中大步迈了出来。 “南烛给大皇子请安。”薛南烛说话声音细的犹如蚊子哼哼,这个阳寒麝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慑人,导致她后来每每见到阳寒麝,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不好生守着朱雪槿,出来乱跑什么。”别看闽王已经默认了薛南烛的身份,但是阳寒麝天生带着的那颗多疑的心,依旧让他对这个未知的少女充满疑虑与不信任。 “是是姐姐让南烛出来瞧瞧如今的状况。”薛南烛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像是没气儿了似的。 这样的薛南烛更让阳寒麝觉得浑身不舒服,末了,他一摆手,对其道,“带我去见朱雪槿。” “南烛遵命。”薛南烛听了,好像得到了什么大赦一般,一路小跑的提着腿儿走在前面,速度极快,风一般的想要甩掉阳寒麝;不过她终究个子矮c腿也短,阳寒麝大步一迈,能赶得上她两步半。两人就这样迅速的向朱雪槿所在的营帐而去,待进去之后,薛南烛已经是一身的汗,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被阳寒麝吓的。 朱雪槿静静靠在塌上,还在担心外面的战事如何;直到看见薛南烛与阳寒麝一前一后进来,薛南烛一头冷汗,阳寒麝冰着一张脸;朱雪槿想下床福身请安,阳寒麝倒是先一步摆摆手,开口间听不出什么语气道,“你且莫要乱动,那些礼数就省了吧。” “姐姐大皇子让南烛带他前来”薛南烛委屈巴巴的说着,眼圈都吓得红了。 朱雪槿对薛南烛眨眨眼,柔声道,“南烛你忙了这么久,出去寻个地方歇歇,我与大皇子有要事商谈。” “知道了,姐姐,南烛告退。”闻言,薛南烛先对着朱雪槿感激的笑笑,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朱雪槿所在的大营。 偌大个营地,唯独剩下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阳寒麝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立在朱雪槿榻前,似乎在等她开口提问。朱雪槿也没让他失望,薛南烛前脚刚走,她立即开口追问道,“大皇子,如今外头战势如何?我听闻南烛说,今儿个已经是我病倒的第三日了,已经过去三日,我军可取得优势?” 阳寒麝负手而立,依旧平淡着语气,答朱雪槿道,“你放心便是,缴获的那几艘艨艟与那些投降的殷国水兵可是立了大功,荣天瑞与高品轩带着四百我军与投降的那近一百的殷国水兵,乘艨艟成功打入敌军内部,且诱敌成功,带着毫无防备的殷国水军部队向着我军已经埋伏好的前海地带而来;据今儿个上午的情报,我军已近大捷,将殷国水兵打的落花流水” 阳寒麝说着的工夫,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经愈发激动,双眼都在放光;朱雪槿总算放下了一颗一直提着的心,嘴角不经意间展露了个笑容,接了阳寒麝的话道,“天瑞哥哥和高侍卫都是万中挑一的好将领,由他二人直入敌军心腹部位,这当真是极好的策略。想来此番计划定是大皇子所定吧。”末了,朱雪槿笑眼望着阳寒麝,她当真是对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大皇子有些好感了。 “我当初定下前往敌军心腹部的人选,是我与高品轩。”阳寒麝可是没被朱雪槿这下夸而弄得找不着北,反而实打实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丝毫不见半分客气。 “噗,”朱雪槿摇摇头,见阳寒麝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忙道,“我并非不信任大皇子的能力,只是想不通,为何越艰难困苦c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任务,大皇子越要抢着去做呢?难道大皇子便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若是我去,定不会有事。”阳寒麝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又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上一次你也见识过了。”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若不是船漏了,大皇子还能再战八百回合。”或许是因为得知即将大捷,朱雪槿的心情也晴朗不少,甚至大着胆子开始和阳寒麝说笑了。 阳寒麝的脸色一下有些黑,瞪大双眼望着朱雪槿,开口间,一字一顿道,“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可知在对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笑着摇摇头道,“不过大皇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哼。”阳寒麝背过身,不去看朱雪槿;朱雪槿偷偷笑笑,后又道,“若大皇子当真与小女子计较,当初也不会救下我了。虽然大皇子看起来总是冰冰冷冷的,但是我觉得咦?” 朱雪槿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阳寒麝蓦地转身,后大跨步走到床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脸与她靠的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寒麝的表情极其阴冷,开口说话间,那语气让朱雪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不要太自以为是,我是怎样的人,岂容他人置哙。” “是。”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雪槿,对上这样的阳寒麝,忽的有了退缩之意;她怯怯的移开眼神,真实的感觉到了一股恐惧,那种惧意带着寒冷,从胸口一直蔓延全身,直到脚尖。 阳寒麝松开手,没有再多言,后大步流星的离了去;薛南烛倒是一直藏在外头,都没敢走,直到见到阳寒麝身影消失,方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大营,匆匆跑到依旧在发呆且脸上带着惊恐的朱雪槿身边,关切道,“姐姐,大皇子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朱雪槿这才反应过来,笑容之中带着几丝尴尬,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没事,或许,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薛南烛听不懂朱雪槿说的何事,不过见她身子无恙,方才安心下来;她回过身,摸了摸一旁的药碗,后抓抓头,又对朱雪槿道,“姐姐,药都凉了,我去给你再热热吧。”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荣天瑞之死 比起在军营中安逸养伤的日子,朱雪槿明显更怀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豪迈。不过好歹有了薛南烛在一旁一直安心侍候,她的身子倒是比刚刚醒来侍候安稳许多,最起码喉咙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了,也恢复了不少气力。约莫傍晚时分,一直安安静静的军营忽的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军行走的赶路声,朱雪槿提起一颗心,与薛南烛出营帐去瞧,但见军中士气大涨,遥遥望去,离此不远的码头处,停留着数以百计被缴获的艨艟。 看来此役定是大捷。朱雪槿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笑容,却发现整齐的三国联军之中忽的自动让出一条路,荣耀背着奄奄一息的荣天瑞,与一旁的朱烈和其身后的高品轩匆匆向朱雪槿的营帐而来——毕竟她身边有闽国神医之女薛南烛在,纵观整个大营,如今能救得了荣天瑞的,唯有薛南烛了。 “天瑞哥”朱雪槿呆滞的看着荣耀红着眼背着荣天瑞从她身边急急而过,忙对一旁薛南烛吩咐道,“南烛,快进去瞧瞧,无论怎样,先保住天瑞哥哥的性命要紧。” 薛南烛用力点头,后提着步子跟了进去;朱雪槿拉住朱烈,苍白着脸色问道,“爹这,天瑞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烈脸色铁青,但闻后面跟着的高品轩带着几丝愧疚道,“臣本与奋武将军在敌军内部进行突击战斗,无奈奋武将军为敌军弓箭所伤,待臣发现之时,已是奄奄一息。” “那弓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天瑞的胸口”朱烈这才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悲凉,“如今,只望天瑞吉人天相,南烛姑娘能够帮他捡回这条命唉。” 朱烈自己说着,都直摇头;在战场上这些年,什么样的伤是华佗在世都无法挽回,他看得出。而如今,在他看来,荣天瑞正是这个状况。朱雪槿陪伴朱烈这些年,如何能听不懂他的话意;没有再三的思索,她直接冲入了自己的营帐,转身的瞬间,眼泪已经充盈眼眶。 而此时,薛南烛正在帮荣天瑞处理着胸口的伤口;她已经尝试以白药粉末迅速止血,且涂上消毒去肿的药膏,不过似乎都已经晚了,荣天瑞的气息已经愈发微弱,探其脉搏,已经逐渐的快要接近平息。薛南烛急的满脸通红,朱雪槿之前那么急切的要自己保住荣天瑞的性命,可此时此刻,她怕是要辜负朱雪槿的一番心意了。 “南烛姑娘,怎么样,我天瑞我天瑞可还能痊愈?还能上战场?”荣耀已经猜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可是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尽管子嗣并不止荣天瑞一人,可唯有这大儿子最得他心,他对荣天瑞也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与爱;此时此刻,要他如何能够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荣天瑞微微眯着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但薛南烛那死死咬着嘴唇c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看在他眼中,他还是微弱的开了口,对荣耀道,“爹别,为难南烛了,孩儿,怕是不能继续陪在您身边孝敬您了。” “别胡说八道,”荣耀强迫自己要笑,可是本要扬起的嘴角,却不自觉的下撇,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南烛姑娘可是薛明世薛神医之女,哪里有难得倒她的病症?你且安心候着,南烛姑娘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这么大的帽子扣了过来,薛南烛心里更难过了,却胆怯的不知如何面对才好,唯有一面轻轻帮荣天瑞处理伤口,一面小声的抽泣着;朱雪槿冲进来的工夫,尚吓了荣耀一跳,见是朱雪槿来,荣耀摆摆手,依旧努力的摆着那张苦笑的脸,开口道,“雪槿丫头不必担心,天瑞不会有事,有南烛姑娘为他诊治,一定会好起来的。” 薛南烛回过头,正对上朱雪槿红着的眼眶;薛南烛一下便控制不住情绪,起身扑到朱雪槿怀里,呜呜呜呜哭的极为伤心;一面哭着,她一面言语不清的哽咽道,“南烛,让姐姐失望了,天瑞哥哥南烛怕是救不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天瑞——”荣耀的那最后一丝丝侥幸之心在此时此刻完全被浇灭,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直挺挺的向后倒了去。外头的朱烈听到声音,赶进来一瞧,忙对一侧高品轩吩咐道,“快带荣将军去休息!” 高品轩受命,带着一干士兵将晕倒的荣耀架走,朱雪槿又红着眼安慰了薛南烛几句,薛南烛可怜兮兮的颔首,后与朱烈一道,跟着晕倒的荣耀一起离了去,把荣天瑞剩余不多的时间,全数留给了朱雪槿。 或许,这也正是荣天瑞想要的。 明明离榻上只有几步的距离,朱雪槿这每迈出的一步,却都好像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待走到塌旁,跪坐好,朱雪槿的眼泪已经爬满了脸庞。她伸出手,一面轻轻抚着荣天瑞的脸,一面开口轻声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荣天瑞的身上。 “天瑞哥哥,你不必担心荣叔叔,南烛可以好好照顾他;只是你的这条命是我的,如今,没有我的允许,你怎可” 朱雪槿几乎说不下去了,从出生以来一直到今时今日,她最痛苦的一刻,可能就是现在。如果可以剖开胸膛,她就可以看看,心是否在流血,是否刻了太多伤疤,不然,怎么会这样痛。 “雪槿,我不能保护你了,是我有负于你,也是我没有珍惜你努力保住的这条性命。”荣天瑞说着,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但还是努力的集中在日渐模糊的朱雪槿身上,“可我尚有一事,想请雪槿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 “天瑞哥哥,你说,能做到的,我在所不辞;做不到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做到。”朱雪槿说着,紧紧握着荣天瑞的手,第一次有了不想放开的冲动。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荣天瑞长长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能够清楚明白一些,毕竟如今,他的意识都开始离他远去。 “雪槿牢记于心,至死不渝。”朱雪槿定定望着荣天瑞,却发现荣天瑞的眼珠已经开始无法左右晃动了;只是嘴角努力的上扬,吐出一句渐弱的话—— “还有临死,都有你陪伴,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以一岛之国,抵一人性命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动作真快。” 高品轩在陪着阳寒麝大半天之后,阳寒麝忽的放下手中兵书,这般望着高品轩,说了四个字,语气中没有任何语气,赞赏或责怪,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过高品轩却对此司空见惯,对着阳寒麝一拱手,直接道,“大皇子既吩咐了,属下自该寻个最好的机会,完成这个任务;而这个最好的机会,自然就是混战之时。好在臣之前于辽国时候,弓术甚好,如此才能一箭穿心,又等了半晌,才假意发现此事,让奋武将军饶是在这神医遍地的闽国,也无法被救回。” “嗯,事情交给你做,我自然放心。”阳寒麝说着,一面摩挲着扳指,一面道,“如此一来,朱雪槿便又成了我们扳倒阳和煦的最有利棋子。之前在盛京之时,荣天瑞几次介入那二人之间,甚是碍事。如今荣天瑞已不在,饶是阳玄圣再度给阳和煦吹风,想来他也不会再盲目听从了。” 高品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阳寒麝真正的想法,之前,他甚至以为阳寒麝可能是因为荣天瑞冒犯了他对朱雪槿的一番心意,方才下此狠手;如今听阳寒麝道来,高品轩那颗本已经有些冰冷的心都温热起来,难掩兴奋的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之前臣妄自揣测您的心意,甚至误会了您,臣必须向您请罪!” “高品轩,你且记着,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置疑。”阳寒麝再次搬出了这几句话,后抬手示意高品轩起身;虽说两人一直是主仆相称,可私底下其实感情很好,阳寒麝最信任之人,除了敬妃,便是面前的高品轩了;而高品轩对阳寒麝的情感,更是不言而喻。 “是!从此之后,大皇子说的每一句话,臣唯有听从,绝无半分置疑!”高品轩拱手,双眼放光;他没有看错人,更没有跟错人,阳寒麝是注定要成为王的人,无论是从他的思想上,还是觉悟上。 三国联军攻打殷国水军,此役大捷;虽说牺牲了部分士兵,还有一位奋武将军,但殷国水兵死的死c伤的伤c投降的投降,战船与武器全数缴获,也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尽管如此,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还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与薛南烛一道出现在阳寒麝的营帐前,阳寒麝正如往日一般撩开门帘,准备练剑之时,冷不丁的看到这两人,心下当时一惊——朱雪槿面色惨白,整个人虽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带着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那眼中带出的情绪,似乎能够给她无限支撑下去的力量;而一旁的薛南烛,尽管满是担忧,却也勇敢的站在朱雪槿一旁,见阳寒麝出来,先福身请安,努力的大着声音道,“南烛给大皇子请安。” “做什么?”阳寒麝没有在意薛南烛,反而直接将目光投向朱雪槿。 朱雪槿回望阳寒麝那冷冷淡淡的面庞,开口间,声音虽嘶哑,却带着深深的寒意,“大皇子,雪槿请命,带兵攻打殷国,雪槿要以整个殷国沦陷的代价,来抵天瑞哥哥的性命。” “你——”听闻朱雪槿此言,阳寒麝都罕见的愣了一下;半晌之后,阳寒麝再度开口,眼神中带了些很难读懂的意味,“你可是认真的?” “如今我军大捷,被俘的殷国水兵已经全数投降;我们可借助同样的兵法,借助艨艟直接进入殷国,直捣王宫,一举拿下殷国。殷国为岛国,军事本就单薄,如今最引以为豪的水兵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若想一举攻占,并不算难事,就算他们有蜀国做靠山,蜀国又能奈夏辽闽三国联军如何,定不敢贸然出兵,更不敢有任何动静,以暴露他们隐藏着的野心。这次的计划,是我想了一夜的,绝不会有任何漏洞,还望大皇子可以再信任雪槿一次。雪槿这一次,会回报大皇子一个殷国。”朱雪槿说着,双眼迸发出的刻骨仇恨,让阳寒麝都不得不正视起来。 阳寒麝可是没想到,让高品轩解决一个荣天瑞,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朱雪槿的计划听起来确无漏洞,他心中也实打实的赞成。只是没想到的是,朱雪槿竟是个如此重视感情的人,阳寒麝心下微微盘算,后爽快颔首,开口便道,“好,我便应允你此行。” “多谢大皇子成全。”朱雪槿死死咬着牙,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如今面儿上的表情有多冰冷。 “朱将军和荣将军那方,我自会说与,朱雪槿,你且安心按照计划行事便是。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若因此失了性命c或事情完全按照相反的方向走,你知道我会为此承担什么,毕竟你是得了我的应允。”阳寒麝微微低垂眼睑,给朱雪槿一个先行的下马威。 “雪槿以性命担保,此行,一定成功。毕竟,雪槿不止是一个人,还有天瑞哥哥的亡魂。雪槿决不让天瑞哥哥在此枉死!”朱雪槿咬牙忍着疼痛,将右臂弯曲,对着阳寒麝单膝跪地,拱手打礼。 阳寒麝扶朱雪槿起身,后对其道,“你需要带谁前往,多少将士,几艘艨艟,算好之后告知我便是,我会差人为你准备,许你万全。” 朱雪槿用力点头,后转身,对着一侧满心担心却无法说出口的薛南烛道,“南烛,你对保尸之法甚为熟悉,天瑞哥哥的尸首一定完好无损的保留到我回来,我要他带着这份荣誉,回到夏国,隆重安葬在自己家乡。” “是姐姐放心便是。”薛南烛点头答应着,对朱雪槿的话,她向来是言听计从。 “大皇子我爹,此番定觉得我是冲动而为,还请大皇子安抚好我爹;其他将军我全数不需要,但我需要一个可以保住我的人,”朱雪槿微微低了头,再度抬头的工夫,对阳寒麝一字一顿道,“高品轩,此行,我想要高侍卫随行。至于士兵方面,我要带走全数辽兵,殷国王宫,就是我要血祭天瑞哥哥之处!” “好,”对于朱雪槿的安排,阳寒麝全数通过;况且如今大营之中,若论身手,高品轩的确是数一数二的,有高品轩跟着,阳寒麝也放心些,“我便按照你所言安排,朱雪槿,别让我失望。”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血祭(上)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寒麝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先斩后奏,让朱雪槿与高品轩调兵遣将出发之后才把这件事说与朱烈时,朱烈并没有如同他与朱雪槿想象的那般极力反对,或暴跳如雷;相反的,他极其平静的听完阳寒麝之言,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大皇子可知,臣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阳寒麝不言,但摇了下头;朱烈低垂下眼睑,堂堂傲名惯五国的大将军,此时却像个颓废的村夫一般,开口间,语气中满是愧疚与懊悔,“若当时我没有为立军威而下重手,槿儿便不会一病不起;若槿儿一切安好,便可与我等一起出征,那样的话,天瑞也许就不会” 朱烈用力的摇摇头,重重的叹息着;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定定望着,眼圈红了又红;荣耀老年丧子,受不住这个打击,尽管已经从昏迷中清醒,却是一直垂泪至今,一言未发。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阳寒麝终于再度开了口;他本无心理会这些,毕竟荣天瑞的死是他一手造成,也是他的杰作。可对于朱烈,他是始终心存敬意,见朱烈如此,他心中竟多少生出了几分愧意,“朱将军莫要这般讲,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奋武将军为国捐躯,英勇可嘉,日后父王定会重重有赏。” “大皇子说的自是在理,”朱烈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开怀,人都不在了,要那些赏赐还有何用,不过是虚名而已;可对着夏国大皇子,这些话又如何说得出口,况且,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说,“这一次,槿儿与高侍卫一道出征,臣倒是并无挂牵。饶是槿儿不去,这一趟,老臣也是要走的,怎可让天瑞贤侄白白牺牲。” 说到最后,朱烈死死的咬住牙齿,脸色憋得铁青;荣天瑞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这样惨死与殷国水兵手下,又害的老友荣耀如今落魄至此,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对父女的心思,竟是一模一样,看来,朱雪槿无论是从外在c还是内在,都像极了朱烈;阳寒麝不禁打起了小心思,如今他身边可信之人,除了敬妃c高品轩之外,再无其他。敬妃虽有军事才能,不过在夏王宫之中,这才能并不受任何重视;高品轩是自己身边最便捷的双眼,可以让他将整个夏王宫看的透彻,却也仅此而已。如今,他身边当真就缺少朱雪槿这样一个助力——她虽来自辽国,军事才能与智慧却都是卓越不凡,又与自己仿佛灵犀相通;父亲朱烈是闻名五国的大将军,背景雄厚,如今荣耀丧子,已经是半个废人,夏国日后定要多多仰仗辽国,能得朱烈之心,便会显得更加重要。阳寒麝越想,越觉得朱雪槿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轻易放手的一个人,就算要付出再多代价,也绝对要让朱雪槿完全站在自己这方。 可若朱雪槿最终站在了阳和煦那方,自己真的能让高品轩动手杀了她吗?阳寒麝这般想着,忽的眉头一皱,又对着朱烈道,“既然朱将军并无异议,我便先行回营。荣将军那方,有劳朱将军多多关照。” “恭送大皇子。”朱烈拱手打礼,眼见阳寒麝的身影消失,这才无力的靠在一旁,好不容易攒起的那股英气,在下一瞬间,崩溃殆尽。 高品轩立在一脸惨白的朱雪槿身后,已是半晌;艨艟行驶速度极快,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朱雪槿有些凌乱的发丝在侧脸上来回飘荡。不知为何,这是第一次,他从朱雪槿身上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寒意,这种感觉让他甚为熟悉——陪伴阳寒麝这十几年,他在阳寒麝身上感觉到最多的,就是这种彻骨的冰寒。 朱雪槿耳边如今回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荣天瑞最后的那一句“临死都有你陪伴,真好”,不知为何,似乎昨夜眼泪都流光了罢,如今饶是再难过,眼中却依旧干涩,只是心里狠狠的疼。犹记得每每见面时,她总是要和荣天瑞胡闹一番,因为她心中清楚,除朱烈之外,便只有这个荣府的天瑞哥哥对她最是宠爱,无限度的承受着她的任性和小脾气。唯一一次的发火,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想要独自承担危险之事,而排除了他吧。为什么荣天瑞一直待自己这样好,而自己偏偏在他死去之后,才用来怀念呢? 朱雪槿记得自己颤抖着以手抚住荣天瑞的眼,不想他死不瞑目时的那种绝望;已经绝望到若不屠一座城,何以来血祭的地步。高品轩见朱雪槿拳头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念起之前阳寒麝要自己无论如何都保护好朱雪槿,即使不愿意,也主动上前几步,与朱雪槿并肩,后道,“雪槿姑娘,按照殷国水兵说法,此处距离殷国尚有些距离,不如先回舱内调整休息。” “我不累,也不困,我不能休息,休息了便再难起来。”朱雪槿如今尚被病痛折磨,若不是荣天瑞的这股气在此顶着,她早便瘫软下来;可是如今,荣耀已经因此而倒下,她身上肩负着这样的重担,决不能倒下! 高品轩毕竟才是杀掉荣天瑞的凶手,此时面对着朱雪槿,难免有些心虚,便又低声道,“雪槿姑娘何以如此执着。” 执着?这是执着吗?朱雪槿本想冷笑一声,嘴角却不自觉的下撇;她摇头,道,“我只是要让殷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犯下了如何大的错误。” 高品轩念着阳寒麝临行前的嘱咐,接了朱雪槿的话,蹙着眉头认真道,“雪槿姑娘,大皇子吩咐过,我们决计不可动殷国子民一根毫毛。” “我从不累及无辜,”朱雪槿冷着脸,左手不经意的摩挲着右手之间的疤痕,忽的,她身上迸发出一股唯有霸主才会有的气息,开口间,那气息甚至盖过了扑面而来的海风,“但是我们攻入殷国王宫之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决不可留活口!老人也好,孩童也罢,一个都不许放过!我——要在此进行屠杀,我要殷国王宫血流成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血祭(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欲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 听完朱雪槿的这番话之后,高品轩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敬妃曾三番几次叮嘱他的话。眼前的朱雪槿蓦然与记忆中的敬妃重合起来,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如今身处何处,又是年方几何。 朱雪槿头都没回过,怎知高品轩此时此刻的想法,只是继续道,“待殷国王宫之内再无活人,我们便差此行跟着的将军先行守卫此处,我们回营地,请大皇子亲自搬下诏书,先安稳住殷国子民;之后回到夏国,请夏王决断此事。” “雪槿姑娘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臣自当从命。”高品轩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席话而对一个人改观;之前因为阳寒麝待朱雪槿太过不同,高品轩恨极了她;可如今知晓了阳寒麝的真实想法,又见朱雪槿竟与敬妃这般相像,高品轩当真是对她再恨不起来了。 “高侍卫跟着大皇子这许多年,大皇子信任您,雪槿自然也信任您,”朱雪槿终于回过头,望向高品轩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坚决,“这一次攻打殷国王宫,还请高侍卫多多帮衬了。” 高品轩的眼神落在朱雪槿的左侧腰间,那里,端端正正的别着阳寒麝之前从不离身的佩剑;看得出,阳寒麝对朱雪槿的确是重视的紧;不过这一次,高品轩倒是没有不舒服,而是拱手有礼道,“还请雪槿姑娘放心,臣定不负大皇子所托!” 殷国是岛国,首都台南就设在与广安隔海相望之处;小半天的时间过去,十艘艨艟已经在朱雪槿的带领下抵达码头,前来迎接的守城将军才要列队欢迎,却见从艨艟上走下来的,尽是些从未见过的人;而且从穿衣打扮看来,并非是殷国人。守城将军立即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撤回台南城的同时吩咐士兵将城门紧闭,后急匆匆的跑上护城墙顶,对着已经抵达码头的辽国大军大声威吓道,“马上离开殷国,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守城将军语毕,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守城官兵手持弓箭出现在护城墙上,箭箭直指;朱雪槿冷哼一声,将阳寒麝的佩剑打剑鞘中抽出,对着身后的辽兵大声道,“避开弓箭,强行突入!士兵可杀,无辜子民碰不得!上——” 这一声号令之下,辽国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向前冲去;守城将军忙让士兵以弓箭驱赶,却又那里抵的过这些身经百战又身强体壮的辽兵。城门很快便被攻破,辽兵也按照朱雪槿的说法,将守城将军以及手下百多名士兵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后在朱雪槿与高品轩的带领下,大张旗鼓的就这般进入了台南。 台南城的居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吓得丢下手中一切东西,唯一想着的就是逃命回家,收拾细软,赶紧离去。朱雪槿与高品轩走在最前面,口中一直说着,“我们夏辽闽三国联军保证,绝不动殷国无辜子民一根毫毛,还请诸位不要慌张!”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就这样,大军很快并无任何阻挡的行进到了殷国王宫之前。朱雪槿望着那高高筑起的红墙,外面的守将口中喊得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就要实现了—— “天瑞哥哥,从这一刻,血祭便开始,你在天上,且看好了。” 朱雪槿默默说完这一句,后转头瞟着高品轩;如今高品轩的宝剑之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朱雪槿的嘴角露出一丝残暴的笑意,开口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迫不及待,“高侍卫,要开始了。” “是。”高品轩持剑拱手道是,后高高一举手,大声道,“我们杀——” 殷国王国虽不及夏王宫的迤逦c辽王宫的壮阔c闽王宫的秀丽,可总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朱雪槿冷着脸,握着阳寒麝的宝剑,就好像完全被他上了身一般,见人便毫不留情的挥舞下去,心中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之意。走一路,便是一路的血花绽放c横尸遍地,很快,大军便抵达了殷王所在的宫殿。 朱雪槿抬手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后抬头望着那大大的“长寿宫”三个字,再度带着一个讽刺的冷笑,开口喃喃道,“长寿?我现在便要你命绝于此!” 朱雪槿才要大脚一踹,把紧闭的宫门踹开;高品轩先一步递了锦帕上来,对朱雪槿道,“雪槿姑娘,哪怕一会儿这殷王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但毕竟是去见一国之主,我们好歹擦干净面庞,让那殷王瞧瞧,他是如何c死在谁的剑下。” 朱雪槿接过锦帕,认真的擦了擦脸,眼见着白色的锦帕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朱雪槿冷颜,紧紧攥着锦帕,对一旁高品轩道,“殷王派人攻打闽国之时,可否想到自己有这一日?” 高品轩摊手,歪着嘴角笑道,“想不想得到,一会儿见到殷王,我们问他便是。” 朱雪槿没有思索再三,大脚踹开宫门,紧紧握着宝剑,与高品轩一道进了这长寿殿;只不过两人没想到的是,殷王竟那般镇定自若的端正坐在王座上,手持狼毫笔,正于竹简上书着什么;听闻两人进来,他才抬起头,这般看来,殷王不过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眉眼之间带着些清秀;他开口,语气也透露出一股柔弱,“两位,不知可否让孤做完这首词,再来收取孤的性命?” “国已破,家亦亡,你身为殷王,竟有心思做词?”朱雪槿嘴角绽放着一个冷冷的笑意,语气之中,难掩嘲讽之意。 “孤志不在治国c不在齐家c不在平天下,孤只想安静与诗词为伴;饶是死去,也有诗词在旁,便不寂寞。”殷王说着,再度低垂下眼睑,一面挥动着狼毫笔,一面口中道,“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语毕,殷王将狼毫笔一抛,直直站了起来,后细着步子走到朱雪槿与高品轩面前,带着解脱的笑意道,“两位,动手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日后再无殷王,世上唯有廖紫阁一人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这样的从容赴死,这样的目空一切,都太不像是一个君王所为;朱雪槿的剑尖指地,一直未动,高品轩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面前的是一国之主,多少也有几分威望在压着他,使得他手中的剑都沉了几分。 朱雪槿此时此刻面对殷王,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一汪清泉,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存在;朱雪槿思索片刻,再度开口,道,“殷国沉寂这些年,发展却也并不落后,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何必非要侵占与其隔海相望的闽国?” 殷王笑笑,笑容之中却带满了落寞;半晌,他抬眼,眼神之中却带着几丝决绝之意,“这个问题,不该问孤;不过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此时此刻应该已经于黄泉路之上,你们或许等不到答案了。” 以殷王这般意思看来,他虽为王,却志不在此;一切朝中大事,该是都交由他人定夺。也怪不得他身上没有半分王者气势,完全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高品轩却是最看不惯这一点的人,忍不住开口便道,“既身为王,就该事事以民为主,心系社稷,你这般为此丧志,当真是泯灭了一个王者的良知。” “泯灭王者良知?”念及此,殷王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笑,再望向高品轩的时候,眼神中有他读不懂的辛酸,还带着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从古至今,泯灭良知的帝王还少吗?我不愿做这个王,皆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前事,方才从此醉心诗词之中,再不牵扯任何社稷。” “有何事比成王更重要?有何事能够让成王变成恐惧?”此时此刻,高品轩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也算是为阳寒麝而问,丝毫没有注意到,朱雪槿望向他的眼神,都开始有了变化。 “我殷国占地不大,城池也不多,民风本淳朴,但是前一任的殷王,正是我的祖父,却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王,”殷王说着,低垂下眼睑,念及从前过的那些日子,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在当时的殷国,提起殷王,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荒淫暴戾的人间恶魔’这个称呼。平时在宫中,祖父只要一来了兴致,便散乱头发,拔刀张弓,通宵达旦c日以继夜的胡混乱闹。不止如此,祖父曾专门派人到殷国各地征集宫女,为寻刺激,又命人砍来荆棘,扎成草马,逼迫宫女们骑于马上,拖来拖去,看着宫女们痛苦的模样,祖父便满意的仰天而笑,乐此不疲。” 如今再想起那时的画面,殷王面色一片惨白;这样的场面对于那时候年级尚小的殷王,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而听闻此事的朱雪槿与高品轩两人,如今也是眉头紧蹙,握着宝剑的手背上都蹦出了青筋。殷王却依旧沉迷于痛苦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不止如此,祖父对于自己的亲人,同样不会手下留情。那时候祖父有两个亲弟,因素日里常常规劝他莫要如此暴戾,他便将他二人囚禁于地牢铁笼之中,祖父亲自去探望之时,甚至纵声高歌,命令那二人相和。那二人心中又悲又惧,相和之时声音颤抖;祖父闻听,一面落泪,一面提起铁矛,且命令一旁将士,群矛齐下,将那二人瞬间刺成肉酱” 这场面虽然殷王并未亲见,但是只听闻,便惊惧的浑身颤抖,难以自制。如今再说出来,依旧好像那画面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祖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孤在他身旁战战兢兢的度过了童年,能够活到如今,孤都觉是件无法想象之事。祖父退位,王位交由孤来继承,孤成长在祖父的阴影之下,早已对成王没有半分期待,孤反而羡慕宫外生活,只望有一日能够逃离祖父魔爪,回归田园,过一些闲云野鹤的日子。只可惜,那些年孤躲过了祖父的毒手,最后,却也躲不过祖父的阴谋。” “与蜀国珠胎暗结,皆是殷王祖父所为?”朱雪槿收拾下心情,蹙着眉头这般问殷王道。 “这些不过是孤的猜测;不过孤做殷王以来,只空有头衔,一切实权仍旧掌控在祖父手中。”殷王说着,又笑着摇摇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祖父该是已仙去,从今之后,孤无论是在人世,还是在地府,都不会再为恐惧所围绕了。孤的子民也从暴戾的统治与恐惧中解放了。” “高侍卫,”朱雪槿略所思索之后,转头对高品轩道,“护送这位公子离开王宫。” “雪槿姑娘?”高品轩实在不明白朱雪槿何以如此,暂且不论殷王所言是否真实,她这样便相信了,是否有些轻率?况且放掉殷王,是否放虎归山还说不定,这件事情也该由阳寒麝来决定,“这件事情,是否请示大皇子再做决断?” “回去之后,我会对大皇子做出解释,”朱雪槿倒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略蹙了眉头对高品轩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们已经手刃。如今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渴望回归正常生活的殷国子民。临行前,大皇子说过,决不可动殷国子民一根毫毛,高侍卫可还记得?” 说要杀的是她,说要放的也是她。高品轩当真有点看不懂朱雪槿这个女子,若说她心肠软,她又如何能够提着阳寒麝的宝剑,在殷国王宫中造下这许多杀孽;可若说她心肠硬,她又如何在听了殷王的叙述之后,做出要放了他的举动。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雪槿是这一次的总指挥,军在外,自然要听大将之言。高品轩唯有颔首,在殷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的工夫,对其恭敬道,“请先换下华服。” “你你当真,让孤走?”殷王转头,眼神之中又是感激,又是惊讶。 “日后别再用孤来称呼自己了,您不再是殷王。或者说,殷国已经不在,这里日后会是夏国的属地。您要有属于自己的新名字。”朱雪槿说着,又道,“臣女朱雪槿,辽国大将军朱烈之女。” 殷王的身子蓦地有些僵硬,就算无心政事,可辽国朱烈的威名还是震慑住了他;怪不得朱雪槿虽为女子,却有这样卓越的勇气与才干,原来竟是朱烈之女;念及此,殷王拱手,对朱雪槿道,“雪槿姑娘有礼,孤在下廖紫阁,日后再无殷王,世上唯有廖紫阁一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与阳寒麝对峙(上)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攻占殷国,这本该是大功一件之事,却因朱雪槿私下放走殷王,整个军营都处于一片肃穆之中,哪里还有半分的喜庆之意——其实因为荣天瑞的逝去,本就已经失了太多胜利的喜悦,如今朱雪槿私放殷王一事一出,如今的军营,已经是草木皆兵的状态,气氛已经抵达了紧张的顶点。 朱雪槿带着些疲惫的神色双膝跪于地上,面庞之上却并无半分愧疚;一旁的朱烈脸上红一阵儿紫一阵儿,已经不知该如何来为朱雪槿求情——与战场之上,轻易放走敌方主帅,这是多大的罪过,难道朱雪槿不清楚吗?也不知那殷王是灌了什么汤给她,怎的让身经百战的朱雪槿都顺了他的意。 阳寒麝腰脊挺直的坐在主帅位上,眉头轻轻蹙着,整个人发出一种慑人的威吓力。虽一言未发,却已经使得底下众人战战兢兢——当然,朱雪槿除外。而报告此事的高品轩这个时候同样双膝跪地,在朱雪槿的一侧,拱着手低着头,余光一会儿瞟向阳寒麝,一会儿瞟向朱雪槿,头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从朱烈的方向望过去,还看得到朱雪槿憔悴的侧颜;想着这一切都是自己间接造成的,朱烈重重叹了口气,后几步上前,跪在朱雪槿的另一旁,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朱雪槿犯下大错,理应受罚;但请大皇子念在她好歹做出小小贡献,可以轻罚。” 朱烈此番维护朱雪槿之言,虽只有寥寥几句,却使得军中一干人等皆侧目而望。众所周知的是,在行军途中,只要犯下错误的人,朱烈皆严惩不贷;就好似几日之前,朱雪槿任性妄为,险些害的将士身亡,朱烈也因此而严惩了她。所以今时今日,朱烈竟在万众瞩目之下维护了朱雪槿,这的确让一干人等无不侧目。 朱烈话音才落,阳寒麝终于肯开金口,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冷漠,“朱将军,朱雪槿私自放走殷王一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罚?何算轻罚,何算重罚?” 阳寒麝这几句话,就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拍在朱烈的脸庞上,啪啪有声。朱烈登时窘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四十几岁的汉子,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拳头也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这让朱雪槿如何看的下去,饶是如今脑袋里面已经是浑僵僵的一片,依旧努力的仰着头,丝毫不畏惧的望向阳寒麝,不卑不亢回道,“大皇子何必为难我爹?况且雪槿说过,殷国王宫之中,该杀之人已经全数送归地府,殷王之事雪槿也再三说过,他不过是空有其名而已。当初临行时,不得伤害殷国无辜百姓,是大皇子亲口所言;以殷王当时的状况,和一无辜百姓并无任何差别;况且他也不像其他人那般,负隅顽抗。在雪槿眼中,他并非是殷王,他只是个渴望普通生活的可怜人而已。” 从阳寒麝的神情之上,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依旧如同之前那般蹙着眉头,双目深深的望着朱雪槿,一动不动的听她讲话。一阵慑人的沉默过后,阳寒麝屏退了周围所有人,当偌大个军营唯独剩下朱雪槿和他两个人的时候,他方才松开眉头,几步走到朱雪槿一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而朱雪槿亦没有半分退缩,就那么抬头定定的与阳寒麝对视,但见阳寒麝忽的冷哼了一声,开口间,依旧冷漠着语气道,“说吧,那个殷王到底如何打动了你?” 朱雪槿眼也不错,便那般带着些许的无理道,“该说的,雪槿已经说完。” “听闻高品轩所言,殷国王宫规模不小,人数也有几百;你屠尽前人之时,不言不语,只是挥舞着我的宝剑,逢人便刺,像个毫无血性的修罗。”这些可不是阳寒麝胡说与想象,而是皆从高品轩处得来,他不过再重复一遍而已,“可抵达殷王所在之地,听了殷王所言,你竟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杀戮之心。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打动了你。” 这不是阳寒麝乱说,是他真的想知道。朱雪槿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大有不同,这让他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而且这心思他已经愈发的控制不住。朱雪槿移开目光,咬了咬下唇,再度与阳寒麝对视之时,眼神之中已经多了几分坚定,“好,大皇子既然想知道,雪槿便说。本来,如雪槿所想,殷国王宫之中,所有人,上至王,下至宫女奴婢,每个人都是天瑞哥哥的仇人,我不能让天瑞哥哥白死,我要整个王宫里的人为他血祭!”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雪槿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双目之中迸发出的仇恨,让向来心硬如铁的阳寒麝都忍不住胆寒几分;不过很快的,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语变得稍稍柔和起来,“初见殷王时,他很镇定,见我与高侍卫提剑直闯而入,他没有多问,只是让我们给他些时间,他要将诗作完。后来他手持狼毫笔,一面题诗,一面吟做,末了,他缓缓走到我二人面前,要我们杀了他这种情况,换做是大皇子,会怎么做?” “杀了他。”阳寒麝回答的直接,且毫无感情。后见朱雪槿明显讶异了下,又冷哼一声,道了四个字,“妇人之仁。” “雪槿于战场行走这些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他的眼神之中那般清澈,那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后来殷王告知,他不过是殷国的一个傀儡帝王,殷国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祖父,也就是上一任殷王手中。那是个暴戾成性c杀人成瘾的魔王,我们此番攻占殷国,其实也算是给了整日战战兢兢的殷国子民一个守护。不过这些都是次要,让我心生释放之意的,是来源于殷王的一句话。” “嗯?”阳寒麝一抬眉头,终于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部分,他倒是等的有些心急了。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后道,“殷王说,他的祖父应该已经死去,从此之后,无论是在地府,还是人间,他都不会再为恐惧围绕。” “这样小的胆子,何以称王,可笑。”阳寒麝嗤之以鼻。 朱雪槿却继续说着,“而他的子民,也终于可以从暴戾的统治与恐惧中解放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与阳寒麝对峙(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后一句话说出,阳寒麝微微一愣,后很快恢复其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哼了一下。朱雪槿心中柔软的地方再度被触及,面色也缓和不少,又道,“大皇子想知道的事情,雪槿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雪槿唯有一事相求,还望大皇子可以答应。” “你要求我莫要责罚?”阳寒麝负过手,双眼放出冷冽的光芒,萦绕着朱雪槿;他倒是真的想看一看朱雪槿对他低头的样子,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朱雪槿对他来讲就像是一头难循的野兽,而当发现这野兽有一日有了想向自己低头的样子,他的心里倒真的有些开怀。 朱雪槿摇着的头打消了阳寒麝的这点开怀,他情不自禁的蹙眉,开口道,“何事?” “雪槿清楚高侍卫心中最仰仗的人便是大皇子,发誓一世效忠的同样是大皇子。如今,殷王的下落高侍卫是清楚的,雪槿只求大皇子可以放殷王一条生路,为此,要雪槿受怎样的责罚,雪槿都愿意承担!” 朱雪槿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眼神之中的坚定更是灼伤了阳寒麝;阳寒麝也不知为何,忽的便一股火冒了出来,双手不受控制的死死钳住朱雪槿的肩膀,完全不顾她右肩上痊愈才不久的伤;他逼近了朱雪槿,在两人鼻尖都快碰触到一块的工夫,终于停了下来,咬牙对其道,“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的外人,无论受什么责罚都可以?你是否觉得你身上的才能让我舍不得罚你?朱雪槿,你莫要太自作聪明!留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雪槿此番话,乃是真心实意。受罚,也是心甘情愿。外人内人,只要是雪槿觉得值得的人,雪槿都愿这般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与阳寒麝离得如此近了,上一次就在临行的前一夜,阳寒麝揪着她的衣领警告过她莫要太过放肆。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竟毫无波澜,似乎吃定了阳寒麝不会惩罚她一般;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想。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对了;无论是因为朱烈亲自为她求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阳寒麝放开了手,几步走回主位上,手重重一拍桌子,对朱雪槿道,“好,这一次我就姑且信你,毕竟你为我赢回了一座殷国,便功过相抵。记得,日后别向我邀功!” “是。”当这一切尘埃落定,朱雪槿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可也不知是否因为放松下来,之前便病怏怏的感觉再度回归,她本是要福了身子作为感激的,却正向着福身的那一面,直直倒了过去,意识逐渐模糊。 “喂,喂!朱雪槿!”这是朱雪槿失去一切感觉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呼唤,似乎是从阳寒麝口中而出。 阳寒麝横抱朱雪槿出了大营的工夫,一直候在营外的众人脸都绿了;眼见着朱雪槿气息奄奄的垂着手臂,面色苍白,薛南烛吓得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蹬蹬蹬蹬跑在最前头,高品轩本能的抽出宝剑上前阻拦,却被阳寒麝一个眼神,自己又站了回去,一言不发。薛南烛好不容易跑到朱雪槿身边,颤抖着为她把脉,后眼泪汪汪的看着阳寒麝,这会儿终于记起了恐惧,却还是要生生忍着,“大大皇子,姐姐她,她身体太弱了,需要休息” “高品轩,你带她们回大营。”阳寒麝将昏迷着的朱雪槿递给高品轩,他口中所指的她们,自然就是朱雪槿与薛南烛两个;见高品轩接过朱雪槿,阳寒麝这才又仰起头,高声对着余下诸人道,“朱雪槿虽私放殷王,但好歹为我军拿下殷一国,也算功过相抵,日后,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再提起。切记,殷王已逝!这是军令!” “是!” 朱烈拱手答应着的时候,尚觉有些不可思议;余光瞥向阳寒麝的工夫,他已经扭头回了军营之中。朱烈这才赶紧向着朱雪槿的营帐而去,荣天瑞的逝去c不要命的进军殷国c屠宫,这一系列的事情过后,也怪不得朱雪槿会晕倒;她本就一直未痊愈,如今一事接着一事,已是应接不暇。 高品轩按照阳寒麝的意思,将朱雪槿放入营帐之中安顿好,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阳寒麝所在之处;当他出现在阳寒麝面前之时,阳寒麝正在翻阅敬妃给他准备的兵书,看的颇为认真;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见高品轩回来,方才问道,“情况如何?” “薛南烛说,雪槿姑娘是身心俱疲,所以才晕倒;已经去为她熬药了,这会儿有朱大将军陪着雪槿姑娘。”高品轩将事情一一报告之后,便再无其他问题,而是静静在一旁候着。 对于这一点,阳寒麝倒是颇为满意;他放下手中竹简,后大步踱至高品轩一旁,而后道,“以你之观,朱雪槿此事做的如何?” “臣不敢妄自断言。”高品轩拱手,这次倒是学的乖了。 阳寒麝白了高品轩一眼,冷哼一声,道,“我要你说,你便说。” 高品轩闻言,这才再度恭敬答道,“此次与雪槿姑娘一道出征,臣心中愈发觉得,雪槿姑娘的行事作风,与敬妃娘娘大多相似,除了” “除了放殷王走一件事?”阳寒麝定定望着高品轩,面儿上表情让人始终捉摸不定,根本想象不到他在思考何事,又在作何决定。 “不错,”高品轩说着,回忆起当时在王宫之中,朱雪槿那番的杀戮之心与丝毫都无的怜悯之情,他很难想象面前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鲜血飞溅在雪槿姑娘面庞之上,她竟是连擦都不擦,依旧挥舞着手中宝剑;亏得她之前受伤,右手不可轻易劳动,不然的话,若以弓箭射之,每个人都会被他射的刺猬一般,浑身没个可看处。” “但她依旧在最后存了妇人之仁,放走了殷王,”阳寒麝摸着下巴,一面思索一面道,“她的这些恻隐之心,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归途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荣天瑞的尸身虽由薛南烛以秘法保存,腐烂速度已经极慢;但因闽国天气炎热,要带荣天瑞落叶归根,势在必行。所以殷国之事平定之后,一行人便前往闽王宫辞行,且婉拒了闽王的好意,就这般浩浩荡荡且马不停蹄的往夏国赶路。 朱雪槿的身子在薛南烛的照料下,已是恢复不少;加上于闽王宫告别之时,闽王赐给薛南烛诸多奇珍异草,薛南烛很快便配制出了淡化疤痕的药膏,已经在给朱雪槿试用中。不过朱雪槿的心思却并非在此,而是一直默默坐在荣天瑞的棺椁一旁,隔着棺椁,她看不到荣天瑞,可是背贴着棺椁的工夫,却似乎能够感觉到荣天瑞的温度——尽管此时此刻的荣天瑞,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人类的体温。 薛南烛默默的在一旁陪着朱雪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生怕一个移视,朱雪槿便再受到什么伤害。荣耀虽依旧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却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面色惨白,佝偻着背,眼神呆滞的坐在马上,随着马蹄的颠簸,身子一下一下的向前倾着;一旁的朱烈时时刻刻的担忧着这位老友,生怕他下一刻就要从马上跌下。 这一行收获最大的,恐怕就属阳寒麝了。救下闽国,甚至顺势攻占殷国,为夏国占下一国,粉碎了蜀国的阴谋;而且顺便完美的铲除了荣天瑞这个眼中钉,打击了荣耀,日后在争王位的过程中,阳和煦也少了其中一个最大的助力。阳寒麝难得微微扬着嘴角,独自坐于马车之中,一面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一面低低却阴沉着道,“这一行的收获,母亲,您该是满意了。这些年的隐忍,如今看来,都是值得了。” 白日赶路,夜里也不过休息两三个时辰而已;就这样夜以继日的,终于回到了夏国。因此捷报早已传至夏王耳中,所以兰陵此时全城欢庆,等着迎接他们的英雄凯旋而归——在国家面前,一切人命,都变得那么低劣,哪怕是一个奋武将军的性命。 迎着盛大的欢迎阵仗,朱雪槿却看都不看,一颗心都系在棺椁中的荣天瑞身上。从前的往事不自觉也控制不住的于眼前一一飘过,直到马车停下,朱烈撩开车帘,神色复杂的要她下车,朱雪槿才反应过来,她可能真的要与荣天瑞诀别了。 下了马车,此时已在将军府内;而眼前站着的,是红着双眼的荣心悦c死死咬着牙关的阳和煦以及再三叹息的阳玄圣,朱雪槿见此三人,默默的低了头,再抬起头的工夫,隐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刷的往下掉。 荣耀的夫人此时此刻已经大哭着扑上了马车,如同一阵风一般与朱雪槿擦肩而过,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哀嚎声。荣天瑞,夏国大将军荣耀的长子,荣府最有出息的奋武将军,夏王宫之中最为阳和煦信任的朋友,从此之后,要与他们天人永隔了。 不能哭,不能哭啊!朱雪槿一再这般告诉自己,可是听闻马车中荣耀夫人悲恸的哭喊,她的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洋洋洒洒的根本停不下来。荣心悦上前,尽管再三要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着一旁的朱烈拱手道,“朱伯父,我爹如今身在何处?” 朱烈拍了拍一旁朱雪槿的肩膀,示意她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叹了口气,答荣心悦的话道,“随大皇子前往王宫,交代完此行,便会回来,商量天瑞下葬之事。” “大哥他,”荣心悦紧紧的攥着拳头,低垂下眼睑,低低问道,“痛苦吗?” “天瑞是中箭受伤,这位南烛姑娘已经尽量在减轻他的痛楚,他走的”朱烈也不知如何说才是,毕竟荣天瑞临走之时,身边唯有朱雪槿一人。 朱雪槿以袖子掩住双眼,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很安详,想来,该也不是遭了太多的罪。” 荣心悦转过身,望着躲在朱雪槿身后,拉着她衣角不知所措的薛南烛,弯腰拱手道谢的工夫,地面仿佛落下雨滴一般,很快便湿了一小片。 夏王给荣天瑞赏赐了最大规模的葬礼,成为国葬,是唯有皇亲国戚方能有如此的下葬方式,已经是表达了极劲对其的宠爱;荣天瑞为国捐躯,其尸身迁入皇家陵园,并追加忠武谥号。可国葬又如何,规模之大又如何,天下之人极尽怀念又如何,荣天瑞,终究还是在这世上消失了,如同陨落的星辰一般。 举行国葬之时,敬妃也被邀请参与,立在夏王身后的重重妃子之中,敬妃远远的瞟了朱烈身边站着的朱雪槿一眼;可也就是这一眼,让她一直到回到永福宫,仍旧在发呆,就连她的心腹宫女明月,也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夜里风凉,尽管已经接近初春,可依旧透着些许的寒意。敬妃抱着汤婆子,定定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小几上,端正摆放着一串佛珠;那是阳寒麝出征之后,她前往永寿宫的大佛堂,特意求来的,而阳寒麝在外的这些日子,她便日日为其祈福。 “娘娘,时候不早了,也该歇着了。”明月帮敬妃打点好一切,这才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望着敬妃。 敬妃答应着,抬头工夫正与明月的目光相撞;她笑着摇头,后开口道,“寒麝凯旋而归,又对我说了他的种种心思,我本该替他高兴的。可今日远远儿的,我瞧见了朱氏父女。” 说到这里,敬妃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也停顿了一下,没有再开口;明月见状,忙接话道,“娘娘切莫为了那些该死的人而让自己生了大气,对自己的身子不好。朱氏父女的命,咱们是势在必得” “不,”敬妃摇头,放下汤婆子,与明月一道起身的工夫,才蹙了眉头道,“今儿个寒麝来我这里,很明确的指出,暂时动不得朱氏父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敬妃对朱雪槿的心思 “什么!”明月的脸登时都绿了,立即接话道,“娘娘,那是因为大皇子根本不清楚您今日的处境究竟是因谁而起;何不让奴婢将一切告知大皇子,也省的大皇子为那二人所蒙蔽!” 敬妃冷笑一下,一面向榻的方向而行,一面回明月道,“你当真以为,寒麝是为那父女二人蒙蔽了吗?寒麝的心思,远不止如此。如今荣耀受挫,从此之后荣家已经不再是阳和煦的靠山,纵观整个夏国,再无任何可以与辽国朱烈相匹敌的大将军,日后若蜀国再有什么小心思,夏国还要多多仰仗朱烈,所以”敬妃紧攥了拳头,在明月的搀扶之下,斜卧于榻上,方接着道,“若以寒麝之意,我如今不该在朱氏父女身上动杀心,毕竟如今,他们确有利用价值,而且寒麝意在让他们之后站在我们这边无论用什么方法。” “难道娘娘您要低声下气的去求辽王吗?”明月不敢想象,要敬妃做这样的事情,敬妃怎可能做得出来。 “目前为止并没有这个必要,但若朱氏父女不愿站在寒麝这一方,而去选择帮阳和煦的话,我便只能出此下策。”敬妃说着,双目之间蓦地变得有些凶狠,“就算辽王对朱氏父女极尽宠爱,就算朱王氏那贱人是辽王的亲妹,但我若以夏王之位来说与,相信辽王作为一个君主,不会拒绝我的‘好意’。” “娘娘您当真是个好母亲,为了大皇子,竟可以放下自己多年的仇恨。”明月叹息着,尽管嘴上这么说,心里又如何能够替敬妃咽得下这口恶气,这可是二十几年的寂寞深宫生活,日日都如坐针毡,日日都痛苦不已。 “这世上最难放下的,就是仇恨。我也并没有放下,只是暂时隐忍。”敬妃冷哼一声,后斜眼望着明月,扬着嘴角道,“我如何能够确认那朱雪槿能够全身心的辅佐寒麝,再无任何私心?又如何能够控制朱烈完全为我所用?” 明月摇头,当真很难想象;就算是辽王下了命令,他二人明面儿上可以过得去,但暗地里,谁又说得准?敬妃唇边笑意更浓,接着道,“我只和辽王要朱雪槿这个人,我要她嫁给寒麝,这样一来,她成了寒麝的人,自然就只能一心为寒麝。待寒麝做了夏王之位,要如何折磨朱雪槿,不全凭我一句话了么?朱王氏那贱人唯独朱雪槿一个女儿,我要朱雪槿生不如死,间接也便是让那贱人生不如死,这一切,并没有违背我的初衷。” 明月方才茅塞顿开,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惊喜道,“原来娘娘早有打算,倒是奴婢多虑了!” “今天远远地看到过朱雪槿,她的眼神和从前的我很像,当时我便想着,若她并非朱烈与朱王氏所出,或许我会意外的喜欢她。不过反过来想想,若非朱烈之女,或许也不会有如此卓越的才能哼,人总是如此矛盾。” 敬妃平躺好,任明月将被子掖好;明月见敬妃既然已经打算好,心中也是开怀,一面吹着宫灯,一面道,“奴婢如今,就盼着大皇子登上王位的那一日。奴婢尚想看看,王后那时候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呵。”敬妃笑了笑,合上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日的到来。 朱雪槿已经在荣府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之中,从天色擦黑一直坐到天色全黑,中途薛南烛叫她晚膳,她都婉拒了;忽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朱雪槿忽的念起离开夏国的前一夜,荣天瑞曾来敲她房门,也不知怎的,她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后飞也似的窜到门口,推开门的工夫,借着月光,看到眼前人是阳和煦时,她惊喜的表情登时消失,此时此刻,终于觉得脚心发凉了。 朱雪槿这表情,自然是伤到了阳和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阳和煦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微微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八皇子请。”朱雪槿说着,让开了身子,让阳和煦进来;阳和煦分别点开了四角的宫灯,坐在椅子上时,才见朱雪槿正慢吞吞的穿着靴子,不止眼神,动作都有些呆滞。 “雪槿,别难过了,奋武小郎君已经”阳和煦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圈红了又红,却始终忍着眼泪,没让眼泪掉下来,“可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对不对?” “八皇子说得对,”朱雪槿机械的坐在阳和煦一侧,定定望着阳和煦,念起了荣天瑞临终前的话,“天瑞临行前,还特别交代我,要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 朱雪槿此话一出,阳和煦忍了太久的眼泪一下便绝了提,他死死的咬着牙,却如何都再忍不住,最后,索性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抽搐着,看得出,哭的很伤心;朱雪槿抬手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开口间,也带了浓重的鼻音,“八皇子节哀,雪槿已经为天瑞哥哥报了仇,雪槿用整个殷国王宫为天瑞哥哥血祭!” “血祭也好,国葬也罢奋武小郎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阳和煦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是安慰朱雪槿的,自己反而哭的无法自制。今日在国葬之上,他全程阴沉着脸,连看到荣天瑞下葬,看着他的脸为黄土所掩埋,都完全忍住了;可在这里,在朱雪槿面前,他却完全无法再掩饰了。他伤心,他真的伤心的无以复加,他想哭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痛,失去荣天瑞的痛。 阳和煦的情绪再度感染了朱雪槿,让她也泪流满面,两个人皆伏在桌子上,大哭不止,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好久过去,当朱雪槿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阳和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正看着她,不知多狼狈;朱雪槿抹了把眼泪,后打衣襟之中拿出锦帕,一面帮阳和煦擦着,一面道,“若叫外面的人瞧见这副模样了,不知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八皇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朱雪槿正与阳和煦说着话的工夫,阳玄圣忽的出现在门口;而且不同寻常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与素日里那个恭敬有礼的四皇子相比,此番算是大相径庭,也不难看出,荣天瑞的死对他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只不过他的心思比较深沉,可以把情绪隐藏的很好。 朱雪槿回过头一看,见是阳玄圣,便福身问安,头一直低着,不想让阳玄圣看到她哭得桃花一般的双眼。阳和煦眉头紧蹙,却是动也不动,只对阳玄圣道,“难不成如今我前往何处,都必须向四哥报告一声才是?” 阳和煦虽鼻音依旧浓重,语气中却也是颇多不满;阳玄圣心中颇觉委屈,却依旧面不改色道,“时候不早了,皇子所就要闭门,你该与我一道回去,省的又让侍卫们四处寻找,若惊着了父王与母后,便不好了。” “四哥不必抬出父王与母后来压我,”因为荣天瑞的死,阳和煦心里很乱;本想来到这里看一看朱雪槿,一来以慰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二来,他的确是怕朱雪槿伤心过度,所以当听到将军府里头的奴仆们说,朱雪槿晚膳一点没用,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的时候,阳和煦简直紧张的想要立刻飞到她身边,看她到底怎么了。可如今,阳玄圣这一来,搅合了一切,阳和煦难免有些气愤,语气也就重了些,“时候若到了,我自会回去。” “那我在外头候着。”阳玄圣闻言,回过头,迈出了门槛,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门外,望着已经快要冒火的阳和煦。 阳和煦当真是快要暴怒了,从小到大,他向来敬重阳玄圣,一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可如今再瞧阳玄圣,也不知怎的,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阳和煦索性起身,几步走到门旁,大力一关。这一道门,便隔开了阳玄圣的目光。朱雪槿心头一紧,也跟着上前,将大门再度推开,对着阳玄圣抱歉的福了福身子,这才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因天瑞哥哥的死而任性胡闹,四皇子心中也不好受。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你抬头看看空中的月,它不会因为天瑞哥哥已逝,便一直停留在原地;它还是周而复始的升起,落下。八皇子也是如此,八皇子对天瑞哥哥的这份心,雪槿替他收下了,但天瑞哥哥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八皇子能做一个贤政的王。一个贤王,在这样的深夜,是该好生休息了。雪槿恭送八皇子,恭送四皇子。” 最后,朱雪槿再度对着阳和煦福了福身子,既然阳和煦不愿走,她唯有下这个逐客令才是;不然,若因此而使得阳和煦与阳玄圣两兄弟心存芥蒂,日后总也是不好的。 阳和煦见朱雪槿如此,咬了咬牙,对着朱雪槿一挥手,后大步走在前头,完全没有理会阳玄圣;阳玄圣对着朱雪槿拱手,小声道了句“多谢雪槿帮忙”,后提起步子,在其后紧随。朱雪槿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身子靠在了墙壁上,感受着墙壁上的凉意顺着背部直接传达到胸口,那股寒意夹杂着痛,感觉无法言喻。 阳玄圣跟在阳和煦身后,两人之间一直隔着步的距离。终于抵达皇子所,阳和煦如今就连看到皇子所的侍卫,心头都是一阵一阵的冒火,喝退了一干懵懂的侍卫之后,阳和煦回过身子,终于对上阳玄圣那双睿智的双眼;他死死咬着牙,几步上前,用力的按着阳玄圣的肩膀,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如此冷静!” “因为我是命中注定要辅佐你的人,在你最迷茫失措的时候,我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你错走一步。”阳玄圣说着,毫不畏惧的与阳和煦对视;不错,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的保护着阳和煦,到如今,他也没打算改变——他暗暗发过誓,只要阳和煦一日不成王,他都绝不会离开阳和煦半步。 “我去找雪槿,便是错了吗!”阳和煦松开手,转过身子;阳玄圣的话听在心中,若说不感动,他该是多么铁石心肠之人;可阳玄圣确实一直在容忍他的一切任性妄为,且一直想办法满足他的一切想法,直到此时,阳和煦也为之前自己对阳玄圣做过的事情感到有些心中难安了。 “这个时候,你去找雪槿,有什么意义吗?还是,你只是想见她一面?”阳玄圣却没有打算放过阳和煦,关于朱雪槿一事,他可是铁了心思,决不能让阳和煦动情的;所以在这一刻,他要打断阳和煦所有的念想——之前是有荣天瑞挡在中间,现在荣天瑞偏偏也逝去,阳和煦与朱雪槿之间的阻力已经被打破,他必须要在此时此刻阻止阳和煦才是。 “四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如今奋武小郎君刚刚逝去,我不过与你一般,是关心雪槿而已,并无其他感情掺杂其中。雪槿与奋武小郎君的感情我是知道的,断不会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不会,那日后呢?你能保证日后也不会对雪槿动情吗?”阳玄圣打断了阳和煦的话,这般逼问了一句。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阳和煦摆摆手,后逃也似的绕开了阳玄圣,往自己的房间而去;阳玄圣愣在原地半晌,方才重重叹口气,又摇摇头,有些事情,看起来真的很难阻止的了,他又该怎么办才能将伤害降到最小呢? 当阳寒麝与阳玄圣擦身而过的时候,惊得阳玄圣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也是太过专注的想事情,居然没注意到阳寒麝是何时回来的;念及此,阳玄圣对着阳寒麝的背影拱手,恭敬的道了句,“给大哥请安。” 这是一句留人的话,阳寒麝虽不转身c不回头,却停下了脚步,余光瞄着在逐渐接近他的阳玄圣;阳玄圣也聪明的在距离阳寒麝四五步的距离停下,后继续道,“时候这样晚了,大哥怎生还在外停留?” “刚得父王召见。”阳寒麝的回答言简意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阳寒麝的打算 阳寒麝面无表情,机械的动着嘴唇,毫无任何感情的说着,“刚得父王召见,谈了些琐事,回得晚了。只是不知道,皇子所的看守,何时换成了四弟。” “不过是偶然遇见,只是不知道,最近这段日子,遇见大哥的次数较之前为何多了这许多。”阳玄圣定定注视着阳寒麝的背影,倒想从他的口中套出些话来;毕竟,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这个阳寒麝日后会成为阳和煦最大的绊脚石,他相信自己的这个直觉,方才一直盯着阳寒麝不放,即使他们与阳寒麝的生母敬妃关系匪浅。 “四弟想说什么,不如直说。”阳寒麝转过身子,负过手去,与阳玄圣丝毫不畏惧的对视,而他的眼底,却比这夜空更是深邃,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阳玄圣甚少这般对上阳寒麝,一时间,竟然身子好像完全僵住,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本来主动权全数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这会子的工夫,只因为阳寒麝一个转身,一个眼神,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也是从小到大,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情绪——对,逃离,他想要逃离,并且是立刻逃离的那一种。 稳定了好一段时间,阳玄圣好像才有气力张开口,哂笑着答阳寒麝道,“大哥多虑了,臣弟不过随口一说,大哥听过也就算了,不必当真。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回去歇息,臣弟也告辞了。” 阳玄圣说着,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别,后难得大跨步的离开;阳寒麝望着阳玄圣的背影,眉头忽的蹙了起来,后不屑的哼了一声,负手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而高品轩,此时已经整装的立于其中,见阳寒麝推门而入,忙拱手问安;阳寒麝微微扬手,后端坐椅上,一面摩挲着尚有余温的茶盏,一面对高品轩道,“阳玄圣真的是太碍事了。” “大皇子的意思是,我们要除掉四皇子?”高品轩放低了声音,这般问阳寒麝道。 阳寒麝摇头,捏紧了茶盏,脸色阴沉道,“不,饶是他并不受重视,可也毕竟是父王的皇子,若要杀他,并不容易,我们需要一个机会。如今时机未到,他的命暂时还得留着。只不过,他太聪明了,不能留的太久,不然定成祸害。” “是,”高品轩拱手,后接着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吩咐臣监视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说。”阳寒麝将眼神放在高品轩身上,但见他双眼放光,语气中难掩崇拜之意道,“一切如同大皇子所料,八皇子果然按捺不住,去将军府寻了雪槿姑娘;而同样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还是四皇子,四皇子去将军府寻八皇子之时,还曾与八皇子起了争执,臣心中暗自思忖,这二人或许真的能够因为此事而起龃龉,而若真的这般,那便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了。”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似乎听闻此事之后,整个人都不再那么紧绷,便稍稍靠了椅背,抱着手臂道,“那阳玄圣曾经以荣天瑞来生生离间阳和煦与朱雪槿,如今,荣天瑞死了,我看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阳和煦与朱雪槿在一起,自作聪明。” 高品轩倒是有些疑问,开口道,“大皇子是如何得知,奋武将军与雪槿姑娘之事是四皇子指使?” “荣天瑞是忠武之后,他明知阳和煦对朱雪槿有情,会自己主动去抢?若不是阳玄圣从中作梗,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是阳和煦那个没脑子的想不到这一点,”阳寒麝说着,又瞟了高品轩一眼,接了一句,“还有你。” 高品轩登时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掩饰过去后,又拱手道,“大皇子高瞻远瞩,臣自是望尘莫及。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说到这里,高品轩忽然觉得阳寒麝的表情微妙的变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当真看到了,只听阳寒麝继续道,“今儿个父王召见的并非我一人,尚有母亲。因这次大捷,朱烈与朱雪槿军功居高,父王本想与母亲商量着,修书一封,要辽王下旨请朱王氏与雪丹前来夏国一同受赏。母亲接过话,将此事接了下来,愿亲自修书一封。父王听了,自然开怀,便将此事交与母亲” 高品轩见阳寒麝越说,越觉他眉飞色舞,心里虽然暗暗的酸了一下,却依旧在阳寒麝说完之后,拱手道,“之前见敬妃娘娘似是与朱氏满门结怨不小,如今愿意为了大皇子亲自修书,看得出娘娘对大皇子的关怀已经超越了一切。” “上一辈的恩怨如何,我不清楚,也管不到,”阳寒麝说着,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扬着,“只是母亲愿意为了我做至如此,我也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大皇子日后定会安稳坐上王的宝座,臣愿为大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品轩单膝跪地,双拳用力抱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啪”声。 “高品轩,你是我最信任之人,”阳寒麝单手扶了高品轩一把,后定定望着他,眼神之中依旧洋溢着某种喜悦之意,“我相信,你亦不会让我失望。” “臣为大皇子而生,也愿为大皇子而亡。”高品轩回望着阳寒麝的双眼,那喜悦之意却好像灼到了他的这番真心一般,让他难免心中有些火烧火燎的疼痛。 阳寒麝拍了拍高品轩的肩膀,又道,“殷国如今已经成了夏国的属地,今日父王似是也有封王之意。这些皇子之中,你觉得父王会封谁为王?” 高品轩认真的想了想,倒是有些犹疑的望着阳寒麝,道,“以臣之拙见,几位皇子之中,最出色的莫过于大皇子c四皇子与八皇子。八皇子如今是大王心中王位继承人,或许,这第一个王爷之位,便是八皇子的吧。” “若要成王,自然身上要有功勋在,”阳寒麝不屑的笑笑,“身子都不用挪半寸地方,便能够得一国与无数城池,阳和煦这个废物,真是好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蜀国的和亲之意 高品轩闻言,心中的不满就要溢出来了,接着阳寒麝的话便道,“大皇子说的正是,是大皇子您于前线不顾危险,拿下殷国,八皇子什么都没做,便坐享其成,当真太过不公。” “这世上便是不公之事太多,所以”阳寒麝暗暗的攥起了拳头,“我要成王,我要改变夏国的这个风气!” “这第一个王爷之位,本该是大皇子您的,毕竟这一次的出战,从督军到领军,哪怕是到攻打殷国,全部都是大皇子您的主意!可如今”高品轩的眉头都要蹙到一块儿去,当真是太替阳寒麝不值;本以为这赫赫的战功全部都是阳寒麝身上的,可现在,竟都成了阳和煦的,“臣如何能够服气!” “我的能力如何,朱烈与荣耀都看到了,那个阳和煦如何废物,日后,我也会让他们二人看到。”阳寒麝的眼神蓦地射出一道冷光,似乎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蜀国野心日益增大,日后夏国还要仰仗朱烈与荣耀荣耀如今丧子,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所以朱烈,我们一定要牢牢掌握于手中,这会是我们日后最大的筹码。” “那过几日,朱王氏与雪丹姑娘来此,我们便好生招待?”最后,高品轩用了一个问句;因为阳寒麝待朱雪丹如何,他可是看在眼中,并且急在心中的。也不怪阳寒麝如此,像朱雪丹那样才华横溢却又楚楚可怜c身境与阳寒麝一般c以至两人惺惺相惜的,毕竟也太少了。 “那是荣耀的事情,我们不必搀和。”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个问题列入思考范围;这也就是说,朱雪丹来此,他心中虽有惊喜,却也并不会打乱他的计划。念及此,高品轩算是松了口气,表情缓和了许多,又对阳寒麝道,“那如今,大皇子还有何吩咐?” 阳寒麝看了看高品轩,又透过窗棂看了看外头的月,手指一指门口,道,“去休息。” “是!”高品轩朝气蓬勃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真的没有半分睡意,不过他便这么昂首挺胸的离开了阳寒麝的房间,趁着夜色,很快消失在皇子所。 让荣心悦没想到的一件事是,阳懿楠在荣天瑞的死尚笼罩在荣府c所有人都陷在悲伤中之时,依旧不适时宜的出现了;又好像看不到荣耀那苍老却透出些许愤怒的脸庞,直接从荣耀身边拉走了荣心悦;荣心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么半推半就的跟着阳懿楠离开了将军府的大厅,后踉跄着被拽到了习武场的一侧,阳懿楠这才松开了手;回过头的工夫,却是泪眼望着荣心悦,开口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心悦,我们可能真的要永别了。” 朱雪槿定定立在一旁,见荣耀整个人都黑了脸,忙对其道,“荣叔叔莫要心急,雪槿跟着去看看;嫡公主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若心悦不能帮忙,雪槿愿意尝试。” “这三公主因从小受尽大王与王后的宠爱,任性的紧,心悦就拜托雪槿你了,”荣耀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再开口的工夫,语气好像都又苍老了十岁一般,“我已经失去了天瑞,不想再失去心悦了。” “荣叔叔放心,”朱雪槿听闻此言,心中也是难过,帮荣耀顺了顺气儿,又柔声道,“雪槿一定把心悦带回来。” 朱烈拍了拍朱雪槿的手臂,语重心长道,“去吧,不过千万别惹怒了三公主,说话注意语气。” 朱雪槿颔首,后风一般的追了出去;很快,便在习武场一侧见到了哭的泪人儿一般的阳懿楠与一脸不知所措的荣心悦;她连忙赶过去,站在离两人三两步的地方,摊了摊手,望着荣心悦;荣心悦一脸焦急,摇头小声道,“三公主只对我说,要与我永别,之后便一直如此。” “你先别急,”朱雪槿先安抚了荣心悦,后才掏出锦帕,一面帮阳懿楠擦拭着不停滚落的泪珠,一面尽量柔和了声音道,“三公主,臣女是朱烈之女朱雪槿,之前也与三公主见过几面,说过话,三公主可还记得?” 阳懿楠娇弱的颔首,开口间,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朱雪槿的名字,在宫中已经很响亮;尤其这一役过后,父王都对你赞不绝口。我知道我自是知道你的,我很羡慕你,你自由,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我却不能,我明明身为夏王宫之中最被宠爱的三公主,也是唯一的嫡公主,却连自由都没有!” 朱雪槿叹了口气,抚了抚阳懿楠的背,后道,“身在帝王之家,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雪槿能明白公主的无可奈何,只是不知,公主此次是遇到何事?” “蜀国派人提前来和亲,要我”阳懿楠咬紧了下唇,泪珠儿止不住的掉,“要我嫁给他们的皇太子!” “这个时候?!”朱雪槿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不止朱雪槿,就连荣心悦的也是一般。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阳懿楠口中的“永别”所说为何,也明白了阳懿楠何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要跑来见他——原来,她是来求救,或者是告别的! “蜀国该是想到,他们指使殷国之事我们已经获晓,所以提前要夏国唯一的嫡公主嫁过去,还要嫁给他们的皇太子,以示他们对夏国的诚意,”朱雪槿紧紧锁着眉头,眼珠左右晃动,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可这又不止是诚意,万一日后夏蜀两国交战,夏国也会因为蜀国有着夏国唯一的嫡公主而手下留情;但蜀国就不会,可以尽情大刀阔斧的干。哼,这如意算盘倒是敲得很响啊!” 荣心悦也不知自己如今是何心境,只觉得满目悲凉,对朱雪槿道,“之前,大王与蜀王交好之时,便已经商定此事,日后要将三公主嫁与未来的蜀王,要三公主做蜀王后。此时蜀王要求和亲,我们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你愿意吗 听着荣心悦的种种说辞,阳懿楠更是伤心涕零;她本想着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若荣心悦真心爱她,定会不顾一切的带她走,远离这个巨大的监牢。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荣心悦居然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开了口,说出的却是这些——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拒绝,便是默认要她远嫁蜀国,从此天涯各一方,永不相见?荣心悦当真心狠至此?还是与国家利益比起来,自己的存在不值一提?阳懿楠忽然之间便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若说之前还是在任性c在发脾气,但如今,她却是真真儿的完全看不到她与荣心悦的日后了。 朱雪槿望着阳懿楠,念起了朱王氏从前的经历,不禁有了同情之感;她曾听朱王氏说过,是经历了多少的艰难才能够与朱烈一起,当初,朱王氏也是寻死觅活的才使得一个其他的公主替她嫁到夏国,而她终于能够与心上人朱烈成亲,哪怕这将军夫人的名号并不那么响亮,但一切也比不得能够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来的痛快。念及此,朱雪槿攥了攥拳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荣心悦;但见荣心悦此刻目光呆滞,已经完全掉了魂魄一样,与素日里彬彬有礼的他完全不同;饶是朱雪槿对感情之事不甚了解,也看得出他的确心系阳懿楠,只不过他们的面前太多阻碍,他不敢c也不能勇敢的向前迈出这一步。 “三公主,以你之意,如今能够在辽王与王后耳边递进话儿的,是谁?”朱雪槿帮阳懿楠擦了擦眼泪,后认真的望着她,语气之中带着某种深沉的意味;不错,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些打算,只不过这打算能否成功,还要看这给辽王与王后耳边吹风之人,是否有这个能力。 “父王与母后最宠爱的臣子,便是”阳懿楠吸了吸鼻子,后余光瞥了一下荣心悦,见其仍旧低头不语,叹了口气,才道,“荣耀大将军,只是荣将军向来不喜心悦与我交往,如何替我说话?” “以荣叔叔今时的心境,也不适合做这个人选。其他人呢?大皇子如何?”不知为何,朱雪槿忽的念起阳寒麝来;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阳寒麝虽不爱说话,又总是绷着个脸,但他的脑子,是比其他人都好太多的。若是当真有事,能够托付给阳寒麝,她也是最为放心。 不料,阳懿楠却微微摇头,又擦了一把眼泪道,“大哥虽身有战功,却并非是最手父王喜欢的一个。” “那四皇子呢?”若阳寒麝不行的话,有智谋的人选,朱雪槿唯独能想到阳玄圣了。 阳懿楠依旧摇头,这一次,倒是带着些疑问的语气,对朱雪槿道,“四哥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不过我亲兄,八皇子阳和煦,是最受父王与母后宠爱的,你为什么不选他呢?” “八皇子”朱雪槿摸了摸下巴,后道,“好,那我便去寻八皇子商议此事。不过我之前听天瑞哥哥说过,皇子所不是我随便便能出入的,此事还需三公主来铺垫一番。” “雪槿你真的有办法能够让我不要嫁去蜀国吗?”阳懿楠如今就像是身陷火海之人,而朱雪槿,就是唯一能够救她离开火海之人了。 “唔”朱雪槿沉吟了一番,后定定望着阳懿楠,一字一句道,“那不知三公主日后可否愿意离开皇宫,去过平常人的日子不会有一大群的奴婢伺候,不会每日都锦衣玉食,但是,有自由,或许”朱雪槿顿了顿,望了望一旁的荣心悦,又转头对朱雪槿道,“或许能够与你心爱之人一起,你愿意吗?” 阳懿楠想也没想便颔首,回答的丝毫不含糊,“愿意!”后转过头,望着荣心悦;荣心悦回望阳懿楠,虽难掩眼神之中的深情,却微微叹了口气,后摇摇头,并未说话。 “心悦,从我认识你那日起,你便如此,”朱雪槿拍了拍荣心悦的肩膀,这两下许是手重了,荣心悦的身子都跟着晃了一晃,“我知你心思细腻,如今天瑞哥哥已逝,你已将将军府的一切重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心悦,你可曾真正面对过自己的内心?你可知,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这些年,你一直在天瑞哥哥的光环笼罩之下,你好好想想,你是否失去了自我?你是将军府的次子,不是荣叔叔唯一的儿子,你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爹如今这个模样,我怎能做出与三公主出逃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荣心悦终于开口,却是字字泣血,“爹已经失去了大哥,难道我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在他受伤的心中添上一刀吗?” “荣叔叔那边,我会回去让我爹做说客;想来经过天瑞哥哥一事如今荣叔叔比起让你做大将军,更想的是,让你得到自己的幸福。”朱雪槿叹了口气,荣心悦是荣天瑞的弟弟,如今他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好生解决才是;毕竟荣天瑞不在了,荣府的安宁,她有义务替荣天瑞守护! “雪槿!”阳懿楠没有任何预兆的上前一下抱住朱雪槿,力度大的让朱雪槿都有些呼吸不上来,“若你当真能够解我此难,我阳懿楠命都可以给你!” “三公主这般说,雪槿受不起,咳咳”朱雪槿稍微动了动身子,阳懿楠感觉到朱雪槿不舒服,忙松开双臂,红着脸低下了头;朱雪槿见状,又道,“三公主目前只要想办法让雪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八皇子便是,想来蜀国动作如此之快,我们也不能落后了。” “那我能做些什么吗?”荣心悦鼓起勇气,抬起头,终于正视了朱雪槿的目光。 “等。”朱雪槿歪头对着荣心悦道,“还有,在必须离开之前,好生照料荣叔叔。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死 阳懿楠以最快的速度让朱雪槿以随身宫女的身份进入了皇子所,只不过才低着头没走几步路,阳懿楠已经被阳寒麝一把拦了下来;阳懿楠俏脸一扬,抱着膀子,丝毫不畏惧也不带任何尊敬的便对阳寒麝道,“怎的,我来寻八哥,大哥何以阻拦?” “她。”阳寒麝看也不看阳懿楠,更没有理会她无理的态度,只是手指一指朱雪槿的方向,道了这么一个字。 阳懿楠一下就火了,毕竟她可是心急火燎的去找阳和煦,哪里有空和阳寒麝在这里浪费时间;况且素日里她与阳寒麝可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基本互相不搭理,偏得今儿有事儿了,阳寒麝来了这么一档子,“大哥,我带着个宫女来回行走,有什么问题吗!” “朱雪槿,你来做什么。”阳寒麝依旧没有理睬阳懿楠,这次倒是直接绕过了她,直直的立在朱雪槿面前;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与朱雪槿之间的距离,已经完全近的超出了他想象的安全距离。 朱雪槿无奈的抬起头,她可没想到在皇子所第一个碰到的,竟然是阳寒麝;对上阳寒麝冷冰冰的目光,她倒是也没有眼神躲闪,只是直接道,“回大皇子的话,雪槿来此,是寻八皇子的。” “哦?”阳寒麝眉头一抬,眨了下眼睛,又道,“佯装成宫女,来寻八弟。” “你们的皇子所戒备森严,雪槿只能如此,还望大皇子谅解。”朱雪槿语气中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 阳寒麝冷冷哼了一声,也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定定向着皇子所的大门而去;阳懿楠心急如焚,扯开步子就要追上去,生怕阳寒麝吩咐门口的侍卫把朱雪槿请出去,在她看来,向来铁面无私的阳寒麝做出这等事,简直太对他的个性了;不过朱雪槿却先一步拉住了阳懿楠,在阳懿楠急的红了眼的与她对望之时,朱雪槿摇摇头,轻声道,“我们走吧,大皇子是有事离去,并非寻人赶我出去。” “嗯?”阳懿楠不可置信的看着阳寒麝大步流星的与守卫擦身而过,没有丝毫交流;后转过身子,诧异的望着朱雪槿,对了对手指道,“你你不过与大哥出征一次,相处些时日而已,竟对大哥这样了解?” 朱雪槿笑笑摇摇头,方才道,“我们快去寻八皇子吧。” 一直到带着朱雪槿找到阳和煦,阳懿楠脸上的讶异都未褪去;只不过在看到朱雪槿出现的工夫,阳和煦的脸庞上同样带着讶异。这兄妹两个,如今看起来,表情倒是异常的统一。听完朱雪槿叙述来意,阳和煦自也是着急,对阳懿楠说着,“快去寻四哥来”的工夫,又戛然而止,摇手道,“算了,不必寻四哥,我先听听雪槿的意见吧。” 若说阳寒麝最信任之人是高品轩的话,阳和煦最信任之人,便属这个四皇子阳玄圣了;只不过如今,见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朱雪槿眼珠一转,对阳懿楠道,“三公主,去寻了四皇子来吧,有他在,此事会更加周全。” 见阳懿楠颔首,转身直到身影消失,朱雪槿方才对阳和煦道,“八皇子,你与四皇子之间怎的变生疏了?” “这”阳和煦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有些事情,我与四哥实在无法沟通。” 朱雪槿见阳和煦不愿说,自是也不会主动再问,毕竟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并非是好事;她唯有这般侧面安慰着,“八皇子与四皇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可因一点小事就闹别扭。两个人找个时间,把事情说开,便又好了。毕竟在雪槿看来,四皇子待八皇子,可是极大的真心。” “我知四哥真心待我,但这件事情我,我想自己拿主意。”阳和煦说着,竟是连朱雪槿的眼光都完全避开了。 阳和煦这般的避让,朱雪槿自然不会追问;空气忽然都安静下来,一直到阳懿楠带着阳玄圣推门而入。四人围绕桌旁坐下的工夫,倒是阳玄圣先开了口;路上的工夫,阳懿楠已经将事情与其说了大半,他也多少有了了解,“蜀国使臣既然已经抵达,话语之中意图也颇为明显露骨,再加上是之前便订立下的婚约,想来父王也没有拒绝之由。” “母后还一心催促我嫁过去我也不知为何,母后素日里那般疼爱我,如今竟愿意我远嫁他国?”阳懿楠说着说着,眼圈便又红了;她从小便一直在夏王与王后的宠溺之下,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可如今,王后竟然就那么狠心的要她嫁,任她如何说与都完全行不通。 “母后看重的是夏国的这份大国颜面,既然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不然传出去,日后要夏国如何在五国之中立威;况且在母后看来,你嫁去蜀国,做蜀国的王后,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其他的公主,就算嫁的再好,也无法与你匹敌,你要记得,你是嫡公主,你的一切都要是最好的。”阳玄圣分析着夏王后的心理,又道,“或许站在我等的立场上,这样做是有点不顾你的心思。但若站在母仪天下的夏国王后立场上,这份心思,并不为过,也的确是为你着想。” “要我嫁去蜀国,还不如让我死了!”阳懿楠说着,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一跳。 “别乱说话。”阳和煦拍了拍阳懿楠的头,柔声道,“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朱雪槿却忽的开了口,接着阳懿楠的话,一字一顿且无比认真道,“我觉得三公主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阳懿楠指了指自己,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办法一类的话;如今她脑子乱作一团,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办法。 “雪槿,你指的是?”这一次,就连阳玄圣都摸不着头脑了。 朱雪槿这一次的笑容,倒是让其他三人完全陷入迷惑之中。 “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要让三妹死?”阳和煦不可置信的望着朱雪槿,登时就阴沉了面色,紧紧拽着阳懿楠的手,坚定的摇头,且头一次以极其生硬的语气对朱雪槿道,“我拒绝。” 阳玄圣不似阳和煦那般完全不会拐弯的脑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理会阳和煦这般的模样,直接对朱雪槿道,“何种死法?” 朱雪槿和阳玄圣这一来一回的,可有些激怒阳和煦了。他铁青着脸色,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蹙着眉头插话道,“我说,我拒绝让三妹赴死,你们听到了吗!” 朱雪槿见阳和煦如此,唯有先解释道,“八皇子误会了,此看似为死路,实则是生路,是为死而复生。” 听闻朱雪槿所言,阳和煦的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只是依旧带着诸多不解;阳懿楠摇摇头,倒是颇为信任的开口道,“哪怕要我真的死,也好过嫁去蜀国。” “三妹别急,”阳玄圣开口宽慰着,余光却在默默瞥着阳和煦,毕竟自从那晚的事情之后,他与阳和煦之间,就好像隔了一道极厚的宫墙,如何都无法穿越,也无法回到从前,“我听闻此次打闽国回归的队伍之中,有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我想雪槿所谓的死,应该就是依靠神医之女的力量,制造假死,让你逃过这一劫。” 阳玄圣语毕,将头转向朱雪槿,又道,“我猜的可对?” 朱雪槿连连点头,道,“正如四皇子所言,闽国乃是神医之国,我从薛神医之女南烛口中曾听闻过许多神奇之事,假死便是其中一说。具体操作如何,我会让南烛亲自向几位解释。若蜀国使者知道夏国嫡公主已逝,想必便不会再多做纠缠,此番无论是对日后的敌对面c还是三公主本身的幸福,都是最好的办法。” “这公主的名号,我可以不要;这囚笼般的皇宫,我也愿意脱离。我只想和心悦在一起,哪怕日后过着多么辛苦的日子,我都甘之如饴!”阳懿楠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三妹唉。”阳和煦重重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阳懿楠。 朱雪槿将目光转向阳玄圣,余下的话,倒是对他说的了,“四皇子,尚有一事。这件事情若要成功,我们一定要得到夏王与王后的首肯,毕竟三公主与心悦一齐离开皇宫,这事若不提前知会他二人,我怕日后将军府会有麻烦。” “其实以王族的眼光看来,蜀国越是野心勃勃,越应该派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打入内部;蜀国自然可能以之为要挟,但是相同的,我夏国同样可以掌握蜀国的一举一动。所以此番和亲,远不如雪槿你想的那般简单,三妹是所有公主之中学艺最出众的,又是嫡出,这个和亲的人选,非她莫属。” 阳玄圣站在一个王的角度这般分析之后,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她一直想不通的就是,何以明显吃亏的事情,还要最被宠爱的公主去做,原来阳懿楠的身上,竟然还肩负着这样的重任。看来,和亲的确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虽深谙军事,但是对于皇宫内部的尔虞我诈,她还是太清浅了。 “如果这般的话,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连父王和母后一起隐瞒。”阳和煦最后敲板,开口对紧紧蹙着眉头的三人这般道,“既然是假死,一人也是死,二人也是死。不如这般,索性让荣心悦也跟着三妹一道,两人做出类似的死法,这样,两人一道偷偷离开皇宫,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这件事情要不要知会荣叔叔一声呢?”朱雪槿陷入了深思之中,也的确是充满了矛盾,“荣叔叔刚刚失去天瑞哥哥,若不告知他此事,他很快便又失去心悦,这双重的打击对他来说,哪里承受的住。可若告知他” 空气陷入了安静,静的可以听得到几人的呼吸声。半晌之后,朱雪槿重重叹口气,摇头道,“那我就赌一次,由我和我爹亲自出面,来劝一劝荣叔叔,希望他能够同意我们的看法吧。” “荣将军若清楚了,日后事情万一被翻出来,他便是欺君。”阳玄圣说着,心没来由的忽然跳的极快,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不好的预兆一般。 “若当真有那么一日,那我以这条命来保证,一定誓死维护。”阳和煦忽的站起身,定定的望着阳懿楠,他说的一切,想要做的一切,都是想这个妹妹能够安心;毕竟,这可是他的一奶同胞,是嫡妹,与其他的妹妹都不同。 “不止荣将军,可能连你,”阳玄圣转过头,又望着朱雪槿,不无担忧道,“都会跟着受到连累。” “我倒是不怕,若日后夏与蜀真的敌对,我会是领头的大将,况且我毕竟是辽国之人,夏王多少也会看辽王的面子,不会太过惩戒。我只是担心荣叔叔。”朱雪槿摇摇头,后又道,“不过既然八皇子已经保证,荣叔叔不会有事,我便信你。我与我爹去荣叔叔处做说客时,我会差南烛先开一些药方,毕竟假死之前,应该要有身染恶疾的趋势才行,而且,还是要不被太医瞧出c或者治好的恶疾,最为合适。”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这次的策略。”阳玄圣接了朱雪槿的话,接着道,“这次清楚这件事情的人,我来算一下。在座的四位包括我,朱将军,荣将军,南烛姑娘,荣心悦,就这八人,这件事情知晓的人越少,对于我们来讲,便越是安全。” “从今日开始,也从这一刻开始,三公主,你已经患上一种疾病,此病名曰,”朱雪槿双眼闪烁着光芒,放低了声音,道,“忧郁成疾,夏王与王后定都清楚你不愿嫁的心思,而三公主素日里身子又是极好的,所以如今唯有忧郁成疾,是最说得过去的。而我,回到将军府之后,也会让心悦卧床。心悦身子单薄,再加上天瑞哥哥的逝去,受到打击病倒,也完全说得过去” 阳和煦听着朱雪槿头头是道的分析,望向她的双眼之中已经难掩倾慕之意;而这正是一旁的阳玄圣,最怕看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人不可貌相 从皇子所离开之后,阳懿楠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可朱雪槿却愈发沉重了;阳懿楠随着朱雪槿到了将军府,见到薛南烛;朱雪槿将事情与薛南烛大概说了一下,薛南烛立即连连点头,很快于从闽国带回的药草之中抓了几样,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才端着大大的熬药壶回来。阳懿楠本以为要喝下这么大一壶带着奇怪气味的药汤,可薛南烛放下之后,她才发现,里面并无半点汤水——或者说,汤水已经被沥干,里面现在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被捣的碎成糊糊一般的药渣了。 阳懿楠与朱雪槿面面相觑,但听薛南烛细声细气道,“您贵为三公主,出行前后定一直有人候着,南烛无法随时为您煎药,也不能暴露姐姐的这番心思。这些药渣,南烛会捏成药丸状,三公主随身带着,每日饭后服用一丸,这药劲儿很大,三公主会变得嗜睡,身子也会每况愈下。但三公主不必担忧,这不会对三公主日后造成任何影响,三公主放心服用便是。” 阳懿楠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薛南烛,她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虽清秀,可却瘦的都有些脱相了,一看便知是营养不良的少女。可就是这样的少女,竟是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还继承了他神一般的医术,当真太过不可思议。阳懿楠这么想着的工夫,薛南烛已经洗干净双手,一面帮阳懿楠揉搓药丸,一面继续叮嘱道,“以南烛想法,三公主这般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是不会检查出来的。自古便有忧郁至死之先例,所以假死一事,我们应该也可以得心应手。” “不错,”朱雪槿跟着点头,“现在整个夏国皇宫都清楚,南烛是薛神医之女,若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一定会派南烛前往照料。届时,假死一事便顺理成章。到下葬的前一个晚上,我们便偷偷将你从棺椁之中换出来,这样,最后一步也完成了,三公主的存在已经被抹消了。” “嗯。”阳懿楠感激的颔首,眼神却忽的落在门外;朱雪槿顺势往门口一瞧,但见荣心悦正立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她起身,拉着荣心悦进来坐下,后道,“怎么了?来看三公主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我”荣心悦也不知素日里伶牙俐齿的他,怎么会在见到阳懿楠的时候便这副形态;低着头沉吟半天,他才鼓起勇气,对朱雪槿道,“我能不能带三公主出去走走?” “这是你家,”朱雪槿无可奈何的颔首,道,“自然是可以,快去吧,我与南烛在此为三公主备药了。” 阳懿楠红着脸起了身,跟着荣心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望着这二人远去的背影,朱雪槿默默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的工夫,薛南烛有些好奇的声音已经响起,“姐姐,事情已经解决了,姐姐为什么还要叹气呢?” “解决?还没有呢,”朱雪槿轻轻拍了拍薛南烛的头,后支起下巴,道,“真正的难题,还在等着我。” “这么大的问题,姐姐都能解决,还有什么难题难得住姐姐呢。”薛南烛一面揉捏着药丸,一面好奇的晃着小脑袋,天真的看着朱雪槿。 “嗯”朱雪槿沉吟着,后苦笑道,“这世上最为难的,就是伤人吧,尤其还是自己很尊敬的人。可有时候,不想伤人,却也不得不伤人,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荣心悦带着阳懿楠前往之处,正是将军府的最北方,距离习武场最远之处。素日里,荣心悦爱好丹青书法,昔日院中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不过如今的时令,院中除青石小径与走廊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黄土,万物肃杀。荣心悦向阳懿楠伸出手,阳懿楠红着脸递了过去,双手交握的工夫,荣心悦也微微红了脸颊,两人便向着荣心悦院内的地下暗房而去,那便是荣心悦此行要带阳懿楠抵达之处。 推开低矮的木门,便是一股微弱的湿气扑面而来。荣心悦手持火折子,生怕阳懿楠跌倒般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她,一路从阶梯往下而行,挨个儿点亮了墙壁上的玻璃油灯,待到了底,所有灯光皆燃亮,将此处照的通明之时,阳懿楠才讶异的发现这里的四处墙壁皆挂满了女子的肖像画;细瞧之下,那画中之人,或嗔c或痴c或喜c或悲,或听戏c或下棋c或赏花c或扑蝶,无论春夏秋冬,尽管衣裳不同c场景不同c表情不同,但却看得出,那都是同一人——正是她自己。 阳懿楠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目不暇接的左右瞧着,被群画围绕的中央,有一紫檀雕西番莲大平头案几,几上放置厚厚宣纸,旁有点墨狼毫笔,斜斜的立着;几旁尚有一小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桌上一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盒中央定定的躺着一枚玉璧,上雕一“楠”字,下方附设一对展翅相对的凤鸟纹,左为凤,右为凰;那玉璧本是羊脂白玉而雕,泛着油脂般的光泽。 这一次,轮到阳懿楠拉着荣心悦上前,她将那玉璧置于掌心,一面摩挲,一面感动的望着荣心悦,开口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荣心悦不语,却与阳懿楠一般,眼眶湿润了。阳懿楠将头靠在荣心悦胸口,幽幽道,“这玉璧你还留着,便说明你从未忘记过我;这里挂满了你为我画的肖像,证明我在你心中分量极重。可为何,你总是对我那样冷淡,那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可知每每见到你时,我有多开心;可每每离开你时,我的心中又有多少的哀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遵从内心,决定同离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从前,我从不为自己而活,但经历了这一次之后,”荣心悦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双目之中透着坚定,对阳懿楠道,“我觉得雪槿说的一点不错,我该为自己打算,也该为你的日后负责。我爹那面”荣心悦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后又松了口气,对着仰头看他的阳懿楠苦笑道,“我向来是他最不成器的一个儿子,我的弟弟们,日后会照料好他的。”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此时此刻,阳懿楠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感动;这甚至让她有些害怕,万一这是梦,她不知道自己醒了之后,能不能承受这样巨大的失落。毕竟尽管清楚了荣心悦如今的心思,可他从小便对荣耀是又敬又怕,他决定要与自己走,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是,我想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想和你在一起。”荣心悦紧了紧自己揽着阳懿楠的双臂,这一刻,他真心害怕失去怀中这个偷偷爱了太久的人——从前,他不敢想象两人真的会有结果,都只是默默的喜欢;可如今,他们眼前的路已经被朱雪槿照的宽敞明亮,他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这比一切都重要。 “你愿意抛弃国家的重托c将军的苦心,抛弃这生你养你的地方,与我一道走吗?心悦,我不想你日后后悔。”阳懿楠太想听到荣心悦肯定的答案了,再三的这般问着,就好像在给自己吃安心丸一般。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一人。”荣心悦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这番直白的表达,他是第一次,所以这般说着的工夫,他的脸烫的要命,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那我们便要一直在一起,”阳懿楠抬起手,轻轻抚着荣心悦瘦削的脸庞,不无迷恋道,“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做好了所有的药丸,与薛南烛一块等阳懿楠与荣心悦归来之后,朱雪槿将心思与二人一一说与。这一次,荣心悦不再有半分犹疑,对于朱雪槿的一切安排,他都照单全收,并且也将薛南烛交给他的药丸收了起来。朱雪槿松了口气,这边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可真正的难题,也该到来了。 说服朱烈,对于朱雪槿来说便已经有些艰难;朱烈一开始并不同意,何止不同意,简直斥责朱雪槿太过胡闹。可当朱雪槿无奈的搬出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身份来,朱烈才不得不妥协,却也是极其不愿的跟着她,来到了荣耀的住所。 此时此刻的荣耀,正虚弱的靠在榻上,眼神发直的盯着兵书;半天都没有跳过一行。朱雪槿与朱烈互相对视,后还是朱烈先上前,坐在榻旁的时候,荣耀才回过神来,放下兵书的工夫,疲惫的对朱烈道,“朱兄怎的来了,可是有事?” “唔”这倒是让朱烈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朱雪槿见了,忙上前,赔笑道,“荣叔叔莫要多虑,我与爹来瞧瞧你的身子是否恢复了些。天瑞哥哥也去了有些时候了,荣叔叔该走出悲伤了,那几个弟弟都颇为认真习武,一日都没有荒废过,一定会有一个可以超越天瑞哥哥,成为荣叔叔的左右手的。” “唉。”荣耀重重的叹口气,一谈到荣天瑞,眼圈就忍不住的红了,“或许也是我错,我不该从小灌输天瑞太多行军有关之事,若他与心悦一般,也就不会出事了。这都怪我,邀功之心太重,才害了我的天瑞。” “荣叔叔莫要这般思量,我等既然身在战场,便早已”朱雪槿说着,想起了荣天瑞之事,心中难免也满是惆怅,“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天瑞哥哥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这一点,无可置疑,天瑞哥哥也是荣叔叔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一点,更是毋庸置疑。” “雪槿,你今儿来,并非是说此事吧。”荣耀支着身子坐正,转过头,盯着朱雪槿;眼神之中虽依旧满是疲惫,却也闪烁着智慧,好像一眼能将人看穿一般,“说吧,之前三公主将心悦拉走,可是说了蜀国来提亲之事?” 朱雪槿可没想到,荣耀竟一下便念及此事;她犹来不及反应,朱烈倒是接过话来,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荣兄,此番我与雪槿前来,正是为此事。” “此事,无论三公主如何闹,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了,”荣耀摇头,虚弱的咳嗽几声,朱雪槿贴心的帮他捋着后背的时候,荣耀继续道,“三公主嫁过去,势在必行。如今蜀国已经蠢蠢欲动,此时他们主动来要求三公主嫁过去,我们自然求之不得。三公主虽任性,但智慧却是不俗。在蜀宫之中,只要三公主在,他们的动态,我们就会完全掌握在手中,蜀国想要再使什么小伎俩,也没那么容易了。” “荣叔叔说的当真极有道理,可问题就出在,三公主并不愿意不,可以说是极力反对了。”朱雪槿试着这般回了荣耀一句,想试试她的反应。 荣耀想也没想便摇头,道,“这件事情涉及到国家大事,饶是大王与王后宠惯了她,此事也容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那荣兄,你可有想过,心悦是否愿意?”见朱雪槿被顶的无话可说,朱烈唯有开口,这般帮了句腔;毕竟之前朱雪槿可是再三要求,甚至拿阳和煦出来当挡箭牌,这个忙他不得不帮。 “心悦”念起荣心悦,荣耀的表情缓和下来,看得出,因为荣天瑞的逝去,在他心中,有些事情已经悄悄起了变化,“心悦该也明白,他与三公主是不可能的。三公主是嫡公主,就算不嫁皇太子,要嫁的,也定是皇子一类。他只是将军次子,无任何官职,大王断不会将三公主许配给他的。” “心悦若明白此事,的确不错,”朱烈说着,跟着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心悦如果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要冒这个险,荣兄又当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荣耀点头 “什么!”荣耀的双眼一下瞪得老大,脸色青灰青灰的;甚至忍不住站起了身,俯视着朱烈与朱雪槿,一字一顿道,“朱兄,究竟发生何事?我的心悦,定不会这般做,可是那三公主给他灌了什么汤!” “荣兄稍安勿躁,”就在朱雪槿紧急的想着对策的工夫,唯有先让朱烈安抚荣耀;见荣耀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朱烈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才继续道,“万事都有的商量” “若那混小子当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我宁可亲手”荣耀一面说着,一面转身想要去拿墙上挂着的佩剑;可当他看到他与荣天瑞的佩剑双双放在那里时,却又完全泄了所有的气,哭丧着脸坐回原处,拍在桌上的巴掌,都显得少了几分力气,“心悦何以至此,心悦何以至此啊” 从刚刚荣耀的表现上,朱雪槿终于发现了突破点,一面示意朱烈轻言安慰,朱雪槿一面试探着凑到了荣耀面前,对其轻言柔语道,“荣叔叔疼爱心悦,我们都看得出。心悦是荣叔叔所有子嗣之中,身子最弱的一个,荣叔叔虽然总是待他严厉,但雪槿看得出,荣叔叔对心悦是极心疼的。心悦打小也最听您的话,除了习武一事,您说不让他与三公主接触,他便从命,此事可为真?” 荣耀重重叹息着点了点头,后又冷哼一声,道了句,“大面儿上总是过得去的。” “天瑞哥哥从小的愿望便是保护四皇子与八皇子,他也这般做了,还得到了荣叔叔的支持。那心悦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什么,荣叔叔可知道?”朱雪槿继而这般问道。 荣耀抚了抚额头,登时觉得头痛欲裂,他摆摆手,道,“那小子天天念叨着要做智将要做文将,其他的也没听过了。” “那心悦一定没与荣叔叔说过,他与三公主情投意合,青梅竹马,他如今最大的心愿,莫过于与三公主在一起。”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荣耀已经打断了,且生硬着语气道,“这自然是痴人说梦!三公主是何等的身份不说,如今她要远嫁蜀国,去做日后的蜀后,那混小子还在乱想什么!” “如果”朱雪槿放低了声音,却无比认真道,“三公主逝去,荣叔叔可愿意心悦与阳懿楠远走高飞?” “三公主不便是阳懿楠,雪槿你”荣耀说着说着,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登时汗毛都要竖起来,声音忍不住颤抖道,“雪槿,可是我那不肖子,要和三公主共同赴死?他们要以死来对抗这桩婚约?” “并非是真的失去生命,但是一定会失去公主与将军次子的身份”朱雪槿将这一次的事件从头到尾的讲给荣耀听;荣耀脸上的表情由不敢置信到讶异,再到最后的无奈,待朱雪槿说完,又是好久的一大段沉默过后,荣耀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道,“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知道此事的人,唯独我,我爹,荣叔叔,心悦,南烛,三公主,四皇子,八皇子,总共八人,我想以大家的口风,都不会将此事败露。况且,此事有八皇子作保,应该万全的。”朱雪槿见荣耀已经有了败下阵来的趋势,忙在一旁猛地煽风点火,“若当真三公主嫁去蜀国,日后,心悦也不会幸福。如今既然有了这万全之策,为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呢?这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是如今他们唯一可行的道路了。” 荣耀起身,小步走到他与荣天瑞的佩剑处,轻轻的摩挲着荣天瑞的佩剑,面儿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他回过头,对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朱雪槿颔首道,“好,这件事情我也帮不到什么忙,你知会我便已足够,我不会再去阻拦,便给我这不肖子,一个自由的机会吧。” “心悦一直担忧的,便是您的身子。若此事一成,恐怕日后你们父子再要见面,也是困难了。”朱雪槿说着,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后悔将此事告知荣耀;若并不知会他,让他在短时间内痛失两子,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痛楚。不过既然他也清楚荣心悦只是以死为借口与阳懿楠远走高飞,或许还能得到些许的宽慰。 “嗯,”荣耀颔首,坐回原处,目光呆呆的望着同一个方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朱烈与荣耀同龄,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又道,“这些日子,心悦服用南烛的药丸,身子会越来越弱,你可以多去陪陪他。毕竟,这样的日子或许真的不多了。” “我荣耀子嗣不少,男孩六位,但我最喜欢的两个,一个逝去,一个即将离我而去”荣耀摇着头,眼眶红了又红,语气之中满是沧桑,“也好,迟早是要别离的,我只是想不到,这一别竟是来的这样快。” “晚膳工夫,我陪荣兄多喝一些,多进烈酒,心便也没有这么苦了,”朱烈摩挲着手中茶杯,望了望朱雪槿,又道,“我们的儿女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未来想要走的方向。只要他们幸福,我们便满足了,不是吗?” “是啊,想想心悦小时候,他娘将小小的他交到我怀中,他看到我,一下就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对人笑,”回忆起从前,荣耀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不过很快又溢满悲伤,“可惜没多久,他娘就因病,去了。心悦也因为是早产,身子一直很弱,不知道日后与三公主在一起,三公主能否照料的好他?” “他们的日子不会太苦的,”朱雪槿在一旁安慰道,“行礼银钱一类,届时我们都会为他二人备好。待他们安然离去,到一处无人识得之处,买间祖屋,开私塾也好,做生意也罢,或者你耕田我织布,这都随他们了。总好过在宫中,日日都要担忧着已经决定好的未来。” “心悦幸福就好,幸福就好。”荣耀四十几岁的硬汉子,这会儿竟捂住嘴巴,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沿着脸颊落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夏王求助薛南烛 那之后的几日,整个夏国王宫都已经传遍了关于阳懿楠的流言——有的说阳懿楠因抑郁患上了不治之症,宫中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有则说阳懿楠是素日里太过作妖,得罪了上仙,如今上仙已经收走了她的魂儿千奇百怪的,各种说法都有。反正所有的说法最终都指向一个问题——阳懿楠的确病了,而且这病来的急来的快,她整日极少吃喝,面黄肌瘦的,都快没个人样了。 不为众人所知的是,在并不遥远的将军府,荣心悦患上了同样的病症;不过这件事情将军府上下也都清楚,只不过因为宫中先有了阳懿楠怪病之事,荣心悦没有任何爵位,只是挂着荣耀次子的头衔,还不至于弄得街知巷闻。不过此事在太医院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在他们看来,两个同在宫中之人患上他们所查不出的病症,或许这是瘟疫的前兆。而瘟疫若在宫中开始流传,那将是无尽的灾难。 夏王与王后也是急的焦头烂额,王后基本日日都去陪一陪阳懿楠,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但阳懿楠却只能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从头到尾,她皆让他们来瞧,可没一个能瞧出所以然的,她心中自然焦急的很。偏得蜀国使臣这个时候来提亲,她当真是觉得巧合;可如今的情况,已容不得她想再多,如今能够让阳懿楠恢复身子,是当务之急,更是重中之重。 夏王的邀请,比朱雪槿估计的还要早一些。她差薛南烛收拾行当,后两人一道,向着大殿而行。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在按照她心中所想,一步一步的走着,希望一直到最后都是平平安安的,那便是最好了。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在朱红的大门前停住脚步,转头望着薛南烛;薛南烛眼神之中有些畏惧之意,伸手拉了拉朱雪槿的衣角。朱雪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南烛,别怕,日后这样的大场面,你不会少见的,总要适应。”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的答着;她之前在闽国时,若没有药物一直支持着身子,是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的,大多数还是伏在床边,没精打采的望着天花板。可到了夏国之后,她的身子竟对此处十分适应;兰陵气候温和湿润,不会太过炎热,不比闽国那般燥热,对她的身子恢复,裨益极大。 与朱雪槿一道,第一次走入夏国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薛南烛的双眼眨巴眨巴的,四下望着,眼神之中不无讶异。她见过了闽国与殷国的宫殿,虽然也是铺设奢华,可竟都比不得夏国的一半;四周的雕陈皆是上品,不过其中之最自然是那灼灼耀眼的黄金龙椅,晃得薛南烛几乎睁不开眼。 夏王端坐龙椅之上,王后立在一旁,面儿上已是难掩焦急。夏王见朱雪槿与薛南烛一道跪地问安,忙先许了她们座位甚至不待她们坐的安稳,便已经开口道,“关于孤的三公主之事,两位也该有耳闻吧?” 阳懿楠的怪病已经闹的宫中人尽皆知,她二人一直住在将军府,怎会不知。默默颔首之后,夏王重重的叹了口气,一面摩挲着拇指上的古玉扳指,一面继续道,“如今太医院上下皆想不到任何治疗之法,甚至连这怪病的名号都给不出。三公主如今身负重任,绝对丝毫不能有任何闪失。孤听闻这位薛姑娘正是昔日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如今又是女承父业,习得一身好医术,奋武将军可以做到尸身半月不腐,也皆是你能做到。不知三公主之病,薛姑娘可有什么看法?” 朱雪槿侧目望向薛南烛,对她眨眨眼睛,见她小脸刷白,却依旧大着胆子拱手说,“回大王的话,瞧病讲究望闻问切,民女习得家父皮毛工夫而已,究竟能否有方法,还要见到三公主才清楚。” “瞧瞧孤的脑袋,最近因为这事烦的,竟忘了这点。”夏王拍了拍头,后语意之中带着满满的叹息之意道,“孤与王后这便带你们往三公主的昭阳宫而行,不能耽误了。” “是。”朱雪槿与薛南烛起身,眼见着夏王与王后走在前头,离着约莫四五步的距离,两人才低眉顺眼的跟着同行而去。 从承明殿到昭阳宫,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中间也仅仅隔着一个皇子所而已;皇子所是朱雪槿曾来过的,她特意多瞧了几眼,但并未言语。待进了昭阳宫,去了阳懿楠所在的侧殿,看到榻上卧着的面无半分血色的她时,朱雪槿都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是听薛南烛说过,这药丸会让身子逐渐的出现衰败现象,日后可以通过进补的方式补回来,毕竟这一切只是药物作祟,并非身子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可她没想到的是,阳懿楠如今的状态,完全与一个半条腿迈入棺材中的人并无多大差异,待距离愈发的接近,她似乎都能嗅到阳懿楠身上传来的死亡味道。 夏王与王后将目光聚集在了薛南烛身上,眼见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背着一个差不多有她半个身子大的药箱坐在榻旁,合眼静心的为阳懿楠诊脉;阳懿楠的表情却并无丝毫改变,依旧微微眯着眼望着半空,也不知在看什么,嘴唇干裂,面色惨白,脸瘦削的不像样。 诊脉便诊了一炷香的工夫,期间,薛南烛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从未有过半分松开;待她睁开眼,夏王与王后便双双围了上来,迫不及待的等着她开口。薛南烛头微微低下,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般,“三公主身子逐渐衰退,脉象上除了虚弱之外,再诊断不出其他病症。民女在闽国之时,曾听闻有一特殊病例,名曰忧郁成疾。病患素日里身子极好,但是忽然有一日意外失去爱女,从此心灰意冷,很快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只懂作的夏王后 “很快怎样!你说!”夏王后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口说话的工夫,音色都有些无法控制,尖锐的似乎是要划破他人的耳膜。她忽的死死按住薛南烛的肩膀,用力的抓着,像是溺于湖中心的人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的楠儿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夏王后忽然这般发难,可是惊着了薛南烛,她登时脸色便与阳懿楠成了一个颜色;朱雪槿见状,忙上前,因插不得手,只有开口道,“王后您别心急,太医院中太医何其之多,其中自然不乏饱读医书c医术不凡之人,南烛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这些年习得的医术,也是因为弱质身子,要自保而已,并不如传说般神奇。还望王后莫要心急,且听听南烛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朱雪槿这番宽慰,总算是让夏王后松开了手,转而伏在夏王肩膀上,红着眼眶道,“大王,楠儿向来身子稳健,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唉。”夏王如今除了重重的叹息,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之语,“薛姑娘,你可有其他方法,哪怕是为孤的三公主续命也好,孤的皇宫之中,奇珍异草也是不少,尚有蜀国特意进贡的七彩海棠” 说到这里,夏王定了一下,又眉头锁了起来,低声道,“此事如今蜀国使者已经清楚,可他们却并未离去,一直在宫中,想来是觉得孤欺骗了他们,不想将三公主嫁至他国。” 朱雪槿略作思索了下,后干脆开口道,“三公主病的这样重,若蜀国使臣觉得作假,不如大王便差夏国使臣往蜀国走一遭,邀请他们的皇太子亲自来夏;使臣没有来见三公主的理由,皇太子总是有。这样一来,大王的担心便不复存在;如今,我们只是想办法来解决三公主的怪病” 夏王特别的看了朱雪槿两眼,关于朱雪槿刚刚说出的方法,他也正好想到,只是朱雪槿比他更快说出来;都说朱烈之女,是个少有的军事奇才,如今看来,的确不容小觑。 “对,治好楠儿的病如今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若是皇太子来了,楠儿刚好病愈,这不正说明,他二人是极有缘分的,蜀国皇太子定是更加欢喜。”夏王后说着,以渴求的目光望向夏王,好像等待着他的首肯或夸赞一般。 就这几句话,让朱雪槿对夏王后一点好感也无。即使身为一国王后,该胸怀天下,该以夏国的一切为主,可阳懿楠毕竟是她亲女,她这般的模样与态度,当真太过让人心寒。这皇宫之中果然没有几分真情在,一切都是权力至上。在这一刻,朱雪槿甚至觉得,若日后让她嫁入皇宫之中,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也要远离这份命运。她已经对这个没有任何人情味存在c犹如桎梏一般存在的皇宫,彻底寒了心。 “薛姑娘,如何?”夏王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薛南烛身上,没有理会夏王后的那番言辞,而是接着这般问道。 薛南烛咽了口吐沫,清了清嗓子,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朱雪槿还在一旁,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夏王拱手道,“回大王的话,南烛对于此症,并没有治愈的把握;但若是续命南烛会尽力而为。” “至少”夏王望了一眼没有任何搭话的阳懿楠,心存些许不忍的对薛南烛道,“至少要到蜀国皇太子驾临,还有若拖不住,孤希望,孤的三公主走的时候,是安详的,是不受太多痛苦的。” 最后这几句话,夏王说出来之后,眼眶通红,看得出,他在尽力忍着眼泪。薛南烛点头称是的工夫,夏王后却拽着夏王的手臂,大声的哭闹着,“大王怎可说这样的话,楠儿可是日后要做蜀后的人,她有凤神护身,怎可能这样轻易的就陨了命” “别说了!”夏王忽的提高了嗓音,这般吼了一句;夏王后似乎是吓着了,也算是松开了手,转而改为默默抽泣。夏王留下了句“三公主就交给你们了”,后扭头便走;夏王后又瞧了瞧阳懿楠,后看都不看朱雪槿两个,提着裙子跟在夏王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房间里总算是重新安静下来,朱雪槿支开了一干侍奉的丫鬟小厮,这才带着薛南烛到了阳懿楠榻前,望着她深陷回去的眼窝c青当当的脸色,忍不住叹息道,“三公主,要你受这些苦,当真是委屈你了。” 阳懿楠的眼泪忽的就打眼角开始成行的流下来,她支撑着身子,勉强靠着坐了起来,后拉着朱雪槿的手,开口工夫,声音极为沙哑,而且没有任何底气,“雪槿今儿个,我,总算是看清了母后的本质,她她对我没有半分怜悯,她眼中只有权力,无边无际的权力咳咳。” 阳懿楠这一咳嗽,竟是咳出了血,喷溅在被子上。朱雪槿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转而望向薛南烛,道,“南烛,你用药量是否太大?三公主这身子可还承受的住?” “不干南烛的事,南烛给我的药丸,我是双倍服用的,”阳懿楠说着,眼神都有些空洞,“你可知我母后日日在我耳旁念叨着嫁去蜀国如何如何做了王后如何如何,统领后宫如何如何咳咳,我说了多少遍不嫁,可她除了把我软禁于此,没有任何说法,我够了我在这里,真的够了。” 朱雪槿是万万没想到,阳懿楠居然胡乱服药,可此时此刻,她又如何怪得阳懿楠;刚刚夏王后那番作她也看在眼中,实在想不通,这样没有任何智慧c只会缠着人的女子是如何一步一步坐上王后之位的。她唯有先问薛南烛,紧张的连声音都在颤抖,“南烛,你的药丸,双倍服用会如何?” “就如同三公主这般,身体衰退的极快,”薛南烛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咱们在将军府,日日可见到荣哥哥,荣哥哥按时服药,如今只是出现了嗜睡以及轻微失力的现象,并不及三公主这般严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雪丹抵达兰陵 朱雪槿重重叹息一声,拉住阳懿楠如今看起来已经有些干枯的手,摇头道,“三公主你何苦作践自己,明知在这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多,能忍一日,则是一日啊。” “刚刚我母后的样子,呵呵,”阳懿楠冷笑两声,表情却是没变,似乎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哪里还有一个为人母的样子。古籍古典我读过不少,像她那样的母亲从前当真是从未见过,日后,我也不会做那样的母亲,我以她为耻!咳咳” 说到最后,阳懿楠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喷溅出些许的小血珠;朱雪槿连忙上去帮她顺着气儿,又一面道,“三公主莫要生了这气,不然对自己的身子实在是不好。您就算不想别的,也要想想与您一道承担痛苦的心悦,王后不能陪伴您一辈子,陪您一辈子的,是心悦啊。” 眼见着阳懿楠总算不再那么大的气,转而改为低垂了眼睑,微微嘘了口气,朱雪槿这才对薛南烛吩咐道,“既然我们现在承担着照顾三公主的职责,南烛,你先去抓几副药,怎么也要让三公主恢复几分精神才是。” “不,”阳懿楠摇头,坚决道,“便让我这般就是,不然,待蜀国皇太子一到,届时又会多出许多麻烦。” “这样下去,怕是等不到蜀国皇太子来,南烛就要为三公主布假死之局了;可以刚刚大王之意”薛南烛望了望阳懿楠,又望了望朱雪槿,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知是该听阳懿楠的话,就地不动;还是听朱雪槿的话,赶紧出去抓药,最起码让阳懿楠恢复几分生气。 “南烛说得对,”朱雪槿接了薛南烛的话,语重心长的对阳懿楠道,“左右三公主也不会嫁去蜀国,不如最后帮大王圆了这个心愿。若蜀国皇太子亲眼所见三公主仙逝,想来蜀国也别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况且三公主可要记得,南烛是大王与王后特意派来照顾你的,他们连太医院都没有信任,而选择了信任南烛,南烛若不做出些什么贡献,怕是日后也说不过去。我们做事,不该只任性为之,有时候必须要顾全大局,要周全才是。” 朱雪槿都这般说了,阳懿楠就算心中再怨恨夏王后,也不得不颔首;薛南烛在朱雪槿的示意下,与门口守着的丫鬟一起往太医院而去。屋子里终于只剩下阳懿楠与朱雪槿两个,她三缄其口,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朱雪槿道,“这件事情荣耀可是知道了?” 朱雪槿颔首,后帮阳懿楠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微微笑着,柔声道,“三公主不必担忧,荣叔叔已经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决定支持你们的决定。” 阳懿楠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脸上终于显现出了轻松之意,语气都缓和很多,“若如此,我便放心了。心悦若日后与我走了,我真的不想他留下一点遗憾。毕竟这一走,可能一世都再见不到荣耀了。” “天瑞哥哥一事之后,荣叔叔的思想改变很多;或许如今在他的心中,心悦的幸福已经大过一切。所以明知是欺君,他也点头应允了此事,并非如同从前那般的生硬了。”朱雪槿说着,想到当时荣耀的眼神和语气,心里好像扎了根刺一般难过。若说不帮荣心悦这一次,眼见着阳懿楠远嫁,与荣心悦从此相爱却分隔天涯,她如何对得起荣天瑞;可对他二人出手相助,却又无形之中害荣耀再度失去一子,她又于心何忍。 “那就好,那就好”阳懿楠重复着这两句话,眼眶忍不住红了,“如今,我只盼这些日子赶快过去,我要与心悦,浪迹天涯,过着只属于我们二人的逍遥日子了。” 蜀国皇太子得到夏王的敬邀,于蜀国启程的当日,朱王氏与朱雪丹也正好抵达兰陵。迎接两人马车的军队于城门口整整齐齐列成两排,朱烈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最前方,眼见着朱雪丹搀扶朱王氏下马车,这才迎了上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工夫,尚因为激动而有些踉跄。朱王氏担心的上前搀扶,一面带着些责怪道,“将军年岁也大了,日后如何都该仔细些才是,万一伤着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有些日子未见夫人,此时相见,心中激动。”朱烈说着,尽管年纪不小了,但是对着朱王氏,他倒是看起来情深一片,“如今荣兄府上正值丧期,我多多少少要跑着帮忙,倒也真的有些疲了。” “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朱王氏叹息着摇摇头,“将军夫人最近情绪定是不好,就算夏王并未作出邀请,我也定要来一趟的。” “你们姐妹两个向来谈得来,安慰的事情就交给夫人了。”朱烈说着,拍了拍朱王氏的肩膀,又望向一旁静静立着的朱雪丹,关切道,“雪丹是初到兰陵,身子可还适应?” “爹放心,女儿一切安好。”朱雪丹恬淡的这般回应着,在与朱烈对视的工夫,面儿上露出了久违的温和笑意。 朱王氏没好气的白了朱雪丹一眼,接话道,“天生贱坯子的身子,到哪里能不适应,将军你也是多虑了。” “好了好了,这都是夏国的领地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朱烈叹息着拉了一把朱王氏,后对朱雪丹眨眨眼;朱雪丹倒也是习以为常了,依旧笑笑,并未做任何回应。 “我槿儿呢?”朱王氏与朱烈走在前头,忽的这般问道;倒也是极奇怪的,往常以朱雪槿的性子,知道她要来,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迎接了;而今儿个,已经进了兰陵城一阵子,却没有看到她半个人影。 “嗯”朱烈微微沉吟了下,后答朱王氏道,“夏国三公主生了场怪病,槿儿专门留在她身旁为其医治。” “我槿儿为其医治?”朱王氏登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将军,槿儿有几斤几两的本事,还能医人?而且不是别人,还是堂堂夏国的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雪丹再遇阳寒麝 早在阳和煦几个在将军府的时候,朱王氏便听其说过,他有一嫡妹,同为夏王后所出,正是刚刚朱烈口中的三公主阳懿楠。所以在听到朱烈这番话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朱雪槿可是她的心头肉,她要是闹出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都觉得没了日后,不想活了。 “夫人莫要焦急,听我道来,”朱烈一面在前引路,一面对朱王氏接着道,“我们此番前行闽国,攻打殷国,路上曾救下一少女,机缘巧合,那少女正是昔日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南烛,且南烛与槿儿一见如故,一直相伴左右。此次三公主怪病,夏国太医院穷尽上下皆毫无头绪,夏王与王后唯独请南烛出面亲自照顾,雪槿便也跟着留在了昭阳宫,这才没有出来迎接你的到来。” “原来你们此番出兵还有这等奇遇,”朱王氏说着,悬着的那颗心倒是放下了,“不过倒也真的怪了,之前也没听闻八皇子说三公主有什么病疾,怎的忽然就病倒了,且太医们皆束手无策?” “南烛给出的解释,是忧郁成疾,唉,”朱烈摇头,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三公主一直心系心悦,如今病倒的又何止三公主一人,心悦他也” 朱烈连连摇头,朱王氏忽的停住了脚步,半天反应不过来;朱烈见了,唯有同样停下脚步,等着半晌之后,朱王氏才开口道,“将军的意思是,荣将军的次子心悦,染了相同的疾病?” “嗯,”朱烈颔首,又道,“心悦已经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几日,荣兄一直陪在他身旁照顾,也不知道心悦能不能挺过去这个坎儿了。” “荣府这到底是怎么了,”朱王氏拼命摇头,语气之中满是同情之意,“天瑞已是仙逝,又轮到心悦不过将军你刚刚不是说过,那个南烛姑娘是薛神医之女,她应该有办法能够起死回生。” “若南烛拥有起死回生之术,天瑞也不会枉死了,”朱烈叹着气,负手走在前头,“神医也是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如今荣兄这边乱作一团,我尽量安慰荣兄,至于荣兄夫人,就要靠夫人你的能力了。” “三公主和心悦,就像是当年的我们,”朱王氏此时此刻,当真是感慨良多,“只不过我们总算有了结局,但他二人,就不知道会如何了。若连命都不保,唉,也当真是令人扼腕。” 朱雪丹静静的跟在朱烈与朱王氏身后,从头到尾没有多插一句话,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般。不过她模样毕竟出众,往将军府的这一路,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总算抵达将军府,管家安排好朱王氏与朱雪丹的行李之后,朱王氏便前往将军夫人住所,朱烈马不停蹄的赶往荣耀与荣心悦所在之处,偌大个将军府,如今空余朱雪丹一个。 朱雪丹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不愿顾影自怜。她移开目光,望着窗外,兰陵的天气较盛京来说要好太多,与其在此处发呆,不如出去走走——她倒是真的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之前阳寒麝打朱府离去的急,她甚至来不及道别。如今身在夏国的王宫之中,她倒是真的想再见阳寒麝一面。那日于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为她挡雪的一幕,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而阳寒麝那顶着皑皑白雪的头,沾着点点雪花的眉毛与睫毛,还有那坚毅又英俊的侧脸,也一直让她难以忘怀。 “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就是这句话,每每午夜梦回,每每遇到挫折,朱雪丹只想着阳寒麝的这一句,便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这般念着的工夫,朱雪丹已经单人出了将军府,于偌大的夏王宫之中毫无目的的游走;偶尔有路过的侍卫询问,她便亮出朱烈给她的令牌,这一路就畅通无阻了。 不过畅通无阻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快的,她便发现自己迷了路;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该向何处而行,这附近似乎是个很大的花园,不过时令初春,也并无什么妃子于此处悠闲散步——虽然对于盛京来说,这里气候已经足够温暖,但对于常年居于宫中的妃子来讲,这样的天气还是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便是,花园显得无比的萧条。 没有任何人经过,就连侍卫都无,朱雪丹开始有些慌了。她左右望望,这里四下布局皆差不多,羊肠小路,蜿蜒回廊,亭台楼阁,弄得她眼花缭乱。朱雪丹平心静气,沿着小路走了几回,可不是到了新的不知名地点,就是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半个时辰的工夫过去,她依旧在这里,鬼打墙一般的根本走不出去了。 朱雪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如果过一会儿她再不回去,被朱王氏发现,定又要以此为文章,找她的麻烦了。正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一个声音响在她身后不远处。 “是你?” 这本来带着些冰冷的声音,如今听在朱雪丹耳中,犹如天籁,带着她日夜思念的意味;朱雪丹惊喜的回头一瞧,果不其然,她没有听错,阳寒麝那高大的身影已经逐渐向她而来。许久未见,阳寒麝似乎清瘦了几分,或许这趟往闽国而行,路上他受了不少苦吧。念及此,朱雪丹倒是有些心疼的先福身请安,后对阳寒麝道,“这些日子,大皇子过的可好?” “还是老样子,”阳寒麝于此处再见朱雪丹,倒也是带着几分讶异,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惊喜,“你怎生在此处?” “雪丹与母亲受夏王之邀来到兰陵,母亲与爹都有事情缠身,雪槿也不在。雪丹就想着,出来走走,谁知”朱雪丹脸颊微微一红,声音低了一度道,“竟迷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不可限量 “你对这里并不熟悉,也难怪如此。”阳寒麝说着,自行在前引路;朱雪丹则俏脸微赧,羞答答的跟在后面,距离着阳寒麝约莫四五步的安全距离——虽未见过几次面,但朱雪丹已经敏感的发现,阳寒麝并不喜欢他人距离他太近,她心中对阳寒麝有好感,自然不会去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阳寒麝虽行走于前,余光却一直瞥着其身后那个瘦弱的惹人怜爱的影子。一些日子不见,她又清减了些,不过眼神中的坚定倒是较之前多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像她这样的女子,天生该是受人宠爱c被捧在掌心之中的,可谁知,竟是经历了那样多的波折,至今都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来兰陵,对这边可是习惯?”一念及此,阳寒麝的心都忍不住柔软下来,微微低了声音c轻了语气的这般问道。 朱雪丹愣了一下,约莫是没想到阳寒麝会主动与她说话;她本来这一路都在想如何找到话题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可谁知阳寒麝竟是先开口了,她连忙颔首,眉目间已经有了春风般的温暖,“兰陵的气候很好,并非盛京那般严寒,这里俨然已经是春日了。” “嗯。”阳寒麝这般答应一声,便不再开口;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快走两步与阳寒麝同行,依旧与他保持一段横向距离,这才又道,“大皇子此番出战,一切可是顺利?” 朱雪丹这一问,可是将阳寒麝的思绪拉去好远;他忽的便念起在闽国刺探敌情之时,被殷国水兵埋伏,他抱着朱雪槿弃船逃亡的前一刻,朱雪槿那爬满泪痕又愧疚的脸,以及自己的那句“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朱雪丹等了半天,等不到阳寒麝的回应,微微侧头望着他时,发现他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朱雪丹又轻轻的唤了声他的名字,他方才反应过来,敛了眉头道,“顺利并非是好事,有些时候,不经历些挫折,无法得到成长。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夺回一城,且解救了闽国的危机,这比一切都重要。” “大皇子说的在理,”朱雪丹附和着,“年纪轻轻,身上便有如此赫赫军功,大皇子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阳寒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忽的露出一个满是嘲讽之意的笑容,弄得朱雪丹呆愣的同时,他再度开了口,“是否真能如此,还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和多少的机遇。不过也好,我决不放弃。” “雪丹会一直站在大皇子这方,”朱雪丹说着,忽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蓦地通红,烧的她赶紧低下头,尴尬的换了话题,“这里距离将军府还有多远的距离?” 阳寒麝望着一侧羞羞答答的朱雪丹,嘴角不经意间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后道,“再过一座桥,便到了。” 而此时将军府的大门口,朱烈正焦急的四下望着;他本从荣耀处归来,想带着朱雪丹熟悉一下夏国王宫,后出去选觐见的新衣裳;可谁知到了朱雪丹的房间之时,发现她已经不在,四下询问无果,唯独站在将军府大门口,先四下张望,待巡逻的侍卫经过,再作细问。 不过尚未等到巡逻士兵,已经看到了阳寒麝与朱雪丹两个的身影,愈发近了之后,他才带着些讶异的对着阳寒麝拱手行礼,后与朱雪丹一道恭送阳寒麝离去。眼见着自家姑娘含情脉脉的目送阳寒麝的背影,朱烈也不傻,自是读懂了其中涵义,便笑着拍了拍朱雪丹的肩膀,低声道,“大皇子性子怪异,又冷漠,想不到竟会亲自来寻我丹儿。” 朱雪丹脸色再度一红,摇头道,“爹误会了,是女儿于宫中行走之时迷了路,巧遇大皇子,大皇子才将女儿带回来的,与爹想的完全不同。” “与我想的完全不同?我是怎么想的?”朱烈微微一抬眉头,倒是逗起朱雪丹来。 朱雪丹别过脸去,双手搅着绢帕,轻声道,“爹就会笑话女儿,女儿不说了。” “好好好,我们做正经的去,”朱烈偷偷笑了笑,后自行走在前面,又道,“过几日蜀国皇太子到了,又因我等的谢师宴,怕是要一起进行,我得带你出去做觐见的衣裳才是,总不能怠慢了夏王。” “那雪槿呢?”朱雪丹跟在朱烈身后,倒是也担心朱雪槿的事情,“她一直忙着,不如我也帮她试试布料和颜色,就省的还要她出宫跑一趟了。” “槿儿的,夫人已经备好,无论雪槿回家与否,夫人年年都要差人为她做新衣裳的。”朱烈说着说着,忽的发觉失言,忙又道,“日后我也会多番嘱咐夫人,也为丹儿你多做些衣裳备着。好歹也快到了出嫁之龄,要好生打扮打扮才成。” 朱雪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落寞,接话道,“女儿不嫁,一辈子侍奉爹与母亲就好。” “看刚刚大皇子的模样,想来就算丹儿不想嫁,大皇子也不会点头。”朱烈说着,偷偷观察着朱雪丹的表情;他一双眼睛倒是看的透彻,八皇子阳和煦喜欢朱雪槿,尽管朱雪槿心迹并不明了;但大皇子阳寒麝与朱雪丹这一对,他火眼金睛,该是没有看错——这一次邀请朱王氏与朱雪丹前来的,正是敬妃亲自为之,或许过去那些仇恨,经历了这么久,她终究也要放下。若真是这般的话,阳寒麝与朱雪丹这一对,在朱烈看来,便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怎么又扯上大皇子了,爹也真是的,”朱雪丹娇嗔的望着朱烈,摇头道,“女儿与大皇子当真只是君子之交,爹莫要误会太深若让他人听到,不知又要怎样想女儿了。” 这个他人,最有可能说的就是朱王氏。一念及此,朱烈脸色都变了,连连附和道,“好好好,丹儿不让说,我便不说。经过这一次与殷国水兵的交战,我倒是能看得出,这大皇子的确是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而且敢于用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姐姐的姐姐 “敢于用人?”这句话朱雪丹倒是有些听不懂了,这一行人之中,还有哪个人是不可用的吗?她着实想不到了。 朱烈笑笑,又道,“当时的情况,槿儿已经因为一次失误险些害的我军损失惨重,可尽管如此,之后槿儿因天瑞之死,要求攻打并拿下殷国,大皇子在没有得到我与荣兄两位将军的首肯下,直接下了命令,让槿儿放手去做。看得出,他是极信任槿儿的,也相信槿儿的能力,这是一个大将应有的才能,敢于用人且善于用人。” 朱雪丹忽然有些羡慕朱雪槿,她不但可以放手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还能得到阳寒麝的信任。如果可能的话,朱雪丹也想跟着阳寒麝行军打仗,在他一旁辅助着他,可是以如今的自己,哪里做得到这些事情——朱雪丹甚至开始幻想着,如果自己从小不是跟着生母在风月楼生活,而是一直跟着朱烈,是否自己也能与朱雪槿一般,驰骋沙场,做女中豪杰。 朱烈发现一旁的朱雪丹不说话了,扭头一看,发现她鲜少的在发呆,眼神之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难过之意。朱烈叹了口气,揽了朱雪丹的肩膀,怜爱道,“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的丹儿与槿儿一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朱烈的女儿,我一视同仁。” “爹的心思,女儿明白。”朱雪丹愁云惨淡的笑笑,朱烈说是这般说,或许在他心中,的确把自己和朱雪槿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可朱烈是惧怕着朱王氏的,朱王氏一开口,他心中有再多的平衡,又有何用? 她朱雪丹,唯独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一直到——离开朱府,找到另外的庇护,而如今,这个庇护之所,她看中了阳寒麝。 这已经是朱雪槿与薛南烛在阳懿楠身边守护的第四日,即使夏王宫很大,昭阳宫与将军府又离得很远,可她也听说了朱王氏与朱雪丹抵达的消息,心中难免激动不已。与薛南烛共同煎药的工夫,面儿上都洋溢着笑意,薛南烛倒是有些奇怪,歪着头细声细气的问着,“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娘和姐姐已经抵达将军府了!”朱雪槿说着,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的消息一般。 “姐姐的姐姐?”薛南烛眨巴着大眼睛,一面扇着不停冒着热气的药锅,一面这般问道,“是姐姐曾经说的那个很温柔的姐姐吗?” “嗯,我的姐姐是辽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长得也是极美的”一说起朱雪丹的好处,朱雪槿就滔滔不绝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不过之后我便一直跟着爹在外行军打仗,很少留在家中,府上都是姐姐帮着娘打理的,这些年,姐姐真的是受了不少的辛苦。” “姐姐很喜欢姐姐的姐姐呢。”薛南烛说着,鼓着腮帮子吹了吹面前的烟,又道,“我也想看一看姐姐的姐姐。” “哈哈哈哈,”朱雪槿爽朗的笑笑,后拍拍薛南烛的头,道,“你啊,别姐姐的姐姐这么叫了,我姐姐名唤朱雪丹,你叫她丹姐姐就是了。” “好。”薛南烛笑起来,眼睛眯眯的极为可爱;在夏国的这些日子,因为身子极适应这方的水土,也从未停药,薛南烛的状态倒是恢复的挺快,身子也不如之前那般瘦小,逐渐的开始像一个十一二岁的正常少女了。 阳懿楠的身子在薛南烛的药汤下,倒是恢复了几分,这也是夏王喜闻乐见的,各种赏赐络绎不绝。阳和煦不在皇子所念书的时候,便也来此处陪着阳懿楠——说是陪着阳懿楠,但一旁的阳玄圣又何尝不知,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想与朱雪槿多些时间相处,哪怕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所以当朱雪槿端着托盘回到阳懿楠的房间时,看到阳和煦与阳玄圣也在时,没有一丝的讶异,只是平常的问安。阳和煦几步上前,接过了朱雪槿手中的托盘,对她明媚一笑,后坐回榻旁,一勺一勺喂阳懿楠服下。 阳玄圣则引着朱雪槿与薛南烛来到桌旁,坐下的工夫,便已经开口道,“听闻蜀国皇太子还有一日的工夫便能抵达兰陵,我们应该将假死一事定在什么时候?” 薛南烛微微敛了眉头,望向一旁的朱雪槿;朱雪槿支着下巴,略作思考之后,道,“如果我推测不错,蜀国皇太子驾临夏国,定会动静不小,应该会有很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他会亲自来瞧三公主,应该于王宫之中逗留一阵。不如就在他见过三公主两三日后,我们的假死计划,便开始实施,四皇子觉得如何?” “我是想着,蜀国皇太子既然来了,便不可能只他一人前来;若他带着像之前薛明世一般的神医前来,我们的计划,可还支持的住?”阳玄圣说着,转而将目光望向薛南烛,问的自然是她。 薛南烛很仔细的想了半晌,后坚定摇头,道,“南烛饱读医书,以药物控制,达到身体衰退一事,是身体真的衰退,而非假装,这个就算是南烛来诊断,亦是如此。我们若要仔细,只要仔细着将药渣处理干净,然后重新写出一副方子来应付便是,此事南烛觉得并不成任何问题。” “那假死呢?若要细究,可否被看出?”阳玄圣接着这般问道。 这一次,倒不用薛南烛,朱雪槿直接道,“四皇子,三公主好歹是夏国的嫡公主,位份这样高,她若仙逝,夏王与王后岂会容他国不知哪里来的‘神医’随意检查她的尸首?这又何止是对三公主的不敬,简直是对整个夏国的侮辱。想来那蜀国皇太子也不会笨到这个地步,亲眼见证三公主国葬,难道不比让个‘神医’来验尸来的真实?” “嗯,”阳玄圣颔首,这一次,总算是完完全全的安了心,“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只待那蜀国皇太子驾临了。南烛,之后三公主这边的事情,还要多多麻烦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蜀国皇太子与首领太医 赢骥,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蜀国皇太子,因为蜀王与王后伉俪情深,蜀王后家中于朝中势力也是最大,所以赢骥一出生,还于襁褓之时,便已经被定下了这皇太子的名号,毫无任何疑问。赢骥刚满二十,风华正茂,又是高大英俊的样子,身旁早已有三四个侍婢,不过都没有名分;他只待娶了这夏国的嫡公主,让阳懿楠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之后,余下的几个身边人也可有封号。可谁知这一等,竟是等来了阳懿楠病重的口讯。赢骥喜欢将一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极讨厌这样突然的变化,会使得他措手不及;所以在夏王的邀请函抵达之后,他并未有一丝多想,得了蜀王与王后的应允后,立即寻了蜀国太医院的首领太医周祥瑞,让底下人打点好一切之后,一齐匆匆的便向夏国赶了去。 本来周祥瑞是有些懵的,他自是不解,何以赢骥受邀前往夏国,偏生要带着自己;毕竟宫中如今有孕的妃子较多,他收了她们的打赏,该好生为那些妃子保胎的。不过这疑问在快要抵达兰陵之时,由赢骥亲自解开了。 “周太医,可还记得你当初在闽国之时的劲敌,薛明世?”赢骥的丹凤眼一眨一眨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是一直在打算着什么一般。 周祥瑞如何忘得了薛明世,当初同在闽国太医院之时,他与薛明世两人皆是有着神医之称的;不过薛明世相对低调,而他太过张扬,导致当时的首领太医更看重薛明世一些。他多少次冒出“既生周祥瑞,何生薛明世”的念头,尽管医术高明,可在闽宫,他只能做一名普通的太医,还不被首领太医待见。他有才,可是他憋屈,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薛明世造成的。他已经无法在闽宫再待下去,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所以周祥瑞选择辞去太医院的官,几番周转,来到了蜀国,轻松便进入太医院;蜀国的首领太医视他如珍如宝,多番重用,且在退下之前,恭请蜀王让周祥瑞接替自己之位。周祥瑞这才年纪轻轻便坐上首领太医的位置,所以对于蜀国的知遇之恩,他心中是极感激的,为蜀国也就更加尽了自己的心力。 只是如今,赢骥再度提起薛明世,还是让他的心一紧,之后从前的辛酸好像又重新体验过一遍似的;他颔首,叹息道,“就算臣白发苍苍,也不会忘记薛明世此人,皇太子您此时提起此人,可是与此次相去夏国有关?” “薛明世已经死了,就在殷国攻打闽国之时,”赢骥摇摇头,否定了周祥瑞的话,继而道,“但是他有一女,据闻继承了他的医术,如今,正是薛明世之女在照料着夏国三公主的怪病。” 薛明世死了,那个劲敌,死了。周祥瑞半天反应不过来,毕竟他离开太医院的时候还太年轻,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他想不到竟然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变故,“可是以臣算来,薛明世之女最多十岁出头的样子,夏国嫡公主的怪病,竟能轮得到她开口?” “我得到的消息是,夏国太医院上下几十太医,对三公主的病全部束手无策,甚至看不出是因何而至,她的身子机能一直在衰退,不过最近在薛明世女儿的调理下,似乎恢复了一些。”赢骥若有所思的说着,“所以此番与周太医同行,是想你仔细瞧瞧三公主的病究竟从何而来。三公主可是夏国唯一的嫡公主,据闻任性的很,鬼主意有多,我怕许是她不愿嫁到蜀国,而故意闹出这许多幺蛾子。” “是。”周祥瑞拱手道是,后又有些不解道,“可就算她是夏国唯一的嫡公主,身份尊贵,皇太子您也是蜀国唯一的太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三公主嫁过来,就是未来的蜀王后,她还有何不愿呢。” “我们不该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想别人,被宠惯了的女子,没有几个是乖乖听话的。若日后嫁过来,还得好生调教才是。”念及此,赢骥微微蹙了眉头,他还是喜欢听话和顺从的女子多一些,比如如今他身边那三四个,哪个不是乖乖的等着他宠幸,甚至都无人敢争宠,敢给他添一点点麻烦。 “是,听完皇太子的话,臣茅塞顿开。”这些年,于官场之中,周祥瑞不再是那个愣头青的少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善于奉承c懂得察言观色的官了;官场之理,他深谙,他知道在这里,如果不带上一张假面具,那么,他便会与在闽国时一般,为所有人所排斥,整日郁郁寡欢。 “待你我二人到了皇宫之中,见到三公主,我会要求让你也帮她瞧瞧,届时你可要仔细了。”赢骥再三嘱咐着,“我可是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的。她若是真的病了,便算了;但若被我发现她是在装,待日后嫁到我蜀国,我一定给她一个不错的教训,让她日后再不敢如此。” “阿嚏——阿嚏——” 本来薛南烛正喂阳懿楠汤药,可她猝不及防的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药喷的四下都是。朱雪槿忙拿了锦帕过来处理,阳懿楠抬手揉了揉鼻子,眉头快要蹙到一块去,咬牙道,“哪个天杀的,在背后骂我呢!” “打喷嚏啊,一想二骂,”朱雪槿无奈的摇摇头,帮阳懿楠擦了擦嘴角,又笑道,“怎的就不是有个人在想着三公主两次呢?比如说,将军府的那一位?” 朱雪槿此言一出,阳懿楠立即红了脸,搅着手中的被子同时,阳懿楠微微低了头,声音之中掩盖不住沙哑,“雪槿也学坏了,如今竟来笑话我。” “哪有笑话,这是羡慕你们,”朱雪槿差薛南烛重新去熬了药,先扶阳懿楠重新躺下,帮她掖好被子,才接着道,“毕竟你们就快要双宿双栖了,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何谓爱 听闻朱雪槿这般说,阳懿楠好像忽的念起了什么,面儿上多多少少带了些担忧,对其道,“雪槿,你是又想起了奋武将军吗?” 奋武将军荣天瑞。这些日子因为一直在忙碌阳懿楠的事情,她的确很少有空去想荣天瑞的事情了。深深吸了口气,朱雪槿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会让阳懿楠担心,后接着道,“天瑞哥哥的仇,我已经替他报了。以整个殷国的代价,来抵天瑞哥哥的命。虽然我依然觉得不够,但是……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说的不是报仇,雪槿,你对奋武将军没有爱吗?”这就让阳懿楠有些不懂了,朱雪槿因荣天瑞之死,换了殷国一个国,屠尽殷国王宫之内所有人;这件事情已经在整个兰陵城都传开了。如果这不是因为爱的话,阳懿楠实在无法解释,还能有什么感情,能够让人有这样大的勇气。 爱?朱雪槿在心中默默的重复了这个字。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在辽国临出行前,荣天瑞那猝不及防又突如其来的告白,何谓爱?何谓爱—— * “我想试试,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荣天瑞猝不及防的一把便轻轻握住了朱雪槿的手,感觉到朱雪槿整个人都惊得僵硬了,他才松手,后红着脸,摸了摸鼻子,道,“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我记得雪槿说过,怎么可能不管我。如今雪槿的那条右臂上,不止有八皇子的一片心,还有我荣天瑞的一份。从前我不懂何谓爱,可从那一次之后,我却明白,那份不离不弃,那份生死相惜,就是爱。” 朱雪槿当真是愣住了,也或许这是这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她干张几下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唯有苦笑一下,低下了头。 “我知雪槿的心思,也牢牢记得雪槿说过,此生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你一人,决计容不下其他。我虽并非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但我的心中,唯有雪槿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了。” 朱雪槿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低垂的脸庞,荣天瑞看不到她的表情;可这些话他憋着太久了,久到几乎让自己窒息,末了,他叹口气,伸手捋了捋朱雪槿的头发,又道,“我不想为难你,只是想让你清楚我的心意。此次出行,危险重重,前方是何战况,我们都不清楚。但是我以奋武将军的名义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保你周全!” * 荣天瑞保得她十分周全,却牺牲了自己。念及此,朱雪槿的鼻子忽的一酸,眼泪不经意间就充盈了眼眶。阳懿楠从前只知朱雪槿是极坚强的,受了再重的伤,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如今眼前这个状况,倒是一下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了。无法,她只有摇摇头,拉着朱雪槿的手道,“雪槿,抱歉,我不该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说这个问题。你别伤心了,奋武将军已经仙逝,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是我该抱歉,我失态了,”朱雪槿苦笑着擦了眼泪,回拍着阳懿楠的手背,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有些感慨而已。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三公主您与心悦之事,这也算是我能够为天瑞哥哥做的事情,我不会让他有一点遗憾,这也算是我对他的答复。” 朱雪槿的话,答复一类的,阳懿楠并不能听懂;她懵懂的颔首,后又道,“其实……雪槿,尚有一事,不知你是否知道,也不知你是否感觉得出。” 见阳懿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朱雪槿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她颔首,道了句,“可是有关八皇子?” 阳懿楠讶异的瞪大眼,一副什么都瞒不过朱雪槿的样子,又开口道,“不错,正是八哥。八哥是我的亲兄长,他的心思我能懂,想来雪槿也感受的到。日后我不在宫中,便也不能再关心八哥之事。如今我只想问雪槿一句,你对我八哥,可有感情?” 朱雪槿的头摇的极其果断,见阳懿楠有些失落的模样,又道,“三公主,八皇子是要成为夏王的王者,他身边的女子,必要柔情似水,能够于后宫之中安之若素。我不是那般的女子,我向往的是兵戈铁马的生活,我心中最想做的,便是保卫辽国与夏国的和平,我是要成为大将的人,而不是笼中之鸟。” “雪槿都这般说了,我也……”阳懿楠有些低迷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朱雪槿摇摇头,又道,“况且排除我的所有因素,三公主只想想夏王后,她会允许我,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懂得领兵打仗的女子进入后宫吗?只这几次的接触,我便看出,她不是很喜欢我了。” 一提到夏王后,阳懿楠的眉头蹙的更深,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冷意,“我也真是瞎了眼,那些年她疼爱我,都只是想着日后将我当成棋子,我还真的以为她是疼爱自己的女儿。像那样冷血之人,不提也罢。” “好了好了,那毕竟是三公主您的生母,何必当成仇人,”朱雪槿一面安慰着阳懿楠,一面接着道,“不过三公主安心便是,就算日后您不在宫中,我也会尽力辅佐八皇子的。毕竟,这是天瑞哥哥临逝去前,交代给我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 “奋武将军真的与八哥关系匪浅,我仍记得奋武将军国葬之时,八哥那哭红了的双眼……唉,只可惜,若眼泪便能让人重生的话,哪怕要我一生都在流泪,我也要换回八哥的一个笑容。”阳懿楠说着,将头塞进被子里,心里又苦又涩;一来,为就要离开这生她养她的皇宫而忐忑;二来,蜀国皇太子就要抵达兰陵,她不知道那从未见过面的未来夫君会搞什么鬼……只是千万念着,别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才是。 她阳懿楠若不能实施假死之计,宁可真死,也不要嫁给那个蜀国皇太子——赢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祥瑞瞧病 赢骥与周祥瑞抵达王宫见过夏王,短暂的谈了几句之后,便由侍卫带着,马不停蹄的前往昭阳宫,去见一见那素未谋面又身染重疾的未婚妻;此时此刻,除了赢骥之外,周祥瑞的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从赢骥口中听闻薛明世的离世之后,他以为自己多年的嫉妒之火终于可以熄灭;可这火灭了是真的,他那快要被淹死c窒息的感觉也是真的;当初觉得“既生周祥瑞,何生薛明世”,可如今,却又有了惋惜与哀伤之意,好像这世上唯一与他心意相通的人已经不在了一般,心里头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当周祥瑞来到昭阳宫,让他挪不开目光的,不是那恢弘的宫殿,不是榻上卧着的病美人阳懿楠,不是英姿飒爽一脸精干的朱雪槿,而是最最不起眼c端着药碗立在一旁的薛南烛。 的确,与阳懿楠和朱雪槿比起来,薛南烛的样貌并不出彩;又因为一直有病缠身,身子较平常人瘦小了些;好在因为夏国水土的滋养,她已经有了些许的成长,脸上有了些红润之色,可怎么看,也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女而已。这就是薛明世的女儿吗?尽管薛南烛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薛明世的影子,可周祥瑞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盯着薛南烛瞧。 薛南烛可从未被人这般瞧过,登时有些恐惧,躲在了朱雪槿身后;朱雪槿只当这跟在赢骥身旁的首席太医是不知薛南烛真正的本事,一面轻轻拍了拍薛南烛的肩膀,低低安慰她不要怕;另一面,赢骥却已经替周祥瑞做了解释,“我身旁这位周太医,是从前在闽国与薛明世薛太医齐名的神医,如今见了这位薛姑娘,怕是念起之前与薛太医相处的种种了,还望薛姑娘莫要介意。” 与薛明世齐名的薛南烛好像忽的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倒是有几分惊喜,细声细气道,“我听我爹说过,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同门;爹事事都向他努力,以他为目标,只可惜后来他辞官,便不知所踪。” 周祥瑞也不知自己听了这番话之后,到底是何心情;夹杂着几分喜悦c几分痛苦c几分不解c几分怨恨,五味陈杂。末了,他蹙蹙眉,摆摆手,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皇太子,这位便是三公主。”既然赢骥已经带着他的首席太医抵达昭阳宫,那目的便不言而喻;朱雪槿毫不含糊,直接引着赢骥与周祥瑞,走向榻旁。阳懿楠半眯着眼,望着这身材高大c相貌堂堂的赢骥,若是一般女子,这样的男子绝不惹半分讨厌;可对于如今的阳懿楠来讲,即使面前站着的是潘安,她的心也坚若磐石。 赢骥倒是为阳懿楠的样子所震慑住了,蜀国不是没有美女,卫国的一些歌姬舞姬,王宫之中比比皆是,看得惯了,便也觉不过尔尔。可阳懿楠不同,虽然卧于病榻之上,但看得出,她身材属于娇小的类型,尽管病着,面色惨白了些,却更显其浓墨描过般的眉,还有其剪水双瞳,她该是极其娇媚的那种女子,能缠的人骨酥的类型。 尽管听话的女子是赢骥的最爱,可是像面前阳懿楠的这种类型,他当真见得少。向来是物以稀为贵,此时此刻,他更是凑上了前,凑近乎般的问道,“三公主,初次见面,在下赢骥,不知三公主芳名?” 朱雪槿简直为赢骥这般行为叹为观止,正常情况下,不是简单的问候之后,先让一旁的周祥瑞为阳懿楠诊脉吗?怎么他如今的行径就与一般的大户人家公子哥儿勾搭少女似的,还带着几分无耻呢? 而阳懿楠此时心中唯独剩下一句——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外表倒是堂堂,可内力真是龌龊透了。眼见着阳懿楠不愿搭理赢骥,朱雪槿忙上前解围道,“皇太子千万见谅,三公主才恢复些精神,已经几日未言语了,许是” “我懂,”赢骥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对着周祥瑞摆摆手,道,“周太医,这里先交给你。” “是。”周祥瑞拱手答应,后坐在丫鬟们准备好的蒲团上,将阳懿楠的手腕处搭上锦帕,方才为其诊脉。阳懿楠便一直直挺挺的望着虚空,一言不发。半晌,周祥瑞放下手,似是盘算了许久方才起身,对着一脸关切凑上来的赢骥道,“三公主此脉大部为虚脉,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应指松软。此脉象多为气血两虚,气血不足,难以鼓动脉搏,故按之空虚。” “除此之外呢?”赢骥注意到周祥瑞很严谨的对于虚脉用了一个“大部”一词。 “代脉。”周祥瑞说着,认真道,“脉有歇止,止有定数。该是元气不足,脏器衰弱,方才使得脉气难以衔接。” “那这病,可有的医?”赢骥紧接着这般问了一句,周祥瑞说的话他听不懂,他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周祥瑞眉头锁的极紧,微微摇摇头,后对薛南烛道,“我可否嗅一下这药汤?” 薛南烛听话的将药碗递了过去,且又转身将自己所写下的方子交给周祥瑞,一切准备的极为妥当。周祥瑞先仔细的嗅了嗅药汤,放下之后,又拿起方子,看了半晌之后,道了句,“三公主如今元气大伤,要恢复似乎很难。你的方子并无任何问题,若要我来开,也是相同的用药,就连一钱都不会差。” 说到这里,对于薛南烛的医术,周祥瑞连连点头,她的确是继承了薛明世的能力,不愧是他的女儿。赢骥却有些火了,要周祥瑞来此,是给阳懿楠瞧病,而不是让他来检验薛南烛的医术如何,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赢骥开了口,虽带着些深情,却无法使阳懿楠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回三公主,这是我未来的王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哪怕是病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赢骥评雪槿,日后定为后 “说的比唱的好听。” 这是目送赢骥与周祥瑞离开之后,阳懿楠吐出的第一句话;这引得朱雪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面扶着阳懿楠坐起身子,一面道,“三公主莫要动气,那周太医也瞧过了,的确束手无策;想来,之后那蜀国皇太子也不会太过纠缠。至于那句话,是故意说给三公主您听的吧。从他刚刚的行为看来,他倒真是个多情的皇子。” “多情?我看是恶心。”阳懿楠可对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没有丝毫的好感;何止没有好感,简直讨厌都到了一定的程度。诚然,从样貌上看,他的确佼佼者,高过荣心悦;但不知为何,似乎透过他的那张皮囊,阳懿楠能够看到他那颗心,极度肮脏,令人作呕。 朱雪槿无奈,唯有对着一侧的薛南烛道,“南烛处理的很好,那个周太医也没发现任何端倪,我们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了。”语毕,还伸手摸了摸薛南烛的头;眼见着薛南烛小狗一般的抬起头,脸上一副享受又开心的样子,朱雪槿的心里就不自觉的溢出一股暖流——薛南烛真的太可爱了。 “这些日子未见,心悦他可还好?”阳懿楠转而也这般问薛南烛道,毕竟朱雪槿一直在此陪伴她,唯一能够出外的便是薛南烛;而荣心悦的药丸与身子状况,也皆是由薛南烛控制,所以这一切,都只有薛南烛最清楚。 薛南烛先对朱雪槿可爱的笑笑,后才转过头,对阳懿楠道,“回三公主的话,荣哥哥这几日身子已经渐渐虚弱下去,约莫两三日后,便要卧床不起;而三公主这边,既然周叔叔已经来过且检验了我的药物,之后我便继续用之前的药,使三公主的身子继续衰弱下去。只不过因为蜀国皇太子过来这一遭,可能荣哥哥的假死要先三公主一步了,以他身子的衰弱程度看来,假死之事不能拖得太过,不然会对身体造成太大负荷。” 不错,是负荷,若要造成假死后复活,还要身子一点点恢复,她一刻都不能耽误,该下药时就下药,该救人时就救人,时机是最重要的,必须当机立断,拖拖拉拉是大忌。这一点,薛南烛倒是清楚的紧。阳懿楠低垂下眼睑,尽管知道是假死,尽管知道还会复活,且复活之后,两人便能真正的永远在一起,可是一念起荣心悦要受这样大的苦难,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揪紧,痛的眉头直蹙,死死咬着下唇才不至于让眼泪流出来。 朱雪槿见了,叹了口气,坐在榻旁,拉着阳懿楠的手,安慰道,“三公主,若不经历些苦难,就很难感觉何谓幸福。这些便都当做是幸福的考验,你绝对要坚强下去才是。” 阳懿楠虚弱的将头靠在朱雪槿肩膀上,吸着鼻子道,“道理我都懂只是,那一日,怎生来的那样迟。” 赢骥与周祥瑞在回夏王为其安排的行宫路上,一直锁着眉头;周祥瑞余光瞥着赢骥,半晌,先行开口道,“抱歉,皇太子,臣对于次症,的确有心无力。薛姑娘开的方子,也是在拖延而已,三公主怕是无力回天。” “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三公主有什么病症,怎生突然得了这种怪病。”赢骥是如何都想不通,后又问周祥瑞道,“闻你所言,似乎她的病都来自一种名为元气的缺失,她怎会忽的损了那样多的元气?” 对于这点,周祥瑞倒是手到擒来,直接开口解释道,“从前得过大病,会造成元气的大量缺失;再或者,长期服用某种会丧失元气的药物,也会使得元气大失。不过既然三公主从前从未得过什么大病,她的药物我也仔细检查过并无问题,具体究竟如何以臣之判断,约莫是忧郁成疾,也唯有这个解释方能说通了。” “忧郁?有何忧郁?嫁到我蜀国,做我未来的王后,会使得她忧郁?”赢骥冷哼一声,后微微捋了一下耳旁的碎发,又道,“无论是我的身世c学识c胸怀,还是长相,哪一点配不上她?” “皇太子人中之龙,自然与三公主极为相配。不过女子的心思,臣读不懂,这一切也不过是臣的猜测。”眼见着赢骥这番模样,周祥瑞忙这般补救道,“皇太子您可是咱们蜀国第一的美男子,纵观上下,哪个女子不想接近您,您可千万别在这件事情上生气,完全犯不着。” 周祥瑞这番话,倒是让赢骥心情舒畅多了;不过很快,他又蹙了眉头,这次,说出的话倒是正经多了,“不过若这三公主当真陨了命,那父王与我一直打的算盘便白白浪费了。夏王宫公主倒是不少,但嫡公主,可唯独这一位。若反其道而行之”赢骥眼珠一转,好像忽的想到什么好主意,又对周祥瑞道,“你可知,夏国的皇太子是哪一位?” 周祥瑞摇头,关于夏国之事,他倒是听说过不少,“据臣所知,夏国并未有立太子,但是三公主有一位嫡亲兄长,正是夏国八皇子。” “那上次带兵攻打殷国,且拿下殷国的是哪一位皇子?”赢骥接着问道。 周祥瑞摇头,这他可就没那么清楚了;赢骥却自信的笑笑,抱着膀子道,“是大皇子,而与大皇子一道出战的,还有咱们刚刚在昭阳宫见到的,那个辽国女子,朱雪槿。” 竟连名字都记得这样清楚,这可是让周祥瑞有些纳闷了;赢骥扬起嘴角,接着道,“这朱雪槿日后定是个人物,她可以让薛南烛对她服服帖帖,可以让夏王对她如此信任,而她,不过是辽国的将军之女,如今已经在夏国王宫之中来去自如。看吧,周太医,不如我与你打个赌?” “皇太子要赌什么?”周祥瑞还有些不明所以。 “那朱雪槿,与我一般,是要为王的。女子既不得为王,那便为后。”赢骥这般说着,与在昭阳宫完全不同,比起阳懿楠,他似乎对这个朱雪槿更有兴趣。 周祥瑞此时才明白何以赢骥在昭阳宫时候表现的像个浪子,原来只不过是伪装;只不过他常在后宫行走,后宫的女子如何,他见过太多了,对于只会领兵打仗的朱雪槿,他始终觉得,那不是能容纳的了她之处,“以朱雪槿的个性和脑子,怕是不适合后宫这个地方。” “那就赌一把啊。”赢骥神秘的笑笑,倒是加快了脚步,很快落下周祥瑞一段距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晚宴的准备 尽管是夏国嫡公主阳懿楠重病之时,但为蜀国皇太子赢骥接风洗尘一事,也决计怠慢不得;况且朱烈妻女已经接到将军府之内,夏王的本意也是要多番嘉奖的。正巧两件事情撞在一起,阳懿楠的病疾也唯有先压一压。夏王使侍卫分别前往行宫c昭阳宫与将军府去邀请赢骥c周祥瑞c朱雪槿c朱烈c朱王氏c朱雪丹几人,夏王后则吩咐底下的人分别前往司膳司与舞乐署,置办国宴与安排歌舞表演。 一切都在周密的进行着,包括朱雪槿等人的计划。赢骥与周祥瑞在抵达夏王宫之后急急又匆匆的前往昭阳宫探望一次之后,便鲜少再来。这自然是几人喜闻乐见的,赢骥这般,唯独说明一件事,就是他对阳懿楠的死期将至已经深信不疑,这就丝毫不会阻挡这次的假死事件进行。 朱雪槿在昭阳宫接到夏王旨意的时候,尚有些不放心的看了阳懿楠一眼;阳懿楠此时身子已经疲惫不堪,扯起嘴角都颇耗费力气,虚弱又沙哑的开口道,“去吧,我这边有南烛在,你放心就是。” “嗯,嗯。”薛南烛连连点头,走到朱雪槿一侧,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放心,南烛定能守护好三公主。” 夏王的这番邀请,如何能拒绝。朱雪槿唯有颔首,后匆匆离开昭阳宫,往将军府而去。朱王氏与朱雪丹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昭阳宫,都未有时候相见。此时虽然对昭阳宫中的阳懿楠依旧不放心,可更加心急的是,能够与朱王氏与朱雪丹的相见了。又个把月过去,她们不知过的如何? 而将军府内,朱王氏已经在给朱雪槿带的一箱衣物中帮她挑选晚宴适合的装扮。她深知朱雪槿向来不喜穿轻飘飘的裙装,所以定制的全部都是便袍类方便活动的。朱雪槿推门而入,那声“娘”还未喊出口的工夫,朱王氏已经双手展着一套她专门为朱雪槿定制的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上来就往朱雪槿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啧啧称赞,“槿儿你瞧,娘就知道,以娘对你的了解,这套便袍肯定是最最适合你的。你看,只比在你身上,便觉得你又富贵几分了。” “是是是。”朱雪槿从朱王氏手中接过这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眼前也是一亮,但见此便袍共钉五扣,上为素金扣,下为四个刻团寿字纹的白玉扣。两腋下各有一个彩色花绦攒成的大云头;下为开气,外围由品月缎织五彩牡丹,青色缎秀整墩水仙金团福字,茶色缎织浅彩荷花三道花襁点缀而成;只一件便袍,便可看出自是用极了心思。 这边还应接不暇的细细瞧着,另一边,朱王氏已经双手捧着一双绣云头纹登云里再度走了过来。朱雪槿一下头都大了,素日里她都是一双长及小腿的平底羊皮靴,走路别提多舒服了。这登云里,鞋面以黑绒布和蓝缎制作,上绣云头纹,鞋尖儿向上弯起,卷出云头,意在平步青云。寓意是好,朱雪槿也明白朱王氏的良苦用心,可这登云里光鞋底便高两寸有余,她着实是有些承受不住,真怕走着走着路都崴了脚。 朱王氏见朱雪槿这个样子,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让你穿的像姑娘家一点,你都撅起个小嘴儿不愿意。咱们这可是去见夏王,这些年辽国依附夏国经济一事,你也清楚,我们怎可在夏王面前失了规矩,这会儿子都忍不得吗?” 朱王氏都搬出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了,朱雪槿还能如何,唯能点头如捣蒜一般,开口道,“娘何苦用忍一字,这都是槿儿该做的。不就是双登云里吗,槿儿穿便是了。” 见朱雪槿低头了,朱王氏立即喜上眉梢,又转头去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大箱子中,一面翻一面道,“我还就着这便袍,定制了专属的头饰,你快来挑一挑槿儿,槿儿?” 半天得不到回应,朱王氏回头一瞧,但见朱雪槿已经跳到了门外,并且对着自己挥手道,“娘你先找着,都找好了我再回来。我先去瞧一眼姐姐准备的如何了,回见!” 语毕,朱雪槿逃也似的离开了朱王氏的房间,她着实看着那一箱子的珠宝就觉得头疼——有谁会来他国做客,给自家姑娘带一箱子衣物与一箱子珠宝的?可能唯有朱王氏才做得出这种事吧。 见到朱雪丹的前一刻,朱雪槿还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个亲妈真是没什么说的了;可是当朱雪丹款款前来,给她开门的工夫,朱雪槿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她向来知道朱雪丹是美的,毕竟朱雪丹的生母是卫国的美人,许是她长得与她生母一般的美丽——可从前朱雪槿从未见朱雪丹这般精心的打扮,她真的有一瞬间,误以为天上的仙子落入人间,还做了自己的姐姐! 朱雪丹今儿个着了藕荷的连身长裙,裙裾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肩膀搭一雪羽,更显其面色光洁,凝脂一般;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束住,上系一精心绣着如意的香囊,下坠的流苏皆是白色逐渐向藕荷的过度。朱雪丹薄施胭脂,对着朱雪槿甜甜一笑,梨涡深陷,“雪槿,许久不见,你倒是消瘦不少。这一路的奔波,定是累坏了吧。” “还好,”朱雪槿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又丝毫不掩饰的上下瞧了朱雪丹一番,同样笑的花儿一样,“姐姐今天可真美不不不,姐姐每天都很美,但今天特别美。” “你光会笑话我,”朱雪丹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朱雪槿的鼻子,后拉着她的手,又道,“快来,咱们姐妹俩屋里坐坐,上次你走的匆忙,这次来了之后,你又一直在三公主处忙着,好久都没好好和你聊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雪丹对雪槿,吐露真心迹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笑嘻嘻的被朱雪丹拉进了屋子里,空气中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这个朱雪槿倒是清楚,朱雪丹与阳和煦一般,喜欢自己制香,她身上的香料,都是自己亲自配制,甚至,每一套衣裳都有一套专门的香料搭配,在这一点上,朱雪丹像是强迫症一般,也亏得她衣裳并不如朱雪槿那般多,不然,辽国将军府可能再看不到一朵花了。 “雪槿,”才与朱雪槿一起如同以前一般亲密的挨着坐在榻上,朱雪丹却收起了笑脸,反而一脸的正经;这倒是让朱雪槿觉得有些意外,才要问何事的工夫,朱雪丹却似乎已经忍不住话儿,接着开口道,“姐姐心中有一事,不知能与何人说……你是姐姐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之人,姐姐也唯独能够与你吐吐话了。” 朱雪槿心头一紧,回握了朱雪丹的手,担忧道,“可是我与爹不在之时,娘又刁难姐姐了?” “不关娘的事,娘……待我很好。”朱雪丹自己这么说着的时候,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底气;她勉强的苦笑了下,又摇头道,“雪槿别乱想,这件事情和娘无关。” 朱雪槿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朱王氏如何刁难朱雪丹,就算她没有亲眼所见,大体也想得到;所以朱雪丹这般顾及她的心情,朱雪槿除了心疼她之外,更多的是感动。她对着朱雪丹颔首,接着关切道,“那究竟是何事,让姐姐竟有些忧愁了?” “其实……”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剪水双瞳眨巴眨巴的,眼神左右闪烁着,半天才道,“雪槿,我与你不同,我长你几岁,其实……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曾与我说过此事,可是,我不想随随便便就这般嫁给……不认识的人。” “姐姐心中可有喜欢之人?”听闻朱雪丹这般,朱雪槿倒是大体猜到了,朱雪丹应该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然,她不会把自己叫到房中,专门说与此事;可特别对自己说与此事,难不成,她心仪之人正是自己熟知之人?算来算去,有可能的……难不成是荣心悦?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可是一惊,荣心悦与阳懿楠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如何都无法拆散了,若朱雪丹心仪之人是荣心悦,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更是难上加难了。 朱雪丹有些娇羞的点头,却见朱雪槿忽的苍白了脸色;她心中有疑问,歪了头,纳闷道,“雪槿,怎么了?” “姐姐心仪之人,雪槿可是……熟识?”朱雪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虽忍住了颤抖之意,心却抖成一团。事已至此,她不愿伤害阳懿楠与荣心悦,但更不愿意伤害朱雪丹。不过想想,荣心悦与朱雪丹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二人看起来该是天作之合;奈何阳懿楠先出现了,朱雪丹如何也无法再插足了呀。 朱雪丹的第二次点头,简直已经快要把朱雪槿推到罪恶的深渊。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朱雪丹却低着头,道出了五个字,“就是……大皇子。” 这五个字先是让朱雪丹呆愣原地,后来,便仿若天籁一般,又像是空中飞着的神雕,一下便把她从悬崖边上解救出来。朱雪槿忽然笑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傻笑,又跟着颔首道,“嗯,嗯,大皇子脾气怪是怪了点儿,但的确是个好男儿,他配的起姐姐。” “人家是皇子,我不过是个将军家的庶女,只有我配不上人家,哪有人家配不上我一说。”朱雪丹落寞的开口。 听闻朱雪丹这番话,朱雪槿都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刺耳了;她清清嗓子,后拍着朱雪丹的肩膀,道,“我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为后都不为过,不过是皇妃,如何做不起。况且听闻大皇子的生母敬妃娘娘便是辽国人,从前更是辽国公主,想来见过姐姐之后,一定会极其喜欢姐姐。届时咱们再让爹前往说与,这件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娘既然说姐姐到了出嫁的年龄,那便嫁给大皇子便是。” “可是……我,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意,若大皇子心仪之人不是我,我也不愿嫁他,不愿天天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朱雪丹说着,不经意间,睫毛上竟挂了泪珠儿,看得出,她心中也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我曾与大皇子一道经历过生死之劫,虽关系依旧冷淡,但是……我可以侧面帮姐姐询问一番,”朱雪槿说着,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转,又道,“今晚夏王既然设宴款待咱们一家与蜀国皇太子,想来几位皇子也会驾临。待宴会结束,我会寻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套话。” “这……这可以吗?”朱雪丹红着脸,眼睛还是红红的;朱雪槿是不知道究竟朱王氏如何逼迫朱雪丹了,让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但既然朱雪丹有求与她,她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朱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会保护朱雪丹这个姐姐! “姐姐放心,我会隐晦的询问,不会太直白;就算不成……也不会让姐姐日后难做。”朱雪槿说着,细心观察着朱雪丹的表情,见她依旧忐忑不已,便又道,“不如这般,无论大皇子那方如何回应,我都会与娘说与,不要再逼你出嫁;若娘实在为难,我便以爹为小小的要挟;毕竟娘有多爱爹,你也是清楚的。” 其实朱雪丹真的很惧怕朱王氏,她在将军府生活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个把柄被其抓住,便会小惩大诫,说个没完,而且句句都极其难听。微微叹口气之后,她颔首,又道,“对了雪槿,你可去了娘那里?今晚的夜宴,娘正在为你备着衣裳呢。” “就是从她那里跑出来的,”朱雪丹不说还好,一说,朱雪槿的头又再度大起来了,“我可不想变成试衣傀儡,让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衣裳这东西,穿着舒服不就行了。最夸张的是,娘居然还把登云里拿出来吓唬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姐妹情意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登云里,那是朱雪丹一直喜欢、而却被朱王氏禁止她穿的鞋子。朱雪丹有些羞耻的收了收掩于自己裙中的绣花鞋,笑容之中带着些苦涩道,“现在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登云里,偏你便不。” “我的脚很金贵的,万一扭伤了,日后如何行军打仗。”朱雪槿苦恼的摇摇头,后又道,“有些时候我才看不懂那些喜欢登云里的姑娘们,走路多不舒服,她们到底喜欢哪一点。” “穿着登云里走路,更加熠熠生姿。”朱雪丹说着的时候,双眼都在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那袅娜的样子。 “不愧是姐姐,扭屁股都说的那么文雅。”朱雪槿嘟着嘴,抱着膀子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羊皮靴,骑马好歹也方便些。我可从未见过有谁穿着登云里骑马徜徉的,鞋都能在马背上颠飞了。” “噗嗤。”朱雪丹被朱雪槿逗得一下便笑了出来,后望着她抱着肩膀有些费劲儿的样子,忽的想起什么,忙上前,让她放下手,又道,“你的伤可是需要好生养的,怎能随意的便乱动呢,万一伤了筋骨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朱雪槿笑嘻嘻的把袖子往上一撸,一道淡淡的疤痕便由下至上的露了出来,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接着道,“我的这道刀伤,已经在南烛的护理下完全好了;如今南烛正在以她自己配置的药方帮我淡化这道疤痕,至于外伤,早便没什么问题了。我这条手臂,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如同从前那般搭弓射箭,与常人无异了。” “南烛……就是传说中那位薛神医的女儿,”来到王宫这几日,朱雪丹倒是也从将军府下人的口中听说过很多事情了,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实则继承了神医薛明世的医术的不得了的人物,朱雪丹可是记忆深刻,尽管并未得见,“说来也是,雪槿你怎会与那小姑娘熟识呢?” “嘿嘿嘿,”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笑的工夫,继续道,“我也不清楚,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我初见南烛的时候,她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后来她惧怕大皇子,我在大皇子面前几番维护,她便十分信任我,之后一直相随了。我也很喜欢南烛,和她在一起,我便成了姐姐。而且与她一起的时候,我总想起小时候与姐姐在一起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笑容忽然变得很温暖,“姐姐从小便事事相让,极是宠我;如今,我长大了,日后也定要好生保护姐姐。” 朱雪丹的眼眶忽的再度有些湿润,她摇摇头,笑笑道,“雪槿对我,已是极其维护。只是可惜了雪槿不能时常陪在我身边,我有些……”朱雪丹思忖半天,又道了四个字,“寂寞而已。” 是寂寞,还是其他,朱雪槿心里清楚;朱雪槿也明白,朱雪丹这些年在朱王氏手底下一定受过不少委屈,但她却从来只字不提,就连在朱烈面前都从不控诉,也正因为此,朱烈与朱雪槿都格外疼惜她。朱雪槿微微叹口气,拉着住雪丹的手,诚恳又心疼道,“姐姐放心,大皇子那方,我今晚就会出手,一定探得他的心思。若你二人心意相通,我会让爹说与此事,到时候姐姐有大皇子的陪伴,便不会再寂寞了。” *** 朱氏一门,总共四人,朱烈与朱王氏在前,朱雪丹与朱雪槿在后,皆盛装打扮,在侍卫的带领下,往保和殿而行;而行至之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院首领太医周祥瑞已经就座,夏王与王后端坐主位,正与他二人细细攀谈;余下几个皇子,正好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周祥瑞的对面,八皇子阳和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侧是四皇子阳玄圣,还有几个不相识的皇子,最后、也是距离夏王与王后最远的位置,大皇子阳寒麝端正坐着,依旧如同平时一般面无表情。 朱烈四人分别行礼问安之后,被安排坐在了赢骥与周祥瑞的一侧,正对着皇子的座位上。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被朱雪丹吸引了去,毕竟纵观整个夏国王宫,长相比朱雪丹还要出众的,凤毛麟角;而且朱雪丹那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唯独阳和煦,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朱雪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们二人一般;再有一个,就是目不斜视的阳寒麝,从头至尾没有瞧朱雪丹一眼。 这难免让朱雪丹有些伤心,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阳寒麝看得到,可是阳寒麝却从未看她一眼,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朱雪丹忽的觉得有些心碎,曾经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经过,她看到落着大雪的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替她挡下坠落的雪花;她看到荒芜的御花园中,阳寒麝高高的走在前面带领,她隐藏在他的背影之中,无比的安全……可这些,似乎都在离她而远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都只是她自己乱想,阳寒麝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朱雪丹落寞的表情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微微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多想,大皇子做事向来周详,如今宴会上人这样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唯有他一眼不瞧,这样的话,夏王便会觉得他不会为美色所诱惑,心下对他的好感也会增加几分……” 朱雪槿这几句强行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寒麝的真实想法;不过听在朱雪丹耳中,倒是颇为受用;她轻颔首,同样小声道,“听闻雪槿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皇子曾对我说过,他在王宫之中并不受重视,但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朱雪槿无奈摇头,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阳寒麝说过什么,只瞧现在的座位,便看得出了。阳寒麝怎么说也是夏国的大皇子,夏王的第一个儿子,可如今,竟坐在距离夏王最远之处,可以想见,就算他军功赫赫,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席间封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上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上,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上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上,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上,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上。”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八皇子阳和煦。” 这答案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夏王后欣赏雪丹,朱王氏暴跳如雷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宴席散了的工夫,已经接近深夜;人们有的微醺、有的烂醉的各自回宫;朱王氏与朱雪丹搀扶着朱烈,三人一道往将军府走。朱烈鲜少喝的这样醉,看起来今儿个是真的高兴了,一面跌跌撞撞的被两人搀扶着向前走,一面还口齿不清却依旧模糊道,“丹儿,丹儿,爹,爹今日可是把心里话儿都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了,爹最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嫁的好,这样,这样的话,爹总也不算愧对你娘那些年的苦苦等待与守候……丹儿,丹儿你怎么哭了?” 朱烈回过头,尽管眼前都是朦朦胧胧的,却看到朱雪丹的脸庞上爬着泪痕;朱雪丹忙擦了擦泪痕,微微扬了嘴角,对朱烈道,“爹,您别说了,丹儿明白您的心意,丹儿也一定不会让爹失望的。” “好女儿,我的好女儿……” 朱王氏斜眼瞥着就在自己一侧的这火热上演的父慈女孝,整个人都快要憋得爆炸了;是因为心底存着对朱烈的那份强烈爱意,才使得她没有就地爆炸,而是一直忍耐——直到把朱烈安顿好,听着他呼噜打得震天响,这才一路尾随着朱雪丹到了她的房间。 朱雪丹倒是一路都在想着阳寒麝的事情,待转头关门的时候,才发现朱王氏黑着脸立在门口;她吓了一跳,真的跳了一下,后强装镇定,对着朱王氏福身,开口道,“丹儿给娘请安,不知娘这个时候前来,可是有事?” 朱王氏不说话,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直接进了去,顺手关了门,后一直走到桌旁,背对着朱雪丹站着。朱雪丹望着朱王氏那有些健壮的背影,忽然有些害怕,她有些惊恐的与朱王氏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站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样的沉默,就连呼吸声都觉得有些吵人,朱雪丹正紧张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时,朱王氏忽的回过头,表情之凶狠,似乎想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朱王氏开口,语气尖锐而刺耳,“朱雪丹,今儿个在国宴之上,你可谓是出尽风头了?” “娘,我没有……”朱雪丹连忙摇头否认,的确,她真的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也没有刻意想要讨好谁,从头到尾,她的心思是一直牵在阳寒麝身上的;饶是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夏国几位皇子的不停示好,她也只是浅笑颔首,并未多言一句;难道她做到这个地步,朱王氏还是要挑她的理? “你没有?你打扮的跟个妖媚狐狸似的,不就是为了把我的槿儿比下去吗?想不到你心机这样重,这些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错也在我,当初将军要接你回来,我该以命阻止的。时至今日,我都怪那时自己一时心软,把你这个狐媚子接进了府里!”朱王氏的话可是越说越难听,丝毫没有给朱雪丹留一丝面子。 “娘,我并未想要抢雪槿的风头……”许是已经习惯了朱王氏的肆意辱骂,朱雪丹没有还口、没有发脾气,只是继续苍白无力的解释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并未抢?那席间夏王后与夏王的话,何以都对着你?还说什么,日后要是哪位皇子能够娶到你,他们乐意的很。呸!朱雪丹,我现在便告诉你,你也别做什么春秋大梦,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一位皇子的!贱婢生下的女儿,哪里有资格嫁皇子!” 一口一个贱婢,一口一个青楼女子,养育了自己六七年的生母,在朱王氏口中竟是这样难听。朱雪丹紧紧攥着拳头,唯一的理智在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必须忍耐。这不止是为了日后,还为了一直疼爱自己的朱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互猜心思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和煦被封殷王爷,虽然目前为止只是夏王的一个口头承诺,不过这承诺既然当着一干皇子的面,尚有蜀国皇太子与辽国大将军做证,等文书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国宴散了的工夫,其他皇子几乎一下便将他围在中间,拱手道喜。阳和煦却志不在此,当他在人群中搜寻朱雪槿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不见了。 朱雪槿去了哪里? 宴会才散的工夫,并无人理睬的阳寒麝便起身离去,步伐极快;朱雪槿与朱雪丹简单道了别之后,便提着脚步追了出去,一直与阳寒麝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刚好她能够看到阳寒麝、又不会被他发现。 阳寒麝离开保和殿之后,并未从乾清门回皇子所,而是负手从中右门出去,沿着小路一路向西,穿过内务府走廊,再向北,到了临溪亭附近。朱雪槿一路相随,见阳寒麝似乎并无目的的乱逛,周围又一直有侍卫巡逻,她也不好上前。直到进入临溪亭范围之内,这里像是一个小花园,虽不及御花园那么辽阔,不过好歹落个清净。朱雪槿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要快走几步的工夫,却忽的听阳寒麝低沉的喊出个名字,“高品轩,出来。” 朱雪槿眼见着从树木的阴影之中,高品轩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这可是让她受惊不小,不知道高品轩是与阳寒麝在此相约,还是一直如同影子一般的跟随在阳寒麝身旁;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还真的有些恐惧,有像高品轩这样善于隐藏的高手在,这宫中哪里还有阳寒麝不知道的事情了。 “大皇子,雪槿姑娘一直尾随着您。”高品轩单膝跪地,拱手小声这般说着。 阳寒麝颔首,道,“我知道,你先回皇子所候着吧。” 阳寒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高品轩闻言,也不多问,立即拱手道是,后身影很快再度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一如出现时候那般的神奇。 “出来吧,朱雪槿,跟着我一路了。”支走了高品轩,阳寒麝这般冷冷的回过身,对着朱雪槿所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声音这般道。 朱雪槿可当真是吓着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老早便被发现了;不,也许并不是阳寒麝发现的,可能只是高品轩刚刚告知他的;可若是高品轩的告知,何以阳寒麝会特意走到人烟稀少之处,才喊自己出来呢?这样的隐蔽,似乎非常刻意。他是要引自己来此地?又是何目的? 朱雪槿一面向外走着,一面想起晚宴时候,阳寒麝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她忽的有些心虚,总感觉阳寒麝就像是一个设下重重陷阱的猎人,而自己,则像是一只一步步走向陷阱的野兽。 “你跟着我这么久,想说什么。”阳寒麝先发制人,倒是这般质问起朱雪槿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若这是个陷阱的话,想让她轻而易举便掉落,也没那么容易;念及此,她大着胆子,回问了句,“不如我来问问,大皇子特意引雪槿至此,想说什么?” “你当真是放肆至极,明明一路尾随,此时却将一切推在了我的身上。”阳寒麝说着,双眼深深的望向朱雪槿;借着月光,朱雪槿发现,那的确是一双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贪婪与渴望,尽管她很难发现阳寒麝能够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也是阳寒麝这一句话,让朱雪槿深信,他并不是与高品轩相约至此,而是高品轩本就如同影子一般随时守候他左右;刚刚他唤高品轩出来,是为支开他而单独与自己在此,看来不止自己,他也有话要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朱雪槿倒是按照阳寒麝所言,真的有些放肆起来,又道,“大皇子是聪明人,不说暗话。我追随大皇子一路,自然有些闲杂事情要说。而大皇子引我至此,还特意支开高侍卫,不知有何要事?” “你当真是聪明的……让人忍不住想掐死你。”阳寒麝说着,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微微低垂了头。朱雪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总算没有发出那么强烈的让人远离的气息,朱雪槿不由得走近几分,微微歪了头,想要看一看阳寒麝的表情。 谁知阳寒麝这个时候突然抬头,这可是吓了朱雪槿一跳,她连忙后退,见阳寒麝眼内并无任何责怪她侵犯之意,这才松了口气,又对其道,“我想到目前为止,大皇子应该尚舍不得掐死我。毕竟,大皇子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议。” “我有事情与你商议?”阳寒麝说着,语气都比之前软了不少,看得出,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信任你?” 朱雪槿摇头,倒也不在这个事情上与阳寒麝多做纠缠,只继续道,“想来大皇子该是为今日的封王一事有些低迷。明明军功是您的,殷国也是您亲自拿下、交给夏王的,何以封王封领地,却对您只字不提,而将一切都给了八皇子。” “八弟是父王的嫡子,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王的便是最受重用、最得宠的皇子,这个荣誉归八弟,我无话可说。”在朱雪槿面前,阳寒麝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他真正的心计;毕竟,他尚需要试探,就算朱雪槿已经探得他的心意,他也不可完全在其面前表现出来。 “天瑞哥哥临死前,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万事要以八皇子为先,”朱雪槿忽的这般说了起来,也第一次在阳寒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算是为了守护与天瑞哥哥的誓言,我也要力保八皇子坐上夏王之位。” “此事不需你力保,父王所有子嗣之中,谁都清楚,这未来的夏王之位该归属谁。”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难免有些心寒;如果朱雪槿确定自己一定要站在阳和煦那方的话,他就不得不对朱雪槿出些狠招才行了;既然不舍得让她人死,就得学着让她心死——反正必须要死一个,事情方可有眉目。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你要嫁我?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大皇子若将此事想得开,那席间夏王所言之事,便不是您想对我说的了?”朱雪槿抬着眉头,这般问了句,一双大眼之中,似乎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自作聪明,”阳寒麝嗤之以鼻,似乎情绪也恢复了些,又多了几分冷漠,对其道,“我只是知道了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而已。” “高侍卫功夫极好,这宫中若有事想要满国大皇子,怕还真是有点难。”朱雪槿这般说着,说完之后倒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虽然这话她是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不过听在阳寒麝耳中,不知适合滋味了。 阳寒麝倒是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继续冷冷道,“你可记得上次在盛京,荣天瑞忽然对你告白一事。” 一提到荣天瑞,朱雪槿的心嗖的一下,好像刮进了一股凄凉的风一般,弄得她半天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这才红着眼对阳寒麝道,“这件事情,大皇子也知道?” “当时一定弄得你措手不及吧,尤其是一转头就看到了八弟的工夫,”阳寒麝没有回答朱雪槿的问题,而是接着道,“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大皇子这么说,是何意思?难不成天瑞哥哥是故意为之?”朱雪槿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荣天瑞对阳和煦是如何效忠,从他临死都要将阳和煦托付给自己,便看得出,他怎么可能那样的伤害阳和煦的心呢? 朱雪槿的表情,好像在把她的心事一点一点的都写了出来;阳寒麝自然读得懂,这也没什么不好懂之处,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荣天瑞不会这般做,他对八弟的心,日月可鉴。他是为其他人而这么做,是受那人的吩咐,方才如此。” “那个人……”朱雪槿思忖了会儿,再度抬眼的时候,已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四皇子?” “正是。”阳寒麝说着,又负过手去,道,“四弟这些年一直是八弟背后的军师,八弟一切以四弟为主。我与你说此事,并非其他目的。只是觉得,你与其觉得我有心思争皇位,不如多去观察一下四弟。有些时候,越信任的人,越会背叛你,而且万一他背叛,你会万劫不复。” 看来自己当日第一次见过阳寒麝之后,与荣天瑞说过的话,也悉数被高品轩听了去,且传到了阳寒麝的耳朵里。朱雪槿倒是也不觉得脸红,只接着道,“我不过是个女子,所做的一切分析也是妇人之见,大皇子不必在意。而夏王宫中子嗣如何争权夺位,也不是我一个辽国的平民女子可以左右的了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八皇子这一点,便足够了。” 阳寒麝颔首,倒是没有多说其他;他今日与朱雪槿说的也足够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有没有达到。正思索着的工夫,朱雪槿再度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与之前的南辕北辙,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般,“其实……雪槿还想问,大皇子如今可有妻室?” “嗯?”阳寒麝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了朱雪槿的问题,后扭过头,借着月色,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诸多疑问;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询问,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家这么问他。 “就是……大皇子是否婚配?”朱雪槿抓抓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但凡她能钻进去,她早就一下子钻进去了,这会儿,她可是脸都要红到脖子根儿了。 “你要嫁我?”阳寒麝望着面前头都要埋到胸口的朱雪槿,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也不知为何,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倒是第一次也有些害羞的情绪,脸色微微赧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朱雪槿又摇头又摆手的,头发都因为摇头的剧烈而弄得有些散乱了,一阵风吹过,掉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拂在阳寒麝的手背上,弄得他有些痒;但闻朱雪槿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想问问,大皇子可否有心上之人……” “如今我只想保卫夏国,并无他心。”阳寒麝说着,倒也是心里话;按照如今的发展,夏王之位离他越来越远,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婚娶。所以虽然是夏国的大皇子,所有皇子之中年龄最大的,但却一直并未婚配。 阳寒麝这么说,便是并无未婚妻。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眨眨眼,又问道,“那……今日席间,所有人都对我姐姐青睐有佳,大皇子觉得我姐姐如何?” 提到朱雪丹,阳寒麝的眉头总算松了些,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嘴角道,“朱雪丹的确是个极隐忍的好姑娘,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我的影子。” “那夏王说的,要我姐姐嫁一位皇子的话,大皇子觉得,谁最合适?”朱雪槿进一步这般问道。 阳寒麝几乎想也不想便立即答道,“那是父王的决议,与我无关,我更加不会插手。” 怎么才给个甜枣吃就打了这么大一棒子,这阳寒麝的心还真是难懂。朱雪槿摸了摸下巴,不过好歹从阳寒麝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并不讨厌朱雪丹,不讨厌,便会有点喜欢吧?正常男子,见到朱雪丹,都会产生一点喜欢的。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打算,最后试探着道,“若夏王下旨,要大皇子您娶我姐姐,您可愿意?” “父王的旨意,无人可违抗。”阳寒麝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有些不耐烦;毕竟朱雪槿再三试探他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而非是谈论国家大事,这让他觉得着实无趣的很,“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不错,而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雪槿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红了,看起来比之前倒是正常多了。 “无聊。”阳寒麝一甩手,扭头便走,一面走一面冷漠道,“跟紧了,若你在这里走丢了,别哭着找我。”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大跨步的跟在阳寒麝身后,两人都没有发现的是,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阳寒麝已经没有任何反感或厌恶的情绪,反而觉得很平常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姐妹的悄悄话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时候已经这样晚了,自然不能前往昭阳宫打搅阳懿楠的清梦;阳寒麝深谙此理,倒是直接将朱雪槿带至将军府附近,后也不理她福身问安,扭头便大跨步的离去,身影很快消失于黑暗之中;朱雪槿定定望了许久,这才摸了摸下巴,直接往朱雪丹的房间而去,在她看来,朱雪丹这会儿肯定是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虽然自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只是当她看到前来开门的朱雪丹,双眼红肿的桃花一般,登时就愣在门口;朱雪丹努力的扬起嘴角笑笑,让她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差异,后一面拉着朱雪槿的手进了屋,一面关切道,“天这样凉,别傻傻愣在外头,快进来暖和暖和。” “姐姐这是怎么了?”朱雪槿当真有些不解,朱雪丹何以至此;在她印象之中,朱雪丹虽看起来娇弱,可实际上很坚强。这些年,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极少哭成这般。难道仅仅是因为阳寒麝未得封殷王爷一事?似乎又有些不至于。朱雪槿努力的回想着晚宴有关的一切,忽的就念起了夏王与王后夸赞朱雪丹时候,朱王氏那怨恨至极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了句,“可是娘又为难你了?” 朱雪丹咬咬下唇,固执的摇摇头,眼神却未与朱雪槿对视;尽管如此,朱雪槿也看到了朱雪丹再度红起来的眼眶,想来晚宴上众人对朱雪丹的刮目相看,已经完全且彻底的激怒了朱王氏。一边是自己的生母,一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身处这样的关系之中,就算是朱雪槿,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末了,她唯有拉起朱雪丹的手,又道,“今儿个席间,夏王和王后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以你的德行与才华,只要你愿意,是完完全全可以嫁给夏国皇子的……” 朱雪槿才说完这句话,朱雪丹立即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道,“不行了……雪槿,娘说,她不会让我嫁给夏国皇子的,我……没有资格……” 果然是朱王氏的原因,才使得朱雪丹这般伤心;从前她只是耳旁的辱骂与偶尔的体罚,可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斩断了朱雪丹想要的未来,也怪不得她哭成这般。朱雪槿叹息着将朱雪丹拥入怀中,一面轻轻捋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儿,一面道,“虽说婚约一事是父母之命,但父母之命也绝不会大过皇命。既然夏王与王后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夏国如今尚要仰仗爹的能力,所以你与其中一位皇子成亲,便也是更加的绑牢了爹的心。这一点姐姐不用担心,娘这般说,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了。” 听完朱雪槿这样的分析,朱雪丹倒是很快的止住了眼泪,后抬起头,望着不知不觉已经高自己半个头的朱雪槿,可怜兮兮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道,“那这算是……政治联姻吗?就像三公主要嫁去蜀国做太子妃一般?” “算是,但若你嫁了想嫁之人,便是表面上的政治联姻,实际上,正是两全其美之策。”见朱雪丹终于止住了眼泪,朱雪槿也放心些;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落泪,那会像一把铁锤一般,将她好不容易坚若磐石的心轻易击碎。 “若真能如此,该有多好……”朱雪丹微微叹了口气,又抬眼,对朱雪槿道,“雪槿回来的这样晚……可是大皇子与你说与什么了?我似乎感觉,大皇子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朱雪槿望着朱雪丹睫毛上还沾着的小水珠,微笑着摇摇头,道,“在对抗殷国水兵之时,我与大皇子便已成了生死之交,那时候,是他救了我的命。这可能更像是一种君与臣的相惜,并无其他情感掺杂。” “这些年一直都是雪槿你在娘面前多番维护,我怎会怀疑你呢,”朱雪丹笑着摇头,心中满满的嫉妒倒是因朱雪槿的这几句话轻易便灰飞烟灭了;的确,朱雪槿的为人她清楚,她这么说,便一定是这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或许是今夜的晚宴之上,看到大皇子那般瞧着你,我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那是因为公事,”念及此,朱雪槿沉吟了下,后才又对朱雪丹道,“我几番试探大皇子的心意,看得出他该是对你有情,不过目前为止,他的心思并未放在此事之上。” “大皇子对我有情?真的吗?”朱雪丹的脸一下便粉红粉红的,好像完全没听到朱雪槿“不过”之后那两句。 “我感觉得到,说到姐姐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笑,”朱雪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又认真颔首道,“对,没错,是不自觉的笑。大皇子是个很轻易便能控制自己情感之人,但是一提到你的名字,他的笑是情不自禁的。这自然便是有情在其中,不然怎会如此。” “既然如此,我……我能否……”朱雪丹对着手指,有些话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说出来好像一副自己已经迫不及待要嫁的意思似的。 “最近我可能一直要在三公主那边,姐姐的事情我没法帮腔,”当真不是朱雪槿不愿帮忙,而是阳懿楠那边的事情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的确走不开;略微思考过后,朱雪槿又道,“不过没关系,姐姐可以与爹说,爹向来是极疼爱姐姐的,此事只要爹点头,爹便可私底下与夏王说与,届时便水到渠成了。夏王可是开过金口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像我姐姐这么好的姑娘,还能去哪里找?”最后,朱雪槿又忍不住逗了朱雪丹一下。 “我与爹爹说吗?”朱雪丹再度搅起了绢帕,似是有些害羞;尽管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可这种事情要女子主动,以朱雪丹读过的书看来,还是有些不合情理。 “姐姐不要怕,”朱雪槿在一旁安慰道,“今儿个席间,爹听完夏王与王后的话,笑的那样开怀,酒都多喝了几樽,可见他有多开心。爹的酒量多好,甚少喝醉的,可今儿个竟高兴的醉成那般,可以想见,爹听到夏王与王后对姐姐的这般评价,他有多开心。”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雪丹欲嫁寒麝,朱烈严词拒绝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念起席间朱烈说过的话,朱雪丹心中也是颇多感动,接着朱雪槿的话道,“其实我从前也不清楚爹心中所想,直到刚刚才知道,原来我在爹的心目中竟是这样优秀的女儿。” “姐姐何止在爹的心中是优秀的,在咱们整个大辽子民的心目中,都是最最好的;如今,在夏王与王后的眼中,同样也是最最好的。”朱雪槿一面帮着朱雪丹将头上的发钗一类摘下,一面夸张的这般道着。 朱雪丹噗嗤一声笑出声,后望着铜镜倒影中的朱雪槿,道,“你啊,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朱雪槿帮朱雪丹梳着头发,笑嘻嘻道,“什么马屁不马屁的,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日后我姐姐可是要做夏国皇妃的人,我可得从现在就好生侍候着,以后,免不了要多多仰仗姐姐大人了。” 朱雪丹俏脸一下通红,笑骂道,“你啊你啊,就会胡说八道。” 朱雪槿吐吐舌头,与朱雪丹一道更衣,后爬到了一个榻上;姐妹两个面对面,笑嘻嘻的说着笑着,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时候朱雪丹刚刚抵达将军府不久,尽管总是受到朱王氏的白眼,但是朱雪槿偏偏极喜欢这个姐姐,自己的房间宽阔、木床舒适,可她偏偏要到朱雪丹这里挤着,姐妹两个说着悄悄话。 约莫到了丑时,朱雪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朱雪丹在一侧,听着朱雪槿均匀的呼吸声,却是激动的如何都睡不着;辗转反侧着,一会儿好像睡着了一会儿又惊醒了,再睁开眼的工夫,天都大亮了,朱雪槿已经端了脸盆进来,对着她笑嘻嘻道,“姐姐懒蛋,快起床梳洗了。我一切准备好,要回昭阳宫了。” “嗯。”朱雪丹答应着起身,朱雪槿与其匆匆道别之后,便趁着清晨赶去了昭阳宫;而朱雪丹则洗漱过后,对着铜镜画了个淡妆,清雅的前往朱烈所在的房间——心中还一直祈祷着,万万莫要遇上朱王氏,不然,这一肚子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来才是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朱雪丹的祈祷,朱烈的房间中,唯有他一人正在翻阅着兵书,并未见到朱王氏的身影;朱烈见朱雪丹有些忐忑的站在门口,忙放下手中兵书,对其挥手,示意进来。朱雪丹提着裙子问安之后,依旧犹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左右张望;朱烈见状,苦笑一下,道,“你娘这会儿正陪伴荣兄夫人,并未在此。” 朱雪丹这才完全安心,坐在朱烈一旁的工夫,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香囊,不知该从何说起;朱烈倒是鲜少见到朱雪丹如此,有些担忧的开口道,“丹儿这是怎么了?这样早的时候便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爹……女儿,女儿……”朱雪丹犹疑半天,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细的好像蚊子哼哼一样,“女儿想问,昨夜夏王与王后所言之事,爹可否应允?” “啊?”朱烈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念起昨夜夏王与王后说过的话,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待看到朱雪丹的头越来越低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于夸张了,忙拍了拍朱雪丹的肩膀,道,“算来,丹儿也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你既然一大清早便过来说与此事,可是有瞧上的皇子了?” 朱雪丹偷偷的瞄了朱烈一眼,在与朱烈对视上的后一秒,又心慌的移开了视线。朱烈和蔼的笑着,一面摩挲着一旁的兵书,一面道,“四皇子阳玄圣博学多才,又长得风流倜傥,最重要的是,在咱们盛京的府里,我便看得出,你们非常合拍。我丹儿的意中人,可是四皇子?” 朱雪丹摇头,没有说话;朱烈又转了转眼珠,笑了一下,道,“那就定是八皇子了,八皇子虽天真了些,但却是人中龙凤,更是夏国未来的王。若我丹儿嫁与八皇子,日后便是夏国的……” “爹!”朱雪丹制止了朱烈继续说下去,娇羞道,“您别乱猜了,不是八皇子!” 夏国的皇子,朱烈可是都瞧个遍了,他觉得能够与朱雪丹相配的,除了这两个皇子,其他的,便真的再猜不到了。念及此,朱烈唯有疑问的对朱雪丹道,“那丹儿看中的,究竟是哪一位?” “是……”朱雪丹捂住脸,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大皇子。” “大皇子?!”朱烈反应了半天,后面色却愈发的严峻,几乎以完全不可逆转的语气对朱雪槿道,“唯独这个大皇子,爹是绝对不同意的!” 朱雪丹的心一下便凉了半截,本来通红的脸,瞬间便成了惨白色;她抬起头,对上朱烈那鲜少的严厉的脸色,小声问了句,“为什么……” 朱烈不知如何才该把敬妃与朱王氏之前的种种恩怨说与,也不知该如何告诉朱雪丹,朱雪槿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夏辽两国的邦交险些因为这个狠毒的女人而崩塌。阳寒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几次接触下来,朱烈也发现,阳寒麝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胸怀天下、极有王者之风;但他毕竟是敬妃的亲子,饶是再优秀,自己再欣赏他,他也不敢把朱雪丹交到敬妃手底下——谁能猜得到,敬妃日后会如何对待朱雪丹?朱雪丹之前在府上已经受够了朱王氏的委屈,日后,还要她接着受敬妃的委屈?这让朱烈如何舍得? 综合利弊,朱烈还是决定三缄其口。有些事情,为什么是不必说的,不必解释。他摇摇头,强硬道,“丹儿,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若你看中的是其他皇子,爹马上就能去将此事说与夏王听。可唯独大皇子,不行。” 朱雪丹干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咽回了肚子里;末了,她开口,低迷道,“既然爹这样说,女儿自然该听从。快到用早膳的时候,女儿不多打扰,先告退了。” 朱烈望着朱雪丹落寞的背影,心如刀割;可是没办法,如果现在不快刀斩乱麻,日后的朱雪丹,只会更加痛苦。朱烈紧紧攥着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双眼都要冒出火来——究竟什么时候,朱雪丹与阳寒麝竟是擦出了火花?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荣耀俨然成了废人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荣心悦病重之时,因夏王对荣耀将军府的重视,已经派出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不过包括首席太医在内的所有太医,皆遗憾的摇头,叹息道,“这身体逐渐衰退之症,到了如今,已是无药可医。” 荣耀呆呆的立在将军府大门口,都未进入荣心悦房门一步;他知道,该来的那天总会到来,尽管知道这一切只是做戏,都是药物作用使然,但荣心悦的身体衰退却是真的,面色枯槁也是让他心疼不已。 赢骥听闻此事,为表对夏国的忠心,特意派了周祥瑞前来一瞧。只不过这一次,号称蜀国第一神医的周祥瑞同样束手无策,号过脉之后,唯有遗憾的摇头,又道,“这身体衰退之症,若在早期便以最好的人参与鹿茸来补,尚可以救。但如今,荣公子五脉俱损,心肺已经衰退到了极限,怕是……撑不过今日了。” 望着荣心悦如今那唯有进的气儿而无出气儿的样子,一干太医也猜得到,他大限已至。加上荣心悦的身子本就比常人更加单薄了些,这会儿看起来,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那是死人才会有的面色。 荣心悦如今觉得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自打开始按照薛南烛的方法服用药物之后,一直到前两日,朱雪槿借国宴回来,将假死之事与新的药丸交与他,一步一步,他走到了今天。或许在他失去呼吸的那一瞬间,便也是他重生的新开始;他可以与阳懿楠比翼双飞,走的远远的;他们会找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处,那里没有规矩、没有条条框框在束缚着他们,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任何想要去做的事情。 荣心悦并非荣耀夫人所出,而是荣耀已经仙逝了的妾侍所出;所以荣心悦这般,荣耀夫人倒是并未显现更多的伤心——她尚沉浸在荣天瑞的死讯之中无法恢复,此时也无心情来关心其他人,尽管荣心悦也是一声一声的唤她“母亲”;余下尚在荣心悦榻旁的,便是与太医一般闻讯而来的阳和煦、阳玄圣,两人面色复杂,一声一声的叹息着,却只是看着越来越衰弱的荣心悦,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才是。 “荣兄。”朱烈不知何时来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与荣耀并排而战,就好像他们每次战斗一般,两人向来都是齐头并进,冲入敌方阵营,优先取得敌方大将首级。 “朱兄,你看,今日天气不错。”荣耀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与漂浮着的几朵白云,幽幽的这般说着。 “荣兄,你的心情我可以了解。”朱烈这样说着,如同往常那般,用力的拍了拍荣耀的肩膀;荣耀却身子一歪,靠在了一侧的门栏上,头“duang”的一下,毫无预兆的狠狠撞了一下。这可当真惊着了朱烈,连忙上前搀扶,这才不至于让荣耀沿着门栏顺势倒下去——曾经铁血铮铮的汉子,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这当真是让朱烈难免唏嘘。 荣耀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叹息着道,“朱兄如何能了解,先失去长子,后失去次子……而这两个儿子,都是我最最重视的……”荣耀说着,忽的捂住脸,四十几岁的汉子,眼泪沿着指缝成行成行的往下流,身子忍不住的一直颤抖着,看得出,就算知道是假死,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身子一天天衰退下去,一天天受着折磨,他是如何的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今日是荣心悦假死计划的最后一日了。朱烈叹了口气,想要再如同从前那般拍一拍荣耀的肩膀,手抬起来,却又放回了身边,低了声音道,“荣兄切莫伤心了,过了今日,心悦他……便能真正的活出他自己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荣兄难道不想看到心悦幸福的样子吗?” “就因为想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所以连欺君……都不怕了,”荣耀平复了会情绪,用力的拿袖子抹了两把眼泪,红着眼道,“可是……心悦总也是我的儿子,要我看着他遭这些罪,我始终是太舍不得了。” “人总要经历些痛苦方能成长,”朱烈这般继续安慰着,如今,除了安慰,他也做不到其他的了,“荣兄不是向来喜欢槿儿么,槿儿便是从小跟着我东奔西跑的,受了多少伤,看看如今,已经磨练成一个坚强的女子,不会轻易被什么打败了。” “是啊,雪槿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天瑞他……没这个福分了,”念及此,荣耀忍不住又要老泪纵横,抬起头看了半天的天空,才把眼泪憋了回去,“雪槿可以因为天瑞的死,而为他拿下一国,这份情谊,若天瑞知晓,定是九泉之下也能安眠了。” 朱烈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不但没起到任何安慰作用,还害的荣耀再度想起那些伤心事,这会儿倒的确是不知道到底说什么才是对的了。荣耀回过头,见朱烈一脸矛盾又愧疚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又道,“朱兄不必如此,我也于战场这些年,生死早已看淡……只是轮到我儿身上时,难免还是心痛不已。没关系,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荣兄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昔人已逝,可荣兄必须注意自己的身子,万万莫要因为伤心过度而伤了身,夏国日后还要多多仰仗荣兄呢。” 听闻朱烈这般说,荣耀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掌心嘈杂的掌纹,叹了口气,道,“我们终究是老了,还能为国奋战几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年老力衰的千里马,虽卧躺在马槽边,却依旧激荡着驰骋千里的雄心壮志。”朱烈说着,拍了拍胸脯,又道,“我们不过四十上下,尚不到‘老’的范畴,再战十几二十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荣耀却低垂下眼睑,幽幽道了句,“可如今,我却好像已经有六十几岁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母女决裂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第二日一大早,荣心悦离世的事情,便已经传遍了夏国王宫上下。这倒是不如荣天瑞尸体运回来时候动静那般大,毕竟荣天瑞有着夏王所赐的“奋武将军”称号,又是为国捐躯;而荣心悦不过只是荣耀将军的次子,并无任何官位,又是自己身子衰退而病死,所以王宫上下只是传一传这消息,并无其他再大的动静了。 不过夏王为显示对荣耀的宠爱,也为个把月内便痛失二子的荣耀的关怀,特意差钦天监选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墓地,择了这一日最好的时辰,又分配一百人的送葬队伍,力求将这丧事办的风风光光;虽不及国葬,可也要比得上任意一重臣的葬礼才是。 几个与荣府交好的皇子皆前往送葬,朱烈搀扶着荣耀,朱王氏陪着荣耀夫人,朱雪丹与朱雪槿皆默默的在其后跟着,一袭素净的白衣。一行人之中,唯独薛南烛依旧留在昭阳宫,并未走开。所以,也就唯有薛南烛,看到了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前来昭阳宫侧殿的夏王后——毕竟这昭阳宫都是夏王后的,嫡公主唯有出嫁前才可以在侧殿居住,也唯有嫡公主可以居住。 尽管明明已经知道是假死,可阳懿楠依旧心痛不已;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急火攻心,一口血就那么不设防的喷了出来。这个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很弱,完全经不起一点点起伏的情绪,朱雪槿安慰了许久,方才不放心的离去,前往将军府与大队伍一道吊唁;可此时,薛南烛见夏王后这般进来,总觉得大事不妙,定定立在榻旁对着夏王后福身问安。 夏王后瞥了薛南烛一眼,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理;这才自行坐在榻旁,一面轻轻抚着阳懿楠的脸,一面对着她从未瞧自己一下的眼,开口间,语气中尚有些洋洋自得的意思,“楠儿,荣心悦之死,你该是已经听说了吧。” 阳懿楠丝毫不为其所动,也依旧一眼不瞧她,只听夏王后继续说着,“楠儿,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你与荣心悦之事,虽从未说过,可我早已知晓;这些年我选择不动声色,是碍于荣耀身上的光环。我自然清楚,你这一病倒下,皆是因为不想嫁蜀国皇太子。可如今,荣心悦也死了,你对他也该死心了。不如养好身体,安心嫁去蜀国,做未来的王后,这有什么不好?” 见阳懿楠依旧完全不理会自己,夏王后可是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蹙了眉头,重了语气道,“楠儿,做王后难道不好过做一个将军夫人吗?你可知做为一个王后,身上有着多少的荣誉!你可知统领三宫六院的这种居高临下之感?不错,在朝上,大王是王,统领着朝中大臣;可在后宫,王后便是王!楠儿,你难道不想成王?” 夏王后语气中透露出的些许疯狂,让一旁的薛南烛忍不住瑟瑟发抖。阳懿楠终于回过眼来,望着夏王后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满满的不屑,她开口,语气虽然满是虚弱,字却吐露的极为清晰,“我只是不想成为另一个你。母后,我以你为耻。” “放肆!”夏王后一下便被激怒了,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在阳懿楠的脸庞上;薛南烛见状,连忙双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对着夏王后道,“王后,您千万莫要动怒,三公主现在身子已经非常虚弱,您这一巴掌下去,三公主半条命都得没了,还请王后您三思啊!” 夏王后高高扬起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后砸在了榻上;她开口,咬牙切齿的样子与从前的慈母形象完全南辕北辙,甚至一度让阳懿楠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想要取自己小命的夜叉。 “薛南烛,三公主的病情如今怎样。”沉寂了半晌,夏王后示意薛南烛起身,后这般阴沉着脸色问道。 薛南烛哆哆嗦嗦的福了福身子,这才开口道,“昨夜又吐了血,尽管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可身子依旧在衰退。” “阳懿楠,你是决定用生命来对抗我了?”夏王后也是气急了,这一次,直接唤出了阳懿楠的大名;从小到大,夏王后都是对她极尽宠爱,她说什么都应允,她要什么都给予,她就是最大的;疼爱至如此地步,哪里唤过她的全名,向来皆是爱称。如今,听到这样生疏的呼唤,阳懿楠心中最后一点的留恋也消失殆尽,她冷冷望着夏王后,嘴角漾出一个冷笑,后道,“我就是死,也决不让你如意。” “阳懿楠!”夏王后可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便抓住阳懿楠的衣领,生生将她从榻上揪的坐了起来;阳懿楠忽然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自然再度“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夏王后的半张脸上,如今全部都是鲜红一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王后都呆愣了,后她连忙将阳懿楠放平,说话间声音都颤抖着,对薛南烛道,“快,快来瞧瞧她怎么样了,她怎么吐血了!” 薛南烛叹了口气,先将锦帕交给夏王后,让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探了探阳懿楠的脉象,摇摇头,道,“回王后的话,三公主的身子愈发虚弱,已是受不了什么刺激。还请王后移步他处,先让三公主静养一阵子吧。” 夏王后咬咬牙,又回头望了虚弱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阳懿楠,眼睛红红的扭头便走。薛南烛帮阳懿楠顺了半天的气儿,这才又叹息着道,“三公主,其实王后她还是爱你的,只是她爱的方式,错了。” “她是想我死……”阳懿楠本想吼出这一句,可听在薛南烛耳中,却好像蚊子哼哼一样,得仔细听才听得出她说的是什么。 “并非如此,刚刚王后临走之时,眼睛红红的,想来回过身便会落泪了。”薛南烛的语气之中满是叹息,夏王后的确是爱着阳懿楠的,只不过她的爱更像是一种捆绑,而阳懿楠想要的,唯有自由。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逃离王宫,拯救心悦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眼见着棺椁入了陵墓之中,那墓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如今距离天色完全阴暗下来,尚有三四个时辰,也不知道假死状态的荣心悦能不能撑过这些时候;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所有人都信任着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的医术……真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心里敲着小鼓的,又何止朱雪槿,尚有荣耀、朱烈、阳和煦与阳玄圣。离开墓园之时,荣耀的双腿都是发抖的,几近站不稳;好在一旁朱烈从未离身,一直搀扶着,方才不至于跌跌撞撞。 从墓园到将军府,这一路,仿佛空气都跟着静止下来。朱雪丹看着朱雪槿脸色苍白的样子,只当她是伤心荣心悦的离去,毕竟比起自己,朱雪槿与荣耀一家关系都是匪浅,与荣心悦亲如兄妹,如今眼见着荣心悦的离去,却无能为力,朱雪槿心中该是极伤心的。 “雪槿,”朱雪丹轻轻拉着朱雪槿的手,像小时候一般亲昵,关怀道,“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姐姐,我没事。”朱雪槿叹息着摇摇头,回望着朱雪丹的时候,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只是有些担心荣叔叔,天瑞哥哥才走没几日,心悦他又……唉。” “也不知这夏国的将军府可是受了什么诅咒……荣叔叔在战场上已经受了不少磨难,如今,又让他一个接一个的痛失爱子。”朱雪丹惋惜的摇摇头,又道,“不过荣叔叔是铁血男子汉,想来很快会恢复过来的。毕竟,夏国所有大将军之中,唯有荣叔叔军功赫赫,最受重用。况且他尚有其他子嗣……只是需要些时候,来恢复这些伤痛。” “希望如此吧。”朱雪槿说着,也不再说话;此时此刻,她心中满是这一次的假死计划,倒是早忘记了曾经让朱雪丹找朱烈说与成婚之事;朱雪丹也并未提及此事,朱雪槿一直在昭阳宫忙碌,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件赶着一件,她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与朱雪槿说与此事——既然如此,便先走一步看一步,有些事情,急不得,反正朱王氏的手掌心,她早晚会逃离的。 终于熬到了亥时三刻,尽管昭阳宫与皇子所都关闭了,阳和煦、阳玄圣、朱雪槿与朱烈几个还是轻松避开了侍卫的眼——尽管翻墙的时候,阳玄圣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抵达王宫大门口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难题。宫墙可非一般人能轻易跃过的,不过好在朱雪槿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声东击西之法先在距离宫门稍远之处制造小动静,看宫门的侍卫听闻之后,皆大喊着“是谁”,之后向着声音发出处持戟而去,而朱雪槿几个便趁着这个疏忽的工夫,一溜烟的跑出了夏国王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阳和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紧张;而反观阳玄圣,整个人三魂七魄都散了似的,平时的精明劲儿此刻完全看不出来,只能借着月光,瞧见他一头的汗水,看起来,确实是吓得够呛了。 想来也没错,阳玄圣与阳和煦虽然也曾经离宫,但可都是堂而皇之的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毕竟阳玄圣可是有着一颗极具智慧的大脑,总有各种办法带着阳和煦走。可像今夜这样,生凭自己的本事偷偷离宫还当真是第一次,也绝对够惊险,阳和煦与阳玄圣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跑的那么快。 朱雪槿瞧着这两位皇子的模样,抓了抓头,先看了看朱烈,方才对那二人道,“委屈两位皇子了,我们此行离宫,不能让任何人知晓,雪槿唯有出此下策。” “你做的没错,”阳和煦说着,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是我们平时疏于锻炼体质,身子太弱了。” “我们快些走吧,墓中并无气体流通,完全是封闭的,”朱烈一般说着,一般谨慎的走在前头,步履匆忙,“心悦已经在墓中有几个时辰了,就算假死时候完全是闭气状态,但以南烛的说法,这种状态顶多持续三个时辰,想来他早该醒来,将墓内锁住的空气呼吸的差不多了。” “爹说的有道理,”朱雪槿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握紧了手中的药瓶,那是薛南烛特意交给她,告诉她在接到荣心悦的第一时间,一定要他服用下这瓶内的药汁,对于短时间内的体力恢复,是大有裨益的,“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嗯。”对于朱雪槿的话,阳和煦大部分都是言听计从的;毕竟在他看来,每次听朱雪槿的话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成功的;而且,就算不用特意,他总是不自觉的便以她为中心——而这一点,起初只有阳玄圣发现,如今,不止阳玄圣,就连他自己都敏感的发现了。 几人加快脚程,很快抵达荣心悦所在的墓地;好在钦天监选择了这距离王宫很近的山上,尽管附近也安排了侍卫把守,不过就那几个人而已,此时也都昏昏欲睡——荣心悦不过是将军之子,他的陪葬品并无太奢华,也不必担心什么盗墓者前来,这几个侍卫留下,也不过是个门面而已,都是闲差。且现在是午夜时分,若无太大动静,他们决计难以醒来——朱雪槿就是看中的这一点。 撬开墓门花了些时间,毕竟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个都是花架子,朱雪槿受伤的手臂如今虽然可以活动,却不能承受太大气力,唯有在一旁盯着动静。待墓门一开,登时便是一股闷热的气息从内部传来,朱烈几个忍不住的后退几步,那气息之中带着一股死人方才有的腐败气味,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来。不过紧接着,尚等不到朱雪槿几个进入,荣心悦的身影已经显现出来;只不过他是一下一下的爬了出来;月光的照耀下,这个场景颇为诡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安置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荒山,坟地,遍地的纸钱;本该是死者的荣心悦憋得紫青的脸色,瘦削的身躯包裹在巨大的寿衣之中,犹如蛇形一般的向外爬着,一面爬,还一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几个人皆愣住了,与其说愣住,倒不如说是被这惊悚的场景惊得一时间动不了。不过好在朱雪槿很快反应过来,几步跑过去将荣心悦搀扶一下,后把薛南烛给她的药汁全数喂荣心悦服下。 阳和煦、阳玄圣与朱烈这才一起围了过来,阳和煦更是激动的轻轻拍了下荣心悦的肩膀,看着他虚弱的笑意,阳和煦眼睛都红了,先咬了咬下唇,后才道,“好样的!好样的!” 朱雪槿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荣心悦的身子很轻,靠在她怀里也没有任何重压感。她捋了捋荣心悦凌乱的头发,后回头对朱烈道,“爹,可是给心悦在城外安排好了小筑?” 朱烈颔首,道,“放心,是荣兄亲自安排的,那附近并无什么人烟,但荣兄就是看中那里的僻静与好景,特意盖了小筑。如今,我们便先带着心悦前往那里调整身子吧。” 朱烈说着,将荣心悦横抱而起,定定站在一旁;朱雪槿帮着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个将墓门关上,重新布置好,几人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墓园,抵达马车所在之处时,朱烈安排好几人坐稳,便架起缰绳,向着小筑处飞驰而去。 荣耀的小筑起名听水轩,顾名思义,在一处静静流淌的小溪旁;这里地势空旷,进出口都唯有一处,三面环溪水;此时已是初春,地面上有沾着水珠的青草冒头,在月光的照耀下,安静又美好。不过几人此时没心思欣赏这些,匆匆进了听水轩之后,便先安顿好荣心悦。荣心悦瞧着一旁为他折叠被子的朱雪槿,三缄其口,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朱雪槿发现之后,微微笑笑,道,“别担心,三公主不会受太多痛苦的。” “那蜀国皇太子,是怎样的人?”荣心悦忽的这般问道;毕竟他听说了,蜀国皇太子赢骥多次前往昭阳宫探望阳懿楠,且那赢骥长得一副好皮囊,又是风流倜傥,荣心悦总觉得自己在各个方面都被比下去了;也是头一次,忽然生出诸多危机感。若那赢骥真的如此之好,阳懿楠,可还愿意跟着自己走? “看起来有些风流,不过我感觉,他很精明。”朱雪槿说着,回头又见荣心悦一副矛盾的表情,又安慰道,“心悦,你只要记得,三公主的心在你这里,无论遇到再好的人,她都绝不会变心。好,既然你如此,我便说与你听。本来怕你担心,不想对你说的。”朱雪槿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荣心悦忽的提起一颗心,生怕阳懿楠出了什么岔子;也或许是薛南烛的药汁起了作用,他这会儿倒是有了些力气,一下便坐了起来。这可不止下了朱雪槿一跳,就连荣心悦自己都一惊;他伸展手臂,扭了扭头,发现身子已经恢复了些气力,不再如之前那般,就连摇头都成了奢望。 看来薛南烛的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不愧是神医之女,名不虚传。朱雪槿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对荣心悦道,“尽管知道一切只是计划,但三公主在听到你的死讯之时,吐了血,不停的落泪,我们如何都劝阻不住。或许她是觉得你为她受了太多的苦,这样心疼你的三公主,你若有一点怀疑她,心悦,我都不会站在你这边了。” 阳懿楠对自己如何,荣心悦又怎会不知道;可一念起有那样多比自己好太多的男子在她身边,他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恐惧了。荣心悦低头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或许是我太多疑……只是,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走到一起,雪槿,我真的怕这样的幸福是假的,我真的都不敢再闭眼,我怕睁开眼,发现一切都是梦。” “心悦,在我看来,你一向是荣叔叔所有子嗣之中,最最睿智的;如今这番话,当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的,”朱雪槿抓抓头,荣心悦的心思,她当真不懂,她也没有经历过像他那般的爱情;所以此时此刻,她可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不过见荣心悦和阳懿楠爱的那样痛苦,她都忍不住心生退缩,如果爱是这样痛,让人甚至痛到失去自我,那她宁可选择一生都不要去爱,只要保家卫国,做好她的女将军便是了,“不过或许我不能感受到你此时的心情,也不该说这话。好生休息一下吧,别胡思乱想了。南烛托我告知你,熬给你的药汁每天都要服用,这样你的身子会很快抵抗之前那些药性,恢复的会比较快。毕竟,到时候你还要好生照顾三公主的。” “嗯。”荣心悦颔首,此刻再呼吸这空气,觉得心情都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几人最后的商定出炉,因为朱烈是自由身,最适合经常出入王宫,所以膳食与药汁一类,都是由朱烈亲自来送;而朱雪槿、阳和煦与阳玄圣三人在昭阳宫,要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着阳懿楠的假死计划,毕竟蜀国皇太子赢骥什么时候离开尚是未知,定要在他离开之前,安排阳懿楠的假死计划;这样,他亲眼所见夏国三公主、他的未婚妻安葬,想来也会完完整整的死心了。 夜愈发的深了,几人离开听水轩,回王宫的马车上,沉寂了许久的朱雪槿忽然开口,却说出了让众人皆是一惊的话—— “四皇子,八皇子,爹,关于这一次的事情,我想,我们有必要再让两个人知道。” “谁?”朱烈脸色一沉,实在不明白朱雪槿此番究竟是为何,她又发现了什么;抑或,谁发现了此事? 阳和煦完全不明白状况的傻了眼,阳玄圣却眉头紧锁,想要听朱雪槿接下来说的话;他倒是好奇,朱雪槿说的那两个人是谁,且他也如何都想不到,朱雪槿会说出那两个人。 “大皇子阳寒麝,与他的侍卫统领,高品轩。”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雪槿提议,计划告知寒麝与高品轩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这不合适吧。”甚至不等阳和煦和朱烈开口,也不问任何原因,阳玄圣便直接否定了朱雪槿的这个提议。 阳玄圣否定的如此之快,甚至不问缘由,的确让朱雪槿心头一紧;不过她很快接上话,道,“四皇子,可否先听我一言,听完之后,再做定夺?” 阳玄圣蹙了眉头,想说什么的工夫,阳和煦拉了拉他的手臂,后转头对朱雪槿道,“雪槿,你且说来听听。” 阳和煦的态度倒是在朱雪槿的意料之中,她颔首,后开口道,“我想,高品轩高侍卫的本事,两位皇子一定比我清楚吧?高侍卫就像是大皇子在这王宫之中的眼一般,有些事情,两位皇子不清楚,可大皇子全都清清楚楚。” “你是如何得知?”阳玄圣激起了一万分的精神在此,阳寒麝如何,高品轩如何,朱雪槿作为一个外人,在皇宫没几日的人,如若不是阳寒麝告知,她如何能够知道?如若阳寒麝将这样私密之事告知她,那朱雪槿究竟是站在谁的那方?尽管目前为止阳寒麝没有明目张胆的抢王位之意,但阳玄圣向来是秉承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对于所有皇子之中,最有能力的大皇子阳寒麝,他可向来是相当提防的。 阳玄圣这番的语气,这番的对话,其中的敌意已经无法掩藏,这多少让朱烈有些尴尬;而阳和煦却是无法忍耐,直接推开阳玄圣握着他的手臂,生硬道,“四哥怎可这般与雪槿说话,雪槿可曾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四哥可决不能恩将仇报才是。” “抱歉,我并无冒犯之意,”听闻阳和煦这般说,阳玄圣的心忽的一凉,不过依旧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依旧揪着这个问题道,“只是雪槿,这个疑问若不能解开,恕我直言,我的确无法……” “四皇子的意思,雪槿清楚,”朱雪槿倒是颇明道理,对着阳玄圣颔首,道,“雪槿的确私底下见过大皇子,且在与殷国水军对战之时,大皇子救过雪槿的命,也许是雪槿自视颇高,雪槿觉得,大皇子待雪槿颇有君爱臣之道,所以对雪槿说了些私事,雪槿这才清楚,原来高侍卫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知。不过雪槿已经答应过天瑞哥哥,誓死保卫八皇子,这也是天瑞哥哥最后的心愿,雪槿饶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他达成。所以四皇子,请你不要对雪槿起疑,雪槿对八皇子心之赤诚,天地可鉴。” 朱雪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阳玄圣唯有先收起疑心,默默颔首,又道,“那以你之意,此事大哥与高侍卫其实已经完全有可能已经清楚,所以我们先将此事告知,把他们同样拉下水,这般?” “正是此意,”朱雪槿说着,摸了摸下巴,又道,“王宫之中,做事必须滴水不漏。我想四皇子多番对大皇子提防,必定是碍于大皇子的卓越才能。既然如此,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总是没错的。我会在这两日便抽时间去见大皇子,将此事全数说与他听。如果按照我对大皇子的了解,若我将辽国与夏国的邦交一事放在明面上,他决计不会将此事说与任何人听,我们假设上最大的威胁,便也因此消失。这般,三公主与心悦走的也心安一些。我们为此不会有任何损失,也抵御了最大的假想敌。雪槿这么说,可是明白?” 朱雪槿已经把话说得清楚明白,饶是阳和煦也都听得连连点头。朱烈想了想,也跟着颔首,后对阳玄圣道,“四皇子,雪槿的话,我也颇以为然。若我们将大皇子当做假想敌的话,如果他知晓此事,而我们并未提前知会他此事,未以辽国与夏国的邦交相威胁,怕是日后他万一将此事捅开,跟着受连累的首先便是八皇子与四皇子,这对他而言,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大哥……会这么做吗?”阳和煦抿了抿嘴唇,眨眨眼,道,“在辽国的时候,大哥他很照顾我们的。” 朱雪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阳和煦这么天真,饶是有些才能,也的确不适合做这个夏王。不过面儿上,她还是摇摇头,道,“八皇子,我们目前只是假设,大皇子不是如此当然最好;但万一如此,我们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好。”阳玄圣终于点了头,权衡利弊,朱雪槿这个办法的确是万全之策。阳寒麝也不傻,若以夏辽两国的邦交来做威胁,他一定乖乖点头;不只是因为辽国是他生母的母国,尚因为如今蜀国虎视眈眈,夏国一定要仰仗辽国的兵力方可继续立足五国,做最大的经济大国,享用其他四国的进贡。这是目前的大趋势,也很难改变。 阳玄圣再望向朱雪槿的时候,眼光似乎都变了;这个女子远比她看起来要聪明的多,想的也极为深远。他现在甚至有些感激荣天瑞,他临死前,对朱雪槿的这个嘱咐,当真是如今最大的福音了;阳寒麝看起来极度想要拉拢朱雪槿,不然也不会将私事说与她听;好在朱雪槿站在了阳和煦这方,不然,这个未来夏王这个位置,他真的是太难为阳和煦保得住了。 “雪槿当真聪明,”阳和煦忍不住的夸起朱雪槿来,又拉了拉阳玄圣的衣袖,道,“四哥,你说是不是!” “的确,”阳玄圣颔首,总算露出了些笑意,又道,“雪槿,刚刚我多少有些唐突,你莫要介意。毕竟大皇子的才能的确出彩,他可能的确并无争位之意,但我不得不处处提防。” “四皇子的意思,雪槿完全明白。”朱雪槿颔首,这个时候,虽然马车上尚有朱烈与阳和煦,她倒是唯独与阳玄圣心照不宣了。 马车一路向王宫而去,在距离尚有一百米之处停了下来。几人下了马车之后,皆有些疲惫之意。朱雪槿遥遥望着宫门,深深吸了口气,对朱烈道,“爹,刚刚已经用了声东击西之法,回去的话,就用南烛给我的法宝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玄圣决意,拉拢雪槿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薛南烛可是为朱雪槿等人的出行备足了点燃可以让人昏昏欲睡的迷魂香,不过朱雪槿为计谨慎,还是选择只使用一次。四人以面纱遮面之后,由朱雪槿点燃小女孩手臂那么粗的香,悄悄放置在王宫城门之外、距离守城侍卫很近之处。待她退回暗处,与朱烈、阳和煦、阳玄圣三人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但见那些守卫的侍卫皆软绵绵的昏倒在地,四人连忙趁此机会迅速过了宫门,朱雪槿自然记得将那香熄灭收走,决计不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可以查到的证据。 这滴水不漏的做法,阳玄圣全数看在眼中。小心翼翼的躲过宫内巡逻的卫兵,在快到皇子所的地方,阳玄圣忽的靠近了朱雪槿,低声对其道,“那些被迷晕的侍卫,不会发现什么纰漏吗?” “南烛说过,这迷魂香不伤身子,而且药效并不长,”朱雪槿同样小声的这般答着阳玄圣,“守城侍卫在当值期间睡着,而在这个期间,王宫一切安宁,他们不好生藏着掖着,难道还要将自己的罪行上承吗?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傻的人,四皇子还请放心。”对于这一点,朱雪槿倒是笃定的很。 连这一点都已经提前想到了。阳玄圣颔首,在朱烈的帮忙下跃过皇子所的围墙后,便一直若有所思的跟着阳和煦往回走,不自觉的就与他一起回了他的住所。 阳和煦不解的回过头,看着低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的阳玄圣,开口道,“四哥,时候不早了,你不回去休息吗?” 阳玄圣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的工夫四下望望,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着阳和煦到了他的住所;他尴尬的笑笑,忽的又念起什么,猛地抓住阳和煦的手臂,也不顾他惊的有些扭曲的脸庞,直接道,“八弟,雪槿这个女子,的确不简单,我们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才是。” “啊?”阳和煦的表情由惊恐变成惊讶,再由惊讶变成惊喜,乐不得的接话道,“可四哥从前向来不愿我与她多接触的;我早便说了,雪槿是……” “不,”阳玄圣打断了阳和煦的话,十分认真的开口道,“我们是必须把她留在身边,决计不能让大哥先下这个手。” 阳和煦实在是搞不懂阳玄圣想说什么,这又关阳寒麝什么事;阳寒麝的生母敬妃明明待他与阳玄圣极好,为什么阳玄圣却处处要与阳寒麝为难,“这又关大哥什么事,就算雪槿说过,大哥对她有君臣之义,救过她的命,但你我都是读过兵书之人,在战场上,雪槿也算是一员大将,将自然不可轻损。大哥救雪槿,自然也是应该。” “你不明白。”阳玄圣也不知该如何与阳和煦解释,而且最近,他发现阳和煦已经变得愈发的独立,有些话、有些事情,他根本无法像从前那样与他说,就算说了,也只是徒增兄弟之间的龃龉,太没有必要了,“反正八弟你只记得,雪槿此人,我们必须要将她留在身边便是。” “那我便请示母后,让我娶了雪槿便是。”说到这里的时候,阳和煦的双眼都在闪光;难得阳玄圣终于不再反对他与朱雪槿在一起,难得阳玄圣终于不用日日在他耳旁絮叨着种种的不可能,若此时插上翅膀,他一定要飞上天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阳玄圣依旧摇头,否定了他的决议,“不,八弟,此事容后再议;夜宴那日你也该看得出,母后对雪槿并不欢喜,甚至带着几分嫌弃;若说欢喜,母后更在意的,是朱雪丹朱姑娘。” 阳和煦觉得自己好像从天上一下便掉了下来,立即拉下脸来,撅着嘴道,“那四哥所谓的留在身边,如何留?” “女将军,八弟可以请奏父王,许雪槿一个女将军的官位;毕竟夏国从未有过女将,所以此事,在三妹的事情成功之后,八弟就要开始在父王耳旁先吹吹风了……”阳玄圣一点一点的帮阳和煦分析着;诚然,此时他心中也已不再反对阳和煦与朱雪槿在一起,可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最大的反对力量。夏王后。那才是他们最后要对抗、也是很难对抗的赢的人,“八弟你只记得,除非你已经安稳坐上王位,不然,想娶雪槿,当真是困难重重。” 阳和煦的眉头蹙了又蹙,最后,叹口气,似是认输道,“抛开这些不谈,我总也要尊重雪槿的意思。或许听四哥的话是对的,比起我的皇妃,雪槿更想要做的,定是女将军吧。” “雪槿很聪明,是远远超过你我想象的,”阳玄圣说着,长长的吁了口气,阳和煦能这么想,他一颗提着的心总也能放回肚里了,“现在先不想这些,眼下,三妹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夜闯皇陵可不是如今晚逃离王宫这么容易的,雪槿那边与南烛计划假死的同时,我们两个得研究一条合适的路线才是了。” *** 知道了朱雪槿几个的计划之后,阳懿楠如何睡得着;辗转反侧间,总算听到了叩门声,薛南烛揉着惺忪的睡眼前去开门,但见门外站着有些疲惫的朱雪槿时,还发出了疑惑的“咦”声,后道,“姐姐回来,怎么不去休息?” “我怕三公主担心,回来便先来瞧瞧她,”朱雪槿说着,拉着薛南烛的手进了屋,顺道关了门,稍微大了声音道,“三公主可是睡着了?” “雪槿,来……”阳懿楠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正与朱雪槿的预料一般。这是荣心悦的生死关头,阳懿楠向来最关心荣心悦,怎么可能自行睡得着,定是心心念念的全是他。 朱雪槿示意薛南烛接着去休息,这才独自走到阳懿楠床边,看着她消瘦又苍白的面庞,本是玲珑剔透的双眼,如今死鱼一般毫无精神,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公主不必担忧,心悦已经安然离开墓园,如今正在远离王宫的听水轩休整,我爹会亲自照顾他的膳食起居,他的身子在南烛的药汁下,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自己都未发现的心意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心悦没事,我总也算是放心了。”阳懿楠舒了口气,觉得刚刚淤积在胸口中的闷意总算是好了些;这些日子,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加上夏王后又来刺激她几次,她真的觉得命不久矣——也是第一次觉得,命不久矣居然是件幸福的事情,她终于可以重生成为荣心悦的阳懿楠,从此以后,她只是荣心悦的阳懿楠,而不是什么夏国的嫡公主、蜀国未来的王后,当然,如今最让她觉得可耻的,就是夏王后的亲生女儿这个身份。 “嗯,”朱雪槿颔首,又安慰道,“三公主请静待几日,再忍耐几日,我们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 “雪槿,你对我的这份恩情,我当真无以为报。”阳懿楠说着,眼眶忽然红了;她从小到大没有真的感激过谁,但是对于在困境与逆境中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朱雪槿,她当真是感激的无以复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日后恐怕也再无见面机会,这话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恐怕之后终究是后悔。 “三公主莫要如此,你的情绪不可起伏太大。”朱雪槿忙这般说着,一面帮阳懿楠轻轻捋了捋胸口,“心悦是天瑞哥哥的弟弟,待我向来也是极好,我怎可对他的事情置之不理呢。” “只可惜奋武将军已逝,不然,能够娶到你,一定是他最大的福气。”阳懿楠说着,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也不知为何,朱雪槿就像是她的一个定心丸一般,只要看到她在身边,她便心安的多了。 朱雪槿摇摇头,苦笑了下,答阳懿楠道,“我知道天瑞哥哥待我很好,但我对他唯有兄妹之情,这并非是三公主您对心悦的那种感情,兄妹之情,义会多于爱。” “我听闻,奋武将军逝去,雪槿你以整个殷国王宫来血祭,”每每想到这里,阳懿楠都对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朱雪槿充满了敬佩,那是如何的勇气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便是你说的义吗?” “或许吧,只是觉得,我怎能让天瑞哥哥白白死在这些人渣的手上。”朱雪槿咬紧牙关,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念及当时的情形,身子依旧愤怒的微微颤抖着,恨不得能够再将那些人斩杀一遍不可。 阳懿楠定定望着朱雪槿半天,张了张嘴,犹豫着道,“我尚听闻,雪槿你曾为了救我八哥一命,几乎废了整条手臂。那这种感情,你又如何定义呢?” 阳和煦?脑海中漂浮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朱雪槿的表情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紧攥着的拳头也逐渐松开了,整个人刚刚散发出的死亡气息,此时消失殆尽;阳和煦那总是犯傻的天真表情、以及莫名信任自己的单纯样子一在脑海中浮现,好像呼吸着的空气都和缓了许多,“八皇子啊……” 朱雪槿沉吟了一下,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想着绝对要保护八皇子不能受伤,便这么做了。如何定义我不知怎么说,但目的就是保护吧。当时我的任务,便是保护两位皇子安稳抵达盛京。” “我八哥他啊,与我一般,从小便受尽宠爱,”阳懿楠微微叹了口气,尽管之前被朱雪槿拒绝过一次,可如今若再不帮腔,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所以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或许都透露些幼稚之处。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才能,我八哥他……咳咳。” 或许是说了太多的话,费了许多气力,阳懿楠忍不住咳了几声,喷出了些许的血珠。这可惊得朱雪槿都站了起来,一面帮着擦着嘴角的血迹,一面慌忙道,“三公主的意思我都懂,我会尽我所能辅佐八皇子的,这你大可放心。” “可是……我八哥更想要的,是你日日夜夜的陪伴,雪槿,你懂吗?” 朱雪槿望着阳懿楠那双急切的眼,咬了咬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阳和煦是如何的感情,她也不懂何谓爱,她只知道她日后要嫁的男子,定要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独只有自己,容不得其他人的存在。如若遇不到这样的男子,那终身唯有一人,也是不错。 阳懿楠能从朱雪槿的双眼之中看出闪躲与犹豫,她也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一心扑在军事上,或许对于感情的理解并不深刻;但自家兄长便爱上了这样的女子,她如今能做的,唯有帮她开开窍。念及此,阳懿楠深深吸了口气,待胸口再度纾解些,方才开口继续道,“那雪槿你可记得,第一次与我八哥相见时,发生了何事?” 这一句话,把朱雪槿带回了当时在将军府练习精准射击的自己;若是在平时,身后有人经过,她如何能不清楚。可那一日,她正在全身心的将精神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箭上,所以当阳和煦那么不设防的从背后抱住她,手臂不经意的摩擦着她的胸口,她除了想杀掉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小贼之外,哪里还能有其他情绪。可如今想起这些来,也不知为何,朱雪槿竟轻笑了下,后脸颊一红,道,“也没什么,都忘记了。” 只见到她这样的表现,阳懿楠心中便已经有些明了;她微微扬起嘴角,又接着道,“既如此,我便不多询问。只是雪槿,或许在我离开王宫之前,看不到我想要的结果了。但我知道,那结果……咳咳,我心中已然明了。” 朱雪槿是个聪明人,但阳懿楠此时此刻说出的话,她却完全不明白了。不过见阳懿楠虚弱的又咳了些血珠出来,她也不能多多叨扰,慌忙的帮她擦了擦嘴角,又掖了被子,这才拱手道,“三公主,时候不早了,你快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有事,先去趟皇子所,再过来陪你。” 阳懿楠点点头,后望着朱雪槿的背影,松了口气的笑笑,默默道—— 雪槿,你要早早的发现自己的心意才是,也省的我那个笨哥哥总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回忆-阳和煦与朱雪槿的过往(上)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106与107为回忆篇,为朱雪槿与阳和煦的感情线打基础。 108章节开始就是VIP了,7月1日三更预告。 ————————华丽的分割线———————— 许是听了阳懿楠那诸多关于阳和煦的话,这剩余的后半夜,朱雪槿的所有梦境,都给了阳和煦。那梦境是如此清晰,清晰到从相遇到如今,阳和煦的每一个样子、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 * 将军府的习武场,向来是荣天瑞常在之处;他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少时的承诺,也一直以“奋武将军”四字为荣;不必与先生读经之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此处消磨。阳和煦与阳玄圣来将军府,就与回皇子所差不多,无视了一干福身问好的小奴,如入无人之境的从侧门直接来到习武场。果不其然,两人才入其内,便见一个背影正奋力拉弓射箭,而箭箭皆中靶心,可谓百发百中;阳玄圣还有些纳闷,荣天瑞向来是用剑,何时弓术竟如此精通;而且见身影似乎也有些瘦小,话还没出口,阳和煦已经兴奋的冲了出去,一面喊着“奋武小郎君”一面飞也似的从背后将其抱住——如同往常见面时一样,亲密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直到弓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阳和煦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手臂触到了软软的不可描述之物。他松开手,抓抓头,才要说“怎么几天不见,你矮了不少”的工夫,已经被一个耳光扇的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了;同时,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响起,“你这小贼,我杀了你——” “雪槿,切莫伤他!” 下一瞬间,阳和煦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用力的拉了一把,后整个人都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待他能够看清事物的时候,却惊得下巴险些掉了地——刚刚被自己抱住的哪里是荣天瑞,而是一个气呼呼的娇俏女子;那么那不可描述的柔软不就是—— 眼见着阳和煦的双眼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胸口,被唤作雪槿的小姑娘蓦地羞红了脸,弯腰拾弓,就要对着阳和煦来个“正中靶心”;荣天瑞忙挡在阳和煦面前,对着雪槿拱手摇头道,“雪槿,这位是我国八皇子,绝对动不得粗。” “哼!”雪槿嘟着嘴,手中弓却并未放下,而是继续恨恨的盯着阳和煦,那模样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 “半夜三更,你又醉醺醺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因为地势原因,北京城的确是比兰陵要暖一些的;但阳和煦却忽的感觉到一股凉意,转头去望,正对上朱雪槿那气冲冲的模样。阳和煦也不知怎的,本来呆呆的,却一下就笑了,那笑容似春风一般,似乎能够吹开千朵万朵桃花;后在朱雪槿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情况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迷迷糊糊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如果说第一次“接触”是阳和煦的无心之失,这一次这说辞可站不住了。朱雪槿当即怒火攻心,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阳和煦不说,还顺手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阳和煦的鼻子上,那愤怒的有些走了音的语气引来一干夜行人的侧目,“我是你祖宗!” 阳和煦倒地前的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有没有流出来倒是不清楚,因为他晕过去了。 “别装死,快站起来!”朱雪槿气还没消,尤嫌不足的又补了两脚;直到半晌之后,发现阳和煦依旧没有醒来,她方才蹲下身,探了探阳和煦的鼻息和脉息,确定他并非伪装后,才气鼓鼓的如同刚刚架起荣天瑞一般,将昏过去的阳和煦架起来,憋着一肚子的气、双眼冒火的送他回了房中。 * “噗——”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 荣天瑞将朱雪槿轻轻置于榻上,为方便宋仲景观察伤口,还特意拿了一侧的烟灰自团花软垫,给朱雪槿垫在背后,以方便她舒服的坐着。朱雪槿对着荣天瑞感激的扬扬嘴角,荣天瑞却是丝毫笑意也无,只紧张的退到一旁,眼神直直的盯着宋仲景,生怕他下一刻就把朱雪槿弄不见了一般。 宋仲景将药箱放在床侧,后动作熟练的将朱雪槿手臂上的纱布拆下来,一点一滴做的极为谨慎小心;荣天瑞见那尚带着血痂又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就像是风沙入眼一般,又伤又虐,直想落泪。距离宋仲景最近的朱烈,都听得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后,朱烈开口,道,“好在那伤到槿儿的刀上并没有毒,但伤口这么深……怕是痊愈的话,需要一定时日吧。” “痊愈自是无疑,可老朽担心……唉,”宋仲景的这声叹息之中,惋惜的成分更多,“这刀痕甚深,丫头的肩膀至指尖的位置,日后定要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了。” 饶是辽国女子的豪爽大气举世皆知,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想来朱雪槿本是纤纤玉手,伸出却露出一道丑陋的疤痕,虽她向来不喜抚琴描画、丹青书法,却如何拉弓、如何弄剑;阳和煦简直不敢想象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朱雪槿该如何面对;他的头嗡的一下,几乎想也没想,便急急道,“雪槿是因我才这般,我不嫌弃她的伤疤,我会负责,我会娶她,我……” 阳和煦此言一出,别说是朱雪槿,就连阳玄圣、荣天瑞、朱烈、以至宋仲景都愣了,阳和煦的语气渐弱,脸一下憋得通红,气氛一度陷入恼人的尴尬;半晌,朱雪槿才红着脸,本想大声说,无奈发出的声音就是那么虚弱,小的要人努力的扬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谁要嫁给你啊,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回忆-阳和煦与朱雪槿的过往(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106与107为回忆篇,为朱雪槿与阳和煦的感情线打基础。 108章节开始就是VIP了,7月1日三更预告。 ————————华丽的分割线———————— 仿似黛色苍穹洒下片片素白的花瓣一般,雪悠悠的飘着,结庐医馆外的街道虽已经有人打扫,但刚刚扫过便又很快堆上薄薄的一层;孩童们在其间笑着闹着,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朱雪槿一行四人走到两匹健硕的棕色马儿一旁时,马鞍上已经叠了厚厚的雪。熟练的将雪扫掉,朱雪槿只左手轻轻一扶,便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 阳和煦望着朱雪槿伸向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下,后紧紧握住;感觉到朱雪槿用力一拉,他也如同从前骑马先生教的,巧用力气,顺力一跃,倒是也一下便坐了上去。 “嘶——” 可不曾想,阳和煦才坐上去,那马却好像受惊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声鸣叫;阳和煦当时就呆愣住,惊得一把抱住朱雪槿的腰,生怕自己会就这样掉下去,摔得屁股开花。朱雪槿紧紧蹙着眉头,用力一拉缰绳的工夫,对着阳和煦大声道,“不要夹马肚,放松下来!” “好,好!”阳和煦连连答应着,这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腿;果不其然,那马儿很快便安静下来。只不过就这一下,便弄得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荣天瑞再三确定了朱雪槿这边不会有问题,方才带着阳玄圣一道上马。有了阳和煦的前车之鉴,阳玄圣虽也有些紧张,但好歹马儿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四人皆准备好之后,朱雪槿回过头,对着荣天瑞道,“天瑞哥哥,这里我熟悉,我在前头带路,你与四皇子跟上便是。” 见荣天瑞点头答了句“好”,朱雪槿这才再度一拉缰绳,口中大声道了句“驾”,马儿闻声而起,飞快的于雪地之中奔跑起来。 阳和煦抱着朱雪槿的腰,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往的凝望周围的雪花;他突然发现,这辽国的雪当真比夏国的美,如柳絮,如芦花,又如轻烟,流转着,追逐着,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曾在诗书之中读过多少雪的句子,可当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那些诗句无一能表达出他如今内心对这种美而发出的震撼感。 “喂,我说,你抱够了没。” 阳和煦还在心中默默感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朱雪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弄得他有些尴尬——一如在朱雪槿尚在病榻之时,那句直接的拒绝一般。阳和煦默默松开手,朱雪槿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却让他本来有些冷了的心又温暖起来,“抓着马鞍,留意,别摔下去。” * “雪槿,”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和煦终于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七分决绝与三分疲惫,“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望你能救闽国民众于水火,我祝你凯旋归来。” “多谢八皇子挂牵,雪槿定不负您所托。”朱雪槿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为何如此疏远;此时再抬头望着阳和煦的侧颜,竟无法把那个总是不经意间便轻薄了自己的单纯八皇子与眼前的人重合;眼前的阳和煦刚刚说出的几句话,心系万民福祉,是一个君主说出的话;他成长了,这是该为他高兴之事,也是夏国民众之福。 “我曾听你说过,辽国将军,以军功优先者居,你最大的目标就是接下这大将军之位。”阳和煦转过头,正碰上朱雪槿定定望着他的目光;这一次,阳和煦没有闪躲,反而愈发灼灼的望着她,接着道,“我会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君主,日后,夏辽两国的繁荣、五国之间的安定,还望雪槿多多扶持。” “雪槿谨记于心。”朱雪槿重重敲了敲自己的心口,面儿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尴尬与猜测,反而满满都是坚定,她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日后的每一次战役,雪槿都定认真以待;八皇子也要用功学习治国之道,待八皇子做上夏王之位,届时若需要雪槿,雪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怎么……”“舍得让你赴汤蹈火”这八个字,阳和煦生生咽了回去,后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既然雪槿这么说了,我们便在此约定。明日我不方便送你出行,今夜,便与你道别。” * 朱雪槿已经在荣府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之中,从天色擦黑一直坐到天色全黑,中途薛南烛叫她晚膳,她都婉拒了;忽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朱雪槿忽的念起离开夏国的前一夜,荣天瑞曾来敲她房门,也不知怎的,她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后飞也似的窜到门口,推开门的工夫,借着月光,看到眼前人是阳和煦时,她惊喜的表情登时消失,此时此刻,终于觉得脚心发凉了。 朱雪槿这表情,自然是伤到了阳和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阳和煦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微微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八皇子请。”朱雪槿说着,让开了身子,让阳和煦进来;阳和煦分别点开了四角的宫灯,坐在椅子上时,才见朱雪槿正慢吞吞的穿着靴子,不止眼神,动作都有些呆滞。 “雪槿,别难过了,奋武小郎君已经……”阳和煦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圈红了又红,却始终忍着眼泪,没让眼泪掉下来,“可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对不对?” “八皇子说得对,”朱雪槿机械的坐在阳和煦一侧,定定望着阳和煦,念起了荣天瑞临终前的话,“天瑞临行前,还特别交代我,要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 朱雪槿此话一出,阳和煦忍了太久的眼泪一下便绝了提,他死死的咬着牙,却如何都再忍不住,最后,索性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抽搐着,看得出,哭的很伤心;朱雪槿抬手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开口间,也带了浓重的鼻音,“八皇子节哀,雪槿……已经为天瑞哥哥报了仇,雪槿用整个殷国王宫为天瑞哥哥血祭!” “血祭也好,国葬也罢……奋武小郎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阳和煦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是安慰朱雪槿的,自己反而哭的无法自制。今日在国葬之上,他全程阴沉着脸,连看到荣天瑞下葬,看着他的脸为黄土所掩埋,都完全忍住了;可在这里,在朱雪槿面前,他却完全无法再掩饰了。他伤心,他真的伤心的无以复加,他想哭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痛,失去荣天瑞的痛。 阳和煦的情绪再度感染了朱雪槿,让她也泪流满面,两个人皆伏在桌子上,大哭不止,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好久过去,当朱雪槿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阳和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正看着她,不知多狼狈;朱雪槿抹了把眼泪,后打衣襟之中拿出锦帕,一面帮阳和煦擦着,一面道,“若叫外面的人瞧见这副模样了,不知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八皇子了。” * 清晨醒来的时候,朱雪槿莫名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那个笑意却是如何都无法解释。她抓抓头,有些懊恼的换了衣裳,打开窗子瞧了瞧外面的日头,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该前往皇子所拜访一下阳寒麝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8、雪槿破坏计划,寒麝怒不可遏 昭阳宫距离皇子所并不远,就在皇子所的正后方,中间隔着两道宫墙;朱雪槿沿着月华门,经过上书房,很快便抵达皇子所的大门口。而看守侍卫虽已经熟识朱雪槿,却依旧颇守规矩的上前拦下,且拱手道,“朱姑娘此时驾临皇子所,不知要寻哪一位皇子?” 朱雪槿对着守门侍卫福了福身子,颇有礼的答道,“这位侍卫大哥,雪槿要寻的是大皇子,劳烦您通秉一声。” 其实换做他人的话,守门侍卫哪里会这般有礼,皇子所可非闲杂人等可以进入之地。不过朱雪槿的身份特殊,不但因为她身上的赫赫军功、以及她与荣耀将军府的亲密关系,还因为她能够同时与四皇子阳玄圣、八皇子阳和煦以及大皇子阳寒麝交好,这便让这些守卫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及多加的礼让几分。 守门侍卫进入皇子所的工夫,朱雪槿还有些愣神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前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直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方才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立着的人儿,似乎与梦里重叠,一时间,让她不知道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雪槿,这一大清早的,你怎的来了这里?”阳和煦歪着头望着朱雪槿,那模样倒是颇为可爱——尽管可爱这个词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可并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冠名。 “啊……”梦里也是阳和煦,眼前又是阳和煦,这忽然让朱雪槿有些莫名的烦躁;她别过头,不去与阳和煦对视,只闷闷道,“来寻大皇子。” 阳和煦一下便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嘴巴都撅了起来,同样闷闷道,“雪槿这一大清早的,寻大哥作甚……” “你忘了!”朱雪槿立即气的回过头,狠狠盯着阳和煦,表情虽凶狠,语气却低了八度,用仅能让两人听到的细小声音回道,“昨晚我不是说过,我们的计划,我要说与大皇子听!” “对!”阳和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笑道,“许是晚上没休息好,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啊。” “什么是梦什么是真的,八皇子都分不清吗!”朱雪槿说完这句之后,忽然感觉脸上一阵燥热,登时又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知怎的,在其他人面前,她总是能十分冷静的分析与处理,可是唯独对上这个八皇子阳和煦,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能够让自己变的不再像自己了——还能让自己变得奇奇怪怪,梦境与现实都傻傻分不清。 阳和煦吐吐舌头,又有些担忧道,“雪槿,那你此番定要小心才是。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可是四哥口中的大哥很可怕,我怕他会……不过大哥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及你之事,毕竟他曾经救过你,你也说过,你们之间有君臣之义。” “大皇子自然不会拿我怎样,只有你才会……”念起昨夜的梦境,抑或是从前的那些记忆,朱雪槿再度红了脸;当真奇怪,太奇怪了,怎么阳懿楠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自己好像都无法正视阳和煦一般。 这边厢朱雪槿正与阳和煦说着话的工夫,阳寒麝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只不过没有出声。朱雪槿正怒视阳和煦的时候,忽的感觉一阵凉意,她不自觉的颤抖一下,眼神微微后视,这才发现阳寒麝已经到了。她忙福了福身子,开口问安;这一下也惊着了阳和煦,回头一瞧,不禁再度尴尬的挠挠头,拱手对阳寒麝道安。 阳寒麝完全没看到阳和煦一般,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对着朱雪槿淡淡道,“寻我何事。” 阳和煦自然也不会多在此自找无趣,对着朱雪槿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见朱雪槿对他颔首,他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而朱雪槿则继续对阳寒麝道,“有些事情,想与大皇子商议。不知高侍卫可在,雪槿说的这些话,希望高侍卫也能听得到。” 阳寒麝抬了抬眉头,表情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也是一瞬即逝,他转过身,一面向前大跨步,一面道,“随我来。” 朱雪槿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跟在阳寒麝的身后,再次进入了皇子所;一旁的侍卫并无任何阻拦,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的住所距离阳和煦的倒是极近,不然上次与阳懿楠进入皇子所之时,也不会那么巧的遇见。只不过阳寒麝住所倒是比阳和煦的要简洁的多,没有过度奢华的陈设,整间屋子最让朱雪槿亮眼之处,莫过于那堆满了兵书的百宝阁,以及挨着床榻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宝剑。 高品轩定定立在门侧,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行礼问安;阳寒麝则走到桌旁,坐下的工夫,高品轩上前亲自为其沏茶。阳寒麝一面摩挲着手中杯盏,一面斜着眼瞥向朱雪槿,开口冷冷道,“高侍卫也在此,你想说什么便说。” 高品轩愣了一下,手中持着的茶壶都抖了抖,不过他很快让茶水顺畅的倒入阳寒麝手中的杯盏内。朱雪槿并未在意此事,只是拱着手,对阳寒麝恭恭敬敬道,“今日雪槿求见大皇子,其实是有一事告知。” “说。”阳寒麝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朱雪槿此次来者不善的样子,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皇子可知前两日荣耀将军府次子荣心悦离世一事?”朱雪槿再度抛出了一个问题。 阳寒麝与高品轩默契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这更是高品轩第一次在阳寒麝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阳寒麝忍不住的蹙起眉头,语气加重了些,道,“有事情便一次说完,我不愿回答太多问题。” 这样的语气听在朱雪槿耳中,自然而然的感觉到,阳寒麝这是恼羞成怒了;而如此一来,她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开口道,“好,那雪槿便一次说完。荣心悦并非真的离世,如今他尚活在世上,就在荣耀将军距离兰陵不远的一处名为听水轩的别院之中;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一个计划,一个假死计划。”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阳寒麝与高品轩两个人的表情,“此事提起源头,便要提到大皇子您的皇妹,三公主。三公主一直与蜀国皇太子赢骥有婚约在身,可三公主的心一直系在荣心悦身上。此番我等攻占殷国,蜀国心慌,加快了迎娶三公主的日程;而大王也愿让三公主嫁去蜀国,届时便可掌握蜀国的一举一动。可看起来两全其美之事,三公主却并不愿意。于是,我们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南烛从其父薛明世身上学到过假死之术,先是以药物使人身子日益衰弱,在临近极限之时,喂服另一种药物使其暂时闭气,陷入昏迷;几个时辰之后会醒来,再服用南烛调制的药汁,迅速恢复体力,以达到假死的效果。我们此番的办法,就是以假死之术,让荣心悦与三公主从王宫之中脱身,离开尘嚣,去过他们自由的日子。而如今,计划已经进行大半,唯独剩下三公主的离世,便可完整了。” 朱雪槿说完之后,便是大段大段的沉默;而在这期间,若说朱雪槿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尽管知道是个赌,也知道自己定能赌赢,可是当真的对上阳寒麝的时候,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尤其阳寒麝一言不发、紧紧捏着茶盏的工夫,朱雪槿甚至觉得,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终于,阳寒麝开了口,已经不复之前的急躁,只是冷冷道,“这些是你们的计划,说与我听,难道不怕我告知父王,将你们的计划毁于一旦?朱雪槿,你该知道,相较于兄妹之情,我更看重的,是国家利益。让三妹嫁给赢骥,便等于在蜀国安插了一个最安全的眼线,这一点,对于如今的局势,可是相当重要。” “雪槿自然了解大皇子的意思,不过雪槿还想请大皇子三思,”朱雪槿说着,接着对阳寒麝拱手,反正她已经决定,此番定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三公主嫁到蜀国,自是给夏国安插了蜀国的眼线。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荣耀将军以及我爹,这两位大将军都是目前夏国攻击与防御的大将,若失去了这两位,怕是损失要比失去一个所谓的眼线要重的多。其实,所谓眼线,还要有一定的能力方能办得到。虽说后宫有人好办事,三公主嫁过去还会是后宫之主,可存在之作用真的那么强大吗?” 朱雪槿故意将话题转移,便是不想让自己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阳寒麝看起来是个明显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人,太过威胁他,不会有什么好处,“后宫是女子生存之处,与前朝有关系,却也关系不大。况且三公主嫁过去,孤立无援,那蜀国皇太子赢骥又那般狡猾,怎么会让三公主这眼线一事做的那么轻松?大皇子向来极为聪颖,这样算来,孰轻孰重,大皇子心中该是有数的。” “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竟是这般以两国邦交威胁?”阳寒麝的语气中隐隐的带着一股怒意,看得出,还是明显受到了那股威胁的作用,而有些隐藏不住怒气了。 “雪槿只是就事论事,”尽管心中已经开始隐约的有些恐惧,不过面儿上,朱雪槿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冷静的,语气也并无半分退缩,“大皇子眼线遍布王宫,想必此事也略有听闻。雪槿此番前来,将事情始末全数告知,一来,是尊重大皇子,二来,是想让大皇子看清眼前的局势,万万莫要冲动才是。” “如果就是这些事的话,你退下吧。我如何抉择,心中有数。”阳寒麝对着朱雪槿挥挥手,当即下了逐客令;的确,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也不想再与朱雪槿多说什么;朱雪槿太过聪明,他怕朱雪槿看透太多事情,他便真的留不得她,只能除去她了。但目前为止,他还有些舍不得,毕竟,他也算是个惜才之人。 朱雪槿该说的已经说完,且从阳寒麝的表现看来,她十分笃定,阳寒麝定不会将此事捅破。默默舒了口气之后,朱雪槿福了福身子,后告退。再度沐浴着皇子所外的阳光之时,朱雪槿忽然有了一种感恩的心情,刚刚阳寒麝的样子,她甚至觉得,可能日后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求,阳寒麝,真的是个有些令人不自觉就心悸的人,让人忍不住的低头臣服——没错,那是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念及此,朱雪槿又忍不住为阳和煦的未来有些担忧了。 而此时的阳寒麝住所内,阳寒麝已经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茶盏捏的稀碎,那紫泥的碎片都扎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开始有血流了出来。高品轩当即慌了,连忙上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一点一点的帮阳寒麝将手掌中的碎片拔出,后端了温水过来,一面帮他清洗擦拭,一面关怀道,“大皇子莫要因雪槿姑娘的话气坏了身子,她说什么,是她的,您的身子可是您自己的,该好生爱惜才是。” “那可恨的朱雪槿,坏了我的计划!”阳寒麝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气的似乎都感觉不到手掌传来的疼痛,“本想着待阳懿楠的事情结束,我便将此事通过各种途径让王后知道,以王后那性子,定是不管不顾的要治朱雪槿的罪,定荣耀的罪。我那傻八弟怎么可能眼见着他心爱的女子受刑,定会因此而与王后大闹,这样的话,非但打击了八弟本人,还打击了八弟身后荣家的势力……这一举两得的计划,怎的就被朱雪槿给毁了!” “大皇子莫要焦急,”高品轩安慰着,又道,“雪槿姑娘说他的,我们继续我们的计划,她又能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1、何时走入心房,完全懵懂无知 何谓度日如年,在等待阳懿楠的这半个月里,荣心悦是真真儿的感受到了;偌大个听水轩,景色怡人,一花一草皆是诗。可对于向来爱好风雅的他,这些如今都入不了眼,他每日最期待之事莫过于朱烈的到来,因为每每朱烈来了,他便可在朱烈口中得知,阳懿楠近况如何。 这重生,是如何的来之不易;这一夜,对于荣心悦来说,更是根本连眼皮都不愿合一下。当朱烈告知他,这日便是阳懿楠的安葬之日,而夜里,他们便会前往皇陵,将阳懿楠救出,届时,他们两个就能在听水轩相聚。可荣心悦却也早早的想到,皇陵哪里是那么容易闯入、且能够简简单单就将阳懿楠带出,所以他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直到他不知在门口踱了多少步,将地下的草坪都踩得塌了,方才远远的,似乎听到了一声马嘶。荣心悦的心一下就猛烈的跳了起来,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些后,马嘶声虽停了,但愈发接近的马蹄声却真真儿的传入耳中,这一刻,他安心了,却也激动的心都在颤抖,他知道,这便是阳懿楠即将驾临的马蹄声,他马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了。 果不其然,在荣心悦提着灯笼迎上去的时候,驾车的朱烈已经满面春风的跳了下来,后撩开车帘;高品轩横抱着阳懿楠,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下来,后面紧跟着的,是朱雪槿、阳和煦与阳玄圣。荣心悦此时却哪里还有心思瞧别人,甚至没有注意到高品轩什么时候掺杂进此事,他一双眼都系在了阳懿楠身上,如何都挪不开;阳懿楠又何尝不是如此,尽管面色苍白,身子虚弱,可眼神自打与荣心悦的交织,便再也挪不开。一对璧人,眼中唯有彼此,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二人一般。 朱雪槿笑笑,也不说话,便在高品轩身后一直向听水轩而去;而荣心悦的眼神追随着阳懿楠,同样转过身子向屋内而去,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有瞧过其他人一眼,甚至没有请安。阳和煦无奈的摊开手,对一旁阳玄圣轻声道,“四哥你瞧,心悦贤弟与奋武小郎君最不相同之处,便是在他心中,爱是最大的。奋武小郎君比起爱来,更在意的,是忠。” “这点你倒是分析的透彻,”或许因为计划的成功,阳玄圣的心情倒也是非常不错,接阳和煦的话,道,“那对于八弟你来说,你更喜欢天瑞还是心悦呢?” 这相当于在问阳和煦,到底是爱重要,还是心中的信念重要。阳和煦的眼神穿过高品轩,望向其侧前方的朱雪槿,脸上荡漾着一股幸福的涟漪,“自然是心悦,心悦为自己而活,才是最幸福的。” 这可不是一个国君该说的话。阳玄圣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过今天是这样的好日子,他也不愿败阳和煦的兴,况且阳和煦终究和从前不同了,不再对他言听计从,有些时候,甚至叛逆的对他有些厌烦,他不能让阳和煦对他的厌烦再继续发展下去,不然,日后那诸多的忠言逆耳,怕是再也无法帮助阳和煦攻克难关了。 直到高品轩将阳懿楠放平榻上,自行立在一旁,荣心悦这才发现,一行人之中竟多了个高品轩。他不自觉的提起了一颗心,毕竟在他看来,阳寒麝同样是威胁阳和煦的存在,何以这样关系到荣府之事,阳寒麝的心腹高品轩竟然也知晓,而且还担任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感受到荣心悦不信任的目光,朱雪槿立即上前,对其眨眼,开口间也没有丝毫隐藏的便道,“这件事情自然要得到大皇子的支持方可成事,不然,皇陵那样守卫森严之处,我们要带出三公主,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但如今,有了高侍卫的帮忙,我们自然有如神助。心悦,你可该谢谢高侍卫才是。” 荣心悦是打从心眼里信任朱雪槿的,这不止是因为这一次朱雪槿的出手相助,而是从很久之前开始,这份信任便存在了。见朱雪槿对自己眨眼,荣心悦丝毫不疑的上前,对着高品轩拱手恭敬道,“多谢高侍卫此番相助,心悦感激不尽。” “我不过是受大皇子之托。”高品轩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股单薄的意味。 “都好,”朱雪槿接过话来,接着道,“大皇子毕竟是三公主的大哥,自然也是心疼三公主的。好了,我们并不适合在此多加逗留,四皇子与八皇子,还有我爹,如今都肩负着看守皇陵的工作,还得尽快回去。心悦,三公主就暂时交给你了,明日我们再来探望。” “好,雪槿放心便是。”荣心悦说着,拱手对着余下几人道,“心悦恭送四皇子、八皇子、朱伯父、高侍卫。” 眼见着几人如同来时一般风一样的离去,荣心悦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的工夫,却见榻上的阳懿楠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立即心疼的一路小跑便过了去,这半个月的调养,他的身子倒是已经完好无损了,所以要照顾好阳懿楠,他完全肩负的来。这会儿,他一面帮阳懿楠捋着额前的碎发,一面心疼的看着她憔悴的脸颊,叹息道,“三公主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怎的还哭了?” “别再……唤我三公主了,”阳懿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那些日子,她的眼泪是苦的,她也是今时今日才明白,原来幸福的眼泪,竟然是甜的,“我已经不再是三公主,从这一刻开始,我是你的楠儿;而你,是我的心悦。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今……你总算是知了。” “我从来都知,只是……不敢相知。”荣心悦握住阳懿楠的手,眼泪也湿了眼眶,眨眼的工夫,便滚落下来,“但如今,那样胆小怯懦的荣心悦已经死去,你面前的,是一切以你为重、心中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其他的荣心悦。日后,除了死亡之外,没有什么再可以把我们分开!” “死亡何以为惧,我们可都是死过一次的人,”阳懿楠想伸手帮荣心悦拭去泪痕,无奈手臂一点力气都无,唯有心疼却又坚定道,“若心悦先死,楠儿定丝毫不犹豫的追随而去。这世上若无心悦,楠儿独活也无意义。” “不,”荣心悦摇头,勾着阳懿楠的小手指,一字一句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两情悦,两心依,心心念念不羡仙。若楠儿先去,我便在楠儿墓旁建一木屋,依旧与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我先去,楠儿也决不可轻生。若尚念着我的好,便好好活着,我于地府,依然等你。” 阳懿楠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却是哽咽的一个字都吐不出了。荣心悦将头发放在阳懿楠的肩膀上,轻轻的抱了抱她,柔声细语道,“楠儿别怕,一切阴霾都过去了。待太阳出来,我们两个,便重生了。” ***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便拿了薛南烛准备的药膳,与准备了一马车钱株衣物的阳和煦、阳玄圣在宫门外的酒楼约见。为求不引人注目,三人皆着了便装,乘着马车速速向听水轩而去。抵达之后,朱雪槿放下膳食,拿着药汁直接前往阳懿楠所休息的房间;而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个,则与荣心悦一道,将膳食拿出,准备一顿丰盛的早膳。 经过了半宿的休息,再加上薛南烛的药汁已经发挥了昨夜,阳懿楠已经比昨夜见到的时候精神多了,尚能起身招呼朱雪槿,还诧异的问着薛南烛怎么没来,她要好生感激一番。朱雪槿笑着告知,薛南烛已经开始研究生子的秘方,决定在他们离去之前,将方子交与,所以这时候还在用功;阳懿楠的脸一下便红彤彤的了,哪里还有半分苍白的样子。 几人欢欢喜喜的用了早膳之后,难得浮生半日闲,朱雪槿便偷了个懒,负手在溪旁悠闲的踱着步,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混合草香的新鲜空气。来到夏国这样久了,一直就没闲过,大脑一直告诉运转,在想着各方的关系,在协调着如何才能做到最好,真的是太累了。 朱雪槿肆意的席地而坐,后尤嫌不足的呈一个大字躺了下去,感觉到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的洒在脸庞上,颇觉舒服。合上双眼的工夫,蓦地,感觉到一个黑影映衬过来,她连忙睁开,却见阳和煦的大脑袋这会儿正倒着望向她,似乎还带了颇多的不解,“雪槿,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我不要。”朱雪槿挥挥手,示意阳和煦到一边去,挡着她沐浴阳光了,“难得悠闲,你就让我活的像我自己吧。” “唔……”阳和煦沉吟了下,果然聪明的闪开了身子,后如同朱雪槿一般,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正好与朱雪槿头对头。他学着朱雪槿的样子,闭上眼睛,感觉到那零零碎碎的阳光,如今都成了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金,他不自觉的笑了笑,觉得非常有趣,开口孩子般道,“雪槿,你发明的这个游戏真好玩!” 发明?游戏?朱雪槿眼睛微微向上一翻,看到对面的阳和煦正与自己一般,不过他的笑容那么天真,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朱雪槿无奈的笑笑,又道,“这些日子我们的确太累了,该好生放松自己才是。” “雪槿,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啊?”阳和煦忽的又这般问道,同时机灵的翻了个身子,用双臂支地,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朱雪槿,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样。 朱雪槿也翻了个身,不过她尚不敢太活动那条伤过的手臂,所以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开口道,“都可以吧,最近这段时间还算是太平,不需要与爹东奔西跑,应该会在兰陵住一段时间。况且荣叔叔刚失一子,爹也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那就明天吧,我带你去王宫的驯马所。”阳和煦的双眼都要冒出星星之光来。 朱雪槿却摇摇头,直接否定道,“不行,八皇子,您好好想想,您的嫡妹三公主刚刚仙逝,你便这样有心情的前去学习骑马,这太不合适了。” “这样啊,”阳和煦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两个字,不过很快的,又死灰复燃一般,眨着眼睛道,“那,那明日,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吗?”朱雪槿冷汗都要落下来,实在不知道阳和煦到底想要做什么。 “唔……”阳和煦很深沉又很努力的想了半天之后,双眼忽然落在眼前的溪水上,他灵光乍现,立即道,“有湖,湖上有水鸟,我带你去看水鸟可好?” 朱雪槿见阳和煦这模样,总觉得自己再拒绝他的话,他可能都要哭了。难得最近得闲,成全了一对璧人,心情也不错,索性,她点点头,道了句,“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一双翅膀一样,都快让阳和煦高兴的飞上天了。他兴奋的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笑声传了很远,半天才冷静下来,红着脸道,“那……雪槿,明日我去将军府寻你。” “……好。”朱雪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看到刚刚阳和煦的样子,她第一次不觉得他蠢笨,倒颇觉可爱;这样的想法使得朱雪槿忍不住想打自己两嘴巴,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最近约莫是听阳懿楠说话听得多了,心里竟然开始对这个笨蛋阳和煦有好感起来了? 冷静,冷静,想想阳和煦从前做过的那些混蛋事情。朱雪槿对于阳和煦的隐隐激动已经眼见不到,心中一直在想着阳和煦曾经的袭胸、强硬拥抱、自说自话…… “雪槿,你在笑什么?”阳和煦忽的这般好奇的开口问道。 朱雪槿浑身一激灵,立即惊恐的发现,这真的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15、爱而不得 阳玄圣带着阳和煦与朱雪槿回到屋内之时,后两个脸色皆是潮红一片;余下阳懿楠与荣心悦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相视而笑。几人坐下来,难得如此欢快的用膳,席间推杯换盏,待月上柳梢头时,都有了微醺之色。 许是因为今日的自己太不像自己,仿若想找回从前的自己一般,朱雪槿不断的灌自己饮酒,一循下来,先有了醉意的,倒是她了;尽管阳和煦一直在旁规劝让她少喝点,但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只是挥挥手,接着一樽一樽的将苦酒入腹;待离开听水轩之时,朱雪槿已经是醉醺醺的,连走路都有些不稳。阳和煦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感觉到她瘫软的身子,心中微微叹息,夹带着一点点的疼痛。 “时候不早了,心悦、三妹,你们早些歇息。”阳玄圣不放心的看了看马车里的阳和煦与朱雪槿,后这般对阳懿楠二人说道,“雪槿今儿个喝的有些过了,我得赶紧把她送回将军府休息。” “嗯,”阳懿楠颔首,倒也颇有些担忧的隔窗望着马车中的两人,叹了口气道,“认识雪槿这许久,倒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逃避着什么,至于朱雪槿逃避着什么,阳玄圣大概能想得到;只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的了今夜,那明日呢?以后的以后呢? 静谧的夜里,只听得到马蹄交替的踏踏声;阳玄圣望着对面揽着朱雪槿且一直温柔注视她的阳和煦,心中五味陈杂。末了,他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平和的,“雪槿今儿个是怎么了?和往日有些不同。” “许是……”阳和煦终于开了口,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后他将目光转向阳玄圣,语气中有些期待道,“我对雪槿表白心意,有些惊着她了吧。不过……雪槿心中喜欢我,我感觉得到。四哥,你说过,要把雪槿留在我们身边;我若娶雪槿为妃,她便再不会离开我们了。” 所有事情,若真如心中所料那般,该有多好。可惜就可惜在,这不是那样的时代,也不是那样的世界。不过就算心中如此想,为了不驳阳和煦的心思,阳玄圣还是微微笑着道,“如若可以的话,那当真是极好的事情。” “四哥也觉得我们适合在一起吗?”阳和煦的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线,好像能得到阳玄圣的首肯,比什么都开心一般;毕竟从前阳玄圣三番五次的横在中间,又多番给他讲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发展至此,或许阳玄圣也唯有点头的份儿了——阳和煦是这么想的。 “我只想你安安稳稳成王,那我便可功成身退。”阳玄圣永远是这一句话,他想过他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尽管如今——已经不知她身在何方,甚至不知她是否还活着了。 阳和煦瘪瘪嘴,没有再说什么;尽管不愿承认,但他也知晓,阳玄圣的走,是迟早的;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他有他想过的生活。而如今,自己身边也已经有了朱雪槿相伴,或许日后,一切都会物是人非。成长总是痛苦的,但人又都会长大。这个道理,阳和煦明白。 朱王氏可从未见朱雪槿喝的这般醉过,把朱雪槿从阳和煦手中接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朱雪槿整个身子瘫软在自己手臂上,朱王氏难免有些心痛——她不知道荣心悦假死之事,只当朱雪槿是在借此怀念荣天瑞与荣心悦两兄弟,方才至此。对阳和煦与阳玄圣千恩万谢之后,朱王氏半背着朱雪槿,将她送回了房中。 朦朦胧胧之间,朱雪槿似乎听到门被叩响;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打开门的工夫,好像看到门口站了三个女子,使劲揉揉眼睛的工夫,才发现这三个女子竟然都是朱雪丹!朱雪槿捂住嘴,讶异的开口道,“姐姐,你……你怎么变成三个了?” 朱雪丹迎面便觉一股酒味,她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朱雪槿的手进了屋,一面扶着她坐在榻上,一面道,“你怎生喝这样多的酒。太后病了,大王急召母亲回去,明儿个我与母亲就要离开。还想着今晚来瞧瞧你,怎知你竟醉成这般。” “太后病了,我……我也要回去才行。”朱雪槿摇头晃脑的说着,眼前越来越花,好像朱雪丹的脸上开始有一闪一闪的星星一般,十分梦幻。 “爹说你还要与他留在夏国,暂时不能回去。听母亲的意思,太后不过是小疾,说白了就是思念母亲了而已,问题不大。而我们在夏国日子也不少了,将军府的一切还得打点。”朱雪丹说着,瞧着朱雪槿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转而道,“雪槿你这是去了何处,怎的喝了这么多。” “还不都怪那个倒霉的八皇子,”朱雪槿用力的砸了一下床榻,榻都跟着震了一震,“好好的和我说什么要娶我,他脑子是不是有坑!我为什么要嫁他!我才把夏王后彻底激怒,他竟然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 原来是这件事。朱雪丹微微叹了口气,望向朱雪槿的眼神之中,满是羡慕,“八皇子是未来的夏王,若雪槿能嫁给她,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对雪槿你,倒是真心……” “什么真心假心的,姐姐,我很烦啊,他喜欢我又如何,有夏王后横在中间,我们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朱雪槿连着的三个不可能,一句更比一句高,到最后那句的时候,倒是有些声嘶力竭了,眼珠都开始发红。 朱雪丹望着这般的朱雪槿,从小到大,朱雪槿向来都是自信满满,又有朱烈与朱王氏的双重宠爱,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可如今见她这般,朱雪丹自然也是心疼,一面抱着朱雪槿,一面帮她顺着背,柔声道,“雪槿,不要难过,你好好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八皇子?” “喜欢?什么是喜欢?”朱雪槿在朱雪丹的安慰下,逐渐缓和了情绪,只不过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着,让她忍不住的一个劲儿蹙着眉头,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喜欢就是……你做什么事情都想着他……”朱雪丹说着,眼前忽的浮现出当日与阳寒麝见面的那一刹那,还有那漫天的大雪,压满雪花的树枝,高高扬起大麾的阳寒麝,她忍不住再度开口,绵绵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近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姐姐与八皇子一般,就爱吟诗作对,我……我根本听不懂,”朱雪槿说着,使劲的晃晃头,又觉得面前的朱雪丹变成三个人了;她想伸手去触碰,却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最后唯有放了手,迷蒙着双眼道,“喜欢如果是这么高深莫测的东西,我宁可不要学会了。” “喜欢是一种本能,哪里用得着学,”朱雪丹温和的笑着,心里却开始有些疼痛;她今日来此,本是想与朱雪槿说一下朱烈反对她与阳寒麝一事,看看朱雪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上忙,毕竟明日她就必须要与朱王氏一道离开,下次再来夏国,不知是何时;可朱雪槿喝的醉成这般,还有着自己的心事,她又如何能将这些话说出口,“雪槿,你只记得,从心而行便是,你究竟是否喜欢八皇子,你很快便清楚了。” “我……我,呕——”朱雪槿不待说什么,胃先撑不住了,她扶住床榻,在床侧吐得稀里哗啦,眼泪都跟着刷刷的往外掉。这可惊着了朱雪丹,她忙出去唤了丫鬟进来收拾,见朱雪槿佝偻着身子,她又迈着匆匆的步伐,将睡眼惺忪的薛南烛唤了来;薛南烛何时见过朱雪槿如此,瞪大了双眼,瞌睡虫都吓跑了,忙拿了补充体力的药汁来,一点一点喂朱雪槿服下;而这个时候的朱雪槿,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朱雪丹叹了口气,摸摸薛南烛的头,对其道,“南烛,你在此候着雪槿,我怕她半夜醒来再呕吐。” 薛南烛苍白着脸色点点头,回朱雪丹道,“朱姐姐放心,我会好生看护姐姐的。时候这样晚了,朱姐姐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听其他人说,明日朱姐姐就要和夫人一道回辽国了。” “嗯。”朱雪丹对着薛南烛福了福身子,尽管薛南烛小她七八岁,还是个少女的模样,可朱雪丹依旧没有少了半分规矩,“那便劳烦南烛了。” 离开朱雪槿的房间,朱雪丹心里有些闷,走在将军府的游廊上,她忽然悲从中来,紧紧靠在檐柱上,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眼泪不设防的一行一行往下掉。这是她在夏王宫的最后一晚,也是能够与阳寒麝距离最近的最后一晚,可她却无法见到心中思念的人儿,也无人可说此事。朱王氏那尖锐的言语犹在耳旁,似乎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着,她,那个卫国贱人的女儿,竟然想着嫁入夏国王宫做高贵的皇子妃,竟然还想要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当真是笑话!可是……朱雪丹的身子沿着檐柱,缓缓滑落,直到最后,她将身子完全蜷缩在一起,像一个可怜兮兮又无人保护的小猫一般,还微微颤抖着——人可以挑选自己的命运吗?可以挑选自己的父母吗?这些既然都是天注定的,为何朱王氏要将一切都怪责在自己身上?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丹儿,时候这样晚了,你怎的在此?”朱雪丹正泪流满面的工夫,朱烈的声音忽的响在身后;她连忙拭干了眼泪,站直身子,对着朱烈福身问安。 借着月光,朱烈也能看到朱雪丹有些红肿的双眼;他微微叹了口气,朱雪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忙再度福了身子,对朱烈到了安,便要离开。朱烈伸出手臂,拦住了朱雪丹的去路,叹息着问道,“丹儿,你可是在怪责爹?” 朱雪丹连连摇头,开口道,“丹儿怎敢怪责爹,丹儿清楚,爹做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爹不愿让你嫁给大皇子,是有原因的,这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敬妃与你母亲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大皇子是敬妃的亲子,若你嫁给大皇子,爹怕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敬妃不会善待我朱烈的女儿的,这一点,丹儿我希望你能懂。”朱烈说着,再度深深的叹息一声,摸了摸朱雪丹的头,又道,“在爹看来,四皇子倒是与丹儿最为相配的,加上四皇子是八皇子最亲近最信任之人,而八皇子是未来的夏王,丹儿若能嫁四皇子,想来是极好的选择。” “爹不必再说,”朱雪丹抬起头,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丹儿心中唯有大皇子一人,就算四皇子再好,丹儿也不喜欢。这些年了,丹儿向来是顺从爹与母亲的,只这一次,丹儿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就算不能嫁大皇子,也望爹不要强迫丹儿嫁四皇子,这便是丹儿最后的请求。” 朱雪丹话已至此,朱烈无言以对;看来执拗是他遗传给朱雪丹的性子之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朱烈摆摆手,让朱雪丹早早休息,后自行离去,背影苍老了不少;朱雪丹向前走了几步,眼珠再次湿润了;她从前只是想着能够快点逃开朱王氏给她的牢笼,无论是谁来救她,她都愿意跟着走;可如今,她竟然只想跟着阳寒麝走,若最后的决定是其他人,她还不如留在这牢笼之中,一辈子等着阳寒麝也好—— 只愿阳寒麝心中也能有她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16、唯独大皇子,不可以 饶是再不舍,终究要离别;朱烈与朱雪槿将朱王氏与朱雪丹送至兰陵城门,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朱烈暗暗叹息一声。朱雪丹昨夜哭肿了的双眼、以及她那第一次倔强的言语尚在眼前、尚在耳边,他一直觉得亏欠了朱雪丹,可他阻止朱雪丹与阳寒麝一起,却也正是为了她。只可惜,她似乎并不领情,也不理解;她只是那样逆来顺受的性子,若换做是朱雪槿的话……朱烈的眼光放在朱雪槿身上,摇了摇头,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爹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忧太后的身子?”朱雪槿宿醉,这会儿头还是晕晕乎乎的;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怎么记得,只是恍惚记得朱雪丹似乎来瞧过她。 朱烈思索一阵,后开口道,“槿儿,丹儿与大皇子之事,你可清楚?” 朱雪槿一拍脑门,对呀,怎么将这事忘却脑后了;约莫是前一阵子太过紧张,这几日的放松,又一直在烦阳和煦的事情,倒是将朱雪丹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一面点头,朱雪槿一面对朱烈道,“姐姐对大皇子一往情深,大皇子的口风,我也探过,他待姐姐的确与众不同。且以我之观,大皇子虽不善言辞、又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他的能力与才华却是不容小觑的,若姐姐欢喜,与大皇子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 “大皇子……不可以。”朱烈说着,微微蹙起了眉头,重重叹息一声后,对上朱雪槿不解的目光;他攥了攥拳头,又加重语气,道了句,“若再见,你也规劝下丹儿,这天下男儿如此之多,唯独大皇子,不可以。” “为……” 朱雪槿的为什么尚未出口,朱烈已经独自前行,大跨步的走在前头;他没想到的是,敬妃之子竟然得到了自己两个女儿的如此赞赏与钦佩;阳寒麝的确有能力,且各方面的能力皆是不俗,又努力,但他毕竟是敬妃之子,而敬妃,是恨他恨到想要灭他满门的人,这样的仇恨,让他如何放心把女儿嫁给阳寒麝? “爹,大皇子两次都救了我的命,何以爹如此的不信任?”朱雪槿还想为朱雪丹努力一番,她终于明白了昨夜朱雪丹为何去寻她,或许说这件事情的面儿大,可自己偏偏喝个烂醉,什么忙都没帮上;今日朱雪丹走的一定很难受,从她那苦笑之中,自己该看得出的,那不止有离别的伤痛,还夹杂着其他的情绪。 朱烈心中叹息,两次,的确是两次;第一次或许是偶然,但第二次在船上,明知是朱雪槿的失误,却丝毫没有怪责,甚至以命相救、加以维护,他应该是与敬妃不同;或者说,敬妃并未将此事告知。但这不能说明日后会一直这样,他作为两个女儿的父亲,必须为他们着想;朱烈执拗的摇头,头也不回的对朱雪槿道,“槿儿,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只记得多多开导丹儿便是。夏王的确允诺过,丹儿可以挑选一位皇子嫁;但大皇子……就是不行,你也别问原因,从前什么事都可顺着你,但你只要知道,这一次,我是为丹儿着想便是。大皇子,不是适合她的人选。” “合不合适,不是只有姐姐才知道么,”朱雪槿却不放弃,依旧想为朱雪丹争取,“爹,怎可凭你一句话,便耽误了姐姐的幸福?爹又不清楚,姐姐和大皇子他们曾经……” “朱雪槿!”朱烈蓦地停住脚,低下头,双目狠狠的盯着朱雪槿,一字一句咬牙道,“自古婚约,皆是父母之命为先,不容尔等置哙。况且如今你姐姐已经离开夏国,你便不要提起此事!” 朱烈每每唤朱雪槿全名的时候,便是真的震怒之时;朱雪槿瘪瘪嘴,一肚子的话也只能憋着。朱烈若真的生起气来,她是断然不敢过度招惹的;别看素日里如何的宠溺,可朱雪槿太明白何谓见好就收了。 *** 在将军府的日子没安静几日,却又传来夏辽边境,辽国贼人集结闹事、搅得北京城不可开交一事。可如今荣耀刚失二子,辽太后染疾,朱烈都因要陪伴荣耀而未离去,此次也不算什么大的战役,实在不必劳烦朱烈出手。这就让夏王有些头痛,夏国倒也并非没有其他将军,只是他究竟给选择谁前往,这倒成了问题。 正烦恼着的工夫,侍卫忽然通秉大皇子阳寒麝求见;夏王的眼睛蓦地亮了亮,当即便宣。见阳寒麝拱手问安,夏王挥了手,对其带着些期望道,“寒麝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秉?” 阳寒麝拱手,恭恭敬敬且一板一眼答道,“回父王的话,儿臣听闻夏辽边境贼人再度蠢蠢欲动,儿臣欲自请前往剿匪,还望父王答允。” 这简直就是在最佳时间回应了自己的期望,夏王立即喜上眉梢,阳寒麝此番可算是解决了自己心头上的大问题;之前解救闽国一役大捷,且攻占一国,便是阳寒麝主帅,他的能力,夏王从未质疑。念及此,夏王又开口道,“寒麝对于此行可是有把握?你毕竟身为皇子,身份高贵,多少得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儿臣不会让父王失望。”阳寒麝对着夏王行礼,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夏王颔首,笑道,“好,既然如此,孤便允了你。只是寒麝这一次,想要与哪位将军同行?” “将军倒是不必了。”阳寒麝摇头,夏国的将军之中,除了荣耀与已经仙逝的荣天瑞之外,哪个不是绣花枕头,只能看看而已,哪里有什么能力;他们所有的能力,都放在拍夏王的马屁上,其他的,当真干啥啥不行。 “难不成寒麝你欲自己带兵前往?这太过危险。”夏王摇头,虽说敬妃不受宠爱,阳寒麝自然也就不受他的重视;但毕竟是他的儿子,是夏国的皇子,他的安危,夏王还是担忧着的。 “并非如此,父王,儿臣此番想要一齐出征的人,是朱烈将军的次女,朱雪槿。”阳寒麝面不改色的说着。 “朱雪槿?”夏王重复了一下,以证明自己没听错;朱雪槿的能力的确是强,但毕竟是个女子,手臂上还有伤,哪里能够与夏国的这些将军相比,于是,夏王再度质疑的开口,道,“寒麝,朱雪槿毕竟是个女儿身,且你们此番前往,朱烈将军并不在,孤担心若当真与贼人打将起来,无人可保你。” “父王尽管放心,”阳寒麝颇有信心的答道,“儿臣既然选择朱雪槿前行,便有着儿臣的道理。父王可能并不清楚,在闽国水战之时,儿臣与朱雪槿常常心有灵犀,战斗时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朱将军却是有些墨守成规,有时候又显得胆量不足。在儿臣看来,朱雪槿的确是更适合与儿臣一道出行的人选,还望父王应允。” 阳寒麝话已至此,夏王也无话可说;毕竟此番的主帅是阳寒麝,他自然该选择与他最为配合的来的人选。女子也好,将军也好,只要他用的顺手,一切便都听他所言。夏王颔首,再度开口道,“既然寒麝这般认为,孤便允了你便是。只是此番路上凶险,你定要多多照顾自己才是。” “儿臣明白。儿臣这便下去准备行程,通知朱雪槿,明日出战。”阳寒麝说着,对着夏王拱手,就要转身离去的工夫,夏王忽的又开了口,虽然显得有些突兀。 “寒麝……关于上一次夜宴之时,孤谈及封何须为殷王爷,你心中可有其他想法?” 阳寒麝头也不抬,直接拱手,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八弟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自该有皇子之中的最高爵位。儿臣对父王此举颇为赞成,且心以为是。” “哎,你能明白最好。孤也清楚,那殷国是你打下来的,你又是孤的第一个皇子,这王爷之位,本该是你的。”夏王说着,仔细观察着阳寒麝的身子,看看有无其他动态——毕竟他低着头,表情,夏王是看不到的。 阳寒麝拱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儿臣只求日后能够好生辅佐八弟,便心满意足。儿臣愿为八弟马上鞍,助八弟夺得天下!” “嗯。”夏王满意的点点头,阳寒麝说的,句句直戳他心,的确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他最最想听到的。正微笑着的工夫,夏王后从内堂而出,面色略带不悦的坐在夏王一旁。夏王倒也觉得奇怪,扭头问道,“王后这是怎么了?” “这大皇子,臣妾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臣妾派出去的人,听闻皇子所的先生说,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就是他,最有才能的也是他。这可当真可笑了,我大夏国日后都是和煦的,哪里容得下这么优秀的大皇子在?”夏王后说的这番话,可谓是抑扬顿挫,把自己的那番小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就连一向与夏王后相敬如宾的夏王,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他微微蹙了眉头,答道,“刚刚你在后堂,寒麝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毕生的志愿便是辅佐和煦。如今我国才失奋武将军,荣耀年事已高,又经受这样的打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寒麝这个时候愿意接过这大将的位置,为我大夏国打天下,有何不对?王后切不可看谁不顺眼,便非要谁过得不好。在国家利益面前,什么更重要,相信王后比孤更清楚。” 夏王后撇撇嘴,夏王这一连几句话,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啪啪有声的拍在他的脸上。她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干张着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倒是夏王,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接着道,“朱将军的那个次女,朱雪槿,能力该是极高,不然,也不会得寒麝如此注意与信任。” 夏王的这几句话,好像打开了夏王后的新世界一般;她的双眼之中登时好像流淌出星河一般璀璨,连连对夏王道,“大王这么说,臣妾倒是也颇以为然。朱雪槿出身将门,对行军打仗极为深谙;大皇子是曾经的铁血公主之子,也遗传了她身上的才能。若大皇子能与朱雪槿喜结连理的话,对我大夏国日后的军防,也是极有裨益的。” 夏王沉思了半晌,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道,“朱雪槿毕竟是朱将军的女儿,此番尚要他们有这个心思才是,朱将军是辽国的大将军,孤为夏国之王,这个主意虽好,可这个主,孤做不了。只望他二人能够自己生出缘分,以此结合,才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王说的也在理,”夏王后笑了笑,一反之前的那般郁结,好像解决了什么讨厌的麻烦一般,“这件事情咱们先放在心上,万一哪日他们两个都有这方面的心思,臣妾倒是愿意来做这个月老了。” “王后向来不太喜欢寒麝的,”夏王有些不解的望着夏王后,不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此时怎的竟关心起寒麝的终身大事来了?” “大王,寒麝也到了选妃的年纪了,”夏王后说着,见夏王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唯有开口道,“臣妾便实话对大王说了吧,不过在那之前,臣妾想先问大王,大王可愿这后宫之中,有像朱雪槿那样的女子?” 夏王语塞,一下便想到了敬妃,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夏王后见此,方继续道,“和煦最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天天往朱雪槿那里跑。臣妾是怕他被迷了心智,要是后宫有朱雪槿那样的女子在……”夏王后说着,见夏王神色复杂,便又微微软了语气道,“我也是为了朱雪槿着想,这不是适合她之处;她若能与大皇子一般,日后双双徜徉与战场,那也是她愿意要的归宿,不是吗?” “或许吧。”夏王叹息着,的确,若说阳和煦要娶朱雪槿,他心中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朱雪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唯独懂得领兵打仗、骑马射箭,这样的女子,如何入的了后宫?还不得搅的鸡飞马跳?届时,便真的太难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17、寒槿剿匪,和煦气愤 阳寒麝与高品轩两个来到将军府寻朱雪槿之时,朱雪槿正与阳和煦两个在马场;因之前答应过阳和煦要教导他骑马,又为避开夏王后的眼线,朱雪槿唯独能带着阳和煦来到将军府的马场;这里比不得王宫中的马场那般广阔,不过教导阳和煦也足够了;只是见着阳和煦吓得紧紧抱着马儿的脖颈,一直大呼着“马儿停下”、“马儿停下”,朱雪槿倒是径自在一旁笑的不亦乐乎。 可能是太开心了,竟然连阳寒麝与高品轩何时站在身后,朱雪槿都不晓得;还得靠阳和煦讶异的望着这边,一面惊呼还一面道,“大哥……啊!马儿别乱跳!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雪槿讶异的回头去望,果不其然,自己什么时候处于阳寒麝的阴影之中,竟然都没发现;她连忙福身问安,心中还纳闷着阳寒麝怎会此时来寻她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开了口,语气间依旧带着冷漠,道,“还不快快让八皇子下马,若他伤着了半分,你如何谢罪。” “是。”朱雪槿一面答应着,一面上前牵住马;高品轩在阳寒麝的示意下,上前扶着阳和煦下马。 阳和煦可是惊的一头的冷汗,一面擦拭着,一面不好意思的对阳寒麝笑笑,开口道,“大哥怎的来了将军府?” “有事情与朱雪槿商议,”阳寒麝说着,望了望周围尘土飞扬的天,又道,“朱雪槿,你是选择在此说,还是回到大厅之中,奉上凉茶再说?” 朱雪槿忙拱手答道,“大皇子、八皇子、高侍卫,这边请。”一面说着,一面引着三人离开马场,向着将军府的大厅而去;阳和煦与朱雪槿立着两人五六步的距离,走在前头,阳寒麝与高品轩走在后头;阳和煦偷偷以余光瞥着后面的两人,不忘低声问着一旁的朱雪槿,“雪槿,大哥这个时候为何来寻你?” 朱雪槿摇头,她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素日里她与阳寒麝也不算是深交,不过君臣之义的确是有的,“待一会儿到了大厅,便知晓了。” 话音才落,阳寒麝已经大跨步的赶了上来,与朱雪槿同行;朱雪槿心中一惊,正不知所措的工夫,阳寒麝忽的开了口,却像是平日里的老夫子一样,说起了这样的问题,“何谓,兵者,诡道也?” 朱雪槿虽然有些愣神,却也顺口便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此为兵者,诡道也。” “具体解释。”阳寒麝脑海中还想着自己来前,看的那本兵书,这般继续对朱雪槿道。 朱雪槿眨眨眼,按照阳寒麝之意,继而道,“其实很简单,这种行军之道在战役中常常用到,是一种诡诈的打法。用兵打仗本就是一种诡诈之术,有些时候,需要运用种种方法来欺骗敌人。明明能征善战,却要向敌人装作软弱无能,这般的话,敌人便更会轻敌,我们赢得也会更容易些。本来准备用兵,却伪装不准备打仗;本来要攻打近处的目标,却给敌人造成攻击远处的假象,反之,要攻打远处的目标,便要为装作要在近处攻击。敌人贪心,便利用小惠小利来引诱他上当;敌人陷入混乱之中,就要乘机攻取,绝不马虎;敌人实力雄厚,我方就要谨慎防备;敌人兵力强大,我方就要暂时避开锋芒,先做撤退;敌人容易冲动发怒,就设法挑逗,使其失去理智。若遇上小心谨慎的敌人,要千方百计的骄纵他,使其丧失警惕;而若敌人安逸,便设法骚扰,搞得他疲惫不堪;内部团结的敌人,要设法离间,使其分裂。在敌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发起进攻、采取行动,凡此种种,均为军家用兵取胜之奥妙,只能随机应变的灵活运用,并无事先规定与刻板传授。” “唔……”阳寒麝沉吟着的工夫,几人已经抵达大厅之中;一旁侍奉着的小厮颇有眼力见儿的立马上前奉茶,阳寒麝坐下之后,才继续道,“与我的理解无异。余下的问题,便待路上,再由你解答。” “路上?什么路上?”还不待朱雪槿问,阳和煦倒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语气中已经难掩其不悦了,好像有人要把他的朱雪槿在他身边夺走一般。 “北京城外,辽国那些不安分的贼人已经侵入,搅得北京城不得安宁。我遵从父王之命,前往围剿。”阳寒麝说着,又转向朱雪槿,道,“而此番随我前往的人选,便是你……” 朱雪槿想也没想就立即起身,这是君命,她自该授;拱手恭敬道,“雪槿这便去通知父亲。” “我只要你跟随,并没有要求朱将军同去。”阳寒麝说着,示意高品轩将诏书递给朱雪槿;朱雪槿懵懵懂懂的接过来之后,打开一瞧,果不其然,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她的名字,阳寒麝的名字,高品轩的名字,却唯独没有朱烈的。可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哪一次不是朱烈在旁,她也颇为安心;这一次,朱烈不跟随前去,真的没问题吗? 朱雪槿的眼神已经完全透露了她的心思,阳寒麝见了,直接开口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是剿匪而已,对你而言,轻轻松松。” “可……”朱雪槿倒是头一次,心里有些不安稳了;尽管有时候嫌朱烈烦,嫌朱烈可能会与她意见相左;但是朱烈毕竟是老将了,他的用兵、他的计谋,可是她朱雪槿与他阳寒麝完全无法企及的呀。 “我说可以,便是可以。”阳寒麝一挥手,一副不许朱雪槿再反抗的样子。 “大哥,你怎可如此,”阳和煦可是坐不住了,开口便为朱雪槿辩驳道,“雪槿可从未脱离朱将军而独自行军过,大哥这般,不止是对自己的安危不负责,还是对雪槿的安危不负责啊!” “朱雪槿,你自己说,我保了你几次。”阳寒麝好像完全听不到阳和煦的话、也完全不在意他是否存在一般,只这样定定望着朱雪槿,开口说着。 朱雪槿咬咬下唇,道了句,“两次。” “我能保得了你两次,就能保你三次、四次、五次,你可是不信我?”阳寒麝冷冷的望着朱雪槿,眼神之中似是有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让朱雪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信。”末了,朱雪槿唯有抬起头,这般回应了阳寒麝的期待。 阳寒麝颔首,道了句,“准备行囊,明日出发”便再也不多说一句话,起身便走;高品轩在其后紧紧跟随;朱雪槿望着两人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又见阳和煦也气呼呼的起身,准备要走;她连忙上前拦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这是要去何方?” “让父王收回成命,也让大哥看看,在父王那里,到底是他的话分量重,还是我这个八皇子的分量重!” 阳和煦这一副完完全全小孩子打架的样子倒是让朱雪槿哭笑不得,她拉着阳和煦的手臂,摇头道,“八皇子切莫冲动,先听雪槿一言,”见阳和煦气呼呼的被自己拉回来,朱雪槿又摇头道,“大皇子此番,定是有自己所想。如今将军府这情况,八皇子也看到了,荣叔叔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朝也不上,我爹一直陪着他。这样的情况下,荣叔叔无法出征,我爹也是脱不开身。夏国其他的将军,许是都入不了大皇子的眼,所以大皇子选择了曾经与他共同作战的雪槿,倒也无可厚非。这次不过是剿匪,那些匪类并非经过特殊训练的,想来也不会太过艰难。我便与大皇子一道去了便是,早去早回,回来还要继续教导八皇子骑马之术呢。” 尽管阳和煦再有诸多的不愿意,朱雪槿还是领了诏书,决意与阳寒麝一道出发;阳和煦靠在门栏,呆呆望着收拾行装的朱雪槿,忽的咬住下唇,不设防的蹬蹬蹬蹬跑到她身后,一把便抱住了她。朱雪槿本在系包袱,阳和煦这样一下,弄得她再度身子一僵,这个怀抱她倒是已经熟悉,不过在周围有这样多的丫鬟小厮注视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便微微挣脱着,一面对阳和煦道,“八皇子,有话好好说……” 阳和煦却是不愿松开,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下巴抵在朱雪槿头着,笑着笑着,就又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朱雪槿。 “我也记得八皇子那时候的样子,”朱雪槿说着,本想好好回忆,但是看到阳和煦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个无耻小贼一模一样,也怪不得我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18、出行路上,关于兵法的探讨 眼见着阳和煦撅起嘴,一副受伤的样子,朱雪槿笑靥如花,摇头道,“说你几句,你还要哭是怎样。非得我说,当日所见的八皇子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恩恩!”阳和煦连连点头,后在朱雪槿意料不到之时,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后甜兮兮的笑道,“这个是奖励,说实话的奖励。” “你……你!”朱雪槿捂着自己的额头,羞得通红的脸蛋,气呼呼的望着笑的甜兮兮的阳和煦,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羞的紧,她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气急败坏,甚至,她的心加剧的跳动起来,那个吻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阳和煦笑着把朱雪槿放在额头上挡着的手握在手心里,深情的望着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梦。雪槿,你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梦了多少回。” 朱雪槿平时是极善言辞的,从前几日对上夏王后便可看得出;可这一刻,她竟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对上阳和煦的那双眼;最终,她唯有低下头,默默的一句话不说,只红着一张脸,任由阳和煦抱在怀中,依人的鸟儿一般乖巧。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抵达与阳寒麝约定的地点时,朱雪槿的脸色还微微红着;她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她的并非阳寒麝,阳和煦也精神抖擞的站着,向她笑着挥手。朱雪槿提快了脚步,到了两人面前时,先福身问安,后才对阳和煦道,“这一大清早的,八皇子怎的来了?” “我必须要当着雪槿你的面儿,来叮嘱大哥,”阳和煦说着,在朱雪槿一脸疑问的时候,转头对一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提到的阳寒麝道,“大哥,如今我把雪槿整个人交给你;待归来之时,你也要把雪槿完完全全的还给我!” 阳寒麝没有看阳和煦,虽觉得无聊,但还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又要说出诸多闲话了。” “那又如何。”阳和煦说着,双手忽的用力捧住朱雪槿的脸颊,之后“叭”的一声,重重的一口亲在了朱雪槿的额头上。朱雪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好像满是浆糊一般,周围的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强力的忍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阳何须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认真道,“这是我烙在你身上的印记,你已经是我的了,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狗撒尿吗?还印记?还你的了……朱雪槿脑子里一下飘过太多的话,不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八皇子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先生要上课了,八皇子若不在,总是不好的。” 阳和煦执拗的摇头,“我要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离开我的视线,再回去皇子所。” “走吧。”阳寒麝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扭头转身就走;朱雪槿轻轻推开阳和煦,紧随其后。阳和煦就这般看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前一后,皆翻身上马,后扬鞭前行,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阳和煦重重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的低头瞧了半天,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双脸颊上的温度。 三千军队已经在兰陵之外集合,高品轩端端正正的立于军队之前,见阳寒麝与朱雪槿终于策马而来,高品轩带头跪地,拱手问安。阳寒麝高高扬起手臂,道了声“向北京城出发”,后与朱雪槿骑马走在前方;而高品轩则起身翻上马背,带着三千大军,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队列整齐。 这一路,朱雪槿都心不在焉的,额头上发出的那一声“叭”犹在耳畔,阳和煦的那句“你已经是我的了”不停在耳边回旋,让她迷迷糊糊的,又天旋地转;阳寒麝余光瞥着朱雪槿,忽的眉头一蹙,朱雪槿这般可是不成,他必须让她清醒些,知道自己去做什么才行。念及此,阳寒麝倒是先开了口,尽管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朱雪槿,此番前行,你对于驻军可有什么想法。” 朱雪槿呆呆的“啊”了一声,意识到阳寒麝的问题之后,略微思考了会子,便开口道,“大凡驻军总是喜欢干燥的高地,避开潮湿的洼地;应多重视向阳之处,避开阴暗之地;或靠近水草地区,军需供应充足,将士百病不生,这样就有了胜利的保证。在低洼的丘陵,应堤防行军,必须占领它向阳的一面,并把主要翼侧背靠着它。这些对于用兵有利的措施,是利用地形作为辅助条件的。” 朱雪槿说着说着,回头间见阳寒麝定定的望着自己,聆听的那般仔细,又开口接着道,“上游下雨,洪水突至,禁止徒涉,应等待水流稍平稳后再行动。通过“天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须迅速离开,不要接近。我们应远离这种地形,让敌人去靠近它;我们应面向这种地形,而让敌人去背靠它。军队两旁遇到有险峻的隘路、湖沼、水网、芦苇、山林和草木茂盛的地方,必须谨慎地反复搜索,这些都是敌人可能隐伏奸细的地方。” “那以你这些年的经验,我们驻军时候、或行军之时,都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呢?”阳寒麝见朱雪槿已经恢复了大半,便开始引导着让她念起之前的事情,别再这般沉溺于感情之中;尽管这是阳寒麝喜闻乐见的,但目前为止是行军期,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出现任何问题或任何闪失。 朱雪槿摸了摸下巴,思绪倒是愈发的清晰;回顾了自己从跟着朱烈第一次上战场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末了,她开口,一字一句道,“根据之前经历的那些战役,大概分析开来就是:敌人离我方很远却前来挑战的,是想诱我前进;敌人之所以驻扎在平坦的地方而弃险不守,是因为对它有某种好处。许多树木摇动,是敌人隐蔽前来;草丛中有许多遮障物,是敌人布下的疑阵;群鸟惊飞,是下面有伏兵;野兽骇奔,是敌大举突袭;尘土高而尖,是敌人的战车驰来;尘土低而宽广,是敌人的步兵开进;尘土疏散飞扬,是敌人正在曳柴而走;尘土少而时起时落,是敌人正在扎营;敌人使者措辞谦卑却又在加紧战备的,是准备进攻;措辞强硬而军队又做出前进姿态的,是准备撤退;轻车先出动,部署在两翼的,是在布列阵势;敌人尚未受挫而来讲和的,是另有阴谋;敌人急速奔跑并排兵布阵的,是企图约期同我决战;敌人半进半退的,是企图引诱我军;敌兵倚着兵器站立的,是饥饿的表现;供水的士兵打水先自己喝,是干渴的表现;敌人见利而不进兵争夺的,是疲劳的表现;敌人营寨上集聚鸟雀的,下面是空营;敌人夜间惊叫的,是恐慌的表现;敌营惊扰纷乱的,是敌将没有威严的表现;旗帜摇动不整齐的,是敌人队伍已经混乱;敌军吏士怨怒的,是一种疲倦的表现;用粮食喂马,杀牲口吃肉,丢弃吃饭喝水的器皿,不返回营舍的,是准备拼死作战的穷寇;低声下气同部下讲话的,是敌将失去了人心;不断犒赏士卒的,表明敌军陷入窘境;不断处罚部属的,表明敌军处于困境;先**然后又害怕部下的,是最不精明的将领;派来使者送礼言好的,是敌人想休兵息战;敌人逞怒同我对阵,但久不交锋又不撤退的,必须谨慎地观察它的企图……” 朱雪槿说起这些来,便头头是道;开始时候阳寒麝不过是为让朱雪槿恢复精神,听至此处,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口道,“这倒是也符合兵者、诡道也的说法,的确,行军打仗并非兵力多、兵力强大就好,只要不轻敌冒进,并集中兵力,准确的判断敌情,也就足够了;那种既无深谋远虑又轻敌的人,必定被敌方所俘虏。” “大皇子分析的很准确,”朱雪槿深以为然,“尽管生在夏国,大皇子对于用兵之术、兵法一类的研究却决计不会逊于任何一位辽国的皇子,这一点,雪槿最为佩服。” 阳寒麝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微敛起眉头,放低了声音,接着对朱雪槿道,“蜀国的野心,你该是比谁都清楚的吧。殷国那场战役你参加过,殷王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记得。” “不错,的确是蜀国作为殷国的后盾,怂恿殷国攻打闽国的,这是殷王亲口对雪槿所言。”念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心便又隐隐作痛起来。 “蜀国迟早是我夏国的心腹大患,”阳寒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阵火光,又转向朱雪槿,似乎希望之光在朱雪槿身上一般,“对于这样对我们有威胁之国,以你之意,该如何去做?” 朱雪槿回应着阳寒麝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脑子里迅速跃过的,是曾经看过的一本本兵书、以及朱烈曾在她耳旁谆谆教诲的那些言语。一大段的沉默之后,朱雪槿总结好了话,方才开口,对阳寒麝道,“我爹曾与我说过,作为一国之君,不了解诸侯各国的战略图谋,就不要与之结交;作为一军之将,不熟悉山林、险阻、湖沼等地形,就不能行军。这几方面,有一方面不了解,都不能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凡是合格的军队,进攻大国就能使敌方的军民不能够聚集抵抗;兵威加在敌人头上,就能使它的盟国不能配合策应。不过目前看来,辽国不必说,周遭的卫国、闽国如今都是依附与夏国的,而且这两国军事与经济均处于弱势,不必害怕其日后成为绊脚石;夏辽两国唇齿相依,经济军事平衡发展,卫国不会与这两国绝交。所以目前看来,蜀国是没有其他同伴的。” “在殷国之下,尚有南越国,与殷国一般,南越也是岛国,”阳寒麝认真思考的时候,双眼都在放着光,与素日里那个冷漠的他完全不同,“蜀国有无可能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南越上?” “这很难说,但是假如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也不必恐惧。若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战争一触即发,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封锁关口,销毁通行证件,不许敌国使者来往;在庙堂再三谋划,做出战略决策。一旦发现敌方的间隙,就要迅速乘机而入。首先夺取敌人的战略要地,但不要轻易约期决战。破除成规,因敌变化,灵活决定自己的作战行动。因此,战争开始之前定要沉静,诱使敌人戒备松懈,暴露弱点;战争展开之后,要像脱逃的野兔一样迅速行动,使其措手不及。” 朱雪槿说着,又道,“我爹每次行军前,都会对我说。两军交战,上策是挫败敌人的战略,其次是挫败敌人的外交,再次是挫败敌人的军队,下策,就是攻打敌人的城池。” “何以见得?”这样的说法,阳寒麝自然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对于他来说,攻占城池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一个人军功与能力的体现。 朱雪槿耐心的听着阳寒麝的每一个问题,后答道,“善于用兵的人,使敌人屈服而不是靠硬打,攻占敌人的城堡而不是靠强攻,毁灭敌人的国家而不是靠久战。必须用全胜的战略争胜于天下,在实力不受到太大耗损的情况下获得全部的利益,这就是以谋攻敌的法则。用兵的原则是,有十倍于敌的兵力就包围敌人,有五倍于敌的兵力就进攻敌人,有两倍于敌的兵力就可以应战于敌人,有与敌相等的兵力就要设法分散敌人,当兵力少于敌人的时候就要坚守防御,当不能匹敌的时候就要设法躲避敌人。所以,弱小的军队假如固执坚守,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19、会行走的兵书 “所谓将帅,就像是国家的辅木,辅木设置运行得周密可靠,则国家定会强盛;辅木设置运行得有空隙不牢靠,国家就一定会衰弱。”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这般感慨着;也难得能够一次性说出这样多的话,“你虽为女子,对于行军打仗之道竟有如此研究,在我看来,甚至比我国大将军荣耀还要钻研的深,的确不可多得。” “雪槿只是区区女子,怎敢与荣叔叔相提并论,”朱雪槿笑着摇摇头,也不知为何,能够得到阳寒麝如此高的评价,倒是让她难免有些心花怒放——毕竟阳寒麝素日里可都是一副冷脸又漠然、对一切毫不在乎的样子,此时此刻,对着她,他袒露了真实的心迹、真实的感情,或许对朱雪槿来说,这是一种荣誉感,“大皇子太过赞誉了。盛京的辽王宫之中,兵书之奇之多,大皇子若下次驾临,雪槿定亲自带您前往观摩研究。” “嗯,”阳寒麝颔首,后微微低沉了声音道,“如今蜀国已然成为我夏国的掌中刺,想来蜀国也视我国为眼中钉,这表面的友好不知还能持续多久。蜀国地大物博,经济实力雄厚,军事能力也在逐渐提高;如若日后想要进攻蜀国,怕是……尚需要好生研究才是。” 每每念及此,阳寒麝都忍不住的蹙了眉头;蜀国如今已然成为心头大患,战役一触即发,只是不知道,那个触点会在何时、会在何处,这才是最最让他揪心的。朱雪槿见阳寒麝如此,略微思考了下,后开口,一字一顿道,“届时攻打蜀国,应该寻找一个突破口;夏国与蜀国毗邻之处,距离蜀国首都锦城不远,便可从此进攻;且尽量速战速决,不可太过拖沓。想要攻打蜀国,就要把每一步都想好、实践好,决计不可有一点点的犹疑不觉。” 阳寒麝颔首,对朱雪槿的话深以为然,接着她的话道,“先生讲过,用兵作战,如果时间拖的太久了,就会使军事行动受阻,使军队的锐气挫,攻城就会使兵力耗损;而军队长期在外作战会使国家财政发生困难,如果军事行动受阻,军队士气受挫,军力耗尽,国家经济枯竭,那么诸如蜀国之辈,便会乘机作乱,那时候即使有再高明的将军将领,也无力回天了。先生特别的讲了这一点,”阳寒麝回忆着之前先生的谆谆教诲,几乎一字不漏道,“在军事上,只听说过用笨拙的办法求取速胜,没有见过用精巧的办法将战争拖向持久。战争久拖不决而对国家有利的情形,从来不曾有过。” 这一路,可算是让朱雪槿真真正正的看到了阳寒麝之前有多用功,就是刚刚那一段行云流水的话,就让朱雪槿佩服的几乎五体投地;没错,同样的话,朱烈也曾对她讲过,只不过先生只通过,将知识灌输;而朱烈是通过实际的行军经验,将这一切加在了朱雪槿的思想之中,且根深蒂固。 “大皇子说的极在理,”朱雪槿稍微在马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前一段山路难行,马背上过度颠簸,倒是让她的屁股有些吃不消了,“之前我们进行的都是小战役,无论是上次的解救闽国,还是这一次的剿匪;真正的大战役,比如说日后必定会进行的攻蜀战,必定要动用战车,战车一物在夏国似乎少见,却是我大辽行军常用之物。大型战役,需动用轻型战车百辆,重型战车百辆,军队五万,尚要越境千里送军粮;这样看来,前方与后方的经费,款待使节的敬妃,军队的吃穿用度,作战器材的费用,这一系列等等,几乎日日都需要耗资上千,然后这五万大军方可出动。夏国经济繁荣,国库充盈,却也不好在兵力上耗费过多,万一哪日国库空虚,加重赋税,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下坡路。所以,这速战速决,是攻打蜀国必须要利用的部署。” “这……便有些困难了,蜀国的强大是我们如今想象不到的,”阳寒麝摇摇头,又道,“夏辽两国的联合军,攻打蜀国,也会这么困难吗?” “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都是无法想象的,”朱雪槿说着,见阳寒麝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不过,也不必完全纠结于此,事事皆有变通。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兵员不再次征集,粮秣不多次运送,武器装备从国内取用,粮食饲料在敌国补充,这样,军队的粮草供给就充足了。国家之所以用兵而贫困的,就是由于军队的远征,远程运输。军队远征,远程运输,将会使老百姓陷于贫困。临近驻军的地方物价必然飞涨,物价飞涨就会使国家财政枯竭。国家因财政枯竭就急于加重赋役,军力耗尽于战场,国内十室九空,百姓的财产耗去了十分之七。政府的财力,也会由于车辆破损、马匹疲病,盔甲、箭弩、戟矛的制作补充以及征用运送物资的车辆,而损失掉十分之六。所以,明智的将领务求在敌国解决粮草供应问题。要使军队英勇杀敌,就应激励部队的士气;要使军队夺取敌人的军需物资,就必须依靠物资的奖赏。所以,在车战中,凡是缴获战车十辆以上者,就奖赏最先夺得战车的人,并且将缴获的战车换上我军的旗帜,混合编入自己的战车行列。对于战俘,要善待他们,为我所用。这就是所说的通过战胜敌人而使自己更加强大的意思。” 朱雪槿直说的口都干了,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方才大大咧咧的擦了嘴角,接着道,“懂得战争特点的将帅,是民众生死的掌握者,国家安危的主宰。而大皇子您,将会是雪槿所指的这一位将领。”最后这一句话,朱雪槿说的极有深意。 “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阳寒麝心中忍不住冷笑,朱雪槿的意思他怎会听不出,她不过是要自己一心扑在一个开拓边疆的将领之位,而不要觊觎阳和煦的王位;不过尽管如此,阳寒麝还是如此答道,“这样的将领,不便是你本人,如今,我可是要向你看齐了?” “不敢不敢,您是堂堂的夏国大皇子,怎可向我这样一个辽国的无名小卒看齐。”朱雪槿连连摆手,笑容谦卑。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有胆量的。”这句话,阳寒麝说的可是不假;尽管之前朱雪槿那般以话点醒他、警告他,可他竟然意外的并没有生气,这一点,阳寒麝自己都觉得纳闷了。 一提到这一点,朱雪槿立即汗毛都要倒立起来,忙转移话题道,“我还记得大皇子昨儿个说过,今日要好生与雪槿探讨行军打仗之法。不知大皇子可有兴趣,继续听闻雪槿一言?” 阳寒麝是好学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见他微微颔首,面儿上表情也不再那么紧绷,朱雪槿微微松了口气,念着自己从前在朱烈处学到的那些,又道,“关于兵势的问题,我爹曾给我讲了许多。” “势?何谓势?”这一点,阳寒麝倒是从未听先生提起过了,在夏国的那些兵书之中,也并无关于此的记载;所以朱雪槿一提起这个字来,倒是真真儿勾起了他的好奇。 朱雪槿神秘笑笑,道,“善于作战的人,借助于有利的态势而取胜,并不是局限于力量的自身,所以他能将自身的力量与巧妙的借势结合起来。善于创造有利态势的将帅指挥部队作战,就像滚动木头、石头一样。木头、石头的特性是什么,大皇子该是清楚的,放在平稳的地方就静止,放在陡险的地方就滚动;方的容易静止,圆的容易转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所造成的有利态势,就像转动圆石从万丈高山上滚下来那样。这就是所谓的‘势’。” “原来如此。”阳寒麝恍然大悟,且听朱雪槿接着说道,“凡是作战,都是以‘正’迎敌,以‘奇’取胜。所以善于出奇制胜的将帅,其战法变化就像天地那样不可穷尽,像江河那样不会枯竭。终而复始,如同日月的运行;去而又来,就像四季的更替。颜色不过五种色素,可这五种色素却能变化出看不完的图画;味道不过有五种味觉,可这五种味觉却能变化出尝不完的佳肴;作战运筹不过‘奇正’,但‘奇正’却能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战法。‘奇正’相互转化,就像圆环那样旋转不断,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湍急的流水能够漂起石头,是‘势’的作用;天上的猛禽能够捕杀雀鸟,是‘节’的作用。善于用兵的人,他创造的‘势’是险峻的,他掌握的‘节’是急促的。险峻的‘势’就像张满的弓一样,急促的‘节’就像刚射出的箭一样。旌旗纷纷,人马纭纭,要在混乱的作战中使自己不乱;浑浑车行,沌沌人奔,要在繁杂的部署机动中使自己不败。示敌混乱,是由于有严密的组织;示敌怯懦,是由于有勇敢的素质;示敌弱小,是由于有强大的兵力。严密与混乱,是由组织编制好坏决定的;勇敢与怯懦,是由态势优劣造成的;强大与弱小,是由实力大小对比显现的。善于调动敌人的将帅,伪装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就会听从调动;用小利引诱敌人,敌人就会来夺取。用这样的办法去调动敌人就范,然后用重兵去消灭它。” 阳寒麝用很长久时间的沉默,来消化朱雪槿这一段话;朱雪槿没有得到阳寒麝的回应,但见他这样若有所思,也知道他在反复的推敲。当时朱烈对她讲这件事情时,大概用了三五日的工夫,而朱雪槿完完全全的明白,却用了将近一个月的行军时间。不过这对于阳寒麝来说,似乎不成问题,因为就在朱雪槿还在观察他的时候,他已经抬眼,面儿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甚至破天荒的第一次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便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跟着先生学习这许多年,竟不如这一个上午,在你这里听到的东西多。朱雪槿,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女子。” 神奇似乎并不是什么夸赞之词,朱雪槿依旧带着谦恭的笑意,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谬赞,如若大皇子日后有何不解之事,如若不嫌弃,可以与雪槿探讨,雪槿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大皇子提供最好的方案。” “好,那便一言为定,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一本会行动的兵书。”阳寒麝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这倒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真心的笑意,她愣了下,很快笑靥如花,道,“承蒙厚爱了。” *** 驻扎的工夫,见朱雪槿靠在帐篷中休息,阳寒麝负手而出;今日朱雪槿给他讲了许多行军的重要之事,他需要在脑子里再过一遍,好好消化。高品轩跟在阳寒麝身后,见他沉思的样子,也不好去打扰;末了,阳寒麝回头,见高品轩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恢复了冷漠的模样,道,“怎么了?可是有话说?” “大皇子今日与雪槿姑娘行于最前方,相谈甚欢,”本来高品轩已经不打算再插手阳寒麝之事,选择完全相信;可是今日的事情,还是让他难免心中疑惑,“臣陪伴大皇子这些年,从未见过大皇子如此。” 这一次,阳寒麝没有气,反而转过头,眼神中闪着些热切的期盼,“朱雪槿此人,就像是一本行走的兵书,她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想,日后,她是要为我所用的;想到这些,让我怎能不开心。” 阳寒麝说着,手都在微微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把朱雪槿按在身边,让她只辅佐自己一人,哪里都不许去。高品轩却有些担忧,又开口道,“大皇子,雪槿姑娘的性子……就算我们实施了那个计划,她会真的完完全全属于您吗?” “饶是再强大,她也毕竟是个女子,”阳寒麝抱起膀子,眼神望着远方,“为了得到这个王位,我会不惜一切手段。况且我只想得到她的人,并不想得到她的心。届时,就算用尽卑鄙的办法,我也一定要留住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0、心悦懿楠知槿随兵行,寒麝雪槿夜受敌火攻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在薛南烛的帮助下,阳懿楠的身子恢复的很快;阳和煦与阳玄圣再临之时,阳懿楠已经不用荣心悦的搀扶,便脚下生风,一阵烟儿似的冲了出来,口中喊着“雪槿,这几日怎的都未来看我”,“我”字话音还未落,却见来者唯有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个,不禁踮了脚尖向后瞧了半天,确定就只有面前这两人后,有些傻傻的问道,“怎的只有四哥与八哥两个?雪槿怎的没来?” “你们两个啊,真是着了雪槿的道了,天天在我耳旁提这个名字,”阳玄圣无奈的笑笑,又道,“我这耳朵听得可都快长茧子了。” “四哥净胡说,耳朵里面怎可能长茧子,”阳懿楠说着,望向脸上多多少少带着些呆愣的阳和煦,道,“八哥你说,雪槿怎的没来?可是你痴痴缠缠的,气着人家了?” “怎么可能,”阳和煦一下便提起了精神,念起之前的事情,还忍不住用手背触碰了自己的嘴唇,笑嘻嘻道,“我们好着呢,只是……北京城郊,有些辽国的暴民闹事,雪槿奉命前去围剿了。” 说到这里,阳和煦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念起朱雪槿离去时,马背上的背影,他的心里居然开始有些疼了。 阳懿楠却为朱雪槿抱起不平来,直接道,“父王也真是的,不过是些暴民而已,夏国哪个大将军不能去,非得使唤雪槿去。就算是朱大将军的女儿,雪槿毕竟也是个女儿身,自己一人行军打仗,万一受伤一类的……” “南烛倒是跟着她,而且,此行不止她一人,大哥也跟着一起,”阳玄圣接过阳懿楠的话,接着道,“或者说,是大哥钦点雪槿跟着一道前往剿匪的。” “大哥的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夏国大将军一抓一大把,天天吃着朝廷的俸禄,他们除了给父王溜须拍马,还能有什么贡献?现在终于有这些废物点心的用武之地了,大哥居然还不用他们,反而用一个女子?”这个问题,阳懿楠就算想破了头,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荣心悦不知何时出了来,面儿上多有思索之色;末了,他拉了阳懿楠的手,开口道,“大皇子与楠儿你一般,知道那些将军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哪里能够懂得什么行军打仗;而雪槿不同,雪槿从小就跟着朱伯父走南闯北,行军经验丰富;此番朱将军脱不开身,带着雪槿在身边,或许也会多一重保障。毕竟算上上次前行闽国,这一次,不过是大皇子的第三次出征,他必须谨慎再谨慎,方才可以。所以,他选择了雪槿,这本无可厚非。“ “你怎么倒是向着大哥说上话了,你可是要站在八哥这边的!”阳懿楠气呼呼的抱起了膀子,顺道甩开了荣心悦的手,以表示自己到底有多生气。 荣心悦苦笑摇头道,“楠儿,这并非向着谁,而是把我看到的、想到的说出来而已。” “心悦说得对,三妹,莫要胡闹了,”阳和煦见状,忙做起了和事佬,生硬的把阳懿楠的手和荣心悦的手放在了一起,又对阳懿楠道,“三妹日后可不得如此任性,诚然你为了心悦,放弃了一切荣华富贵;可心悦何尝不是为了你,也放弃了自己远大的理想,与你归园田居。日后你二人要相敬如宾,我们在这里,才能够放心。” 这一席话过后,阳懿楠眼眶竟有些湿润了;她不服气的跺跺脚,撅着嘴对阳和煦道,“八哥,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我与心悦两个,才不放心。” “那大可完全不必,”阳和煦温柔的笑笑,眼神之中忽的多了些阳懿楠看不懂的神色,“我现在身边有雪槿,有四哥,已经足够了。他们二人一武一文,拥有了他们,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雪槿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于朱雪槿,荣心悦是十分欣赏的;或者说,从小时候开始,荣耀就不停的说着朱雪槿如何如何优秀,他耳濡目染的惯了,“对于八皇子日后开拓疆土,有着极大的帮助;至于四皇子便更不必说,其智谋无人能及。只是尚有一事,我心中一直担忧大皇子,总觉得大皇子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简单。日后行事,八皇子该多多注意大皇子才是。” 荣心悦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阳玄圣心中多多松了口气;偷偷观察阳和煦的工夫,他果然露出了与阳玄圣心中所想的一般讶异表情,开口对荣心悦道,“你们怎的都让我提防大哥?大哥可是敬娘娘的儿子,敬娘娘又是所有娘娘之中最疼我的,大哥虽说不善言辞,又不爱理人,可总不会与我反目成仇啊。” “人心叵测,”荣心悦摇摇头,见阳和煦似乎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通的,又见一旁阳玄圣微微向他摇着头,也大概明白了些意思。他如今说什么也是人微言轻,况且他与阳懿楠就要离开这里,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他们毫无瓜葛。如今话既然已经点出来了,他也不再继续下去,只道,“心悦只望八皇子能安稳登上王位,心无旁骛的一统五国。” “这是自然的,”阳和煦说着,又望着阳懿楠道,“而我只望我这个三妹,能够得到幸福,就足够了。” “八哥,你……”一句话出口,让阳懿楠刚刚干涸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想以生气来掩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终变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雪槿临走前,托我将这些药丸交与你,”阳玄圣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瓶儿,又对阳懿楠道,“瓶中药丸,一日三丸,饭后服用,对于巩固你的身子有裨益。因南烛也跟着雪槿一道离去,所以这些足够你服用半个月,半个月后,他们怎的也该回来了。” 阳懿楠接过青瓷小瓶儿,点点头,道,“嗯,待雪槿与南烛回来,再见一面,便也到了我与心悦要离开的时候了。” “决定去哪里了吗?”阳和煦关切的问道,他只有这一个亲妹妹,一母同胞,从小,他便极为亲她,一直到如今,从未变过,“盘缠可是够用?” 阳懿楠颔首,道,“盘缠自然足够,金银首饰、马车、行李皆是极为充足,八哥不必担忧。我与心悦想先去卫国,见识一下卫国的风土人情。都说卫国瓜果极其香甜,景色又美,我们便先去那里住一小段。” 卫国……那是自己魂牵梦绕之处,又是生母的母国。阳玄圣忽然露出有些艳羡的目光,阳懿楠的这种自由,是他一直想要的;可是……他如今尚不能拥有,他不能去追求他的爱、他的理想,他如今被捆绑在阳和煦的身边,唯有阳和煦成王之后,他方可功成身退——他多希望那一日,能够早早的来临。 “卫国美人之多,不计其数,”阳和煦忽的严肃着脸色,对荣心悦一字一句警告道,“心悦,你若敢对三妹有一点他心,就算是铲平卫国,我也要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 “不敢,不敢!”荣心悦连忙拱手,诚惶诚恐道,“八皇子,心悦对楠儿一片真心,心中早已容不得其他女子半分。” “是啊八哥,别吓唬心悦,”阳懿楠立即护在荣心悦眼前,生怕荣心悦受半分委屈,“况且,是我说要去卫国的,和心悦没有关系!八哥还未成夏王,可这威势可已经露出来了,真是吓人!”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没嫁出去,已经开始和别人同仇敌忾了。”阳和煦一副明显受伤了的表情,苦着一张脸道,“我可是心心念念的为你着想,身为你的娘家人,日后不能再见,现在总得把话说完呀。” “谁说日后不可再见,”阳懿楠说着,上前大大的拥抱了阳和煦,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微微露着笑意道,“待你成王之后,待父王与母后已经不再对我构成威胁,也许我还会回来,也说不定呢。” “那便……”阳和煦揽住阳懿楠的腰,同样紧紧的抱着她;好像一松手,阳懿楠就要消失一般;他开口,眼眶刹那就红了,“太好了,在你幸福的基础上,若日后还能相见,我便再无遗憾了。” 阳玄圣立在一旁,看着阳和煦与阳懿楠,对一旁的荣心悦善意的说着,“心悦,八弟向来最疼爱的就是三妹,他就算说错什么,你也别介意,他真的是太爱这个妹妹了。” “四皇子说的哪里话,八皇子与您也算是从小便与心悦相识,心悦是了解八皇子的。若是心悦也有妹妹要远嫁,想来心悦也是如何都无法安心的。” “嗯,是啊。”阳玄圣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抱在一起,似乎如何都不愿分开的两人,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了;这样的气氛,似乎怎样破坏,都是罪。 *** 而另一边,经过两日的赶路与扎营,朱雪槿与阳寒麝一行已经抵达北京城郊。这里经过那些辽国暴民的侵袭,变得萧条不少;朱雪槿还记得她护送阳玄圣与阳和煦两个到盛京那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繁荣的紧,丝毫不与北京城有什么差别。而如今再看这里,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房子,偶尔经过的犹如被惊着了的小鹿一般的居民,朱雪槿重重叹了口气,毕竟是辽人的作为,虽说是暴民,是同样被辽王打击着的“外人”,但他们的国家,毕竟是辽国。 军队的驻扎之地,便选在了这处颓唐的村庄之中;而只过了一个白天的工夫,待夜深人静之时,外头士兵高声的“着火了、着火了”便将朱雪槿从梦中惊醒。迅速穿好衣裳起身到外一瞧,果不其然,最靠外的几个帐篷已经起了火,而约莫几百人都在村子的水井中提起桶,在忙着灭火。 阳寒麝黑着脸立于帐篷之前,高品轩静立其后;朱雪槿见了,也忙上前,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看来这些贼匪知道明着拼不过我们,开始暗箭伤人了。可若晚上我们的士兵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万一明日他们奇攻过来,我们是占不得半分便宜的。”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阳寒麝头也不回,只是盯着那不远处的火光,这般冷漠的开口说着,“这些贼匪与一般的经过训练的士兵不同,他们都是些刁民、流氓、地痞、无赖,他们的招数、方法,兵书中可未曾有半分记载。” “大皇子说的正是,”朱雪槿说着,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使用夜里骚扰对策,那我们便直接迎战便是;留下那几百兵力灭火,再留五百看守驻扎之地;余下的,由我等带领,向四方展开地毯式搜索。擒贼先擒王,他们之中一定有带头的,我们便把带头的揪出来,先莫要处置,让我与他谈谈。” “你怎的就确定那带头的一定就在附近?”阳寒麝这回,终于回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抓抓头,道,“我觉得若我是那带头的,应该会在附近看一看这里的情况,再作下一步的部署才是。毕竟这可是三千军队,并非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来者之中,还有夏国的大皇子,他难道不想见一见夏国的大皇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好奇心这东西,是将领都有的,无论这是精英将领,还是无赖将领。” “好,”阳寒麝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朱雪槿,且他的确觉得,朱雪槿说的颇有道理;换位思考,若他是敌将,也的确会对这个拥有夏国大皇子的特殊身份者有着颇大的兴趣,“那便按照你所说。高品轩,你吩咐下去,五百人灭火,五百人留守,其余的两千兵力,分成四组,每组五百人,分别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1、活捉贼匪头目,雪槿花言劝说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所言的确非虚;且何止非虚,甚至不待她与阳寒麝整装待发,跟在后头,向南行的部队已经发生骚动,朱雪槿与阳寒麝默契对视之后,几乎同时拔步而去,速度极快,不分上下。高品轩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此时再望着朱雪槿的工夫,忽然对她改观很多;甚至他想着,如若不用什么手段,让朱雪槿与阳寒麝在一起,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些年来,就算是一直陪伴在阳寒麝身边的自己,也不曾与他有过如此的默契。 其他几个方向的士兵,前行数里未发现问题,很快都回了来;而南行的五百士兵,已经与阳寒麝、朱雪槿、高品轩三个将埋伏在这附近的贼匪全数拿下;尽管他们个个五大三粗,壮实的紧,又是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阳寒麝带的这些士兵却未有半分胆寒,在捉拿贼匪的过程中,表现的十分英勇。 朱雪槿使薛南烛去给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医治,自己则跟着阳寒麝与高品轩,来到了将众多贼匪绑的严严实实的空地上。这样数来的话,贼匪数量约莫一百人左右,个个壮硕的老牛一般;朱雪槿的眼神在贼匪中间流连,耳边飘过那些贼匪口中难听的谩骂声;其中自然不乏是专门骂她的——什么辽国的夏国狗一类;不过这些朱雪槿充耳未闻,她依旧仔细的在贼匪之中搜索着,一旁的阳寒麝则带着些兴趣的望着朱雪槿,一方面想知道她的能力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好奇,一个女子,被这些大男人骂这样难听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能继续跟着自己的内心而行,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终于,朱雪槿的目标锁定在一个甚少开口,只是一直锁着眉头的男子身上;这男子四十上下的样子,身形极其健硕,肤色较其他人要白皙些;他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阳寒麝身上,却不看自己与高品轩一眼;看起来似乎不经意,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内里分析着这个一直未开口的大皇子,究竟在想什么。 朱雪槿也不多说,不在任何人的掩护下便直接上前,拉出了人群中的那名男子;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名男子的手臂时,立即有一旁的贼匪们开始群起而唾之,朱雪槿不疾不徐的抽出锦帕,一面擦拭着,一面冷着脸将那男子生生拉了出来,让他站在离阳寒麝不远的地方,这才对着阳寒麝道,“大皇子,这位便是领头的那个了。” “放开张三哥!”底下被绑住的那些贼匪开始暴动了,立即有包围着的士兵上前,压制住他们;可压制了他们的人,还是压不住他们的嘴,他们依旧在恶毒的诅咒着朱雪槿,用他们所知道、所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 朱雪槿依旧选择充耳不闻,好像那些都与她一点干系没有一般;被贼匪唤作张三哥的男子冷哼望着朱雪槿,同样啐了一口,道,“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三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阳寒麝却望着朱雪槿,看着她身上那些恶心的唾沫,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先对其道,“你先回营帐收拾一下,出来再审也不迟。”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扭头便走。 张三对着朱雪槿的背影,依旧远远的啐了一口,似乎对朱雪槿最是不屑,口中还叨叨着,“什么辽国最厉害的女子,我呸!不过是夏国养的一条狗而已,不止是狗,还是个内讧狗,专门挑母国的子民来害!试问苍天饶过谁,朱雪槿,朱烈,你们朱家满门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闭嘴!”随着阳寒麝这一声出口,他的宝剑已经抵在了张三的脖颈之上,只要再稍稍用力,立刻就能给他的脖子开一道不小的血口子;张三却临危不惧,挑着眉头对阳寒麝道,“夏国大皇子,你可千万别是个草包,下手啊,你现在立刻就下手啊,不然你就不是个男人!” “真是放肆,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高品轩迅速绕到张三身后,对着他的后小腿就是狠狠的一脚;张三腿部吃痛,一下没稳住,便跪了下去,高品轩冷冷开口,道,“大皇子留你狗命,是有事询问,你当你是谁,大皇子真的不敢杀你?” “你问什么,我也不会说,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张三努力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高品轩踢的跪在阳寒麝面前;后来,为不跪,张三索性直接侧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过头,也不说话;底下被捆住的那些贼匪全都叫好,好像这场仗他们完全不是被俘虏,而是打了个大胜仗一般;这可着实气坏了高品轩,可抬头看阳寒麝的工夫,阳寒麝却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没什么其他表情。 朱雪槿总算是换好了一身新衣服,清爽的回来之后,见局势如此,她倒也不心急,只是上前,先对着阳寒麝拱手道礼,后立在他身旁,对着面前明显在耍无赖的张三,一字一顿道,“张三,你以为你这般,我们便拿你没辙了是吗?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找不到你的老巢,还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你们可以杀了我啊,我并不怕死。”张三抬起头,望着朱雪槿,双眼透露出无限的恨意。 “你是不怕死,”朱雪槿轻轻松了口气,微微扬着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道,“那不知你这一百个兄弟,可是个个都不怕死?听说贼匪最讲的就是义气,若我们杀了你们这些兄弟,当然,你肯定也活不成,然后再把你们的头一个一个的取下来,分别挂在我们兵营的四周。这可是一百多个人头啊,他们损失了一百多个兄弟,还被这般羞辱与凌辱,一般人都受不了吧。” 朱雪槿说着这话的工夫,张三的脸便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嘴唇也抖动的根本无法掩饰;朱雪槿见状,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届时余下的所有贼匪,肯定都是铁了心的要给你们报仇,当他们举兵来攻打我们之时,我们哪里还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去找他们在什么地方,直接一举歼灭了,这岂不是更加快哉?” “你这蛇蝎毒妇,你……你不得好死!”张三惨白的脸色,被朱雪槿气的浑身发抖。 “先别管我的死法,现在是你会先不得好死,或者说……你们所有人,包括今日不在这里的,都会不得好死,”朱雪槿说着,又一拍手,道,“或者我还有个提议,大家都不用死,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张三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却并非否定。朱雪槿笑笑,眨眨眼,接着道,“我先来问你,你是他们之中的小头目,还是大头目?这个我要先知道,才能说下面的话。” 张三头也不回,只简洁明了道,“先放了我这些所有的兄弟,我才会说。” “你简直痴人说……”高品轩当真有些被这个张三气着了,夏国的士兵好不容易生擒了这一百多人,他们在此谩骂半晌,又吐得朱雪槿满身皆是,如今还想走? 不过“梦”字还未出口,朱雪槿已经先行开口道,“好。” “雪槿姑娘!你可问过大皇子的意见!”高品轩刚刚对朱雪槿有的好感,又消失了大半;朱雪槿回过头,眼神望向阳寒麝,但见阳寒麝依旧那个冷漠的样子,只是点点头,又转头对张三道,“张三,你也看到了,我们大皇子都点头说好,接下来,你可是要好生配合了。” “哼,只要你们说话算话,我张三自然不会输给你们。”张三说着,望向那余下被绑的一百多人;果不其然,已经有士兵在阳寒麝的吩咐下,去给他们松绑,且驱赶着他们向外走;不过他们似乎不愿走,依旧吵吵嚷嚷的,要张三一起走才是,不然就拼个你死我活。朱雪槿摊开手,对张三道,“这下,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了?” 张三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对着自己那些兄弟大声吼道,“要你们走,你们就快些走,头也不要回!我很快就回去!” 看来张三的话在贼匪之中,威慑力是极大的;他此番虽然说得很少,但至少那些本来要闹事的贼匪,都乖乖的跟着士兵们一道走了。很快,热闹的空地便安静下来,朱雪槿蹲下身子,对着坐在一旁,微微侧着头、又死死闭着嘴的张三道,“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朱雪槿,你凭什么觉得什么事情你都志在必得?”张三回过头,依旧带着彻骨的仇恨,死死盯着朱雪槿,那微微亮出来的牙,犹如野兽的獠牙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倒朱雪槿,用那最尖锐的牙刺穿她的脖颈,“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在这里,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如今,不需要威胁,”朱雪槿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极其自信道,“说一不二是一个将帅应有且必有的品质,无论是将军还是山大王,都是一样的。” “你……”张三死死咬着牙,一副拿朱雪槿没办法的样子;后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是软了下来,“好,我便告诉你就是。我们一直活跃在夏辽边境,就是因为不满这百年来,辽国都是夏国的附属国一事。我大辽人强马壮,完全可以靠自己成事,就连夏国的军事,我大辽都占了大半。既然如此,为何辽国不吞并夏国,而是甘心为奴呢?大辽之人永不为奴,永不为奴!” “张三,这便是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与夏国结盟,辽国便是被奴役?”朱雪槿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摇头道,“其实并非如此,夏国经济繁盛,军事较弱;辽国是军事大国,但经济却是跟不上。辽国与夏国并非是主仆关系,而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你试想一下,就算辽国侵占且吞并夏国,又能比现在好多少?作为一个王,自然要更多的为己国的百姓考虑,如若不是必要,谁愿意打仗?谁愿意一直过兵荒马乱的日子?你也定是有妻儿的,你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儿在战争之中孤苦无依吗?” “我……”朱雪槿一番话,似乎戳到了张三的痛处;他咬咬下唇,使劲摇摇头,又道,“你这不过是安慰自己之言而已,实际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我们兄弟三人,组建反夏军,一直在这附近挑起争端,就是想让大王看到,如果他想要攻打夏国,我们愿做先行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王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为保夏国子民而伤害我们?” 兄弟三个。看起来,带头的是三个人,而这个张三,就是其中一个。从话语之中得到这个线索之后,朱雪槿又接过话来,继续道,“大王不愿伤害任何本国子民,包括你们。可若因为你们这一小群人不停的滋事,而闹的夏国与辽国分裂,日后要兵戎相见,那样,难过的就是大部分的辽国子民了。大王自然不愿伤害你们,可是你们,真的是先伤害了大王的心,不是么?” “歪理,谬论,我们就是被大王放弃了。”张三冷哼一声,接着道,“的确,可能出动我们所有人,都不敌这三千夏军,但是……能杀一个便是一个,杀了一个,便是我们为辽国多做了一分贡献!我们为自己的死而骄傲与自豪!” “算了,和你说不通,”朱雪槿摇摇头,后直视着张三的双眼,认真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就凭你,还想见我们老大?真好笑……” 张三冷冷一笑,还来不及说接下来的话,阳寒麝已经接过话来,冷漠着开口道,“那如果带上我这个夏国大皇子呢,可是有资格?” “大皇子!”高品轩的脸登时都绿了,而与此同时,回望着阳寒麝的朱雪槿,脸同样也绿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2、决意两人一道前往贼窝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张三的脸色闪过一刹那的惊异,不过很快回归不屑,冷笑着道,“夏国大皇子,哼,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我等山野之人,可是……” “废话少言,你便直说,若我同行,可否相见。”阳寒麝言简意赅,也实在懒得和张三说这许多废话。 “那是自然,”张三的嘴角含着一个不可说明的笑意,这也是他被俘虏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不知道夏国大皇子,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闯我们的贼窝了,就凭你们二人之力。” 张三的话中之意很明显,二人,指的就是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甚至都没有把高品轩算进去;阳寒麝低垂着眼睑,看都懒得看张三一眼,只道,“别说二人,一人我亦无所畏惧。只怕你这空有贼心,未有贼胆,不敢让我前往。” “我?哼,欢迎之至。只是夏国大皇子,届时没人保护,你若命丧我这贼窝,岂不是有点亏?”张三斜着嘴角,好像看到了一个马上就要步入黄鼠狼之口的弱鸡一般。 “你够了!怎的这般与我国大皇子讲话,你是什么身份!”高品轩已经无法忍耐阳寒麝再受到这样的侮辱与挑衅了,上前一脚踹在张三的身上;见他应声倒地,又抽出宝剑,抵在张三脖颈上,威胁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找不到你们老巢了吗?那些刚刚离去的贼匪,我们随便找个人跟着一直走,难道会寻不到?” 其实此时此刻,朱雪槿已经抱着议和而非打仗的心态;一来,虽然这群贼匪在夏辽边境多番欺压百姓,掠夺财产,可并未有大的作奸犯科之说;二来,他们毕竟是辽国人,刚刚又听了张三的诸多陈词,想来他们此番怎的也是一心为辽国着想,只不过他们想的方向错了而已。 朱雪槿尚未开口,阳寒麝已经抓了一下高品轩的手臂;高品轩回头,见阳寒麝示意他莫要如此,唯有气呼呼的收回了宝剑,重新站回原处。阳寒麝望着灰头土脸依旧带着不屑的张三,冷漠开口,道,“你可知为何我要留你狗命,而且放了那些贼匪?” “呸。”张三啐了一口,没有答话。 阳寒麝不以为意,继续道,“看你这个年纪,该是听说过辽国从前有个铁血公主。” “那是自然,”听闻到铁血公主的名号,张三的表情都由不屑瞬间变得肃恭起来,好像生怕亵渎了一般,“铁血公主可是我们三兄弟最最崇敬之人,她于战场上的那种种果断与决绝,策马驰骋的那种风度,还有天生的霸气,那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风范。” “她是我的母亲,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辽国的血液。”阳寒麝依旧冷冷的这般说着,完全不去在意张三已经完全呆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的傻傻模样。 “你,你……你是铁血公主的儿子?!”张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般;他的眼神之中忽的有泪光闪烁,死死咬着牙,他还是有些不信,“我是听闻铁血公主嫁去夏国,那是不可违抗的圣命,这此之后,铁血公主便完全消失了。若铁血公主依旧在此的话,辽国早已把夏国作为归属国收下!你若是铁血公主之子,你可能够感受到她的用意,她的理想,她的蓝图?” “你又不是母亲,怎知母亲的心意。”阳寒麝说着,摆摆手,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只要见你们带头的。在兵戎相见之前,若能够说通便是,若说不通,那我们只能战场上见。” “好,”这一次,张三答应的极为爽快,他早该看出了,阳寒麝虽为夏国的大皇子,可他的身上却有着辽国人所特有的那种气质,就算凭这高大威猛的外形,也不像是夏国特有的风格,原来他竟是铁血公主之子。张三眼眶都有些湿润,攥了攥拳头,他认真道,“我便带你们二人去见大哥,但是有一点,只有你们二人,军队不可跟着,他,”张三看了看一侧的高品轩,又道,“也不行。” “我也是辽国之人,有何不可。”高品轩隐隐忍着怒气,可当真快要忍不住了。 张三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看他能否给一个肯定的答复。阳寒麝并未让他失望,点头答应的同时,高品轩却好像跌入谷底,完全被人抛弃,也没有人丝毫会拯救他一般的耷拉着脑袋,竟是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时候不早了,先休息,明日一早出发。”阳寒麝说着,将张三交给了高品轩,后先行离开。朱雪槿咬了咬下唇,对着高品轩拱手道别,后紧紧相随。唯独留的高品轩与被绑的粽子一般的张三还留在这大一片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高品轩可是气的要命,但又无可奈何;张三望着高品轩这个样子,冷哼一声,道,“我早已看出你武艺极强,此番不让你前往,也是不想伤到我方战友。你若要怪,就怪自己太早的把自己的个性暴露出来了。”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说什么风凉话。”高品轩的手一下便紧紧掐住了张三的脖颈,恶狠狠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若大皇子少了一根毫毛,无论是谁说什么,我也要你们整个贼匪窝子跟着陪葬,一人不留!” 张三的脸憋得青紫,高品轩见状,稍稍松了手,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背对着张三。张三却忽的笑了,这笑声惊天动地的,让高品轩都不得不侧目;他开口,语气之中带着狂妄之意,“就算你是一头忠犬又有何用,我都看的出,你们的大皇子重视朱雪槿多过你太多了!你永远都只是他手下的一条狗!” “那又如何,你可知,狗的用途,有些时候,人可是比不上的。”高品轩这一次倒是并未因这话有所动摇,反而带着一脸冰霜的对张三道,“况且,朱雪槿此人,我等是势在必得的。她的作用,同样不可小觑。” 张三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易怒的高品轩有些可怕了;本来他一直认为,容易暴怒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单纯直白之人,不足为惧;可就刚刚高品轩那几句话,脸上浮现的那个笑容,却让他从头到脚的不停掠过寒冷之风,明明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他却好像处于冰窖一般,冰冷彻骨。 *** 阳寒麝本已经更衣睡下,却忽的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敏感的起身,大声唤道,“是谁!” “大皇子,是我。”朱雪槿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阳寒麝总算放下一颗心;他起身,将大氅披上,后点燃油灯,道了句,“进来。” 朱雪槿推门而入的时候,面儿上神色复杂;她先礼貌的福身问安,后也不多说其他,直入主题道,“大皇子,此番前往贼匪头目之处,大皇子也要跟去,是否有些欠考虑?毕竟大皇子您身份尊贵,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状况便是无法控制的了。” 阳寒麝没有说话,反而走到一侧,拿着宝剑,在手里颠了颠之后,一下便出鞘,下一瞬间,那锋利的剑尖已经指向了朱雪槿的脖颈;朱雪槿甚至能感觉到剑风,以及剑尖传来的有些冰冷的温度;只不过她却毫无畏惧,直直的望着阳寒麝,开口道,“大皇子此番是想告诉雪槿,您可以保护自己,是吗?” “我可以保护我们。”阳寒麝这般纠正道,后望向朱雪槿,眼神之中,似乎荡漾着回忆的涟漪,“你可是忘了,当初在殷国水战之时,是谁救下你?” “雪槿不敢,”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道,“雪槿心中对大皇子一直充满感激,无论是对大皇子的相救,还是对大皇子的相信。” * 朱雪槿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一意孤行、不顾朱烈反对的要前行打探,而阳寒麝也完全的选择了信任她,且与她一道前行,只可惜,她算错了,也险些让与自己出行的一干人等都丧了命,这是她人生中一个最大的污点,也是一直让她最无法抬得起头的一件事。 明明当时他们的行船已经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可她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半天之后,方才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可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3、愈发接近的二人 朱雪槿还记得,当时她已经满心绝望,甚至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且为自己陪命的,还有一个夏国大皇子。当时阳寒麝那么果断的把她抱起来,那句“抱紧我,别死在这里”,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火,又像是绵绵阴雨之间的一把油纸伞,那可能不仅仅是八个字,那是希望。 不,阳寒麝给她的希望又何止这一次;她记得那是荣天瑞尚在人间之时,她二人为医阳和煦的雪盲症而前往采摘雪莲,却不幸遭遇雪流沙,两人从悬崖双双坠下;又巧被刚好经过的阳寒麝所救;朱雪槿如何都无法忘记当她浑身又痛又虚,艰难的睁开眼之时,面前的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那个模糊又坚毅的脸庞,那个平淡的听不出一丝语气的声音,在告诉着她,救她的人名字唤作——阳寒麝。 “喂。” 见朱雪槿已经发了半天的呆,阳寒麝忍不住蹙着眉头开口这般催促了下,意思倒是很明显;如今天色已晚,又刚刚经历过太多事情,他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足以应付明日与贼匪头领的会见。 朱雪槿脸色赧了赧,搓搓手,有些局促道,“大皇子的能力雪槿从未怀疑过,只是明日毕竟你我二人前往,并无他人保护,雪槿希望……大皇子还是要万事小心的好,贼匪本身也不是什么君子,说话可以不作数的,大皇子不可尽信。” 阳寒麝颔首,朱雪槿想了想,有些在意的开口道,“大皇子,雪槿尚有一事。高侍卫与大皇子向来是影不离形,这一次那张三特意要求高侍卫不可跟随,不知高侍卫他……” “高品轩的行踪,有时候我都掌握不到,区区一个张三,又能如何。”对于高品轩,阳寒麝倒是完全信任的;就算想尽办法的阻止,高品轩也一定能够在他们身后悄悄跟随——就更别提以张三如今的状态,怎样才能阻止得了高品轩。 朱雪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小瞧了高品轩;刚刚在张三提出只让她与阳寒麝前往的时候,高品轩那青筋暴出的额头,以及种种像是就要失控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张三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无法跟随;而阳寒麝独独留的高品轩看守张三,同样是有目的的,怕就是要让张三能够毫无戒心的相信,高品轩已经因此而气急败坏,让张三得意起来;人啊,只要得意起来,一定会露出什么马脚的。 不简单,这一主一仆都非常不简单。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拱手,恭敬道,“既然如此,雪槿便安心了。有高侍卫在,安全自然又有了一大步的保障。时候不早,雪槿告退,大皇子好生休息,明日一早,雪槿再来请安。” 阳寒麝挥挥手,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笑意,默默道,“嗯,发现了么。” ***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已经整装待发,干净利索的立于帐篷之前,准备叩门向阳寒麝请安的工夫,一旁守卫的士兵却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道,“朱姑娘,大皇子已前往高侍卫所在之处,要小的通知您,到了之后也速速赶去。” “谢谢这位大哥。”朱雪槿一面拱手言谢,一面扭头抓紧就走;抬头望了望日头,这会儿太阳尚有半个隐藏于山中,也就是个卯时左右的样子,阳寒麝昨夜休息的时候已近子时三刻,怎生起的这样早。 朱雪槿匆匆赶到的工夫,张三已经被松了绑,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高品轩阴沉着脸色立在一侧,倒是颇有几分阳寒麝的风范;朱雪槿几步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问安,阳寒麝颔首,后扭头对张三道,“人齐了,走。” 张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每每经过一排士兵前,便吹个口哨,十足的流里流气;阳寒麝与朱雪槿在其后默默跟随,没人说话;张三走出老远,还回头,笑嘻嘻的望了望已经快看不清人影的高品轩,后一面走着,一面道,“你们这个高侍卫,还真是极盛气凌人,我张三最看不惯他这种人。” 阳寒麝与朱雪槿没人搭他的话,也没人理他。张三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只是心情不错的走在前头。他身后的可是夏国大皇子,不管怎么说,昨夜的奇袭虽然没有凑效,但他可是安稳无恙的救下那些弟兄,自己也毫发无伤的回了来,又顺道带回了夏国大皇子,这是怎样的大功一件呀。 朱雪槿与阳寒麝这一路都在观察着地形;此处已经位于夏辽边境,或者说,再向前,便已经是辽国境内,归辽国管辖;四周都是黑苍苍的大山,山间羊肠小路,一不留神,极容易迷路。或许这也是这些贼匪选此为址的目的,若行军至此,遭遇贼匪从上向下的伏击的话,别说是三千士兵,三万都要葬身于此。 终于在群山之中,一处陡峭的山腰上,一个寨子的模样逐渐显现;朱雪槿的手不经意的就放在肩膀上背着的弓上,这一细节被张三瞧见,他忍不住笑道,“一会儿到了寨子口,你们二人都不能带任何武器进去。” 没有武器傍身,那不是羊入虎口?朱雪槿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开口道,“为何不让带武器,难不成你们贼寨那样庞大的人口,还怕我与大皇子两个不成?” “规矩就是规矩,我知道你向来深谙兵法,不过激将法这一套,对我无用。”张三说着,吹着口哨走在前头;阳寒麝与朱雪槿双双对视,默契的发现彼此的头第一次他是心甘情愿,他是为宝剑饮血,可这一次,他可当真是心不甘情不愿了,也难免心中有些烦躁。朱雪槿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莫要焦急,一切待我们见过他们的老大之后,再作定夺吧。” 朱雪槿越想张三昨夜的话,以及今日的表现,便越觉得不对劲;今日的他,种种作为,似乎都特别刻意,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一般;念及此,她倒是完全忘记了阳寒麝向来不喜与别人太过接近,反而特别的靠近了他,用最低的声音道,“大皇子,你可觉得这张三,今日与昨夜好像判若两人?” 朱雪槿似乎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阳寒麝不会对她的靠近有任何的不适感,这是对敬妃都没有过的;他也微微低了声音,回道,“他好像故意的在惹怒我们。” 故意?没错,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朱雪槿颔首,接了话道,“他到底是想试探什么?试探高侍卫是否在身后?” “不像是如此,”阳寒麝说着,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前方不远处的张三,“他们似乎对我母亲很是敬佩,昨夜说到之时,你可曾见到张三眼中泛起的涟漪?” 自然见到了,朱雪槿颔首,道,“且听闻张三话意,似乎他们之前好像追随过敬妃娘娘一般。如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一会儿的会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残暴的场面了。” 说归说,猜归猜,一切都要等事实放在眼前才是。所以当朱雪槿和阳寒麝两个站在贼匪首领面前,看着对面坐在虎皮椅子上,年纪同样四十上下,可却干瘪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男子时,都是一副讶异的样子——没错,这一次,连阳寒麝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情了,这哪里有一个首领的模样,似乎他随便一掌拍过去,这男子都要随风飘上一阵。 若不是张三的那句“大哥”出口,两人还是反应不过来;张三却恭恭敬敬的对那男子拱手,道,“这妞儿是朱烈的女儿朱雪槿,我们并不陌生;而这位公子,正是夏国大皇子,也是此番敌军主帅。” 张三对着首领介绍完朱雪槿与阳寒麝,这才对着他二人道,“这便是我们的大哥,我张三说到做到,没错吧?” “就你二人前来?胆子也是不小。”首领嘴角横过一丝冷笑,后不待两人开口,直接大声道,“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个绑起来!那些先回来的人可是说了,昨夜被五花大绑的放置于军营中,今日,我便先为他们出这口恶气!” “谁敢!”阳寒麝蓦地将这二字吼出口,倒是当真惊着了已经围上来的贼匪们;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阳寒麝所震慑住了;张三趁机到了首领身旁,对他耳语几句;首领听完之后,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再度开口间,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先都退下。” 眼见着围上来的一群人都退了下去,朱雪槿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再回望首领的时候,却发现首领的眼中竟与昨夜的张三一般,泛着涟漪,此时此刻,她是越来越肯定,这二人——不,可能算上这整个山寨,可能都与之前的铁血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4、铁血公主的军师 “在下李治。”不曾想,那首领好像换了个人一般,忽的便正色起来,开口便道,“若你当真是铁血公主之子,那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说。”阳寒麝惜字如金,双目敏锐的回望着贼匪首领李治,心中倒想到了他要问什么;夏国书库之中,有一本尘封已久的兵书,那是敬妃所著,将她对行军打仗的心得都写了进去,且与同一时间将军们所著的兵书,有许多不同之处。自然,在夏国,这兵书并不受人重视,正如敬妃也完全是冷宫之妃一般;可若对于敬妃曾经的拥护者,他们一定耳熟能详,甚至牢记心中——这便是阳寒麝的想法。 事情也正如阳寒麝所料一般发展,果不其然,李治一开口,便是如此问题,“行军打仗之中,如何预知胜利。” “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 朱雪槿有些讶异的望着阳寒麝,毕竟这些都是自己从未从书中读过,也从未从朱烈口中听过的;而阳寒麝这般的侃侃而谈,倒是让她心中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来,眼神都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柔和下来;而李治则更是如此,紧紧攥着拳头,又开口道,“一个明智的国君,如何才能不危害到军队行动?” 阳寒麝张口便来,毕竟敬妃所著的传君兵书,他从小便倒背如流,“不了解军队不可以前进而硬让军队前进,不了解军退不可以后退而硬让军队后退,此为束缚军队;不了解军队的内部事务而去干预军队的行政,就会使将士迷惑;不懂得军事上的权益机变而去干涉军队的指挥,就会使将士疑虑。若军队既迷惑又疑虑,那么无论是行进还是防守,都是必败。这就是所谓的自乱其军,自取败亡。” 李治眼中闪着泪花,开口接话道,“传君兵法第五章,第四条,善于作战的人,先要做到不会被敌战胜,然后待机战胜敌人。不会被敌战胜的主动权操在自己手中,能否战胜敌人则在于敌人是否有隙可乘。所以,善于作战的人,能够做到自己不被敌人所战胜,但不能绝对保证自己一定会战胜敌人。所以说,胜利可以预知,但并不能强求。要想不被敌所战胜,就要组织好防御;要想战胜敌人,就要采取进攻行动。采取防御,是因为敌人兵力有余;采取进攻,是因为敌人兵力不足。善于防御的人,隐蔽自己的兵力如同深藏于很深的地下;善于进攻的人,展开自己的兵力就像是自重霄而降。这样话,就能够保全自己,达到全胜的目的。” 阳寒麝见李治如此,心下倒是愈发的平静,接着开口道,“传君兵法第五章,第五条,预见胜利不超过一般人的见识,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激战而后取胜,即便是普天下人都说好,也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这就像能举起羽毛称不上力气大,能看见日月算不上眼睛好,能听到雷声算不上耳朵灵一样。前人所言善于作战的人,总是战胜那些容易战胜的敌人。因此,善于作战的人打了胜仗,没有使人惊奇的胜利,没有智慧的名声,没有勇武的战功。他们求取胜利,不会有失误;之所以不会有失误,是由于他们的作战措施建立在必胜的基础之上,是战胜那些已经处于失败地位的敌人。善于作战的人,总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放过击败敌人的机会。所以,胜利的军队先有胜利的把握,而后才寻求与敌交战;失败的军队往往是先冒险与敌交战,而后企求侥幸取胜。善于指挥战争的人,必须掌握‘自保而全胜’的规律和原则,这样才能够掌握胜败的主动权。” 阳寒麝此方话音才落,身后忽的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与李治的不同,带着一分儒雅,“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候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敬妃所著兵法,皆是简文;毕竟以敬妃的造诣,文言她是断断写不出的;阳寒麝的眼光追随着这个逐步从门口走向李治身边的男子,他看起来也与李治一般的年纪,却是风度翩翩,一袭青衣一把羽扇,面庞之中透露出诸多清秀,与一般的辽国男子大有不同,他回望着阳寒麝,淡淡一笑,接着开口道,“传君兵法虚实篇第一章,凡先占据战场有利位置等待敌人的就主动安逸,后到达战场有利位置仓促应战的就被动疲劳。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能使敌人自动进到我预定地域的,是用小利引诱的结果;能使敌人不能到达其预定地域的,是制造困难阻止的结果。在敌人休息时使之疲劳,在敌人粮食充足时使之饥饿,在敌人驻扎安稳时使之移动,关键是要触及到他不得不为我所动的地方。行军千里而不劳累,因为走的是敌人没有部署的地方;进攻而必然会得手,因为攻的是敌人没有设防的地方;防御而必然能稳固,因为防守的是敌人必来进攻的地方。所以善于进攻的,使敌人不知道怎么防守;善于防守的,使敌人不知道怎么进攻。微妙,微妙到看不出形迹;神奇,神奇到听不到声息;所以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者。前进而使敌人不能抵御的,是因为冲击它空虚的地方;撤退而使敌人无法追击的,因为行动迅速使敌人追赶不上。我方若想打,敌人即使高垒深沟也不得不脱离阵地作战,这是因为攻击到了敌人必救的要害之处。我方若不想打,虽然像‘画地’一样构筑一种毫无意义的防御,敌人也不会来攻,这是因为我方已将敌人调往其他方向。示形于敌,使敌人暴露而我军不露痕迹,这样我军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敌人兵力就不得不分散。我军兵力集中在一处,敌人的兵力分散在十处,我军就能用十倍于敌的兵力去攻击敌人,这就造成了我众敌寡的有利态势。能做到以众击寡,那么同我军当面作战的敌人就有限了。我军所要进攻的地方敌人不得而知,不得而知,那么他所要防备的地方就多了;敌防备的地方越多,那么我军所要进攻的敌人就越少。所以防备了前面,后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后面,前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左边,右边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右边,左边的兵力就薄弱;处处都防备,就处处兵力薄弱。之所以兵力薄弱,就是因为处处去防备别人;之所以兵力充足,就是因为迫使敌人处处防备自己。所以,能预知交战的地点,预知交战的时间,那么即使相距千里也可以同敌人交战。不能预知在什么地方打,不能预知在什么时间打,那就会左翼不能救右翼,右翼也不能救左翼,前面不能救后面,后面也不能救前面,何况远在数十里,近在数里呢?敌军虽多,可以使它无法同我较量。所以,要仔细策划一下,来分析敌人作战计划的得失;要挑动一下敌军,来了解敌人的活动规律;要侦察一下情况,来了解哪里有利哪里不利;要进行一下小战,来了解敌人兵力虚实强弱。所以伪装佯动做到最好的地步,就看不出形迹;看不出形迹,即便有深藏的间谍也窥察不到我军底细,聪明的敌将也想不出对付我军的办法。根据敌情变化而灵活运用战术,即使把胜利摆在众人面前,众人还是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人们只知道我军用来战胜敌人的方法,但不知道是怎样运用这些方法取胜的。所以每次战胜,都不是重复老一套的方法,而是适应不同的情况,变化无穷。用兵的规律好像水的流动,水的流动,是由于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用兵获胜,是由于避开敌人的‘实’而攻击敌人的‘虚’。水因地形的高低而制约其流向,作战则根据不同的敌情而决定不同的战法。所以,用兵作战没有固定刻板的战场态势,没有一成不变的作战方式。能够根据敌情变化而取胜的,就叫做用兵如神。五行相生相克没有哪一个固定常胜,四季相接相代也没有哪一个固定不移,白天有短有长,月亮有缺有圆。” “能够把母亲的兵法以文言的形式译出,阁下是?”这是阳寒麝第一次对这个寨子中的人有些敬佩之意了;也或许他的武艺一直不错,文却总是差了一点,所以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有着一点点的好奇和钦佩。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在下向昆仑。”文质彬彬的向昆仑对着阳寒麝拱手,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阳寒麝与朱雪槿都惊呆了,“也曾是铁血公主的军师。” 敬妃的军师……如今沦落到此做贼匪?朱雪槿不禁唏嘘,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向叔叔,何以沦落至此……” “何谈沦落,”向昆仑微微笑着摇摇头,“这本就是铁血公主曾经的梦想,不过是辽国抛弃了她,可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她,她无法完成的梦想,我们会继续替她完成。” “这位夏国大皇子正是铁血公主之子,如今铁血公主已经嫁入夏国王宫之中,你们若一直如此,困扰的也会是你们曾经最最崇拜的公主。”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余光却一直瞟着一侧的阳寒麝;因为她非常敏感的发现,刚刚阳寒麝的眼光中有一刹那的闪亮,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5、以兵法考验 “大哥,三弟,我可否单独与大皇子谈谈?”向昆仑并未理会朱雪槿这番明显笼络的话,而是回过头,这般对李治与张三说道。 李治自然明白向昆仑之意,颔首的工夫,向昆仑对着阳寒麝做了“请”的姿势,意在让他与自己一道出去。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摇摇头,如今就算李治三人都说明从前是敬妃的手下之人,向昆仑看起来还是敬妃的亲近之人,但是空口无凭,朱雪槿实在无法相信他们,自然也就不放心阳寒麝这般跟着向昆仑前进,谁知道前方到底是否为陷阱,她怎能让阳寒麝自己犯险。 “我要与朱雪槿同行。”阳寒麝明白朱雪槿的意思,也默认了她的想法;接着这般对向昆仑道,“我二人既一起来,自然何时,发生何事都要在一起,不能分开。” 向昆仑深深的望着阳寒麝,继而道,“如果我要与你相谈的,是公主的私事,你可也愿意与这位朱姑娘分享?” “我对朱雪槿,坦坦荡荡,无所不言。”阳寒麝回应了向昆仑的话,丝毫不以为意道,“既然我选择信任她,便是事无不可对她言,也不必劳烦你多番费心。” 坦坦荡荡,无所不言。这八个字听在耳中,忽的让朱雪槿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感动。向昆仑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二位随我来。大哥,三弟,我等先告辞了。” “嗯。”李治颔首,后见向昆仑在前,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并肩跟在后头,微微摇摇头,对一侧的张三道,“以三弟之观,这铁血公主之子,可否有当年公主的风范?” “大哥,我今早曾试探过他,”张三说着,意味深长的吸了口气,又道,“谋略上照着公主是有一定差距的,这或许是因为生在夏国的缘故,夏国重文轻武,这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他的隐忍以及敏锐的观察力,却是与公主无差,在我看来,这大皇子若经过一段时日的培养,定会成长为不差公主半分的好男儿。” “可惜啊可惜,只可惜了他是夏国的皇子,体内毕竟留着夏人的血液。”李治撇撇嘴,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 向昆仑带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路沿着山寨的小路,到了山寨的峰了句,会与敬妃有关,他的心便一直挂牵着。 “你说你曾是母亲的军师,何以证明。”在从向昆仑口中听说一切之前,阳寒麝需要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而对于阳寒麝的这番问话,朱雪槿很明显的认同,且一直观察着向昆仑的神情。 向昆仑的笑容之中带着温婉,又有些苦涩,他开口,道,“传君兵法,便是我与公主共同杜撰。公主擅战,我擅书,第一本手抄本,就是我亲自所书。只不过……如今早便遗失了。” “既然全部是你亲自所书,那你来说说,兵法第十章,地形篇。”这是当初对于阳寒麝来讲,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敬妃耐心的教了又教,他才慢慢领悟出来。这也是阳寒麝所认为的,传君兵法之中,最难的一篇;如若向昆仑能够答出来,那他对向昆仑的身份,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向昆仑摇头笑笑,开口便道,“形有‘通形’、‘挂形’、‘支形’、‘隘形’、‘险形’、‘远形’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可以来的地域叫做‘通形’。在‘通形’地域上,应先占领视界开阔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有利。可以前出,难以返回的地域叫做‘挂形’。在‘挂形’地域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就可以突然出击而战胜它;如果敌人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返回,就不利了。我军前出不利,敌军前出也不利的地域叫做‘支形’。在‘支形’地域上,敌人虽然以利诱我,也不要出击,而应率军假装败走,诱使敌人出来一半时再回兵攻击,这样就有利。在‘隘形’地域上,我们应先敌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以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先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就不要去打;如果敌人没有用重兵封锁隘口,则可以不去打。在‘险形’地域上,如果我军先敌占领,必须控制视界开阔的高地,以等待敌人来犯;如果敌人先占领,就应引兵撤退,不要去打它。在‘远形’地域上,双方地势均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就不利。以上六条,是利用地形的原则。这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军事上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必败的情况。这六种情况,不是天时地理的灾害,而是将帅的过错造成的。凡是地势均同而以一击十的,必然败逃,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的,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的,叫做‘陷’。偏将怨怒而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擅自率军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帅懦弱又无威严,治军没有章法,官兵关系混乱紧张,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手中又没有掌握精锐部队,叫做‘北’。以上六种情况,是造成失败的原因,是将帅重大责任之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判断敌情,为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失败。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战略上需要并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不敢下决心打,坚持打是可以的。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说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企求战胜的名声,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待士兵像对婴儿,士兵就可以跟他共赴患难;对待士兵像对爱子,士兵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对士兵厚待而不使用,溺爱而不教育,违法而不惩治,那就好像娇惯坏的子女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只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敌人不可以打,胜利的可能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以打,而不了解自己的部队不能打,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打,也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他行动起来决不会迷惑,他的战术变化不致困窘。所以说,了解对方,了解自己,争取胜利就不会有危险;懂得天时,懂得地利,胜利就可保万全。” 阳寒麝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冷漠、到了如今的震惊;不得不承认的是,面前这个叫做向昆仑的男子,的确有不小的本事。当初敬妃给他讲这一段的时候,都未如此的清晰明了;而如今,在一个贼寇的口中竟然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让人茅塞顿开;朱雪槿在一侧,也是收益不小,传君兵法一书,在辽国并未得见,如今听到他们这些的教导,朱雪槿倒是也受益良多。 等不到阳寒麝开口,向昆仑眼神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甚至带着些悲伤的接着开口道,“我以文言译之,便是——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故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尚有你曾说过的形篇,我也曾为公主以文言译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人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向昆仑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眼眶红了又红,似乎有千万心事,但却不知该与谁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他的侧面看起来与敬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样坚毅的脸庞,一如从前那个与自己争起上下来就没完没了的倔强公主。向昆仑叹口气,又道,“如何,大皇子,这下,你可否相信,我真的是公主的军师了。” 阳寒麝颔首,看了朱雪槿一眼后,问出了与她一般的问题,“既然你曾是辽国的大英雄,何以如今要如此。” “为公主报仇。”向昆仑这五个字,同时引起了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人的问题。 “我母亲好得很,何来仇恨。”阳寒麝实在不懂,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好得很?大皇子,公主真的好得很?公主在夏国王宫,生活的很好吗?你可知道当年之事?你可知道公主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夏国的?”阳寒麝这一句话,似乎点燃了向昆仑心中的一团烈火,烧得他几乎变了个人一般,这一次,发红的不止是眼眶,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6、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 这倒是弄得朱雪槿都带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三缄其口之后,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对阳寒麝道,“你所言的,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这些,是我曾于公主有过分歧,后来几经磨合,方才定下的。为此,这也是我为她译下的第一段。” 向昆仑这一次的叹息声倒是有些重了,想起前事之时,却让他恍若隔世,“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阳寒麝阴冷着脸色,并未接话;朱雪槿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向昆仑说这些,似乎有所指;而且那指向,是阳寒麝最最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的。不过向昆仑却好像沉溺在回忆之中一般,还在说着,“当时,有一场战役,我们本是苦战,可最后是公主念起了火攻之术,后大获全胜。凯旋回宫后,公主特意召唤我前往,炫耀一般的将此事从头说与;我与公主也就此次火攻,写下了传君兵法的第二十章,火攻。” 火攻篇,关于这一章,阳寒麝记忆深刻;因为他还记得,敬妃对他说与这个章节的时候,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阳寒麝从小,就极难看到敬妃那般开朗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那是他得到夏王夸奖时候,敬妃都不曾露出过的笑意;念及此,阳寒麝心中更是有些愤怒,而向昆仑却完全无法察觉,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火攻的形式有五种:一是火烧敌军的人,二是火烧敌军的军需物品,三是火烧敌军的银钱,四是火烧敌军的仓库,五是火烧敌军的粮道。实施火攻必须有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必须平时有所准备。放火要看准天时,起火要看准日子。天时是指气候干燥的时节。日子是指月亮运行经过箕、壁、翼、轸四个星宿的时候。月亮经过这四个星宿的时候,便是起风之日。凡是火攻,必须根据这五种火攻所引起的不同变化,灵活地派兵接应。从敌营内部放火,就要及时派兵从外部接应。火已经烧起但敌营仍然保持镇静,应持重等待,不可贸然进攻,应根据火势情况,可攻则攻,不可攻则止。火可以从外面放,就不必等待内应了,只要适时放火就行。从上风放火时,不可从下风进攻。白天风刮久了,夜晚就容易停止。军队必须懂得灵活运用这五种火攻形式,并等待放火的时日条件具备时实施火攻。用火辅助军队进攻,效果明显;用水辅助军队进攻,可以使攻势加强。水可以把敌军分割隔绝,但不能焚毁敌军的军需物资。凡是打了胜仗,夺取了土地城池,而不能巩固战果的,则很危险,这就叫做浪费钱财的‘费留’。所以说,明智的国君要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贤良的将帅要认真地处理这个问题。没有利的时候不可行动,没有得胜把握的时候不能用兵,不到十分危险的时候不能致战。国君不可因一时愤怒而发兵,将帅不可因一时气忿而求战。符合国家利益时才行动,不符合国家利益时就停止。愤怒还可以重新变为欢喜,气忿还可以重新变为高兴;国亡了就不能复存,人死了就不能复生。所以,对于战争,明智的国君要慎重,贤良的将帅要警惕,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重要原则。”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够了!”阳寒麝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也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暴怒到青筋暴起的状态,“你且说,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什么,大皇子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向昆仑望着阳寒麝,嘴角带着悲凉的笑意,“我看着你,是又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我好像又看到了公主的影子;伤心的是,你是公主之子,却并非我所出,你不是辽人,你的身上,流着夏国的血液。” 完蛋了!朱雪槿的脸色登时青灰一片,自己这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还不如当初不顾阳寒麝的反对,干脆离去了的好;这会儿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巴掌,一下一下的用力拍着阳寒麝的脸庞;而她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向昆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阳寒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提起向昆仑的领子;他本就人高马大的,而向昆仑却有些瘦削,这下被阳寒麝一下弄得脚跟离地,身子也晃晃悠悠的;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半分恐惧,而是带着一贯的悲凉,微微红着眼眶对阳寒麝道,“我与公主,情投意合,她武我文,我本决定那场战役之后,便向大王提亲。可谁知……谁知……” “闭嘴!”阳寒麝一把将向昆仑推到在地,指着他的头恨恨道,“你少胡说八道来抹黑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夏国的敬妃,高高在上的妃子,怎么会和你这贼匪有关系!你给我滚,滚!” 朱雪槿站在一旁,真的是劝也不是,扶也不是,尴尬症都快犯了;一旁巡逻的贼匪看到,都要围上来,被向昆仑挥手撵走。向昆仑有些狼狈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对视,口中却继续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我知道公主这些年过的一定不好,所以我召集了大哥和三弟,聚集了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们,成立了这山寨,决意不让夏国的国君有一日的安宁!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 “我母亲过的很好,我和母亲都过的很好,谁需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阳寒麝这么一说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明白,他已经信了向昆仑的话;确实,向昆仑说这些时候,无论从情绪,还是动作,都看得出,他并非在撒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伤心——没错,是伤心,那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绝望,这种情感,朱雪槿曾经从阳懿楠与荣心悦的脸庞上见到过,那让她刻骨铭心。 “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听说,嫁去夏国之人并非嫡公主,而是她的时候,她有多心灰意冷吗!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哭着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们离开辽国的时候,声音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吗!我怪只怪当初自己胆子太小,太没有承担,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公主看清了一切。她嫁去辽国的那一日,举国欢庆,可她作为新娘,却是两国之中,最绝望之人!本来嫁去夏国的人是嫡公主,可嫡公主却拼死要嫁给朱烈,大王因此就草率的将公主嫁去夏国,还美名其曰,夏国王宫之中缺少在军事方面辅佐夏王之人,这去哪里说理,我们去哪里说理!”向昆仑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他眼睛死死盯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朱雪槿,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道,“没错,就是你的母亲,因为你母亲的一意孤行,害了公主一辈子!” 朱雪槿这当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当初,她是清楚朱王氏为嫁朱烈,拼死抵抗了嫁去夏国一事;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替她而去的公主,就是阳寒麝的生母,敬妃;也不知道,敬妃嫁去夏国,竟然也有这诸多的不愿;朱雪槿忽然满心的歉意,干张几下嘴之后,声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到,“抱歉,我……我……抱歉。” 一下子太多的事情袭来,让阳寒麝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他终于能够理解敬妃与朱氏满门的仇恨,终于能够明白何以当初自己与敬妃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敬妃那么艰难才答应下来;原来,她从前竟是受了朱王氏这诸多的委屈。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按照向昆仑所言,当初,他与敬妃才是一对,这才是最最让阳寒麝不能接受的——敬妃只能是夏王的妃子,这是她唯一的身份,她的生命里不能再有其他男子出现了,这是一个作为王者的基本尊严。 “与你无关。”阳寒麝挡在朱雪槿面前,暴怒的状态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开口对向昆仑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再见公主一面,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情。”向昆仑说着,望向阳寒麝的眼光毫无畏惧。 “不可能。”阳寒麝决绝的拒绝了。 “我要见公主一面,我要亲口听到她说她现在的愿望;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她实现。这也是我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赎罪,我想赎从前那些犹豫的罪。”向昆仑说着,忽的双膝跪地,对着阳寒麝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的工夫,额头上都有了血痕,“若公主已经理想不再,那么我们也不会继续维持这个山寨。大皇子可不费一兵一卒,便使夏辽边境平稳安定。而这些,大皇子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带我见公主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7、退而求其次 “你这是在威胁我?”阳寒麝丝毫没有对向昆仑产生一丝的怜悯之心;或者说,他如今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有一段感情的男子,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念及此,他的表情愈发冷漠,声音也是愈发的冰寒,“你以为凭我们的能力,破不了你这个小寨子?” “并非如此,”向昆仑摇头,一直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只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铿锵,“只是比起车马将士的损失,作为一个好的将领,能够保存实力便取得胜利,便没有必要去造作那些损失。况且,”向昆仑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落寞,其中好像还夹杂着某些无法解开的郁结,“我也没多久的活头了。” 朱雪槿闻言,心头一紧,微微拉了拉阳寒麝的衣袖;见阳寒麝隐忍着怒意的样子,微微吸了口气,后开口询问道,“这位向叔叔可是身染恶疾?” 向昆仑默默颔首,后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并非如此瘦削,但是自打公主嫁去夏国,有一段日子我茶饭不思,胃部一直不适,待就医之时,大夫说治疗已是来不及,日后唯能喝粥;但身子依旧会衰退,还不能有任何滋补。算算时日,十几年了,也该是到了死期。” 朱雪槿眼珠一转,忽的就想到了办法;她先轻轻碰了碰阳寒麝,对上阳寒麝那冰冷的目光后,她摇头示意,后先搀扶着向昆仑起身,后对其拱手道,“向叔叔,康健的体魄是一切的前提。不如这般,向叔叔与其他两位莫要继续维持这个山寨,不过向叔叔能否见到敬妃娘娘,雪槿无法保证;雪槿可以保证的,有一件事,就是向叔叔的身子,雪槿有一妹妹,正是神医薛明世之女,她定可以帮向叔叔调理好身子。只要向叔叔身子恢复好了,总有一日……”朱雪槿说着,偷偷看了阳寒麝一眼;果不其然,阳寒麝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接着道,“总有一日,是会相见的,对不对?” 向昆仑见阳寒麝那般坚决,如今似乎唯有朱雪槿所言一途通用;况且,自打他们听张三说,阳寒麝是敬妃之子后,心里其实都已经起了涟漪,毕竟敬妃曾经是他们那么尊重的首领。向昆仑叹了口气,如今也唯有向朱雪槿服软;从前看过许多大夫,可都束手无策;既然朱雪槿口中有个那么神奇的神医之女,那让她医医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况且,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好,那便依你所言。”向昆仑说着,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道,“你二人且去寨子口,将武器收回。我会吩咐下去,让寨子中的人不阻止你们做任何事。然后……你们先行回营,我与大哥、三弟说些事情,要他们解散了寨子,一切处理好之后,我会亲自前往兵营寻你们。” 阳寒麝铁青着脸色,没有任何答话,回头便走;朱雪槿蹭蹭两步追上,拦在了阳寒麝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开口道,“大皇子且慢行,这寨中也有几百号人,若遣散他们,不给些遣散费的话,怕是他们日后也会闹事。大皇子出身富贵,不如拿些银钱支援,也为日后少个麻烦,这般可好?” “朱雪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阳寒麝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一个上午他从向昆仑这里听到的事情,够他消化好几年的;他忍不住伸手用力的点了一下朱雪槿的额头,怒气冲天道,“他们骚扰我大夏国的子民,抢夺他们的物资,烧毁他们的房子,如今,你要我来补贴这些人?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大皇子,一劳永逸。”朱雪槿只答了这七个字,并未在谁的脑子有毛病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 阳寒麝望着朱雪槿那笃定的眼神,死死的攥着拳头,脸都憋红了。死神掠过一般的沉默过后,阳寒麝还是败下阵来,转身对着其后的向昆仑怒气冲冲道,“一会,差人来拿银钱!” 这次,阳寒麝直接推开了朱雪槿,大跨步的走在前头,好像整个人都冒火了一般;朱雪槿的身子踉跄了下,不过好在平衡性好,还没倒下。她对着向昆仑再度拱手,才要道别的工夫,向昆仑却开了口,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朱雪槿,其实这些年,我都一直恨着你娘与你爹……可经过这短时间的接触,我发现自己的确太过肤浅了。仇恨是上一辈的,不该转移到你们这一辈来。” “多谢向叔叔。”朱雪槿的心结倒是稍稍解开了,才要松一口气,向昆仑又开了口,道,“传君兵法,你似乎听得很认真。为了表示对你此番帮助的感激,我便告知你,我与公主并未记载于传君兵法之中的,最重要的一条,用间计。” 对于用间,朱雪槿偶然听朱烈提起过;因为如今用的不多,所以她真的是懵懵懂懂;听闻向昆仑愿意对她讲解这个,她自然乐不得的点头,对着向昆仑道,“那雪槿便多谢向叔叔的不吝赐教!” 向昆仑颔首,先道,“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必索敌人之间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向昆仑见朱雪槿一副明显没听懂的样子,轻笑一下,接着道,“公主的原意便是,凡是兴兵十万,出征千里,百姓的耗费,军队的开支,每天要花费千金;前后方动乱不安,士卒奔波疲惫,不能从事正常耕作的有七十万家。双方相持数年,是为了决胜于一旦,如果吝惜爵禄和金钱,不肯用来重用间谍,以致因为不能了解敌情而导致失败,那就是不仁到了极点。这种人不配做军队的统帅,算不上是国君的辅佐,也不可能是胜利的获得者。明君、贤将,其所以一出兵就能战胜敌人,得到的成功超出众人,就在于先知。要先知,不可求鬼神臆测,不可靠象数占卜,不可观天象推卦,必须依靠人,依靠那些了解敌人情况的人。间谍运用的方式有五种:有‘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间谍同时都使用起来,使敌人莫敌我用间的规律,这乃是使用间谍神妙莫测的方法,是国君胜敌的法宝。所谓‘乡间’,是利用敌国乡人做间谍。所谓‘内间’,是利用敌方官吏做间谍。所谓‘反间’,是利用敌方间谍为我所用。所谓‘死间’,就是制造假情报,并通过潜入敌营的我方间谍传给敌间,意在使敌军受骗,一旦真情败露,我方间谍不免被处死。所谓‘生间’,是探知敌人情报后能够生还的人。所以在军队的亲密关系中,没有比间谍更亲近的,奖赏没有比间谍更优厚的,事情没有比间谍更秘密的。不是圣贤之人不能使用间谍,不是仁义之人不能指使间谍,不是精细之人不能辨别间谍提供情报的真伪。用间的事情尚未实施,先被泄露出去,那么间谍和听到秘密的人都要处死。凡是要攻打敌方军队,要攻占敌方城堡,要刺杀敌方官员,必须预先知道其主管将领、左右亲信、传事官员、守门官吏和门客幕僚的姓名,命令我方间谍必须探查清楚。必须搜查出前来侦察我军的敌方间谍,加以收买,再行劝导,然后放回去,这样我可将其作为‘反间’而用了。由于使用了‘反间’,这样‘乡间’、‘内间’就可以为我所用了;由于使用了‘反间’,这样就能使‘死间’传假情报给敌人;由于使用了‘反间’,就可以使‘生间’按预定时间回报敌情。五种间谍的使用,君主都必须了解掌握。了解情况关键在于使用‘反间’,所以对‘反间’不可不给予优厚待遇。” “蜀国这些年一直都是夏国与辽国的心腹大患,或许向叔叔所讲的这个反间之法,在日后的战役上,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若日后可以旗开得胜,向叔叔定要拿个最大的功劳了。”朱雪槿拱着手,倒是心悦诚服的对向昆仑行礼。 向昆仑摇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皇子既然如此信你,我将这些说与你听,日后你辅佐大皇子,届时说给他听便是了。” 日后辅佐大皇子?朱雪槿无奈的摇头笑笑,对着向昆仑拱手,再度道,“向叔叔,那雪槿先行告退,大皇子怕是在寨子口等的也是久了。” “去吧。”向昆仑对着朱雪槿挥挥手,见她行礼离去,又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向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朱雪槿没有说错,也没有料错,阳寒麝手持他的宝剑,在朱雪槿见到他的时候,正不停的擦拭着;好像有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他的剑一般,弄得一旁的贼匪们生气,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憋得脸色铁青。而阳寒麝终于等到了朱雪槿出来,他立即冷了脸,语气之中不难听出,还在生着不小的气,开口道,“你和那贼匪还有什么好说的,尽是耽误时辰!” 朱雪槿苦笑,接过了一旁的弓箭,挎在肩膀上的同时,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请吧。”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在前头;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的大约又向前行进了约莫一里左右的样子,高品轩才在一侧的树影之中走了出来,对着阳寒麝拱手行礼后,默默跟在后头。朱雪槿瘪着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说实在的,这一大早上的,她知道的信息量也着实太大了,如今,她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一直到回了军营,三人还是谁都没有开口;朱雪槿只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算是告安,转头走的工夫,但听阳寒麝对一侧的高品轩吩咐着,“去把行军中的银钱拿出大半,若有人前来取,给了他便是。” “是。”高品轩答应着,三人便这般分道扬镳。 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薛南烛正来回不安的踱着步;见朱雪槿毫发无伤的回了来,且回来的这样快,薛南烛开心的蹦蹦跳跳的一把抱住朱雪槿,头在她的胸口上蹭了半天,才小猫一般的抬起头,细声细气道,“姐姐总算是安全无恙的回来了,太好了。” “傻孩子。”朱雪槿揉了揉薛南烛的头发,后拍拍她的背,又道,“对了南烛,这一行,我还给你揽了个活计。” “嗯?”薛南烛眨巴着大眼睛,那模样当真是又天真又可爱,“南烛有什么能帮助姐姐的吗?姐姐但说无妨,南烛一定竭尽全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8、讨论医症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定定的望着薛南烛,后开口道,“是在山寨之时,有一位向叔叔的胃部有恶疾,看过许多大夫,都说已经无法医治,唯有注意饮食。可时至今日,那位向叔叔自己也觉时日无多,他的身子愈发瘦削,吃食甚少,可再少,也都没有用了,身体一直在不断的衰败下去。” 这样的症状与服用了薛南烛药物的荣心悦二人何其相似,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朱雪槿才大着胆子把这活计揽了下来,总算也是给向昆仑与阳寒麝两人个台阶下。薛南烛很认真的思考着朱雪槿的话,半晌,她才回道,“若是胃部恶疾,胃脘痛的话,可分为很多情况,包括寒性胃痛、食积胃痛、血瘀胃痛、阴虚胃痛、气滞胃痛、热性胃痛、气虚胃痛。” “这几种如何区别呢?”朱雪槿认真的想了半天,向昆仑倒是也没有详细的对她描述具体问题,只是说了,他的这个疾病,在几乎所有的大夫口中,都已经到了晚期,唯能续命,怕是也太长不了了。 薛南烛煞有介事的摇着头,一字一句道,“寒性胃痛者,时常感受胃部厥冷,或受寒即发,或遇寒剧痛,或泛吐清水,或喜暖喜热,或四肢发凉,舌苔白。总结下来,该是抗拒一切寒凉之物,喜热。” 见朱雪槿懵懂的点头,薛南烛笑笑,继续道,“食积胃痛,便是所谓的伤食胃痛,患有此症者,常常暴饮暴食,饮食自倍,长期以来,使得胃气受损。” 这一点,朱雪槿倒是可以确定;她很快便摇摇头,对薛南烛道,“向叔叔不会是这一种,他看起来并无暴饮暴食的习惯,他的生活应该很规律。” “那么下一种,血瘀胃痛,患此症者,多数胃部溃疡,是因血行不畅、胃络瘀阻所致。往往胃脘制痛,疼痛有定处而拒按,食后更加明显。听闻姐姐刚刚所言,这位向叔叔,应该会有此方面的问题,但却不止这一方面。” “唉。”朱雪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南烛,我还记得你说过,有一种怪病,名为心病,正因为心中有着一直解不开的抑郁,所以才会至此。我觉得,向叔叔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的胃脘疼痛可能只是表面现象,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心病。” 这一次,轮到薛南烛懵懂的颔首了;朱雪槿见状,苦笑一下,摸摸她的头,道,“你继续说。”薛南烛这才接着道,“至于阴虚胃痛者,多表现为胃部嘈杂疼痛,反酸、口干、舌苔少或无舌苔;气滞胃痛者,常觉胃部胀痛,并连及两胁,发怒生气后疼痛加剧,嗳气频作,舌苔薄腻;热性胃痛者,常觉胃部有火烧灼热感,或痞胀饱满感,有时伴有口苦口干,或口臭,舌苔多黄;气虚胃痛者,表现为胃脘隐隐疼痛,按之痛减,进食后疼痛科缓解,饥饿则痛发,舌淡苔薄。” “或许,向叔叔是多症齐发吧。”朱雪槿遗憾的摇摇头,又带着些期盼的对薛南烛道,“那南烛你可有好的方法?平常大夫不行,你可是薛神医之女,本事不可估量,你该是有法可循的吧。” 朱雪槿这样的夸奖语气,加上期待的目光落在薛南烛身上,让薛南烛又兴奋又有些娇羞的低垂下头,对着手指道,“唔唔……南烛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对于这样的胃疾,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医书上讲,除了服用药物外,饮食治疗也是一种治疗方法,尽管起效不及药物快,却是治标治本的。比如胃寒痛病患,适宜吃温胃散寒的热性食物,比如鸡肉、雀肉、牛肚、草豆蔻、桃子、杨梅一类,但绝对要忌用油腻荤腥之物;热性胃痛者,应以清凉蔬菜食物为妥,比如说柿子、萝卜、麦门冬、茼蒿、黄花菜,这都很合适;气虚胃痛者,最适宜的就是各种米类,比如说性温味甘、具有补中益气的糯米和粳米,熬成米粥,日日早膳服用,会得到最好的效用;阴虚胃痛者,适宜服用蜂蜜、乌梅、枸杞、牛奶、羊奶一类,气滞胃痛者适宜服用柚子、葡萄、荔枝、冬瓜、芹菜等,食积胃痛者适宜服用佛手柑、萝卜缨、谷芽等,血瘀胃痛者,适宜服用藕、山楂、猴头菇等等,这一类的分别会有很多,待见到向叔叔,我会就他的病情,专门为他安排药膳。” “这一方面,你最专业,我都听你的,”朱雪槿对薛南烛倒是一百一千个放心,毕竟这个与她出生入死、一直粘着她的小姑娘,她也是极欢喜的,“如今只望曾经帮向叔叔瞧病的几个都是赤脚大夫,并不懂得真正的医理吧。” “南烛至今,最最愧疚的一件事,就是……”薛南烛忽的拉住朱雪槿的手,认真的望着她,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之中,闪烁着的尽是悔意与惭愧,“当奋武将军性命危在旦夕,姐姐哭着要南烛一定保住他的命,可南烛没做到。这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南烛,一直让南烛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这样才能仰起头站在姐姐的身边,做姐姐的保护神,可以让姐姐……不再哭泣,不再失去重要之人。这一次,南烛绝不会让姐姐失望,姐姐放心,这位向叔叔,南烛一定会想尽办法医好他,赌上我爹爹的神医之名!” “不需如此,傻姑娘,”朱雪槿疼爱的将薛南烛搂入怀中,一面摩挲着她的长发,一面道,“天瑞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也知道就算是你爹爹在世,也无法把他救回。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只是这一次向叔叔的事情,的确要好好拜托你了,毕竟……我与向叔叔是有着一个约定的。” 尽管朱雪槿一再说了不关自己的事,可这对于薛南烛而言,已经是一个心病;在荣天瑞一事过后,她更加认真的研究钻研医理,从前,她是为着自己的身子,而如今,则是为了守护朱雪槿的笑容。告别朱雪槿之后,回自己营帐的路上,薛南烛还在想着,薛明世层对她讲的,关于胃部疾病药膳的谆谆教诲,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今回响在脑海之中,就好像薛明世那么温柔的笑着,一面抚摸着她的头,一面声情并茂的对她说一般。 胃病患需多休息,不食冷,喝盐水,忌喝糖水以及多食易消化食物,饭前可适当喝几口汤或温开水,但不宜过多;夏季该多食一些微补的药膳,如淮山、薏米、茯苓、白莲、红枣等,多喝淡盐开水、米汤、绿豆汤、西瓜汁;宜食芦荟,芦荟是苦味的健胃最佳膳食;宜食圆白菜、茄子、金针菇、葡萄,有助于消化;多食火龙果,火龙果可对胃壁起保护作用;宜食鲢鱼,脾胃虚弱者,水肿、咳嗽、气喘者,尤其应多食鲢鱼…… 薛南烛还在回忆着的工夫,营帐的门忽的被推开,高品轩端正的立在外头,这可是吓了薛南烛一跳。正准备起身问安的工夫,高品轩倒是先行开了口,直入主题道,“想必雪槿姑娘已经将事情说与你听,如今他人已在营中,你速速与我一道前往。” “那……姐姐呢?”薛南烛并不太喜欢与高品轩或者阳寒麝独处,毕竟这两个人给她的第一印象便很吓人,充满了威慑力,与他们在一起,薛南烛总觉得自己身上满是压力。 “雪槿姑娘已经在大皇子的营帐之中候着了。”高品轩一面说着,一面走在前头,倒是没有丝毫等薛南烛的意思;薛南烛倒是有些焦急的背上了行医箱,离着高品轩十几步的距离,一路小跑的往阳寒麝的大帐而去。 而如今的大帐之中,氛围十分奇怪;一来,阳寒麝与朱雪槿全数没有想到,向昆仑的动作竟这样快;他抵达营帐之时,尚带着李治,如今,李治拿了安置费,已经告辞,他因朱雪槿的允诺,没有离去,而是默默在此等候薛南烛的到来。气氛简直冷到了极限,朱雪槿得到阳寒麝的通知时,也是一脸的惊异,如今见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该说什么,唯有带着些尴尬的笑意,对向昆仑道,“想不到向叔叔行动如此之快,偌大个山寨,这么快就因向叔叔的一句话而……” “这山寨当初便是因我而起,如今,我不愿维持,又愿意安置所有人,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向昆仑说的理所当然,只不过自从知道了敬妃之事,他的语气之中就难免都带着几分悲伤之意,无论说什么,似乎都带着些说不出的哭腔,这让阳寒麝不胜其烦。 “我已经与南烛说与,待南烛来了……”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寒麝已经不耐烦的接上,“你便赶紧带着他回你自己的营帐,这本就是你的允诺。” “是,大皇子。”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拱手恭敬答是,而一旁的向昆仑,则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望着阳寒麝,不知在想什么。 只不过就是这个眼神,再度激怒了阳寒麝;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个向昆仑,自打知道了他与敬妃曾经的那些事情,他简直是多看他一眼都想杀了他;如今,他那般看着自己,自然让阳寒麝的愤怒已经抵达顶峰,“你这般是何意思!” “大皇子莫要震怒,我只是想从你的脸庞上,看出当年公主的样子。太久不见了,真的太久了……”向昆仑说着,连连摇头,眼眶湿了又湿,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 “你少痴人说梦,滚,立刻给我滚!”阳寒麝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马上就要爆炸了;朱雪槿见状,忙拉了拉向昆仑的衣袖,后对着阳寒麝拱手道,“雪槿与向叔叔这便告退。”一面说着,一面把向昆仑拉出了阳寒麝的营帐。 才一出门,正好与高品轩、薛南烛撞了个正着;高品轩愣了一下,从门口瞧见阳寒麝那张难看的脸色,也猜出发生了什么,对着朱雪槿拱拱手,他没说话,直接进了营帐;朱雪槿拉着一脸呆呆的薛南烛,向自己营帐前行的工夫,对向昆仑介绍道,“向叔叔,这位便是薛南烛,您唤她南烛便是,日后,她会好生医治您的。” “大皇子这股子倔强的劲儿,当真是像极了公主。”朱雪槿的话,向昆仑似是一句都听不进,反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面上时而有悲色,时而有喜色,不过还是悲色大过喜色,“公主从前,偶尔也与我这般发着脾气,不过她总归是讲道理的,这一点,大皇子似乎……有所欠缺。” “大皇子是大皇子,敬妃娘娘是敬妃娘娘,虽然是母子,但毕竟是两个人;他们生长环境不同,受过的教育不同,身边的人不同,性子上终究也会有诸多不同。”朱雪槿见向昆仑既然递不进去话,也唯有在一旁这般附和着。 三人抵达朱雪槿的营帐之后,由士兵们给加了一个厚实的地铺,向昆仑平躺好之后,薛南烛才跪在一侧,合目,蹙眉,帮他把着脉;半晌的安静过后,薛南烛睁开双眼,还未开口,向昆仑总算是注意到了薛南烛,这才开口道,“小姑娘,你看起来不过十岁,对医术的研究会比那些老大夫深刻吗?” 薛南烛笑笑,倒是未因向昆仑这样的鲁莽而有丝毫不悦,她开口,依旧是细声细气的,道,“南烛从小身子极差,爹爹为了南烛,辞去了太医院的官职,带着南烛走四方,试草药、吃草药,写医书,这些,南烛都在一旁学习,半分没有怠慢过。可能南烛的医术尚浅,但是对于一些疑难杂症的研究,却是不会比那些叔叔伯伯们差,这一点,还请您安心,且相信南烛。” 向昆仑似乎对于薛南烛的回答相当满意,他颔首,总算是露出了些慈祥的微笑,“小小姑娘,已经有这样大的本事,日后一定了不得。信,我必须信你,就凭你刚刚这一番话,我向昆仑的命,就交给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29、病榻前的兵法教导 之后的几日,向昆仑一面医治自己的胃疾,一面有时间便往阳寒麝的大帐跑,也不管阳寒麝的脸色如何铁青,下过多少次逐客令,他就这样百折不挠的纠缠着,也不知道究竟想从阳寒麝这里得到什么。就在阳寒麝不胜其烦的工夫,终于,向昆仑这一日并未到来。耳边忽然没了向昆仑苍蝇一般的嗡嗡声,阳寒麝倒觉得奇怪,让高品轩去调查之后,回来得到通秉说是,向昆仑的胃疾忽然恶化,饶是薛南烛也没有办法,如今已经是命在旦夕。 “怎生前一日还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蹦跶,今日便要驾鹤西去?”阳寒麝倒是十分的想不通,不过念及之前一提到敬妃时,向昆仑那落寞以及愧疚的神情,他还是一拳砸在墙上,后对着高品轩道,“我得亲自去瞧瞧。” “是,大皇子。”高品轩答应着,后与阳寒麝二人,一道大跨步的离开了大帐,向着朱雪槿的营帐而去。 阳寒麝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急匆匆,待到了朱雪槿的营帐之时,他掀帘而入,却见向昆仑面色苍白、眼圈却显得尤为乌黑、嘴唇也带了些青紫之色的卧在榻上,呼吸缓慢而虚弱;一旁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朱雪槿,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薛南烛,此时听闻有人进来,朱雪槿回过身,见是阳寒麝,连忙弓身请安,语气之中忍不住的有些颤抖;阳寒麝一挥手,走到榻前,见向昆仑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回头间对薛南烛便开了口,语气冰冷而生硬,“他怎么了!” “回大皇子的话,向叔叔他……昨夜病情忽然恶化,怕是要挺不住……” 薛南烛说着话的工夫,都带了些哭腔;朱雪槿把她揽于怀中,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南烛的确已经尽力了,向叔叔虽说胃疾好医,但心病难医,南烛也没有办法。” 阳寒麝望着向昆仑微张的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这里人多,无法开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阳寒麝对着其余几人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朱雪槿拉着薛南烛,再三的看了向昆仑,好像看一眼,便少了一眼一般,很快下了去。 阳寒麝望着尚立在一侧不动的高品轩,又道,“你也走吧。” “是。”高品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受伤,又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服从的离了去;偌大个营帐,很快就只剩下阳寒麝与向昆仑两个;向昆仑有些空洞的双眼在四周环绕了一圈,这开了口,语气之中的虚弱感,就好像随意的一阵风,都能打断一般,“大皇子……” “说吧,这几日你一直纠缠于我,到底想说什么。”阳寒麝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的确,他真的很想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敬妃相好的向昆仑永远的消失于这世上,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向昆仑的风度与学识,又不知从何时起,让他生出诸多不忍,不然,他或许也不会这样急匆匆的赶来了,惜才与爱才是一个圣明君主骨子里便带着的性子,这一点,在阳寒麝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向昆仑深深的吸了口气,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方才一鼓作气,开口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你都病成这般,或许下一刻便是你的亡身之日,还有心思与我讲兵法?”阳寒麝实在不明白向昆仑到底想做什么了,他自觉看人尚算通透,可这个奇奇怪怪的向昆仑,他是真的看不透。 向昆仑摇摇头,嘴唇干裂的已经有了血口子,有一丝丝的血意渗出,“大皇子,且听我讲,这兵法是公主与我探讨之结果,不过未写在传君兵法之中,其他兵法中也鲜少提及。如今,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说给大皇子听。若我死去……公主也不记得的话,我们思想的结晶,便失传了。” 阳寒麝的眉头皱了又皱,后起身到桌旁倒了碗温开水,又走回榻旁,递给向昆仑,却扭头不看他;向昆仑颤颤悠悠的接了过来,勉强咽了几口之后,才又道,“大凡用兵的法则,主将接受国君的命令,组织军队,聚集军需,出征时在难以通行的‘圮地’不可宿营,在四通八达的‘衢地’应结交邻国,在难以生存的‘绝地’不可停留,在被敌包围的‘围地’要巧设计谋,陷入走投无路的‘死地’就要坚决奋战。有的道路不要走,有的敌军不要打,有的城池不要攻,有的地方不要争,国君的有些命令不要执行。所以,将帅能够精通以上各种机变的运用,就是懂得用兵了。将帅不精通以上各种机变的运用,虽然了解地形,也不能得到地利。指挥军队不知道各种机变的方法,虽然知道上面的‘途’、‘军’、‘城’、‘地’、‘君命’五事之利,也不能充分发挥军队的作用。聪明的将帅思考问题,必须兼顾到‘利害’两个方面。考虑到‘利’,能够充分估计到顺‘利’的一面;考虑到‘害’,能够预先解除祸患。要通过‘害’迫使诸侯屈服,通过繁杂之事役使诸侯忙乱,通过‘利’诱使诸侯上当。用兵的法则是,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会来,而要依靠自己做好了充分准备;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进攻,而要依靠自己拥有使敌人无法进攻的力量。将帅有五种致命的弱点:只知死拼可能被诱杀,贪生怕死可能被俘虏,急躁易怒可能中敌人轻侮的阴谋,廉洁好名可能入敌人污辱的圈套,一味“爱民”可能导致烦扰而不得安宁。以上五点,是将帅的过错,也是用兵的灾害。军队覆灭,将帅被杀,必定是由于这五种危险引起的,是不可不充分认识的。” “你所言各种地,可否具体。”既然是这样重要的事情,阳寒麝自然该搞清楚才是。 对于阳寒麝的这种求知,向昆仑倒是有几分高兴的,总算自己说的话也能合了他的意,“按照用兵的原则,兵要地理可分为‘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在本国境内作战的地区,叫做‘散地’。在敌国浅近纵深作战的地区,叫做‘轻地’。我军得到有利,敌军得到也有利的地区,叫做‘争地’。我军可以去,敌军也可以去的地区,叫做‘交地’。多国交界的地区,先到就可以得到所在国援助的地区,叫做‘衢地’。深入敌境,背后有众多敌人城邑的地区,叫做‘重地’。山林、险阻、沼泽等难于通行的地区,叫做‘圮地’。进军的道路狭隘,退归的道路迂远,敌军能够以劣势兵力打击我方优势兵力的地区,叫做‘围地’。迅速奋勇作战就能生存,不迅速奋勇作战就会全军覆灭的地区,叫做‘死地’。因此在‘散地’,不宜作战;在‘轻地’,不宜停留;遇‘争地’,不要贸然进攻;逢‘交地’,行军序列不要断绝;在‘衢地’,则应结交当国;深入‘重地’,就要掠取军需物资;遇到‘圮地’,就要迅速通过;陷入‘围地’,就要巧于谋划;置于‘死地’,就要奋勇作战,死里求生。” 向昆仑端起一侧的碗,又喝了几口水,方才缓慢道,“古时善于用兵的人,能使敌人前后部队无法相互策应,主力部队和小部队不能相互依靠,官兵之间不能相互救援,上下不能相互照应,士卒溃散难以集中,交战队形混乱不齐。对我有利就行动,对我不利则停止行动。假如敌军人数众多且又阵势严整地开来,唯有先夺取对于敌人利益来说最为关键的东西,就能使它不得不听从摆布了。用兵之理,贵在神速,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走敌人意料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于没有戒备的状态。进入敌国境内作战的一般规律是,越是深入敌境,军心士气就越牢固,敌人越不能战胜我军。在丰饶的田野上掠取粮草,全军就会有足够的给养;注意休整减少疲劳,鼓舞士气积聚力量;部署兵力,巧设计谋,使敌人无法判断我军企图。把部队置于无路可走的绝境,士兵就会死而不退。既然士兵死都不怕,怎么能不尽全力而战呢?士兵深陷危险的境地反而不会恐惧,无路可走时军心反而会稳固,深入敌国军队反而不会涣散,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士兵就会殊死搏斗。所以,处在这种情况下的军队,不用整治就会加强戒备,不用要求就会完成好任务,不用约束就会彼此团结,不用严令就会遵守纪律,再加上禁止迷信消除疑虑,他们至死也不会逃避。我军士兵没有多余的财物,并不是他们厌恶财物;不贪生怕死,并不是他们厌恶长寿。当作战命令下达的时候,士兵们坐着的泪湿衣襟,躺着的泪流满面。然而,一旦把他们投到无路可走的绝境,就会像专诸和曹刿一样勇敢。关于用兵作战的将帅,能使部队行动像‘率然’一样。” “率然?”这一次,阳寒麝可是有些不懂了。 向昆仑虚弱的笑笑,接着道,“率然就是恒山上的一种蛇。打它的头,尾就来救;打它的尾,头就来救;打它的腰,头尾都会来救。要使部队上下齐力同勇如一人,在于管理教育有方。要使作战刚柔皆得,是充分利用地形的结果。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能使全军携起手来像一个人一样,这是因为客观形势迫使部队不得不这样。统帅军队,要冷静而深隐,公正而严明。要能蒙蔽士兵的视听,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变更作战部署,改变原定计划,使人们无法识破作战企图;经常改换驻地,故意迂回行进,使人们无法做出推测。主帅给部属下达任务,并断其退路,就像登高后抽去梯子一样;主帅令士兵深入敌国境内,就像击发弩机射出的箭矢一样,一往无前。对士兵要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过来,赶过去,而他们却不知究竟要到哪里去。聚集全军,置于险境,这就是统帅军队要做的事情。九种地形的不同处置,攻防进退的利害得失,官兵上下的不同心理状态,这些都是将帅不能不认真研究和考察的问题。进攻作战规律是:进入敌国境内越深,军队的聚集力就越强;进入敌国境内越浅,军队就越容易涣散。离开本国进入敌境作战的地区为‘绝地’,四通八达的地区为‘衢地’,深入敌国纵深的地区为‘重地’,进入敌国浅近纵深的地区为‘轻地’,背后有险地前面有隘路的地区为‘围地’,无路可走的地区为‘死地’。因此,在‘散地’上,将领要统一军队的意志;在‘轻地’上,将领要使军队绝对服从管制;在‘争地’上,将领要使后续部队尽快跟上;在‘交地’上,将领要谨慎防守;在‘衢地’上,将领要巩固与邻国的联盟;在‘重地’上,将领要继续补充粮食;在‘圮地’上,将领要迅速通过;在‘围地’上,将领要堵塞受敌威胁的缺口;在‘死地’上,将领要显示决一死战的信念。所以,士兵们通常的心理反映是,被包围时会坚决抵抗,迫不得已时会拼死战斗,深陷危境时会听从指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0、一切皆是戏 很长一大段的沉默过后,阳寒麝颔首,的确,从向昆仑口中听到的这些,让他受益匪浅,这比他在夏国从小受到的那些军法教育,要强的太多了,更注重的,是实践;而之前学到的那些,不过都是些表皮工夫,太过肤浅。想来,阳寒麝学到真正的兵法,来源还是朱烈、朱雪槿和眼前的向昆仑,从前在敬妃处,也未得到这样全面又系统的学法;或许敬妃终究是老了,也或许在夏国这些年,敬妃受到了影响,觉得作为一个君主,兵法并不重要,所以更多的是让他专攻治国方面的学习。 向昆仑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难免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开始有血珠从他口中喷出,鼻子下面也有了些血沫。阳寒麝一面蹙着眉头拿了锦帕递给他,一面道,“要死的人了,一下说这么多做什么。” “其实……我,有个请求,希望大皇子应允。”稍微清洁了自己的口鼻,向昆仑诚恳的说着,语气难免有些沙哑。 “说。”阳寒麝谅他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说实在的,也的确是有些于心难忍,所以倒是答允了。 “就是……刚刚我将给大皇子的兵法,我将其译作古言,大皇子记载,待回到夏王宫之后,交给公主,可好?”向昆仑说着,声音之中又带了几分悲伤之意,此番离别,便是真的生离死别了,“我若此生无法与公主再见,那么,一纸兵书,便是我最后的寄托了。” “你何苦至此。”阳寒麝虽口上这般说着,却依旧起身,到了门口,与高品轩耳语几句;高品轩很快寻来了纸墨笔砚,在桌前做的端正笔直,后对向昆仑又道,“你说。” 向昆仑虚弱的颔首,后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吐字清晰些,“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敌众而整将来,待之若何,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如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民不得虑。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谓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达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圮地,吾将进其涂;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是谓巧能成事。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阳寒麝的笔握在手中,犹如脱兔一般,不停的挥洒;很快的,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他甚至来不及去擦,就让那汗沿着脸颊落了下来。待放下笔,望着那洋洋洒洒的厚厚一层宣纸,阳寒麝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再回望榻上的向昆仑之时,发现他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他开口,语气中的悲凉之意瞬间让阳寒麝的汗都干了,“其实,若我尚有一丝力气可以执笔,多希望可以亲笔写下这些,一如从前那般。只可惜……我与公主,早便在二十年前,那段缘分便已经灰飞烟灭了。” “你懂就好。”阳寒麝将宣纸收好,整齐放在一侧;又听向昆仑开口说着,这一次,倒是声泪俱下了,“可惜只可惜,我见不到公主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公主看到这些古言,是何心情。” “行了,”这或许是阳寒麝这些年了,第一次被磨的心软了,他几步走到塌旁,看着四十多岁的瘦削男子,哭的泪人儿一般,总算轻了语气道,“若你……能安然度过此次难关,我便,让你与母亲相见。” “真的吗?”向昆仑说着,本来死灰一样的双眼,如今再度燃起了火光;只不过那光再旺盛也好,也照不亮他暗淡晦涩、已经要逝去的生命。 阳寒麝望着向昆仑脸旁那道斜斜淌过去的血印,微微颔首,后退几步,又道,“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语毕,也不多说什么,将宣纸拿在手中,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营帐;朱雪槿与薛南烛恭送阳寒麝与高品轩离开之后,方才回到营帐之中,薛南烛赶紧将手中的药丸喂向昆仑服下的同时,帮他擦了擦刚刚脸庞上的血迹。向昆仑笑望着朱雪槿,半天才道,“你当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虽是女子,但你的头脑要比我的灵活多了。” “老法子了,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朱雪槿笑笑,一反之前的那般悲恸,她揽着薛南烛的肩膀,对向昆仑道,“也要向叔叔和南烛配合的好,这场好戏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如何,最终我们可是如愿?” 向昆仑颔首,眼睛笑的眯成了弯月,道,“大皇子果然如同雪槿姑娘所言,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只要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然,这里的情理对上大皇子,是兵法为先的,他真的心软了,且放了话,只要我能度过此难关,便允我见公主一面。” “那便是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朱雪槿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病情缓和是常有之事,不过大皇子可是金口一开,驷马难追,届时,在山寨之时,大皇子死活不肯答应之事,如今,也是不得不答应了。” “雪槿姑娘是从那时开始,便有了如此算计?”向昆仑这般问道。 朱雪槿摇摇头,又点点头,神秘笑笑,道,“当时并未有此一法,只是想着,先拖一拖,时间一长,总会有办法的。也好在向叔叔愿意退而求其次,这才有了今日的如愿。” “是啊,有些时候,退而求其次,也并非什么不好之事,这世上总会有意外的,”向昆仑心满意足的笑笑,“而雪槿姑娘你,就是向某最想要的意外了。” “不敢不敢,这一次,还是南烛的功劳最大。毕竟这药丸、以及这虚弱之法,可都是南烛的功劳。”朱雪槿摸摸薛南烛的头,一脸宠溺的笑意。 薛南烛脸色通红的摇头,道,“哪里的话,还是姐姐的计谋好,南烛不过是帮了小小的忙而已。” “你们姐妹两个,都是向某的大恩人,日后若有用到向某之处,向某定赴汤蹈火!”向昆仑对着朱雪槿恭敬的拱手,此时此刻,他不在意朱雪槿是不是害他与敬妃分隔两地的元凶之女,他同样看中了朱雪槿的这分聪明与才气。 “向叔叔且待几日,身子的恢复不可太快,”朱雪槿摇摇头,接着对向昆仑道,“大皇子极为聪明,身边又有高侍卫这个无处不在的影子,我们若想成功,便得处处注意。若让他发现我们是在欺骗他,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好办。” “我一切听从雪槿姑娘安排。”向昆仑此时此刻,对朱雪槿倒是信任满满了。 *** 几日之后,按照朱雪槿的意思,薛南烛控制对于向昆仑的用药量,让他身子的恢复看起来非常的正常,没有奇快,也没有拖着。阳寒麝召朱雪槿过去,是朱雪槿意料到的,阳寒麝天性多疑,定要多加询问的。果不其然,在阳寒麝的大帐之中,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瞧、就想看出些破绽的阳寒麝,朱雪槿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坦坦荡荡,就连问安,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怯场,“雪槿给大皇子请安,不知大皇子此时要雪槿前来,可是有事。” “朱雪槿,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阳寒麝忽的上前,一把捏住朱雪槿的下巴,逼得她仰头与自己对视,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让我想要杀了你。” 朱雪槿可以确定的是,阳寒麝是在试探;若他当真得知了一切,便不会这般的暴露,一定会让自己露出马脚。既然笃定了这一点,她自然的表露出一副不知何事的模样,坦然的与阳寒麝对视,呼吸都没有变紊乱,就那么直直回道,“大皇子所言何事,不如直接说出便是,雪槿实在是猜不出;雪槿也并未做什么惹怒大皇子之事,还望大皇子可以明察才是。” “哼!”阳寒麝却并未松手,而是依旧狠狠的盯着朱雪槿看,继续道,“我来问你,你与薛南烛可是将用在三妹身上之法,同样用在了向昆仑身上?让他博得我的同情,以此达到他的目的?不然的话,已经将死之人,何以这两日,又逐渐的恢复了精神?” 阳寒麝的确聪明,他已经预感且猜到了一切,可惜没有证据证明,这才开始唬自己,想让自己承认。朱雪槿立即摆出一副冤屈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她咬着下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雪槿不知大皇子为何会这般猜想,但向叔叔的身子,前几日的确已经是大限已至;是与大皇子分别之后,向叔叔忽然有了求生意志,凭借着这个,南烛才将向叔叔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1、或许,是误终身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被阳寒麝的这股威慑力震撼到,又接着倔强道,“医者的本分便是救死扶伤,难道能救下的人,要南烛见死不救吗?” 这一次的沉默,连空气都快要跟着静止朱雪槿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突突突突跳的快要爆出来,终于,这大段的静止过后,阳寒麝终于开了口,而随着他的开口,他的手也松了开来。朱雪槿终于能够全身心的安稳立在地面上,却听阳寒麝那带着些威胁的话意再度响在耳畔,“朱雪槿,你这张利嘴,我迟早要给你堵上。” “雪槿不明白,”朱雪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沉默的话,只会让阳寒麝更加觉得,自己是在设计他所以,她决定继续接下这个话题,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救下向叔叔有何不好?向叔叔在兵法上的才华,难道不让大皇子您刮目相看吗?雪槿这些年跟着爹东奔西跑的,除了爹之外,再没有佩服过谁。可这一次的向叔叔,他对兵法研究的透彻通透,是比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样的人才,雪槿也不愿他流失。” “哼。”阳寒麝抱起膀子,回过身,不去看朱雪槿,只以余光瞥着她道,“那依你之意,这次回去,我们该如何向父王报告这一次的战报?” “雪槿相信,大皇子心中已然有了想法,雪槿又怎敢班门弄斧。”朱雪槿谦卑的拱手说着话的工夫,阳寒麝已经不耐烦的挥挥手,带着些怒意道,“我问你,你说便是。” 朱雪槿眼珠转了转,后开口答道,“以雪槿之意,便直说已经劝降贼匪主将,且给其安置费,让他们自行安家,日后决计不可再闹事。这般的话,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且与大辽的结盟又更近一步。”自然,阳寒麝的能力也就会更加的被夏王认可,不过这一句,朱雪槿没有说出来不过她相信,就算她不说出来,阳寒麝也能明白。 “明日班师回城。”阳寒麝说着,倒是对朱雪槿下了逐客令了。 朱雪槿眼珠瞪得老大,她可没想到阳寒麝这么快就要回兰陵了虽然这的确也是已经风平浪静,且那些之前受伤的士兵在薛南烛的照料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一次的出剿,当真是应了那句“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了。 阳寒麝等了半天,见朱雪槿还没有走的意思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瞪大眼睛在原地发呆他忍不住有些烦躁,大了声音道,“向昆仑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不少,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带他进宫,我难道还要拖拖拉拉?” “大皇子答应向叔叔,带他进宫了吗,”朱雪槿再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的,她便笑靥如花,“雪槿知道,以大皇子的惜才之意,不会对向叔叔坐视不理的。” “朱雪槿,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眼见着朱雪槿这般得意的样子,阳寒麝就颇觉不爽,忍不住蹙了眉头打击道,“你左一个向叔叔右一个向叔叔,叫的好生亲切,但你可别忘了,向昆仑最恨的人,可是你的爹娘。” “大皇子说的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娘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只想追逐自己平凡的爱情而已,她也不想因此害了敬妃娘娘与向叔叔的。况且,若并无当年我娘的无心之过,如今,又何来大皇子您。都说有得必有失,可有些时候,有失必有得。若说向叔叔是敬妃娘娘的失,那大皇子您又何尝不是敬妃娘娘的得呢。” “朱雪槿你很聪明,但你也要知道,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阳寒麝深深的望着朱雪槿,不错,对于朱雪槿说出的那种种理由,他一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误?”朱雪槿笑着摇摇头,摊手道,“雪槿还有何可误之事?” “或许,是误终身。”阳寒麝余光轻轻瞟着朱雪槿,见后者一脸懵懂的样子,冷冷笑了下,后挥手道,“别在这里絮絮叨叨了,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回兰陵。” 这回兰陵的一路上,朱雪槿都在想着阳寒麝的那句误终身,实在是如何都想不通车窗外的美景掠过,她都没有丝毫去看的心情,倒是对面坐着的向昆仑,第一次距离夏国首都兰陵如此之近,也是距离他的公主如此之近,他心跳的声音,就快连一侧的薛南烛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抵达兰陵的夏王宫之后,高品轩使向昆仑妆扮成一个随从,跟着阳寒麝便离了去朱雪槿与薛南烛送走几人后,将军府的大门口,朱烈已经等的很焦急了待看到朱雪槿的那一刻,朱烈本来有些蹙着的眉头瞬间便展开,喜笑颜开的冲上了前,一把把朱雪槿揽在怀中,又是揉她的头发,又是拍她的背的,语气之中满是期待之意,“我的槿儿大功而归了,我的槿儿大功而归啦!” “爹,哪有那么夸张。”朱雪槿被朱烈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朱烈如此的表现,朱雪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离开朱烈,自行出兵,还去了那样远的地方,辅佐和保护的又是夏国大皇子。待朱烈好不容易松开她,却见她脸上依旧带着些疑惑之色,朱烈忍不住开口,问道,“槿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那到没有,”朱雪槿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薛南烛与朱烈一道进了将军府,“这一次我们之所以未耗损一兵一卒,除了南烛精湛的医术之外,尚有一人功不可没。” “嗯?”朱烈可有些听不明白朱雪槿的言外之意了,“槿儿的意思是,大皇子?” “是敬妃娘娘。”朱雪槿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低到就算是在身边的朱烈,听起来都有些费劲儿。这里毕竟是夏王宫,在这里行走于说话,每一步、每一句都必须谨慎,这是在王宫之内的生存之道。 朱烈的心当即便高高的提了起来,同样压低声音,道了句,“这里不是说话之处,随我来。” 朱雪槿先安排薛南烛去休息调整,后跟着朱烈抵达荣耀为朱烈建造的别院两人寻了一僻静之处,面对面坐好之后,朱烈才道,“说说,究竟发生何事。” 朱雪槿清清嗓子,后倒是抛给朱烈一个问题,“爹,可否听过向昆仑这个名字?” 向昆仑。朱烈心中一惊,后颔首道,“向昆仑,那是我尚年轻时,大辽鼎鼎有名的军师。如今我们看到的很多兵书手抄本,都是他亲笔所提。他智慧超凡,曾跟着铁血公主,就是如今的敬妃娘娘,征战南北,只要知晓铁血公主,就必定知晓铁血公主身边最不凡之人,军师向昆仑。只是自打敬妃嫁入夏国,向昆仑也就销声匿迹了辽王派人多方寻找,也未寻到。如今,槿儿怎会提起此人的名字?” “此番我与大皇子前往剿匪,这帮一直为祸夏辽边境的贼人,就是向昆仑集结起来而他们之所以这般,不喜辽国与夏国友好,不喜辽国一直作为夏国的附属品而存在,皆是因为,当初敬妃娘娘被当做替代品,不甘却又无奈的嫁给了夏王,毁了她一世幸福。”朱雪槿说着,发现朱烈的眼神开始逃避,她的心越跳越快,忍不住死死抓住朱烈的手臂,开口追问道,“敬妃替代的那个人,就是我娘,是不是?当初本该是娘嫁给夏王的,但是娘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毁了敬妃,是不是?” 连接着的两个是不是,让朱烈的心都开始痛了起来他摇摇头,回望朱雪槿的时候,眼神之中难掩愧疚,“的确,当初你娘是为了与我在一起,严辞拒绝嫁给夏王但她也没想到,嫁过去的会是敬妃。我们无意破坏任何人的幸福,只是这世上,终究有太多太多的巧合了。槿儿,如今你总算也是能明白,何以我不许丹儿嫁给大皇子了罢。大皇子的生母正是敬妃,而敬妃,与我朱家,是有着不可割断的仇恨的若丹儿嫁了去,日后怎会有好日子过?” 朱雪槿三缄其口,这个时候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才是。若说朱王氏错了,她是为追求自己的幸福,何错之有?若说敬妃与向昆仑恨错了,但毕竟是因朱王氏与朱烈的感情,才使得他二人天涯永隔,又如何说他们恨错?这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根本理不清,也说不清这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恨意,在心里扎了根,长了叶,开了花,结了果。可朱雪槿饶是再聪明,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疏通这些,所以如今,她唯有摇头,道,“只望这一次向叔叔与敬妃娘娘的会面,能够让他们放下过去的仇恨这样一来,大皇子与姐姐,或许还有机会,可以在一起。” 朱烈的眉头再度深深蹙起,猛地一把拉住朱雪槿的手,紧张问道,“你说什么,向昆仑也跟着混入宫中?” 朱雪槿颔首,道,“不错,当初解散贼匪的要求,就是他想再见敬妃娘娘一面。而我们经过很多百转千回的办法,才使得大皇子点头答应了。” “这……”朱烈的眉头蹙的更深,后重重叹口气,对朱雪槿道,“槿儿,此番你便是糊涂了。你明知向昆仑才华横溢,又一直对敬妃未忘情如今你让阳寒麝把向昆仑带回来,万一日后,他们联手对付八皇子的话,又该如何是好?你可曾想过这些?” “我……”朱雪槿语塞,的确,她从没有往这些方面考虑过她只是单纯的被向昆仑对敬妃这些年的感情与等待感动了,她毕竟是个女子,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一旦被感动,都会变得感性,所有的理智便不复存在。如今想想朱烈的话,越想便越觉在理。朱雪槿的心情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咬着下唇,白天才道,“爹,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朱烈叹了口气,摇头道,“目前为止,敬妃和大皇子并未有什么动作,但槿儿,你可要一直记着,他们毕竟是代表着大辽,万一届时真的发生什么政变,”即使这附近唯有他们父女二人,朱烈的声音也压制最低,“且大皇子方处于上风,想来辽王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支持大皇子的毕竟,万一他们失败,恐怕辽国也是必受牵连,孤注一掷,有些时候也是一个君王的必备品质,这一点,咱们的大王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天瑞哥哥临死前,我已经答应他定要辅佐八皇子的。”朱雪槿倔强的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种种,眼眶都忍不住的有些泛红,那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允诺荣天瑞之事,她怎可食言况且,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阳和煦才是最最重要之人。 “整个荣耀将军府都是八皇子的亲信,我又与荣兄关系这样密切,自然也是站在八皇子这方。”朱烈试着安慰朱雪槿,可安慰归安慰,现状如何,他必须要朱雪槿是清清楚楚的,只有清楚了现状,才能看得清未来,“暂时,我们按兵不动,看一看事件如何发展。如今八皇子是第一个被封的王爷,最起码一切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的。若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动,我们就必须做好打算了。槿儿,这次若是触发了战争,可是比我们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动静大,你可要稳得住才是。” 阳寒麝隐藏着的野心,从第一次见面,朱雪槿就隐隐约约感受得到她如今也只希望阳寒麝能够老实本分……可老天又不适时宜的给他送了一个天才军师向昆仑过来,就好像特意安排好一般。朱雪槿使劲的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的紧朱烈见了,帮她揉了揉,赶紧转移了个话题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便抽了工夫去瞧瞧三公主与心悦吧,他们身子已经完全恢复好了,说是待你回来,再见一面,便要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2、这是第三吻,你注定是我的人,逃不掉了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其实荣心悦与阳懿楠多在兰陵周围待一日,朱雪槿的心便要多提起一日,毕竟他们如今都是逝者的身份,兰陵周遭又人多口杂,万一被发现,那么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念及此,在朱烈的提醒之后,朱雪槿甚至没来得及休息以及更衣,便马不停蹄的往皇子所赶了去,让皇子所的守卫目瞪口呆——也就是前一个时辰,阳寒麝刚刚归来,准备休息,这会儿,朱雪槿便来了,还说有事要见阳和煦;当初朱雪槿在御花园因与阳和煦一道用膳而顶撞夏王后之事,王宫之中已经传开,如今朱雪槿又这么恰到时辰的寻阳和煦,守卫都不知该不该通传才是。 朱雪槿见守卫左右为难的样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换了个说法,道,“守卫大哥,若八皇子不方便的话,四皇子可是在皇子所中?” “小的这便去通传。”果不其然,守卫乐呵呵的答应,后飞快的消失在朱雪槿面前;朱雪槿苦笑了下,看来夏王后该是对这王宫之中的守卫都下了命令,让自己不得接近阳和煦吧。呵呵,还真是用心良苦了。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朱雪槿的心忽的紧了起来,好像被什么死死抓住一般,弄得她极为不舒服,所以当看到阳玄圣的时候,她的眉头还是紧紧蹙着的,弄得阳玄圣一下便紧张起来,带着朱雪槿到了一侧,小声又谨慎的问道,“雪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雪槿一愣,后摇头,道,“四皇子,我刚刚听爹说,三公主与心悦在我回来之后,便要离开;我想着来此寻你二人,赶紧前往听水轩去瞧瞧,毕竟,”朱雪槿放低了声音,道,“他们多在兰陵一日,危险便多一分。” “明白,”阳玄圣颔首,又对朱雪槿道,“你且去宫门口等着,我与八弟一会儿便到。” 朱雪槿懂事的点点头,后转身离去;阳玄圣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提起步子,迅速往皇子所而去。 朱雪槿在宫门口的马车中并未等太久,已经听到远处阳和煦叽叽喳喳麻雀一般的声音;她的心忽的猛烈的跳了起来,也不知怎的,脚下生风的掀开马车帘,一跃而下的工夫,阳和煦已经一路小跑的过了来,一把把朱雪槿紧紧抱住,还转了几圈,一面转,一面欢快的说着,“雪槿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你……” 这个怀抱,让朱雪槿极为安心;虽然第一次被这个男人搂住的时候,她是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暴怒的。好不容易等阳和煦松开她,她才抬起头,定定望着阳和煦的脸;小半个月不见,他又瘦削几分,眼圈也有些黑,应该是经常熬夜的过。朱雪槿抑制住自己想要去触碰他脸庞的手,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后扭头道,“好了,快走吧,别让三公主他们等太久。” “雪槿好冷淡。”阳和煦撅着嘴,死死抓着朱雪槿的手不放;朱雪槿几经挣脱也挣脱不掉,后唯有让他就这么拉着,上了马车也不松开;阳玄圣望着这般的阳和煦,无奈的笑着对朱雪槿道,“随着年纪的增长,长得最快的就是八弟的这张脸皮,雪槿你别介意。” “雪槿怎么可能介意,她可是我未来的皇妃。”阳和煦这一次可是得寸进尺,索性揽住朱雪槿的脖颈,笑嘻嘻对阳玄圣道,“也是我身边最最厉害的女将军。” “谁……谁说要做你的皇妃了。”朱雪槿俏脸通红,这一次可是生生挣脱开阳和煦,气呼呼的特意闪到了靠马车的最后面,与他保持好安全距离,才接着道,“你少自说自话了。” “雪槿你怎么能说话不作数呢!”阳和煦一脸受伤的模样,眼圈都红了,看那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这倒是让朱雪槿一愣,赶紧道,“我何时说过要嫁你了!” “我们都二吻定情了!你忘记你与大哥要离开兰陵之时,我们发生过什么吗!”阳和煦蹭蹭蹭的又到了朱雪槿身边,把她逼得只能在角落,再也不能移动;后阳和煦轻轻碰了碰朱雪槿的额头,又道,“不许不承认!” * 这一日的阳光的确是好,已经接近春末了,衣裳穿的薄了,午间前后,太阳倒也热的紧;这正是兰陵与盛京的不同之处了。阳和煦与朱雪槿两个沿着将军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往习武场而行。待到了之后,阳和煦先是愣了一阵,忽的就笑了出来;朱雪槿有些不明所以,正纳闷着的工夫,阳和煦忽的回过头,红着脸开口道,“雪槿,还记得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了。” 朱雪槿也忍不住脸颊绯红,不自觉的抱起膀子,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记性好,雪槿记性也是不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雪槿只当八皇子是个无耻的小贼。” “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痛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阳和煦倒是也没反驳,哈哈哈的就笑了出来,一点没含糊。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百合色金莲花纹路便袍,楮色靴裤压在长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装打扮,漆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外表看来,的确不太像是女子,也怪不得我认错。”阳和煦说着,笑着笑着,就又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朱雪槿。 “我也记得八皇子那时候的样子,”朱雪槿说着,本想好好回忆,但是看到阳和煦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个无耻小贼一模一样,也怪不得我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脸上。” 眼见着阳和煦撅起嘴,一副受伤的样子,朱雪槿笑靥如花,摇头道,“说你几句,你还要哭是怎样。非得我说,当日所见的八皇子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恩恩!”阳和煦连连点头,后在朱雪槿意料不到之时,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后甜兮兮的笑道,“这个是奖励,说实话的奖励。” “你……你!”朱雪槿捂着自己的额头,羞得通红的脸蛋,气呼呼的望着笑的甜兮兮的阳和煦,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羞的紧,她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气急败坏,甚至,她的心加剧的跳动起来,那个吻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阳和煦笑着把朱雪槿放在额头上挡着的手握在手心里,深情的望着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梦。雪槿,你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梦了多少回。” 朱雪槿平时是极善言辞的,从前几日对上夏王后便可看得出;可这一刻,她竟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对上阳和煦的那双眼;最终,她唯有低下头,默默的一句话不说,只红着一张脸,任由阳和煦抱在怀中,依人的鸟儿一般乖巧。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抵达与阳寒麝约定的地点时,朱雪槿的脸色还微微红着;她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她的并非阳寒麝,阳和煦也精神抖擞的站着,向她笑着挥手。朱雪槿提快了脚步,到了两人面前时,先福身问安,后才对阳和煦道,“这一大清早的,八皇子怎的来了?” “我必须要当着雪槿你的面儿,来叮嘱大哥,”阳和煦说着,在朱雪槿一脸疑问的时候,转头对一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提到的阳寒麝道,“大哥,如今我把雪槿整个人交给你;待归来之时,你也要把雪槿完完全全的还给我!” 阳寒麝没有看阳和煦,虽觉得无聊,但还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又要说出诸多闲话了。” “那又如何。”阳和煦说着,双手忽的用力捧住朱雪槿的脸颊,之后“叭”的一声,重重的一口亲在了朱雪槿的额头上。朱雪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好像满是浆糊一般,周围的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强力的忍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阳何须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认真道,“这是我烙在你身上的印记,你已经是我的了,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狗撒尿吗?还印记?还你的了……朱雪槿脑子里一下飘过太多的话,不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八皇子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先生要上课了,八皇子若不在,总是不好的。” 阳和煦执拗的摇头,“我要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离开我的视线,再回去皇子所。” “走吧。”阳寒麝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扭头转身就走;朱雪槿轻轻推开阳和煦,紧随其后。阳和煦就这般看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前一后,皆翻身上马,后扬鞭前行,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阳和煦重重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的低头瞧了半天,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双脸颊上的温度。 * 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朱雪槿的脸蓦地通红,才要开口间,阳和煦已经再度捧住她的脸,在她躲避不及的工夫,在他的额头上再度印下重重的一吻;这一吻,好像用尽他全部力气一般,那巨大的“MUA”声,让一旁的阳玄圣额头上都要掉下冷汗来。阳和煦开口,让已经呆若木鸡的朱雪槿完全好像整个人都在日光浴一般,浑身都发烫了,“这是第三吻,你注定是我的人,逃不掉了!” *** 自打听闻阳寒麝与朱雪槿大捷归来后,荣心悦便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整日总是微微敛着眉头,似乎带着心事一般。阳懿楠一直与他一起,又如何能不清楚他的心思。所以这一日,阳懿楠特意找了荣心悦,两人一齐漫步小溪边之时,阳懿楠侧头望着依旧心事重重的他,开口间,语气里是少有的温柔。 “心悦可是在念着我们要离开之事?” 荣心悦闻言,倒是有些惊讶的样子;后回望着阳懿楠,笑容之中依旧难掩苦涩,道,“楠儿,我并非不愿与你一道走,你千万莫要想的偏了。” 阳懿楠颔首,面庞上的表情倒是格外安心,“心悦放心,我怎会往那个方向想。我们能够走到今日是如何的不易,身边有多少朋友与亲人在为我们承担着压力,又付出了多少的辛苦。我也知道,你如今如此,定是因就要离开兰陵,心中对荣耀将军放心不下。毕竟……奋武将军已逝,你余下的几个弟妹年龄尚幼,府里面缺了个你,总也是有些辛苦。” 对于有着这样改变的阳懿楠,荣心悦都不知是否该高兴了;经历过这些之后,她重生了,也的确成长了,可是这样她会不会失去从前那些单纯的快乐。荣心悦将阳懿楠揽在怀中,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她长及腰身的秀发,下巴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叹息着道,“楠儿,府里的事情,终究会有人承担。只是爹如今正赶上伤心之时,我却要离去,给他双重打击,这一点,我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心悦,我们先不走,留在这里……”阳懿楠抬起头,定定望着荣心悦,认真这般说着的工夫,却被荣心悦打断,且十分坚决否定道,“不,此处对我二人而言已是是非之地,若我们贸然留下,万一被发现,那么被连累的人,便是朱伯父、雪槿、我将军府上下、四皇子、八皇子,这牵扯实在太大,我们决计不可任性妄为。” “可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阳懿楠抬起手,白皙的手指在荣心悦的眉间一直按揉着,想揉开他那锁成的川字,“我希望我的心悦,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都会开心,只是这几日……待适应之后,一切都会好的。楠儿,请相信我。”荣心悦低垂着头,望着怀中的可人儿,心似乎都要被融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3、只要不放弃,总会拨的云开见月明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我们似乎来的并不是时候?” 当荣心悦与阳懿楠两个正与溪旁相拥之时,阳和煦、朱雪槿、阳玄圣三个不知何时已经从远方走了过来;荣心悦闻言,红着脸放开了手,阳懿楠却双手抱住荣心悦的腰,对着阳和煦做着鬼脸,调皮道,“如何,就是要在八哥面前秀恩爱,反正八哥也没的秀,八哥就要成为孤寡老人了!” “胡说八道!”阳和煦立即反驳,学着阳懿楠的样子,一下就双手环住了一侧朱雪槿的腰,把她紧紧的“钳制”在怀中,后得意洋洋的对阳懿楠道,“我怎么可能成为孤寡老人,我这不是已经圈了一个这世上最好的了!” “喂,松开,松开啊!”朱雪槿觉得这一日自己的脸可能只会有红这一个颜色了,自打这次回来再见,阳和煦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总是粘着她不放手,让她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阳懿楠望着这般的阳和煦与朱雪槿,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她松开手,蹦蹦跳跳的到了朱雪槿一旁,大力的拍了阳和煦的手一下;阳和煦吃痛,松开手,脸上带着些不解的怒意,撅嘴对阳懿楠道,“三妹,你这是作甚!” “听不到雪槿要你松开么,真是不懂女子的心意,笨八哥。”阳懿楠说着,招呼一旁的荣心悦,道,“心悦,你先带四哥与八哥去听水轩喝茶,我要与雪槿好好聊聊。” “嗯。”荣心悦颔首,阳玄圣倒是听话且识趣的跟着走了,阳和煦却一万个不愿意,一把扯过已经处在莫名其妙状态的朱雪槿,霸道的对阳懿楠道,“不行,现在雪槿是我的,你要借走她,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是。” “我呸,不要脸!”阳懿楠抱住朱雪槿的手臂,生生将她又拉回自己这边,对着阳和煦吐吐舌头道,“雪槿是她自己的,有自己的自由,才不要听你摆布!” “我……”阳和煦还要说什么,朱雪槿总算是反应过来,依旧红着脸,对阳和煦道,“八皇子,我陪三公主走走,你且去听水轩先坐坐。我与三公主许久未见,有不少想说的……” “你们要说什么我听不得的吗?”阳和煦撇撇嘴,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好像要被朱雪槿和阳懿楠背叛一般。 阳和煦黏人这性子,朱雪槿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的;她摇摇头,又对阳和煦道,“女子之间的心事,你不必听得,快去吧。”朱雪槿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将阳和煦往阳玄圣与荣心悦两人的方向推;阳和煦恋恋不舍的回望着朱雪槿,终于妥协道,“好,我去便是。” 阳懿楠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待朱雪槿终于把阳和煦推走,再回来时,看到阳懿楠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朱雪槿登时觉得有点尴尬,虽然也不知道这尴尬从何而来,她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的问道,“三公主,怎么了?” “雪槿,本来这次离去,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八哥;可如今,看到你们这样要好,我总算是走也走的安心了。”阳懿楠拉起朱雪槿的手,真诚的望着她,颔首道,“这日后的五六十年,可能更长,八哥就拜托给你了。把八哥托付给你,比任何人都安心。” 朱雪槿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发出一个疑问的“哎?”来;阳懿楠笑笑,一面与朱雪槿沿着小溪漫步,一面道,“八哥钟情于你,这是我第一眼就看得出的;但是从前,似乎雪槿你对男女之事并不在意。或许也是因为我与心悦,终于从侧面让你认识到了你的心意,雪槿,”阳懿楠忽的停住脚步,转过头,定定的望着朱雪槿;阳光之下,她的双眼闪闪发光,像是宝石一般晶莹,“你对我八哥,可是动了情?” 这突然的停顿,这突然的一问,都让朱雪槿无法应对;她本是极聪明的,从小到大,她遇到过多少的突发事件,哪怕是上一次,对待突然出现在御花园的夏王后,她都那么从容应对;可如今,对上阳懿楠,她居然无言以对,或者说,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大段大段的沉默过后,阳懿楠却忽的笑靥如花;她点点头,再度开口,道,“若雪槿想也不想便直接说是或不是,我倒真的要担心了,就是你这种状态,才是最好的。雪槿,如今,我是真心愿意把八哥交给你,日后,请你多多指教。” “我……”朱雪槿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傻傻的挠挠头,只能干张嘴了。 “八哥其实人很单纯,又善良,有些时候,我真的担心,这个国君对于八哥来讲,位置会不会有些太沉重,”阳懿楠忽的就黯淡了笑容,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美的不可方物,“四哥的确聪慧,可也不能日日陪伴八哥身旁;日后有了文武双全的雪槿在,我也不用再担心八哥了。” “三公主安心,天瑞哥哥临终前,我曾答应他,定会遵从他的遗志,好生辅佐八皇子,”朱雪槿正色起来,一字一句道,“对于这份承诺,我定遵守,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你与八哥的这份情感,最终的荆棘之路,便是母后那一关,”阳懿楠微微叹了口气,又道,“母后向来喜欢温润儒雅的女子,雪槿虽好,可却并非她欣赏的那种女子。” “嗯,这件事情,已经在御花园之时,见识过了。”朱雪槿面上多有苦涩,如今想想,如果明知自己是朱烈与朱王氏之子,敬妃却也为自己说了话;且,那一日,夏王后那么恰巧的出现,是否其中有猫腻? * “给王后请安。” 阳和煦与朱雪槿正于御花园兴冲冲说着话的工夫,不远处的侍卫恭敬的声音传入耳中。阳和煦的声音戛然而止,朱雪槿也条件反射般的站立起来,眼见着夏王后明显一脸不悦的向这方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嫔妃,皆是面带疑色,阳和煦先行拱手问安,后朱雪槿也福身请安。 夏王后冰冷着一张脸,望着桌上丰富的膳食,以及阳和煦面庞上还有些未退的激昂之色,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讽刺,“八皇子一大清早的,带着朱将军的次女在此用膳,言辞飞扬到几百米外都听得到,真是颇有兴致。” 阳和煦窘迫的什么都说不出,毕竟现在才是阳懿楠“死”后的第二日,尽管朱雪槿之前提醒过,可他还是太过开心,以至于忘记了收敛。只是这个时候,夏王后怎会这样巧的出现,阳和煦却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王后切莫气八皇子,”敬妃声音的突然出现,总算是让阳和煦找到了一丝心安,他清楚,敬妃若开口,定是为他说话的;且他也完全没有猜错,“八皇子定是因三公主逝去,心中郁结,朱姑娘这才开解八皇子。八皇子若能尽快走出阴霾,想来也是王后您想要看到的。” “敬娘娘说的正是了,”阳和煦忙接上敬妃的话,有了台阶赶紧下,“雪槿是见儿臣为了三妹之事不吃不喝,方才来安慰儿臣的。” “那还真是有劳朱将军次女了,真是有心。”夏王后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依旧没有因为敬妃的帮腔而有丝毫减退,也没有给敬妃半分面子,直接连她的份也一起算了进去,“辽国的女子果然不凡,我这后宫之中唯独敬妃一位辽人,还真是唯有敬妃能够与朱将军的次女想到一块儿去。” 敬妃苦笑,没有说什么;阳和煦的脸憋得通红,可夏王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前,他不能不给自家母亲薄面。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毫无任何胆怯的再度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开口便道,“辽国女子自是不如夏国女子多情,我们心中装的,更多的是国家与未来。您要的是保护,而我们做的,便是守护。三公主临去之前曾嘱托雪槿,昔人已去,不要让留下的人悲伤;天瑞哥哥临去前,更是要雪槿代替他保护八皇子。如今八皇子因三公主之事难以逃离悲凉,雪槿此刻自然该陪伴一侧,而不是对八皇子的悲伤视而不见。辽国女子的确不及夏国女子这般风雅,甚至有些不解风情,不过辽国女子对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遵守承诺。” * 阳懿楠见朱雪槿陷入深思之中,就连眉头都紧紧锁在一起,总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拉了拉朱雪槿的手臂,摇头间,又开口道,“那件事情,我也于四哥口中听说过;抱歉雪槿,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我只是一直担心母后最终……会和之前对我一般,在你与八哥之间横插一刀,届时……唉。” “三公主莫要叹息,雪槿并非是担忧此事,而是因此而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朱雪槿同样摇头,示意阳懿楠莫要愧疚;末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安心,“三公主,若要离去,便心无旁骛的离去,这王宫之中的人事物,都不要太过在意。人终归有自己的命运,但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如今已经自己掌握了命运,且放心去过你的人生吧。” “可我……”阳懿楠毕竟只有阳和煦这一个亲兄弟,且两人向来感情极好,要她如何放心的下这个单纯的八哥。 朱雪槿也能明白阳懿楠的心理,又道,“我既能改写三公主的命运,便也定能改写自己的。三公主,请相信我。任何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一定会有解决之法,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放弃。” 不放弃,没错,这些年,她对荣心悦的感情,就是因为一直不放弃,所以等到了朱雪槿的到来,等到了她的帮助,等到了他们终于走到一起的这一日;阳懿楠忽然有了一种拨云见日之感,笑容再度回到她的脸上,她转过头,春风拂面,对朱雪槿道,“雪槿,你说得对,只要不放弃,总会拨的云开见月明。” 阳懿楠与朱雪槿回到听水轩的工夫,荣心悦正与阳玄圣相谈甚欢;他二人爱好相同,琴棋书画都是极顶尖的,对于品茗也是颇有心得;倒是阳和煦,闲在一旁一直摩挲着紫砂茶杯,百无聊赖的一直望着门口;看到朱雪槿的人影一出现,他就立即打了鸡血一般冲了出去,才要拉着朱雪槿的手,这下朱雪槿可学的聪明了,直接躲到阳懿楠身后,只露出个头,对着明显受到不小打击的阳和煦道,“八皇子请自重。” “三妹,你到底和雪槿说了什么悄悄话,你看,她都不理我了!”阳和煦立即将斗争矛头转向阳懿楠。 阳懿楠摊开手,笑嘻嘻道,“就是普通的女孩子家的悄悄话,才不要告诉你。” “你还是不是亲妹妹,居然这样对我。”阳和煦跳过阳懿楠,还是拉到了朱雪槿的手,使劲的拽着她往前走,一面道,“不行不行,我的雪槿得离这个可怕的妹妹远一些,不然,都要学坏了。” 阳玄圣与荣心悦在一旁,看着这对见面就鸡掐架一般实则感情极好的兄妹,忍俊不禁;朱雪槿被阳和煦拉着到了桌旁,坐下的工夫,倒是也不去理会那个一直絮絮叨叨的阳和煦,直接对一旁的荣心悦道,“心悦,明日,我会将爹与荣叔叔带来,届时……你们父子好好聊聊,之后,你与三公主两个,便准备离开听水轩吧。” 这一日终于到了;荣心悦微微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是,我知道这一日总会到来。我爹他……还好吗?” “这次我来得急,也是刚刚回到将军府,匆匆看了一眼,荣叔叔似乎又瘦了些,精神头……总也是有些萎靡。”朱雪槿说着,也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道,“不过一切总会好起来的,我爹一直陪着荣叔叔,荣叔叔定会重新振作,再度恢复从前的雄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4、雪槿,最重要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回去的路上,因心中念着明日的离别,朱雪槿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旁阳和煦的唠唠叨叨,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如今的她,头脑中有些凌乱,很多交织的线索错在一起,让她脑子里面完全浆糊一般,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直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阳和煦兀自说了半天的话,得不到朱雪槿的回答,正撅着嘴生着闷气的工夫,阳玄圣却开了口,对朱雪槿道,“雪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朱雪槿摇摇头,她如今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如何回答阳玄圣的问题;而阳和煦看到朱雪槿对于阳玄圣的问话,虽说依旧没有答话,却好歹有了摇头的反应;想想自己,说了一路,朱雪槿却丝毫反应都无。念及此,他心中难免有些委屈,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定定望着朱雪槿,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生气了,快来安慰我”几个大字。 阳玄圣无奈的摇摇头,对于阳和煦这孩子气的做法,他实在无法认同;这哪里是以后要做一国之君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吃醋的小男人模样;而朱雪槿则终于注意到这点,与阳玄圣一般,她无奈的摇摇头,对阳和煦道,“八皇子,我有点累了,待一会儿进了王宫,我便直接回将军府,不多做陪伴了。” “雪槿你……”阳和煦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后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好歹你也是刚刚从战场归来,归来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听水轩,这也折腾了大半日,我不该多做强求的。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再一起前往听水轩。” “嗯。”朱雪槿有些疲惫的点点头,今天有太多事情掺杂在她的脑海中,她的累,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头脑和心灵上的疲劳。 将军府大门口,阳和煦依依不舍的与朱雪槿道别,见她的背影消失的干干净净之后,还呆愣愣的立在原地;阳玄圣见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和煦这才反应过来,与阳玄圣一道往皇子所而行的工夫,但闻阳玄圣开口,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无可奈何,“八弟,我也知你对雪槿情深似海,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一来,这可能让雪槿难堪;二来,万一传入母后耳中,你们之间的情路只会徒增坎坷。” “我也知道,可有些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阳和煦微微低着头,倒是有些愧疚的模样,“会给雪槿增加困扰,从她的表情便看得出了;可我若不是如此,只怕雪槿会离开我,难得她才刚刚有一点点喜欢我……” “八弟,在你眼中,这夏国国君,与雪槿比,哪个更重要?”阳玄圣再次搬出这个问题,只希望阳和煦能够清醒一些,儿女私情并非不可沾,但决不可做为最重要之事;身为一个国君,自该首先胸怀天下、以天下万民、苍生福祉为先,才是一个圣明之主。 只是不曾想,阳和煦这一次,丝毫不加考虑,直接便道,“自然是雪槿。” 阳玄圣当即呆立原地,后他认真且坚定的按住阳和煦的肩膀,对上阳和煦的目光时,他目光之中同样传出坚定之意;阳玄圣浑身一凛,一字一顿道,“八弟,你是认真的?” 见阳和煦颔首,阳玄圣如坠冰窟,可如今,却也唯有道,“八弟,此言你只可对我说,决不可让他人清楚。还有,此事若被有心人知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我身为一个皇子,感情却不能自己做主呢?”阳和煦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反驳阳玄圣,便是默认答应了他的话,这一点,阳玄圣明白。 阳玄圣笑了,笑容之中的悲伤之意却更加明显,“身为一个皇子,自然无法做主自己的感情;不,不止如此,可以说,只要是生在这王宫之中的贵胄,都无法主宰自己的感情。幸运如三妹,可以得到大家的帮助,最终逃离王宫;而不幸则……”“如我”二字,阳玄圣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若我和父王、母后说与,坚持要娶雪槿为皇妃,会如何?”阳和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没有注意到阳玄圣最后说的那半句没有结尾的话。 阳玄圣立即又是一惊,连忙对阳和煦道,“八弟,你切莫冲动;这已经并非你娶不娶雪槿的问题;若你将事情闹僵,这会牵连到夏国与辽国的邦交。如今蜀国虎视眈眈,你们这么一闹,便正中其下怀,若蜀国趁虚而入,弄得夏辽两国两败俱伤,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阳和煦忽的变得有些烦躁,他抱起膀子,忽的大步走在了前头;阳玄圣追上去的时候,阳和煦少有的大吼一声,“让我静静!” 这已经不知道是阳玄圣的第几次呆愣了,他的心忽的有些难过,低垂下眼睑的工夫,他开口,低迷道,“我知道,忠言逆耳之言,总是不好听;可是有些事情,若现在我不提醒你,怕是到时候再说,便晚了。” “对不起……四哥,我想静静。”阳和煦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阳玄圣这般怒吼,放低了声音之后,带着些许的歉意这般道了一句,后依旧决然的走在前头。 阳玄圣望着阳和煦高大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阳和煦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事事都依着他、又总是藏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弟弟了。可这样下去的话,他的成王之路,也就越来越艰难了。 *** 晚膳工夫,高品轩前来阳寒麝处汇报白日里跟踪朱雪槿几人之事;当听闻阳和煦已经死死将朱雪槿缠住,且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时,阳寒麝放出了令人胆寒的冷笑,后摇头不屑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可以放弃这天下。阳和煦这个废物,天生就不是成王的那块材料。” “大皇子说的正是了,”对此,高品轩表示深以为然,语气中与阳寒麝一般同样带着不屑道,“在臣看来,大王的这些子嗣之中,最顶尖的自是大皇子您,而最无用之人,便是八皇子了。” “他沉溺于女色,自然更好,”阳寒麝说着,“这样,我的计划也可得以顺利进行。就让他们黏糊吧,越黏糊,这计划的效果,便越好。” “是,臣自会更加严密的监视他们。对了,大皇子,今日回来之后,他三人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听水轩与三公主等人汇合了。”这件事看起来并不太重要,高品轩便放在了最后来说。 阳寒麝颔首,一面将面前汤碗中的鹿肉汤一饮而尽,一面说着,“算算日子,他们也该走了。” 差丫头们收拾好碗筷,阳寒麝倒并未休息,而是整装待发;高品轩正有些纳闷的工夫,阳寒麝再度开了口,言简意赅道,“你去唤向昆仑来,咱们往永福宫走一趟。” 高品轩看了眼外头月亮高高挂着的夜色,有些犹豫道,“这个时辰,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正是这个时辰最合适,白日里才是不合适,周围人多口杂的,向昆仑又是个生面孔,难免给人落下口实。”阳寒麝说着,对高品轩挥挥手,又道,“快去吧,让他见上母后一面,不然这事儿总在我心里横着,不舒服。” “是。”高品轩拱手而下;阳寒麝走到铜镜前,望着铜镜中那个高大挺拔、却深深蹙着眉头的自己,忍不住伸手去抚平自己双眉之间的川字——他向来最讨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这一次,虽然朱雪槿一再说过此事偶然,可他总觉得,自己在向昆仑一事上,似乎着了朱雪槿的道儿,这让他十分不爽。 阳寒麝是敬妃唯一的儿子,尽管时候有些晚,不过这个时候探望,倒是也不为过,毕竟刚刚打战场上归来,是该来看看一直担心他的母亲的。当敬妃听闻阳寒麝来了之时,激动的打榻上一下便坐了起来,让一旁明月几个伺候着更衣,出来见到阳寒麝英挺的立在大厅中之时,她更是激动的一把上前,本想拥抱阳寒麝,可是念起他不喜别人距离太近,终归还是忍住了,只是有些局促的搓着手道,“寒麝这一路可好?我见你又瘦了几分,在外面,吃的和住的都太差了吧?身子可好?” “都好,母亲放心,”阳寒麝对着敬妃拱手,语气是恭恭敬敬的,“这一路都非常顺利,有朱雪槿在,她还教导孩儿不少行军打仗之法。” “朱雪槿这个丫头,确实有些脑子,”敬妃的笑容有些牵强,因不想过多的提到这个人,忙又转了话题道,“听闻这次大捷,我方未损失一兵一卒,而那些贼匪则被劝降,我儿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母亲才是功劳最大之人。”阳寒麝的话似是有所指,敬妃却一副全然懵懂的神情,才想问为什么的工夫,阳寒麝再度开口,道,“不知母亲可记得向昆仑此人?” 敬妃的脸色一下便黯淡下来,嘴角牵起一个寡淡的笑意,“怎的,此事与他有关?” “他便是聚集这些贼匪的头目,这些年,一直在夏辽边境闹事的也是他。为了给那些贼匪一个下马威,儿臣唯有杀一儆百,将那向昆仑……” 阳寒麝一面这么说着的时候,一面发现,敬妃的脸色如今已经惨白一片,身子都微微颤抖着;而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敬妃更是无法自控的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开口间,语气都在颤抖,“寒麝,你……将他怎么了?” 在意啊,这么看来的话,尽管过去这些年,敬妃还是在意向昆仑的;这就是爱情吗?就算枕边人不是他,就算已经分隔两地二十年,但心中挂牵着的,一直是他,从未改变。阳寒麝的心忽然很烦躁,也懒得再想去知道他们之间的任何事,于是便直接回过身子,将打扮成随身侍卫的向昆仑一把揪了出来,推在距离敬妃三四步之处,后对向昆仑道,“因你未食言,所以我答应你之事也已做到!” 向昆仑红着双眼,道了声“多谢大皇子”之后,回过头,定定的望着敬妃;而敬妃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一时间,居然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能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对面眼泪都开始成行落下的向昆仑。 明月赶紧使一旁的几个丫头下去,而阳寒麝与高品轩也离开了大厅,守在了外头。当偌大个大厅之中,唯独剩下这对曾经的爱人时,向昆仑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句一泪,“公主,你……好吗?“ “你……怎会在此?”敬妃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尽管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之时,会如何的互诉衷肠,可开口间,却唯独这样一句疏远的问话。 “我也知这里并非我该出现之地,只是……想着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再见你一面。为我当初的犹豫,也为公主当初……赌气而受的委屈。”向昆仑说着,双膝跪地,对着敬妃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一个明显的红包便冒了出来;敬妃忙上前搀扶他起身,一面搀着一面还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副残躯,如今活着,便是为了公主。当初聚集辽人闹事,便是不想夏王过的轻松自在,多少为你讨回个公道。可如今,大皇子对我说,那并不是你想要的,我便疏散曾经的同袍,亲自来到你面前,只想听听,现在的公主,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向昆仑定定望着敬妃,一如从前那般,双眼之中尽是深情。 只可惜敬妃却并非那时的铁血公主了;听闻向昆仑这般,她的双眼之中有星星在闪烁,开口间的语气都暴露了她的野心,“如今,我惟愿寒麝能够坐上夏王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5、敬妃留下向昆仑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曾经,在敬妃尚是铁血公主之时,向昆仑便记得,她曾在他身边,神采飞扬的说着,虽说如今五国都是唯夏国马首是瞻,但是她要为她的父王打下这一片天下,她要扫平其他四国,让辽王成为最后的赢家,登上一统五国的王之宝座。可也就是这个让敬妃愿意为之甘心奉献的“父王”,亲手断送了她的幸福,生生逼她嫁给夏王;而在她想要逃离之后,寻到向昆仑,却又在向昆仑处受到了第二重的打击——她曾几何时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在这一刻,居然选择了犹疑不决,就在那一刻,敬妃关于理想与爱情的梦,双重破碎。 或许在这世上,除了敬妃自己,便唯有老天知道,那个时候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望着眼前摇晃着的流苏,身后是生她养她的母国,这里有她的亲人与爱人,可是这一刻起,她要与一切告别了;那是怎样的绝望,是怎样的心如死灰。敬妃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在辽王那里,难道她的征服欲有错吗?在向昆仑那里,难道她要他带她走,有错吗? 没错,没错,敬妃没有错;在夏王身下的那第一夜,她强颜欢笑,心却在滴血;她不停的咒骂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在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没有分毫错误,错了的,是这整个世界。也是在那一刻,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铁血公主,她成了夏王的敬妃,她依旧帮着夏王策划如何平定周遭国家的野心,但她却掩藏起了自己的野心——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一定会夺回她想要之物,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隐忍。 而二十几年后的今日,她的隐忍终于有了作用;当向昆仑对她说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八个字之时,敬妃就知道,她的希望之火已经燃起;向昆仑的才华,加上她对兵法与治国的了解,让阳寒麝成王,这只是时间问题;本来阳寒麝自己已经有了计划,且在进行中,如今向昆仑这样适时宜的出现,简直就像是老天给敬妃又安插了一双翅膀。 尽管过去这些年,可只要敬妃的一个眼神,向昆仑依旧想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的眉眼之间,已经不复从前的那些精灵,而多了诸多沧桑,细纹虽不明显,可也暴露了她的年纪。向昆仑怜惜的望着敬妃,这个曾几何时——不,直到现在,他依旧想要与之相伴到老的女子,拱手开口,认真道,“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达成。” “如今在大王那边,八皇子阳和煦才是真正的王位人选,”敬妃微微蹙起了眉头,半晌又道,“夏国与辽国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夏国更注重嫡亲血脉,而辽国却是以军功优者先。我的寒麝若想成王,用正常的手段,始终无法如愿。而如今,我们所制定的第一步计划,便是要把一个人留在身边。” 向昆仑望着敬妃,从她那灼灼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什么,“公主与大皇子想要留在身边之人,可是朱雪瑾?公主,您定是清楚,朱雪瑾的生母,正是当年酿成您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 “那个贱人的样子,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会出现在梦中;每每梦醒,我都咬牙切齿,”敬妃说着话的功夫,眉头蹙的深深,浑身都微微颤抖着,可见的确是气的不轻;但很快的,她的表情随着她的语言而变得稍有和缓,“但是朱雪瑾的本事,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尽管不愿承认,但的确,她的胆识、智慧、以及这些年随朱烈一道行军打仗而总结下来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我已经隐忍了二十年,不怕再多一阵子;而待寒麝登上王位之日,也就是我与他们朱家清算这些年的帐之时。在那之前,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忍。” 向昆仑的手抬起,想象从前那般,拂去敬妃眉间的忧愁;可很快的,他又放下,因为今时今日,他们彼此身份已是不同,他不该再这般做。微微叹了口气,他带着些许的不解,再度开口道,“尽管只是在宫内半日,我却也听闻,朱雪瑾与八皇子阳和煦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既然大皇子与八皇子是宿敌,朱雪瑾又与八皇子那样要好,如何会心甘情愿的帮我们呢?” “我当初是如何心甘情愿的帮助大王,朱雪瑾……便要如何心甘情愿的帮助我们。”敬妃说这话的时候,面庞上的冰冷之色,令向昆仑都有些胆寒。 “这不就是……可以那朱忘事的个性,以及她与如今大王的关系,她若不同意,怕是这计划难以进行。”向昆仑再度这般说着,心中也担忧的望向敬妃;可不曾想,敬妃面上却忽的挂上神秘的笑意,摇摇头,她对一脸懵懂的向昆仑做了噤声的手势,后小声道,“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寒麝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你我且看着便是,待朱雪瑾不得不站在我们这方之后,这场王位之争,便要拉开序幕了。” “是,”向昆仑说着,又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手,道,“只是……我若尚有用处的话,如何才能留在永福宫,与公主您常常探讨此事呢?” 向昆仑这样说,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尽管说过哪怕就算是再见一面都好,可见面之后,那贪婪的心,却又忍不住让他想能够一直见到敬妃,时时刻刻都能慰藉相思之苦;但敬妃如今沉浸在阳寒麝的成王之路上,那里注意的到向昆仑这些小心思,只让他唤阳寒麝进来;待阳寒麝端正立好之后,方才对其道,“寒麝,关于向昆仑,你想如何处置?” 阳寒麝看都不看向昆仑一眼,直接对敬妃道,“母亲,既然儿臣与他互无相欠,便将他带出宫去便是。他的身子如今也恢复的差不多,最大的让步,就是让薛南烛多开几幅药给他傍身。” 向昆仑的心一下便沉了下来,有些焦急的望着敬妃;敬妃却不紧不慢的对他摇摇头,后对着阳寒麝道,“寒麝,向昆仑的才能,你也是看得到的;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以助你登上王位。” “这绝对不可!”阳寒麝可是第一个反对,而且反对的极其坚决,“母亲,首先,向昆仑之前的贼匪首领身份不说,他毕竟是个男子,还是个心怀叵测的,”说到这里,阳寒麝忍不住的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是对敬妃心怀不轨的样子,“我等如何留他在王宫?此事若让父王知道,那母亲您的名声又会如何?此事,还望母后深思熟虑才是。” 敬妃摇摇头,对阳寒麝道,“寒麝,向昆仑为人如何,我比你清楚;我们相识至今,有二十几载;一起在外征战,也是四五年的样子。我对于他,是完全的信任,没有半分怀疑。至于他的身份、他的国籍,这都是可以改写的,我这永福宫是整个皇宫之中最冷清的,大王没有军事上的问题,也不会来此,所以绝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任何动静。况且,我只想让向昆仑来做永福宫的侍卫,这般,他便可以方便的出入于此而不被任何人怀疑了。日后若有需要,我可以迅速传唤,而不用明月再去寻我养的部队。” “母亲,我还是觉得不妥。”阳寒麝看起来如何都不会妥协的样子,他现在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何就心软了,答应了向昆仑让他再见敬妃一面;他该想得到的,男人都是贪婪的生物,既然能够见一面,他如何不会想着一直都能够留在她身边。 “寒麝,你向来是极听话的孩子,如今这般,我也清楚你是为我着想,”敬妃见阳寒麝坚持,唯有从另一个方面开解道,“但是你该清楚,如今在我的心中,你是最大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向昆仑的才气与智慧,与朱雪瑾一般,都是我无法放弃的。我既然能容得下朱雪瑾,那你何以容不下向昆仑呢?” “我……”阳寒麝语塞,尤其在向昆仑口中知道了前事之后,知道了敬妃曾在朱雪瑾的母亲处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却都隐忍下来,依旧为助自己称王,而选择了暂时放下仇恨;阳寒麝死死的攥住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他转头过,狠狠的盯着向昆仑,那模样,就像是一头饿狼在盯着猎物一般,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咬他的脖颈,他开口,语气之中的冰寒之意,让一侧的向昆仑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是,大皇子请放心。”向昆仑说着,对阳寒麝拱手,这般回道。 “也请母亲一定小心行事才是,即使永福宫不受父王与母后的监控,但是宫内毕竟人多口杂,母亲定要谨言慎行才是。”阳寒麝还是这般不放心的说着,与其说不放心敬妃,倒不如说,他是真的不放心这个向昆仑。 敬妃笑笑,笑容之中,更多的是寂寥,“寒麝,我已于宫中二十载,如何才能更好的存活,我很清楚,你安心便是。” *** 第二日很快便到了,荣耀早晨间便匆匆起了床,收拾打点好一切之后,难得神清气爽的立于将军府大门口,静静的等待着朱雪瑾几个;这样的荣耀倒是让前来寻他们的阳和煦与阳玄圣一惊,毕竟,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荣耀这样容光焕发的样子了;自打荣天瑞死后,荣耀那般软软的倒了下去,在那之后,他似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很少有这样清醒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健康的身体状况。 “给四皇子、八皇子请安。”见阳玄圣与阳和煦走近,荣耀恭敬的拱手打礼,阳和煦忙上前,一面答礼一面道,“荣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今儿个看起来气色好很多了。” “嗯,”荣耀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悲伤,自从荣天瑞死后,他好像连如何笑,都学不会了,“毕竟今日要去见心悦,我想……让他看到我最好的样子,也不让他以后担心。心悦这孩子,心细的很,我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他的优点了。” “心悦与三妹经历这些磨难才能走在一起,”阳和煦说着,也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看起来,似乎伤心的不止荣耀一个,他同样因为阳懿楠的离去而有些不舍,“无论如何,我们都该祝福才是。或许等父王与母后都老去了,蜀国不再成为我们的威胁了,他们还会再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不会因此而失去他们的。” “八皇子说的道理我都懂,”荣耀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忍了一早上的情绪,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宣泄的状况,“雪瑾说的也有道理,我的孩子,我自然希望他能幸福,他能幸福,就是最好的了,哪怕不在我身边都好,他幸福就好了。” 眼见着荣耀一直重复这段话,阳玄圣也知道他可能又要接近崩溃,忙换了个话题,接过来话道,“荣将军别过于伤心,一会儿让心悦瞧见,便无法安心离去了。不知这些日子,夫人可好?” 荣耀叹了口气,答道,“夫人始终无法接受天瑞已经逝去的事实,不过之前那些日子朱兄的夫人以及雪丹在府上,给夫人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夫人已经好了不少。心悦毕竟并非她所出,所以对于心悦的事情,她并无太大感触。只是她唯有天瑞着一亲子,如今,怎么也是很难太快走出来。” “时间会治愈一切,还望荣将军莫要太过焦急,”阳玄圣说着,见荣耀似乎也比之前好了些,这才松了口气,道,“雪瑾与朱将军,今儿个怎么没见人?” “在帮心悦打着包袱,这活儿……我实在做不来。”荣耀说着,负过手,重重的叹息一声;要他如何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去收拾荣心悦素日里喜欢的那些兵书、还有那成卷的诗集,他画的风景,哪怕只是一眼,他只要看了,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荣天瑞才逝去没多久,荣心悦又要离他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6、心悦懿楠离开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一行人带着两辆载满行李细软的马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听水轩而去;阵仗大倒是也无太大干系了,一来,听水轩本就是荣耀的别院,他往别院带些家务什,倒也无可厚非;二来,这一次荣心悦与阳懿楠就要离开,之后这里也不必太过严密的坚守了。 荣心悦与阳懿楠两个倒是也早早的起床,洗漱之后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荣心悦细心地擦拭了每个角落的尘土,看着那在阳光之下微微扬起的灰尘,心里凌乱不已,难免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阳懿楠在一旁,见了也是心痛,上前从背后抱住荣心悦,将侧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柔声安慰道,“心悦,你别难过,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见,我们不会与荣将军从此天涯各一方的。” “嗯。”荣心悦答应着,他也不舍得让阳懿楠为他担心,便回过身,见阳懿楠抬起头,眼中满是关怀;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道,“我没事,一会儿见了爹,不会让他看出我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出现的,我们……要笑着说再见才行。” 那哒哒的马蹄声愈发接近,荣心悦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待两人手拉手的出了大门,见一行人正从马车处向这面走来,荣心悦深深吸了口气,望着不远处那个几乎瘦了大半的荣耀,一面心疼着,一面却还要强颜欢笑,上前对着众人拱手行礼。 一番客套之后,荣耀上前,带着勉强的笑意,拉着荣心悦的双手,一面上下打量着他,一面道,“这一次可是远行,马车里是为你们备好的行礼细软,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不可多留,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荣心悦以为离别时候,会有很多话说的;可是张开口,却唯独发出了一个“嗯”字,那样的寡淡。 朱雪槿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忙上前,对着荣心悦道,“心悦,你与荣叔叔好好聊聊,我们几个陪三公主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么。”朱雪槿一面说着,一面对阳懿楠眨眨眼;阳懿楠立即会意,跟着道,“对,我可是很挑剔的,我这个笨哥哥也不知道给我带的东西对不对,我得好好检查检查才是。” “喂喂喂,我哪里笨了,我可是把你喜欢的都给你带了,”阳和煦立即表示不满,撅着嘴指了指最后头的马车,又抱着膀子道,“那里面全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你不好好谢谢我也就算了,还要这般揶揄。” “看看再说咯。”阳懿楠大大咧咧的与阳和煦擦身而过,不忘拿头锤了他的胸口一下;这一下劲儿可是不小,阳和煦痛的都后退了下;阳懿楠见此,奸计得逞般的笑着一路小跑,阳和煦立即拔腿就追。朱雪槿望着这一对活宝兄妹,笑着摇摇头,与朱烈、阳玄圣两个一道跟在后头,把时间留给了有些沉默的荣耀与荣心悦两父子。 “雪槿是个好孩子,可惜我没这个福分做他的父亲。”半晌,荣耀开了口,尽管还是带着些笑意,语气中却弥漫着无法散开的悲伤。 “爹也不必为此伤神,相信在雪槿心中,已经将你当做她的父亲一般敬爱。况且,雪槿从小也常跟着您一道出征,早已是情同父女。”荣心悦如何聪明,自然清楚,荣耀指的父女,是想要朱雪槿嫁给荣天瑞,只可惜,荣天瑞已经逝去,这个情分,怕是努力也无法完成了。 “嗯……”荣耀微微低了头,这般答应着;忽的又抬起头,定定望着荣心悦,半天才道,“心悦,这些年,你可曾怪过爹?因为爹总是阻止你与三公主在一起,总是责骂于你,甚至你会不会觉得,爹并不疼爱你?” 荣心悦摇头,红了眼眶,却依旧笑着道,“爹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爹的心思,心悦明白,心悦也在一直努力的阻止自己的感情……只是,有些事情,却阻止不了。爹……可否怪心悦?” “你娘早逝,”荣耀伸出手,拍了拍荣心悦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夫人待你不远不近,我也清楚,只是我常年不在府中,或许你也会受到委屈,我不但不为你排解,反而时常怪责与你,生怕你与三公主之事会牵连府中。心悦,我有些时候,的确过于自私,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问题,却从未替你想过什么。如若不是天瑞的死,如若不是雪槿与我的那番对话,我或许还真的也要害死你了。心悦……我不知你是否相信,其实,我也是真心疼爱你的,与天瑞一般的疼爱……只是,有些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 “别说了,爹,”荣心悦一把抱住荣耀,大力的抱住他;这是从小到大,这对父子的第一个拥抱;在荣心悦眼中,荣耀一直是高大威武、可以睥睨众生的那种高度,可如今,抱在怀中才知道,他原来那么瘦削,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父亲而已,“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从您答应了我与楠儿的假死计划开始,我便知道,您的确是疼爱着我的,已经如此的宠溺,已经如此的放纵,不是疼爱,还能是什么?无论从前发生什么,无论受过多少的委屈,我从未恨过爹一分。而从此之后,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会一直为爹、为我们的将军府祈福,爹,我们会再见的。” “去吧,去吧,”荣耀本想笑着告别的,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根本控制不住的老泪纵横,情绪已经不是可以抑制的住的了,“去追寻你的幸福吧,心悦,你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朱雪槿几个帮阳懿楠重新打点了行装,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回到大门口的时候,荣耀与荣心悦两个正双双坐在大门口,眼睛直直的望向这边;待几人走近,方才起身,荣耀深深吸了口气,走到阳懿楠身边,似乎鼓足了勇气,方才开口道,“三公主,临行前,老夫有个请求。” 这一问,让阳懿楠瞬间有些懵;她忙对着荣耀福身,开口道,“荣将军但说无妨。” “老夫怕是无法参与你二人的成婚大典,只是……三公主能否纡尊降贵,先唤我一声……” “爹。”阳懿楠大大方方的对着荣耀拱手,行了大礼。 荣耀明显带着些讶异,又带着些感动,眼圈红了又红,但最后总算忍了回去,结结实实的答了声,“哎。” 如此,当真是了无遗憾了。 *** 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 谁?是谁?这柔弱的声音是谁?为何听在耳中,心都跟着痛了起来? 朦朦胧胧的睡意渐袭间,阳寒麝似乎看到了漫天的白雪,雪中有一银色的身影,还有这样的诗意。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心里忽然突突突突猛烈的跳了起来? 很快的,阳寒麝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的睡了去;而梦中,那场景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 夜里,盛京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清晨将至,阳寒麝一如既往的早起练剑,才踏入没了半截小腿的雪地中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定定立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身影;待离得近了,才见那女子着了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披风,虽看不到颜面,却听得到她幽幽的声音——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这声音,阳寒麝不会忘;当第一次传入耳中之时,那种令人怜惜的柔弱感便一直萦绕着他,哪怕是在梦中。阳寒麝微微低沉着开口唤了声“朱姑娘”,那女子回过头,眼神中多有惶惶,似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却正是朱烈长女朱雪丹无疑。 “雪丹给大皇子请安。”朱雪丹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双脚不自觉的向着与阳寒麝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一般。 阳寒麝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对着朱雪丹,他就是冷不起脸来,反而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又道,“可是惊着了朱姑娘?” “是雪丹走了神,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脚步声。”朱雪丹听闻阳寒麝的音调有了些许笨拙的改变,方才收回想要逃离的心思;昨夜宴席间,阳寒麝几乎一言未发,全程面无表情,这让她对这个夏国大皇子有了些惧意,而此时单独相对,她却似乎发现了阳寒麝的另一面,这让她很想把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看清楚。 “闻你刚才所吟,似是听到哀婉的琴音,又似思念亲人。”阳寒麝负手与朱雪丹并排而立,依旧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后抬头望着面前这棵落满尘雪的巍峨大树,余光默默的瞥着一侧的朱雪丹。 但见其脸颊微微一红,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微微咬了咬下唇,后道,“向来听说大皇子善武,不曾想,对琴与诗也颇为精通。” “略懂而已。”阳寒麝说着,忽的右臂高高一扬,身后大氅立即随风舞了起来;朱雪丹尚不知阳寒麝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头顶已经为阳寒麝的手臂与大氅所挡,有雪滚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朱雪丹心头一热,微微抬起头,望着阳寒麝线条分明的英俊侧脸,虽保护了自己,但他的头上却有了皑皑白雪,眉毛与睫毛上,也占了点点雪花。 朱雪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脚,素手纤纤一挥,以绢帕轻轻帮他拭去了头顶的雪,此时心中对阳寒麝已是丝毫没了半分芥蒂,唇角绽放嫣然笑意,莞尔轻言,“大皇子可谓是雪丹的知音了。” 就是这软声浅言,让阳寒麝有一瞬间的愣神,末了,他摇摇头,似是被朱雪丹的情绪感染一般,难得扬起了嘴角,道,“知音不敢说,只是好奇,这便是朱姑娘的家,姑娘又何来思念亲人一说?” 闻言,朱雪丹的笑容之中,倒多了几分落寞;明眸微动瞬间,她开口,娓娓道来,“雪丹虽居于此,可此处对雪丹而言,却并非是家,更像是……”朱雪丹寂寞的眼在院落之中扫了一番,后低垂眼帘道,“一个困住雪丹的牢笼。” “你很向往朱雪槿兵戈铁马的生活吗?”阳寒麝回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朱雪丹;他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弱质女子,如何在战场上或挥刀杀敌,或坐于大营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在他看来,朱雪丹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于宫中生活,听戏、下棋、赏花、抚琴,而不是像男子一般冲锋陷阵。 “并非如此,”朱雪丹的回答也印证了阳寒麝的想法,“雪丹的生母是卫国人,于辽国做舞姬之时,与父亲相恋;但父亲当时已经与母亲成亲,且答应母亲绝不纳妾,所以……雪丹和生母一直都在风月楼生活,一直到八岁那年,生母因病过世,父亲才将我接了回来,亲自抚养。” “怪不得你与朱雪槿不止容貌、就连性子都大有不同。” 阳寒麝颔首,却见朱雪丹的双眼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水意,她努力的仰着头,保持笑意,嘴角却忍不住的抽动,开口答阳寒麝道,“父亲与雪槿待我极好,可却不常在府中。与母亲在府中,雪丹多少总是……有些惶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7、梦境显示心境,寒麝不为所动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的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来自夏国的皇子。阳寒麝望着朱雪丹微微颤动着的背影,幽幽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我和你处境相同,尽管是大皇子,却是皇宫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你的心事我懂,可决不能因此而放弃、绝望,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日后。” 朱雪丹的背脊一挺,感觉到身后的阳寒麝蹲下身子,再被阴影笼罩的工夫,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之上是满满的白雪,阳寒麝的声音打背后传来,带着能够温暖她的温度,“朱姑娘,那些无法克服的困难,正如我掌中之雪,只要努力的握紧,”阳寒麝说着,用力合住了手掌,眼见着那雪捏成了冰,冰融成了水,打指缝间一滴一滴流下,又道,“你看,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朱雪丹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大,手纹细碎,因长期练剑,手指之间有摩出的老茧。朱雪丹抽出绢帕,一面帮阳寒麝擦着手上残留的水渍,一面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大皇子这道理,雪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的确在理。雪丹便以此为藉,若再……”朱雪丹没有接着说出想说的话,而是回过头,对着阳寒麝微微一笑,梨涡轻陷,“我便想着大皇子今日的话,想来,一切都好过的多了。” * 兰陵的天气较盛京来说要好太多,与其在此处发呆,不如出去走走——朱雪丹倒是真的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之前阳寒麝打朱府离去的急,她甚至来不及道别。如今身在夏国的王宫之中,她倒是真的想再见阳寒麝一面。那日于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为她挡雪的一幕,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而阳寒麝那顶着皑皑白雪的头,沾着点点雪花的眉毛与睫毛,还有那坚毅又英俊的侧脸,也一直让她难以忘怀。 “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就是这句话,每每午夜梦回,每每遇到挫折,朱雪丹只想着阳寒麝的这一句,便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这般念着的工夫,朱雪丹已经单人出了将军府,于偌大的夏王宫之中毫无目的的游走;偶尔有路过的侍卫询问,她便亮出朱烈给她的令牌,这一路就畅通无阻了。 不过畅通无阻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快的,她便发现自己迷了路;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该向何处而行,这附近似乎是个很大的花园,不过时令初春,也并无什么妃子于此处悠闲散步——虽然对于盛京来说,这里气候已经足够温暖,但对于常年居于宫中的妃子来讲,这样的天气还是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便是,花园显得无比的萧条。 没有任何人经过,就连侍卫都无,朱雪丹开始有些慌了。她左右望望,这里四下布局皆差不多,羊肠小路,蜿蜒回廊,亭台楼阁,弄得她眼花缭乱。朱雪丹平心静气,沿着小路走了几回,可不是到了新的不知名地点,就是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半个时辰的工夫过去,她依旧在这里,鬼打墙一般的根本走不出去了。 朱雪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如果过一会儿她再不回去,被朱王氏发现,定又要以此为文章,找她的麻烦了。正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一个声音响在她身后不远处。 “是你?” 这本来带着些冰冷的声音,如今听在朱雪丹耳中,犹如天籁,带着她日夜思念的意味;朱雪丹惊喜的回头一瞧,果不其然,她没有听错,阳寒麝那高大的身影已经逐渐向她而来。许久未见,阳寒麝似乎清瘦了几分,或许这趟往闽国而行,路上他受了不少苦吧。念及此,朱雪丹倒是有些心疼的先福身请安,后对阳寒麝道,“这些日子,大皇子过的可好?” “还是老样子,”阳寒麝于此处再见朱雪丹,倒也是带着几分讶异,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惊喜,“你怎生在此处?” “雪丹与母亲受夏王之邀来到兰陵,母亲与爹都有事情缠身,雪槿也不在。雪丹就想着,出来走走,谁知……”朱雪丹脸颊微微一红,声音低了一度道,“竟迷路了。” “你对这里并不熟悉,也难怪如此。”阳寒麝说着,自行在前引路;朱雪丹则俏脸微赧,羞答答的跟在后面,距离着阳寒麝约莫四五步的安全距离——虽未见过几次面,但朱雪丹已经敏感的发现,阳寒麝并不喜欢他人距离他太近,她心中对阳寒麝有好感,自然不会去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阳寒麝虽行走于前,余光却一直瞥着其身后那个瘦弱的惹人怜爱的影子。一些日子不见,她又清减了些,不过眼神中的坚定倒是较之前多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像她这样的女子,天生该是受人宠爱、被捧在掌心之中的,可谁知,竟是经历了那样多的波折,至今都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来兰陵,对这边可是习惯?”一念及此,阳寒麝的心都忍不住柔软下来,微微低了声音、轻了语气的这般问道。 朱雪丹愣了一下,约莫是没想到阳寒麝会主动与她说话;她本来这一路都在想如何找到话题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可谁知阳寒麝竟是先开口了,她连忙颔首,眉目间已经有了春风般的温暖,“兰陵的气候很好,并非盛京那般严寒,这里俨然已经是春日了。” “嗯。”阳寒麝这般答应一声,便不再开口;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快走两步与阳寒麝同行,依旧与他保持一段横向距离,这才又道,“大皇子此番出战,一切可是顺利?” 朱雪丹这一问,可是将阳寒麝的思绪拉去好远;他忽的便念起在闽国刺探敌情之时,被殷国水兵埋伏,他抱着朱雪槿弃船逃亡的前一刻,朱雪槿那爬满泪痕又愧疚的脸,以及自己的那句“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朱雪丹等了半天,等不到阳寒麝的回应,微微侧头望着他时,发现他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朱雪丹又轻轻的唤了声他的名字,他方才反应过来,敛了眉头道,“顺利并非是好事,有些时候,不经历些挫折,无法得到成长。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夺回一城,且解救了闽国的危机,这比一切都重要。” “大皇子说的在理,”朱雪丹附和着,“年纪轻轻,身上便有如此赫赫军功,大皇子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阳寒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忽的露出一个满是嘲讽之意的笑容,弄得朱雪丹呆愣的同时,他再度开了口,“是否真能如此,还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和多少的机遇。不过……也好,我决不放弃。” “雪丹会一直站在大皇子这方,”朱雪丹说着,忽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蓦地通红,烧的她赶紧低下头,尴尬的换了话题,“这里距离将军府还有多远的距离?” 阳寒麝望着一侧羞羞答答的朱雪丹,嘴角不经意间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后道,“再过一座桥,便到了。” * “其实……雪槿还想问,大皇子如今可有妻室?” “嗯?”阳寒麝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了朱雪槿的问题,后扭过头,借着月色,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诸多疑问;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询问,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家这么问他。 “就是……大皇子是否婚配?”朱雪槿抓抓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但凡她能钻进去,她早就一下子钻进去了,这会儿,她可是脸都要红到脖子根儿了。 “你要嫁我?”阳寒麝望着面前头都要埋到胸口的朱雪槿,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也不知为何,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倒是第一次也有些害羞的情绪,脸色微微赧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朱雪槿又摇头又摆手的,头发都因为摇头的剧烈而弄得有些散乱了,一阵风吹过,掉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拂在阳寒麝的手背上,弄得他有些痒;但闻朱雪槿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想问问,大皇子可否有心上之人……” “如今我只想保卫夏国,并无他心。”阳寒麝说着,倒也是心里话;按照如今的发展,夏王之位离他越来越远,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婚娶。所以虽然是夏国的大皇子,所有皇子之中年龄最大的,但却一直并未婚配。 阳寒麝这么说,便是并无未婚妻。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眨眨眼,又问道,“那……今日席间,所有人都对我姐姐青睐有佳,大皇子觉得我姐姐如何?” 提到朱雪丹,阳寒麝的眉头总算松了些,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嘴角道,“朱雪丹的确是个极隐忍的好姑娘,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我的影子。” “那夏王说的,要我姐姐嫁一位皇子的话,大皇子觉得,谁最合适?”朱雪槿进一步这般问道。 阳寒麝几乎想也不想便立即答道,“那是父王的决议,与我无关,我更加不会插手。” 怎么才给个甜枣吃就打了这么大一棒子,这阳寒麝的心还真是难懂。朱雪槿摸了摸下巴,不过好歹从阳寒麝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并不讨厌朱雪丹,不讨厌,便会有点喜欢吧?正常男子,见到朱雪丹,都会产生一点喜欢的。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打算,最后试探着道,“若夏王下旨,要大皇子您娶我姐姐,您可愿意?” “父王的旨意,无人可违抗。”阳寒麝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有些不耐烦;毕竟朱雪槿再三试探他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而非是谈论国家大事,这让他觉得着实无趣的很,“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不错,而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雪槿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红了,看起来比之前倒是正常多了。 “无聊。”阳寒麝一甩手,扭头便走,一面走一面冷漠道,“跟紧了,若你在这里走丢了,别哭着找我。” * 什么鬼,这都是什么梦,一环扣一环的,全然是感情方面的;阳寒麝迷蒙之间,眉头都紧紧锁着;他是该成为君主之人,而一个成功的君主,怎可为儿女私情而动心思,他的心中,该只有天下。 那个朱雪丹,究竟是何时走进他的心扉的?他怎会容许自己身上发生这种事?毕竟,在阳寒麝看来,女人向来只是附属品,而不是什么值得放入心中的重要之物。 阳寒麝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天色已然大亮;而这几个杂乱无章的梦境,倒是搅得他丝毫好心情也无。他也不知为何,竟会梦到朱雪丹;诚然,他对朱雪丹确有不小的好感,却也只是好感而已,想来任何男子都不会对朱雪丹那样柔弱的女子反感,而最后那个梦,朱雪槿的几番试探,好似在告诉他,朱雪丹也对他情有独钟一般。乱,真的好乱,怎生会梦到这些。 阳寒麝坐直身子,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难道是最近要实施的那个计划总是萦绕脑海,所以才会让他梦到朱雪丹吗?难道在自己心中,也觉得这样做,对朱雪丹来说并不公平吗?只是……阳寒麝死死的攥住拳头,若想顺利登上王位,朱雪槿非得站在自己这方不可;而要她站在这方,就只有一个办法。他不是阳和煦,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便舍弃王位;或者说,若要拿王位与朱雪丹两个相较的话,他会丝毫不犹豫的选择夏王之位。 是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这个王位,他要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8、或许,已是深恋 “大皇子,您的早膳已备好。”门外,高品轩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的。 阳寒麝稍微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心情,起身迅速着装,后道了声“嗯”的工夫,高品轩方才推门而入;将早膳在桌上分别摆好,眼见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39、那些从前(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 荣天瑞将朱雪槿轻轻置于榻上,为方便宋仲景观察伤口,还特意拿了一侧的烟灰自团花软垫,给朱雪槿垫在背后,以方便她舒服的坐着。朱雪槿对着荣天瑞感激的扬扬嘴角,荣天瑞却是丝毫笑意也无,只紧张的退到一旁,眼神直直的盯着宋仲景,生怕他下一刻就把朱雪槿弄不见了一般。 宋仲景将药箱放在床侧,后动作熟练的将朱雪槿手臂上的纱布拆下来,一点一滴做的极为谨慎小心;荣天瑞见那尚带着血痂又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就像是风沙入眼一般,又伤又虐,直想落泪。距离宋仲景最近的朱烈,都听得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后,朱烈开口,道,“好在那伤到槿儿的刀上并没有毒,但伤口这么深……怕是痊愈的话,需要一定时日吧。” “痊愈自是无疑,可老朽担心……唉,”宋仲景的这声叹息之中,惋惜的成分更多,“这刀痕甚深,丫头的肩膀至指尖的位置,日后定要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了。” 饶是辽国女子的豪爽大气举世皆知,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想来朱雪槿本是纤纤玉手,伸出却露出一道丑陋的疤痕,虽她向来不喜抚琴描画、丹青书法,却如何拉弓、如何弄剑;阳和煦简直不敢想象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朱雪槿该如何面对;他的头嗡的一下,几乎想也没想,便急急道,“雪槿是因我才这般,我不嫌弃她的伤疤,我会负责,我会娶她,我……” 阳和煦此言一出,别说是朱雪槿,就连阳玄圣、荣天瑞、朱烈、以至宋仲景都愣了,阳和煦的语气渐弱,脸一下憋得通红,气氛一度陷入恼人的尴尬;半晌,朱雪槿才红着脸,本想大声说,无奈发出的声音就是那么虚弱,小的要人努力的扬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谁要嫁给你啊,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是!” * 仿似黛色苍穹洒下片片素白的花瓣一般,雪悠悠的飘着,结庐医馆外的街道虽已经有人打扫,但刚刚扫过便又很快堆上薄薄的一层;孩童们在其间笑着闹着,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朱雪槿一行四人走到两匹健硕的棕色马儿一旁时,马鞍上已经叠了厚厚的雪。熟练的将雪扫掉,朱雪槿只左手轻轻一扶,便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 阳和煦望着朱雪槿伸向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下,后紧紧握住;感觉到朱雪槿用力一拉,他也如同从前骑马先生教的,巧用力气,顺力一跃,倒是也一下便坐了上去。 “嘶——” 可不曾想,阳和煦才坐上去,那马却好像受惊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声鸣叫;阳和煦当时就呆愣住,惊得一把抱住朱雪槿的腰,生怕自己会就这样掉下去,摔得屁股开花。朱雪槿紧紧蹙着眉头,用力一拉缰绳的工夫,对着阳和煦大声道,“不要夹马肚,放松下来!” “好,好!”阳和煦连连答应着,这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腿;果不其然,那马儿很快便安静下来。只不过就这一下,便弄得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荣天瑞再三确定了朱雪槿这边不会有问题,方才带着阳玄圣一道上马。有了阳和煦的前车之鉴,阳玄圣虽也有些紧张,但好歹马儿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四人皆准备好之后,朱雪槿回过头,对着荣天瑞道,“天瑞哥哥,这里我熟悉,我在前头带路,你与四皇子跟上便是。” 见荣天瑞点头答了句“好”,朱雪槿这才再度一拉缰绳,口中大声道了句“驾”,马儿闻声而起,飞快的于雪地之中奔跑起来。 阳和煦抱着朱雪槿的腰,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往的凝望周围的雪花;他突然发现,这辽国的雪当真比夏国的美,如柳絮,如芦花,又如轻烟,流转着,追逐着,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曾在诗书之中读过多少雪的句子,可当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那些诗句无一能表达出他如今内心对这种美而发出的震撼感。 “喂,我说,你抱够了没。” 阳和煦还在心中默默感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朱雪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弄得他有些尴尬——一如在朱雪槿尚在病榻之时,那句直接的拒绝一般。阳和煦默默松开手,朱雪槿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却让他本来有些冷了的心又温暖起来,“抓着马鞍,留意,别摔下去。” * “雪槿,”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和煦终于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七分决绝与三分疲惫,“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望你能救闽国民众于水火,我祝你凯旋归来。” “多谢八皇子挂牵,雪槿定不负您所托。”朱雪槿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为何如此疏远;此时再抬头望着阳和煦的侧颜,竟无法把那个总是不经意间便轻薄了自己的单纯八皇子与眼前的人重合;眼前的阳和煦刚刚说出的几句话,心系万民福祉,是一个君主说出的话;他成长了,这是该为他高兴之事,也是夏国民众之福。 “我曾听你说过,辽国将军,以军功优先者居,你最大的目标就是接下这大将军之位。”阳和煦转过头,正碰上朱雪槿定定望着他的目光;这一次,阳和煦没有闪躲,反而愈发灼灼的望着她,接着道,“我会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君主,日后,夏辽两国的繁荣、五国之间的安定,还望雪槿多多扶持。” “雪槿谨记于心。”朱雪槿重重敲了敲自己的心口,面儿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尴尬与猜测,反而满满都是坚定,她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日后的每一次战役,雪槿都定认真以待;八皇子也要用功学习治国之道,待八皇子做上夏王之位,届时若需要雪槿,雪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怎么……”“舍得让你赴汤蹈火”这八个字,阳和煦生生咽了回去,后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既然雪槿这么说了,我们便在此约定。明日我不方便送你出行,今夜,便与你道别。” * 朱雪槿已经在荣府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之中,从天色擦黑一直坐到天色全黑,中途薛南烛叫她晚膳,她都婉拒了;忽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朱雪槿忽的念起离开夏国的前一夜,荣天瑞曾来敲她房门,也不知怎的,她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后飞也似的窜到门口,推开门的工夫,借着月光,看到眼前人是阳和煦时,她惊喜的表情登时消失,此时此刻,终于觉得脚心发凉了。 朱雪槿这表情,自然是伤到了阳和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阳和煦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微微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八皇子请。”朱雪槿说着,让开了身子,让阳和煦进来;阳和煦分别点开了四角的宫灯,坐在椅子上时,才见朱雪槿正慢吞吞的穿着靴子,不止眼神,动作都有些呆滞。 “雪槿,别难过了,奋武小郎君已经……”阳和煦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圈红了又红,却始终忍着眼泪,没让眼泪掉下来,“可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对不对?” “八皇子说得对,”朱雪槿机械的坐在阳和煦一侧,定定望着阳和煦,念起了荣天瑞临终前的话,“天瑞临行前,还特别交代我,要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 朱雪槿此话一出,阳和煦忍了太久的眼泪一下便绝了提,他死死的咬着牙,却如何都再忍不住,最后,索性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抽搐着,看得出,哭的很伤心;朱雪槿抬手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开口间,也带了浓重的鼻音,“八皇子节哀,雪槿……已经为天瑞哥哥报了仇,雪槿用整个殷国王宫为天瑞哥哥血祭!” “血祭也好,国葬也罢……奋武小郎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阳和煦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是安慰朱雪槿的,自己反而哭的无法自制。今日在国葬之上,他全程阴沉着脸,连看到荣天瑞下葬,看着他的脸为黄土所掩埋,都完全忍住了;可在这里,在朱雪槿面前,他却完全无法再掩饰了。他伤心,他真的伤心的无以复加,他想哭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痛,失去荣天瑞的痛。 阳和煦的情绪再度感染了朱雪槿,让她也泪流满面,两个人皆伏在桌子上,大哭不止,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好久过去,当朱雪槿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阳和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正看着她,不知多狼狈;朱雪槿抹了把眼泪,后打衣襟之中拿出锦帕,一面帮阳和煦擦着,一面道,“若叫外面的人瞧见这副模样了,不知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八皇子了。” * 朱雪槿肆意的席地而坐,后尤嫌不足的呈一个大字躺了下去,感觉到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的洒在脸庞上,颇觉舒服。合上双眼的工夫,蓦地,感觉到一个黑影映衬过来,她连忙睁开,却见阳和煦的大脑袋这会儿正倒着望向她,似乎还带了颇多的不解,“雪槿,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我不要。”朱雪槿挥挥手,示意阳和煦到一边去,挡着她沐浴阳光了,“难得悠闲,你就让我活的像我自己吧。” “唔……”阳和煦沉吟了下,果然聪明的闪开了身子,后如同朱雪槿一般,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正好与朱雪槿头对头。他学着朱雪槿的样子,闭上眼睛,感觉到那零零碎碎的阳光,如今都成了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金,他不自觉的笑了笑,觉得非常有趣,开口孩子般道,“雪槿,你发明的这个游戏真好玩!” 发明?游戏?朱雪槿眼睛微微向上一翻,看到对面的阳和煦正与自己一般,不过他的笑容那么天真,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朱雪槿无奈的笑笑,又道,“这些日子我们的确太累了,该好生放松自己才是。” “雪槿,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啊?”阳和煦忽的又这般问道,同时机灵的翻了个身子,用双臂支地,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朱雪槿,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样。 朱雪槿也翻了个身,不过她尚不敢太活动那条伤过的手臂,所以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开口道,“都可以吧,最近这段时间还算是太平,不需要与爹东奔西跑,应该会在兰陵住一段时间。况且荣叔叔刚失一子,爹也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那就明天吧,我带你去王宫的驯马所。”阳和煦的双眼都要冒出星星之光来。 朱雪槿却摇摇头,直接否定道,“不行,八皇子,您好好想想,您的嫡妹三公主刚刚仙逝,你便这样有心情的前去学习骑马,这太不合适了。” “这样啊,”阳和煦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两个字,不过很快的,又死灰复燃一般,眨着眼睛道,“那,那明日,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吗?”朱雪槿冷汗都要落下来,实在不知道阳和煦到底想要做什么。 “唔……”阳和煦很深沉又很努力的想了半天之后,双眼忽然落在眼前的溪水上,他灵光乍现,立即道,“有湖,湖上有水鸟,我带你去看水鸟可好?” 朱雪槿见阳和煦这模样,总觉得自己再拒绝他的话,他可能都要哭了。难得最近得闲,成全了一对璧人,心情也不错,索性,她点点头,道了句,“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一双翅膀一样,都快让阳和煦高兴的飞上天了。他兴奋的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笑声传了很远,半天才冷静下来,红着脸道,“那……雪槿,明日我去将军府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0、那些从前(下) 一秒记住,精彩免费阅读! “……好。”朱雪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看到刚刚阳和煦的样子,她第一次不觉得他蠢笨,倒颇觉可爱;这样的想法使得朱雪槿忍不住想打自己两嘴巴,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最近约莫是听阳懿楠说话听得多了,心里竟然开始对这个笨蛋阳和煦有好感起来了? 冷静,冷静,想想阳和煦从前做过的那些混蛋事情。朱雪槿对于阳和煦的隐隐激动已经眼见不到,心中一直在想着阳和煦曾经的袭胸、强硬拥抱、自说自话…… “雪槿,你在笑什么?”阳和煦忽的这般好奇的开口问道。 朱雪槿浑身一激灵,立即惊恐的发现,这真的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 * 尽管天色已晚,但是溪水潺潺,又清澈,还是能看到其中欢快游荡着的小鱼;那小鱼或摇摇摆摆,或逆流而上,颜色或青灰、或金黄,煞是生机勃勃;这无一不让朱雪槿念起在御花园那日,飞跃起来的锦鲤,那飞扬的心情……以及夏王后那番难看的嘴脸。 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吸出来,朱雪槿想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全部疏散掉;似乎从前些日子开始,或许是太过安逸,她有些变了,有的时候,甚至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她必须改变这样的状况,可又无法对阳和煦的难过视而不见;朱雪槿开始有些讨厌现在这个矛盾的自己、还有无法被自己控制的自己。 静静立在溪边许久,阳和煦终于按捺不住这股难熬的沉默,先开口,对朱雪槿道,“雪槿,其实那日,关于我母后之事……” 只提到夏王后的名号,朱雪槿的脑袋就嗡的一下;她连忙摇头,却逃避了阳和煦的眼神,道,“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我早都忘记;想来王后也定是会体谅我年纪小,不会与我诸多计较。” “雪槿,母后是母后,我是我,那一日念在母后沉浸在三妹的死讯中,我无法与她多做计较,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该对你道歉的。可之后若母后再对你出言不逊,雪槿,我绝不会坐视不理。”阳和煦说着,忽的抓住了朱雪槿的手臂,强硬的将她的身子搬的面向自己;朱雪槿也没想到阳和煦会有此一招,便那么僵硬的低着头,唯独听着他继续道,“雪槿,我对你的种种心意,你那样聪明,又怎会不明。我知道你心中亦是有我,请你耐心等等,待国葬过去些时日,三妹的事情淡一淡,我立刻便向父王请求赐婚!” 朱雪槿当时便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定定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怎么阳和煦就直接做了主。她终于倔强的抬起头,撅着嘴道,“谁说要嫁你了,少自说自话!再者说了,王后是八皇子的母亲,八皇子怎可因我而忤逆王后?那可当真是大大的不敬了,这个罪责,雪槿背不起。” “我要如何做、该如何做、都是我的事情,”阳和煦的语气很温柔,温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一时间弄得朱雪槿还无法适应,“若是为了你,若我觉得对,就算你反对,我也要去做。为了你,别说是母后,就算是这天下,我也要忤逆,我……” 朱雪槿生生伸手堵住了阳和煦的口,让他不要再这般说下去;她的心已经开始砰砰砰砰小鹿乱撞般的跳,似乎已经不安分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她的脸色潮红,烫的快要冒出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何以至此,她只知道,她不可以再听阳和煦说这些话,不然,她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她会失去从前的所有控制。 阳和煦松开朱雪槿的肩膀,反而改成抓着她那只捂住自己口的手,低头间,正见那指尖蔓延到手背上触目惊心的刀疤;尽管照之前已经暗淡许多,可现在看在眼中,却好像化为一柄利剑,一下一下用力刻着阳和煦的心,让他痛的不能自已。他轻轻抚着那道疤痕,哀叹了一声,又望向朱雪槿,道,“或许从这一刀开始,你就牢牢的住在我心中;我知道,这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女子,是我该珍爱一生的。我知道你的心愿,你要嫁,便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你一人,再无其他。我阳和煦在此向你立誓,此生此世,非朱雪槿不娶,且从此刻开始,心中唯有朱雪槿一人,绝无其他女子再可入住。” “八皇子你……”朱雪槿想要把手从阳和煦的掌控中脱开,不曾想,自己的身子却不给力气,反而让阳和煦一下拉到怀中;嗅着那微微传来的水果香气,竟让她觉得分外安心。朱雪槿合上双眼,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从前从未有过;刀光剑影了十几年,也唯有阳和煦的这个拥抱,最让她安心。 “我愿给你我的全部,愿为你放弃一切,雪槿,这天下在我看来,都不及你的一个笑容重要。”阳和煦揽着朱雪槿,都能感受到她身子在微微颤抖着,“请你耐心等我,再等我些时日,届时,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皇妃,我会一世爱你护你。” 快晕了,朱雪槿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圈圈,她真的快要晕倒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她有表现出强烈的喜欢阳和煦的样子吗?这一切是不是梦?是不是梦醒之后,阳和煦就会收起他所有的深情,又变回那个天真的甚至有些发傻的八皇子? 若现在身在梦境,那自己可否从心,可否拥抱面前的男子?朱雪槿的手臂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伸出去;她不敢尝试,她不敢答口,她不敢点头;她怕这一切都会是一个另外命运的转折点,她没做好这个准备,所以,她不能答应任何事,也不能再给任何希望。 朱雪槿再度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冷静的微微推开阳和煦后,看着他有些受伤的脸庞,朱雪槿虽有心疼,却依旧生硬的转了话题道,“八皇子,雪槿约您至此,是不愿让三公主看到您不舍她的样子。” “别用敬语称呼我,”阳和煦摇头,眼珠都急的红了,“雪槿,不要给我这种距离感。” 朱雪槿咬咬牙,攥了攥拳头,又道,“总之……八皇子要是想让三公主快快乐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离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笑着送她走;若八皇子着实不舍,这些日子便多来探望几次就是。” “嗯。”阳和煦闷闷的答着,转身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不吭声,似乎生闷气一般。 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尽管心中千遍万遍的这般说着,可朱雪槿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她同样坐在了阳和煦的一侧,微微歪了头,望着他道,“八皇子莫要觉得雪槿绝情,有些事情,又其实你我二人可以主导的。” “我只是不懂,”阳和煦抬起头,没有看朱雪槿,却望着已经漆黑下来的夜空;那闪烁的星星那样神秘,就好像他一直摸不到的朱雪槿的心一般,“我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可雪槿为何不信我。” “我并无不信八皇子,”朱雪槿摇头,双臂环抱着膝盖,一如阳和煦之前的姿势,“只是如今,身边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我不让八皇子随意许愿,也正是因为君无戏言四字。雪槿脾性不同于宫中女子,更不同于八皇子素日所见之人,八皇子如今可能只觉得新鲜而已;待新鲜劲儿一过,很快的……” “我是认真的,并非图一时新鲜。”阳和煦终于回过头,定定望着朱雪槿;尽管夜色已暗,但阳和煦的眼中却像淌着星河一般,亮晶晶的,语气也是颇为郑重,“奋武小郎君都曾对你言,日后好生辅佐我,你为何就是不愿留在我身边?” “雪槿既然之前答应了天瑞哥哥,便一言九鼎;只是……就像出行闽国前一夜,与八皇子说与的,日后我为将,八皇子为王,将辅佐王,不也是很好……” “可我不愿!”阳和煦再度冲动的抱住一侧的朱雪槿,他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朱雪槿与夏王后冲突的场面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连梦中都是这样的景象,他真的恨毒了自己,当时为何不为朱雪槿说几句话,而是那么怯懦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努力为自己争取,或许就是这一次,让阳和煦彻底看清了自己,也知道了日后究竟该如何做,才能真的将一个女子留在自己身旁,“我不想你做我的将,你若想军戈铁马,我的皇妃也可以军戈铁马!若你不愿做皇妃,我索性与三妹一般,不要这皇家的身份也罢……” “别乱说话!”朱雪槿的身子再度一凛,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听到阳和煦说这样的话;一个未来的君主,怎可为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八皇子,男儿之志为鸿鹄,雪槿不过是只燕雀而已,哪里有资格……” “资格不是说的,因为你在我心中,你便有资格。”阳和煦没有放手,就那么紧紧的抱着朱雪槿;甚至太过用力,勒的朱雪槿有些呼吸困难,但他却毫无知觉,只继续道,“或许从将军府第一次见面开始,或许从你给我的第一巴掌开始,或许从听到你的种种奇怪诗词开始,或许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剑开始……我也不知究竟从何时开始,雪槿,我的心中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你别再逃避我了,请相信我,且等着我,好吗? * 这一日的阳光的确是好,已经接近春末了,衣裳穿的薄了,午间前后,太阳倒也热的紧;这正是兰陵与盛京的不同之处了。阳和煦与朱雪槿两个沿着将军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往习武场而行。待到了之后,阳和煦先是愣了一阵,忽的就笑了出来;朱雪槿有些不明所以,正纳闷着的工夫,阳和煦忽的回过头,红着脸开口道,“雪槿,还记得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了。” 朱雪槿也忍不住脸颊绯红,不自觉的抱起膀子,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记性好,雪槿记性也是不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雪槿只当八皇子是个无耻的小贼。” “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痛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阳和煦倒是也没反驳,哈哈哈的就笑了出来,一点没含糊。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百合色金莲花纹路便袍,楮色靴裤压在长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装打扮,漆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外表看来,的确不太像是女子,也怪不得我认错。”阳和煦说着,笑着笑着,就又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朱雪槿。 “我也记得八皇子那时候的样子,”朱雪槿说着,本想好好回忆,但是看到阳和煦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个无耻小贼一模一样,也怪不得我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脸上。” 眼见着阳和煦撅起嘴,一副受伤的样子,朱雪槿笑靥如花,摇头道,“说你几句,你还要哭是怎样。非得我说,当日所见的八皇子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恩恩!”阳和煦连连点头,后在朱雪槿意料不到之时,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后甜兮兮的笑道,“这个是奖励,说实话的奖励。” “你……你!”朱雪槿捂着自己的额头,羞得通红的脸蛋,气呼呼的望着笑的甜兮兮的阳和煦,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羞的紧,她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气急败坏,甚至,她的心加剧的跳动起来,那个吻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阳和煦笑着把朱雪槿放在额头上挡着的手握在手心里,深情的望着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梦。雪槿,你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梦了多少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1、和煦雪槿,一吻定情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平时是极善言辞的,从前几日对上夏王后便可看得出;可这一刻,她竟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对上阳和煦的那双眼;最终,她唯有低下头,默默的一句话不说,只红着一张脸,任由阳和煦抱在怀中,依人的鸟儿一般乖巧。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抵达与阳寒麝约定的地点时,朱雪槿的脸色还微微红着;她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她的并非阳寒麝,阳和煦也精神抖擞的站着,向她笑着挥手。朱雪槿提快了脚步,到了两人面前时,先福身问安,后才对阳和煦道,“这一大清早的,八皇子怎的来了?” “我必须要当着雪槿你的面儿,来叮嘱大哥,”阳和煦说着,在朱雪槿一脸疑问的时候,转头对一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提到的阳寒麝道,“大哥,如今我把雪槿整个人交给你;待归来之时,你也要把雪槿完完全全的还给我!” 阳寒麝没有看阳和煦,虽觉得无聊,但还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又要说出诸多闲话了。” “那又如何。”阳和煦说着,双手忽的用力捧住朱雪槿的脸颊,之后“叭”的一声,重重的一口亲在了朱雪槿的额头上。朱雪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好像满是浆糊一般,周围的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强力的忍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阳何须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认真道,“这是我烙在你身上的印记,你已经是我的了,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狗撒尿吗?还印记?还你的了……朱雪槿脑子里一下飘过太多的话,不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八皇子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先生要上课了,八皇子若不在,总是不好的。” 阳和煦执拗的摇头,“我要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离开我的视线,再回去皇子所。” *** 肆虐的暴雨,柔软的双唇,依稀浮现的许多从前;尽管空气中已经透露着些寒冷,朱雪槿却更紧的拥抱着阳和煦,这一刻,她不想松手,也不愿松手。直到雨势渐渐小了,雷声不再,两人才离开了彼此的唇;月光透过云层柔和的映洒下,阳和煦能看到朱雪槿那红的番茄一般的脸庞,煞是可爱;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朱雪槿,让他忍不住的再度将她拥入怀中,甚至舍不得松手。 朱雪槿这是第一次如此听话的受阳和煦的摆弄,像个小羊羔一般;她的头在阳和煦的胸口蹭了蹭,开口的工夫,语气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道,“八皇子身子淋得这般透彻,着了风寒便不好了。不如随我去换下衣裳,可好?” 阳和煦点头称是,见朱雪槿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忙又上前拉住她的手,丝毫不愿放开。朱雪槿的脸色更红,待到了居所之时,薛南烛开门的工夫,见朱雪槿脸色通红的背阳和煦拉着,两个人皆淋得落汤鸡一般。薛南烛忙请两人进屋,一面将浴巾递给二人擦拭,一面对朱雪槿细声细气道,“姐姐这是和八皇子去了哪里,怎生淋成这般?” “嗯……”朱雪槿倒是有些无言以对,抓抓头,对薛南烛道,“南烛,你且去心悦房中取件衣裳来给八皇子更换;他身上衣物皆湿,必须得换下来才是。” 薛南烛听话的点点头,后一路小跑的出了去;阳和煦在屏风之后将湿掉的衣裳脱下,透过屏风,看到朱雪槿将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下一下的擦着,这样的侧颜,不由得让阳和煦看的呆了;也不知为何就走出了屏风。朱雪槿听到动静,回头一瞧,立即转过身去,俏脸几乎红透了,心也快跳到嗓子眼儿;她一面挥手,一面对阳和煦道,“八皇子快些回去,这样太……”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的工夫,阳和煦已经从她身后将她一把抱住,炙热的呼吸就吹拂在她耳畔,弄得她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胸口像是揣了个小鹿,马上就要跳出来;阳和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赖皮之意,道,“雪槿,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啊!”朱雪槿这一声惊呼,源于阳和煦在她耳廓轻轻的咬了一下,带着一股热意,好像要融化她一般;而她亦正如台中之烛,好像就要被融化了。阳和煦的吻细细碎碎的从耳边沿着脖颈而下,以牙咬开了朱雪槿脖颈前的系扣,双手再轻轻一挣,那尚有些微微湿意的袍子便裂了开来,露出肩膀与胸前的一痕雪白。 朱雪槿整个人呆在原地,像是木头一般——或者是燃烧着的木头,毕竟她的脸色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红透了;阳和煦绕到她的面前,手已经放在了袍子上,在就要继续向下褪去的工夫,薛南烛抱着三四件衣裳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推门而入,开口道,“姐姐,我拿到……咦?!” 屋内的情景让薛南烛手中的衣裳都掉了地;朱雪槿总算回过神来,忙将衣裳拉好,后生生把阳和煦推回了屏风之后;又捡起薛南烛掉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搭在屏风上,这才拉着薛南烛的手,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屋内屏风后的阳和煦,望着那搭在屏风上的衣物,兀自笑的开心,好像得到了这世上最宝贵之物一般;而屋外的朱雪槿,则红透了一张脸,看都不敢去看薛南烛;还是薛南烛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问朱雪槿道,“姐姐,是不是要嫁给八皇子了,我刚刚看到你们……” “没有,没有没有,”朱雪槿连连摇头,同时头更低,语气之中难掩尴尬道,“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我与八皇子没什么的,南烛千万莫要乱传才是。” “嗯,”薛南烛懂事的颔首,又接着道,“若是姐姐能嫁给八皇子,也是极好的;南烛看得出,八皇子可关心姐姐了,绝不会少于南烛一分。” “好了,属你眼尖。”朱雪槿点了点薛南烛的小鼻子,两人又说了几句的工夫,阳和煦终于整装出来,这一次,不知为何,他也有些露了怯,竟是不敢与朱雪瑾对视,只是余光看到朱雪槿那光滑的脖颈,念起之前的种种,心里忍不住又痒痒起来。阳和煦死死的攥着拳头,低着头却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雪槿,我不会白白占你分毫便宜,定会娶你的,你放心便是。” “我……我放心什么,我才不要嫁你。”朱雪槿尚在嘴硬,一旁的薛南烛却开了口,道,“八皇子,您得答应会一直对姐姐好,姐姐才会嫁你。” “我……”朱雪槿从未有过这样嘴笨的时候,只是对上这样的薛南烛,她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一面拍了拍她的头,一面无奈道,“南烛啊南烛,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敢做我的主了。” “我明日就去找……父王,”略微的思考过后,阳和煦还是决定先从夏王身上下手,“要他应允我娶雪槿!” “不许去!”朱雪槿听完,整个人都精神了,比被大雨淋过还要清醒;她心急的拉住阳和煦的手臂,再三摇头道,“八皇子,此事万万不可。我与王后的事情闹的王宫上下皆知,夏王又最是疼爱王后,你这个时候去,无异于是给夏王添堵,也会让我们面前的路更加崎岖。听我一次,此事万不可轻率,要等……”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已经扑面而来;她刚刚发出“咦”的一声疑惑,阳和煦已经开了口,带着笑意道,“那么,雪槿便是同意嫁我,做我的皇妃了。” “你算计我!”朱雪槿立即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老大,恨恨的盯着阳和煦看。 阳和煦连忙摇头又摆手的,解释道,“不敢不敢,我是真的想要明日便向父王表明心意,但既然你说要等待、要忍耐,我便听你的便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心中也有我才是。” 阳和煦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定定望着朱雪槿,似乎在等着她给他一剂安心丸一般。朱雪槿脸颊通红,咬着下唇沉吟半晌,方才用力的点头,那声“嗯”还未出口,阳和煦已经牢牢的将她锁于怀中,再开口的工夫,语气中满是不舍,“我知道你和朱将军就要走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你,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了。” “我们离开家又有个把月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朱雪槿轻轻拍着阳和煦的背,她踮着脚,下巴抵在阳和煦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最近夏蜀边境矛盾滋生,或许很快,我们便会受诏回来,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 此时此刻,朱雪槿的双眼竟也有些湿润了;一股不舍的情绪由胸口滋生,回旋,蔓延着到了眼角,又生生被她憋回去。她不能哭,虽是离别之时,但她决不能让阳和煦看到她的眼泪,她希望在阳和煦的眼中,她一直都是快乐、坚强且向上的样子,不然,日后如何保住阳和煦? 薛南烛定定站在一侧,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坏了阳和煦什么好事一样;她想走,可这个时候走又显得有些突兀;就在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工夫,阳和煦总算是松开了手,改为捧着朱雪槿的脸颊,深情的望着她,道,“时候不早,我必须要回皇子所,不然四哥又要担心了。” “嗯。”朱雪槿眨眨眼,眼见着阳和煦的脸庞在自己的眼中越放越大,同样的,自己的脸庞也在阳和煦黑夜一般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她闭上眼,唇与唇短暂的相接后,阳和煦松开了手,红着眼圈对朱雪槿招手,道,“那我走了。” “恭送八皇子。”朱雪槿与薛南烛福身行礼的工夫,阳和煦转身,憋了许久的泪刷的一下从眼眶奔涌而出。 *** 阳寒麝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杯,听完高品轩的叙述之后,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开口间,语气中也满是冷漠与嘲讽,“哦?那这二人算是一吻定情了?” “大皇子,从前并未发现朱雪槿对八皇子有情,如今发展成这般……是否会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阻拦。”高品轩说着话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些担忧了。他藏在暗处,那二人是如何的缠绵,他看的一清二楚;如若朱雪槿真的已经对阳和煦情有独钟,那么就算他们的计划实施了,也怕是其中会有诸多阻挠;朱雪槿不会那么容易就烦,而阳寒麝的王位,便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安心,这不但不是阻拦,还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阳寒麝的笑容愈发阴冷,面庞上丝毫看不出一点点的担忧之意,“他们两个爱的越深,届时伤痛便越大。这一次,我要让阳和煦变成所有人都看得出的,真正的废物。” “是。”虽这么答着,可高品轩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阳寒麝茶杯落在桌上的清脆“啪”声,才将他的思绪勾回来,但闻阳寒麝道,“高品轩,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朱氏父女这两天便要离开,大皇子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高品轩有些捉摸不清阳寒麝的想法了。 “是,”阳寒麝十分肯定的说着,“他们既然约定,下次回来再谈提亲之事,我便让她没有下次回来的机会,”阳寒麝说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易琢磨的微笑,“不,我是要她一直留在我身边,哪里都去不得。” “是!”高品轩拱手道是,后阳寒麝透过窗棂望了望外头刚刚为阴云所遮住的月,挥挥手对高品轩道,“下去吧,错过了今晚,明晚……一切便不同了,我们的计划一旦开始,便不再有退路。” 高品轩望着这个自己信任了那么久的男人,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野心暴露的笑意,或许,时机真的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2、我答应你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这第二日,朱烈便携朱雪槿前往承明殿拜见夏王与王后,说明离去之意。毕竟是重要且正经的场合,朱雪槿特意着了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将长发高高束起,上插一碧玉簪,简单的梳妆打扮之后,方才与朱烈一道,抵达承明殿。 殿内,夏王与王后正在商议着八皇子阳和煦的培养方向;当听闻朱氏父女要求见之时,夏王倒是有些意外的样子,王后的脸则一下便拉了下来,硬生生冷冷道,“她来做什么。” 这个她,意图很明显的指向了朱雪槿;夏王见王后如此,摇头,规劝道,“你毕竟是一国之后,最起码面儿上看起来总也要有几分容人之量。孤也听闻那日御花园,朱雪槿与你顶撞之事,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便是。朱氏父女是国之栋梁,要礼遇才是。” “大王,现在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你难道听不到宫里内外传的风风雨雨的,都是咱们和煦与那个朱雪槿之事吗?难道大王愿意咱们未来的王后,是一个那样莽撞又丝毫无德行的女子?”每每念及此,夏王后都是气的要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和煦那孩子,也不知是被朱雪槿下了什么药,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更是敢顶撞我了;若让那朱雪槿入了和煦的后宫,日后还能了得?” 夏王后这一番话,说的夏王也是心烦意乱,眉头不由得蹙的深深;却也摇摇头,道,“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先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为何而来吧。” 既然夏王这面说,夏王后唯有撇撇嘴,一脸不悦的坐在一侧;而随着朱氏父女入殿,夏王终于挂上了勉强的笑意,受了他二人的礼之后,示意他们起身,才道,“朱将军带着爱女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秉?” 朱雪槿余光瞥着一脸不屑、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夏王后,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如何都不是滋味儿;她也知道,若想能够与阳和煦长长久久,她第一个要搞定之人,就是这个如今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的人;一想到这里,她便更觉前路满是荆棘,或许这段情路,注定不会平凡的走完。 朱烈并未注意这些,而是拱手对着夏王道,“回夏王的话,臣与次女已经在宫内叨扰多日,也该回辽国小住一段;蜀国如今野心勃勃,臣在回到辽国之后,会尽快制定方案方针,想办法能粉碎蜀国的野心。” 一听说朱烈与朱雪槿要走,夏王后立刻变了个人一般,喜上眉梢的对朱烈道,“离开家久了,是得回去看看;朱将军常年在外奔波,倒是苦了你的夫人,你该好生体恤才是。” 夏王完全明白夏王后的意思,略微停顿了下,接着她的话对朱烈道,“王后说的也在理,这些年,你虽为辽国将军,却一直为夏国在外奋争,一直忽略了家中夫人与长女。这一次你尽可多在府中陪伴家人,蜀国之事,经历过殷国的失败,他们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我们也会有一阵安稳的日子过了。” “多谢夏王、王后,臣便在辽国,随传随到。”朱烈再度拱手,后低头的工夫,侧颜对着在发呆的朱雪槿眨眨眼;朱雪槿这才会意,同样拱手,表情却是怅然若失;夏王与王后的意思,便是要他们离开这里,在辽国待命,在此之间,不要回来兰陵,不要来王宫寻阳和煦——看来夏王后的话,已经递到了夏王那里,且夏王也已经因此而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的嫌隙。 两个人才刚刚开始,便要走向结束了吗?回去的路上,朱雪槿一直低着头,跟在朱烈身后,而并非向往常一样,因为能够回家看到朱王氏,而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朱烈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朱雪槿的不对劲,回头瞧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槿儿,”朱烈停住脚步,叹了口气,宫内上下已经将阳和煦与朱雪槿之事传的神乎其神,他又如何会不知道;且他们二人从相遇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刚刚夏王与王后的那番话,朱烈又岂会听不出来。他自是心疼朱雪槿,走回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道,“你在想什么,爹都清楚;有些事情,既然勉强不得,便不要勉强就是了。” 朱雪槿死死咬着下唇,拼命的忍着眼泪;她也的确做的很好,尽管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转,可她偏就是不让它们落下来,“爹,何以命运会如此捉弄我们。姐姐不能与大皇子在一起,我不能与八皇子在一起。我们明明都是彼此喜欢对方,也被对方所喜欢,为什么会这样。” “唉。”朱烈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低声道,“槿儿,这不一定是不幸。嫁入皇家之人,就会幸福吗?不是的,嫁入皇家的女子,是这世上最不幸的女子,她们终生只能守着一座冰冷的宫墙,日日夜夜的盼着君王的宠幸。” “八皇子不会那般待我的。”朱雪槿说完这话,却也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君王,自己见的还少吗?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每一宫每一院,不都住着无数等着盼着想着怨着的妃子?不管曾经如何的相爱,待这股热情过了,等待着的,还是寂寞。 朱雪槿忽的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日后雪槿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只有雪槿一人,决计容不下其他。这才多久的时候过去,怎么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呢? “世上男子皆如此,从无一人可跳出这怪圈,”朱烈落寞的摇着头,开口说着的工夫,眼神却望向远方,好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爹……不便是如此么。当初与你娘爱的死去活来,愿意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也要与你娘在一起。可在一起之后,一次偶然,遇到了丹儿的娘。那是干柴遇上烈火吧,一下子便燃烧起来;饶是后来,你娘发现,心如死灰,我回到你娘身边,可心中却从未忘记丹儿的娘。” 朱雪槿瞪着双眼,听着朱烈讲这些从前的事情;之前,她一直隐隐约约的知道,可从未在朱烈口中听说过;毕竟那是她最敬重的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向来是高大威猛,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可如今他说出这些话,让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而非是高高在上、名震五国的大将军了。 朱烈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到现在还在后悔的,便是丹儿的娘死时,我并未在她身旁,也许她死的都是那么寂寞。我不顾你娘的反对,也要将丹儿接回来抚养,便是想要赎罪。只可惜……唉,没想到,罪早早的便已经埋下,如今已经成长成为茂密的荆棘了。” “嗯。”朱雪槿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却知道自己不该插手父母之事,所以半天,只答出了这干巴巴的一个字。 朱烈摸了摸朱雪槿的头,叹息着告诉她,“槿儿,我将从前之事合盘对你托出,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今怎样的爱,也经不起岁月的磨蚀,经不起一个惊艳的出现,你只要记得,这世上所有男子,虽并非皆薄情,但定是皆花心,不可能为你从一而终。所以如今就算你与八皇子再爱也好,日后都会平淡下来。槿儿是个聪明人,如果已经知道了这宫中女子的寂寞,作为一个君王或亲王的花心,便不要再伤心了,可好?” 朱雪槿如今已是无话可说,唯有点头称是;与朱烈又向前走了一段,她忽的开口,道,“爹,我们准备何时离开?” 朱烈稍微沉吟了下,道,“便是这两日吧,你好生收拾一下行装,然后……该告别的人,去告别就是了。” 朱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朱雪槿去寻阳和煦告别;也许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便不知何时;宫中人事物一天便会千变万化,他们离开这样久的时间,或许下次再见,阳和煦会有了皇妃也说不定。朱雪槿明白朱烈的意思,她咬咬牙,尽管她的确拥有一颗聪明且冷静的大脑,但当事情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做到冷静对待,这真的太难了。 相爱难,相守难,离别难,难难难。朱雪槿摇摇头,没有答朱烈的话;两人相顾无言的走到了将军府大门口时,却发现阳和煦正等在那里;因为前一天的夜里下了大雨,这一日的天特别的蓝,阳光也特别的充足,映照在阳和煦的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金光一般,倒是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朱烈连忙拱手问安,阳和煦笑着摆摆手,示意朱烈不必多礼,朱烈也是聪明人,没有过多逗留,很快的便离去,将时间留给了朱雪槿与阳和煦。 临去之前,在朱雪槿耳旁,还不忘说了那句“是告别的时候了”,徒给朱雪槿又增加了几分离别的情绪。阳和煦却哪里知道这些,脑子里还回响着昨夜的雨中之吻,今早便迫不及待的来看看朱雪槿,知道她要走之后,总感觉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给八皇子请安。”听完朱烈的那番话之后,朱雪槿只觉得看着阳和煦,心里就会有一种很痛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紧紧揪着一样,让她忍不住的蹙起眉头,如何都舒展不开。 “怎么了?”阳和煦见朱雪槿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担心;他伸手去触碰朱雪槿的眉间,而朱雪槿本能的后退一下,在看到阳和煦有些受伤的表情之后,她又有些不忍心,向前一步,自己去用眉间触碰阳和煦的手。阳和煦一下便破涕为笑,后清清嗓子,对朱雪槿道,“我听闻将军府的人说,今儿个你与朱将军去了承明殿,可是已经定下哪日要走了?还有,母后她……可有为难你?” 朱雪槿笑笑,摇头道,“爹说就是这两日了,或许明日,或许后日。至于王后,她怎会为难我呢,八皇子别想太多了。我没在的这段日子,八皇子定要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圣明的君主才是。” “母后的个性,我最了解,她怎会不为难你。”阳和煦紧张的抓住朱雪槿的手,愈发觉得刚刚朱雪槿锁着眉头,一定是与夏王后有关,“母后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朱雪槿打断了阳和煦的胡思乱想,保持微笑道,“就算王后记恨我,可是我爹也在场,她总要给我爹几分薄面的。再者说了,我与爹前往承明殿,是辞行,我都要走了,王后也没必要再为难什么了。” 朱雪槿这么说,总算是让阳和煦还稍微安心些;他松了口气,却又愁上眉头,苦巴巴的望着朱雪槿,哭丧着脸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便日日念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你是要做大王的人,怎生这般没出息。”朱雪槿摇摇头,想起朱烈的那句世间男子皆花心,却如何都无法用那句话与眼前的阳和煦重叠在一起。爱情使人盲目,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因此而盲目,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她真的很想与他厮守一生啊! “我不要出息,我只要你。”阳和煦认真的望着朱雪槿,那眼藏不住深情的双眼、还有那认真的语气,让朱雪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阳和煦紧紧抓着朱雪槿的手,直到掌心都出了汗,才又道,“雪槿,我知道如今你眼中与心中皆是有我,只是一天没有娶到你,我的心一天都无法安宁。所以……答应我,快点回来好吗?我怕我等不了你那么久,我怕我会急着想见你,我怕……” “从前我只知你有些笨,如今发现你更是不知羞耻。”朱雪槿红着脸低下头,后小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你再答应我一事。”阳和煦低下头,用额头顶住朱雪槿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3、非你不嫁的安心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你这一世,非我不嫁。”阳和煦说着,不再是紧紧的抓着朱雪槿的手,改为重重的压着朱雪槿的双肩;他知道这是一种压力,可他需要这种压力作为安全感。如今再回想起于盛京之时,荣天瑞对朱雪槿的那番雪地告白,即使荣天瑞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即使荣天瑞已逝,可他依旧无法打开这个结。所以,他要一个心安,要朱雪槿给他离开这些时候的一个心安。 “喂,我……”朱雪槿却只觉得阳和煦这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要求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却正对上阳和煦那样渴望的眼神;这是她第一次从阳和煦这里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包含了太多的紧张、不安、焦急。朱雪槿说不清他何以这般,可看到他这样,她的那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却瞬间灰飞烟灭,反而,她异常认真的点点头,道了句,“我答应你。” 在这一刻,或者说,在这一瞬间,朱烈说给朱雪槿的所有话都成了耳旁风,她听不进,或者说,她已经选择性的全部忘记了。阳和煦终于有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心安;他松开了死死按着朱雪槿双肩的双手,用力的环抱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一面转一面开心道,“雪槿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我可是牢牢记住了,你也不许反悔……不,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朱雪槿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待双脚终于能够再度着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在画着蚊香圈;阳和煦的话再度传来,让她一点一点的清醒,也一点一点的感受到阳和煦身上散发且洋溢着的温暖,“雪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做一个圣明的君主,而你,就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 “唯一……的吗?”朱雪槿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感动。 “嗯,”阳和煦用力点头,再三强调道,“阳和煦这一世,只娶朱雪槿一人,便已经足够。日后这整个后宫,都是你一人所有,我们的所有皇子公主,都是你我二人的嫡亲血脉……” 朱雪槿抬着头,看着阳和煦眉飞色舞的畅想着以后,看到他偶尔跳动的眉头,扬起的嘴角,闪着光的双眼;为何以前从未发现,阳和煦是这样优秀的男子;为何如今才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无法放手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爱是这样让人左右为难的吗? 这一告别,便是一上午的时辰;阳和煦因为耽误了学业,来规劝的阳玄圣直到中午在将军府用完午膳,才算是好言好语的将阳和煦规劝回去;且再三说了,夜里时候,可以再与他来此见朱雪槿,谈好了诸多条件之后,阳和煦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而目送阳玄圣与阳和煦离去之后,朱烈回过身,有些无奈的望着依依不舍的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的朱雪槿,开口道,“所以,我说给你听的话,你当做耳旁风了吧。” “我……”朱雪槿语塞,这个时候,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朱烈听才是了;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或许若是把自己的想法与和阳和煦的约定说给朱烈听的话,以朱烈的思想,只会更加担心自己吧。 “唉。”朱烈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我又何苦规劝于你,我又何来颜面规劝于你;毕竟当初,我是与你有着一般想法的啊,那时候,饶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朱雪槿攥了攥拳头,朱烈这般,她也不想看到;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也不是办法,“我也长大了,我脚下的路,就算再崎岖,我也会努力踏平。” “你是长大了,我也老了,”朱烈苦笑着摇摇头,后又颔首,道,“那爹便不再管你,日后,若跌倒了,痛了,便来与爹说说,爹虽然不能帮你继续前行,但是……敷药总也是能做的。” 朱雪槿一把抱住朱烈,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她心中感激,感激朱烈并未像对朱雪丹那般对她,感激朱烈没有一锤子便将她与阳和煦的爱情打死;说真的,若朱烈着实百分百的反对,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是。朱烈与朱雪槿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朱雪槿的背,他叹了口气,又道,“槿儿,我疼爱丹儿与你一般,只是你与八皇子之间的隔阂尚有可能打破,但敬妃与我们朱氏满门的仇恨,却并非几日几月几年就能割得断的,我绝不能让丹儿的日后在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度过啊。” “爹,我懂,”朱雪槿将头往朱烈的怀里又钻了钻,顽皮的用他的袍子擦了擦眼泪,才道,“我会努力的过我的日后,我会让我的日后与爹想象的一般幸福!” “行了,这一上午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你去休息下吧。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今夜我要与荣兄喝个痛快才是。”朱烈说着,其实要他现在离荣耀而去,他也着实有些担心这个老友;但是这一次的确离开盛京太久,府中多少也要照料的。距离朱王氏与朱雪丹离开兰陵也有些日子,他也得看看他的妻女才是。 朱雪槿懂事的点头,后道,“爹放心,我好生休息,定不耽误明日的赶路。倒是爹您,晚上别与荣叔叔喝的太晚,点到为止就好。” *** 许是着实想的有些多,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朱雪槿才沉沉睡去;而她醒来的工夫,还是薛南烛在床边晃着她,一面晃一面有些慌张道,“姐姐,高侍卫来了。” 薛南烛对高品轩的害怕倒是有来源,不止高品轩,还有一个阳寒麝,这两个人是薛南烛最害怕的;毕竟最开始相见的时候,他们给薛南烛留下了太恐怖的印象。朱雪槿蓦地一下就睁大眼,坐直身子后,半晌才缓过神来,问薛南烛道,“南烛,你刚刚说什么?” “高侍卫在等着姐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薛南烛说着,声音越来越细,“高侍卫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南烛有点害怕,可是看姐姐睡得又很沉,不忍心吵姐姐……” 看着薛南烛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像都快哭了,朱雪槿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南烛做的没错,你别怕,我出去见他就是。你就在屋里候着吧,一会儿也到了晚膳时候了。” “嗯。”薛南烛用力的点头,她是真的不太敢与高品轩对视和说话了,好像下一刻高品轩就要化身大灰狼,而她就是那只可怜兮兮、随时待宰的小山羊。 朱雪槿简单收拾了衣袍,用冷水擦了擦脸,清醒后方才推门而出;而高品轩,就守在她的院子影壁阴影处;朱雪槿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高品轩真的很喜欢把自己放在阴影之中,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摇了摇头之后,朱雪槿走到高品轩身边,拱手直接道,“高侍卫这个时候来寻雪槿,可是大皇子有事?” “大皇子听闻雪槿姑娘要离开兰陵,特意请雪槿姑娘过去一叙。”高品轩拱手,对朱雪槿说话倒是恭恭敬敬的,绝无半分僭越;其实自打那次在殷国王宫中的屠杀过后,高品轩对朱雪槿便改了观,从那之后,他对朱雪槿,都是恭敬居多,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女子。 “大皇子请我过去,雪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朱雪槿一面拱手答应着,一面对高品轩又道,“待雪槿去屋内稍微梳洗,也不好坏了规矩。” “臣在此候着便是。”高品轩拱手,后定定立于阴影之中。 薛南烛见朱雪槿推门而入,面上似有疑惑之色,忙跑上前,拉着朱雪槿的手,道,“姐姐,高侍卫寻你做什么?” 朱雪槿坐在铜镜前,一面将散下的头发以木梳高高束起,一面回薛南烛道,“说是大皇子请我过去一趟,只是我不明白,大皇子此番请我过去,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那个向昆仑向叔叔的事情呢。”薛南烛点着下巴想了半天,直到看见朱雪槿将碧玉簪插于发髻中,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般说道。 “你的药物一直给的很及时,或许……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朱雪槿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件淡蓝底子菊花团秀圆领袍,套在身上后,又踏上那双她最喜欢的羊皮靴,这般英姿飒爽的走到了门口,方才回过头,继续对薛南烛道,“南烛,我晚膳约莫不在府上用了。明日还要赶路,你用完膳就快去歇着吧。” “嗯,”薛南烛乖乖点头,后又有些不放心道,“那姐姐早些回来。” “放心吧,”朱雪槿笑笑,“大皇子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不会吃了我的。” “唔……”对此,薛南烛很明显的报以怀疑态度,毕竟在她心中,阳寒麝应该就是豺狼虎豹的存在了。 跟着高品轩一路走到皇子所,门口的侍卫看到是朱雪槿,很明显的想要拦下来,但高品轩却先一步的伸出手,开口道,“是大皇子要见雪槿姑娘,你们退下。” 既然高品轩已经开口,说是阳寒麝要见朱雪槿,阳寒麝和朱雪槿又本身就是几度一起出征的同行者;加上阳寒麝独来独往的个性,王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侍卫便也放心的放朱雪槿进入——只要与阳和煦无关,夏王后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阳寒麝在看到朱雪槿的那一刻,丝毫没有掩饰他完全不耐烦的样子;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先拱手问安,后直接道,“大皇子,因明日要与父亲离开兰陵,午后一觉便到了如今。耽搁了大皇子的时间,当真十分抱歉。”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后对高品轩道,“准备一下,我们前往永福宫。” 阳寒麝这一句我们,让朱雪槿愈发的摸不着头脑。阳寒麝要自己来,这会儿难道是因为自己来的晚了些,所以要把她单独留在这里?还是说,这个我们,也包括了她在内?这阳寒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朱雪槿当真有些懵了。 看着高品轩端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与阳寒麝走在前头;约莫到了门口的工夫,阳寒麝回过头,不耐烦的对朱雪槿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朱雪槿指着自己,道,“我也去?” “母亲在向昆仑那里听了许多你对兵法的理解,想要与你探讨。”阳寒麝说着,又一指食盒,道,“这里是母亲专门拿了菜谱,差我去司膳司特意为你准备的膳食。你跟着来就是,怎么那么多废话。” 朱雪槿“奥”了一声,跟上去的工夫,心里却逐渐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她已经从向昆仑处得知,敬妃与自己的母亲朱王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敬妃怎会因为一个兵法的探讨就化干戈为玉帛?她再也不会凭敬妃曾在御花园为她说过几句话,就对这个人心存好感;能在宫中混迹这些年的妃子,心智定是不俗;而此次与阳寒麝的永福宫之行,定是有猫腻在。自己必须万分小心才是了,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朱雪槿对阳寒麝的话,素日里还是不少的;而这一路上,朱雪槿都闭口不言,双眉紧蹙,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阳寒麝余光一直瞥着她,在快到永福宫的时候,阳寒麝才开口,语气中依旧带着冷漠,道,“怎的,今日的你倒是和往日有些许不同了,不叽叽喳喳的像个烦人雀儿了。” “大皇子说笑了,雪槿只是在想,敬妃娘娘何以会忽然想和雪槿探讨兵法,毕竟,向叔叔已经在一旁了,不是么。”朱雪槿说着,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直直的望向阳寒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4、鸿门宴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你似是有所指。”阳寒麝本来冷漠的神情,如今却瞬息万变,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 朱雪槿却能明明白白的看出,阳寒麝是在隐怒;毕竟,在遇到向昆仑、且听了向昆仑叙述了他与敬妃从前种种的时候,阳寒麝的样子,像是想要将向昆仑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好像敬妃本来清白的一生,忽的多了诸多无法被抹掉的污点,那些污点看在阳寒麝眼中,让他甚为不爽。 “只是询问而已,是大皇子想的多了。”朱雪槿这般回着,她故意这么问,就是要激怒阳寒麝;毕竟,只有处在怒火之中的人,才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而她从小到大,也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忐忑的心境。 “母亲留下向昆仑不过是念在昔日情谊,”说到昔日情谊这四个字的时候,阳寒麝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赏他口饭吃;况且,向昆仑的确有些才能,能够为我……夏国所用。” “雪槿怎敢质疑大皇子,大皇子说是,那便是了。”朱雪槿没有从阳寒麝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难免有些失落;阳寒麝瞪了她一眼之后,自行走在前头,入了永福宫主厅,敬妃已经笑眯眯的等在那里;似乎为了今夜,她做了特别的打扮,古烟纹碧霞罗衣下,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整个人颇显福态,透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特有的美与英气。向昆仑定定立在一侧,着了侍卫的军装,笔挺的立着,看起来较之前壮硕了几分,面色也有了红润之色,看来除了薛南烛的灵丹妙药之外,这情感的滋润与心理的满足感也是医治他非常重要的一面。 敬妃身旁的其他丫头已经被遣走,唯独留下一个心腹明月。见阳寒麝、朱雪槿与高品轩进了来,且问了安,敬妃笑眯眯的起身,对着几人挥手道,“都别客气,过来坐,”见三人过了来,又扭头对身侧的向昆仑道,“你也别外道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过来坐下吧。” 向昆仑颔首,后挨着敬妃坐了下来;阳寒麝脸色一下便变得极难看,向昆仑见了,稍微向远离敬妃的方向挪了挪鼓凳,也省得惹得阳寒麝不开心。朱雪槿坐在敬妃正对面的方向,两侧一面是高品轩,一面是向昆仑,她距离这两人的距离都比较远,在她看来,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觉得尴尬。毕竟这一次在她看来,可算是鸿门宴,尤其敬妃脸上的那看起来有些慈祥的笑容,在如今的她看来,怎么都不对劲。 酒席的开始还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各自问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是越这样,朱雪槿就越紧张,明月帮她满上的酒杯,她一直紧紧攥着,却一口都喝不进。这可是与素日里的朱雪槿不同,她可是辽国人,辽国不论男子或女子,都是有着千杯不醉之称——这称呼可能有些夸张,不过却表明了辽国人对于酒的钟爱。如今的酒桌上,敬妃、向昆仑、高品轩、朱雪槿都是辽国人,阳寒麝也算是半个辽国人,朱雪槿这般不动酒,难免有些败了兴。 敬妃见状,依旧保持着慈祥的笑意,好像根本不知道朱雪槿已经清楚了她与朱王氏之间的仇恨一般,放下酒樽,十指交叉,对着朱雪槿道,“雪槿,听闻寒麝说,你对兵法颇为有心得,不如这般,让向昆仑吟上一段,你来品一品他的话中所指,可好?” 敬妃真的很懂抓住别人的点,且正好抓住了朱雪槿感兴趣之处;见朱雪槿立即双眼放光的颔首,敬妃笑笑,对着一侧的向昆仑道,“如今,到了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不要吝啬,请吧。” 向昆仑脸色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先对着敬妃道了句“恭敬不如从命”,方才转过头,对着朱雪槿特意放满了语速,一字一顿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军政》曰,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朱雪槿听完之后,只懂得干张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她挠挠头,苦涩的笑笑,对着敬妃道,“娘娘,雪槿的学业可能有一点耽误,并不理解文言,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寒麝一直与我说,雪槿与我有些相像,”敬妃的笑容之中并无掺杂丝毫的嘲笑,而是认真的回着,“你不该只是一心扑在行军打仗上,尽管辽国对女子的学业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在意,但是我们自身是不该放弃学习的。” “是,娘娘的话,雪槿记住了。”朱雪槿说着,与敬妃这么聊着天的同时,好像两人之间的隔阂真的在逐渐消失了,敬妃的这种种话语听在耳中,很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让朱雪槿的心渐渐的有些温暖起来。 敬妃清了清嗓子,后再度道,“其实向昆仑的意思很简单,便是关于用兵的法则。大凡用兵的法则,将帅接受国君的命令,从征集民众、组织军队到同敌人对阵,在这过程中没有比争取先机之利更困难的。争取先机之利最困难的地方,是要把迂回的弯路变为捷径,要把不利变成有利。所以用迂回绕道的佯动,并用小利引诱敌人,这样就能比敌人后出发而先到达所要争夺的要地,这就是懂得以迂为直的方法了。军争有有利的一面,同时军争也有危险的一面。如果全军整装去争利,就不能按时到达预定位置;如果轻装去争利,辎重就会丢失。因此,收起铠甲日夜兼程,走上百里去争利,三军的将领都可能被敌俘虏;强壮的士兵先走,疲弱的士兵随后,其结果只会有十分之一的兵力赶到;走五十里去争利,上军的将领会受挫折,只有半数的兵力赶到;走三十里去争利,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赶到。因此,军队没有辎重就不能生存,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没有物资储备就不能生存。不了解列国诸侯战略企图的,不能与之结交;不熟悉山林、险阻、水网、沼泽等地形的,不能行军;不重用向导的,不能得到地利。所以,用兵作战要善于用‘诈’,采取行动要取决于‘利’,部署与战术的变化要通过集中或分散来实现。所以,军队行动迅速时象疾风,行动舒缓时像森林,攻击时像烈火,防御时像山岳,隐蔽时像阴天,冲锋时像雷霆。要分兵掠取敌域内作战物资,要派兵扼守扩张地域内的有利地形,要衡量利害得失相机而动。事先懂得以迂为直方法的就胜利,这就是军争的法则。《军政》说过,作战中用话语难以传递指挥信息,所以设置了金鼓;用动作难以让士兵看清指挥信号,所以设置了旌旗。因此夜间作战多用金鼓,白天作战多用旌旗。金鼓和旌旗,是统一全军行动的。全军行动既然一致,那么,勇敢的士兵就不会单独冒进,怯懦的士兵也不会畏缩后退。这就是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方法。对于敌人的军队,可使其士气衰落;对于敌人的将领,可使其决心动摇。军队初战时士气饱满,过一段时间,就逐渐懈怠,最后士气就衰竭了。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要避开敌人初来时的锐气,等待敌人士气懈怠衰竭时再去打它,这是通过削弱敌军士气而获胜的办法。用自己的严整对付敌人的混乱,用自己的镇静对付敌人的喧嚣,这是通过利用敌军心理躁动而获胜的办法。在离自己较近的战场上等待远道而来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得到充分休息的状态下等待疲惫不堪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等待饥肠辘辘的敌人,这是通过消耗敌军力气而获胜的办法。不要试图缴获排列整齐的军旗,不要试图攻击堂堂之阵的敌人,这是通过待敌之变获胜的办法。用兵的法则是:敌军占领山地不要仰攻,敌军背靠高地不要正面迎击,敌军假装败退不要跟踪追击,敌军的精锐不要去攻击,敌人的诱兵不要去理睬,敌军退回本国不要去拦截,包围敌人要虚留缺口,敌军已到绝境时不要过分逼迫。这些,就是用兵的法则。” 如今朱雪槿再望向敬妃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敬重;的确,她也曾以为自己与敬妃很像,毕竟之前敬妃可是被号称为辽国的铁血公主,在战场上驰骋从未有过一次败仗。她亦是如此,或者在她心中,她还要比敬妃强一些,因为她的头脑是非常强的。可如今,在与敬妃这般的交流过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个中年女子,她绝对比外表看起来、或者传说中的,更加的厉害。不止是武,她的文更强,那样晦涩难懂的文言,她都可以翻译的这般精准。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崇拜面前这个女子了。 经过这一轮,朱雪槿总算放开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大口喝酒,显示出了辽国女子的豪爽;阳寒麝一直在一旁以余光瞥着朱雪槿,表情之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犹豫。厅内的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味道却让人很难察觉,毕竟高品轩带来的那三层食盒之中的菜肴,味道香的已经盖过了一切;而朱雪槿发现自己眼皮沉得抬都抬不动、身子也有些软弱无力之时,才嗅到了那一丝丝不寻常的香味。也不知为何,意识失去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还是她与朱烈带着阳玄圣、阳和煦前往盛京时,在夏辽边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后,阳和煦嗅到的那一丝丝古怪的香味;后知后觉,她后来也嗅到了那个香味,而那个味道,与如今的这个,一模一样…… “雪槿,雪槿——”朱雪槿的耳旁似乎回荡起那个时候,自己用尽所有力气伏在阳和煦身前,替他挡下的致命那一见;阳和煦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沉重的心痛。 “八皇子,八皇子……”朱雪槿低低唤了两声,便合上双眼,直接晕了过去;身子没了支撑,结结实实的从鼓凳上摔到了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八皇子?还想着那个废物会来?”阳寒麝冷哼一声,后转过头,阴冷的对着高品轩道,“动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5、遍寻不见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好不容易从下午捱到了傍晚,阳玄圣已经快要受不了阳和煦的走神和神经质的叨叨了,总算松了口,道,“好,现在我们便去寻雪槿。” “嗯。”阳和煦立即反射性的弹跳起来,阳玄圣见阳和煦这丝毫掩饰不住内心激动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道,“你总是这般,将自己所有的心情都表现出来,可如何是好?八弟,若想做一个圣明之君,必须先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与四哥一起,何必隐藏情绪,”阳和煦笑嘻嘻的攀上阳玄圣的肩膀,亲昵道,“四哥与我就像是一个人一般,我与自己,何必遮遮掩掩呢。” 阳玄圣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后与阳和煦一道离开了皇子所;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今日的侍卫瞧着他们二人的眼神怪怪的。因心中思念朱雪槿,阳和煦这一路可是走的脚下生风,很快便抵达将军府。闻听侍候的小厮说朱烈正与荣耀在饮酒,阳和煦嘴角绽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样,他就可以单独与朱雪瑾相处了,一会儿盼只盼阳玄圣这个发光体可以自觉地稍微远离一些,给他们一点时间才是。 只不过阳和煦的想法在见到薛南烛的时候,全数像是大河一般,就那样付诸东流了;在朱雪槿的小院子寻她未果后,正巧遇到了用膳归来的薛南烛。薛南烛虽极畏惧阳寒麝与高品轩,但是对阳和煦和阳玄圣却是好感连连的,这会儿忙凑过去,先福身问安,后不待开口,倒是阳和煦先问道,“南烛,怎的不见雪槿?” 薛南烛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细声细气的答道,“回八皇子的话,姐姐不久前才被高侍卫带走,说是大皇子要见她,要她过去一趟。” “大哥寻雪槿作甚?”这句话,阳和煦是回过头,问阳玄圣的;他着实有些想不通了,在阳寒麝面前,他已经三番几次的表现出对朱雪槿的喜爱,以阳寒麝的个性,该不会这般的与他抢——不,或者说,阳寒麝从未对哪个女子动心过,之前听闻阳玄圣的意思,阳寒麝或许对朱雪丹有兴趣,可这又与朱雪槿无关呀。 阳玄圣却深深的蹙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他或许有些明白离开皇子所之时,那些侍卫的眼神到底是在说明些什么了。对上阳和煦疑问的语气,阳玄圣唯有摇头,道,“或许大哥念在曾经的君臣之意,也想为雪槿辞行吧。毕竟雪槿已经随他出战两次,且次次都是大捷……” 阳玄圣也知阳寒麝定非此意,可此时此刻,能够让阳和煦冷静的,或许也只有这个理由。但究阳寒麝真正的原因,阳玄圣唯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拉拢朱雪槿。可是如今朱雪槿与阳和煦的感情正炽烈,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会选在这个时候?这一点,阳玄圣便是真的想不通了。 “那我们回皇子所吧。”阳和煦说着,面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悦,“若雪槿在大哥那里,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尽管知道可能是胡闹,但这个时候,似乎真的打搅一下比较好,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成分在里面,他们走的每一步,便更加要小心翼翼才是。 薛南烛望着阳玄圣与阳和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脚步,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儿,这个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微微有些担忧,也不知为何,这一次朱雪槿的离开,总让她提着心。 同样的脚下生风,可这一次,阳和煦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他黑着一张脸,进了皇子所之后就直直奔着阳寒麝的居所而去;不过在发现内里无人,且侍候着的小厮都不知他所踪之后,阳和煦整个人已经处于快要爆炸的状态;好在阳玄圣尚在一旁,拉住了他,后生生把他拉到了守卫侍卫跟前,问道,“可否见大皇子带着朱姑娘去了何处?” 侍卫对着两人拱手,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四皇子的话,卑职唯见大皇子带着高侍卫与朱姑娘出了去,至于去向何处,并不清楚。” 阳玄圣心下微微叹息,拉着阳和煦又到一旁,小声道,“算了,八弟,不如先回皇子所吧。反正雪槿明后日才走,我们明日再去寻她便是。” “不行,我答应了雪槿,晚上会去寻她,定要说到做到,”阳和煦执拗的说着,“四哥莫要再说,饶是多晚,我也要等到雪槿。皇子所这面就拜托四哥了,也请四哥不要阻拦,我这便回将军府守着。” “八弟!”阳玄圣知道阳和煦的心思,此时他说什么都已经白费;末了,唯有重重叹息一声,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皇子所。 *** 朱雪槿昏昏沉沉的,似乎做了一个梦;那个梦,便与她昏倒前嗅到的那丝香味有关。寒冷的天气,雾蒙蒙的天;当雾气散去之后,朱雪槿看到了朱烈、阳玄圣、阳和煦、荣天瑞,和另一个她自己;几人皆穿着加棉的袍子与大氅,于地面铺上厚毯,席地而坐。此处放眼可见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崖顶云雾缭绕,仙境一般。周围有清溪,溪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绿意再无,只能看到一些干枯的枝桠,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待绕过这些山崖,便是辽国的地界了,”朱烈说着,笑呵呵的望着阳玄圣与阳和煦,“请允许老夫再次欢迎两位皇子驾临辽国。” “这些时日,还得多亏朱将军照顾,”阳玄圣放下手中的鹿肉干,鹿肉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是朱烈出行时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干粮之一,但未免有些乏味,并不是阳玄圣喜欢的食物,所以他只是简单的果腹便罢了,“待到了辽国,我等定要去朱将军府上拜访言谢才是。” 到了辽国?到了辽国?这是哪里?这是……朱雪槿忽的想起,没错,这正是他们父女二人护送阳玄圣与阳和煦前往盛京的时候,也就是——那个奇怪的香气出现的时候! “四皇子何须客气,这都是朱某该做的。”朱烈拱手,恭恭敬敬的对阳玄圣打礼之时,却忽的眼光一凛,下个瞬间,他的宝剑已经出鞘,对着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朱伯父!”就算荣天瑞已经是夏国的奋武将军,但他连阳寒麝都拼不过,又怎及身经百战的朱烈。此事事发突然,包括朱雪槿在内,都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朱烈的宝剑擦过阳玄圣脖颈——却蓦然停住,与此同时,“叮”的一声,一支箭撞上朱烈的剑身,后落了地。 “有敌袭,如今无法判断他们隐藏何处,快,回马车中。”朱烈忽的大声喝道,荣天瑞一把将呆若木鸡、吓得动都动不了的阳玄圣拉了起来,奔着马车的所在急急而去;朱雪槿拽着同样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阳和煦紧随其后,她清楚,她的速度决不能有一点的迟缓,敌方第一支箭既然已经射出,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天降箭雨,马车是如今唯一能够庇护他们的场所。 幸好是午膳时候,马被迁到一旁的树下喂食饲料;不然这突如其来的弓箭,定会让马匹受惊,从而拉着马车到处乱窜,届时便不是他们能掌控的情形了。阳玄圣与阳和煦窝在马车中央,听着弓箭打在马车外“噼噼啪啪”的声音,瑟瑟发抖,他们从来都是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场面;荣天瑞手中宝剑已经出鞘,紧盯着车窗外的动静;朱雪槿也已箭在弦上,瞄准着另一个车窗,只要看到有人出现,必定让他一箭毙命。 而朱烈此时,则隐身于后辆马车中,冷静的望着弓箭射来的方向;后他冷哼一声,飞身离开,一跃至马背上,向着弓箭发出处狂奔。让朱雪槿几人一直躲着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不如让朱雪槿和荣天瑞保护两位皇子,而这些贼寇,便由他来亲手惩戒! 下一刻,真正的朱雪槿便看到梦中的朱烈策马狂奔,哒哒的马蹄声,浓重的呼吸声,弓箭的交错声;在快要抵达崖顶之时,朱烈用力的一拉缰绳,马儿前腿高扬,仰天嘶叫;这似乎惊到了那些隐藏于此的敌军,弓箭交错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停顿;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工夫,朱烈看清了眼前敌军人数,冷笑一声后,他于马背一跃而下,手中宝剑寒光一闪,左脚向前一踏,腰腹瞬间发力,剑锋斜斜向下犹如闪电般迅速一劈——朱烈的剑,向来是快、狠、准! 从那些着了辽国夹袄、又身材壮阔的敌军看来,他们是辽国人无异;只不过他们似乎与朱烈之前对付的那些滋事贼寇大有不同;贼寇不过是山人村人而已,几下便可制服;而十几人,虽都是弓箭在手,却身手极为敏捷,朱烈剑剑直至要害,他们却轻盈的左右闪避,并没有想象中好对付;说他们是贼寇,更不如说,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如今哪里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崖下尚有夏国两位皇子的等候,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化解眼下的险境! 弓箭是远程武器,对近在咫尺的朱烈来说,不造成一点威胁;那些人见状,似乎早便料到一般,又打衣襟之中掏出锋利的匕首——匕首便就是短兵相接的利器了;朱烈却是冷哼一声,丝毫不为其所动,将宝剑陡然一横,其每一道剑光都极为凌厉强横,似是能割破空气、阻挡水流一般;即使几人聚在一起,同时从几个方向发动奇袭,朱烈也能老练的侧向一绕,奇妙的避开刀阵集锋所向,嗤的一声飞离。 朱烈的剑法根本让人无法捕捉,很快的,敌我优势便已经建立;十几人中,大半都毫无气息的摔落于地,余下的皆带着极重的伤,气喘吁吁、速度愈慢,却依旧不去逃命,而在此与朱烈一决生死。朱烈蓦地觉得奇怪,若说之前他们的阵势与身手不像滋事的辽人贼寇,如今他们的做法便更是与他们南辕北辙。贼寇虽说不满辽夏友好而滋事,却也是大多为财,总也要保命的;可他们偏偏就是命都不要,偏偏痴缠。念及此,朱烈手执宝剑,剑尖直指一个已经危在旦夕的敌人,紧蹙眉头,大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何以出现在此!可是受人指使!” 那人干张嘴,却一个字都未吐出;甚至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的扎了进去。忽然喷出的鲜血沾上了朱烈的宝剑,朱烈眉头蹙的更深,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势必要问出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皆以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极为干脆,一刀毙命。 朱烈蹲下身子,细细的检查着其中的一具尸体;他的身上并无任何可证明身份之物,也没有一点财物;又检查了几具之后,发现是同样的状况;可当朱烈掐住脸颊,掰开嘴之时,才惊恐的发现,这十几人的共同点不止是身份可疑,他们还都没有舌头,并且从结痂状况看来,舌头应该才被割下不久。 这是……真正的朱雪槿心头一凛,好像瞬间想到了什么——唯有辽国训练死士,方才使用这种惨烈的手法,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吐露出真正的主谋。可不待朱雪槿想再多,眼前的景象又开始轮换,下一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变成—— * 箭打在马车上的声音停顿了一阵子,却未见到有任何人出现;荣天瑞与朱雪槿两双眼睛分别死死盯着车窗之外,一点丝毫的声音都不敢放过。又半晌过去之后,阳玄圣终于嗅到了一丝安全的气息,这才低声问道,“结束了吗?” “我爹该是已经找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朱雪槿跟着朱烈这许多年,对于朱烈的策略了若指掌,况且朱烈已经消失了一阵子,这里该也是安全了,“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我先出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6、梦境的预示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不,”荣天瑞一只手拉住了想要离开马车的朱雪槿,后以朱雪槿无法拒绝的语气道,“由我出去探探,万一再有弓箭射出,我可以剑相搏。你的武器在此,并无用处。” 朱雪槿捏了捏自己的弓,后咬着嘴唇点点头,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荣天瑞以剑挑开车帘,先是一点缝隙,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四面谨慎的望了望,这才整个身子都离开了马车。 眼前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有的箭直插在地面上,看得出拉弓人的力道自是极强;马车一旁的基本都是散落的箭,荣天瑞拾起其中一支,从外形上倒是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和昨日朱烈给朱雪槿备的并无两样。 就算没有之前朱烈说与,荣天瑞自也听过,夏辽边境上一直有滋事的辽人,他们因不满夏辽友好,故常居此处,专门打劫,辽国也三番几次派人出来剿匪,只不过他们好像杀不尽一般,层出不穷,让辽王也很是头痛。 “天瑞哥哥,如何?”朱雪槿尚有些不放心的从车窗中探出小脑袋来,关切的望着一侧拿着箭矢失神的荣天瑞。 荣天瑞回过身子,对着朱雪槿颔首,道,“朱伯父的担心一点不错,我们看起来被的确那些贼人偷袭了。” “是那些滋事的辽人吗?”朱雪槿疾首蹙额,恨恨道,“我与爹已经几番平定,他们却像是顽强的野草一般,如何都除不清,如今,竟还扰事扰到了我们头上!” 阳玄圣与阳和煦终于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离开马车,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朱雪槿身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更让他们着急的了;可朱雪槿却忽的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眼神锐利的透过车窗,往四下死死盯着,好像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一般。 朱雪槿忽然这般,自是让荣天瑞一惊;他的身子也不由得贴在了马车一侧,但闻朱雪槿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悄然而至,“天瑞哥哥,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朱雪槿的这句话让刚刚才有些放松的阳和煦与阳玄圣再度紧绷了神经,而眼见朱雪槿蓦地站直身子,右臂使力,劲传腕间;瞬时,弓弦如一道满月般被猛地拉开,弦上的羽箭微微颤抖;下一刻,坚韧的弓弦承受巨大的力量,发出一阵嗡鸣,在寂静的有些恐惧的气氛中,这声音颇为刺耳。 朱雪槿的弓弦极速颤动,黑色的箭羽残影闪电般前行,直直穿透不远处的树干;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应声倒地,几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但见那汉子身旁散落着一把锋利的雁翎刀,而于胸前,一根羽箭没入,衣衫外残留着一截箭杆;那鲜血浸染,像是绽满了来自黄泉的曼珠沙华。 “我们须速速离开马车,不然,定成瓮中之鳖。” 朱雪槿背上箭筒,一手一个,拉着腿都软了的阳和煦与阳玄圣,生生跃下马车;后与荣天瑞一道,暂时藏身马车背面;就如今的站位,继续道,“天瑞哥哥保护四皇子,我保护八皇子。敌方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晓,但刚刚可见的是,他们的武器为刀,既然如此,便必定近战才能伤到我们。我们能多挺便多挺一阵,一定等到爹过来支援。” “嗯。”荣天瑞颔首,后微微探出头,向着那具被朱雪槿一箭毙命的尸体处小心观察;谁知不看尚好,一看才发现,那些贼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逐渐开始靠近马车,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算来,或许再十几个数的工夫,马车就要被团团围住。朱雪槿眼见荣天瑞冷汗涔涔,也知定是情况不妙。此时此刻看来丝毫不能继续等下去,唯有以自身来吸引贼人方为上策。 咬咬牙,朱雪槿转头对荣天瑞轻声道,“天瑞哥哥,如今情况,唯有将两位皇子托付于你,请务必保重。”后不待荣天瑞回答,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朱雪槿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阳和煦的手,一个箭步便决绝的冲出马车的庇护,向着空旷且距离树林相反的方向飞奔几步;再猛地回头,抽出三支羽箭搭于弦上的工夫,才发现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贼人约莫二十一二,但此时已经不是顾忌这些之时,箭在弦上,一发接一发,一面拉弓射箭,一面为保持安全距离而不断后撤。很快的,朱雪槿的箭筒之中,箭羽已是所剩无几;但反观对面,贼人虽也大部分或死或伤,却依旧余着七八人,穷追不舍。 朱雪槿心中自然有数,能够避的过她的箭,那定非一般贼匪;若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般。这一刻朱雪槿清楚,她面临、或者说,他们面临的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刺客,并非一般贼人;看来这次与夏国两位皇子出行,背后定是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才是。 朱雪槿现在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取箭;若这般耗下去的话,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白白等死的命;而她朱雪槿,跟着朱烈征战这些年,最不信的,就是命。如今眼前此番战斗,看起来唯有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不然必定死路一条。这么想着的工夫,朱雪槿四下望望,蓦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河水处急速而去。那几人明显没想到朱雪槿会这般,毕竟之前她的攻势极为凌厉,似是箭箭要人命,也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愣了一下再想追上去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已经一把拽下背上箭筒,用力的在冰层上砸了个大洞之后,竟不顾河水的寒凉,一跃而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几人并未再浪费丝毫时间,而是转头向着马车方向而去;此时,荣天瑞一人护着阳和煦与阳玄圣,也离开了马车的保护范围,读过那么多兵书,荣天瑞自然清楚被围攻之下的胜算还有多少,所以就算要暴露,也必须离开;况且朱雪槿已经引开了大半的贼人——就好像那些贼人在专门针对她一般——如今余下的,不过十人。 若论平日,这十人哪里是荣天瑞的对手;可今日不同,他同时还要保护两位皇子,自然有些迎接不暇;而且那些贼人个个出手凶残,刀刀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胸口;荣天瑞这一边的战斗,并不比朱雪槿那方轻松。 尽管不懂用剑之道,但阳和煦这会儿好歹有了些气力,躲一躲还是做得到的;倒是阳玄圣,似乎当真被吓得动都动不了,几次险些被刀砍中,一来靠荣瑞天的保护,二来也被阳和煦拉扯几次,这才安然脱险。荣天瑞一面防守,一面挑贼人的缝隙进攻,倒是也刺死了三四人;只不过还不待喘息的工夫,却见刚刚追朱雪槿而去的人回来了七八个。荣天瑞当时便心中一塞,眼圈登时就红了。 “雪槿,雪槿……”阳和煦听到荣天瑞这样低低的唤着朱雪槿的名字,语气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恸苦之意,这才忽的明白这七八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阳和煦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他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冬日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顾不上其他,阳和煦也不知哪里来了勇气,颤抖着俯身捡起地上跌落的雁翎刀,后双手紧紧的抓着,死死咬着牙——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一直逃避、若再不勇敢面对的话,如何对得住为了他们的生而心甘情愿且毫不犹豫奉上自己生的朱雪槿! “我……不会让雪槿失望!”阳和煦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填着、压着、箍着,紧紧的连喘气都有些费力;他不清楚这种情绪、或者说心绪是为何,究竟是恐惧、是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了解的领域,如今他唯一坚定的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而反观同样意识到朱雪槿可能已经因他们而仙逝的阳玄圣,却是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的想说话,却最终无言可吐;本来白皙的面庞如今死灰一般的颜色,只有两眼不停的闪动,始终难掩惊惶之意。 尽管能看清眼前的战况,荣天瑞却只觉烦躁不堪、痛苦不已,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部流入心府一般,煎熬的几乎无法忍受。 “八皇子,四皇子便暂时由你守护。” 荣天瑞将肩上斗篷高高一扬,咬牙切齿的吐完这几个字之后,便飞身而出。下一瞬间,地面上枯叶飞、湿泥溅,荣天瑞那靓蓝色的身影与银白色的剑影交织,贯穿如电,宝剑在冲上来的三名贼人颈部急速划过,绽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剑影几次漂浮,刀锋几次凌厉,一名贼人死心不改,即便脖颈处已经血流如注,却依旧努力拖着刀向阳和煦与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挣扎爬行,身后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痕。阳玄圣吓得浑身颤栗,抖的筛糠一般;阳和煦却蹙着眉头高高扬起雁翎刀,眼中初次流露出令人彻骨心寒的颜色,后刀尖向下,毫不留情的向着贼人的后心房用力刺了去! “八弟!” 阳玄圣捂着嘴惊呼出声,嗓音飙升的有些尖锐;他如何都想不到,昔日里善良天真的阳和煦,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阳和煦抽刀回头,面上有着贼人的点点血迹;目光之中似有千年不化的冰山,开口间,语气都让阳玄圣忍不住的颤抖,“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这一次就算是为了雪槿,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傻瓜啊,真的是傻瓜。真正的朱雪槿掩着口,透明的她望着眼前不远处为了自己完全变了个人般的阳和煦,又感动,又心痛;她多想上去拥抱他,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万望他照顾好自己便是;可如今,她更像是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到。这个梦,似乎有所预示,且那个预示,好像马上便要到了。 阳玄圣眼见阳和煦这般,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阳和煦的表情忽的怔住,那冰山一般的神情似是瞬间融化,再后,但见他咬着下唇,冰融成了泪,泪却也只是在眼圈之中打转,坚持着并未落下;阳玄圣顺着阳和煦眼神所在的方向望了去,却见朱雪槿落汤鸡一般的从马车中一跃而下,拉开弓弦,第一箭便正中想要从后方偷袭荣天瑞的贼人。 听到身后贼人闷声倒地,荣天瑞冷冷回头,却见穿透那贼人胸膛的武器正是箭矢;荣天瑞的心突然激动且热烈的跳了起来,抬眼望去,看起来有些狼狈、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朱雪槿已经再度搭弓射箭,在不远处对他颔首,口中大声道,“天瑞哥哥,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们又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荣天瑞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登时信心满满的“嗯”了一句,再度回头对拼时,虽依旧卖了力气,却不再以命相搏;他知道,他这条命,必须留着;日后要保护之人除了阳和煦与阳玄圣,还要多加一个朱雪槿——此番再见,荣天瑞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要再度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这一次朱雪槿倒是恢复了她百发百中的本事——毕竟这会子贼人与她的距离正是她理想之中的最佳;而且那些贼人又被荣天瑞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只要在后方安心支援便是。这样一来,十几人倒是容易解决的多了;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至最后全灭的下场,朱雪槿松了口气,奔到几人身边,谨慎的上下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这才笑笑,道,“见你们都安然无恙,那就好了。”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荣天瑞心疼的看着浑身湿透、在冷风中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朱雪槿,忙摘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你刚刚也太逞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朱伯父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7、几乎呼之欲出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我们回马车上候着吧,雪槿这般,一会儿定要着了凉。”阳玄圣见朱雪槿的嘴唇已经有了些发紫的迹象,虽然心还在微微颤抖着,从刚刚的战斗中回不过神儿来,却也不无担忧道,“待一会儿朱将军回来,我们便去最近的城镇,雪槿这样子,该好生休整几日,我们暂时不要赶路的好。” “我身子强壮着呢,四皇子不必担心,”朱雪槿摇摇头,婉拒了阳玄圣的好意,她怎能以自己的小事来耽搁夏国两位皇子宝贵的时间;别看对阳和煦总是不冷不热的,但这一点,她心中明白的紧,“不过回马车上也好,刚刚我已仔细观察过,四周该是没有窝藏的贼人了,我们谨慎着等爹回来便是。” 几人皆无异意,便准备离开;可谁知当真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再加上于尸体之中行走,才向前没几步的工夫,阳玄圣的双腿便有些发软,若不是一旁荣天瑞眼尖一把扶住,他当真是跌倒在满是尸首的地上了。就这么双双一前一后的又走了一段路,阳和煦忽然鼻子耸动了下,后停住脚步,半天没动过;朱雪槿离他最近,见他如此,便也停住脚步,不解开口问道,“八皇子,什么事?” “有一股……很奇怪的香气,你们闻不到吗?”阳和煦眨巴着眼睛,他好香喜香,夏王宫内的香,有一部分都是他亲自调制的,所以对味道尤其敏感。 “奇怪的香气?”朱雪槿暗自思忖着,总觉得不对劲;后几乎是立刻捂住阳和煦的鼻子,也同时对前方不远处的荣天瑞与阳玄圣道,“快,快捂住鼻子,不要吸取这种气味!” 只是此时说起,为时已晚,离这香味最近的阳和煦已经开始身子瘫软,毫无气力,很快便倒在了地上;朱雪槿本想伸手拉住他,却因此跪倒在阳和煦身边,浑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阳玄圣与荣天瑞同样如此,软趴趴的倒在地上,连以手臂支撑着起身的力气都无。 “这些贼人当真是有备而来,”荣天瑞虽动弹不得,双眼却谨慎的四下望着;刚刚因为朱雪槿的突然出现,他情绪起伏过大,倒是对这些贼人的死伤人数而大意了,“八皇子,雪槿,你们……喂,你想做什么!” 一名本来已经被认为是尸体的贼人,挣扎着起了身,以雁翎刀为支撑,浑身浴血却摇摇晃晃的走到离他最近的阳和煦身边,完全不理会荣天瑞的怒喝,依旧刀身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阳和煦的胸口便刺了下来! 阳和煦痛苦的闭上双眼,就在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结的工夫,一旁的朱雪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转身翻到了他的胸前,速度之快,让那贼人都无从反应;而那用力刺下的刀,便直接插入朱雪槿的右肩,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 “噗——”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八皇子,雪槿!”虽然丧失了全身气力,丝毫动弹不得,荣天瑞还是奋力的喊着两人的名字,尽管声音听起来微乎其微;那香气越来越重,尽管他努力的睁着双眼,不远处阳和煦与朱雪槿的身影还是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黑的前一瞬间,朱雪槿那被血液浸染红了的披风,尤其扎眼与扎心。 朱烈姗姗来迟之时,那香气已经开始四散开来,虽是淡了,范围却广阔了极多;离着老远,朱烈便嗅到这股香气,心中已然大唤一声糟糕;扯下一块衣角掩口之后,朱烈再度加快速度,抵达马车所在之处时,那马匹已经口吐白沫,病恹恹的卧倒。朱烈眼见着眼前一片狼藉,地面上满是那些贼人的尸首;当他的目光集中在倒下的朱雪槿四个身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四十出头的坚强汉子,战场上的铁马将军,就那么一下泪流满面。 “槿儿,我的槿儿。”朱烈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到了朱雪槿一旁,眼见着朱雪槿斜趴在阳和煦身上,右手臂异常扭曲,一道长且深的刀痕由肩膀至指尖,就这般被划的皮开肉绽;如今血液虽已凝固,但那痛楚朱烈却能够感同身受——见她这样的姿势,以及受伤的位置,想来当时一定是毫无办法之下,才出此下策为阳和煦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出了这样多的血,也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深的伤口,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朱烈的心似乎被一刀一刀的割着,鲜血淋漓,又如置身火场之中,五内俱焚;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他先小心翼翼的将朱雪槿抱上马车,简单帮她处理了伤口上的污血,又包上纱布,以防感染;后又将余下晕的不省人事的阳和煦三人统统于马车上安顿好;阻隔了这片几乎为香所充满的空气之后,朱烈又谨慎的掩住口鼻,速速前往第二辆马车的所在之处,于他的药箱中翻出提神醒脑用的留兰香膏,分别于荣天瑞、阳和煦与阳玄圣的鼻侧少量的擦拭之后,见他们纷纷有些痛苦的蹙眉醒来,朱烈虽微微松了口气,脸色却未有半分好转。 睁眼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马车之中,对面的朱烈正绷着一张脸,眼圈红肿;荣天瑞从未见过朱烈如此的神情,心一下便提到嗓子眼儿,生怕是朱雪槿出了什么不可意料之事;也全然不顾自己身子依旧没什么气力,支撑着起来,对朱烈道,“朱伯父,雪槿她……” “受了伤,虽未累及性命,但……唉。”朱烈摇摇头,神情之中是满满的自责,“都怪我大意,怎就被那几个贼人引走了去,独独留下你们几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朱将军莫要这般说,”幽幽醒来的阳玄圣苍白着脸色,宽慰道,“我等若非朱将军与雪槿的保护,此时又何能安然无恙。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带雪槿去医馆。她之前受了不少寒气,如今身上……”阳玄圣心惊胆战的望着朱雪槿被整个包扎住的右臂,“又有重伤,实在不宜继续赶路了。” “离此处最近的城镇是哪里?”阳和煦也支撑着坐了起来,抚着胸口的工夫似乎还能感觉到朱雪槿的温度,如今他的思绪已经因此而凌乱的结成一张网,且越结越紧,心如同刀绞一般的难受;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责,还是掺杂了其他的他并未有过的情绪。 “我们打北京城出来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曾路过一个小镇,若我们回赶,只消不到半个时辰,就能……” 荣天瑞的话尚未说完,朱烈却一摆手,干脆拒绝道,“万万不可,此处过于危险,我们须尽快进入辽国;待抵达辽阳,再将槿儿送去医馆医治不迟。” “我以夏国八皇子的身份命令朱将军,马上去这附近的小镇,为雪槿治疗。”阳和煦从未有过这般认真的神情与语气,他双眼中迸发出的气势,让见惯了大世面的朱烈都不敢与之对视,不错,这一刻,朱烈真真切切的在阳和煦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成王者才会有的气势。 “八皇子,这附近是否尚有贼人,我们并不清楚;饶是为了两位皇子的安全,我们也不能走回头路。”朱烈虽心中有些退缩之意,但此时命才是最重要的;他总也要保住这两位皇子的性命,无论是为了夏辽两国的友好,还是为夏王委以他肩膀上的这份责任。 “雪槿为救我而受了这样重的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阳和煦说着,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朱雪槿身上;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风寒于身,如今她的脸色已是青灰青灰的,甚为吓人。 “正因为如此,八皇子才不能辜负了槿儿的这一片情谊。”朱烈说着,伸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垂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又对几人道,“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真正的朱雪槿,尽管身体是透明的,却也坐在马车上,轻轻抚着自己手背上的那道伤疤;因为有了薛南烛的医治,那道伤疤已经很浅;可如今,再度回顾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再度看到了阳和煦对自己那样在意的眼神,朱雪槿的心却是温暖的。 不,不不。真正的朱雪槿摇摇头,此时此刻,她终于完全念起,这个时候嗅到的那股香味,与在酒席间的那股香味完全相同。这也便是说,那日想要他们所有人性命之人,就在今日的酒桌上;或者说,就是永福宫之人。 敬妃、阳寒麝、高品轩、向昆仑、明月,还有自己。究竟那个人是谁,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 朱雪槿眼前再度被白雾侵袭,这一次雾气散去后,她发现自己正处在结庐医馆的落槿居之中。而面前不远处的,正是朱烈与朱雪槿。此时,朱烈正关好门,缓缓走回朱雪槿床边,生怕行走带来的风吹着她一般;床榻上的朱雪槿见朱烈这般笨拙,忍不住笑笑,开口道,“马车里钻进的风都比爹行走带起的风要大上百倍,您无需小心翼翼,我的身子好着呢。” “槿儿是在责怪爹爹没有及时送你就医吗?”提起这个,朱烈就一脸的歉意与自责。 朱雪槿当即摇头,答道,“自然不是,爹所做的一切皆为大局考虑,这一点我深以为然。” “这么说来,槿儿也看出了些端倪?”朱烈搬过一把玫瑰椅,端端正正的坐在朱雪槿对面,想听听朱雪槿对此事的见解——一如往常父女俩在战场上的心得交流一般。 见朱烈如此,朱雪槿本能的想要坐直,无奈现在身上没有气力,唯有努力的挺着胸膛,对朱烈细细道来,“这些贼人与往常大王要我们剿灭的那些不同,即使是我的弓术,亦无法百发百中;他们训练有素,比起乱来讲,更像是杀手或刺客……咳咳……” 朱雪槿忽的咳嗽几声,对上朱烈关切的目光时,她摇摇头,道了句“不打紧”,后又道,“这些贼人的身形像极了我们辽国人,可他们的目标又似乎是夏国两位皇子,难不成是夏国有人想借我辽人之手害了两位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8、为时已晚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见朱烈没有言语,朱雪槿稍稍歇了口气,毕竟现在身子还虚弱着,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颇有些费神;半晌过去,她才又道,“而且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就是那香气;开始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嗅到,唯有阳和煦,鼻子和狗鼻子一样,站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还一脸的质疑,似是非要品出个子丑寅卯来;后来在马车中才听说,阳和煦向来对制香颇有研究,也难怪如此。我想主事者定也是知晓此事,才会出此一招,也是这一招,险些要了他的命。” “嗯……”朱烈沉吟着,眉头越蹙越紧,后道,“雪槿说的这最后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此事我已有眉目,待回盛京后,会向大王禀报。” “当听说爹坚持向辽阳行进之时,我便知爹定是对此事已经了然于胸。”朱雪槿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以让手臂不要那么吃力,“我只是担心,待两位皇子回夏国之时,若再遇到……” “大王若能听得进我的话,此事便不会发生;雪槿你且记住,这件事情全部推到夏辽边境的贼人身上便是;死了那样多的人,且在北京城的管辖区域,想来他们的州官已经上报;我这边也要同时传书夏王与大王才是,尤其是夏王,务必告知他两位皇子如今安全,并未伤及分毫。”朱烈说着,又转头望向朱雪槿,眼神中是爱怜,还有感激,“这一次你临危急智,保住的又何止是八皇子的性命;更是我们一家的性命,甚至整个辽国的命运。”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这三不该,是一开始朱烈便教与朱雪槿的,所以朱烈没有说此事究竟是谁所为,又意欲为何,朱雪槿也没有问,只是轻笑一下,开口道,“爹说的哪里话,我们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两位皇子一行的安全,自然不能食言。雪槿虽为女子,一言九鼎一词却铭记于心。” *** 是一直收敛锋芒的阳寒麝,是一直唯唯诺诺的敬妃,他们二人,以外表欺骗了所有人,他们最想要的,正是夏王之位!这些年的收敛,不过都只是掩藏出来的而已,是不想让夏王与王后对他们产生戒备,这样一来—— 朱雪槿恍然大悟的工夫,心却紧紧的揪了起来,看来敬妃与阳寒麝的此番心思已经筹谋了许久,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就算阳和煦每次都幸运的逃过,可谁也无法保证日后的他,依旧带着这般的幸运。 尚有一事,那今夜将她请来永福宫,到底是何目的?朱雪槿尚来不及细想,眼前再度被白雾蒙盖,散去之后,她却发现,如今的她身处夏王宫之中,此时的夜色已深,而在她前方的不远处,另一个朱雪槿正偷偷摸摸的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阳寒麝。 * 朱雪槿一路相随,见阳寒麝似乎并无目的的乱逛,周围又一直有侍卫巡逻,她也不好上前。直到进入临溪亭范围之内,这里像是一个小花园,虽不及御花园那么辽阔,不过好歹落个清净。朱雪槿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要快走几步的工夫,却忽的听阳寒麝低沉的喊出个名字,“高品轩,出来。” 朱雪槿眼见着从树木的阴影之中,高品轩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这可是让她受惊不小,不知道高品轩是与阳寒麝在此相约,还是一直如同影子一般的跟随在阳寒麝身旁;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还真的有些恐惧,有像高品轩这样善于隐藏的高手在,这宫中哪里还有阳寒麝不知道的事情了。 “大皇子,雪槿姑娘一直尾随着您。”高品轩单膝跪地,拱手小声这般说着。 阳寒麝颔首,道,“我知道,你先回皇子所候着吧。” 阳寒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高品轩闻言,也不多问,立即拱手道是,后身影很快再度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一如出现时候那般的神奇。 “出来吧,朱雪槿,跟着我一路了。”支走了高品轩,阳寒麝这般冷冷的回过身,对着朱雪槿所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声音这般道。 朱雪槿可当真是吓着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老早便被发现了;不,也许并不是阳寒麝发现的,可能只是高品轩刚刚告知他的;可若是高品轩的告知,何以阳寒麝会特意走到人烟稀少之处,才喊自己出来呢?这样的隐蔽,似乎非常刻意。他是要引自己来此地?又是何目的? 朱雪槿一面向外走着,一面想起晚宴时候,阳寒麝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她忽的有些心虚,总感觉阳寒麝就像是一个设下重重陷阱的猎人,而自己,则像是一只一步步走向陷阱的野兽。 “你跟着我这么久,想说什么。”阳寒麝先发制人,倒是这般质问起朱雪槿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若这是个陷阱的话,想让她轻而易举便掉落,也没那么容易;念及此,她大着胆子,回问了句,“不如我来问问,大皇子特意引雪槿至此,想说什么?” “你当真是放肆至极,明明一路尾随,此时却将一切推在了我的身上。”阳寒麝说着,双眼深深的望向朱雪槿;借着月光,朱雪槿发现,那的确是一双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贪婪与渴望,尽管她很难发现阳寒麝能够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也是阳寒麝这一句话,让朱雪槿深信,他并不是与高品轩相约至此,而是高品轩本就如同影子一般随时守候他左右;刚刚他唤高品轩出来,是为支开他而单独与自己在此,看来不止自己,他也有话要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朱雪槿倒是按照阳寒麝所言,真的有些放肆起来,又道,“大皇子是聪明人,不说暗话。我追随大皇子一路,自然有些闲杂事情要说。而大皇子引我至此,还特意支开高侍卫,不知有何要事?” “你当真是聪明的……让人忍不住想掐死你。”阳寒麝说着,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微微低垂了头。朱雪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总算没有发出那么强烈的让人远离的气息,朱雪槿不由得走近几分,微微歪了头,想要看一看阳寒麝的表情。 谁知阳寒麝这个时候突然抬头,这可是吓了朱雪槿一跳,她连忙后退,见阳寒麝眼内并无任何责怪她侵犯之意,这才松了口气,又对其道,“我想到目前为止,大皇子应该尚舍不得掐死我。毕竟,大皇子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议。” “我有事情与你商议?”阳寒麝说着,语气都比之前软了不少,看得出,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信任你?” 朱雪槿摇头,倒也不在这个事情上与阳寒麝多做纠缠,只继续道,“想来大皇子该是为今日的封王一事有些低迷。明明军功是您的,殷国也是您亲自拿下、交给夏王的,何以封王封领地,却对您只字不提,而将一切都给了八皇子。” “八弟是父王的嫡子,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王的便是最受重用、最得宠的皇子,这个荣誉归八弟,我无话可说。”在朱雪槿面前,阳寒麝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他真正的心计;毕竟,他尚需要试探,就算朱雪槿已经探得他的心意,他也不可完全在其面前表现出来。 “天瑞哥哥临死前,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万事要以八皇子为先,”朱雪槿忽的这般说了起来,也第一次在阳寒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算是为了守护与天瑞哥哥的誓言,我也要力保八皇子坐上夏王之位。” “此事不需你力保,父王所有子嗣之中,谁都清楚,这未来的夏王之位该归属谁。”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难免有些心寒;如果朱雪槿确定自己一定要站在阳和煦那方的话,他就不得不对朱雪槿出些狠招才行了;既然不舍得让她人死,就得学着让她心死——反正必须要死一个,事情方可有眉目。 “大皇子若将此事想得开,那席间夏王所言之事,便不是您想对我说的了?”朱雪槿抬着眉头,这般问了句,一双大眼之中,似乎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自作聪明,”阳寒麝嗤之以鼻,似乎情绪也恢复了些,又多了几分冷漠,对其道,“我只是知道了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而已。” “高侍卫功夫极好,这宫中若有事想要满国大皇子,怕还真是有点难。”朱雪槿这般说着,说完之后倒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虽然这话她是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不过听在阳寒麝耳中,不知适合滋味了。 阳寒麝倒是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继续冷冷道,“你可记得上次在盛京,荣天瑞忽然对你告白一事。” 一提到荣天瑞,朱雪槿的心嗖的一下,好像刮进了一股凄凉的风一般,弄得她半天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这才红着眼对阳寒麝道,“这件事情,大皇子也知道?” “当时一定弄得你措手不及吧,尤其是一转头就看到了八弟的工夫,”阳寒麝没有回答朱雪槿的问题,而是接着道,“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大皇子这么说,是何意思?难不成天瑞哥哥是故意为之?”朱雪槿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荣天瑞对阳和煦是如何效忠,从他临死都要将阳和煦托付给自己,便看得出,他怎么可能那样的伤害阳和煦的心呢? 朱雪槿的表情,好像在把她的心事一点一点的都写了出来;阳寒麝自然读得懂,这也没什么不好懂之处,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荣天瑞不会这般做,他对八弟的心,日月可鉴。他是为其他人而这么做,是受那人的吩咐,方才如此。” “那个人……”朱雪槿思忖了会儿,再度抬眼的时候,已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四皇子?” “正是。”阳寒麝说着,又负过手去,道,“四弟这些年一直是八弟背后的军师,八弟一切以四弟为主。我与你说此事,并非其他目的。只是觉得,你与其觉得我有心思争皇位,不如多去观察一下四弟。有些时候,越信任的人,越会背叛你,而且万一他背叛,你会万劫不复。” 看来自己当日第一次见过阳寒麝之后,与荣天瑞说过的话,也悉数被高品轩听了去,且传到了阳寒麝的耳朵里。朱雪槿倒是也不觉得脸红,只接着道,“我不过是个女子,所做的一切分析也是妇人之见,大皇子不必在意。而夏王宫中子嗣如何争权夺位,也不是我一个辽国的平民女子可以左右的了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八皇子这一点,便足够了。” *** 保护八皇子,难道就是这五个字,便是他们引自己来此的原因?他们想要除掉自己?可是若想杀人的话,何须亲自动手?从之前在夏辽边界受袭也能看出,敬妃手底下定是养着不少死士的;她又何须将自己引来永福宫,然后再杀人?这不是引得自己一身的腥臊味么。以敬妃的聪明才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到底是为何,引自己来此,将自己迷晕,到底是为何?朱雪槿尚这般想着的工夫,却忽的感觉身体传来一阵阵的燥热,眼前的情景全数消失,她似乎收回了一丝心智,努力的睁开眼,却看到阳寒麝那张冷酷的脸近在咫尺。 阳寒麝没想到朱雪槿这个时候会清醒过来,不过这丝毫没有让他有停止动作的意思。他的手顺着已经满脸通红的朱雪槿的脖颈一路下滑,途径她胸口的圆润,腹部的线条—— 而屋内燃着的迷情香,让朱雪槿尚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又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49、寒麝雪槿,鱼水不欢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寒麝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朱雪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陷入昏迷之中,也是这样的脸色;他忍不住缩回了解开她腰间衣带的手,竟然开始有些犹豫。不知为何,明明已经策划了那样久的时间,今日也已是天时地利人和,可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脑海之中,朱雪丹的身影挥散不去,朱雪槿的样子又时而浮现,弄得他异常的矛盾与烦躁。 阳寒麝起了身,负过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漆黑天空中的明月;时而有阴云掠过,那光便暗了一些,待阴云一过,月色便又明亮起来,让他的意识都有一瞬间的朦胧;想要成王的心思,他一直没有改变过;想要得到朱雪槿的助力这一点,他也一直没有怀疑过。可如今,他竟然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些许的退缩之感。 阳寒麝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头去看朱雪槿的工夫,却发现她昏迷之中嘴唇似乎在动,好像在叨叨说着什么;他走回床榻旁,将耳朵微微侧向朱雪槿的嘴唇,定定的听着她的话。可也就因为朱雪槿喃喃着的话语,终于点燃了阳寒麝心中所有的愤怒;他几乎无法自控的将朱雪槿的衣袍粗暴的撕烂,也不顾她的身体就那般在床榻之上被撞来撞去,待看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后,阳寒麝依旧没有任何动心之处,只是冷着脸将自己的裤子褪去,将朱雪槿洁白的双腿高高举起—— 而这一切的狠心与决断,都来源于朱雪槿口中喃喃着的话语:八皇子,八皇子。 *** 阳和煦在将军府生生的等了一夜,期间,他也去寻过朱烈,可朱烈与荣耀两个老友因分别,已经喝的东南西北都不辨,阳和煦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如今陪着他一道守在将军府大门口的,唯有同样心情焦急的薛南烛,两人就这样坐在将军府大门口,一夜没有合眼。 一直到太阳东升,阳和煦才失魂落魄的起了身,摇摇晃晃的才站起,就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薛南烛也是三魂七魄都不见一般,口中还说着“姐姐和大皇子能去了哪里”的工夫,阳玄圣已经匆匆打皇子所赶来,带着一脸的惊恐。那是阳和煦从未见过的情绪,因为阳玄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胜券在握的,即使有些时候计算错误,也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之时。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就这般包围了阳和煦,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阳玄圣身边,死死抓着他的肩膀,紧紧蹙着眉头,开口间,语气都是沙哑的,“四哥,怎么了?” 阳玄圣的眼睛瞪得老大,面色极其苍白,不,如今可以说是有些惨白了;他尚带着一丝侥幸,问阳和煦道,“雪槿昨夜可是在将军府?” 其实阳玄圣本不该存着这一丝侥幸的,在他看到薛南烛与阳和煦顶着这样大的黑眼圈、无力的在将军府大门口出现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阳和煦的摇头同样打击到了他,让阳玄圣的双腿似乎都失去了力气,看到了那个并不想看到的日后。阳和煦见阳玄圣这样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那股不安愈胜,他加重了自己双手的力度,死死瞪着阳玄圣,再度开口道,“四哥,到底怎么了!” “现在……整个王宫都在传,永福宫那边……”阳玄圣咽了口口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向阳和煦来传递这个消息。 “永福宫?敬娘娘那里怎么了?”阳和煦还没有摸到头绪,以他的思想与对敬妃的信任,他如何能够想到敬妃与阳寒麝一直以来策划着的事情。 “大哥和雪槿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独处……一夜。”阳玄圣尽量把事情往轻的方面说了说,而不像外人那般传的那么不堪入耳,“如今敬娘娘人已经在承明殿与父王和母后会面,再加上雪槿昨夜的确不在将军府,怕是这件事,不会有误了。” “大哥和雪槿独处一夜……能有什么,雪槿已经答应了会等我,再者说,大哥他也不会……不会的,”阳和煦的眼圈忽的就红了,后又蓦地变白,他拼命的摇头,好像在给自己催眠一般,“我要去见雪槿。” 阳和煦说着,拔腿就向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却在向前跑了几步之后,猝然倒地,昏迷不醒。阳玄圣惊呼一声,忙拉着薛南烛上前,薛南烛哆哆嗦嗦的帮阳和煦把了脉,后惊恐的抬起头,望着冷汗都滴出来的阳玄圣,开口的声音愈发的小,“四皇子,八皇子因为一夜未眠,加上受了些刺激,方才晕了过去;您差人抬他回皇子所,好生休息,应该会好起来。” “有劳了。”阳玄圣重重叹了口气,后差一旁的侍卫将阳和煦背起,走了两步的工夫,又回头,对依旧呆在原地的薛南烛道,“你也快回去好生休息吧,怕是……这几日不会有什么安稳的过头了。” 薛南烛似懂非懂的颔首,一路走回去的工夫,脑子里却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朱雪槿与阳寒麝同处一室一晚,他们行军之时,也总是在大营之中,有时候可能一待就是大半晚。不过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表情,还是让她的心凝重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感觉总是怪怪的。还有阳玄圣那句“这几日不会有什么安稳的过头了”,让薛南烛的心提的老高,还哪有什么心思休息,直接奔着朱烈的小院就一路小跑了去。 朱烈前一夜喝的的确有些多了,清晨醒来的工夫,还是感觉头都要炸裂了;正晃着头准备稍微清醒一下的工夫,薛南烛那急促的敲门声已经响起。这可是让朱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迷迷糊糊间好像记得昨夜阳和煦似乎是来过,但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朱烈披了衣袍,踏上靴子,开门的工夫,见外头是个头尚不及他胸口的薛南烛,倒也有些怪了,“南烛,这一大清早的,可是有事?” “昨儿个夜里,姐姐被大皇子带走,一夜未归。南烛和八皇子在将军府门口等了一夜,今早四皇子来了,说姐姐和大皇子在永福宫独处了一夜,敬妃娘娘今天又一大清早的便去了夏王与王后所在的承明殿,八皇子听完这些之后便晕倒了,四皇子又说什么没有安稳的日子了,南烛听不懂,但是觉得不太妙,便来找朱将军……”薛南烛前后次序也不分,就这么紧张的把自己知道的、听到的一股脑的倒给了朱烈听。 朱烈终于明白昨夜阳和煦来找他到底是为何了,怕就是为了朱雪槿之事,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与那声响亮的“啪”声,让薛南烛整个都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朱烈也丝毫不解释,回到屋里迅速给自己整理干净,便马不停蹄的同样赶往承明殿,唯独留下薛南烛一个人,傻傻立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朱雪槿醒来的时候,浑身没有任何力气不说,下身又有些痛;她稀里糊涂的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是光着的,而手臂上又有几道已经发紫的抓痕;她整个人都懵了,当发现阳寒麝在一旁,冷漠的走过来时,她条件反射性的以被子遮住身体,此时此刻,终于抵达了愤怒值的的顶点,开口便声嘶力竭道,“阳寒麝,你做了什么!” “敢直呼大皇子的名号,就算你成了我的女人,也不能这般没规矩。”阳寒麝定定立在床边,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朱雪槿;可却一直不改那丝冷漠,就好像在和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一般。 “你说什么,你……你的女人?!”朱雪槿似乎明白了何以自己身下会带着疼痛的原因,可一想到这里,她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阳寒麝指了指一侧掉落在地上的锦帕,那可是敬妃特意要他铺在朱雪槿身下,且以此来打破朱雪槿心理的重要物件。 朱雪槿顺着阳寒麝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那丝鲜红几乎刺破了她的双眼,她痛苦的大声吼了出来,“阳寒麝,你这个禽兽!你到底为何如此!” “为了把你留在身边,”阳寒麝此时此刻,倒是丝毫不避讳,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意思;毕竟另外一边,敬妃已经行动,朱雪槿已经在他们的手心里,无法再逃离了,“你不知道我们费了怎样的心思。” “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又如何!”朱雪槿几乎恨得咬牙切齿,她当真是太过小瞧阳寒麝了,或许是之前的那种崇拜、又或许是阳寒麝两次救了她的命,让她对阳寒麝完全放下了戒心,如今……才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已经足够了,你的心在不在这边无所谓,我要的,就是你的人。而且,我既然得到了你的人,自然有办法让你甘愿与我一起。”阳寒麝这话说的,倒是颇有道理与信心。 朱雪槿如今脑子里乱乱的,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飘过阳和煦与她的点点滴滴,时而飘过与阳寒麝一起,阳寒麝曾经几度救她的景象。她如何能够想到,阳寒麝竟是这样痞赖之人,竟就这般夺得了她的纯洁。 “你能有什么办法让我听你所言,大不了我结束我的性命,让你连人带心,全都得不到。”这或许是从小到大,朱雪槿第一次心死之感,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活不下去了,可她又怎的甘愿就那般变成傀儡,为阳寒麝所用,她怎会让他这般得意下去! “你的生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我自然无法掌控;可我可以掌控其他人的生命,比如说,你念念不忘的八皇子?”阳寒麝说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却并没有再度对朱雪槿做出任何的侵犯,反而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一直稍微遥远的站着,“如今你我二人之事,已经在整个王宫传开,你到了待嫁的年纪,我也刚好尚未有皇妃,再加上这一夜的鱼水之欢,你我二人成亲,还真是理所当然。” “阳寒麝,你别想得那么美了,我虽无清白之身,但愿终身不嫁。”朱雪槿说着,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别以为八皇子是那样的瓜皮,可以任你宰割……” “没错,”阳寒麝打断了朱雪槿的话,突然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的八皇子的确不会任我宰割,但你的出现,绝对会让他就像一只小绵羊一样,只会在我面前咩咩的求饶。毕竟,他可是愿意为了你而放弃夏王之位的,可见在他心中你有多重要。所以,得到你,便成了我打击他最重要的一环。” “你终于承认了,我没看错,你一开始便是冲着王位而去!”朱雪槿死死盯着阳寒麝,如若现在身边有弓箭的话,她宁死也要与阳寒麝拼出个高低,绝对不让他如此得意。 “没错,不止如此,日后,你也是与我一道走向王位之人,我需要你的辅助。”阳寒麝恬不知耻的说着,尽管带着笑意,可语气中,依旧是冷漠。 “我绝不让你如意,况且,我爹,我娘,还有大王,都不会让你们母子如意!”朱雪槿瞪着眼说着,如今,她能够威慑到阳寒麝的,唯独那双死死瞪着的双眼了。 “朱雪槿,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不错,你娘是辽王的亲妹妹,辽王待你们一家自然是极其宠爱。我与母亲虽在夏国,可体内流着的毕竟是辽国的血液,如果我二人因谋篡而被砍头,那么同样坏掉的,还有夏辽之间百年来的情谊。而若辽王助我二人一臂之力,使得我坐上王位,那么日后辽国得到夏国的经济帮助会只多不少。作为一个君主,朱雪槿,你觉得辽王会如何选择?他是选择牺牲你,还是牺牲整个辽国的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0、都要还的,总要还的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是适用,就更别提敬妃这一次可是有心为之。立在承明殿之时,敬妃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先等夏王与王后开口。夏王倒是一如既往的闭口不言,而夏王后却喜闻乐见,难得还笑着对敬妃开了口——要知道,素日里,她可是半个眼珠子都不愿多瞧敬妃一眼的,她尤其对这样的女子带着一股天生的讨厌劲儿,所以,也就按理成章的特别讨厌朱雪槿。 “敬妃妹妹,你永福宫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如何,你现在身在此处,可是为了给我们一个说法?” 敬妃有些恐慌的抬起头,面色惨白的先是双膝跪地,对着夏王与夏王后磕了头,得了夏王的再三应允方才起身,后才道,“都是寒麝与雪槿两个喝多了酒,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王和姐姐千万莫要生气,臣妾会让寒麝对雪槿负起责任来,绝对不会让夏辽两国因此而有了龃龉。” 夏王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微微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依旧是夏王后开了口,语气中是难掩的得意,“若说这事,要是女方不情愿,也无法成事。大皇子早便到了当娶之年,而朱雪槿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不如这般,”夏王后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向夏王,一面建议一面眨眼道,“大王便趁此事,成全这一对璧人的好事,未来的夏辽两国,关系也定是会更加亲密才是。” 夏王颔首,此时才终于开口,道,“王后所言不差,雪槿与寒麝两个几番一道出战,都是大捷而归,想必二人早已是默契十足,也暗生情愫。孤倒是愿意趁其好事,成全他们。” 夏王说这话,倒也是违心的。现在纵观整个王宫,谁不知道朱雪槿与阳和煦正在缠缠绵绵,谁知怎的才睡到了阳寒麝的床上。不过这对于一直反对朱雪槿和阳和煦的夏王与夏王后来说,的确是喜事一件;敬妃又自愿前来请求赐婚,他们自然该就坡下驴,这样一来,的确是避开了日后会有的与朱雪槿或朱氏一门的矛盾,又完全没有失去朱烈这个左膀右臂,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三人正要敲定的工夫,朱烈在承明殿外求见。夏王与夏王后对视一番后,颔首请朱烈进了来。而朱烈进来后,先对着几人请安,后竟也与敬妃一般,双膝跪地,开口便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皇子,如今臣自请带小女迅速离开,回去要好生教训一番才是。” 夏王闻言,摇头微微笑道,“朱将军何须如此,既然雪槿与寒麝情投意合,那孤便做了主,让他们成亲便是。这样,孤与朱将军也是亲上加亲了,岂不是更好?” 朱烈听闻夏王这般,便知道敬妃肯定是提前给夏王和夏王后吹了风,他们方才这般说;他的确斗不过敬妃这个老狐狸,不过也绝不会就这般让她得了逞。朱雪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会让她日后在敬妃的手底下受苦。念及此,朱烈紧紧攥了攥拳头,又道,“微臣感激大王的此番心意,但是小女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实在是有失我朱家颜面……” “朱将军莫要这般说,”好不容易能够让事情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夏王后怎会轻易放手,立即驳了朱烈的话,又道,“朱将军,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孩子自己又甘愿,你何必多加阻挡呢。还是说,朱将军打从心底里不愿让女儿嫁到我夏国的王宫之中吗?” “臣不敢。”夏王后搬出这样大的问题出来,朱烈自然有些惶恐,再度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拱手道,“若雪槿能够有福气嫁入夏国做皇妃,那是臣一家乃至辽国的无尚光荣。臣只是想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教会小女何为矜持,决不可……” “好了,好了,这些日后她夫君会教,你这个父亲,做到现在已经可以了。”夏王后见朱烈这般,方才再度微微笑了笑,接着道,“这件事情闹到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大王,不如尽快书信一封,递给辽王,通知他这个喜讯,可好?” 夏王再三观察了朱烈的神情,尽管也知道其中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做才可行了。他颔首,同样对着朱烈道,“这也算是达辽国与我夏国的第二次联姻,孤自会多加重视,朱将军大可放心,雪槿才华横溢,在孤的夏国,同样可以大放异彩。” 朱烈如何聪明,自然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既然如此,他唯有将所有心思寄托在辽王身上,万望他念在对朱氏满门的宠爱,千万不要答应此事——况且辽王也比谁都清楚,敬妃一家与他们的仇恨。 “朱将军先带着雪槿回将军府休息休息,然后让雪槿再回辽国看一看自己的母国,待再回来,便要准备大婚了。”夏王后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她也不知老天怎会待她这样好,她觉得碍眼的人,真的一个一个全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 “是。”朱烈回答的有些咬牙切齿,可那又如何;与敬妃一道离开承明殿,往永福宫去的时候,朱烈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低低却狠狠对其道,“想不到你竟这样狠,有什么仇恨,你报在我头上便是,何以要打我雪槿的主意!” “朱烈,当初我代替你夫人嫁到夏国的痛楚,你又如何能体会?”敬妃回答的倒是云淡风轻,甚至面儿上都带着一丝轻笑,“曾经你们欠我的,现在,都要偿还了,一个都不能跑。” “敬妃,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朱烈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能耐敬妃何,他却确实什么都做不到;现在他恨死了昨夜的自己,怎么就喝的那样宁酊大醉,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按照你想象的方向发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最后什么都无法得到。” “那朱将军尽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的头脑灵光,还是我的方法凑效。”敬妃丝毫没有因为朱烈的话而有一点点的恐惧,反而接着轻笑,道,“马上就要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了,不知你的第一句,会想对她说什么?” 朱烈死死咬着牙,脸色憋的通红,忍不住又道,“你可是觉得你已胜券在握了?就算你们想方设法的娶到了雪槿又如何,雪槿的心根本就不在你们那里,也绝不会对你们有一点点的助力。” “哦?”敬妃眉头一抬,忽的便停住脚,回过头,玩味的看着朱烈;倒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笑的很,“那我们不如走着看?我如今还真的不想将我的计划说与你听,还是让你猜比较有趣。” 朱烈的脸都气的通红,事到如今,他唯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开口道,“你以为让大皇子娶雪槿,就是对他好?你可要知道,大皇子喜欢的,是我的大女儿朱雪丹!你这样棒打鸳鸯,是害了两个人!” “哦?”敬妃再度一抬眉头,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让人没来由的便生气,“可是这个计划,最先提出的,却是寒麝本身呢。朱将军是否对自己的女儿们太过有信心,还是觉得我的寒麝与那个不成才的八皇子,是同一种人?”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此时此刻,朱烈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敬妃见状,呵呵笑了两声,便又自己在前头领路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心里都乐开了花。 *** “你们……竟是连这都打算进去?”朱雪槿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经负过手立在窗边的阳寒麝的背影,只觉得那像是一座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的大山,就这般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赶紧穿上衣服吧,没人愿意多看你一眼。”阳寒麝没有再回答朱雪槿的话,而是这般说着,头都没回。 朱雪槿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袍捡起,却发现衣袍都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而一旁的矮桌上,阳寒麝放了几件他自己的衣服。朱雪槿唯有咬着牙,将阳寒麝的衣服穿在身上,尽管不合适,却好歹可以遮羞。朱雪槿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却在准备推门而出的工夫,被阳寒麝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她死死的捂着衣领处,狠狠瞪着阳寒麝,甚至情不自禁的呲着牙对着他发出恐吓,道,“你还想做什么!” “你这五短身材,我没什么兴趣,”阳寒麝无谓的白了朱雪槿一眼,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走,你且在此候着,你爹估计就快到了。” “什……我爹?!”朱雪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舒服,“我爹怎会知道……”话还没说完,她忽的想到,既然敬妃与阳寒麝已经计划至此,如今夏国王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朱烈想——必也理所应当的知道了。朱雪槿忽然觉得双腿有些软,已经不知道走出这个门,她该如何面对对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朱烈,还有那个前几日自己才信誓旦旦答应等他的阳和煦。 不,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是……自己现在的筹码。朱雪槿忽的便有了力量,甚至敢于挺胸抬头的望着阳寒麝,开口便道,“阳寒麝,你确定你要这般做?我知道的,你和姐姐两个人,已经是情投意合,你难道真的愿意就此放弃姐姐?” 朱雪丹。当这个名字不设防的出现在阳寒麝的脑海里,的确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没错,昨夜在自己动手之前,他也的确因为这个名字而犹豫过。朱雪丹,这个让他打从心眼儿里想要爱怜的姑娘,偏也是朱雪槿的姐姐。如今他用尽各种方法娶了朱雪槿,也的确是伤透了朱雪丹的心。可若拿朱雪丹的心与夏王之位相比呢? 毫无疑问,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王位更重要。阳寒麝很快便松开了锁着的眉头,冷哼一声,道,“你莫以这些其他之事来模糊我的想法,朱雪槿,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过以前的你,母后都不接受,就更别提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的你。难不成,你还想着能嫁给阳和煦?” “你在转移话题,”朱雪槿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开始抓阳寒麝话中的漏洞;如今的情况,她决不能慌乱,事情总会有解决之法,但她若一直纠结这具残躯下去,只会让事情向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冷静,如今,她必须冷静,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阳寒麝,你瞒不住我的,我知道姐姐在你心中地位已经是不低,且姐姐还一直在等着你,如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曾想过,你对得起姐姐吗?” “在想是否对得起他人之前,我得对得起自己。你又如何知道,我的从前是怎样?你有怎样的资格来评论我?”朱雪槿的话的确是说中了阳寒麝的心事,而此时此刻,他似乎也褪去了那层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外壳,被朱雪槿逼着开始要说起自己从前的种种辛酸。 “有没有资格,不是谁说了算,”朱雪槿说着,又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现在,她的下身尚有些隐隐作痛,且因为前一夜香的关系,她的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姐姐是如何的喜欢你,又因为喜欢你,受了怎样的委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可是配的上我的姐姐。” 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被朱雪槿就吊着方向走了,难不成朱雪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真的已经那样重要?来不及想太多,朱雪槿已经开了口,而他,也在认真的侧耳倾听起来——他真的很想知道,朱雪丹是否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1、她的深情(上)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至今依旧深刻记得,那一日,是夏王要夜宴朱氏一门的一日。她匆忙从阳懿楠处回来,但见朱王氏已经在一箱衣物中帮她挑选晚宴适合的装扮。朱王氏深知朱雪槿向来不喜穿轻飘飘的裙装,所以定制的全部都是便袍类方便活动的。朱雪槿推门而入,那声“娘”还未喊出口的工夫,朱王氏已经双手展着一套她专门为朱雪槿定制的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上来就往朱雪槿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啧啧称赞,“槿儿你瞧,娘就知道,以娘对你的了解,这套便袍肯定是最最适合你的。你看,只比在你身上,便觉得你又富贵几分了。” “是是是。”朱雪槿从朱王氏手中接过这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眼前也是一亮,但见此便袍共钉五扣,上为素金扣,下为四个刻团寿字纹的白玉扣。两腋下各有一个彩色花绦攒成的大云头;下为开气,外围由品月缎织五彩牡丹,青色缎秀整墩水仙金团福字,茶色缎织浅彩荷花三道花襁点缀而成;只一件便袍,便可看出自是用极了心思。 这边还应接不暇的细细瞧着,另一边,朱王氏已经双手捧着一双绣云头纹登云里再度走了过来。朱雪槿一下头都大了,素日里她都是一双长及小腿的平底羊皮靴,走路别提多舒服了。这登云里,鞋面以黑绒布和蓝缎制作,上绣云头纹,鞋尖儿向上弯起,卷出云头,意在平步青云。寓意是好,朱雪槿也明白朱王氏的良苦用心,可这登云里光鞋底便高两寸有余,她着实是有些承受不住,真怕走着走着路都崴了脚。 朱王氏见朱雪槿这个样子,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让你穿的像姑娘家一点,你都撅起个小嘴儿不愿意。咱们这可是去见夏王,这些年辽国依附夏国经济一事,你也清楚,我们怎可在夏王面前失了规矩,这会儿子都忍不得吗?” 朱王氏都搬出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了,朱雪槿还能如何,唯能点头如捣蒜一般,开口道,“娘何苦用忍一字,这都是槿儿该做的。不就是双登云里吗,槿儿穿便是了。” 见朱雪槿低头了,朱王氏立即喜上眉梢,又转头去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大箱子中,一面翻一面道,“我还就着这便袍,定制了专属的头饰,你快来挑一挑……槿儿,槿儿?” 半天得不到回应,朱王氏回头一瞧,但见朱雪槿已经跳到了门外,并且对着自己挥手道,“娘你先找着,都找好了我再回来。我先去瞧一眼姐姐准备的如何了,回见!” 语毕,朱雪槿逃也似的离开了朱王氏的房间,她着实看着那一箱子的珠宝就觉得头疼——有谁会来他国做客,给自家姑娘带一箱子衣物与一箱子珠宝的?可能唯有朱王氏才做得出这种事吧。 见到朱雪丹的前一刻,朱雪槿还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个亲妈真是没什么说的了;可是当朱雪丹款款前来,给她开门的工夫,朱雪槿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她向来知道朱雪丹是美的,毕竟朱雪丹的生母是卫国的美人,许是她长得与她生母一般的美丽——可从前朱雪槿从未见朱雪丹这般精心的打扮,她真的有一瞬间,误以为天上的仙子落入人间,还做了自己的姐姐! 朱雪丹今儿个着了藕荷的连身长裙,裙裾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肩膀搭一雪羽,更显其面色光洁,凝脂一般;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束住,上系一精心绣着如意的香囊,下坠的流苏皆是白色逐渐向藕荷的过度。朱雪丹薄施胭脂,对着朱雪槿甜甜一笑,梨涡深陷,“雪槿,许久不见,你倒是消瘦不少。这一路的奔波,定是累坏了吧。” “还好,”朱雪槿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又丝毫不掩饰的上下瞧了朱雪丹一番,同样笑的花儿一样,“姐姐今天可真美……不不不,姐姐每天都很美,但今天特别美。” “你光会笑话我,”朱雪丹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朱雪槿的鼻子,后拉着她的手,又道,“快来,咱们姐妹俩屋里坐坐,上次你走的匆忙,这次来了之后,你又一直在三公主处忙着,好久都没好好和你聊聊了。” 朱雪槿笑嘻嘻的被朱雪丹拉进了屋子里,空气中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这个朱雪槿倒是清楚,朱雪丹与阳和煦一般,喜欢自己制香,她身上的香料,都是自己亲自配制,甚至,每一套衣裳都有一套专门的香料搭配,在这一点上,朱雪丹像是强迫症一般,也亏得她衣裳并不如朱雪槿那般多,不然,辽国将军府可能再看不到一朵花了。 “雪槿,”才与朱雪槿一起如同以前一般亲密的挨着坐在榻上,朱雪丹却收起了笑脸,反而一脸的正经;这倒是让朱雪槿觉得有些意外,才要问何事的工夫,朱雪丹却似乎已经忍不住话儿,接着开口道,“姐姐心中有一事,不知能与何人说……你是姐姐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之人,姐姐也唯独能够与你吐吐话了。” 朱雪槿心头一紧,回握了朱雪丹的手,担忧道,“可是我与爹不在之时,娘又刁难姐姐了?” “不关娘的事,娘……待我很好。”朱雪丹自己这么说着的时候,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底气;她勉强的苦笑了下,又摇头道,“雪槿别乱想,这件事情和娘无关。” 朱雪槿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朱王氏如何刁难朱雪丹,就算她没有亲眼所见,大体也想得到;所以朱雪丹这般顾及她的心情,朱雪槿除了心疼她之外,更多的是感动。她对着朱雪丹颔首,接着关切道,“那究竟是何事,让姐姐竟有些忧愁了?” “其实……”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剪水双瞳眨巴眨巴的,眼神左右闪烁着,半天才道,“雪槿,我与你不同,我长你几岁,其实……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曾与我说过此事,可是,我不想随随便便就这般嫁给……不认识的人。” “姐姐心中可有喜欢之人?”听闻朱雪丹这般,朱雪槿倒是大体猜到了,朱雪丹应该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然,她不会把自己叫到房中,专门说与此事;可特别对自己说与此事,难不成,她心仪之人正是自己熟知之人?算来算去,有可能的……难不成是荣心悦?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可是一惊,荣心悦与阳懿楠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如何都无法拆散了,若朱雪丹心仪之人是荣心悦,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更是难上加难了。 朱雪丹有些娇羞的点头,却见朱雪槿忽的苍白了脸色;她心中有疑问,歪了头,纳闷道,“雪槿,怎么了?” “姐姐心仪之人,雪槿可是……熟识?”朱雪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虽忍住了颤抖之意,心却抖成一团。事已至此,她不愿伤害阳懿楠与荣心悦,但更不愿意伤害朱雪丹。不过想想,荣心悦与朱雪丹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二人看起来该是天作之合;奈何阳懿楠先出现了,朱雪丹如何也无法再插足了呀。 朱雪丹的第二次点头,简直已经快要把朱雪槿推到罪恶的深渊。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朱雪丹却低着头,道出了五个字,“就是……大皇子。” 这五个字先是让朱雪丹呆愣原地,后来,便仿若天籁一般,又像是空中飞着的神雕,一下便把她从悬崖边上解救出来。朱雪槿忽然笑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傻笑,又跟着颔首道,“嗯,嗯,大皇子脾气怪是怪了点儿,但的确是个好男儿,他配的起姐姐。” “人家是皇子,我不过是个将军家的庶女,只有我配不上人家,哪有人家配不上我一说。”朱雪丹落寞的开口。 听闻朱雪丹这番话,朱雪槿都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刺耳了;她清清嗓子,后拍着朱雪丹的肩膀,道,“我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为后都不为过,不过是皇妃,如何做不起。况且听闻大皇子的生母敬妃娘娘便是辽国人,从前更是辽国公主,想来见过姐姐之后,一定会极其喜欢姐姐。届时咱们再让爹前往说与,这件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娘既然说姐姐到了出嫁的年龄,那便嫁给大皇子便是。” “可是……我,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意,若大皇子心仪之人不是我,我也不愿嫁他,不愿天天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朱雪丹说着,不经意间,睫毛上竟挂了泪珠儿,看得出,她心中也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我曾与大皇子一道经历过生死之劫,虽关系依旧冷淡,但是……我可以侧面帮姐姐询问一番,”朱雪槿说着,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转,又道,“今晚夏王既然设宴款待咱们一家与蜀国皇太子,想来几位皇子也会驾临。待宴会结束,我会寻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套话。” “这……这可以吗?”朱雪丹红着脸,眼睛还是红红的;朱雪槿是不知道究竟朱王氏如何逼迫朱雪丹了,让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但既然朱雪丹有求与她,她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朱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会保护朱雪丹这个姐姐! “姐姐放心,我会隐晦的询问,不会太直白;就算不成……也不会让姐姐日后难做。”朱雪槿说着,细心观察着朱雪丹的表情,见她依旧忐忑不已,便又道,“不如这般,无论大皇子那方如何回应,我都会与娘说与,不要再逼你出嫁;若娘实在为难,我便以爹为小小的要挟;毕竟娘有多爱爹,你也是清楚的。” 其实朱雪丹真的很惧怕朱王氏,她在将军府生活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个把柄被其抓住,便会小惩大诫,说个没完,而且句句都极其难听。微微叹口气之后,她颔首,又道,“对了雪槿,你可去了娘那里?今晚的夜宴,娘正在为你备着衣裳呢。” “就是从她那里跑出来的,”朱雪丹不说还好,一说,朱雪槿的头又再度大起来了,“我可不想变成试衣傀儡,让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衣裳这东西,穿着舒服不就行了。最夸张的是,娘居然还把登云里拿出来吓唬我!” 登云里,那是朱雪丹一直喜欢、而却被朱王氏禁止她穿的鞋子。朱雪丹有些羞耻的收了收掩于自己裙中的绣花鞋,笑容之中带着些苦涩道,“现在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登云里,偏你便不。” “我的脚很金贵的,万一扭伤了,日后如何行军打仗。”朱雪槿苦恼的摇摇头,后又道,“有些时候我才看不懂那些喜欢登云里的姑娘们,走路多不舒服,她们到底喜欢哪一点。” “穿着登云里走路,更加熠熠生姿。”朱雪丹说着的时候,双眼都在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那袅娜的样子。 “不愧是姐姐,扭屁股都说的那么文雅。”朱雪槿嘟着嘴,抱着膀子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羊皮靴,骑马好歹也方便些。我可从未见过有谁穿着登云里骑马徜徉的,鞋都能在马背上颠飞了。” “噗嗤。”朱雪丹被朱雪槿逗得一下便笑了出来,后望着她抱着肩膀有些费劲儿的样子,忽的想起什么,忙上前,让她放下手,又道,“你的伤可是需要好生养的,怎能随意的便乱动呢,万一伤了筋骨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朱雪槿笑嘻嘻的把袖子往上一撸,一道淡淡的疤痕便由下至上的露了出来,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接着道,“我的这道刀伤,已经在南烛的护理下完全好了;如今南烛正在以她自己配置的药方帮我淡化这道疤痕,至于外伤,早便没什么问题了。我这条手臂,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如同从前那般搭弓射箭,与常人无异了。” “南烛……就是传说中那位薛神医的女儿,”来到王宫这几日,朱雪丹倒是也从将军府下人的口中听说过很多事情了,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实则继承了神医薛明世的医术的不得了的人物,朱雪丹可是记忆深刻,尽管并未得见,“说来也是,雪槿你怎会与那小姑娘熟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2、她的深情(中)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嘿嘿嘿,”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笑的工夫,继续道,“我也不清楚,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我初见南烛的时候,她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后来她惧怕大皇子,我在大皇子面前几番维护,她便十分信任我,之后一直相随了。我也很喜欢南烛,和她在一起,我便成了姐姐。而且与她一起的时候,我总想起小时候与姐姐在一起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笑容忽然变得很温暖,“姐姐从小便事事相让,极是宠我;如今,我长大了,日后也定要好生保护姐姐。” 朱雪丹的眼眶忽的再度有些湿润,她摇摇头,笑笑道,“雪槿对我,已是极其维护。只是可惜了雪槿不能时常陪在我身边,我有些……”朱雪丹思忖半天,又道了四个字,“寂寞而已。” 是寂寞,还是其他,朱雪槿心里清楚;朱雪槿也明白,朱雪丹这些年在朱王氏手底下一定受过不少委屈,但她却从来只字不提,就连在朱烈面前都从不控诉,也正因为此,朱烈与朱雪槿都格外疼惜她。朱雪槿微微叹口气,拉着住雪丹的手,诚恳又心疼道,“姐姐放心,大皇子那方,我今晚就会出手,一定探得他的心思。若你二人心意相通,我会让爹说与此事,到时候姐姐有大皇子的陪伴,便不会再寂寞了。” *** “阳寒麝,当时我对姐姐说出的那句,到时候姐姐有大皇子的陪伴便不会再寂寞了;如今再说起来,你心境如何?你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可对得起姐姐的一片深情?”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朱雪槿竟是连阳寒麝的名号也不再称呼,直接唤起名字来,也不怕有顶撞之意。反正事已至此,她是在做生死之搏了。 “那……又如何。”尽管嘴上这样说着,可他深深蹙起的眉头已经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终于算是抓到了阳寒麝的一个他目前为止还没有意识到的死角,她也没想到朱雪丹在阳寒麝心中竟也是这般重要,此时此刻,哪里还能顾得其他,她立即抓着这个问题,继续道,“那你可还记得,宴请我朱氏一家,席间夏王封八皇子为殷王爷一事?” 朱雪槿一提此事,阳寒麝的脸色都黑了下来;朱雪槿心中冷笑,口上继续道,“那一夜,姐姐的伤心又如何比你少?” * 朱氏一门,总共四人,朱烈与朱王氏在前,朱雪丹与朱雪槿在后,皆盛装打扮,在侍卫的带领下,往保和殿而行;而行至之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院首领太医周祥瑞已经就座,夏王与王后端坐主位,正与他二人细细攀谈;余下几个皇子,正好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周祥瑞的对面,八皇子阳和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侧是四皇子阳玄圣,还有几个不相识的皇子,最后、也是距离夏王与王后最远的位置,大皇子阳寒麝端正坐着,依旧如同平时一般面无表情。 朱烈四人分别行礼问安之后,被安排坐在了赢骥与周祥瑞的一侧,正对着皇子的座位上。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被朱雪丹吸引了去,毕竟纵观整个夏国王宫,长相比朱雪丹还要出众的,凤毛麟角;而且朱雪丹那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唯独阳和煦,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朱雪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们二人一般;再有一个,就是目不斜视的阳寒麝,从头至尾没有瞧朱雪丹一眼。 这难免让朱雪丹有些伤心,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阳寒麝看得到,可是阳寒麝却从未看她一眼,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朱雪丹忽的觉得有些心碎,曾经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经过,她看到落着大雪的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替她挡下坠落的雪花;她看到荒芜的御花园中,阳寒麝高高的走在前面带领,她隐藏在他的背影之中,无比的安全……可这些,似乎都在离她而远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都只是她自己乱想,阳寒麝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朱雪丹落寞的表情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微微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多想,大皇子做事向来周详,如今宴会上人这样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唯有他一眼不瞧,这样的话,夏王便会觉得他不会为美色所诱惑,心下对他的好感也会增加几分……” 朱雪槿这几句强行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寒麝的真实想法;不过听在朱雪丹耳中,倒是颇为受用;她轻颔首,同样小声道,“听闻雪槿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皇子曾对我说过,他在王宫之中并不受重视,但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朱雪槿无奈摇头,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阳寒麝说过什么,只瞧现在的座位,便看得出了。阳寒麝怎么说也是夏国的大皇子,夏王的第一个儿子,可如今,竟坐在距离夏王最远之处,可以想见,就算他军功赫赫,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了。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上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上,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上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上,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上,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上。”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八皇子阳和煦。” 这答案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3、她的深情(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 朱雪槿将朱雪丹当日的担忧与难过全数对阳寒麝倾倒出来,终于,在阳寒麝脸上看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些许愧疚感;她希望这是个好现象,希望阳寒麝能够因此而收手,她就算此世已是不完整,已是不能与阳和煦在一起,可最后,她总要把阳和煦的王位保住才是;为此,她必须坚强起来。攥了攥拳头,朱雪槿继续对阳寒麝道,“这些你都知道了,那那一晚我对你说的话,你可是明了了姐姐的心意?” * 宴会才散的工夫,并无人理睬的阳寒麝便起身离去,步伐极快;朱雪槿与朱雪丹简单道了别之后,便提着脚步追了出去,一直与阳寒麝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刚好她能够看到阳寒麝、又不会被他发现。 阳寒麝离开保和殿之后,并未从乾清门回皇子所,而是负手从中右门出去,沿着小路一路向西,穿过内务府走廊,再向北,到了临溪亭附近。朱雪槿一路相随,见阳寒麝似乎并无目的的乱逛,周围又一直有侍卫巡逻,她也不好上前。直到进入临溪亭范围之内,这里像是一个小花园,虽不及御花园那么辽阔,不过好歹落个清净。朱雪槿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要快走几步的工夫,却忽的听阳寒麝低沉的喊出个名字,“高品轩,出来。” 朱雪槿眼见着从树木的阴影之中,高品轩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这可是让她受惊不小,不知道高品轩是与阳寒麝在此相约,还是一直如同影子一般的跟随在阳寒麝身旁;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还真的有些恐惧,有像高品轩这样善于隐藏的高手在,这宫中哪里还有阳寒麝不知道的事情了。 “大皇子,雪槿姑娘一直尾随着您。”高品轩单膝跪地,拱手小声这般说着。 阳寒麝颔首,道,“我知道,你先回皇子所候着吧。” 阳寒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高品轩闻言,也不多问,立即拱手道是,后身影很快再度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一如出现时候那般的神奇。 “出来吧,朱雪槿,跟着我一路了。”支走了高品轩,阳寒麝这般冷冷的回过身,对着朱雪槿所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声音这般道。 朱雪槿可当真是吓着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老早便被发现了;不,也许并不是阳寒麝发现的,可能只是高品轩刚刚告知他的;可若是高品轩的告知,何以阳寒麝会特意走到人烟稀少之处,才喊自己出来呢?这样的隐蔽,似乎非常刻意。他是要引自己来此地?又是何目的? 朱雪槿一面向外走着,一面想起晚宴时候,阳寒麝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她忽的有些心虚,总感觉阳寒麝就像是一个设下重重陷阱的猎人,而自己,则像是一只一步步走向陷阱的野兽。 “你跟着我这么久,想说什么。”阳寒麝先发制人,倒是这般质问起朱雪槿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若这是个陷阱的话,想让她轻而易举便掉落,也没那么容易;念及此,她大着胆子,回问了句,“不如我来问问,大皇子特意引雪槿至此,想说什么?” “你当真是放肆至极,明明一路尾随,此时却将一切推在了我的身上。”阳寒麝说着,双眼深深的望向朱雪槿;借着月光,朱雪槿发现,那的确是一双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贪婪与渴望,尽管她很难发现阳寒麝能够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也是阳寒麝这一句话,让朱雪槿深信,他并不是与高品轩相约至此,而是高品轩本就如同影子一般随时守候他左右;刚刚他唤高品轩出来,是为支开他而单独与自己在此,看来不止自己,他也有话要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朱雪槿倒是按照阳寒麝所言,真的有些放肆起来,又道,“大皇子是聪明人,不说暗话。我追随大皇子一路,自然有些闲杂事情要说。而大皇子引我至此,还特意支开高侍卫,不知有何要事?” “你当真是聪明的……让人忍不住想掐死你。”阳寒麝说着,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微微低垂了头。朱雪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总算没有发出那么强烈的让人远离的气息,朱雪槿不由得走近几分,微微歪了头,想要看一看阳寒麝的表情。 谁知阳寒麝这个时候突然抬头,这可是吓了朱雪槿一跳,她连忙后退,见阳寒麝眼内并无任何责怪她侵犯之意,这才松了口气,又对其道,“我想到目前为止,大皇子应该尚舍不得掐死我。毕竟,大皇子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议。” “我有事情与你商议?”阳寒麝说着,语气都比之前软了不少,看得出,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信任你?” 朱雪槿摇头,倒也不在这个事情上与阳寒麝多做纠缠,只继续道,“想来大皇子该是为今日的封王一事有些低迷。明明军功是您的,殷国也是您亲自拿下、交给夏王的,何以封王封领地,却对您只字不提,而将一切都给了八皇子。” “八弟是父王的嫡子,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王的便是最受重用、最得宠的皇子,这个荣誉归八弟,我无话可说。”在朱雪槿面前,阳寒麝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他真正的心计;毕竟,他尚需要试探,就算朱雪槿已经探得他的心意,他也不可完全在其面前表现出来。 “天瑞哥哥临死前,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万事要以八皇子为先,”朱雪槿忽的这般说了起来,也第一次在阳寒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算是为了守护与天瑞哥哥的誓言,我也要力保八皇子坐上夏王之位。” “此事不需你力保,父王所有子嗣之中,谁都清楚,这未来的夏王之位该归属谁。”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难免有些心寒;如果朱雪槿确定自己一定要站在阳和煦那方的话,他就不得不对朱雪槿出些狠招才行了;既然不舍得让她人死,就得学着让她心死——反正必须要死一个,事情方可有眉目。 “大皇子若将此事想得开,那席间夏王所言之事,便不是您想对我说的了?”朱雪槿抬着眉头,这般问了句,一双大眼之中,似乎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自作聪明,”阳寒麝嗤之以鼻,似乎情绪也恢复了些,又多了几分冷漠,对其道,“我只是知道了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而已。” “高侍卫功夫极好,这宫中若有事想要满国大皇子,怕还真是有点难。”朱雪槿这般说着,说完之后倒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虽然这话她是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不过听在阳寒麝耳中,不知适合滋味了。 阳寒麝倒是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继续冷冷道,“你可记得上次在盛京,荣天瑞忽然对你告白一事。” 一提到荣天瑞,朱雪槿的心嗖的一下,好像刮进了一股凄凉的风一般,弄得她半天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这才红着眼对阳寒麝道,“这件事情,大皇子也知道?” “当时一定弄得你措手不及吧,尤其是一转头就看到了八弟的工夫,”阳寒麝没有回答朱雪槿的问题,而是接着道,“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大皇子这么说,是何意思?难不成天瑞哥哥是故意为之?”朱雪槿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荣天瑞对阳和煦是如何效忠,从他临死都要将阳和煦托付给自己,便看得出,他怎么可能那样的伤害阳和煦的心呢? 朱雪槿的表情,好像在把她的心事一点一点的都写了出来;阳寒麝自然读得懂,这也没什么不好懂之处,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荣天瑞不会这般做,他对八弟的心,日月可鉴。他是为其他人而这么做,是受那人的吩咐,方才如此。” “那个人……”朱雪槿思忖了会儿,再度抬眼的时候,已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四皇子?” “正是。”阳寒麝说着,又负过手去,道,“四弟这些年一直是八弟背后的军师,八弟一切以四弟为主。我与你说此事,并非其他目的。只是觉得,你与其觉得我有心思争皇位,不如多去观察一下四弟。有些时候,越信任的人,越会背叛你,而且万一他背叛,你会万劫不复。” 看来自己当日第一次见过阳寒麝之后,与荣天瑞说过的话,也悉数被高品轩听了去,且传到了阳寒麝的耳朵里。朱雪槿倒是也不觉得脸红,只接着道,“我不过是个女子,所做的一切分析也是妇人之见,大皇子不必在意。而夏王宫中子嗣如何争权夺位,也不是我一个辽国的平民女子可以左右的了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八皇子这一点,便足够了。” 阳寒麝颔首,倒是没有多说其他;他今日与朱雪槿说的也足够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有没有达到。正思索着的工夫,朱雪槿再度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与之前的南辕北辙,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般,“其实……雪槿还想问,大皇子如今可有妻室?” “嗯?”阳寒麝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了朱雪槿的问题,后扭过头,借着月色,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诸多疑问;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询问,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家这么问他。 “就是……大皇子是否婚配?”朱雪槿抓抓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但凡她能钻进去,她早就一下子钻进去了,这会儿,她可是脸都要红到脖子根儿了。 “你要嫁我?”阳寒麝望着面前头都要埋到胸口的朱雪槿,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也不知为何,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倒是第一次也有些害羞的情绪,脸色微微赧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朱雪槿又摇头又摆手的,头发都因为摇头的剧烈而弄得有些散乱了,一阵风吹过,掉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拂在阳寒麝的手背上,弄得他有些痒;但闻朱雪槿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想问问,大皇子可否有心上之人……” “如今我只想保卫夏国,并无他心。”阳寒麝说着,倒也是心里话;按照如今的发展,夏王之位离他越来越远,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婚娶。所以虽然是夏国的大皇子,所有皇子之中年龄最大的,但却一直并未婚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4、她的深情(尾)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寒麝这么说,便是并无未婚妻。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眨眨眼,又问道,“那……今日席间,所有人都对我姐姐青睐有佳,大皇子觉得我姐姐如何?” 提到朱雪丹,阳寒麝的眉头总算松了些,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嘴角道,“朱雪丹的确是个极隐忍的好姑娘,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我的影子。” “那夏王说的,要我姐姐嫁一位皇子的话,大皇子觉得,谁最合适?”朱雪槿进一步这般问道。 阳寒麝几乎想也不想便立即答道,“那是父王的决议,与我无关,我更加不会插手。” 怎么才给个甜枣吃就打了这么大一棒子,这阳寒麝的心还真是难懂。朱雪槿摸了摸下巴,不过好歹从阳寒麝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并不讨厌朱雪丹,不讨厌,便会有点喜欢吧?正常男子,见到朱雪丹,都会产生一点喜欢的。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打算,最后试探着道,“若夏王下旨,要大皇子您娶我姐姐,您可愿意?” “父王的旨意,无人可违抗。”阳寒麝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有些不耐烦;毕竟朱雪槿再三试探他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而非是谈论国家大事,这让他觉得着实无趣的很,“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不错,而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雪槿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红了,看起来比之前倒是正常多了。 *** 朱雪丹的心意,藏在她的字里行间中,阳寒麝怎会感受不到;而那种感同身受,朱雪丹又可曾明白?初次见面的样子,那温柔的言语,一直回响在阳寒麝耳边,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无法忘怀。十八九的年纪,上身一件绛紫浣花锦纹夹袄,外批雪白缎子风毛披肩,下坠一条乳白柔绢曳地长裙,更显其身量纤纤;薄施粉黛,青丝高挽,发间斜插一珍珠钗,坠下的流苏前后摇摆;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嘴角微微上扬,漾着清浅微笑,微微一福身,对着众人打礼,声音中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雪丹住进了他的心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昨夜,若不是那几句“八皇子”的刺激,他或许,已经下不去这个手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日后要如何面对朱雪丹。 “饶是你这般说,”阳寒麝的眉头紧紧锁起,转而望向朱雪槿,一字一顿道,“在王位面前,一切都可以摒弃,何况美色。况且,谁言帝王仅可娶一后?还是你见识过哪朝帝王后宫仅一人。我想娶谁,谁又能阻止的了。” 这话可当真是扎了心;一下便让朱雪槿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之火彻底熄灭。末了,她咬咬下唇,垂死挣扎道,“可姐姐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心,一心,你可懂?” 阳寒麝的目光忽的有些悠远,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雪花铺满地;他见到了那个被自己搅扰到,惊得犹如小鹿一般的女子——是的,就是朱雪丹。 * “雪丹给大皇子请安。”朱雪丹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双脚不自觉的向着与阳寒麝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一般。 阳寒麝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对着朱雪丹,他就是冷不起脸来,反而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又道,“可是惊着了朱姑娘?” “是雪丹走了神,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脚步声。”朱雪丹听闻阳寒麝的音调有了些许笨拙的改变,方才收回想要逃离的心思;昨夜宴席间,阳寒麝几乎一言未发,全程面无表情,这让她对这个夏国大皇子有了些惧意,而此时单独相对,她却似乎发现了阳寒麝的另一面,这让她很想把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看清楚。 “闻你刚才所吟,似是听到哀婉的琴音,又似思念亲人。”阳寒麝负手与朱雪丹并排而立,依旧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后抬头望着面前这棵落满尘雪的巍峨大树,余光默默的瞥着一侧的朱雪丹。 但见其脸颊微微一红,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微微咬了咬下唇,后道,“向来听说大皇子善武,不曾想,对琴与诗也颇为精通。” “略懂而已。”阳寒麝说着,忽的右臂高高一扬,身后大氅立即随风舞了起来;朱雪丹尚不知阳寒麝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头顶已经为阳寒麝的手臂与大氅所挡,有雪滚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朱雪丹心头一热,微微抬起头,望着阳寒麝线条分明的英俊侧脸,虽保护了自己,但他的头上却有了皑皑白雪,眉毛与睫毛上,也占了点点雪花。 朱雪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脚,素手纤纤一挥,以绢帕轻轻帮他拭去了头顶的雪,此时心中对阳寒麝已是丝毫没了半分芥蒂,唇角绽放嫣然笑意,莞尔轻言,“大皇子可谓是雪丹的知音了。” 就是这软声浅言,让阳寒麝有一瞬间的愣神,末了,他摇摇头,似是被朱雪丹的情绪感染一般,难得扬起了嘴角,道,“知音不敢说,只是好奇,这便是朱姑娘的家,姑娘又何来思念亲人一说?” 闻言,朱雪丹的笑容之中,倒多了几分落寞;明眸微动瞬间,她开口,娓娓道来,“雪丹虽居于此,可此处对雪丹而言,却并非是家,更像是……”朱雪丹寂寞的眼在院落之中扫了一番,后低垂眼帘道,“一个困住雪丹的牢笼。” “你很向往朱雪槿兵戈铁马的生活吗?”阳寒麝回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朱雪丹;他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弱质女子,如何在战场上或挥刀杀敌,或坐于大营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在他看来,朱雪丹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于宫中生活,听戏、下棋、赏花、抚琴,而不是像男子一般冲锋陷阵。 “并非如此,”朱雪丹的回答也印证了阳寒麝的想法,“雪丹的生母是卫国人,于辽国做舞姬之时,与父亲相恋;但父亲当时已经与母亲成亲,且答应母亲绝不纳妾,所以……雪丹和生母一直都在风月楼生活,一直到八岁那年,生母因病过世,父亲才将我接了回来,亲自抚养。” “怪不得你与朱雪槿不止容貌、就连性子都大有不同。” 阳寒麝颔首,却见朱雪丹的双眼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水意,她努力的仰着头,保持笑意,嘴角却忍不住的抽动,开口答阳寒麝道,“父亲与雪槿待我极好,可却不常在府中。与母亲在府中,雪丹多少总是……有些惶恐。” 朱雪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的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来自夏国的皇子。阳寒麝望着朱雪丹微微颤动着的背影,幽幽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我和你处境相同,尽管是大皇子,却是皇宫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你的心事我懂,可决不能因此而放弃、绝望,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日后。” 朱雪丹的背脊一挺,感觉到身后的阳寒麝蹲下身子,再被阴影笼罩的工夫,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之上是满满的白雪,阳寒麝的声音打背后传来,带着能够温暖她的温度,“朱姑娘,那些无法克服的困难,正如我掌中之雪,只要努力的握紧,”阳寒麝说着,用力合住了手掌,眼见着那雪捏成了冰,冰融成了水,打指缝间一滴一滴流下,又道,“你看,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朱雪丹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大,手纹细碎,因长期练剑,手指之间有摩出的老茧。朱雪丹抽出绢帕,一面帮阳寒麝擦着手上残留的水渍,一面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大皇子这道理,雪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的确在理。雪丹便以此为藉,若再……”朱雪丹没有接着说出想说的话,而是回过头,对着阳寒麝微微一笑,梨涡轻陷,“我便想着大皇子今日的话,想来,一切都好过的多了。” * “是你?” 这本来带着些冰冷的声音,如今听在朱雪丹耳中,犹如天籁,带着她日夜思念的意味;朱雪丹惊喜的回头一瞧,果不其然,她没有听错,阳寒麝那高大的身影已经逐渐向她而来。许久未见,阳寒麝似乎清瘦了几分,或许这趟往闽国而行,路上他受了不少苦吧。念及此,朱雪丹倒是有些心疼的先福身请安,后对阳寒麝道,“这些日子,大皇子过的可好?” “还是老样子,”阳寒麝于此处再见朱雪丹,倒也是带着几分讶异,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惊喜,“你怎生在此处?” “雪丹与母亲受夏王之邀来到兰陵,母亲与爹都有事情缠身,雪槿也不在。雪丹就想着,出来走走,谁知……”朱雪丹脸颊微微一红,声音低了一度道,“竟迷路了。” “你对这里并不熟悉,也难怪如此。”阳寒麝说着,自行在前引路;朱雪丹则俏脸微赧,羞答答的跟在后面,距离着阳寒麝约莫四五步的安全距离——虽未见过几次面,但朱雪丹已经敏感的发现,阳寒麝并不喜欢他人距离他太近,她心中对阳寒麝有好感,自然不会去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阳寒麝虽行走于前,余光却一直瞥着其身后那个瘦弱的惹人怜爱的影子。一些日子不见,她又清减了些,不过眼神中的坚定倒是较之前多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像她这样的女子,天生该是受人宠爱、被捧在掌心之中的,可谁知,竟是经历了那样多的波折,至今都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来兰陵,对这边可是习惯?”一念及此,阳寒麝的心都忍不住柔软下来,微微低了声音、轻了语气的这般问道。 朱雪丹愣了一下,约莫是没想到阳寒麝会主动与她说话;她本来这一路都在想如何找到话题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可谁知阳寒麝竟是先开口了,她连忙颔首,眉目间已经有了春风般的温暖,“兰陵的气候很好,并非盛京那般严寒,这里俨然已经是春日了。” “嗯。”阳寒麝这般答应一声,便不再开口;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快走两步与阳寒麝同行,依旧与他保持一段横向距离,这才又道,“大皇子此番出战,一切可是顺利?” 朱雪丹这一问,可是将阳寒麝的思绪拉去好远;他忽的便念起在闽国刺探敌情之时,被殷国水兵埋伏,他抱着朱雪槿弃船逃亡的前一刻,朱雪槿那爬满泪痕又愧疚的脸,以及自己的那句“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朱雪丹等了半天,等不到阳寒麝的回应,微微侧头望着他时,发现他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朱雪丹又轻轻的唤了声他的名字,他方才反应过来,敛了眉头道,“顺利并非是好事,有些时候,不经历些挫折,无法得到成长。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夺回一城,且解救了闽国的危机,这比一切都重要。” “大皇子说的在理,”朱雪丹附和着,“年纪轻轻,身上便有如此赫赫军功,大皇子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阳寒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忽的露出一个满是嘲讽之意的笑容,弄得朱雪丹呆愣的同时,他再度开了口,“是否真能如此,还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和多少的机遇。不过……也好,我决不放弃。” “雪丹会一直站在大皇子这方,”朱雪丹说着,忽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蓦地通红,烧的她赶紧低下头,尴尬的换了话题,“这里距离将军府还有多远的距离?” 阳寒麝望着一侧羞羞答答的朱雪丹,嘴角不经意间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后道,“再过一座桥,便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5、聪明反被聪明误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不可以再继续想下去了。阳寒麝一向都是惊人的冷静,而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发现了朱雪槿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扰他的心。至少,他不能再让朱雪槿占了上风;且这个时候,阳寒麝居然暗暗的有些佩服这个坚毅的女子,刚刚被人夺去贞操,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冷静,这样的女子,他怎能让他留在阳和煦身边,为他而谋? 即使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至少,也必须留住她的人,决不可让她站在其他人身边。这就像是对于一个物件的欣赏,既然他阳寒麝想要了,就一定想方设法的得到;必要时候,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朱雪槿,你很聪明,不过,你便也是毁在你的聪明之上。”阳寒麝转移了话题,让朱雪丹这个名字尽快从自己脑海中飘走,不然,他真的会愈发的心神不定,“你可知,你是从何时,让我产生了定要不择手段得到你的心思?” 朱雪槿摇头,阳寒麝冷笑一下,道,“便是你利用我,来试图让阳懿楠得到自由的时候。” 朱雪槿一下子,整个人便愣住了。 * 这边厢朱雪槿正与阳和煦说着话的工夫,阳寒麝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只不过没有出声。朱雪槿正怒视阳和煦的时候,忽的感觉一阵凉意,她不自觉的颤抖一下,眼神微微后视,这才发现阳寒麝已经到了。她忙福了福身子,开口问安;这一下也惊着了阳和煦,回头一瞧,不禁再度尴尬的挠挠头,拱手对阳寒麝道安。 阳寒麝完全没看到阳和煦一般,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对着朱雪槿淡淡道,“寻我何事。” 阳和煦自然也不会多在此自找无趣,对着朱雪槿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见朱雪槿对他颔首,他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而朱雪槿则继续对阳寒麝道,“有些事情,想与大皇子商议。不知高侍卫可在,雪槿说的这些话,希望高侍卫也能听得到。” 阳寒麝抬了抬眉头,表情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也是一瞬即逝,他转过身,一面向前大跨步,一面道,“随我来。” 朱雪槿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跟在阳寒麝的身后,再次进入了皇子所;一旁的侍卫并无任何阻拦,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的住所距离阳和煦的倒是极近,不然上次与阳懿楠进入皇子所之时,也不会那么巧的遇见。只不过阳寒麝住所倒是比阳和煦的要简洁的多,没有过度奢华的陈设,整间屋子最让朱雪槿亮眼之处,莫过于那堆满了兵书的百宝阁,以及挨着床榻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宝剑。 高品轩定定立在门侧,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行礼问安;阳寒麝则走到桌旁,坐下的工夫,高品轩上前亲自为其沏茶。阳寒麝一面摩挲着手中杯盏,一面斜着眼瞥向朱雪槿,开口冷冷道,“高侍卫也在此,你想说什么便说。” 高品轩愣了一下,手中持着的茶壶都抖了抖,不过他很快让茶水顺畅的倒入阳寒麝手中的杯盏内。朱雪槿并未在意此事,只是拱着手,对阳寒麝恭恭敬敬道,“今日雪槿求见大皇子,其实是有一事告知。” “说。”阳寒麝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朱雪槿此次来者不善的样子,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皇子可知前两日荣耀将军府次子荣心悦离世一事?”朱雪槿再度抛出了一个问题。 阳寒麝与高品轩默契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这更是高品轩第一次在阳寒麝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阳寒麝忍不住的蹙起眉头,语气加重了些,道,“有事情便一次说完,我不愿回答太多问题。” 这样的语气听在朱雪槿耳中,自然而然的感觉到,阳寒麝这是恼羞成怒了;而如此一来,她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开口道,“好,那雪槿便一次说完。荣心悦并非真的离世,如今他尚活在世上,就在荣耀将军距离兰陵不远的一处名为听水轩的别院之中;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一个计划,一个假死计划。”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阳寒麝与高品轩两个人的表情,“此事提起源头,便要提到大皇子您的皇妹,三公主。三公主一直与蜀国皇太子赢骥有婚约在身,可三公主的心一直系在荣心悦身上。此番我等攻占殷国,蜀国心慌,加快了迎娶三公主的日程;而大王也愿让三公主嫁去蜀国,届时便可掌握蜀国的一举一动。可看起来两全其美之事,三公主却并不愿意。于是,我们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南烛从其父薛明世身上学到过假死之术,先是以药物使人身子日益衰弱,在临近极限之时,喂服另一种药物使其暂时闭气,陷入昏迷;几个时辰之后会醒来,再服用南烛调制的药汁,迅速恢复体力,以达到假死的效果。我们此番的办法,就是以假死之术,让荣心悦与三公主从王宫之中脱身,离开尘嚣,去过他们自由的日子。而如今,计划已经进行大半,唯独剩下三公主的离世,便可完整了。” 朱雪槿说完之后,便是大段大段的沉默;而在这期间,若说朱雪槿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尽管知道是个赌,也知道自己定能赌赢,可是当真的对上阳寒麝的时候,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尤其阳寒麝一言不发、紧紧捏着茶盏的工夫,朱雪槿甚至觉得,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终于,阳寒麝开了口,已经不复之前的急躁,只是冷冷道,“这些是你们的计划,说与我听,难道不怕我告知父王,将你们的计划毁于一旦?朱雪槿,你该知道,相较于兄妹之情,我更看重的,是国家利益。让三妹嫁给赢骥,便等于在蜀国安插了一个最安全的眼线,这一点,对于如今的局势,可是相当重要。” “雪槿自然了解大皇子的意思,不过雪槿还想请大皇子三思,”朱雪槿说着,接着对阳寒麝拱手,反正她已经决定,此番定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三公主嫁到蜀国,自是给夏国安插了蜀国的眼线。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荣耀将军以及我爹,这两位大将军都是目前夏国攻击与防御的大将,若失去了这两位,怕是损失要比失去一个所谓的眼线要重的多。其实,所谓眼线,还要有一定的能力方能办得到。虽说后宫有人好办事,三公主嫁过去还会是后宫之主,可存在之作用真的那么强大吗?” 朱雪槿故意将话题转移,便是不想让自己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阳寒麝看起来是个明显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人,太过威胁他,不会有什么好处,“后宫是女子生存之处,与前朝有关系,却也关系不大。况且三公主嫁过去,孤立无援,那蜀国皇太子赢骥又那般狡猾,怎么会让三公主这眼线一事做的那么轻松?大皇子向来极为聪颖,这样算来,孰轻孰重,大皇子心中该是有数的。” “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竟是这般以两国邦交威胁?”阳寒麝的语气中隐隐的带着一股怒意,看得出,还是明显受到了那股威胁的作用,而有些隐藏不住怒气了。 “雪槿只是就事论事,”尽管心中已经开始隐约的有些恐惧,不过面儿上,朱雪槿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冷静的,语气也并无半分退缩,“大皇子眼线遍布王宫,想必此事也略有听闻。雪槿此番前来,将事情始末全数告知,一来,是尊重大皇子,二来,是想让大皇子看清眼前的局势,万万莫要冲动才是。” “如果就是这些事的话,你退下吧。我如何抉择,心中有数。”阳寒麝对着朱雪槿挥挥手,当即下了逐客令;的确,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也不想再与朱雪槿多说什么;朱雪槿太过聪明,他怕朱雪槿看透太多事情,他便真的留不得她,只能除去她了。但目前为止,他还有些舍不得,毕竟,他也算是个惜才之人。 朱雪槿该说的已经说完,且从阳寒麝的表现看来,她十分笃定,阳寒麝定不会将此事捅破。默默舒了口气之后,朱雪槿福了福身子,后告退。再度沐浴着皇子所外的阳光之时,朱雪槿忽然有了一种感恩的心情,刚刚阳寒麝的样子,她甚至觉得,可能日后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求,阳寒麝,真的是个有些令人不自觉就心悸的人,让人忍不住的低头臣服——没错,那是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念及此,朱雪槿又忍不住为阳和煦的未来有些担忧了。 而此时的阳寒麝住所内,阳寒麝已经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茶盏捏的稀碎,那紫泥的碎片都扎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开始有血流了出来。高品轩当即慌了,连忙上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一点一点的帮阳寒麝将手掌中的碎片拔出,后端了温水过来,一面帮他清洗擦拭,一面关怀道,“大皇子莫要因雪槿姑娘的话气坏了身子,她说什么,是她的,您的身子可是您自己的,该好生爱惜才是。” “那可恨的朱雪槿,坏了我的计划!”阳寒麝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气的似乎都感觉不到手掌传来的疼痛,“本想着待阳懿楠的事情结束,我便将此事通过各种途径让王后知道,以王后那性子,定是不管不顾的要治朱雪槿的罪,定荣耀的罪。我那傻八弟怎么可能眼见着他心爱的女子受刑,定会因此而与王后大闹,这样的话,非但打击了八弟本人,还打击了八弟身后荣家的势力……这一举两得的计划,怎的就被朱雪槿给毁了!” “大皇子莫要焦急,”高品轩安慰着,又道,“雪槿姑娘说他的,我们继续我们的计划,她又能如何?” “你是不是没长脑子?!”阳寒麝也当真是气急了,一句话便给高品轩顶的不知说什么才对,唯有默默的低头,帮他处理伤口;阳寒麝重重叹口气,眼珠上瞬间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当真是气得够呛,“你别忘记,我们是什么身份!母亲之前的身份是辽国公主,我的体内流着辽国的血液。如果这一次事情败落,连累辽国,你以为这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届时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们要受到的伤害,是完全大于他们的!朱雪槿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故意提前来告知此事,不然,你以为她哪有这么好的心?你以为她是要站在我们这边?” “臣自然不会那样以为,”高品轩心中默默叹息,他已经许久未见过阳寒麝如此暴怒;或许阳寒麝也在为朱雪槿猜中他的心事而觉得有些害怕与恐惧,毕竟这些年,没有谁能够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雪槿姑娘既然如此危险,不如臣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除掉?” “不行!”从前提到此事的时候,阳寒麝尚还并未肯定,只说着以后再看;可如今,他已经十分笃定的拒绝了除掉朱雪槿的提议;高品轩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听阳寒麝说着,“留着她,比除了她或许对我们的优势更大。这个朱雪槿已经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趣,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也一定要让她站在我这边!” 不错,虽然是女子,虽然几番惹得自己气急败坏,克也就是这个女子,有着一般男子都无法超越的卓越才能,这个才能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智慧上,都是上等的。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对于自己成王,至关重要。 “可是大皇子该记得,那雪槿姑娘说过,奋武将军临终前,要她答应,辅佐八皇子成为下一任王。”高品轩生怕阳寒麝是气坏了脑子,还善意的在一旁提醒着。 阳寒麝却忽的露出一个冷笑,语气冷的让高品轩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女子而已,让她的心留在我这里,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从前我不想这么做,可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6、明知一定失败,也一定要最后争取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懿楠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这没有错;但万事都有代价,且是相应的代价,”阳寒麝冷冷注视着朱雪槿,这一刻,虽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太高兴的心情,或许是因为听朱雪槿说了太多朱雪丹之事,太大的搅扰到了他的心,“而这代价就是,你的自由。朱雪槿,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阳寒麝!”朱雪槿感觉胸口闷闷的疼了一下,此时此刻,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再度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她唯一找到的突破口,也被阳寒麝的这种冷静给打败,这一瞬间,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甚至不能再与阳寒麝同处一室,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一股极度窒息的感觉。 好在叩门声适时的响起,之后敬妃的声音便响在门外,“寒麝,朱将军来接雪槿了。” “知道了,母亲。”阳寒麝说着,也不去看一眼朱雪槿,只是走到门旁,伸手便拉开了门;门口,敬妃已经是带着一脸掩藏不住的笑意,对着阳寒麝颔首示意后,还亲切的进了屋,一面拉着朱雪槿的手臂往外走,一面道,“不用过多久,咱们就是自家人了。雪槿喜欢什么尽管说,我们是不会亏着你的。” 朱雪槿被敬妃这般拉着出了门,面上却满满是冷寒之色,这会儿,她倒是与阳寒麝有些异曲同工之相似了;她低低开了口,语气中却带着无法被抹消的恨意,道,“娘娘是否当雪槿是傻子?还是做戏要做全套?” “别这么说,多伤感情,”敬妃可并没有因为朱雪槿的冒犯而有丝毫生气,反而还是笑眯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朱雪槿道,“我可是真心愿意你做寒麝的皇妃,这一点,和王后姐姐的想法还真的是南辕北辙呢。” 最后一句话,敬妃不忘再给朱雪槿一记狠狠的伤害。而且很明显,从朱雪槿那蓦然变了的表情能看得出,这些话对她而言的确起了很大的伤害作用。朱雪槿死死咬着嘴唇,在见到朱烈的前一秒,最后对敬妃吐出了一句“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后便向着朱烈的方向而去;敬妃双手交叉,望着朱雪槿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口中不禁喃喃道,“只可惜啊,朱雪槿,这已经是你无法反抗的命运了。” 朱雪槿与朱烈这一路回去,都是无言;偶尔有擦身而过的侍卫,都会偷偷的瞟朱雪槿几眼;毕竟昨夜的事情,经过永福宫这些人的有些发酵,已经弄得整个王宫上下皆知。一个女子,过度饮酒,在宫内与男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已经足够王宫上下从主子到奴才传个一阵子的“佳话”了。 而这对朱雪槿而言,都非最重要的;这一路回来,她想着念着的,不是自己的清白与名誉,而是阳寒麝那已经完全暴露在她眼前的野心。荣天瑞临死前的话犹在耳畔,而且如今就算没有荣天瑞,她自己的心也站在了阳和煦那方,究竟如何,她才能保得住阳和煦? 终于,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朱烈红着眼眶拉住了一直低着头默默向前走的朱雪槿;朱雪槿愣了一下,回过头,对上朱烈那双满是悔意的双眼时,她竟也忽的觉得有些无法面对,连忙又低下头,十指交错间,也不知说什么才是。解释吗?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地上那块沾着血迹的锦帕,就像是一道道的巨大火墙一般在灼烧着她,她还能有什么好说。 “槿儿。”朱烈开口,都带着一股沧桑之感,那是朱雪槿从前从未在朱烈口中听到过的语气,这语气甚至让她有一股心疼,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昨夜,八皇子曾来寻我,约莫是因你未归一事。可我……与荣兄正大醉之中,所以……错过了。槿儿,你发生此事,我有着莫大的责任,若我昨夜没有如此,或许,一切还能挽救。” 朱烈说着,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刷刷的往下掉,如何忍都忍不回去;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女儿,就那么被人算计与糟蹋了。朱雪槿见朱烈如此,上前一把抱住他,生生要他站的笔直,后抬起头,死死憋着眼泪,勇敢的望着朱烈,道,“爹,我不会就此认命的。我宁可孤独一世,也不会让他如愿。” “槿儿……”朱雪槿越是这般,朱烈越是难过;而荣耀此时已经酒醒,在其夫人将此事告知之后,匆匆跑到大门口,见到朱烈与朱雪瑾正这般,忙上前,同样带着一脸的悔恨,嘴巴动了动,想开口,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才是,所以一直到最后,都只是干张嘴。 朱雪槿帮朱烈拂了脸上的泪珠,这才对荣耀道,“荣叔叔,我与爹今日便启程回盛京,这些日子也是多多叨扰了。” “今日……便走?”荣耀的双眼通红通红的,脸上也满满的尽是疲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二人……” “正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快些回盛京去寻大王商议才是。还有,荣叔叔,有一事你务必要清楚,”朱雪槿这个时候,只能强迫自己看起来是坚强的;朱烈已经一副一阵风就能打倒的样子,她不能依靠朱烈,她必须依靠自己,念及此,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才道,“大皇子已经对我说过他的野心,我们不在之时,荣将军务必保护好八皇子,不要让他受到伤害才是。” 荣耀这个时候,也唯有点头的份儿;只不过对朱雪槿,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崇敬,也或许,这是他此生此世唯一一次对女子油然生敬,同样压低声音,他道,“雪槿,你与朱兄照顾好自己。八皇子这边,我会好生照看,况且,还有四皇子在。想不到……大皇子真的有这般的野心。” “他处心积虑,走到今日,就是为了夏王之位,”朱雪槿说着,重重叹了口气,“他的伪装,连我都骗了。我担心他对八皇子的打击,不是身体上的打击,而是心里的打击。八皇子天性善良,又单纯,他利用我的事情来……不行,我得去皇子所一趟,我要去见八皇子。” 朱雪槿越说越不放心,这会儿索性也不回将军府了,在离开之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一定要见阳和煦一面。不曾想到的是,朱烈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回过头,不解的眼神却对上了朱烈复杂的眼光,朱烈开口,依旧是沙哑的语气,道,“八皇子与南烛在此候了你一夜,早上时候,四皇子前来,将你与大皇子之事说完,八皇子便晕了过去……” “他晕倒了我就更该去了!”朱雪槿推开朱烈的手臂,却第二次被朱烈拦住;转过头,朱烈却坚定的摇头,道,“不可,绝对不可,先不说夏王后在皇子所设了怎样的屏障不许你见八皇子,就算你见到八皇子,打算如何对他说?” “要他务必小心大皇子,因为大皇子已经明摆着对他下手了。”朱雪槿急急的说着,听到阳和煦晕过去的消息,这一刻,她真是急的都要着了火。 “八皇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那样喜欢你,若你对他直接说了大皇子的心思,他会怎样;小则大闹一番,与大皇子较个高低,大则衍生到夏国与辽国的问题,敬妃毕竟是辽国女子,此事必定牵连太大。所以……我想敬妃与大皇子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才敢将真相告知你我。让你我就算清楚一切,在他们眼中,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摆布。” 对啊,对啊,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朱雪槿忽的觉得双腿都没有继续抬起的力气,她讪讪的站了回来,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她多想见阳和煦一面,难道临行之前,便是一面都见不到了吗?便是这般,看着他憔悴而去吗?便是连个真相都不能告知他吗? “要不……还是让他们见一面吧?”荣耀见朱雪槿如此,也是心生不忍;虽然他没这个福分做成朱雪槿的爹,可是对于朱雪槿,他是真心疼爱着的;这般对朱烈说的工夫,见朱烈摇头,荣耀又道,“若让雪槿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走了,八皇子定会受到更大的打击才是。让他们见一面,但是雪槿不要说出太多大皇子心思之事,便好了。你只要说些,让八皇子好生振作的话,便是了。”最后这一局,荣耀是对着朱雪槿说的,虽然说出口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残忍。明明受害者是朱雪槿,如今却要她做着安慰其他人的角色,这的确有些残忍。 还能见一面。这对于朱雪槿来说,也不知是喜还是悲了;她拼命点头,后荣耀又道,“皇子所这个时候,雪槿你是断然去不得了;如今唯有我带着南烛姑娘前往,看看八皇子情况如何,请他过来才是。” “如此,便劳烦荣叔叔了。”朱雪槿说着,眼眶又红了,她心中总是有千万委屈,又能与谁说? *** 荣耀也不多耽搁,回去寻了薛南烛,将计划一一告知之后,薛南烛瞪着大眼睛点点头,赶紧拿了医药箱,就跟着荣耀往皇子所而去;自打荣天瑞死后,荣耀就甚少离开将军府,沐浴着王宫之中的阳光,他似乎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还能看到荣天瑞骑着高头大马,高高举着笙旗。 抵达皇子所的时候,皇子所外的侍卫倒是的确比平日多了太多;荣耀有些疑惑的从那些侍卫之中走过,直接往阳和煦的别院而去;而就在别院外,终于有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侍卫虽然客气,可语气之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道,“抱歉,荣将军,末将得王后之令,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入内。” 荣耀倒也不生气,只是带着些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我身边这位是薛南烛姑娘,她的医术如何高超,谁人不知。听闻八皇子病倒,我特意带南烛姑娘前来探望,还请这位小哥儿通融下,毕竟,也是为八皇子的身子着想。” “那请稍等,容末将通秉一声。”那侍卫说着,扭头回到了别院之中;这可是让荣耀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夏王后只是派重兵看着阳和煦,想不到,她本人竟是也在此;这样的话,要把阳和煦带走,那便真的有些困难了;他唯有将目光转向薛南烛,对其小声道,“南烛姑娘,一会儿你我二人一定要尽量把八皇子带到将军府,知道吗?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使命,我们能为雪槿做的一点事情。” “嗯。”薛南烛使劲的点点头,眼神之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过了一小会儿,那侍卫出了来,对着荣耀与薛南烛道,“王后请您二位进去。” 荣耀拱拱手,深深吸了口气,带着薛南烛便进了院子,后直入主厅一侧的主卧;主卧之中,王后正坐在床榻一侧,而阳和煦则卧在榻上,虽然清醒了,却依旧没什么精神;只是在看到薛南烛进来的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便弹坐了起来,开口想说什么的工夫,夏王后却先开了口;总也算是对着夏国最大的功臣,她的语气不至于太差,虽然也有几分不悦,“听闻和煦便是在将军府大门口晕倒的,如今将军您倒是亲自来了。” “微臣该为此承受罪责,不过在此之前,八皇子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微臣带了南烛姑娘,来为八皇子瞧瞧脉象,究竟如何。”荣耀这般说着,说真的,这个夏王后要是闹起脾气来,他还真是不知如何才好,毕竟这个夏王后的作,可是连夏王都要让几分的。 “刚刚已经来了几个太医,说八皇子的身子无碍,只是缺少休息。”夏王后说着,生生将阳和煦压着平躺,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才道,“不过既然南烛姑娘来了,也便多给瞧瞧也是。毕竟楠儿的事情,你帮了很多忙,也出了不少力,本宫一直很欣赏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7、你可还记得阳懿楠是如何逝去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是。”薛南烛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后深深吸了口气,坐在了阳和煦的对面;毕竟不久前才与薛南烛一道在将军府大门口等了许久,且薛南烛是朱雪槿最信任的人之一,此番她前来,定是带着什么任务。自己若想逃离钳制,就必须全力配合才是。 念及此,阳和煦将手腕露出,放于榻旁;薛南烛寻了丝帕,轻轻置于阳和煦的手腕之上,后自己的小手也搭了上去。合目诊脉的工夫,整个院落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好像稍有声音就能搅扰到他们一般。阳和煦眨巴着双眼,如今想要离开这里,或许唯独能够依靠面前这个身体孱弱的小女孩了。想想自己一个七尺男儿,此时此刻竟要依赖这样的小女孩,还真是有些羞耻。 不过为了能见到朱雪槿一面,为了弄清那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再打大的羞耻,他也可以忍耐。正咬着牙的工夫,薛南烛已经放下了手,且重重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可是让夏王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攥着拳头,铁青着脸色问道,“如何?和煦的身子可是有碍?” 薛南烛颔首,叹息道,“依脉象所看,八皇子如今患着的,是与三公主一般的病症。” “什……”夏王后哪里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她的一双儿女难不成都要殒命于此,这让她如何甘心,“不会的,刚刚来了几个太医,也给和煦瞧了脉,都说和煦只是需要休息。” 薛南烛摇头,对夏王后说着话的工夫,语气里都是叹息,“王后您可记得三公主当时的病情?忧郁成疾自古便有,且难有药可医,身子每况愈下,却又虚不受补,一些药物根本无法使用。当时大王和王后您唤南烛为三公主瞧病的事情,可还记得?” * 彼时,阳懿楠忽然病倒的时候,夏王与王后急的焦头烂额,王后基本日日都去陪一陪阳懿楠,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但阳懿楠却只能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从头到尾,她皆让他们来瞧,可没一个能瞧出所以然的,她心中自然焦急的很。偏得蜀国使臣这个时候来提亲,她当真是觉得巧合;可如今的情况,已容不得她想再多,如今能够让阳懿楠恢复身子,是当务之急,更是重中之重。 夏王的邀请,比朱雪槿估计的还要早一些。她差薛南烛收拾行当,后两人一道,向着大殿而行。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在按照她心中所想,一步一步的走着,希望一直到最后都是平平安安的,那便是最好了。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在朱红的大门前停住脚步,转头望着薛南烛;薛南烛眼神之中有些畏惧之意,伸手拉了拉朱雪槿的衣角。朱雪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南烛,别怕,日后这样的大场面,你不会少见的,总要适应。”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的答着;她之前在闽国时,若没有药物一直支持着身子,是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的,大多数还是伏在床边,没精打采的望着天花板。可到了夏国之后,她的身子竟对此处十分适应;兰陵气候温和湿润,不会太过炎热,不比闽国那般燥热,对她的身子恢复,裨益极大。 与朱雪槿一道,第一次走入夏国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薛南烛的双眼眨巴眨巴的,四下望着,眼神之中不无讶异。她见过了闽国与殷国的宫殿,虽然也是铺设奢华,可竟都比不得夏国的一半;四周的雕陈皆是上品,不过其中之最自然是那灼灼耀眼的黄金龙椅,晃得薛南烛几乎睁不开眼。 夏王端坐龙椅之上,王后立在一旁,面儿上已是难掩焦急。夏王见朱雪槿与薛南烛一道跪地问安,忙先许了她们座位甚至不待她们坐的安稳,便已经开口道,“关于孤的三公主之事,两位也该有耳闻吧?” 阳懿楠的怪病已经闹的宫中人尽皆知,她二人一直住在将军府,怎会不知。默默颔首之后,夏王重重的叹了口气,一面摩挲着拇指上的古玉扳指,一面继续道,“如今太医院上下皆想不到任何治疗之法,甚至连这怪病的名号都给不出。三公主如今身负重任,绝对丝毫不能有任何闪失。孤听闻这位薛姑娘正是昔日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如今又是女承父业,习得一身好医术,奋武将军可以做到尸身半月不腐,也皆是你能做到。不知三公主之病,薛姑娘可有什么看法?” 朱雪槿侧目望向薛南烛,对她眨眨眼睛,见她小脸刷白,却依旧大着胆子拱手说,“回大王的话,瞧病讲究望闻问切,民女习得家父皮毛工夫而已,究竟能否有方法,还要见到三公主才清楚。” “瞧瞧孤的脑袋,最近因为这事烦的,竟忘了这点。”夏王拍了拍头,后语意之中带着满满的叹息之意道,“孤与王后这便带你们往三公主的昭阳宫而行,不能耽误了。” “是。”朱雪槿与薛南烛起身,眼见着夏王与王后走在前头,离着约莫四五步的距离,两人才低眉顺眼的跟着同行而去。 从承明殿到昭阳宫,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中间也仅仅隔着一个皇子所而已;皇子所是朱雪槿曾来过的,她特意多瞧了几眼,但并未言语。待进了昭阳宫,去了阳懿楠所在的侧殿,看到榻上卧着的面无半分血色的她时,朱雪槿都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是听薛南烛说过,这药丸会让身子逐渐的出现衰败现象,日后可以通过进补的方式补回来,毕竟这一切只是药物作祟,并非身子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可她没想到的是,阳懿楠如今的状态,完全与一个半条腿迈入棺材中的人并无多大差异,待距离愈发的接近,她似乎都能嗅到阳懿楠身上传来的死亡味道。 夏王与王后将目光聚集在了薛南烛身上,眼见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背着一个差不多有她半个身子大的药箱坐在榻旁,合眼静心的为阳懿楠诊脉;阳懿楠的表情却并无丝毫改变,依旧微微眯着眼望着半空,也不知在看什么,嘴唇干裂,面色惨白,脸瘦削的不像样。 诊脉便诊了一炷香的工夫,期间,薛南烛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从未有过半分松开;待她睁开眼,夏王与王后便双双围了上来,迫不及待的等着她开口。薛南烛头微微低下,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般,“三公主身子逐渐衰退,脉象上除了虚弱之外,再诊断不出其他病症。民女在闽国之时,曾听闻有一特殊病例,名曰忧郁成疾。病患素日里身子极好,但是忽然有一日意外失去爱女,从此心灰意冷,很快便……” “很快怎样!你说!”夏王后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口说话的工夫,音色都有些无法控制,尖锐的似乎是要划破他人的耳膜。她忽的死死按住薛南烛的肩膀,用力的抓着,像是溺于湖中心的人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的楠儿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夏王后忽然这般发难,可是惊着了薛南烛,她登时脸色便与阳懿楠成了一个颜色;朱雪槿见状,忙上前,因插不得手,只有开口道,“王后您别心急,太医院中太医何其之多,其中自然不乏饱读医书、医术不凡之人,南烛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这些年习得的医术,也是因为弱质身子,要自保而已,并不如传说般神奇。还望王后莫要心急,且听听南烛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朱雪槿这番宽慰,总算是让夏王后松开了手,转而伏在夏王肩膀上,红着眼眶道,“大王,楠儿向来身子稳健,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唉。”夏王如今除了重重的叹息,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之语,“薛姑娘,你可有其他方法,哪怕是为孤的三公主续命也好,孤的皇宫之中,奇珍异草也是不少,尚有蜀国特意进贡的七彩海棠……” 说到这里,夏王定了一下,又眉头锁了起来,低声道,“此事如今蜀国使者已经清楚,可他们却并未离去,一直在宫中,想来……是觉得孤欺骗了他们,不想将三公主嫁至他国。” 朱雪槿略作思索了下,后干脆开口道,“三公主病的这样重,若蜀国使臣觉得作假,不如大王便差夏国使臣往蜀国走一遭,邀请他们的皇太子亲自来夏;使臣没有来见三公主的理由,皇太子总是有。这样一来,大王的担心便不复存在;如今,我们只是想办法来解决三公主的怪病……” 夏王特别的看了朱雪槿两眼,关于朱雪槿刚刚说出的方法,他也正好想到,只是朱雪槿比他更快说出来;都说朱烈之女,是个少有的军事奇才,如今看来,的确不容小觑。 “对,治好楠儿的病如今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若是皇太子来了,楠儿刚好病愈,这不正说明,他二人是极有缘分的,蜀国皇太子定是更加欢喜。”夏王后说着,以渴求的目光望向夏王,好像等待着他的首肯或夸赞一般。 就这几句话,让朱雪槿对夏王后一点好感也无。即使身为一国王后,该胸怀天下,该以夏国的一切为主,可阳懿楠毕竟是她亲女,她这般的模样与态度,当真太过让人心寒。这皇宫之中果然没有几分真情在,一切都是权力至上。在这一刻,朱雪槿甚至觉得,若日后让她嫁入皇宫之中,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也要远离这份命运。她已经对这个没有任何人情味存在、犹如桎梏一般存在的皇宫,彻底寒了心。 “薛姑娘,如何?”夏王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薛南烛身上,没有理会夏王后的那番言辞,而是接着这般问道。 薛南烛咽了口吐沫,清了清嗓子,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朱雪槿还在一旁,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夏王拱手道,“回大王的话,南烛对于此症,并没有治愈的把握;但若是续命……南烛会尽力而为。” “至少……”夏王望了一眼没有任何搭话的阳懿楠,心存些许不忍的对薛南烛道,“至少要到蜀国皇太子驾临,还有……若拖不住,孤希望,孤的三公主走的时候,是安详的,是不受太多痛苦的。” 最后这几句话,夏王说出来之后,眼眶通红,看得出,他在尽力忍着眼泪。薛南烛点头称是的工夫,夏王后却拽着夏王的手臂,大声的哭闹着,“大王怎可说这样的话,楠儿可是日后要做蜀后的人,她有凤神护身,怎可能这样轻易的就陨了命……” “别说了!”夏王忽的提高了嗓音,这般吼了一句;夏王后似乎是吓着了,也算是松开了手,转而改为默默抽泣。夏王留下了句“三公主就交给你们了”,后扭头便走;夏王后又瞧了瞧阳懿楠,后看都不看朱雪槿两个,提着裙子跟在夏王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 “记得……自是记得的,”如今,再想起那时的事情,夏王后忽的有些后悔;她有些时候也在想,自己是否对阳懿楠有些苛责,有些过分,为何一心想要她嫁到蜀国为后,难道像小时候一样,让她开心快乐不就好了么?这样闹了一遭,不但失去了阳懿楠,还让夏国大将军荣耀短时间内受到了连失二子的打击。夏王后有些时候也会检讨,可事情毕竟都过去了,只是她如何都想不到,很快的,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了阳和煦身上,“我和煦难道也是此症?” 薛南烛颔首,道,“依南烛拙见,八皇子身上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征兆。不过王后您先不要太焦急,三公主逝去后,南烛一直很自责,这些日子也写了一些针对此症的方子,里面的用药十分考究。不如这般,王后您使八皇子与南烛走一趟将军府,南烛亲自为八皇子诊治,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8、怎会没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一提到要阳和煦前往将军府一事,夏王后的脸一下便拉了下来;毕竟如今将军府中,朱雪槿可是在着的;而她使重兵把守此处,不许阳和煦踏出一步,也正是因为不能让他与朱雪槿相见,毕竟从前她就半个眼珠都瞧不上朱雪槿,如今朱雪槿又已经与阳寒麝同处一室一整晚,王宫上下传的风风雨雨,这样有失贞操的女子,她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与她有半分关系存在? “你若要诊治,何须非在将军府,”夏王后摇头,拒绝了薛南烛的意见,坚决且不容半分质疑道,“这皇子所是整个王宫之中风水最佳之处,也是和煦从小便休息之处,在这里他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你大可先回将军府将方子拿上,本宫自会让整个太医院所有太医都为你所用,你可尽管吩咐每个太医去做事,这样,总可以了吧。” 薛南烛闻言,心下虽焦急着,脑海却在努力的想着薛明世曾交她的那些知识。忽的起了身的工夫,她故意挡在了床榻上的阳和煦面前,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衣袖中的一物塞入阳和煦口中。这些小动作迅速进行之后,她丝毫没有畏惧的对上夏王后的双眼,接着开口道,“若说星象风水,南烛也有研究。皇子所的确是整个王宫之中风水极佳之处,可八皇子是紫薇帝星,本身带着极强大的力量,需与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八曜相辅相成,才能够成就最好的风水格局。而六吉星中,左辅、右弼是紫微相佐之星,这对星曜对紫微星的助力最达,直接影响着紫微星的格局高低,这对星曜便是王宫之中将军府与学士府的存在,其中左辅将军府尤为重要,所以要八皇子前往将军府调整,并非无理可依的。” 夏王后对这些倒是真的从未听说过,但见薛南烛却是说的头头是道,且她从未见过薛南烛如此认真勇敢的模样——之前每一次见到,她都是唯唯诺诺的躲在朱雪槿身后的。夏王后正有些犹豫的工夫,阳和煦再度一下弹起半个身子,噗的一声,喷出血血滴后,下巴上开始有了血痕。这场景让夏王后眼前抖得一黑,思绪再度飘回了不久前——那时候的阳懿楠,与此时的阳和煦,身影都重叠在了一起。 * 尽管明明已经知道是假死,可阳懿楠依旧心痛不已;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急火攻心,一口血就那么不设防的喷了出来。这个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很弱,完全经不起一点点起伏的情绪,朱雪槿安慰了许久,方才不放心的离去,前往将军府与大队伍一道吊唁;可此时,薛南烛见夏王后这般进来,总觉得大事不妙,定定立在榻旁对着夏王后福身问安。 夏王后瞥了薛南烛一眼,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理;这才自行坐在榻旁,一面轻轻抚着阳懿楠的脸,一面对着她从未瞧自己一下的眼,开口间,语气中尚有些洋洋自得的意思,“楠儿,荣心悦之死,你该是已经听说了吧。” 阳懿楠丝毫不为其所动,也依旧一眼不瞧她,只听夏王后继续说着,“楠儿,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你与荣心悦之事,虽从未说过,可我早已知晓;这些年我选择不动声色,是碍于荣耀身上的光环。我自然清楚,你这一病倒下,皆是因为不想嫁蜀国皇太子。可如今,荣心悦也死了,你对他也该死心了。不如养好身体,安心嫁去蜀国,做未来的王后,这有什么不好?” 见阳懿楠依旧完全不理会自己,夏王后可是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蹙了眉头,重了语气道,“楠儿,做王后难道不好过做一个将军夫人吗?你可知做为一个王后,身上有着多少的荣誉!你可知统领三宫六院的这种居高临下之感?不错,在朝上,大王是王,统领着朝中大臣;可在后宫,王后便是王!楠儿,你难道不想成王?” 夏王后语气中透露出的些许疯狂,让一旁的薛南烛忍不住瑟瑟发抖。阳懿楠终于回过眼来,望着夏王后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满满的不屑,她开口,语气虽然满是虚弱,字却吐露的极为清晰,“我只是不想成为另一个你。母后,我以你为耻。” “放肆!”夏王后一下便被激怒了,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在阳懿楠的脸庞上;薛南烛见状,连忙双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对着夏王后道,“王后,您千万莫要动怒,三公主现在身子已经非常虚弱,您这一巴掌下去,三公主半条命都得没了,还请王后您三思啊!” 夏王后高高扬起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后砸在了榻上;她开口,咬牙切齿的样子与从前的慈母形象完全南辕北辙,甚至一度让阳懿楠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想要取自己小命的夜叉。 “薛南烛,三公主的病情如今怎样。”沉寂了半晌,夏王后示意薛南烛起身,后这般阴沉着脸色问道。 薛南烛哆哆嗦嗦的福了福身子,这才开口道,“昨夜又吐了血,尽管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可身子依旧在衰退。” “阳懿楠,你是决定用生命来对抗我了?”夏王后也是气急了,这一次,直接唤出了阳懿楠的大名;从小到大,夏王后都是对她极尽宠爱,她说什么都应允,她要什么都给予,她就是最大的;疼爱至如此地步,哪里唤过她的全名,向来皆是爱称。如今,听到这样生疏的呼唤,阳懿楠心中最后一点的留恋也消失殆尽,她冷冷望着夏王后,嘴角漾出一个冷笑,后道,“我就是死,也决不让你如意。” “阳懿楠!”夏王后可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便抓住阳懿楠的衣领,生生将她从榻上揪的坐了起来;阳懿楠忽然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自然再度“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夏王后的半张脸上,如今全部都是鲜红一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王后都呆愣了,后她连忙将阳懿楠放平,说话间声音都颤抖着,对薛南烛道,“快,快来瞧瞧她怎么样了,她怎么吐血了!” 薛南烛叹了口气,先将锦帕交给夏王后,让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探了探阳懿楠的脉象,摇摇头,道,“回王后的话,三公主的身子愈发虚弱,已是受不了什么刺激。还请王后移步他处,先让三公主静养一阵子吧。” 夏王后咬咬牙,又回头望了虚弱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阳懿楠,眼睛红红的扭头便走;谁能了解她的苦心,她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夏国,为了阳懿楠,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和她作对? * 那时候的心情,与此时的心情重叠起来,让夏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薛南烛偷偷的以余光观察着夏王后,希望自己这个办法能够行得通,不然,她便真的毫无办法了,她不想看到朱雪槿失望的眼神,她想成为朱雪槿的骄傲,这一切,都看一看这个方法,是否真的能让夏王后软了心思。 薛南烛帮阳和煦擦着嘴角血迹的时候,阳和煦对着她眨眨眼,眼神之中有疑惑之意;薛南烛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就这会子的工夫,夏王后总算是松了口,叹息道,“好,那便按照你所言;不过和煦现在身子太过虚弱,本宫要与他一道前往将军府,才会放心。” 夏王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唯有这般了;待到了将军府,再见招拆招吧,好歹位置总算是离朱雪槿近了。一行人便这般浩浩荡荡的往将军府而去,朱雪槿本来一直守在大门口,待远远的看到那样多的人来了,心下也能猜得到定是有什么大人物跟着,而这大人物是夏王后的几率比较大。念及此,她连忙起身,藏于一侧,眼见着夏王后走在最前头,荣耀与薛南烛守着被步辇抬起的阳和煦走在后面,她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阳和煦的气色看起来真的是太差了,难不成便是她的事情,给了他这样大的打击吗? 夏王后的眼神一直在左右飘摇着,似是在寻着什么人。朱雪槿连忙打一侧离开,直接找到朱烈,对他耳语几句之后,朱烈颔首,亲自出来迎接;而朱雪槿则从小路回了自己的院落,迅速打了盆热水,使其热气不断的扑在自己的面庞之上,待脸蛋通红通红之后,她更衣,后整个人钻入被子中,就那么看似虚弱的躺着。而与此同时,朱烈已经在对着夏王后行礼请安,夏王后左右瞧瞧,也不避讳,直接便问道,“怎的不见朱雪槿?” “槿儿回来之后,便高烧不退,如今正在休息。”朱烈按照朱雪槿所言,一字不差的说着;而夏王后明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先转过头,对薛南烛道,“你先带和煦去休整,本宫一会儿便到。”后又转过头,对着朱烈皮笑肉不笑道,“朱雪槿可是就要做大皇妃的人,身子最是重要,你且快带本宫去瞧瞧,本宫可决不能怠慢。” “是。”朱烈拱手,后自行走在前头一侧;算算时间,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不知朱雪槿可是布置的好了? 在见到朱雪槿的那一刹那,朱烈才知道,自己真是小瞧这个女儿了,如今的她,病恹恹的卧在床榻上,从额头一直到下巴,都通红通红的,探手去摸,还有些烫,眼睛努力的睁着,却也总是忍不住的合上,再睁开,看起来与着了风寒的症状丝毫无恙;朱雪槿见夏王后与朱烈进来,开口想说什么,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只能干张嘴。 夏王后见朱雪槿惨成这个样子,心中虽冷笑,可面儿上却还是假装的带了几分关怀,走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惋惜道,“好孩子,你这烧的真是不清,一会儿快让南烛来给你瞧瞧吧。” “唉。”朱烈重重叹口气,道,“多谢王后关心。槿儿素日里一向身子强健的,许是昨儿个着了风寒,才导致如此。” 既然知道了朱雪槿已经病成这般,也是作不了妖了,夏王后便也放心了,转头一面走一面道,“那朱将军在此候着,本宫先去和煦那边了。” “是。”朱烈拱手,眼见着夏王后的身影消失,这才关上门。而又是半晌之后,朱雪槿才一个翻身,机灵的起了来,对着朱烈小声道,“爹,此番多谢了。” “我想南烛一定会想办法留八皇子一人的,你既然无碍,且收拾好,先出去准备着吧。”朱烈叹了口气,这一回,是真的叹息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番做的是否正确,毕竟就算再怎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雪槿与阳和煦已经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他还要帮着他们见一面吗? “爹……我没事,也相信我们都会没事的。”朱雪槿能够明白朱烈的心思,毕竟这些年,她一直跟随朱烈南征北战,朱烈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就更别提朱烈的一声叹息了,“这件事过后,雪槿自可终生不嫁,只为国效命便是。爱情,之于我,太难了,我累了,也倦了。” “我可怜的女儿。”朱烈从前从不知道,原来聪明有些时候居然也成了缺点,如果早知是这般,他当初也不会培养朱雪槿成为战争型的人才,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被敬妃母子盯上,且害成这般。 “爹,我没事,真的没事。”朱雪槿再一次强调之后,红着眼眶转身跑了出去;朱烈望着朱雪槿逐渐消失的背影,鼻子一酸,再度老泪纵横;只要一念起朱雪槿受的这诸多委屈,他便难过的好像心被刀割一般,“槿儿啊,那是女子最重要的贞操啊,怎会没事,怎会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59、当日种种,犹在耳畔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烈一面叹息着以衣袖拭干泪痕,一面忽的想起从前朱雪槿说的那句“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蓦地,又是悲从中来;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已经被她所遇上,可却为敬妃这对豺狼虎豹一般的母子所作害。上一辈的冤孽,为何要落在朱雪槿的身上;自己精心培养、细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女儿,终究还是毁了,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 朱烈至今都记得,那一夜,是他带着朱雪槿来到夏将军府,而朱雪槿又冒失的打了阳和煦一巴掌的日子。这是何等的大胆,所以一直到夜宴之间,朱烈还是一张有些紧绷着的脸,鲜少言语,与平日里豪气云天的他完全不同;经历过多少场的战争,荣耀与朱烈也算是生死之交,见他如此,自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便满了一樽酒,一面托起一面对朱烈道,“朱兄不必再因白日里的事情烦忧,四皇子与八皇子并未介怀此事;况且朱兄已经得到吾王许可,将亲自带两位皇子前往辽国历练,这对夏辽两国的邦交也是大有裨益的。雪槿虽是莽撞了些,但也间接促成好事,朱兄别再多心了。” 眼见着朱烈将樽中烈酒一饮而尽,一旁的婢女连忙再度斟满;朱烈托起酒樽,重重叹了口气的工夫,瞟了朱雪槿一眼,后摇头道,“我这丫头,当真是被我惯坏了,在辽国就算了,如今在夏国也如此莽撞,日后可如何是好。” 荣天瑞与朱雪槿的座位毗邻,也便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些什么最起码能宽慰朱烈的话;谁知朱雪槿完全不吃这一套,两个人的眼色在她这里全部无视,只是毫不在乎的喝酒吃肉,豪爽的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朱烈气的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的工夫,荣耀却哈哈大笑起来;朱烈有些不解的与其对视之时,荣耀开口,没有丝毫遮拦道,“朱兄,雪槿这性子我当真中意的很,若日后不嫁入我荣府,我可是要和朱兄断绝了这二十几年的交情……” “爹!”荣耀话还没说完,荣天瑞已经憋红了脸,打断了他的话。 “你急什么,”荣耀白了荣天瑞一眼,荣天瑞是红着脸,荣耀可是急红了眼了,“我偌大个荣府,就你一位公子吗?日后要娶雪槿丫头的,定也是我荣耀所有子嗣之中最优秀的一个!” “我……”荣天瑞的脸羞得更红,当即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朱雪槿见状,大气的拍了拍荣天瑞的肩膀,后竟起了身,难得一脸认真的对荣耀拱手道,“荣叔叔莫要为难天瑞哥哥了,雪槿打小与天瑞哥哥常在一起,自然清楚天瑞哥哥的心思并不在雪槿这里。日后雪槿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只能有雪槿一人,决计容不得其他。” 这些话,是朱雪槿从未与朱烈说与的,却也是她一直想说的;毕竟从小时候起,她就好像冥冥之中已经与荣天瑞牵了一条线,所有人都在与她说,日后她要做荣天瑞的新娘,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可这不是朱雪槿想要的,她与荣天瑞之间,虽是青梅竹马,可却也唯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荣天瑞仰头望着朱雪槿的侧影,心里头第一次有了怅然若失之感,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般。不过朱雪槿这番话倒是让荣耀明显的有了失落之色,讪讪的笑笑,后道,“既然雪槿已经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强求……” 朱烈当真是要被朱雪槿气死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又转头对荣耀道,“荣兄,雪槿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这些。况且婚约向来是父母约定,哪里容得他们小孩子置哙,此事稍后我们再说。来来,你我先饮尽此杯。”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待月上柳梢,众人都有了微微的醉意;被侍女送回别院之后,朱雪槿槎了门,坐在铜镜之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微微的发呆;直到门被叩响,她无奈摇头,一面开门一面道,“就知道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有些愠怒的朱烈;并且此时,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醉意。朱雪槿一面让朱烈进屋,一面道,“我还想着,爹的酒量向来极好,怎么可能几樽酒下肚便有了醉意。果然是为了早些回来,好教训我才是。” “平日里你闯下多少祸都没关系,可这一次,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那是夏国未来的国君!好在他并未追究,不然,夏国与辽国之间的邦交都有可能因此而破裂,你可受得起这样的罪过?!” 朱烈的话虽重,但听在朱雪槿耳中,却似乎只是吹了一阵轻风一般,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甚至表情都没变,只是抱着膀子,这般回朱烈道,“爹怎么这么傻,看不出他们只是在借题发挥么?” “你什么意思?”朱烈的火气果然因为朱雪槿的这一句话而消了不少,毕竟朱雪槿虽有时极莽撞,但的确睿智,这一点在之前朱雪槿参与的几场战役中,他已经亲眼所见,不然,荣耀怎会非要朱雪槿入了他的将军府;他欣赏的,就是这份才华。 “爹,你好好想想,第一,两位皇子这么恰巧的出现在将军府,定是有事来寻荣叔叔或天瑞哥哥的,我们的存在是他们并未想到的;第二,我的确是犯了小小错误,伤了八皇子,但当时他已经明确表示无妨,且向我道歉,最重要的是,四皇子很认真的问了一句爹是否在府上,我注意到,他的表情之中似乎有些惊喜;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四皇子便已经做好了借题发挥的准备,他们来将军府的目的很明显,无论我与爹是否在此,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往辽国。” “可是两位皇子……究竟为何想要前往辽国呢?以四皇子的说辞,似是为增广见闻。”朱烈似乎陷入了无法解开的迷惑之中;的确,他实在想不到夏国有何可担忧辽国之事,竟要派两位皇子前往监察。 朱雪槿点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后摇头道,“爹不必过于紧张,夏国与辽国之间交情匪浅,想来并不是因为怕辽国有异心才做此事。况且这件事情,是四皇子拜托爹去求夏王……爹,当时夏王可是有什么说辞?” 朱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后道,“夏王看起来似乎有些讶异,询问了一下我何以会见到两位皇子;我便将事情逐一的与夏王说与,当然,你如何打的八皇子脸颊红肿,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说到这里,朱烈还是忍不住的瞪了朱雪槿一眼,尽管朱雪槿看起来没有一点怕的意思。 “夏王听完之后,倒是当真如四皇子所言,对我信任至极,便应允了,还赏了我此物。”朱烈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碧色通透,“都说君子佩玉,夏国当真是极兴此物。” 朱雪槿倒是似乎对那玉佩一点兴趣都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接着道,“既如此,爹不必多虑,四皇子倒是有些头脑,不过见那八皇子的模样,想来他们此行当真是为了‘增广见闻’了;就算不是的话,届时我们见招拆招便好。这些年我跟着爹在外头行军,这可是我们最擅长的。” “你似乎对八皇子有些厌恶的模样,从前可从未见我的槿儿有过如此态度。”朱烈说着,忽的一挑眉头,“话说回来,你何以打得八皇子面庞红肿?八皇子又何以向你道歉?” “那……那不重要,”朱雪槿俏脸一红,后别过头,又微微蹙了眉头,道,“不过眼前当真有一事比较紧急。” “你是说夏辽边境的那些辽国滋事之人?”朱烈倒是颇谙此事,毕竟他几次或讨伐或奇袭,都没有把那些滋事辽人抓的干干净净,此事也一直是他的心头刺。 “不错,尽管此番有爹在一旁陪同,也难免他们会出手;况且夏国皇子前往辽国,马车一类也定无比奢华,这必定会引来那些人的目光。此事还不能与夏王说,一切只能靠爹和我了。”朱雪槿说着,望了望放在塌旁的弓箭,又对朱烈道,“爹明日去与荣叔叔说,我们要多备箭,以防万一。” “箭定是多备的,不过此行可不止我们四人,”朱烈说着,走到塌旁,拿起朱雪槿的弓,颠了一颠,方才继续道,“天瑞会与我们通行,这是夏王提出的条件;你和天瑞好像灵犀相同一般,他被传召过去之后,说出了你的担忧,所以夏王应允,此行会尽量低调。天瑞这孩子,尚小时就已经有了夏王钦赐的‘奋武将军’称号,看得出,夏王也是极重视他的,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爹又想说什么。”朱雪槿嘟起嘴,转过身子,不去看朱烈,“不要说什么成亲成亲的了,我还小。再者说了,姐姐尚未嫁人,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盯着我不放。” “爹也清楚,天瑞虽已是卓尔不群的男子,却并非我槿儿的心上人。”朱烈摇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让他揪心之事,“还有丹儿,虽名义上是将军府长女,可你娘她啊……唉,也怪我当初……” “爹不要如此,”朱雪槿打断了朱烈的话,后几步上前,用力的抱住朱烈,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姐姐的,我向爹保证。” *** 当日种种,犹在耳畔;可是今时今日,一切都改变了。朱烈重重的叹息一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振国大将军又如何,威慑五国又如何,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当真是最最没用的。一边这么念着,朱烈一面失力的跌坐在床榻上,头靠着床栏,竟是一下老了十岁的样子。 而另一边,薛南烛与荣耀小心翼翼的将阳和煦扶到了另一院落的屋内,安置好后,见周遭侍卫稀少,薛南烛才微微低了声音道,“八皇子,我想姐姐一定也在为能见您一面在想尽办法。您先别急,刚刚的药丸对您的身体多多少少造成了些刺激,南烛先去给您熬些药汁。” 阳和煦心急的拉住薛南烛,同样低声道,“不,我的身子不重要,你快告诉我,雪槿她……还好吗?” 薛南烛摇了摇嘴唇,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荣耀见了,忙上前规劝道,“八皇子莫要为难南烛姑娘了,就让她去熬药吧。雪槿如何,一会儿见了面,您就清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时半会儿的。” 既然荣耀都这般开了口,阳和煦也唯有放开手,悻悻的望着薛南烛离去的背影。不过薛南烛才离开没多少的工夫,夏王后却忽的回了来,阳和煦连忙按照薛南烛的吩咐,合目躺在床榻之上,不言语也不请安。夏王后见阳和煦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语气之中倒是不无担心,道,“和煦这是怎的了,没来这里前还好好的,怎的吐了血之后,虚弱成这般。” “嗯。”荣耀颇有心事的颔首,回夏王后道,“南烛姑娘刚刚替八皇子把了脉,已经出去熬药,还请王后别焦急。万一八皇子与三公主真的是同一病症的话……南烛此番早早发现,便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希望如此吧。”夏王后的眉头还是紧紧的蹙在一起,继而重重叹息一声。 薛南烛在熬药的工夫,忽的发现自己的身影为一阴影挡住,回身一瞧,面色惨白又一脸复杂神色的朱雪槿正定定立在她身后;她也不知为何,眼眶一下就红了,起身抱住朱雪槿,抬头望着她,细声细气道,“姐姐,可吓死南烛了。” 朱雪槿的笑容都带着些挥不去的惨淡,她开口,嗓音沙哑,道,“南烛,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务必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0、南烛,你留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姐姐?”朱雪槿这个样子,让薛南烛非常的担心;她与朱雪槿相识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可当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看到她这样憔悴的样子。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朱雪槿,薛南烛觉得,心死不为过。 “南烛,我和爹要离开兰陵,但你要留下,且要把八皇子留在将军府之中,由你悉心照料,只有这样,我才放心。”朱雪槿说着,拍了拍薛南烛的肩膀,见她眼珠瞪得老大,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朱雪槿也是心疼;但目前的情况,也唯有这般,她才能够安心,“我知你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单独留你一人。但目前事态紧急,我唯有这一个办法,才能保得八皇子周全了。南烛,委屈你了。” 薛南烛虽然不明白朱雪槿口中的事态紧急,但是既然朱雪槿如此郑重的将这样大的任务交托与她,她纵然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也定要留下才是。有些弱弱的点头之后,朱雪槿抱了抱薛南烛,叹息道,“若事情能够解决,我很快会回来接你,若不能……我也很快会回来,这一段日子,你需要好生忍耐。”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的答着,她的头靠在朱雪槿的胸口处,听着朱雪槿那跳的极快的心,也知道她此时也定是心乱如麻了。 *** 薛南烛将熬好的药汁端入阳和煦房间的时候,夏王后正扶着额头,在阳和煦床榻一旁打着盹儿;薛南烛清了清嗓子的工夫,夏王后便受了惊一般的醒来,望着薛南烛,道,“怎么了!” “王后,您去休息一下吧,八皇子也需要完全的安静与休息。南烛喂他服下药汁,便也得告退才是。”薛南烛说着,见夏王后一副不愿离去的样子,唯有又道,“空气的优良对于这药汁的发挥有着极大的作用,若屋内人多,会使空气浑浊,而药汁的药效,就会大大减少了。” 这话可是薛南烛临时编出来的,夏王后半信半疑,可想一想薛南烛连保尸方法都会,的确是这方面的奇才,应该不会欺骗她;况且,朱雪槿已经真真儿的病倒,那模样可是装不出来的。念及此,夏王后起了身,经过薛南烛身边时,轻轻对其道,“那此事便交给你,本宫先去一侧的厢房休息,等你的消息。” “是,王后。”薛南烛见夏王后有些疲惫的离去,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薛南烛忙将药汁放在一侧,后走到红木衣柜旁,将衣柜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还有一道暗门;而那道暗门,便是通向荣心悦曾经绘画的地洞——荣耀给阳和煦安排的院落,正是荣心悦的院落——那地洞的另一侧出口,就在院落的偏角落之处,不仔细去瞧,很难注意得到。 朱雪槿就那样不设防的从暗门之中走了出来,听薛南烛叫的那声“姐姐”之后,阳和煦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一跃便下了床;转身的工夫,但见朱雪槿已经立在自己面前,阳和煦是又激动,又难过,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朱雪槿同样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之人,明明就在几日前,他们两个还信誓旦旦的约定了那样多的事情,可今日,却好像海角天涯一般。 *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肆虐的暴雨,柔软的双唇,依稀浮现的许多从前;尽管空气中已经透露着些寒冷,朱雪槿却更紧的拥抱着阳和煦,这一刻,她不想松手,也不愿松手。直到雨势渐渐小了,雷声不再,两人才离开了彼此的唇;月光透过云层柔和的映洒下,阳和煦能看到朱雪槿那红的番茄一般的脸庞,煞是可爱;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朱雪槿,让他忍不住的再度将她拥入怀中,甚至舍不得松手。 朱雪槿这是第一次如此听话的受阳和煦的摆弄,像个小羊羔一般;她的头在阳和煦的胸口蹭了蹭,开口的工夫,语气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道,“八皇子身子淋得这般透彻,着了风寒便不好了。不如随我去换下衣裳,可好?” 阳和煦点头称是,见朱雪槿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忙又上前拉住她的手,丝毫不愿放开。朱雪槿的脸色更红,待到了居所之时,薛南烛开门的工夫,见朱雪槿脸色通红的背阳和煦拉着,两个人皆淋得落汤鸡一般。薛南烛忙请两人进屋,一面将浴巾递给二人擦拭,一面对朱雪槿细声细气道,“姐姐这是和八皇子去了哪里,怎生淋成这般?” “嗯……”朱雪槿倒是有些无言以对,抓抓头,对薛南烛道,“南烛,你且去心悦房中取件衣裳来给八皇子更换;他身上衣物皆湿,必须得换下来才是。” 薛南烛听话的点点头,后一路小跑的出了去;阳和煦在屏风之后将湿掉的衣裳脱下,透过屏风,看到朱雪槿将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下一下的擦着,这样的侧颜,不由得让阳和煦看的呆了;也不知为何就走出了屏风。朱雪槿听到动静,回头一瞧,立即转过身去,俏脸几乎红透了,心也快跳到嗓子眼儿;她一面挥手,一面对阳和煦道,“八皇子快些回去,这样太……”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的工夫,阳和煦已经从她身后将她一把抱住,炙热的呼吸就吹拂在她耳畔,弄得她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胸口像是揣了个小鹿,马上就要跳出来;阳和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赖皮之意,道,“雪槿,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啊!”朱雪槿这一声惊呼,源于阳和煦在她耳廓轻轻的咬了一下,带着一股热意,好像要融化她一般;而她亦正如台中之烛,好像就要被融化了。阳和煦的吻细细碎碎的从耳边沿着脖颈而下,以牙咬开了朱雪槿脖颈前的系扣,双手再轻轻一挣,那尚有些微微湿意的袍子便裂了开来,露出肩膀与胸前的一痕雪白。 朱雪槿整个人呆在原地,像是木头一般——或者是燃烧着的木头,毕竟她的脸色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红透了;阳和煦绕到她的面前,手已经放在了袍子上,在就要继续向下褪去的工夫,薛南烛抱着三四件衣裳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推门而入,开口道,“姐姐,我拿到……咦?!” 屋内的情景让薛南烛手中的衣裳都掉了地;朱雪槿总算回过神来,忙将衣裳拉好,后生生把阳和煦推回了屏风之后;又捡起薛南烛掉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搭在屏风上,这才拉着薛南烛的手,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屋内屏风后的阳和煦,望着那搭在屏风上的衣物,兀自笑的开心,好像得到了这世上最宝贵之物一般;而屋外的朱雪槿,则红透了一张脸,看都不敢去看薛南烛;还是薛南烛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问朱雪槿道,“姐姐,是不是要嫁给八皇子了,我刚刚看到你们……” “没有,没有没有,”朱雪槿连连摇头,同时头更低,语气之中难掩尴尬道,“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我与八皇子没什么的,南烛千万莫要乱传才是。” “嗯,”薛南烛懂事的颔首,又接着道,“若是姐姐能嫁给八皇子,也是极好的;南烛看得出,八皇子可关心姐姐了,绝不会少于南烛一分。” “好了,属你眼尖。”朱雪槿点了点薛南烛的小鼻子,两人又说了几句的工夫,阳和煦终于整装出来,这一次,不知为何,他也有些露了怯,竟是不敢与朱雪瑾对视,只是余光看到朱雪槿那光滑的脖颈,念起之前的种种,心里忍不住又痒痒起来。阳和煦死死的攥着拳头,低着头却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雪槿,我不会白白占你分毫便宜,定会娶你的,你放心便是。” “我……我放心什么,我才不要嫁你。”朱雪槿尚在嘴硬,一旁的薛南烛却开了口,道,“八皇子,您得答应会一直对姐姐好,姐姐才会嫁你。” “我……”朱雪槿从未有过这样嘴笨的时候,只是对上这样的薛南烛,她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一面拍了拍她的头,一面无奈道,“南烛啊南烛,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敢做我的主了。” “我明日就去找……父王,”略微的思考过后,阳和煦还是决定先从夏王身上下手,“要他应允我娶雪槿!” “不许去!”朱雪槿听完,整个人都精神了,比被大雨淋过还要清醒;她心急的拉住阳和煦的手臂,再三摇头道,“八皇子,此事万万不可。我与王后的事情闹的王宫上下皆知,夏王又最是疼爱王后,你这个时候去,无异于是给夏王添堵,也会让我们面前的路更加崎岖。听我一次,此事万不可轻率,要等……”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已经扑面而来;她刚刚发出“咦”的一声疑惑,阳和煦已经开了口,带着笑意道,“那么,雪槿便是同意嫁我,做我的皇妃了。” “你算计我!”朱雪槿立即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老大,恨恨的盯着阳和煦看。 阳和煦连忙摇头又摆手的,解释道,“不敢不敢,我是真的想要明日便向父王表明心意,但既然你说要等待、要忍耐,我便听你的便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心中也有我才是。” 阳和煦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定定望着朱雪槿,似乎在等着她给他一剂安心丸一般。朱雪槿脸颊通红,咬着下唇沉吟半晌,方才用力的点头,那声“嗯”还未出口,阳和煦已经牢牢的将她锁于怀中,再开口的工夫,语气中满是不舍,“我知道你和朱将军就要走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你,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了。” “我们离开家又有个把月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朱雪槿轻轻拍着阳和煦的背,她踮着脚,下巴抵在阳和煦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最近夏蜀边境矛盾滋生,或许很快,我们便会受诏回来,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 此时此刻,朱雪槿的双眼竟也有些湿润了;一股不舍的情绪由胸口滋生,回旋,蔓延着到了眼角,又生生被她憋回去。她不能哭,虽是离别之时,但她决不能让阳和煦看到她的眼泪,她希望在阳和煦的眼中,她一直都是快乐、坚强且向上的样子,不然,日后如何保住阳和煦? 薛南烛定定站在一侧,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坏了阳和煦什么好事一样;她想走,可这个时候走又显得有些突兀;就在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工夫,阳和煦总算是松开了手,改为捧着朱雪槿的脸颊,深情的望着她,道,“时候不早,我必须要回皇子所,不然四哥又要担心了。” “嗯。”朱雪槿眨眨眼,眼见着阳和煦的脸庞在自己的眼中越放越大,同样的,自己的脸庞也在阳和煦黑夜一般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她闭上眼,唇与唇短暂的相接后,阳和煦松开了手,红着眼圈对朱雪槿招手,道,“那我走了。” “恭送八皇子。”朱雪槿与薛南烛福身行礼的工夫,阳和煦转身,憋了许久的泪刷的一下从眼眶奔涌而出。 翌日,也不知怎的,朱雪槿只觉得看着阳和煦,心里就会有一种很痛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紧紧揪着一样,让她忍不住的蹙起眉头,如何都舒展不开。 “怎么了?”阳和煦见朱雪槿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担心;他伸手去触碰朱雪槿的眉间,而朱雪槿本能的后退一下,在看到阳和煦有些受伤的表情之后,她又有些不忍心,向前一步,自己去用眉间触碰阳和煦的手。阳和煦一下便破涕为笑,后清清嗓子,对朱雪槿道,“我听闻将军府的人说,今儿个你与朱将军去了承明殿,可是已经定下哪日要走了?还有,母后她……可有为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1、只能退缩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笑笑,摇头道,“爹说就是这两日了,或许明日,或许后日。至于王后,她怎会为难我呢,八皇子别想太多了。我没在的这段日子,八皇子定要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圣明的君主才是。” “母后的个性,我最了解,她怎会不为难你。”阳和煦紧张的抓住朱雪槿的手,愈发觉得刚刚朱雪槿锁着眉头,一定是与夏王后有关,“母后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朱雪槿打断了阳和煦的胡思乱想,保持微笑道,“就算王后记恨我,可是我爹也在场,她总要给我爹几分薄面的。再者说了,我与爹前往承明殿,是辞行,我都要走了,王后也没必要再为难什么了。” 朱雪槿这么说,总算是让阳和煦还稍微安心些;他松了口气,却又愁上眉头,苦巴巴的望着朱雪槿,哭丧着脸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便日日念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你是要做大王的人,怎生这般没出息。”朱雪槿摇摇头,想起朱烈的那句世间男子皆花心,却如何都无法用那句话与眼前的阳和煦重叠在一起。爱情使人盲目,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因此而盲目,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她真的很想与他厮守一生啊! “我不要出息,我只要你。”阳和煦认真的望着朱雪槿,那眼藏不住深情的双眼、还有那认真的语气,让朱雪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阳和煦紧紧抓着朱雪槿的手,直到掌心都出了汗,才又道,“雪槿,我知道如今你眼中与心中皆是有我,只是一天没有娶到你,我的心一天都无法安宁。所以……答应我,快点回来好吗?我怕我等不了你那么久,我怕我会急着想见你,我怕……” “从前我只知你有些笨,如今发现你更是不知羞耻。”朱雪槿红着脸低下头,后小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你再答应我一事。”阳和煦低下头,用额头顶住朱雪槿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何事?” “你这一世,非我不嫁。”阳和煦说着,不再是紧紧的抓着朱雪槿的手,改为重重的压着朱雪槿的双肩;他知道这是一种压力,可他需要这种压力作为安全感。如今再回想起于盛京之时,荣天瑞对朱雪槿的那番雪地告白,即使荣天瑞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即使荣天瑞已逝,可他依旧无法打开这个结。所以,他要一个心安,要朱雪槿给他离开这些时候的一个心安。 “喂,我……”朱雪槿却只觉得阳和煦这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要求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却正对上阳和煦那样渴望的眼神;这是她第一次从阳和煦这里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包含了太多的紧张、不安、焦急。朱雪槿说不清他何以这般,可看到他这样,她的那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却瞬间灰飞烟灭,反而,她异常认真的点点头,道了句,“我答应你。” 在这一刻,或者说,在这一瞬间,朱烈说给朱雪槿的所有话都成了耳旁风,她听不进,或者说,她已经选择性的全部忘记了。阳和煦终于有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心安;他松开了死死按着朱雪槿双肩的双手,用力的环抱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一面转一面开心道,“雪槿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我可是牢牢记住了,你也不许反悔……不,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朱雪槿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待双脚终于能够再度着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在画着蚊香圈;阳和煦的话再度传来,让她一点一点的清醒,也一点一点的感受到阳和煦身上散发且洋溢着的温暖,“雪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做一个圣明的君主,而你,就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 “唯一……的吗?”朱雪槿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感动。 “嗯,”阳和煦用力点头,再三强调道,“阳和煦这一世,只娶朱雪槿一人,便已经足够。日后这整个后宫,都是你一人所有,我们的所有皇子公主,都是你我二人的嫡亲血脉……” 朱雪槿抬着头,看着阳和煦眉飞色舞的畅想着以后,看到他偶尔跳动的眉头,扬起的嘴角,闪着光的双眼;为何以前从未发现,阳和煦是这样优秀的男子;为何如今才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无法放手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爱是这样让人左右为难的吗? *** “你这一世,非我不嫁。” 沉默了许久的阳和煦,终于红着眼圈,再度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朱雪槿眼泪匣子的钥匙一般,一下子便让她泪流不止。伪装了那么久的坚强,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变成了真正的她自己。 这样的朱雪槿,让阳和煦如何能不心疼;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拥抱她,可朱雪槿却后退几步,连连摇头。这个怀抱她虽然贪恋的很,她虽然很想将一切告知阳和煦,可是不行,为了阳和煦的日后,她不能这么做。 “雪槿……难不成,你当真更喜欢大哥?”阳和煦满脸的不敢置信,眼圈红了又红,眼泪也是忍了又忍,心中自是刀割般的难过;可是此时此刻,望着更加难过的朱雪槿,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前一日还信誓旦旦,后一日却忽的发生了这样令人心碎的变故,“还是……你不愿等我了?” “我……”朱雪槿欲言又止,那矛盾的模样看在阳和煦眼中,让他愈发的有些心寒;往日朱雪槿与阳寒麝在一起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他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并非不可能,“雪槿,可是因为几番与大哥出征,你心中已经对其倾心?” 若当时便回绝说阳和煦胡说八道,便等于告知他真相;可若不说,任他胡乱猜测下去,朱雪槿又觉得委屈。三缄其口下,她只能选择转移话题道,“我已经……吩咐南烛,这些日子在将军府照料八皇子;而我会与爹快些回盛京,待我再回来的时候,希望八皇子能够健健康康的……”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阳和煦有些失控的抓住朱雪槿的肩膀,用力摇晃道,“雪槿,是真的吗,你是真的已经喜欢上大哥了吗?我知道,大哥曾两度救过你,你可否是因此要以身相许?不然你怎会……” 朱雪槿死死咬着牙,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她高高扬起手掌,用力的朝着阳和煦的脸庞扇了过去;一声清脆的“啪”声过后,阳和煦整个人呆愣原地,抓着朱雪槿肩膀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朱雪槿吃惊的望着自己的手,后再望向阳和煦的时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八皇子,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记住,这王位对你而言,高过所有事!” “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阳和煦眨眨眼的工夫,眼泪还是不听话的落下一滴;他真的心好痛,这也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我说过,在这世上,雪槿你才是最重要的。” 也对,那个时候,那些话,朱雪槿并没有听到。 * 将军府大门口,阳和煦依依不舍的与朱雪槿道别,见她的背影消失的干干净净之后,还呆愣愣的立在原地;阳玄圣见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和煦这才反应过来,与阳玄圣一道往皇子所而行的工夫,但闻阳玄圣开口,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无可奈何,“八弟,我也知你对雪槿情深似海,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一来,这可能让雪槿难堪;二来,万一传入母后耳中,你们之间的情路只会徒增坎坷。” “我也知道,可有些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阳和煦微微低着头,倒是有些愧疚的模样,“会给雪槿增加困扰,从她的表情便看得出了;可我若不是如此,只怕雪槿会离开我,难得她才刚刚有一点点喜欢我……” “八弟,在你眼中,这夏国国君,与雪槿比,哪个更重要?”阳玄圣再次搬出这个问题,只希望阳和煦能够清醒一些,儿女私情并非不可沾,但决不可做为最重要之事;身为一个国君,自该首先胸怀天下、以天下万民、苍生福祉为先,才是一个圣明之主。 只是不曾想,阳和煦这一次,丝毫不加考虑,直接便道,“自然是雪槿。” 阳玄圣当即呆立原地,后他认真且坚定的按住阳和煦的肩膀,对上阳和煦的目光时,他目光之中同样传出坚定之意;阳玄圣浑身一凛,一字一顿道,“八弟,你是认真的?” 见阳和煦颔首,阳玄圣如坠冰窟,可如今,却也唯有道,“八弟,此言你只可对我说,决不可让他人清楚。还有,此事若被有心人知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我身为一个皇子,感情却不能自己做主呢?”阳和煦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反驳阳玄圣,便是默认答应了他的话,这一点,阳玄圣明白。 阳玄圣笑了,笑容之中的悲伤之意却更加明显,“身为一个皇子,自然无法做主自己的感情;不,不止如此,可以说,只要是生在这王宫之中的贵胄,都无法主宰自己的感情。幸运如三妹,可以得到大家的帮助,最终逃离王宫;而不幸则……”“如我”二字,阳玄圣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若我和父王、母后说与,坚持要娶雪槿为皇妃,会如何?”阳和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没有注意到阳玄圣最后说的那半句没有结尾的话。 阳玄圣立即又是一惊,连忙对阳和煦道,“八弟,你切莫冲动;这已经并非你娶不娶雪槿的问题;若你将事情闹僵,这会牵连到夏国与辽国的邦交。如今蜀国虎视眈眈,你们这么一闹,便正中其下怀,若蜀国趁虚而入,弄得夏辽两国两败俱伤,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阳和煦忽的变得有些烦躁,他抱起膀子,忽的大步走在了前头;阳玄圣追上去的时候,阳和煦少有的大吼一声,“让我静静!” 这已经不知道是阳玄圣的第几次呆愣了,他的心忽的有些难过,低垂下眼睑的工夫,他开口,低迷道,“我知道,忠言逆耳之言,总是不好听;可是有些事情,若现在我不提醒你,怕是到时候再说,便晚了。” “对不起……四哥,我想静静。”阳和煦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阳玄圣这般怒吼,放低了声音之后,带着些许的歉意这般道了一句,后依旧决然的走在前头。 ***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但很多事情四哥知道,四哥会帮我说的……”阳和煦好像魔怔了一般,绕过朱雪槿就要夺门而出,似是要去寻了阳玄圣来。朱雪槿见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八皇子莫要胡闹,饶是四皇子如今在这,也会与雪槿一般,要八皇子好生保住王位,万万不可胡闹……” 阳和煦好像被当头打了一棒一般,立即就蔫儿了下去;末了,他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床榻旁,无力的坐在上头后,嘲讽的笑道,“对,你说得对,四哥要我为了王位,放弃一切,他怎会帮我,怎会帮我……” “四皇子不是那个意思……四皇子只是想八皇子你能够再勤学一些,做一个好的国君。”朱雪槿上前,看到这般的阳和煦,自也是心痛,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做出任何温暖阳和煦的行为了,那只能让阳和煦日后伤的越痛。 “你还向着他说话!你可知,从头到尾,每每谈及你,他都是如何反对,我又是如何维护!雪槿,为何你就是不懂我的心!”阳和煦这样暴怒的说着的工夫,朱雪槿整个人都呆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2、一直反对的阳玄圣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你救了我之后,我对你心生感激,那个时候,四哥便颇觉不对,”阳和煦见朱雪槿这个样子,语气不自觉的便不舍得带着那样让朱雪槿觉得不适的怒气,尽量抑制道,“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便提醒我,绝对不可对你产生感情,可是感情这事情,哪里是人为控制的了?” * 阳和煦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的望着上方;忽然眼中一道寒光而过,似是那贼人高高举起的雁翎刀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朱雪槿一下便挡在了他的身上——阳和煦轻轻的抬手,触碰了下自己的肩膀,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朱雪槿的头垂在上面,那个触感,那种温度。 “当当当。”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阳和煦的思绪;他蓦地坐起身,问了句,“谁?” “八弟,是我。”阳玄圣那带着些温润的声音打门外传了来。 阳和煦立即起身,开门将阳玄圣迎了进来,后一面插门一面道,“时候不早了,四哥不休息,怎生有心情来寻我?辽阳的夜虽美,但我并无吟诗作对的心思。” “是,我八弟一颗心都系在雪槿的身上,还哪里容得下诗与对了。”阳玄圣若有所指的说着,面儿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阳和煦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少年一般,倒是显得有些拘谨了;看来刚刚那段恼人的尴尬于他心中依旧没有化解,他还是甚为在意的。 而阳玄圣此番的来意,便是化解此事;他如同往常那般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轻轻道了句,“过来。” 阳和煦跟着阳玄圣来到窗前,见他吱嘎一声将窗子推开;隔着一道走廊,一眼便看到落槿居的窗棂依旧有灯光明晃晃的闪着,想来朱雪槿该也是没有休息;正念着的工夫,阳玄圣忽的又开了口,语气却空灵的有些虚无缥缈,像是清晨山间飘散的烟雾,让人无法捉摸,“八弟,雪槿的性子,与我们见过的宫中女子不同,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勇敢,且懂得隐忍,虽看似莽撞,实则是有大智之人。” “雪槿的确与众不同,”阳和煦深以为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尽管对面的窗上并未有什么人影,可他却似乎看到了朱雪槿绷直身子、拉弓射箭的模样,那般的英姿飒爽,“最要紧的是,在我绝望之时,是她以命相搏,救我于水火。” “八弟,你可知生在皇家,最悲哀之事是什么?”阳玄圣蓦地话题一转,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悲凉。 “皇宫大院,四面高墙,隔断了一切,正如一把利刃,生生切断了你我的羽翼;我知道,四哥向来想要的,便是自由;我也同是,不然,怎会有这一趟出行?”阳和煦倒是开始安慰阳玄圣了;毕竟之前阳玄圣那句“放我走”,他真真儿听到心里去了。 “八弟说的对,又不完全;自由不止是身在何处,还有一点,身是否由几。”阳玄圣说着,见阳和煦似乎有些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眨着大眼望着他,唯有挑明了道,“我们身为皇子,选妃一事岂容自己说了算;饶是八弟已对雪槿情根深种,可以八弟这未来王位接班人的身份,以我对父王与母后的了解,无论谁去做这说客,都无法让他们对雪槿认同。敬娘娘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我夏国的皇宫中,有雄才伟略的女子,唯可利用,不可亲近。” “我……我对雪槿……”阳和煦的话都越来越没了底气,“并没有什么……情。” “没有自然是好的,”阳玄圣叹了口气,又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唯有这样的女子方能入父皇与母后的眼。八弟对雪槿无情最好,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断了,也防日后因情而伤。” “四哥的话,我记住了。”阳和煦低着头,语气之中难掩失落之意。 “尚有一事,”阳玄圣负手而立,微微扭过头,看着阳和煦因自己的话而落得这副模样,自也是心疼;但情根若不能早早斩断,日后只会伤的更痛,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天瑞与雪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之间的感情你也看得出;所以日后说话不要那么口无遮拦,你只消记住,朱雪槿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在你离开辽国之后,不会再出现于你身边,便好了。” 离开阳和煦的房间,听着背后的门缓缓关住,那悠长的“吱嘎”声,让阳玄圣有一瞬间的失神。 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断了,也防日后因情而伤。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阳玄圣轻轻一笑,竟带着几分自嘲的成分。 起风了,这辽阳的夜风当真是清寒,却彻骨;但就算再冷,也不及阳玄圣的心。 * 在安置好阳和煦,给他仔细的检查了双眼之后,宋仲景微微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后转头对身后急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三人道,“的确为雪盲症,不过好在送回及时,没有恶化迹象。但皇子这几日尽量身在阴暗避光之处为最好,我会去准备干净的纱布,洒上雪莲粉,给皇子蒙眼;约莫过了三两日,便可痊愈了。” 宋仲景这般说辞过后,三人总算都一颗心重新落回肚里;送走宋仲景之后,朱雪槿重新回来,听到这匆匆的脚步声,阳和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后挠头道,“抱歉了,本是出去赏雪的好时光,却因我而破坏了。” “八弟莫要这般说,”阳玄圣叹了口气,望着阳和煦苍白的脸色,也难免有些心疼;阳和煦在夏王宫中何时受过这些灾难与劫数,他虽自小身体底子不太好,但在太医的调理下,已是保护的极好,何时有过如在辽国这般的罪受。阳玄圣现在都开始有些后悔带阳和煦出来,他当真不该把那颗向往自由的心暴露给阳和煦,于是,很难掩饰自责的语气道,“只有你安好,我们才能放心。这几日,你便听宋老之言,安心休整,我会陪着你,给你读诗,抚琴,帮你解闷。” “四哥,就连宋老都说我的双眼只要三两日工夫便可痊愈,你就别担心了。不用一直陪我,我知你向来爱风雅,让奋武小郎君多带你出去走走,难得我们来一趟辽国,”阳和煦摇摇头,笑着继续道,“我也不想这趟辽国之旅因我而败兴而归。” “此事也怪我,不该让八皇子盯着雪地瞧,”朱雪槿也是一脸的内疚,后拱手对阳玄圣打礼道,“四皇子放心,照顾八皇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定于此不离不弃,直到八皇子视力恢复正常。” “恐怕不行。”正这个时候,宋仲景的声音又打屋外传出,几人正纳闷的工夫,宋仲景已经进了屋,手上的托盘里静静的躺着一段纱布,也仅有一段纱布。朱雪槿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忙上前问道,“可是雪莲粉的问题?” 宋仲景颔首,后略锁了眉头道,“雪莲粉已经见了底儿,因这几日大雪封山,送药材的马车并未按时抵达;虽说不用雪莲粉,皇子的双眼也是无碍,但这几日会有痛痒难忍之感,定会十分不适。” “我去采雪莲!”这一次,是朱雪槿与荣天瑞异口同声的这般整齐开口。 “天瑞哥哥好生看护八皇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朱雪槿双眼坚定的望着荣天瑞,似乎谁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一般,“八皇子这般,都是我的失误,我必须为此而负责!” “不许胡闹,你自己手臂的伤还未痊愈,如何出的远门,如何采得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荣天瑞眼中的坚决丝毫不比朱雪槿少,“况且你刚刚说了要在此不离不弃,直到八皇子重见光明,此时怎能走得?” “此一时,彼一时,那雪莲所在之处,你又如何寻得到?不过是耽误时日而已。”朱雪槿立即以话相抵,两人这般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气呼呼的互相瞪着。 “两位稍安勿躁,”宋仲景摇头,开口道,“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朱将军被辽阳城的守城将军请去商议国事,此事唯有落在丫头与荣公子身上了。” “天瑞哥哥要照顾八皇子!” “雪槿手臂有伤,如何去得!” 宋仲景瞧着这拼命把责任揽在自己一人身上的朱雪槿与荣天瑞,无可奈何道,“此去采雪莲,路途路径唯有丫头知晓;而荣公子所言非虚,雪莲生长在极陡峭之处,丫头如今手臂有伤,采雪莲之事就要劳烦荣公子。你二人速去速回,莫要互相推搪,八皇子这里,老朽自会照顾。” 宋仲景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两人也无可辩驳,末了,朱雪槿唯有咬牙对着阳和煦一拱手,郑重道,“八皇子且忍耐一阵,我与天瑞哥哥会尽快将雪莲带回来,以减少你的痛楚。” “我可以……”“忍耐”二字还未出口,阳玄圣已经拦住了阳和煦的话,接着道,“那便劳烦你们二位了。” 阳和煦憋红着脸,待宋仲景、朱雪槿与荣天瑞三人皆离去后,方才有些焦急的对阳玄圣道,“四哥,我身为夏国八皇子,难道连这点伤痛都忍不了吗?何苦让他二人因我涉险!” “你也清楚你是夏国八皇子,不止如此,你还是未来的夏国国君,”阳玄圣一字一顿,难得如此认真道,“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 一直到宋仲景收拾医药箱离去,阳玄圣一直默默不发一言;这让阳和煦多少觉得有几分尴尬,尤其是自己方才言语,惹得阳玄圣生了多大的气,从他那时的手中以力量传达过来,十分清晰。所以尽管心中依旧挂牵朱雪槿的安危,他还是先开口,稍微低了语气道,“四哥,刚刚我言语之中冒失了,你别介意。” “八弟,你与我在一起,说什么话,如何冒失,那都没关系,”阳和煦的一句话,算是完全打开了阳玄圣的话匣子,让他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的全数倒了出来,“但是当时大哥在场,你怎能轻易的说出那样的话!八弟,大哥最后说的那几句你可听在耳中?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女子与国家孰轻孰重,你可拿捏的准确?” 阳和煦的拳头微微紧了紧,耷拉着头没有答话;阳玄圣见此,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正如当初,他也无法为任何事情所阻止一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勉强阳和煦做到? “你心中如何去想,我管不到;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牢牢记住,”阳玄圣说着,加重了语气,对阳和煦道,“以后决计不可在外人面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大哥不算外人……”从小到大,这是阳玄圣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阳和煦说话,弄的阳和煦一时倒是真的有些怕了,说话声音都低了三分。 “任何有可能会影响你登王位之人,都是外人,包括大哥,甚至也包括我。”阳玄圣说着,面儿上突然多了几丝严谨之色,“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日之事今日毕,且尽量做到最好,最周全。八弟,身在皇家,须时时刻刻谨记此事,每走的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下一刻面临的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四哥!”听到阳玄圣竟然将他自己都算作了外人,阳和煦可是坐不住了,挣扎着站起来就伸手探着往阳玄圣所在的方向踉跄而去;阳玄圣见状,忙起身,上前接了阳和煦一下;感受到阳玄圣的双臂,阳和煦想也没想便一把将他抱住,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道,“四哥哪里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与四哥打小便一起长大,情深意重,四哥可是除父王与母后之外,对我最好的,事事为我费尽心思,怎可算外人!” 听着阳和煦这般说辞,阳玄圣的眼眶忽的有些湿润;他微微叹了口气,同样拍了拍阳和煦的背,又道,“我只是举例而已,若你信我,便记住我的话,日后说话定要周全,切忌将自己的情感曝露人前。直到你登基为止,我都决计不会离开你半步,定保你周全!” “那若是我坐上王位呢?四哥就要离开我了吗?”阳和煦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舍与依恋;却看不到阳玄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下一刻,便是满脸的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3、雪槿无法,唯有伤害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听着阳和煦说的这些,心中却并未对阳玄圣有丝毫厌恶的情绪;甚至,她非常理解阳玄圣之所想,毕竟若换做她,站在阳玄圣的立场上,也会如此的规劝。怎么说来,自己与阳和煦之间一直以来便横着太多太多让人不安的因素,而如今,阳玄圣曾经担心的种种,已经完全化为现实;只不过阳和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醒来,也不愿意面对而已。 可是不面对,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朱雪槿见阳和煦这般不愿面对,唯有心一横,事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左右她也无法再与阳和煦一起——恐怕真的如此了——与其日后更伤,还不如今日便伤个够。阳寒麝一直打的主意,便是利用自己来伤害阳和煦;若自己先行动手,让阳和煦死心,这个方法,让阳和煦在阳寒麝处受到的伤害,或许就可以减到最低。 念及此,朱雪槿死死攥着拳头;本来打算见面,与阳和煦说的话此时此刻已经因为现实而全数改变;她生生憋住就要流出的泪,望着面前这个自己已经深爱的男子,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我便全数说与八皇子听。” “我要知道,在你心里,是否大哥更加重要;如若不然的话,昨夜……是怎么回事。”阳和煦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生生的疼着;他真的想不懂,如果朱雪槿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何以会答应自己那句“你这一世,非我不嫁”;可若她对阳寒麝没有任何感情,又怎能和他独处一室一整夜,宫里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都在说朱雪槿是不贞不洁的女子。他不信,他要听朱雪槿说个明白,他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真的猜不到。 朱雪槿转过身,她不敢再与阳和煦对视,不敢再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刚刚那个决定会瞬间崩塌。从前她不知何谓爱,可知道之后,才发现,原来爱是这样伤人之物。深深的吸了口气,朱雪槿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后她望着空洞的远方,开口的工夫,道,“八皇子,你只问大皇子是否更加重要,却不知我与大皇子都经历过什么。” “你们经历了什么……我知道大哥三番五次的救过你……”阳和煦想要上前扳住朱雪槿的肩膀,让她回头面对自己,说出那些话,否则,他真的很难去相信;只不过,朱雪槿却未能让他如愿,而是敏感的向前几步,躲开了他的手,余光瞥到阳和煦的手还颤抖的留在原处,朱雪槿的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唯有故作坚强道,“大皇子救的,不止是我的命。你只看到在盛京之时发生之事,但是我们前往闽国之时,发生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又如何评判?” “你说,我愿意听。”阳和煦失落的放下手臂,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尽管他可以前行几步,如同以前那般抱着这个深爱的女子;可如今,他的双腿却像是绑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让他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 朱雪槿合上眼,没有让阳和煦看到,她脸庞上流下的两行清泪。 * 这般向前行进了一两日的工夫,或许殷国始终也有惧于夏国,在哪怕接近夏闽边境的沿岸,殷国都不敢有一点点的唐突。直到行进第三日,已经到了闽中地带,距离闽国首都同安尚近的地区,天似乎都一下暗了下来,乌云齐聚,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朱雪槿骑着高头大马,与朱烈、荣耀、荣天瑞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最前方;她倒是对天象也有些研究,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如今抬头瞧了瞧半空,又听了听周围,丝毫风声也无,便向着一侧的朱烈建议道,“爹,这似是要下雷暴雨的天气,我们该迅速寻找避雨之处。” 朱烈一面策马前进,一面打衣襟中拿出闽国的详细地图,瞧了一会儿,转头对朱雪槿道,“前头十几里处,有个和岘村,望其所处位置,正是往同安去的必经之路,我们便选择在那里暂时休息,避过这场雨吧。” 朱雪槿颔首,后打朱烈手中接过地图,忽然发现这和岘村不止是前往同安的必经之路,更是一处接近海边的小村,且瞧那广大的占地面积,想来该是极其繁荣之处。可在这个战争吃紧的节骨眼儿上,越是这样接近海边的繁荣小村子,便越容易受到殷国水兵的觊觎;况且之前辽王说过,夏王给他的谕旨中,已经明确指出,闽国已处于大门险破局势;又是几日过去,不知如今如何?朱雪槿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只念是自己多心,也只望是自己多心了。 只可惜当看到眼前广阔的地面被烧得漆黑一片、甚至还露出些皑皑白骨之时,朱雪槿便清楚,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了。殷国水兵果然没有放过这和岘村,甚至连他们的田地都烧得精光,一点不剩。在经过一大片黑炭一般的地面后,破败的村落便呈现在一干人等的眼前。 此时天空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天色也急速的暗了下来,更显此处的颓废与衰败。地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原村民的遗体,基本都已经腐烂,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尚有破烂的衣裳、布匹与散下的碎落瓷器,无一不是在描述着这里曾遭过一次怎样的劫难。四周的瓦房破的破、烂的烂,眼见到的圈内唯有血迹,没有任何家禽。这些殷国士兵,就像是蝗虫过田一般,将此处搬得精光,无辜村人更是杀的片甲不留,当真恶毒至极。 阳寒麝与高品轩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走到几人面前;望着这遍地的腐烂尸首,还有那钻入鼻中尚难忍受的恶臭,阳寒麝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抬头望了望天,后淡淡道,“先行避雨,待这场雨过后,将这些村民好生安葬,再继续行进同安。” 朱雪槿也不知为何,只听到阳寒麝这几句丝毫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她却心中一动,更觉阳寒麝身上有一股天生的帝王风范。尽管并非己国子民,可他却对他们同样爱惜,这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品质;这个时候,朱雪槿在为阳寒麝所微微认同的同时,却不禁为阳和煦捏了把汗。尽管阳和煦为指定的夏王接班人,但若论这些帝王该有的气场、品质、作为,他的确不及阳寒麝;而这个阳寒麝,便当真只安心一生居于阳和煦之下? * 阳寒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来寻他的不是高品轩,竟是朱雪槿;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于院落之中持剑挥舞,旁若无人。朱雪槿倒也是不急,就那么定定的立在一旁,但见阳寒麝手中宝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迸。朱雪槿当真是看的叹为观止,甚至有一刻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 直到阳寒麝收剑归鞘,目不斜视的打她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她一般,她才反应过来,福了身子对着阳寒麝的背影特意放大了音调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阳寒麝这才停住脚步,后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朱雪槿见了,几步上前,再度对其福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今儿个早上,听闻天瑞哥哥所言,大皇子与高侍卫两个似是对薛南烛身份有所怀疑。如今雪槿就站在这里,将薛南烛的身世对大皇子一一道来,可好?” “我想听她亲自说。”阳寒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眼睑低垂,转身就走。 朱雪槿却不放弃,上前两步,直接拦在阳寒麝面前,双目铮铮的望着他,即使阳寒麝已经是掩藏不住一身的怒气,她却依旧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继续道,“大皇子,薛南烛才受了巨大的惊吓与创伤,如今,要排出这样的阵仗来问话,对她而言必定是雪上加霜。雪槿之前闻听大皇子所言,清楚大皇子爱民如子,薛南烛也是这天下的民,大皇子何不能听雪槿一言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话的确听到了阳寒麝的心里;他面儿上的阴霾逐渐消退,后挺直身子,严肃的对朱雪槿吐出一个字,“讲。” 朱雪槿微微松口气,后郑重其事的将薛南烛说给她的那些往事条理清晰的说给阳寒麝听;后又加上几句自己为此行想出的对策,“若大皇子始终不信,可让薛南烛一直跟我们到同安,既然她说过她的父亲曾是闽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那么闽王一定清楚此事,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而这一路,薛南烛与我同乘,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食物与水,这样,大皇子可安心?” 朱雪槿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经验积累要比自己多的多,这点阳寒麝清楚;既然朱雪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纰漏,他便点头,后绕过朱雪槿,向自己的房间而去。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但对阳寒麝没了半分怪责,反而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夏国大皇子来。尽管他寡言少语,又有些冷酷霸道,但倒是不至于递不进去话儿,必要时候也懂得忍让与退让。朱雪槿望着阳寒麝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福了福身子,明知阳寒麝听不到,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雪槿恭送大皇子。” * 按照闽王所言,殷国水兵如今屯兵在广安一带,蠢蠢欲动;阳寒麝一行人带着夏辽联军与闽国水军,便浩浩荡荡的从同安出发,往广安而行。同安距离广安不过二百里的距离,清晨出发,正午时分便已经抵达。从前的广安城如何,阳寒麝并不清楚;但见如今断壁残垣,城内居民几乎都是背着包裹急急出城,一副要逃亡的模样,阳寒麝略微蹙了眉头,对着一侧的荣耀问道,“他们若要逃难,会寻找何处?” “距离广安城最近的,便是首都同安,附近再无其他村落县城,想来他们定是前往同安避难。”荣耀说着,将地图拿出,双手递给阳寒麝。 阳寒麝接过地图,扫了一眼,递回给荣耀,又道,“也好,若真打起仗来,也省的牵连这些无辜百姓。” “臣临行前已与闽王沟通此事,闽王已派人吩咐下去,若有灾民前来投奔,守城将军会好生安排。”朱烈在一旁,拱手恭敬对阳寒麝这般道。 阳寒麝望向朱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藏的敬佩;朱烈不愧是身经百战又名满五国的大将军,他在临行前已经料到广安居民会大批量的逃往同安,且已经让闽王早作准备。朱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她——阳寒麝余光瞥着身后荣天瑞一旁的朱雪槿——这个丫头,同样不容小觑,与她爹一般,都是极可用之才,可用到,如今都有些不忍杀之。 穿过破败的同安城,抵达同安与东海的码头时,一行诸人却发现,这里静谧的很,并不如闽王之前所言,已经成了殷国水兵的屯兵之处。且刚刚于同安城中时,高品轩曾问过一个逃难之人,那人亦说,从昨日起,殷国水兵便驾船而去,不知所踪。 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本以为成竹在胸,作战计划制定好,闽国水兵已经在一侧组装战船,可是……这殷国水兵去了何处?难不成听到朱烈与荣耀前来讨伐,便望风而逃?不,他二人尚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当初殷国进军闽国,就该想到,闽国算是夏国的附属国,夏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夏与辽的友好已有上百年,辽国自然同气连枝。那么,究竟为何,他们突然会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4、那时在闽国(上)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跳下马背,走至码头边缘,细心的望着脚下的海水;如之前所预料一般,此处的确处于下流,若是出战,己方便是逆流而行,本身已不占什么优势;可细观之下,却发现水波粼粼,却向着流动相反的方向。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几步跑回朱烈一行人身边,对其道,“这几日刮得是西南风,与水流方向相逆,尽管便于行船,却不利于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交战;或许因此,他们选择先缓兵,待此西南风一停,再大举进军也不迟。” “变成消耗战?”朱烈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之中。 荣耀摇摇头,似乎对消耗战颇有微词,“殷国是岛国,自给自足;可我们如今所处的广安地区,城中已无居民,我们这样大的阵仗,带来的食物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这样对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打击。” “可若我们贸然带兵出战东海,前往殷国,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荣天瑞也考虑到了诸多因素,赶紧道,“本来我方水战已经不占优势,若再被殷国阴到,想来定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性命。” 四人的话,阳寒麝悉数听在心中;稍作分析之后,他下马,走到几人之中,负手低声道,“不如这般,寻几个水性好的,先行于浅海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异动。想来饶是水战经验丰富的殷国水兵,若要埋伏,也不会离得太远。” “风向、水流、天气、云层的移动速度,都是会影响水战的必要条件,”朱雪槿说着,向前一步,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道,“雪槿自请前行,刚刚说的几种要素,怕是一般的士兵看不出,也分析不到。” “槿儿,莫要胡闹,切勿忘记,你的右手手臂还动弹不得,万一打将起来,或受到殷国水兵的埋伏,你根本无法自救!”这个时候,朱烈倒是真的有点急了,虽说朱雪槿所言没错,但若真的让她前去,那便是大大的胡闹了。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却颔首,应允的同时,对朱烈一字一顿道,“我会保护她。”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艘出去试探的小船上,除了水性极好的士兵、以及手臂受伤动弹不得的朱雪槿之外,还要加一个夏国的大皇子。这哪里还是一艘小船,这简直就是朱烈与荣耀的心! 几乎是同时,朱烈与荣耀双双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臣自可与雪槿一道出行,大皇子且在此候着便是!” “我的剑术,天下无双,”阳寒麝却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道,“况且我曾答应过与朱雪槿比试,若以剑抵住她的一百支弓箭,便是赢了;如今万一中伏,也可先拿这些殷国水兵练练手。” 见阳寒麝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完全不把殷国水兵当回事,荣耀与朱烈简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此时此刻,不止这两位将军,高品轩也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接着单膝跪在两位将军一侧,对着阳寒麝拱手道,“此为战场上的两军交接,并非游戏,前方敌情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请大皇子三思。” 阳寒麝却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朱烈无奈,唯有拉了朱雪槿到一旁,对其小声道,“你切记,一定仔细着周围动静,万一发现一点不对的矛头,立即掉头回来,知道吗!” 朱雪槿哪里想得到阳寒麝会来这么一招,此时也是有些头大了,连连点头道,“爹放心便是,这船上尚有夏国大皇子在,我不会胡闹的。我们此行只为探清殷国军情,不为其他……”说到这里,朱雪槿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低了声音对朱烈道,“不行,爹,我还是有些顾虑。不如这般,后头再跟上些船只,让高侍卫、天瑞哥哥都跟随,呈一字型排列,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支援。” “一字型?你指的横一还是竖一?”朱烈微微蹙起眉头,已经有些看不清朱雪槿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了。如果为安全计,长蛇与雁行两种阵法都是要优于一字阵的;一字阵是为方便接舷战而存在,若朱雪槿打一字阵的主意,莫不是遇到殷国水兵,便要打将起来的节奏? 朱雪槿颔首,似乎能看穿朱烈的内心一般,开口道,“竖一,我们至少出动六只船,爹多寻些我国水性好的,我与大皇子的第一支船,我要带的全数是辽军;第二支船,由天瑞哥哥和高侍卫带领,士兵也全数放辽军;余下的几支,可以三军混合,但是爹一定记得,全数要放水性极好的。” “槿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别忘了,大皇子还在其中,你千万不可胡闹。”朱烈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虽说朱雪槿跟着自己近十年,参加过无数次的讨伐战斗,她的行军之策,大多数都是可行的;可这一次,同行人之中有夏国的大皇子,他绝不敢把“大多数”放在台面上,如若不是有着稳赢的把握,他决计不能擅做决定。 “爹,这并非胡闹,我心中有数。”尽管这么说着,但是朱雪槿脸上还是鲜少的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不行,这太乱来了。”朱烈摇头,否定了朱雪槿的意思,开口道,“槿儿你也说过,我们是为探清殷国军情,不为与他们战斗。还是雁行列阵比较稳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多说其他,大皇子的安全重于一切。” “爹,探清敌情自然是重要,但是这里视线还是很好的,殷国水兵也不会笨到在浅海便埋伏大部分的军队,但若被我们遇上,自然是要开战的,那时候若要逃,才是真正的损兵折将。我们若打探到他们在浅海有埋伏的先头部队,便已经知晓了殷国的战略,他们的大部队应该在深海处,我们才能拟定新的策略,大举进攻,粉碎殷国的野心……” “我的想法与她相同,”阳寒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着话的工夫,还惊得这一对父女身子微微一颤;朱烈与朱雪槿的目光双双放在阳寒麝身上时,但见他双目冷冽,开口间,语气丝毫感情也无,道,“朱将军身经百战,应该清楚,先头部队不会放很多人,不过是有着刺探与报告作用的;所以万一我们此行遇到,如若不与他们开战,便是给了他们通知大部队的机会,届时我们便太过被动;可若我们打败他们,不但可以让他们与殷国水兵失联,运气好的话还可缴获几艘艨艟,届时……” 阳寒麝双眼之间忽的放射出一股光芒,与朱雪槿四目相对时,朱雪槿忍不住扬起嘴角笑笑,接着道,“届时,我们可佯装是殷国水兵,安心向前行驶,更可无限接近殷国水兵艨艟部队,以实现接舷战。况且,如今西南风正盛,就算是弓箭战,我们也有着十足的把握。” 其实后面这一条,开始时候,朱雪槿是并未想到的;但也不知为何,随着阳寒麝说法的深入,那个眼神,她竟然读得懂。阳寒麝甚为罕见的微微扬起嘴角,对着朱雪槿颔首,后道,“不错,当然,这都是在殷国水兵有埋伏的情况下,如若没有的话,那就要靠你来辨别一下天气、水流方向一类,等回来之后,我们再草拟计划。” 阳寒麝都这么说了,朱烈完全插不进嘴,虽然心中仍旧有着万般无奈,却也只能点头;阳寒麝见状,又对着朱烈补充了一句,“当然,为着最万全的打算,朱将军与荣将军两位将军就在码头候着,随时观察动态,以及时支援。” “老臣遵命。”朱烈虽然拱手道是,心中却依旧是千万个不情愿;阳和煦的事情尚未过去太久,万一此行阳寒麝受了一点点小伤,他都觉得无法与夏王辽王两位主子交代。 闽国水军动手速度倒是极快,船很快组装完成,而从同安调来的战船也已经在路上,不过几个时辰,该便能抵达此处。闽国水军组装的船只,长约六仗,宽约一丈三尺,可容纳二十余人;按照朱雪槿的计划,所有人准备就绪之后,便以竖一排列,一艘接一艘的向着浅海处缓缓前行。 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定定立在船头,一个抬头望着无垠的天空,一个低头望着潺潺的流水,并无人做声。半晌,忽闻宝剑出鞘的刷声,朱雪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阳寒麝剑鞘已经递到她面前;她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抬头望着阳寒麝,但听他冷冷道,“你手上没有武器,但这剑鞘你若用得好,好歹也能为你抵挡弓箭,必要时可救命。若你被射的豪猪一般,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朱雪槿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后摇头道,“刚刚是谁信誓旦旦的在我爹面前说要保护我,如今却要推卸责任了。” 阳寒麝终于舍得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后道,“你可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可不怕阳寒麝这番吓唬,接过剑鞘摆弄了一下,方才道,“也正因为是夏国大皇子,才更该一言九鼎。不过这剑鞘,我还是先收下了,万一大皇子的剑术并非如同传闻那般天下无双,我岂不是白白丢了小命。” “朱雪槿,你当真是太放肆了。”阳寒麝说着,收回了目光,虽然这般,语气中却没有怪责的意思,而是又回到当初那种平平淡淡的样子。 朱雪槿余光偷偷瞥着阳寒麝的侧脸,尽管像个雕像一样,他鲜少有除了冷淡之外的其他表情,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朱雪槿倒是当真在他身上发现了闪光的点;他心系臣民,他虚心受教,他似乎只是在用这个冷淡的外表来把自己牢牢的围起来,形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这不是真正的他,却也是真正的他。不知为何,越让自己看不透的人,朱雪槿竟是愈发的感兴趣起来。 “你在看什么。” 不用特意转头看,阳寒麝也能感觉到朱雪槿在偷窥着自己。朱雪槿可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余光瞥着阳寒麝,都会被他发现,忙收回目光,抱着膀子道,“我才没看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做正经事。”阳寒麝说着,眼神在四下里都转了一圈;这里现在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了。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答了声“是”之后,先是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5、那时在闽国(中)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而如今的码头一旁,朱烈与荣耀已经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且很快找到了弓箭发出处;朱烈留在原地指挥,而荣耀则亲自带领余下的三国水军,向着西南方急速而行;果不其然,在一处蜿蜒的山涧之处——这里在码头是决计看不到的,有很明显的视觉误区——看到了五艘艨艟,呈横一排列,正向着阳寒麝等人所在的方向发射弓箭,且见那速度与源源不绝的箭,该是早已备好,就等着这一刻了。 荣耀二话不说,指挥船只上的士兵发动奇袭;艨艟上的殷国水兵并未注意到悄悄接近的荣耀军,当他们完全注意到的时候,船板已经搭到艨艟之上,几百个士兵冲了上来;而只擅长水战的殷国水兵,手中并无太多近战兵器,就这样死的死、伤的伤;而荣耀则直接前往艨艟的机关室,将弓箭机关全数关闭,那射出的箭戛然而止,总算是让码头上的朱烈微微松了口气,如今,只望阳寒麝安然无恙才是了。 这五艘艨艟倒是按照朱雪槿与阳寒麝当初的意愿,成功缴获了;而残余下一些愿意投降的殷国水兵,也都被带回了码头上,将殷国此番的计划说了出来。正如阳寒麝所料,他们当真是先遣部队,得到的命令是,候命,若看到有战船出海,即使击沉,后马上返航禀报。只可惜阳寒麝与朱雪槿,一开始并没想到他们会躲在后方,当他们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弃船,游了回来,落汤鸡一般,唯一安心的就是,并没有人员死亡,全数而归;但遗憾的是,这几艘船是白白浪费了。阳寒麝放下一脸愧疚的朱雪槿,接过她的剑鞘,收剑归鞘;而朱雪槿则走到朱烈面前,红着双眼单膝跪地,对朱烈咬牙道,“爹,此番都是雪槿的错,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站起来。”朱烈的声音极为低沉,眼见朱雪槿站起身来,他高高扬起手臂,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朱雪槿的侧脸上;那“啪”的一声颇为清脆,朱雪槿整个人险些站不住,向一侧倒了去;好在薛南烛眼尖,及时扶了她一下。 “朱伯父!”荣天瑞几步上前,一面心疼的瞧着朱雪槿已经红肿起来的侧脸,一面对朱烈拱手道,“这次若说最后,我们也并无太大损失,毕竟还缴获五艘艨艟……” “那是因为荣兄及时带兵前往支援,不然的话,别说这五只艨艟,你们于东海之中,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危险;且若让他们通秉殷国的大部队,我们此行便是危险重重!”朱烈头一次对荣天瑞说话也这般严厉,看起来是生了大气了,“这一切若不是因为朱雪槿一意孤行,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瑞哥哥,别说了,的确是我的错,我该接受惩罚。”朱雪槿打断了荣天瑞接下来想说的话,在薛南烛的搀扶下,重新单膝跪地,对朱烈恭敬道,“爹从前便教导我,行军打仗切忌粗心大意,要多方面分析,一定要周全;可这一次,的确是我……” 朱雪槿话尚未说完,已经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提着自己的衣襟,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回头诧异望着的时候,却正见阳寒麝直挺挺的与朱烈相对而立,开口间,语气生硬与冰冷,却也带着一点很难让人察觉的愧意,“朱将军,莫要再责怪朱雪槿,这次出行我的责任大过一切,若要责罚,定连我一起才是。” 高品轩上前一拱手,才要开口,阳寒麝已经一个冷冷的目光撇过去,让他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朱烈见状,哪里又好说什么,荣耀审问完一干殷国水兵,走了过来,稍稍化解尴尬道,“朱兄不必过于激动,如今既然大皇子一切安好,便也当得个教训便是。这会儿众人皆湿着身子,该让他们去大营中换了干净的衣物,海边风大,若着了风寒,怕是会影响整体的士气。” 既然荣耀给了台阶下,朱烈自然应允,与荣耀一起护送阳寒麝回大营的工夫,薛南烛搀着朱雪槿,与荣天瑞一道,默默走在后头。待进了营地,换了干净的衣物,薛南烛却见朱雪槿的脸庞已经又红又肿;她是又心疼,又难过,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最后,唯有默默的出去寻了药膏来,一面以及其轻柔的手法帮朱雪槿涂着,一面眼圈都红红的,却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没事,南烛,别担心。”见薛南烛如此,朱雪槿笑着这般安慰道,尽管那笑容有些苦涩。 “朱将军是姐姐的父亲,怎的对姐姐下这样重的手。”薛南烛就是无法想明白这一点,毕竟她从前与薛明世的相处模式,可与朱烈父女完全不同,“素日里瞧着朱将军对姐姐百般宠溺,可今儿个……” “你还小,不知这战场上,输赢与生死就在大将的一念之间,”朱雪槿抬手,摸摸薛南烛的头,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如果不是荣叔叔及时带兵缴获那五艘艨艟,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大大的失利;而我们的失利势必会让敌方得利,届时,若当真对上,便让他们占尽先机,这是战场大忌。还有,爹这一巴掌虽重,可打在我的脸上,我却知道,爹的心里一定是更痛的,唉。” “姐姐若成了大将,有朝一日,会变成朱将军那样的人吗?”薛南烛歪着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这般问朱雪槿道。 朱雪槿不假思索的颔首,后答道,“会,爹便是我理想之中的大将模样。” “南烛知道了。”薛南烛用力的一点头,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又对朱雪槿道,“日后南烛就好生研究医理,若日后姐姐这般的打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南烛就帮他们医治,尽量减少他们的痛楚,也让姐姐的心不那么痛。” 这番话听在心中,暖暖的;朱雪槿拍了拍薛南烛的头,尽管在各方面看来,她都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幼稚,但就是让她颇为安心,“好,那我便先谢谢南烛的这番心意了。” “你们这姐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好的让人嫉妒,”说着话的工夫,荣天瑞从外头进来,手里端正托着一荷叶盘;放于桌上,里面是一些夏王宫之中曾见过的糕点。朱雪槿低垂着眼睑不知想什么的工夫,荣天瑞再度开了口,道,“这是大皇子特意赏赐给你的,大皇子待你,的确与他人不同;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替谁说过话,也从未见过他主动保护过谁,尤其是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荣天瑞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明所以的意味;朱雪槿心中尚为刚刚之事颇感失落,这会儿自然便叹口气,摇摇头道,“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大皇子至此。” 见朱雪槿依旧未恢复过来,荣天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这又与你何干,大皇子的任性你也是看到了,饶是你没有提出这个想法,他已经成竹在胸,又那里轮得到他人置哙。” “大皇子并非任性,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尽管带着失落,但是提到阳寒麝,朱雪槿还是带着几分赞赏的,“并且懂得进退,他之所以一意孤行,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把握,也因为对我的信任。只可惜,我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荣天瑞摇摇头,听到朱雪槿对阳寒麝这般的评价,他的心里极不舒服;自然,一方面来自于本身派系的支持,另一方面,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朱雪槿便对阳寒麝这般信任,他也的确有些吃味,“行军时期难得有糕点,你快吃些吧。” “我没什么胃口,天瑞哥哥代我谢谢大皇子吧。”朱雪槿说着,起身走到了塌旁,微微叹了口气,和衣而卧,背对着荣天瑞与薛南烛,此时此刻,终于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 * 朱雪槿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似乎醒着,似乎又睡着;似乎听到薛南烛在一侧紧张唤着自己的名字,又似乎感觉她在喂自己喝药。也不清楚多久之后,朱雪槿总算是稍稍恢复了意识,从榻上坐直的工夫,感觉身体虚晃晃的,嗓子又干燥又痛,整个人好像被火烧着一般;正赶上薛南烛拿着铜盆从营外进来,瞧见朱雪槿坐了起来,薛南烛忙放下盆,紧张的跑了过来,先以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后扶着她再度躺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方才道,“姐姐着了重风寒,先好生躺着,我来给姐姐降温。” 朱雪槿眼见着薛南烛跑前跑后的,将浸过冷水的绢布搭在自己头上,她眨眨眼,开口间,嗓子尚沙哑着,“我又病倒了?这半年来也不知怎的,身子竟是这样弱了。” 薛南烛一面吹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面回朱雪槿道,“这并非是姐姐的身子弱了,而是之前的那道剑伤,使姐姐泄了身体内的元气,再加上这几日姐姐的心境很差,所以一直很难好转。” “这几日?”朱雪槿当即身子一凛,后瞪大了眼珠儿道,“我已经病了几日?” 薛南烛没想到朱雪槿竟会有这样的反应,回着话的工夫,胆怯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算……算上今日,是第三日了。”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却病了已经第三日了,而且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朱雪槿心头一紧,又问薛南烛道,“那,现在战况如何?” “唔……”薛南烛想了想,摇摇头道,“南烛只知道,姐姐昏迷那一日,朱将军曾来过,再之后,军营里的士兵越来越少。南烛日日守在姐姐床边,甚少离去,只清楚这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6、那时在闽国(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南烛你……咳咳,”因为心急,朱雪槿忍不住的咳嗽几声,震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痛了起来;薛南烛忙上前,一面帮朱雪槿顺着气儿,一面继续听其道,“现在赶紧出去瞧瞧,如今大营之中尚有谁在。” “那姐姐你……”薛南烛对朱雪槿可是一百个不放心,眼神之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朱雪槿微微摇头,道,“我没事,你且快去瞧瞧如今的状况吧,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薛南烛无奈,唯有按照朱雪槿的意思,开始在偌大的军营之中绕圈圈;不过走了半天,的确鲜少见人,待到了军机营附近时,忽的听到一声冷冷的喝令“谁!”,薛南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发现阳寒麝正从军机营中大步迈了出来;她是怕阳寒麝的,那是一种老鼠见到猫的恐惧,是天生相克的害怕。 “南烛……给大皇子请安。”薛南烛说话声音细的犹如蚊子哼哼,这个阳寒麝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慑人,导致她后来每每见到阳寒麝,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不好生守着朱雪槿,出来乱跑什么。”别看闽王已经默认了薛南烛的身份,但是阳寒麝天生带着的那颗多疑的心,依旧让他对这个未知的少女充满疑虑与不信任;不错,薛南烛的出现太过巧合,怎的整个村子都被屠,她却无恙? “是……是姐姐让南烛出来瞧瞧如今的状况。”薛南烛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像是没气儿了似的。 这样的薛南烛更让阳寒麝觉得浑身不舒服,末了,他一摆手,先放下心中所有疑惑,对其道,“带我去见朱雪槿。” “南烛遵命。”薛南烛听了,好像得到了什么大赦一般,一路小跑的提着腿儿走在前面,速度极快,风一般的想要甩掉阳寒麝;不过她终究个子矮、腿也短,阳寒麝大步一迈,能赶得上她两步半。两人就这样迅速的向朱雪槿所在的营帐而去,待进去之后,薛南烛已经是一身的汗,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被阳寒麝吓的。 朱雪槿静静靠在塌上,还在担心外面的战事如何;直到看见薛南烛与阳寒麝一前一后进来,薛南烛一头冷汗,阳寒麝冰着一张脸;朱雪槿想下床福身请安,阳寒麝倒是先一步摆摆手,开口间听不出什么语气道,“你且莫要乱动,那些礼数就省了吧。” “姐姐……大皇子让南烛带他前来……”薛南烛委屈巴巴的说着,眼圈都吓得红了。 朱雪槿对薛南烛眨眨眼,柔声道,“南烛你忙了这么久,出去寻个地方歇歇,我与大皇子有要事商谈。” “知道了,姐姐,南烛告退。”闻言,薛南烛先对着朱雪槿感激的笑笑,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朱雪槿所在的大营。 偌大个营地,唯独剩下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阳寒麝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立在朱雪槿榻前,似乎在等她开口提问。朱雪槿也没让他失望,薛南烛前脚刚走,她立即开口追问道,“大皇子,如今外头战势如何?我听闻南烛说,今儿个已经是我病倒的第三日了,已经过去三日,我军可取得优势?” 阳寒麝负手而立,依旧平淡着语气,答朱雪槿道,“你放心便是,缴获的那几艘艨艟与那些投降的殷国水兵可是立了大功,荣天瑞与高品轩带着四百我军与投降的那近一百的殷国水兵,乘艨艟成功打入敌军内部,且诱敌成功,带着毫无防备的殷国水军部队向着我军已经埋伏好的前海地带而来;据今儿个上午的情报,我军已近大捷,将殷国水兵打的落花流水……” 阳寒麝说着的工夫,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经愈发激动,双眼都在放光;朱雪槿总算放下了一颗一直提着的心,嘴角不经意间展露了个笑容,接了阳寒麝的话道,“天瑞哥哥和高侍卫都是万中挑一的好将领,由他二人直入敌军心腹部位,这当真是极好的策略。想来此番计划定是大皇子所定吧。”末了,朱雪槿笑眼望着阳寒麝,她当真是对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大皇子有些好感了。 “我当初定下前往敌军心腹部的人选,是我与高品轩。”阳寒麝可是没被朱雪槿这下夸而弄得找不着北,反而实打实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丝毫不见半分客气。 “噗,”朱雪槿摇摇头,见阳寒麝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忙道,“我并非不信任大皇子的能力,只是想不通,为何越艰难困苦、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任务,大皇子越要抢着去做呢?难道大皇子便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若是我去,定不会有事。”阳寒麝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又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上一次你也见识过了。”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若不是船漏了,大皇子还能再战八百回合。”或许是因为得知即将大捷,朱雪槿的心情也晴朗不少,甚至大着胆子开始和阳寒麝说笑了。 阳寒麝的脸色一下有些黑,瞪大双眼望着朱雪槿,开口间,一字一顿道,“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可知在对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笑着摇摇头道,“不过大皇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哼。”阳寒麝背过身,不去看朱雪槿;朱雪槿偷偷笑笑,后又道,“若大皇子当真与小女子计较,当初也不会救下我了。虽然大皇子看起来总是冰冰冷冷的,但是我觉得……咦?” 朱雪槿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阳寒麝蓦地转身,后大跨步走到床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脸与她靠的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寒麝的表情极其阴冷,开口说话间,那语气让朱雪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不要太自以为是,我是怎样的人,岂容他人置哙。” “是。”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雪槿,对上这样的阳寒麝,忽的有了退缩之意;她怯怯的移开眼神,真实的感觉到了一股恐惧,那种惧意带着寒冷,从胸口一直蔓延全身,直到脚尖。 阳寒麝松开手,没有再多言,后大步流星的离了去;薛南烛倒是一直藏在外头,都没敢走,直到见到阳寒麝身影消失,方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大营,匆匆跑到依旧在发呆且脸上带着惊恐的朱雪槿身边,关切道,“姐姐,大皇子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朱雪槿这才反应过来,笑容之中带着几丝尴尬,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没事,或许,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薛南烛听不懂朱雪槿说的何事,不过见她身子无恙,方才安心下来;她回过身,摸了摸一旁的药碗,后抓抓头,又对朱雪槿道,“姐姐,药都凉了,我去给你再热热吧。” * 三国联军攻打殷国水军,此役大捷;虽说牺牲了部分士兵,还有一位奋武将军,但殷国水兵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战船与武器全数缴获,也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尽管如此,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还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与薛南烛一道出现在阳寒麝的营帐前,阳寒麝正如往日一般撩开门帘,准备练剑之时,冷不丁的看到这两人,心下当时一惊——朱雪槿面色惨白,整个人虽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带着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那眼中带出的情绪,似乎能够给她无限支撑下去的力量;而一旁的薛南烛,尽管满是担忧,却也勇敢的站在朱雪槿一旁,见阳寒麝出来,先福身请安,努力的大着声音道,“南烛给大皇子请安。” “做什么?”阳寒麝没有在意薛南烛,反而直接将目光投向朱雪槿。 朱雪槿回望阳寒麝那冷冷淡淡的面庞,开口间,声音虽嘶哑,却带着深深的寒意,“大皇子,雪槿请命,带兵攻打殷国,雪槿要以整个殷国沦陷的代价,来抵天瑞哥哥的性命。” “你——”听闻朱雪槿此言,阳寒麝都罕见的愣了一下;半晌之后,阳寒麝再度开口,眼神中带了些很难读懂的意味,“你可是认真的?” “如今我军大捷,被俘的殷国水兵已经全数投降;我们可借助同样的兵法,借助艨艟直接进入殷国,直捣王宫,一举拿下殷国。殷国为岛国,军事本就单薄,如今最引以为豪的水兵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若想一举攻占,并不算难事,就算他们有蜀国做靠山,蜀国又能奈夏辽闽三国联军如何,定不敢贸然出兵,更不敢有任何动静,以暴露他们隐藏着的野心。这次的计划,是我想了一夜的,绝不会有任何漏洞,还望大皇子可以再信任雪槿一次。雪槿这一次,会回报大皇子一个殷国。”朱雪槿说着,双眼迸发出的刻骨仇恨,让阳寒麝都不得不正视起来。 阳寒麝可是没想到,让高品轩解决一个荣天瑞,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朱雪槿的计划听起来确无漏洞,他心中也实打实的赞成。只是没想到的是,朱雪槿竟是个如此重视感情的人,阳寒麝心下微微盘算,后爽快颔首,开口便道,“好,我便应允你此行。” “多谢大皇子成全。”朱雪槿死死咬着牙,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如今面儿上的表情有多冰冷。 “朱将军和荣将军那方,我自会说与,朱雪槿,你且安心按照计划行事便是。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若因此失了性命、或事情完全按照相反的方向走,你知道我会为此承担什么,毕竟你是得了我的应允。”阳寒麝微微低垂眼睑,给朱雪槿一个先行的下马威。 “雪槿以性命担保,此行,一定成功。毕竟,雪槿不止是一个人,还有天瑞哥哥的亡魂。雪槿……决不让天瑞哥哥在此枉死!”朱雪槿咬牙忍着疼痛,将右臂弯曲,对着阳寒麝单膝跪地,拱手打礼。 阳寒麝扶朱雪槿起身,后对其道,“你需要带谁前往,多少将士,几艘艨艟,算好之后告知我便是,我会差人为你准备,许你万全。” 朱雪槿用力点头,后转身,对着一侧满心担心却无法说出口的薛南烛道,“南烛,你对保尸之法甚为熟悉,天瑞哥哥的尸首……一定完好无损的保留到我回来,我要他带着这份荣誉,回到夏国,隆重安葬在自己家乡。” “是……姐姐放心便是。”薛南烛点头答应着,对朱雪槿的话,她向来是言听计从。 “大皇子……我爹,此番定觉得我是冲动而为,还请大皇子安抚好我爹;其他将军我全数不需要,但我需要一个可以保住我的人,”朱雪槿微微低了头,再度抬头的工夫,对阳寒麝一字一顿道,“高品轩,此行,我想要高侍卫随行。至于士兵方面,我要带走全数辽兵,殷国王宫,就是我要血祭天瑞哥哥之处!” “好,”对于朱雪槿的安排,阳寒麝全数通过;况且如今大营之中,若论身手,高品轩的确是数一数二的,有高品轩跟着,阳寒麝也放心些,“我便按照你所言安排,朱雪槿,别让我失望。” *** 阳和煦听着朱雪槿说着这些,娓娓道来;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很多画面,那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之人才有的默契,才有的感情,像他这样的爱,倒显得有些肤浅。他说爱朱雪槿,可凭什么?是朱雪槿救了他,在他于夏王后面前窘迫的时候,又是朱雪槿主动站出来承担了一切;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为朱雪槿做一件事情,究竟有何颜面在此谈爱。阳和煦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以至于在朱雪瑾的话音落了许久之后,才讪讪开口,道了句,“雪槿,我是否对你太过苛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7、便是从那时开始(上)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这与你无关。”朱雪槿摇摇头,余光瞥到阳和煦一脸受伤又愧疚的模样,天知道她心中究竟有多少的心疼与不舍。可如今此事一发,一切都已经改变,她虽无力回天,却必须努力把伤害减到最小;这样,便无愧于荣天瑞逝去之前的交代,也无愧于她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所以我对你产生了无法磨灭的情感与依赖;我为什么就不曾反过来想想,对你而言,大哥何不正是对于我的你?你会对大哥动情,或许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人们……总是喜欢被保护的,是吗?”阳和煦这么说着的时候,却始终得不到朱雪槿的正面相对。可因为刚刚朱雪槿身子的闪避,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伸出双臂了,尽管最爱的女子近在咫尺。 “不止是保护,还有默契。”朱雪槿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短一些,以来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平稳半晌之后,身后半天没了动静;她微微侧头,看到阳和煦一脸懵懂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又道,“你可记得,我与大皇子一道前往平复夏辽边境的贼人之事?” “那日我亲自相送,自是记得。”阳和煦这么说着的工夫,生生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将朱雪槿交给阳寒麝,可能是自己这一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朱雪槿大体也能明白阳和煦的心思,她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与大皇子的默契与契合,便是从那时开始。” * “朱雪槿,此番前行,你对于驻军可有什么想法。” 朱雪槿呆呆的“啊”了一声,意识到阳寒麝的问题之后,略微思考了会子,便开口道,“大凡驻军总是喜欢干燥的高地,避开潮湿的洼地;应多重视向阳之处,避开阴暗之地;或靠近水草地区,军需供应充足,将士百病不生,这样就有了胜利的保证。在低洼的丘陵,应堤防行军,必须占领它向阳的一面,并把主要翼侧背靠着它。这些对于用兵有利的措施,是利用地形作为辅助条件的。” 朱雪槿说着说着,回头间见阳寒麝定定的望着自己,聆听的那般仔细,又开口接着道,“上游下雨,洪水突至,禁止徒涉,应等待水流稍平稳后再行动。通过“天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须迅速离开,不要接近。我们应远离这种地形,让敌人去靠近它;我们应面向这种地形,而让敌人去背靠它。军队两旁遇到有险峻的隘路、湖沼、水网、芦苇、山林和草木茂盛的地方,必须谨慎地反复搜索,这些都是敌人可能隐伏奸细的地方。” “那以你这些年的经验,我们驻军时候、或行军之时,都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呢?”阳寒麝见朱雪槿已经恢复了大半,便开始引导着让她念起之前的事情,别再这般沉溺于感情之中;尽管这是阳寒麝喜闻乐见的,但目前为止是行军期,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出现任何问题或任何闪失。 朱雪槿摸了摸下巴,思绪倒是愈发的清晰;回顾了自己从跟着朱烈第一次上战场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末了,她开口,一字一句道,“根据之前经历的那些战役,大概分析开来就是:敌人离我方很远却前来挑战的,是想诱我前进;敌人之所以驻扎在平坦的地方而弃险不守,是因为对它有某种好处。许多树木摇动,是敌人隐蔽前来;草丛中有许多遮障物,是敌人布下的疑阵;群鸟惊飞,是下面有伏兵;野兽骇奔,是敌大举突袭;尘土高而尖,是敌人的战车驰来;尘土低而宽广,是敌人的步兵开进;尘土疏散飞扬,是敌人正在曳柴而走;尘土少而时起时落,是敌人正在扎营;敌人使者措辞谦卑却又在加紧战备的,是准备进攻;措辞强硬而军队又做出前进姿态的,是准备撤退;轻车先出动,部署在两翼的,是在布列阵势;敌人尚未受挫而来讲和的,是另有阴谋;敌人急速奔跑并排兵布阵的,是企图约期同我决战;敌人半进半退的,是企图引诱我军;敌兵倚着兵器站立的,是饥饿的表现;供水的士兵打水先自己喝,是干渴的表现;敌人见利而不进兵争夺的,是疲劳的表现;敌人营寨上集聚鸟雀的,下面是空营;敌人夜间惊叫的,是恐慌的表现;敌营惊扰纷乱的,是敌将没有威严的表现;旗帜摇动不整齐的,是敌人队伍已经混乱;敌军吏士怨怒的,是一种疲倦的表现;用粮食喂马,杀牲口吃肉,丢弃吃饭喝水的器皿,不返回营舍的,是准备拼死作战的穷寇;低声下气同部下讲话的,是敌将失去了人心;不断犒赏士卒的,表明敌军陷入窘境;不断处罚部属的,表明敌军处于困境;先**然后又害怕部下的,是最不精明的将领;派来使者送礼言好的,是敌人想休兵息战;敌人逞怒同我对阵,但久不交锋又不撤退的,必须谨慎地观察它的企图……” 朱雪槿说起这些来,便头头是道;开始时候阳寒麝不过是为让朱雪槿恢复精神,听至此处,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口道,“这倒是也符合兵者、诡道也的说法,的确,行军打仗并非兵力多、兵力强大就好,只要不轻敌冒进,并集中兵力,准确的判断敌情,也就足够了;那种既无深谋远虑又轻敌的人,必定被敌方所俘虏。” “大皇子分析的很准确,”朱雪槿深以为然,“尽管生在夏国,大皇子对于用兵之术、兵法一类的研究却决计不会逊于任何一位辽国的皇子,这一点,雪槿最为佩服。” 阳寒麝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微敛起眉头,放低了声音,接着对朱雪槿道,“蜀国的野心,你该是比谁都清楚的吧。殷国那场战役你参加过,殷王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记得。” “不错,的确是蜀国作为殷国的后盾,怂恿殷国攻打闽国的,这是殷王亲口对雪槿所言。”念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心便又隐隐作痛起来。 “蜀国迟早是我夏国的心腹大患,”阳寒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阵火光,又转向朱雪槿,似乎希望之光在朱雪槿身上一般,“对于这样对我们有威胁之国,以你之意,该如何去做?” 朱雪槿回应着阳寒麝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脑子里迅速跃过的,是曾经看过的一本本兵书、以及朱烈曾在她耳旁谆谆教诲的那些言语。一大段的沉默之后,朱雪槿总结好了话,方才开口,对阳寒麝道,“我爹曾与我说过,作为一国之君,不了解诸侯各国的战略图谋,就不要与之结交;作为一军之将,不熟悉山林、险阻、湖沼等地形,就不能行军。这几方面,有一方面不了解,都不能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凡是合格的军队,进攻大国就能使敌方的军民不能够聚集抵抗;兵威加在敌人头上,就能使它的盟国不能配合策应。不过目前看来,辽国不必说,周遭的卫国、闽国如今都是依附与夏国的,而且这两国军事与经济均处于弱势,不必害怕其日后成为绊脚石;夏辽两国唇齿相依,经济军事平衡发展,卫国不会与这两国绝交。所以目前看来,蜀国是没有其他同伴的。” “在殷国之下,尚有南越国,与殷国一般,南越也是岛国,”阳寒麝认真思考的时候,双眼都在放着光,与素日里那个冷漠的他完全不同,“蜀国有无可能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南越上?” “这很难说,但是假如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也不必恐惧。若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战争一触即发,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封锁关口,销毁通行证件,不许敌国使者来往;在庙堂再三谋划,做出战略决策。一旦发现敌方的间隙,就要迅速乘机而入。首先夺取敌人的战略要地,但不要轻易约期决战。破除成规,因敌变化,灵活决定自己的作战行动。因此,战争开始之前定要沉静,诱使敌人戒备松懈,暴露弱点;战争展开之后,要像脱逃的野兔一样迅速行动,使其措手不及。” 朱雪槿说着,又道,“我爹每次行军前,都会对我说。两军交战,上策是挫败敌人的战略,其次是挫败敌人的外交,再次是挫败敌人的军队,下策,就是攻打敌人的城池。” “何以见得?”这样的说法,阳寒麝自然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对于他来说,攻占城池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一个人军功与能力的体现。 朱雪槿耐心的听着阳寒麝的每一个问题,后答道,“善于用兵的人,使敌人屈服而不是靠硬打,攻占敌人的城堡而不是靠强攻,毁灭敌人的国家而不是靠久战。必须用全胜的战略争胜于天下,在实力不受到太大耗损的情况下获得全部的利益,这就是以谋攻敌的法则。用兵的原则是,有十倍于敌的兵力就包围敌人,有五倍于敌的兵力就进攻敌人,有两倍于敌的兵力就可以应战于敌人,有与敌相等的兵力就要设法分散敌人,当兵力少于敌人的时候就要坚守防御,当不能匹敌的时候就要设法躲避敌人。所以,弱小的军队假如固执坚守,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所谓将帅,就像是国家的辅木,辅木设置运行得周密可靠,则国家定会强盛;辅木设置运行得有空隙不牢靠,国家就一定会衰弱。”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这般感慨着;也难得能够一次性说出这样多的话,“你虽为女子,对于行军打仗之道竟有如此研究,在我看来,甚至比我国大将军荣耀还要钻研的深,的确不可多得。” “雪槿只是区区女子,怎敢与荣叔叔相提并论,”朱雪槿笑着摇摇头,也不知为何,能够得到阳寒麝如此高的评价,倒是让她难免有些心花怒放——毕竟阳寒麝素日里可都是一副冷脸又漠然、对一切毫不在乎的样子,此时此刻,对着她,他袒露了真实的心迹、真实的感情,或许对朱雪槿来说,这是一种荣誉感,“大皇子太过赞誉了。盛京的辽王宫之中,兵书之奇之多,大皇子若下次驾临,雪槿定亲自带您前往观摩研究。” “嗯,”阳寒麝颔首,后微微低沉了声音道,“如今蜀国已然成为我夏国的掌中刺,想来蜀国也视我国为眼中钉,这表面的友好不知还能持续多久。蜀国地大物博,经济实力雄厚,军事能力也在逐渐提高;如若日后想要进攻蜀国,怕是……尚需要好生研究才是。” 每每念及此,阳寒麝都忍不住的蹙了眉头;蜀国如今已然成为心头大患,战役一触即发,只是不知道,那个触点会在何时、会在何处,这才是最最让他揪心的。朱雪槿见阳寒麝如此,略微思考了下,后开口,一字一顿道,“届时攻打蜀国,应该寻找一个突破口;夏国与蜀国毗邻之处,距离蜀国首都锦城不远,便可从此进攻;且尽量速战速决,不可太过拖沓。想要攻打蜀国,就要把每一步都想好、实践好,决计不可有一点点的犹疑不觉。” 阳寒麝颔首,对朱雪槿的话深以为然,接着她的话道,“先生讲过,用兵作战,如果时间拖的太久了,就会使军事行动受阻,使军队的锐气挫,攻城就会使兵力耗损;而军队长期在外作战会使国家财政发生困难,如果军事行动受阻,军队士气受挫,军力耗尽,国家经济枯竭,那么诸如蜀国之辈,便会乘机作乱,那时候即使有再高明的将军将领,也无力回天了。先生特别的讲了这一点,”阳寒麝回忆着之前先生的谆谆教诲,几乎一字不漏道,“在军事上,只听说过用笨拙的办法求取速胜,没有见过用精巧的办法将战争拖向持久。战争久拖不决而对国家有利的情形,从来不曾有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8、便是从那时开始(中)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这一路,可算是让朱雪槿真真正正的看到了阳寒麝之前有多用功,就是刚刚那一段行云流水的话,就让朱雪槿佩服的几乎五体投地;没错,同样的话,朱烈也曾对她讲过,只不过先生只通过书本,将知识灌输;而朱烈是通过实际的行军经验,将这一切加在了朱雪槿的思想之中,且根深蒂固。 “大皇子说的极在理,”朱雪槿稍微在马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前一段山路难行,马背上过度颠簸,倒是让她的屁股有些吃不消了,“之前我们进行的都是小战役,无论是上次的解救闽国,还是这一次的剿匪;真正的大战役,比如说日后必定会进行的攻蜀战,必定要动用战车,战车一物在夏国似乎少见,却是我大辽行军常用之物。大型战役,需动用轻型战车百辆,重型战车百辆,军队五万,尚要越境千里送军粮;这样看来,前方与后方的经费,款待使节的敬妃,军队的吃穿用度,作战器材的费用,这一系列等等,几乎日日都需要耗资上千,然后这五万大军方可出动。夏国经济繁荣,国库充盈,却也不好在兵力上耗费过多,万一哪日国库空虚,加重赋税,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下坡路。所以,这速战速决,是攻打蜀国必须要利用的部署。” “这……便有些困难了,蜀国的强大是我们如今想象不到的,”阳寒麝摇摇头,又道,“夏辽两国的联合军,攻打蜀国,也会这么困难吗?” “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都是无法想象的,”朱雪槿说着,见阳寒麝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不过,也不必完全纠结于此,事事皆有变通。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兵员不再次征集,粮秣不多次运送,武器装备从国内取用,粮食饲料在敌国补充,这样,军队的粮草供给就充足了。国家之所以用兵而贫困的,就是由于军队的远征,远程运输。军队远征,远程运输,将会使老百姓陷于贫困。临近驻军的地方物价必然飞涨,物价飞涨就会使国家财政枯竭。国家因财政枯竭就急于加重赋役,军力耗尽于战场,国内十室九空,百姓的财产耗去了十分之七。政府的财力,也会由于车辆破损、马匹疲病,盔甲、箭弩、戟矛的制作补充以及征用运送物资的车辆,而损失掉十分之六。所以,明智的将领务求在敌国解决粮草供应问题。要使军队英勇杀敌,就应激励部队的士气;要使军队夺取敌人的军需物资,就必须依靠物资的奖赏。所以,在车战中,凡是缴获战车十辆以上者,就奖赏最先夺得战车的人,并且将缴获的战车换上我军的旗帜,混合编入自己的战车行列。对于战俘,要善待他们,为我所用。这就是所说的通过战胜敌人而使自己更加强大的意思。” 朱雪槿直说的口都干了,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方才大大咧咧的擦了嘴角,接着道,“懂得战争特点的将帅,是民众生死的掌握者,国家安危的主宰。而大皇子您,将会是雪槿所指的这一位将领。”最后这一句话,朱雪槿说的极有深意。 “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阳寒麝心中忍不住冷笑,朱雪槿的意思他怎会听不出,她不过是要自己一心扑在一个开拓边疆的将领之位,而不要觊觎阳和煦的王位;不过尽管如此,阳寒麝还是如此答道,“这样的将领,不便是你本人,如今,我可是要向你看齐了?” “不敢不敢,您是堂堂的夏国大皇子,怎可向我这样一个辽国的无名小卒看齐。”朱雪槿连连摆手,笑容谦卑。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有胆量的。”这句话,阳寒麝说的可是不假;尽管之前朱雪槿那般以话点醒他、警告他,可他竟然意外的并没有生气,这一点,阳寒麝自己都觉得纳闷了。 一提到这一点,朱雪槿立即汗毛都要倒立起来,忙转移话题道,“我还记得大皇子昨儿个说过,今日要好生与雪槿探讨行军打仗之法。不知大皇子可有兴趣,继续听闻雪槿一言?” 阳寒麝是好学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见他微微颔首,面儿上表情也不再那么紧绷,朱雪槿微微松了口气,念着自己从前在朱烈处学到的那些,又道,“关于兵势的问题,我爹曾给我讲了许多。” “势?何谓势?”这一点,阳寒麝倒是从未听先生提起过了,在夏国的那些兵书之中,也并无关于此的记载;所以朱雪槿一提起这个字来,倒是真真儿勾起了他的好奇。 朱雪槿神秘笑笑,道,“善于作战的人,借助于有利的态势而取胜,并不是局限于力量的自身,所以他能将自身的力量与巧妙的借势结合起来。善于创造有利态势的将帅指挥部队作战,就像滚动木头、石头一样。木头、石头的特性是什么,大皇子该是清楚的,放在平稳的地方就静止,放在陡险的地方就滚动;方的容易静止,圆的容易转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所造成的有利态势,就像转动圆石从万丈高山上滚下来那样。这就是所谓的‘势’。” “原来如此。”阳寒麝恍然大悟,且听朱雪槿接着说道,“凡是作战,都是以‘正’迎敌,以‘奇’取胜。所以善于出奇制胜的将帅,其战法变化就像天地那样不可穷尽,像江河那样不会枯竭。终而复始,如同日月的运行;去而又来,就像四季的更替。颜色不过五种色素,可这五种色素却能变化出看不完的图画;味道不过有五种味觉,可这五种味觉却能变化出尝不完的佳肴;作战运筹不过‘奇正’,但‘奇正’却能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战法。‘奇正’相互转化,就像圆环那样旋转不断,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湍急的流水能够漂起石头,是‘势’的作用;天上的猛禽能够捕杀雀鸟,是‘节’的作用。善于用兵的人,他创造的‘势’是险峻的,他掌握的‘节’是急促的。险峻的‘势’就像张满的弓一样,急促的‘节’就像刚射出的箭一样。旌旗纷纷,人马纭纭,要在混乱的作战中使自己不乱;浑浑车行,沌沌人奔,要在繁杂的部署机动中使自己不败。示敌混乱,是由于有严密的组织;示敌怯懦,是由于有勇敢的素质;示敌弱小,是由于有强大的兵力。严密与混乱,是由组织编制好坏决定的;勇敢与怯懦,是由态势优劣造成的;强大与弱小,是由实力大小对比显现的。善于调动敌人的将帅,伪装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就会听从调动;用小利引诱敌人,敌人就会来夺取。用这样的办法去调动敌人就范,然后用重兵去消灭它。” 阳寒麝用很长久时间的沉默,来消化朱雪槿这一段话;朱雪槿没有得到阳寒麝的回应,但见他这样若有所思,也知道他在反复的推敲。当时朱烈对她讲这件事情时,大概用了三五日的工夫,而朱雪槿完完全全的明白,却用了将近一个月的行军时间。不过这对于阳寒麝来说,似乎不成问题,因为就在朱雪槿还在观察他的时候,他已经抬眼,面儿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甚至破天荒的第一次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便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跟着先生学习这许多年,竟不如这一个上午,在你这里听到的东西多。朱雪槿,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女子。” 神奇似乎并不是什么夸赞之词,朱雪槿依旧带着谦恭的笑意,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谬赞,如若大皇子日后有何不解之事,如若不嫌弃,可以与雪槿探讨,雪槿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大皇子提供最好的方案。” “好,那便一言为定,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一本会行动的兵书。”阳寒麝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这倒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真心的笑意,她愣了下,很快笑靥如花,道,“承蒙厚爱了。” * 经过两日的赶路与扎营,朱雪槿与阳寒麝一行已经抵达北京城郊。这里经过那些辽国暴民的侵袭,变得萧条不少;朱雪槿还记得她护送阳玄圣与阳和煦两个到盛京那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繁荣的紧,丝毫不与北京城有什么差别。而如今再看这里,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房子,偶尔经过的犹如被惊着了的小鹿一般的居民,朱雪槿重重叹了口气,毕竟是辽人的作为,虽说是暴民,是同样被辽王打击着的“外人”,但他们的国家,毕竟是辽国。 军队的驻扎之地,便选在了这处颓唐的村庄之中;而只过了一个白天的工夫,待夜深人静之时,外头士兵高声的“着火了、着火了”便将朱雪槿从梦中惊醒。迅速穿好衣裳起身到外一瞧,果不其然,最靠外的几个帐篷已经起了火,而约莫几百人都在村子的水井中提起桶,在忙着灭火。 阳寒麝黑着脸立于帐篷之前,高品轩静立其后;朱雪槿见了,也忙上前,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看来这些贼匪知道明着拼不过我们,开始暗箭伤人了。可若晚上我们的士兵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万一明日他们奇攻过来,我们是占不得半分便宜的。”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阳寒麝头也不回,只是盯着那不远处的火光,这般冷漠的开口说着,“这些贼匪与一般的经过训练的士兵不同,他们都是些刁民、流氓、地痞、无赖,他们的招数、方法,兵书中可未曾有半分记载。” “大皇子说的正是,”朱雪槿说着,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使用夜里骚扰对策,那我们便直接迎战便是;留下那几百兵力灭火,再留五百看守驻扎之地;余下的,由我等带领,向四方展开地毯式搜索。擒贼先擒王,他们之中一定有带头的,我们便把带头的揪出来,先莫要处置,让我与他谈谈。” “你怎的就确定那带头的一定就在附近?”阳寒麝这回,终于回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抓抓头,道,“我觉得若我是那带头的,应该会在附近看一看这里的情况,再作下一步的部署才是。毕竟这可是三千军队,并非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来者之中,还有夏国的大皇子,他难道不想见一见夏国的大皇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好奇心这东西,是将领都有的,无论这是精英将领,还是无赖将领。” “好,”阳寒麝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朱雪槿,且他的确觉得,朱雪槿说的颇有道理;换位思考,若他是敌将,也的确会对这个拥有夏国大皇子的特殊身份者有着颇大的兴趣,“那便按照你所说。高品轩,你吩咐下去,五百人灭火,五百人留守,其余的两千兵力,分成四组,每组五百人,分别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所言的确非虚;且何止非虚,甚至不待她与阳寒麝整装待发,跟在后头,向南行的部队已经发生骚动,朱雪槿与阳寒麝默契对视之后,几乎同时拔步而去,速度极快,不分上下。高品轩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此时再望着朱雪槿的工夫,忽然对她改观很多;甚至他想着,如若不用什么手段,让朱雪槿与阳寒麝在一起,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些年来,就算是一直陪伴在阳寒麝身边的自己,也不曾与他有过如此的默契。 其他几个方向的士兵,前行数里未发现问题,很快都回了来;而南行的五百士兵,已经与阳寒麝、朱雪槿、高品轩三个将埋伏在这附近的贼匪全数拿下;尽管他们个个五大三粗,壮实的紧,又是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阳寒麝带的这些士兵却未有半分胆寒,在捉拿贼匪的过程中,表现的十分英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69、便是从那时开始(下)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使薛南烛去给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医治,自己则跟着阳寒麝与高品轩,来到了将众多贼匪绑的严严实实的空地上。这样数来的话,贼匪数量约莫一百人左右,个个壮硕的老牛一般;朱雪槿的眼神在贼匪中间流连,耳边飘过那些贼匪口中难听的谩骂声;其中自然不乏是专门骂她的——什么辽国的夏国狗一类;不过这些朱雪槿充耳未闻,她依旧仔细的在贼匪之中搜索着,一旁的阳寒麝则带着些兴趣的望着朱雪槿,一方面想知道她的能力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好奇,一个女子,被这些大男人骂这样难听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能继续跟着自己的内心而行,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终于,朱雪槿的目标锁定在一个甚少开口,只是一直锁着眉头的男子身上;这男子四十上下的样子,身形极其健硕,肤色较其他人要白皙些;他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阳寒麝身上,却不看自己与高品轩一眼;看起来似乎不经意,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内里分析着这个一直未开口的大皇子,究竟在想什么。 朱雪槿也不多说,不在任何人的掩护下便直接上前,拉出了人群中的那名男子;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名男子的手臂时,立即有一旁的贼匪们开始群起而唾之,朱雪槿不疾不徐的抽出锦帕,一面擦拭着,一面冷着脸将那男子生生拉了出来,让他站在离阳寒麝不远的地方,这才对着阳寒麝道,“大皇子,这位便是领头的那个了。” “放开张三哥!”底下被绑住的那些贼匪开始暴动了,立即有包围着的士兵上前,压制住他们;可压制了他们的人,还是压不住他们的嘴,他们依旧在恶毒的诅咒着朱雪槿,用他们所知道、所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 朱雪槿依旧选择充耳不闻,好像那些都与她一点干系没有一般;被贼匪唤作张三哥的男子冷哼望着朱雪槿,同样啐了一口,道,“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三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阳寒麝却望着朱雪槿,看着她身上那些恶心的唾沫,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先对其道,“你先回营帐收拾一下,出来再审也不迟。”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扭头便走。 张三对着朱雪槿的背影,依旧远远的啐了一口,似乎对朱雪槿最是不屑,口中还叨叨着,“什么辽国最厉害的女子,我呸!不过是夏国养的一条狗而已,不止是狗,还是个内讧狗,专门挑母国的子民来害!试问苍天饶过谁,朱雪槿,朱烈,你们朱家满门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闭嘴!”随着阳寒麝这一声出口,他的宝剑已经抵在了张三的脖颈之上,只要再稍稍用力,立刻就能给他的脖子开一道不小的血口子;张三却临危不惧,挑着眉头对阳寒麝道,“夏国大皇子,你可千万别是个草包,下手啊,你现在立刻就下手啊,不然你就不是个男人!” “真是放肆,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高品轩迅速绕到张三身后,对着他的后小腿就是狠狠的一脚;张三腿部吃痛,一下没稳住,便跪了下去,高品轩冷冷开口,道,“大皇子留你狗命,是有事询问,你当你是谁,大皇子真的不敢杀你?” “你问什么,我也不会说,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张三努力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高品轩踢的跪在阳寒麝面前;后来,为不跪,张三索性直接侧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过头,也不说话;底下被捆住的那些贼匪全都叫好,好像这场仗他们完全不是被俘虏,而是打了个大胜仗一般;这可着实气坏了高品轩,可抬头看阳寒麝的工夫,阳寒麝却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没什么其他表情。 朱雪槿总算是换好了一身新衣服,清爽的回来之后,见局势如此,她倒也不心急,只是上前,先对着阳寒麝拱手道礼,后立在他身旁,对着面前明显在耍无赖的张三,一字一顿道,“张三,你以为你这般,我们便拿你没辙了是吗?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找不到你的老巢,还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你们可以杀了我啊,我并不怕死。”张三抬起头,望着朱雪槿,双眼透露出无限的恨意。 “你是不怕死,”朱雪槿轻轻松了口气,微微扬着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道,“那不知你这一百个兄弟,可是个个都不怕死?听说贼匪最讲的就是义气,若我们杀了你们这些兄弟,当然,你肯定也活不成,然后再把你们的头一个一个的取下来,分别挂在我们兵营的四周。这可是一百多个人头啊,他们损失了一百多个兄弟,还被这般羞辱与凌辱,一般人都受不了吧。” 朱雪槿说着这话的工夫,张三的脸便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嘴唇也抖动的根本无法掩饰;朱雪槿见状,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届时余下的所有贼匪,肯定都是铁了心的要给你们报仇,当他们举兵来攻打我们之时,我们哪里还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去找他们在什么地方,直接一举歼灭了,这岂不是更加快哉?” “你这蛇蝎毒妇,你……你不得好死!”张三惨白的脸色,被朱雪槿气的浑身发抖。 “先别管我的死法,现在是你会先不得好死,或者说……你们所有人,包括今日不在这里的,都会不得好死,”朱雪槿说着,又一拍手,道,“或者我还有个提议,大家都不用死,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张三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却并非否定。朱雪槿笑笑,眨眨眼,接着道,“我先来问你,你是他们之中的小头目,还是大头目?这个我要先知道,才能说下面的话。” 张三头也不回,只简洁明了道,“先放了我这些所有的兄弟,我才会说。” “你简直痴人说……”高品轩当真有些被这个张三气着了,夏国的士兵好不容易生擒了这一百多人,他们在此谩骂半晌,又吐得朱雪槿满身皆是,如今还想走? 不过“梦”字还未出口,朱雪槿已经先行开口道,“好。” “雪槿姑娘!你可问过大皇子的意见!”高品轩刚刚对朱雪槿有的好感,又消失了大半;朱雪槿回过头,眼神望向阳寒麝,但见阳寒麝依旧那个冷漠的样子,只是点点头,又转头对张三道,“张三,你也看到了,我们大皇子都点头说好,接下来,你可是要好生配合了。” “哼,只要你们说话算话,我张三自然不会输给你们。”张三说着,望向那余下被绑的一百多人;果不其然,已经有士兵在阳寒麝的吩咐下,去给他们松绑,且驱赶着他们向外走;不过他们似乎不愿走,依旧吵吵嚷嚷的,要张三一起走才是,不然就拼个你死我活。朱雪槿摊开手,对张三道,“这下,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了?” 张三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对着自己那些兄弟大声吼道,“要你们走,你们就快些走,头也不要回!我很快就回去!” 看来张三的话在贼匪之中,威慑力是极大的;他此番虽然说得很少,但至少那些本来要闹事的贼匪,都乖乖的跟着士兵们一道走了。很快,热闹的空地便安静下来,朱雪槿蹲下身子,对着坐在一旁,微微侧着头、又死死闭着嘴的张三道,“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朱雪槿,你凭什么觉得什么事情你都志在必得?”张三回过头,依旧带着彻骨的仇恨,死死盯着朱雪槿,那微微亮出来的牙,犹如野兽的獠牙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倒朱雪槿,用那最尖锐的牙刺穿她的脖颈,“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在这里,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如今,不需要威胁,”朱雪槿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极其自信道,“说一不二是一个将帅应有且必有的品质,无论是将军还是山大王,都是一样的。” “你……”张三死死咬着牙,一副拿朱雪槿没办法的样子;后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是软了下来,“好,我便告诉你就是。我们一直活跃在夏辽边境,就是因为不满这百年来,辽国都是夏国的附属国一事。我大辽人强马壮,完全可以靠自己成事,就连夏国的军事,我大辽都占了大半。既然如此,为何辽国不吞并夏国,而是甘心为奴呢?大辽之人永不为奴,永不为奴!” “张三,这便是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与夏国结盟,辽国便是被奴役?”朱雪槿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摇头道,“其实并非如此,夏国经济繁盛,军事较弱;辽国是军事大国,但经济却是跟不上。辽国与夏国并非是主仆关系,而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你试想一下,就算辽国侵占且吞并夏国,又能比现在好多少?作为一个王,自然要更多的为己国的百姓考虑,如若不是必要,谁愿意打仗?谁愿意一直过兵荒马乱的日子?你也定是有妻儿的,你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儿在战争之中孤苦无依吗?” “我……”朱雪槿一番话,似乎戳到了张三的痛处;他咬咬下唇,使劲摇摇头,又道,“你这不过是安慰自己之言而已,实际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我们兄弟三人,组建反夏军,一直在这附近挑起争端,就是想让大王看到,如果他想要攻打夏国,我们愿做先行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王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为保夏国子民而伤害我们?” 兄弟三个。看起来,带头的是三个人,而这个张三,就是其中一个。从话语之中得到这个线索之后,朱雪槿又接过话来,继续道,“大王不愿伤害任何本国子民,包括你们。可若因为你们这一小群人不停的滋事,而闹的夏国与辽国分裂,日后要兵戎相见,那样,难过的就是大部分的辽国子民了。大王自然不愿伤害你们,可是你们,真的是先伤害了大王的心,不是么?” “歪理,谬论,我们就是被大王放弃了。”张三冷哼一声,接着道,“的确,可能出动我们所有人,都不敌这三千夏军,但是……能杀一个便是一个,杀了一个,便是我们为辽国多做了一分贡献!我们为自己的死而骄傲与自豪!” “算了,和你说不通,”朱雪槿摇摇头,后直视着张三的双眼,认真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就凭你,还想见我们老大?真好笑……” 张三冷冷一笑,还来不及说接下来的话,阳寒麝已经接过话来,冷漠着开口道,“那如果带上我这个夏国大皇子呢,可是有资格?” “大皇子!”高品轩的脸登时都绿了,而与此同时,回望着阳寒麝的朱雪槿,脸同样也绿了。 张三的脸色闪过一刹那的惊异,不过很快回归不屑,冷笑着道,“夏国大皇子,哼,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我等山野之人,可是……” “废话少言,你便直说,若我同行,可否相见。”阳寒麝言简意赅,也实在懒得和张三说这许多废话。 “那是自然,”张三的嘴角含着一个不可说明的笑意,这也是他被俘虏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不知道夏国大皇子,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闯我们的贼窝了,就凭你们二人之力。” 张三的话中之意很明显,二人,指的就是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甚至都没有把高品轩算进去;阳寒麝低垂着眼睑,看都懒得看张三一眼,只道,“别说二人,一人我亦无所畏惧。只怕你这空有贼心,未有贼胆,不敢让我前往。” “我?哼,欢迎之至。只是夏国大皇子,届时没人保护,你若命丧我这贼窝,岂不是有点亏?”张三斜着嘴角,好像看到了一个马上就要步入黄鼠狼之口的弱鸡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0、便是从那时开始(尾)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你够了!怎的这般与我国大皇子讲话,你是什么身份!”高品轩已经无法忍耐阳寒麝再受到这样的侮辱与挑衅了,上前一脚踹在张三的身上;见他应声倒地,又抽出宝剑,抵在张三脖颈上,威胁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找不到你们老巢了吗?那些刚刚离去的贼匪,我们随便找个人跟着一直走,难道会寻不到?” 其实此时此刻,朱雪槿已经抱着议和而非打仗的心态;一来,虽然这群贼匪在夏辽边境多番欺压百姓,掠夺财产,可并未有大的作奸犯科之说;二来,他们毕竟是辽国人,刚刚又听了张三的诸多陈词,想来他们此番怎的也是一心为辽国着想,只不过他们想的方向错了而已。 朱雪槿尚未开口,阳寒麝已经抓了一下高品轩的手臂;高品轩回头,见阳寒麝示意他莫要如此,唯有气呼呼的收回了宝剑,重新站回原处。阳寒麝望着灰头土脸依旧带着不屑的张三,冷漠开口,道,“你可知为何我要留你狗命,而且放了那些贼匪?” “呸。”张三啐了一口,没有答话。 阳寒麝不以为意,继续道,“看你这个年纪,该是听说过辽国从前有个铁血公主。” “那是自然,”听闻到铁血公主的名号,张三的表情都由不屑瞬间变得肃恭起来,好像生怕亵渎了一般,“铁血公主可是我们三兄弟最最崇敬之人,她于战场上的那种种果断与决绝,策马驰骋的那种风度,还有天生的霸气,那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风范。” “她是我的母亲,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辽国的血液。”阳寒麝依旧冷冷的这般说着,完全不去在意张三已经完全呆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的傻傻模样。 “你,你……你是铁血公主的儿子?!”张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般;他的眼神之中忽的有泪光闪烁,死死咬着牙,他还是有些不信,“我是听闻铁血公主嫁去夏国,那是不可违抗的圣命,这此之后,铁血公主便完全消失了。若铁血公主依旧在此的话,辽国早已把夏国作为归属国收下!你若是铁血公主之子,你可能够感受到她的用意,她的理想,她的蓝图?” “你又不是母亲,怎知母亲的心意。”阳寒麝说着,摆摆手,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只要见你们带头的。在兵戎相见之前,若能够说通便是,若说不通,那我们只能战场上见。” * 阳寒麝本已经更衣睡下,却忽的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敏感的起身,大声唤道,“是谁!” “大皇子,是我。”朱雪槿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阳寒麝总算放下一颗心;他起身,将大氅披上,后点燃油灯,道了句,“进来。” 朱雪槿推门而入的时候,面儿上神色复杂;她先礼貌的福身问安,后也不多说其他,直入主题道,“大皇子,此番前往贼匪头目之处,大皇子也要跟去,是否有些欠考虑?毕竟大皇子您身份尊贵,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状况便是无法控制的了。” 阳寒麝没有说话,反而走到一侧,拿着宝剑,在手里颠了颠之后,一下便出鞘,下一瞬间,那锋利的剑尖已经指向了朱雪槿的脖颈;朱雪槿甚至能感觉到剑风,以及剑尖传来的有些冰冷的温度;只不过她却毫无畏惧,直直的望着阳寒麝,开口道,“大皇子此番是想告诉雪槿,您可以保护自己,是吗?” “我可以保护我们。”阳寒麝这般纠正道,后望向朱雪槿,眼神之中,似乎荡漾着回忆的涟漪,“你可是忘了,当初在殷国水战之时,是谁救下你?” “雪槿不敢,”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道,“大皇子的能力雪槿从未怀疑过,只是明日毕竟你我二人前往,并无他人保护,雪槿希望……大皇子还是要万事小心的好,贼匪本身也不是什么君子,说话可以不作数的,大皇子不可尽信。” 阳寒麝颔首,朱雪槿想了想,有些在意的开口道,“大皇子,雪槿尚有一事。高侍卫与大皇子向来是影不离形,这一次那张三特意要求高侍卫不可跟随,不知高侍卫他……” “高品轩的行踪,有时候我都掌握不到,区区一个张三,又能如何。”对于高品轩,阳寒麝倒是完全信任的;就算想尽办法的阻止,高品轩也一定能够在他们身后悄悄跟随——就更别提以张三如今的状态,怎样才能阻止得了高品轩。 朱雪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小瞧了高品轩;刚刚在张三提出只让她与阳寒麝前往的时候,高品轩那青筋暴出的额头,以及种种像是就要失控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张三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无法跟随;而阳寒麝独独留的高品轩看守张三,同样是有目的的,怕就是要让张三能够毫无戒心的相信,高品轩已经因此而气急败坏,让张三得意起来;人啊,只要得意起来,一定会露出什么马脚的。 不简单,这一主一仆都非常不简单。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拱手,恭敬道,“既然如此,雪槿便安心了。有高侍卫在,安全自然又有了一大步的保障。时候不早,雪槿告退,大皇子好生休息,明日一早,雪槿再来请安。” 阳寒麝挥挥手,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笑意,默默道,“嗯,发现了么。” *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已经整装待发,干净利索的立于帐篷之前,准备叩门向阳寒麝请安的工夫,一旁守卫的士兵却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道,“朱姑娘,大皇子已前往高侍卫所在之处,要小的通知您,到了之后也速速赶去。” “谢谢这位大哥。”朱雪槿一面拱手言谢,一面扭头抓紧就走;抬头望了望日头,这会儿太阳尚有半个隐藏于山中,也就是个卯时左右的样子,阳寒麝昨夜休息的时候已近子时三刻,怎生起的这样早。 朱雪槿匆匆赶到的工夫,张三已经被松了绑,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高品轩阴沉着脸色立在一侧,倒是颇有几分阳寒麝的风范;朱雪槿几步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问安,阳寒麝颔首,后扭头对张三道,“人齐了,走。” 张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每每经过一排士兵前,便吹个口哨,十足的流里流气;阳寒麝与朱雪槿在其后默默跟随,没人说话;张三走出老远,还回头,笑嘻嘻的望了望已经快看不清人影的高品轩,后一面走着,一面道,“你们这个高侍卫,还真是极盛气凌人,我张三最看不惯他这种人。” 阳寒麝与朱雪槿没人搭他的话,也没人理他。张三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只是心情不错的走在前头。他身后的可是夏国大皇子,不管怎么说,昨夜的奇袭虽然没有凑效,但他可是安稳无恙的救下那些弟兄,自己也毫发无伤的回了来,又顺道带回了夏国大皇子,这是怎样的大功一件呀。 朱雪槿与阳寒麝这一路都在观察着地形;此处已经位于夏辽边境,或者说,再向前,便已经是辽国境内,归辽国管辖;四周都是黑苍苍的大山,山间羊肠小路,一不留神,极容易迷路。或许这也是这些贼匪选此为址的目的,若行军至此,遭遇贼匪从上向下的伏击的话,别说是三千士兵,三万都要葬身于此。 终于在群山之中,一处陡峭的山腰上,一个寨子的模样逐渐显现;朱雪槿的手不经意的就放在肩膀上背着的弓上,这一细节被张三瞧见,他忍不住笑道,“一会儿到了寨子口,你们二人都不能带任何武器进去。” 没有武器傍身,那不是羊入虎口?朱雪槿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开口道,“为何不让带武器,难不成你们贼寨那样庞大的人口,还怕我与大皇子两个不成?” “规矩就是规矩,我知道你向来深谙兵法,不过激将法这一套,对我无用。”张三说着,吹着口哨走在前头;阳寒麝与朱雪槿双双对视,默契的发现彼此的头顶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不少人,那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给大山镶了一层黑色的边。 阳寒麝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他敢来,便已经想到了一切后果,“交也可以,你只记得,必须带我见到你的老大。” “我们大哥想要见大皇子的执念,可是要大过大皇子的。”张三说着,这一次,口哨的声音极大;四面八方响起了雷动一般的欢呼声,因为有些混乱,朱雪槿大约能听到的就是他们在庆贺着张三的无恙归来。 在寨子门口,不负众望的,朱雪槿和阳寒麝被一群贼匪包围起来,两人将武器纷纷放下,见那些贼人径自笑的开心,阳寒麝毫无反应,依旧冷着一张脸;朱雪槿可是气的要命,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过事已至此,除了隐忍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望在身后偷偷跟随的高品轩,能够在关键时刻出来,最起码,要救下阳寒麝才是。 这种不安和不详的预感已经将朱雪槿完全笼罩,倒是阳寒麝,依旧冷冷淡淡的,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干,只是对一旁不知何时也跟着欢呼起来的张三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就连朱雪槿都已经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可阳寒麝依旧如此冷静;张三心中有了自己的算计,屏退一干围上来的贼人,后道,“那便请吧。”后自行在前引路;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了,阳寒麝和朱雪槿已经犹如刀俎上的鱼肉,谅他们二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反正武器都已经被缴了。 “喂!”才走出三五步的样子,阳寒麝忽的这般冰冷的开了口;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冷淡的语气,而是带着明显的警告,对着身后不远处拿着他的宝剑开始比比划划的贼匪,阴冷道,“别动我的宝剑。” 只这一句,那本来还比比划划的贼人忽然吓得宝剑脱了手,阳寒麝身上天生带着的那种王者的霸气,让人忍不住的臣服,这一点,朱雪槿深有体会。见那贼人悻悻的捡起宝剑,倒是没有继续比比划划,而是不再看阳寒麝,阳寒麝这才接着跟张三一路向前行,面色阴沉的很。 “大皇子似乎很在意您的剑。”朱雪槿说着,忽的念起阳寒麝在皇子所的房间之中,收藏了很多宝剑;可在她印象里,他一直不离身的,便是这一把——也不是从不离身,他曾经借过自己一次,就在那次对于殷国王宫的屠杀中。 “这是母亲所赠,意义非凡,轻易不喜让他人触碰。”阳寒麝说着话的工夫,也能让人听得出,他的确已经处于暴怒之中,只不过一直在隐忍,但是似乎也快要到极限了。 这柄宝剑,是敬妃还被称为铁血公主之时,驰骋沙场所用之剑,她用她引导了多少场的胜利;这也是阳寒麝从小便最渴求最想要的礼物,敬妃终于在阳寒麝十二岁的生日时候,亲手交给了他,从此之后,他如何都不愿离身,就算是武道老师亲自教授,他也不愿让老师碰到这柄宝剑,毕竟,这算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借给朱雪槿那一次,是第一次的意外;而这一次,便是第二次。若说第一次他是心甘情愿,他是为宝剑饮血,可这一次,他可当真是心不甘情不愿了,也难免心中有些烦躁。朱雪槿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莫要焦急,一切待我们见过他们的老大之后,再作定夺吧。” 朱雪槿越想张三昨夜的话,以及今日的表现,便越觉得不对劲;今日的他,种种作为,似乎都特别刻意,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一般;念及此,她倒是完全忘记了阳寒麝向来不喜与别人太过接近,反而特别的靠近了他,用最低的声音道,“大皇子,你可觉得这张三,今日与昨夜好像判若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1、信任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似乎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阳寒麝不会对她的靠近有任何的不适感,这是对敬妃都没有过的;他也微微低了声音,回道,“他好像故意的在惹怒我们。” 故意?没错,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朱雪槿颔首,接了话道,“他到底是想试探什么?试探高侍卫是否在身后?” “不像是如此,”阳寒麝说着,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前方不远处的张三,“他们似乎对我母亲很是敬佩,昨夜说到之时,你可曾见到张三眼中泛起的涟漪?” 自然见到了,朱雪槿颔首,道,“且听闻张三话意,似乎他们之前好像追随过敬妃娘娘一般。如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一会儿的会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残暴的场面了。” 说归说,猜归猜,一切都要等事实放在眼前才是。所以当朱雪槿和阳寒麝两个站在贼匪首领面前,看着对面坐在虎皮椅子上,年纪同样四十上下,可却干瘪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男子时,都是一副讶异的样子——没错,这一次,连阳寒麝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情了,这哪里有一个首领的模样,似乎他随便一掌拍过去,这男子都要随风飘上一阵。 若不是张三的那句“大哥”出口,两人还是反应不过来;张三却恭恭敬敬的对那男子拱手,道,“这妞儿是朱烈的女儿朱雪槿,我们并不陌生;而这位公子,正是夏国大皇子,也是此番敌军主帅。” 张三对着首领介绍完朱雪槿与阳寒麝,这才对着他二人道,“这便是我们的大哥,我张三说到做到,没错吧?” “就你二人前来?胆子也是不小。”首领嘴角横过一丝冷笑,后不待两人开口,直接大声道,“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个绑起来!那些先回来的人可是说了,昨夜被五花大绑的放置于军营中,今日,我便先为他们出这口恶气!” “谁敢!”阳寒麝蓦地将这二字吼出口,倒是当真惊着了已经围上来的贼匪们;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阳寒麝所震慑住了;张三趁机到了首领身旁,对他耳语几句;首领听完之后,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再度开口间,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先都退下。” 眼见着围上来的一群人都退了下去,朱雪槿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再回望首领的时候,却发现首领的眼中竟与昨夜的张三一般,泛着涟漪,此时此刻,她是越来越肯定,这二人——不,可能算上这整个山寨,可能都与之前的铁血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在下李治。”不曾想,那首领好像换了个人一般,忽的便正色起来,开口便道,“若你当真是铁血公主之子,那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说。”阳寒麝惜字如金,双目敏锐的回望着贼匪首领李治,心中倒想到了他要问什么;夏国书库之中,有一本尘封已久的兵书,那是敬妃所著,将她对行军打仗的心得都写了进去,且与同一时间将军们所著的兵书,有许多不同之处。自然,在夏国,这兵书并不受人重视,正如敬妃也完全是冷宫之妃一般;可若对于敬妃曾经的拥护者,他们一定耳熟能详,甚至牢记心中——这便是阳寒麝的想法。 事情也正如阳寒麝所料一般发展,果不其然,李治一开口,便是如此问题,“行军打仗之中,如何预知胜利。” “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 朱雪槿有些讶异的望着阳寒麝,毕竟这些都是自己从未从书中读过,也从未从朱烈口中听过的;而阳寒麝这般的侃侃而谈,倒是让她心中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来,眼神都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柔和下来;而李治则更是如此,紧紧攥着拳头,又开口道,“一个明智的国君,如何才能不危害到军队行动?” 阳寒麝张口便来,毕竟敬妃所著的传君兵书,他从小便倒背如流,“不了解军队不可以前进而硬让军队前进,不了解军退不可以后退而硬让军队后退,此为束缚军队;不了解军队的内部事务而去干预军队的行政,就会使将士迷惑;不懂得军事上的权益机变而去干涉军队的指挥,就会使将士疑虑。若军队既迷惑又疑虑,那么无论是行进还是防守,都是必败。这就是所谓的自乱其军,自取败亡。” 李治眼中闪着泪花,开口接话道,“传君兵法第五章,第四条,善于作战的人,先要做到不会被敌战胜,然后待机战胜敌人。不会被敌战胜的主动权操在自己手中,能否战胜敌人则在于敌人是否有隙可乘。所以,善于作战的人,能够做到自己不被敌人所战胜,但不能绝对保证自己一定会战胜敌人。所以说,胜利可以预知,但并不能强求。要想不被敌所战胜,就要组织好防御;要想战胜敌人,就要采取进攻行动。采取防御,是因为敌人兵力有余;采取进攻,是因为敌人兵力不足。善于防御的人,隐蔽自己的兵力如同深藏于很深的地下;善于进攻的人,展开自己的兵力就像是自重霄而降。这样话,就能够保全自己,达到全胜的目的。” 阳寒麝见李治如此,心下倒是愈发的平静,接着开口道,“传君兵法第五章,第五条,预见胜利不超过一般人的见识,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激战而后取胜,即便是普天下人都说好,也不算是高明中最高明的。这就像能举起羽毛称不上力气大,能看见日月算不上眼睛好,能听到雷声算不上耳朵灵一样。前人所言善于作战的人,总是战胜那些容易战胜的敌人。因此,善于作战的人打了胜仗,没有使人惊奇的胜利,没有智慧的名声,没有勇武的战功。他们求取胜利,不会有失误;之所以不会有失误,是由于他们的作战措施建立在必胜的基础之上,是战胜那些已经处于失败地位的敌人。善于作战的人,总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放过击败敌人的机会。所以,胜利的军队先有胜利的把握,而后才寻求与敌交战;失败的军队往往是先冒险与敌交战,而后企求侥幸取胜。善于指挥战争的人,必须掌握‘自保而全胜’的规律和原则,这样才能够掌握胜败的主动权。” 阳寒麝此方话音才落,身后忽的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与李治的不同,带着一分儒雅,“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候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敬妃所著兵法,皆是简文;毕竟以敬妃的造诣,文言她是断断写不出的;阳寒麝的眼光追随着这个逐步从门口走向李治身边的男子,他看起来也与李治一般的年纪,却是风度翩翩,一袭青衣一把羽扇,面庞之中透露出诸多清秀,与一般的辽国男子大有不同,他回望着阳寒麝,淡淡一笑,接着开口道,“传君兵法虚实篇第一章,凡先占据战场有利位置等待敌人的就主动安逸,后到达战场有利位置仓促应战的就被动疲劳。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能使敌人自动进到我预定地域的,是用小利引诱的结果;能使敌人不能到达其预定地域的,是制造困难阻止的结果。在敌人休息时使之疲劳,在敌人粮食充足时使之饥饿,在敌人驻扎安稳时使之移动,关键是要触及到他不得不为我所动的地方。行军千里而不劳累,因为走的是敌人没有部署的地方;进攻而必然会得手,因为攻的是敌人没有设防的地方;防御而必然能稳固,因为防守的是敌人必来进攻的地方。所以善于进攻的,使敌人不知道怎么防守;善于防守的,使敌人不知道怎么进攻。微妙,微妙到看不出形迹;神奇,神奇到听不到声息;所以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者。前进而使敌人不能抵御的,是因为冲击它空虚的地方;撤退而使敌人无法追击的,因为行动迅速使敌人追赶不上。我方若想打,敌人即使高垒深沟也不得不脱离阵地作战,这是因为攻击到了敌人必救的要害之处。我方若不想打,虽然像‘画地’一样构筑一种毫无意义的防御,敌人也不会来攻,这是因为我方已将敌人调往其他方向。示形于敌,使敌人暴露而我军不露痕迹,这样我军的兵力就可以集中而敌人兵力就不得不分散。我军兵力集中在一处,敌人的兵力分散在十处,我军就能用十倍于敌的兵力去攻击敌人,这就造成了我众敌寡的有利态势。能做到以众击寡,那么同我军当面作战的敌人就有限了。我军所要进攻的地方敌人不得而知,不得而知,那么他所要防备的地方就多了;敌防备的地方越多,那么我军所要进攻的敌人就越少。所以防备了前面,后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后面,前面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左边,右边的兵力就薄弱;防备了右边,左边的兵力就薄弱;处处都防备,就处处兵力薄弱。之所以兵力薄弱,就是因为处处去防备别人;之所以兵力充足,就是因为迫使敌人处处防备自己。所以,能预知交战的地点,预知交战的时间,那么即使相距千里也可以同敌人交战。不能预知在什么地方打,不能预知在什么时间打,那就会左翼不能救右翼,右翼也不能救左翼,前面不能救后面,后面也不能救前面,何况远在数十里,近在数里呢?敌军虽多,可以使它无法同我较量。所以,要仔细策划一下,来分析敌人作战计划的得失;要挑动一下敌军,来了解敌人的活动规律;要侦察一下情况,来了解哪里有利哪里不利;要进行一下小战,来了解敌人兵力虚实强弱。所以伪装佯动做到最好的地步,就看不出形迹;看不出形迹,即便有深藏的间谍也窥察不到我军底细,聪明的敌将也想不出对付我军的办法。根据敌情变化而灵活运用战术,即使把胜利摆在众人面前,众人还是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人们只知道我军用来战胜敌人的方法,但不知道是怎样运用这些方法取胜的。所以每次战胜,都不是重复老一套的方法,而是适应不同的情况,变化无穷。用兵的规律好像水的流动,水的流动,是由于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用兵获胜,是由于避开敌人的‘实’而攻击敌人的‘虚’。水因地形的高低而制约其流向,作战则根据不同的敌情而决定不同的战法。所以,用兵作战没有固定刻板的战场态势,没有一成不变的作战方式。能够根据敌情变化而取胜的,就叫做用兵如神。五行相生相克没有哪一个固定常胜,四季相接相代也没有哪一个固定不移,白天有短有长,月亮有缺有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2、身份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能够把母亲的兵法以文言的形式译出,阁下是?”这是阳寒麝第一次对这个寨子中的人有些敬佩之意了;也或许他的武艺一直不错,文却总是差了一点,所以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有着一点点的好奇和钦佩。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在下向昆仑。”文质彬彬的向昆仑对着阳寒麝拱手,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阳寒麝与朱雪槿都惊呆了,“也曾是铁血公主的军师。” 敬妃的军师……如今沦落到此做贼匪?朱雪槿不禁唏嘘,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向叔叔,何以沦落至此……” “何谈沦落,”向昆仑微微笑着摇摇头,“这本就是铁血公主曾经的梦想,不过是辽国抛弃了她,可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她,她无法完成的梦想,我们会继续替她完成。” “这位夏国大皇子正是铁血公主之子,如今铁血公主已经嫁入夏国王宫之中,你们若一直如此,困扰的也会是你们曾经最最崇拜的公主。”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余光却一直瞟着一侧的阳寒麝;因为她非常敏感的发现,刚刚阳寒麝的眼光中有一刹那的闪亮,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 “大哥,三弟,我可否单独与大皇子谈谈?”向昆仑并未理会朱雪槿这番明显笼络的话,而是回过头,这般对李治与张三说道。 李治自然明白向昆仑之意,颔首的工夫,向昆仑对着阳寒麝做了“请”的姿势,意在让他与自己一道出去。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摇摇头,如今就算李治三人都说明从前是敬妃的手下之人,向昆仑看起来还是敬妃的亲近之人,但是空口无凭,朱雪槿实在无法相信他们,自然也就不放心阳寒麝这般跟着向昆仑前进,谁知道前方到底是否为陷阱,她怎能让阳寒麝自己犯险。 “我要与朱雪槿同行。”阳寒麝明白朱雪槿的意思,也默认了她的想法;接着这般对向昆仑道,“我二人既一起来,自然何时,发生何事都要在一起,不能分开。” 向昆仑深深的望着阳寒麝,继而道,“如果我要与你相谈的,是公主的私事,你可也愿意与这位朱姑娘分享?” “我对朱雪槿,坦坦荡荡,无所不言。”阳寒麝回应了向昆仑的话,丝毫不以为意道,“既然我选择信任她,便是事无不可对她言,也不必劳烦你多番费心。” 坦坦荡荡,无所不言。这八个字听在耳中,忽的让朱雪槿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感动。向昆仑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二位随我来。大哥,三弟,我等先告辞了。” * 向昆仑带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路沿着山寨的小路,到了山寨的峰顶;此处是附近山崖的最高点,屹立于此,可以看得到附近的小镇,那冉冉升起的炊烟,飘飘渺渺的插入云霄;红砖绿瓦,在青山绿水之中,倒也煞是好看。三人便这般无语的沉默着,直到阳寒麝终于忍耐不住,毕竟刚刚向昆仑说了句,会与敬妃有关,他的心便一直挂牵着。 “你说你曾是母亲的军师,何以证明。”在从向昆仑口中听说一切之前,阳寒麝需要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而对于阳寒麝的这番问话,朱雪槿很明显的认同,且一直观察着向昆仑的神情。 向昆仑的笑容之中带着温婉,又有些苦涩,他开口,道,“传君兵法,便是我与公主共同杜撰。公主擅战,我擅书,第一本手抄本,就是我亲自所书。只不过……如今早便遗失了。” “既然全部是你亲自所书,那你来说说,兵法第十章,地形篇。”这是当初对于阳寒麝来讲,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敬妃耐心的教了又教,他才慢慢领悟出来。这也是阳寒麝所认为的,传君兵法之中,最难的一篇;如若向昆仑能够答出来,那他对向昆仑的身份,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向昆仑摇头笑笑,开口便道,“形有‘通形’、‘挂形’、‘支形’、‘隘形’、‘险形’、‘远形’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可以来的地域叫做‘通形’。在‘通形’地域上,应先占领视界开阔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有利。可以前出,难以返回的地域叫做‘挂形’。在‘挂形’地域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就可以突然出击而战胜它;如果敌人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返回,就不利了。我军前出不利,敌军前出也不利的地域叫做‘支形’。在‘支形’地域上,敌人虽然以利诱我,也不要出击,而应率军假装败走,诱使敌人出来一半时再回兵攻击,这样就有利。在‘隘形’地域上,我们应先敌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以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先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就不要去打;如果敌人没有用重兵封锁隘口,则可以不去打。在‘险形’地域上,如果我军先敌占领,必须控制视界开阔的高地,以等待敌人来犯;如果敌人先占领,就应引兵撤退,不要去打它。在‘远形’地域上,双方地势均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就不利。以上六条,是利用地形的原则。这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军事上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必败的情况。这六种情况,不是天时地理的灾害,而是将帅的过错造成的。凡是地势均同而以一击十的,必然败逃,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的,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的,叫做‘陷’。偏将怨怒而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擅自率军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帅懦弱又无威严,治军没有章法,官兵关系混乱紧张,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手中又没有掌握精锐部队,叫做‘北’。以上六种情况,是造成失败的原因,是将帅重大责任之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判断敌情,为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失败。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战略上需要并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不敢下决心打,坚持打是可以的。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说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企求战胜的名声,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待士兵像对婴儿,士兵就可以跟他共赴患难;对待士兵像对爱子,士兵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对士兵厚待而不使用,溺爱而不教育,违法而不惩治,那就好像娇惯坏的子女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只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敌人不可以打,胜利的可能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以打,而不了解自己的部队不能打,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打,也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他行动起来决不会迷惑,他的战术变化不致困窘。所以说,了解对方,了解自己,争取胜利就不会有危险;懂得天时,懂得地利,胜利就可保万全。” 阳寒麝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冷漠、到了如今的震惊;不得不承认的是,面前这个叫做向昆仑的男子,的确有不小的本事。当初敬妃给他讲这一段的时候,都未如此的清晰明了;而如今,在一个贼寇的口中竟然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让人茅塞顿开;朱雪槿在一侧,也是收益不小,传君兵法一书,在辽国并未得见,如今听到他们这些的教导,朱雪槿倒是也受益良多。 等不到阳寒麝开口,向昆仑眼神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甚至带着些悲伤的接着开口道,“我以文言译之,便是——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故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尚有你曾说过的形篇,我也曾为公主以文言译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人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向昆仑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眼眶红了又红,似乎有千万心事,但却不知该与谁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他的侧面看起来与敬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样坚毅的脸庞,一如从前那个与自己争起上下来就没完没了的倔强公主。向昆仑叹口气,又道,“如何,大皇子,这下,你可否相信,我真的是公主的军师了。” 阳寒麝颔首,看了朱雪槿一眼后,问出了与她一般的问题,“既然你曾是辽国的大英雄,何以如今要如此。” “为公主报仇。”向昆仑这五个字,同时引起了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人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3、化干戈为玉帛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 这倒是弄得朱雪槿都带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三缄其口之后,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对阳寒麝道,“你所言的,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这些,是我曾于公主有过分歧,后来几经磨合,方才定下的。为此,这也是我为她译下的第一段。” 向昆仑这一次的叹息声倒是有些重了,想起前事之时,却让他恍若隔世,“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阳寒麝阴冷着脸色,并未接话;朱雪槿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向昆仑说这些,似乎有所指;而且那指向,是阳寒麝最最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的。不过向昆仑却好像沉溺在回忆之中一般,还在说着,“当时,有一场战役,我们本是苦战,可最后是公主念起了火攻之术,后大获全胜。凯旋回宫后,公主特意召唤我前往,炫耀一般的将此事从头说与;我与公主也就此次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火攻,写下了传君兵法的第二十章,火攻。” 火攻篇,关于这一章,阳寒麝记忆深刻;因为他还记得,敬妃对他说与这个章节的时候,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阳寒麝从小,就极难看到敬妃那般开朗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那是他得到夏王夸奖时候,敬妃都不曾露出过的笑意;念及此,阳寒麝心中更是有些愤怒,而向昆仑却完全无法察觉,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火攻的形式有五种:一是火烧敌军的人,二是火烧敌军的军需物品,三是火烧敌军的银钱,四是火烧敌军的仓库,五是火烧敌军的粮道。实施火攻必须有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必须平时有所准备。放火要看准天时,起火要看准日子。天时是指气候干燥的时节。日子是指月亮运行经过箕、壁、翼、轸四个星宿的时候。月亮经过这四个星宿的时候,便是起风之日。凡是火攻,必须根据这五种火攻所引起的不同变化,灵活地派兵接应。从敌营内部放火,就要及时派兵从外部接应。火已经烧起但敌营仍然保持镇静,应持重等待,不可贸然进攻,应根据火势情况,可攻则攻,不可攻则止。火可以从外面放,就不必等待内应了,只要适时放火就行。从上风放火时,不可从下风进攻。白天风刮久了,夜晚就容易停止。军队必须懂得灵活运用这五种火攻形式,并等待放火的时日条件具备时实施火攻。用火辅助军队进攻,效果明显;用水辅助军队进攻,可以使攻势加强。水可以把敌军分割隔绝,但不能焚毁敌军的军需物资。凡是打了胜仗,夺取了土地城池,而不能巩固战果的,则很危险,这就叫做浪费钱财的‘费留’。所以说,明智的国君要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贤良的将帅要认真地处理这个问题。没有利的时候不可行动,没有得胜把握的时候不能用兵,不到十分危险的时候不能致战。国君不可因一时愤怒而发兵,将帅不可因一时气忿而求战。符合国家利益时才行动,不符合国家利益时就停止。愤怒还可以重新变为欢喜,气忿还可以重新变为高兴;国亡了就不能复存,人死了就不能复生。所以,对于战争,明智的国君要慎重,贤良的将帅要警惕,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重要原则。” “你二人且去寨子口,将武器收回。我会吩咐下去,让寨子中的人不阻止你们做任何事。然后……你们先行回营,我与大哥、三弟说些事情,要他们解散了寨子,一切处理好之后,我会亲自前往兵营寻你们。” 阳寒麝铁青着脸色,没有任何答话,回头便走;朱雪槿蹭蹭两步追上,拦在了阳寒麝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开口道,“大皇子且慢行,这寨中也有几百号人,若遣散他们,不给些遣散费的话,怕是他们日后也会闹事。大皇子出身富贵,不如拿些银钱支援,也为日后少个麻烦,这般可好?” “朱雪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阳寒麝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一个上午他从向昆仑这里听到的事情,够他消化好几年的;他忍不住伸手用力的点了一下朱雪槿的额头,怒气冲天道,“他们骚扰我大夏国的子民,抢夺他们的物资,烧毁他们的房子,如今,你要我来补贴这些人?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大皇子,一劳永逸。”朱雪槿只答了这七个字,并未在谁的脑子有毛病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 阳寒麝望着朱雪槿那笃定的眼神,死死的攥着拳头,脸都憋红了。死神掠过一般的沉默过后,阳寒麝还是败下阵来,转身对着其后的向昆仑怒气冲冲道,“一会,差人来拿银钱!” 这次,阳寒麝直接推开了朱雪槿,大跨步的走在前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头,好像整个人都冒火了一般;朱雪槿的身子踉跄了下,不过好在平衡性好,还没倒下。她对着向昆仑再度拱手,才要道别的工夫,向昆仑却开了口,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传君兵法,你似乎听得很认真。为了表示对你此番帮助的感激,我便告知你,我与公主并未记载于传君兵法之中的,最重要的一条,用间计。” 对于用间,朱雪槿偶然听朱烈提起过;因为如今用的不多,所以她真的是懵懵懂懂;听闻向昆仑愿意对她讲解这个,她自然乐不得的点头,对着向昆仑道,“那雪槿便多谢向叔叔的不吝赐教!” 向昆仑颔首,先道,“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必索敌人之间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向昆仑见朱雪槿一副明显没听懂的样子,轻笑一下,接着道,“公主的原意便是,凡是兴兵十万,出征千里,百姓的耗费,军队的开支,每天要花费千金;前后方动乱不安,士卒奔波疲惫,不能从事正常耕作的有七十万家。双方相持数年,是为了决胜于一旦,如果吝惜爵禄和金钱,不肯用来重用间谍,以致因为不能了解敌情而导致失败,那就是不仁到了极点。这种人不配做军队的统帅,算不上是国君的辅佐,也不可能是胜利的获得者。明君、贤将,其所以一出兵就能战胜敌人,得到的成功超出众人,就在于先知。要先知,不可求鬼神臆测,不可靠象数占卜,不可观天象推卦,必须依靠人,依靠那些了解敌人情况的人。间谍运用的方式有五种:有‘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间谍同时都使用起来,使敌人莫敌我用间的规律,这乃是使用间谍神妙莫测的方法,是国君胜敌的法宝。所谓‘乡间’,是利用敌国乡人做间谍。所谓‘内间’,是利用敌方官吏做间谍。所谓‘反间’,是利用敌方间谍为我所用。所谓‘死间’,就是制造假情报,并通过潜入敌营的我方间谍传给敌间,意在使敌军受骗,一旦真情败露,我方间谍不免被处死。所谓‘生间’,是探知敌人情报后能够生还的人。所以在军队的亲密关系中,没有比间谍更亲近的,奖赏没有比间谍更优厚的,事情没有比间谍更秘密的。不是圣贤之人不能使用间谍,不是仁义之人不能指使间谍,不是精细之人不能辨别间谍提供情报的真伪。用间的事情尚未实施,先被泄露出去,那么间谍和听到秘密的人都要处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4、一别之后,望各安好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凡是要攻打敌方军队,要攻占敌方城堡,要刺杀敌方官员,必须预先知道其主管将领、左右亲信、传事官员、守门官吏和门客幕僚的姓名,命令我方间谍必须探查清楚。必须搜查出前来侦察我军的敌方间谍,加以收买,再行劝导,然后放回去,这样我可将其作为‘反间’而用了。由于使用了‘反间’,这样‘乡间’、‘内间’就可以为我所用了;由于使用了‘反间’,这样就能使‘死间’传假情报给敌人;由于使用了‘反间’,就可以使‘生间’按预定时间回报敌情。五种间谍的使用,君主都必须了解掌握。了解情况关键在于使用‘反间’,所以对‘反间’不可不给予优厚待遇。” “蜀国这些年一直都是夏国与辽国的心腹大患,或许向叔叔所讲的这个反间之法,在日后的战役上,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若日后可以旗开得胜,向叔叔定要拿个最大的功劳了。”朱雪槿拱着手,倒是心悦诚服的对向昆仑行礼。 向昆仑摇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皇子既然如此信你,我将这些说与你听,日后你辅佐大皇子,届时说给他听便是了。” 日后辅佐大皇子?朱雪槿无奈的摇头笑笑,对着向昆仑拱手,再度道,“向叔叔,那雪槿先行告退,大皇子怕是在寨子口等的也是久了。” “去吧。”向昆仑对着朱雪槿挥挥手,见她行礼离去,又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向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朱雪槿没有说错,也没有料错,阳寒麝手持他的宝剑,在朱雪槿见到他的时候,正不停的擦拭着;好像有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他的剑一般,弄得一旁的贼匪们生气,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憋得脸色铁青。而阳寒麝终于等到了朱雪槿出来,他立即冷了脸,语气之中不难听出,还在生着不小的气,开口道,“你和那贼匪还有什么好说的,尽是耽误时辰!” 朱雪槿苦笑,接过了一旁的弓箭,挎在肩膀上的同时,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请吧。”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在前头;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的大约又向前行进了约莫一里左右的样子,高品轩才在一侧的树影之中走了出来,对着阳寒麝拱手行礼后,默默跟在后头。朱雪槿瘪着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说实在的,这一大早上的,她知道的信息量也着实太大了,如今,她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一直到回了军营,三人还是谁都没有开口;朱雪槿只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算是告安,转头走的工夫,但听阳寒麝对一侧的高品轩吩咐着,“去把行军中的银钱拿出大半,若有人前来取,给了他便是。” “是。”高品轩答应着,三人便这般分道扬镳。 * 几日之后,按照朱雪槿的意思,薛南烛控制对于向昆仑的用药量,让他身子的恢复看起来非常的正常,没有奇快,也没有拖着。阳寒麝召朱雪槿过去,是朱雪槿意料到的,阳寒麝天性多疑,定要多加询问的。果不其然,在阳寒麝的大帐之中,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瞧、就想看出些破绽的阳寒麝,朱雪槿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坦坦荡荡,就连问安,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怯场,“雪槿给大皇子请安,不知大皇子此时要雪槿前来,可是有事。” “朱雪槿,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阳寒麝忽的上前,一把捏住朱雪槿的下巴,逼得她仰头与自己对视,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让我想要杀了你。” 朱雪槿可以确定的是,阳寒麝是在试探;若他当真得知了一切,便不会这般的暴露,一定会让自己露出马脚。既然笃定了这一点,她自然的表露出一副不知何事的模样,坦然的与阳寒麝对视,呼吸都没有变紊乱,就那么直直回道,“大皇子所言何事,不如直接说出便是,雪槿实在是猜不出;雪槿也并未做什么惹怒大皇子之事,还望大皇子可以明察才是。” “哼!”阳寒麝却并未松手,而是依旧狠狠的盯着朱雪槿看,继续道,“我来问你,你与薛南烛可是将用在三妹身上之法,同样用在了向昆仑身上?让他博得我的同情,以此达到他的目的?不然的话,已经将死之人,何以这两日,又逐渐的恢复了精神?” 阳寒麝的确聪明,他已经预感且猜到了一切,可惜没有证据证明,这才开始唬自己,想让自己承认。朱雪槿立即摆出一副冤屈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她咬着下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雪槿不知大皇子为何会这般猜想,但向叔叔的身子,前几日的确已经是大限已至;是与大皇子分别之后,向叔叔忽然有了求生意志,凭借着这个,南烛才将向叔叔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被阳寒麝的这股威慑力震撼到,又接着倔强道,“医者的本分便是救死扶伤,难道能救下的人,要南烛见死不救吗?” 这一次的沉默,连空气都快要跟着静止;朱雪槿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突突突突跳的快要爆出来,终于,这大段的静止过后,阳寒麝终于开了口,而随着他的开口,他的手也松了开来。朱雪槿终于能够全身心的安稳立在地面上,却听阳寒麝那带着些威胁的话意再度响在耳畔,“朱雪槿,你这张利嘴,我迟早要给你堵上。” “雪槿不明白,”朱雪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沉默的话,只会让阳寒麝更加觉得,自己是在设计他;所以,她决定继续接下这个话题,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救下向叔叔有何不好?向叔叔在兵法上的才华,难道不让大皇子您刮目相看吗?雪槿这些年跟着爹东奔西跑的,除了爹之外,再没有佩服过谁。可这一次的向叔叔,他对兵法研究的透彻通透,是比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样的人才,雪槿也不愿他流失。” “哼。”阳寒麝抱起膀子,回过身,不去看朱雪槿,只以余光瞥着她道,“那依你之意,这次回去,我们该如何向父王报告这一次的战报?” “雪槿相信,大皇子心中已然有了想法,雪槿又怎敢班门弄斧。”朱雪槿谦卑的拱手说着话的工夫,阳寒麝已经不耐烦的挥挥手,带着些怒意道,“我问你,你说便是。” 朱雪槿眼珠转了转,后开口答道,“以雪槿之意,便直说已经劝降贼匪主将,且给其安置费,让他们自行安家,日后决计不可再闹事。这般的话,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且与大辽的结盟又更近一步。”自然,阳寒麝的能力也就会更加的被夏王认可,不过这一句,朱雪槿没有说出来;不过她相信,就算她不说出来,阳寒麝也能明白。 “明日班师回城。”阳寒麝说着,倒是对朱雪槿下了逐客令了。 朱雪槿眼珠瞪得老大,她可没想到阳寒麝这么快就要回兰陵了;虽然这的确也是已经风平浪静,且那些之前受伤的士兵在薛南烛的照料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一次的出剿,当真是应了那句“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了。 阳寒麝等了半天,见朱雪槿还没有走的意思;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瞪大眼睛在原地发呆;他忍不住有些烦躁,大了声音道,“向昆仑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不少,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带他进宫,我难道还要拖拖拉拉?” “大皇子答应向叔叔,带他进宫了吗,”朱雪槿再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的,她便笑靥如花,“雪槿知道,以大皇子的惜才之意,不会对向叔叔坐视不理的。” “朱雪槿,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眼见着朱雪槿这般得意的样子,阳寒麝就颇觉不爽,忍不住蹙了眉头打击道,“朱雪槿你很聪明,但你也要知道,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阳寒麝深深的望着朱雪槿,不错,对于朱雪槿说出的那种种理由,他一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误?”朱雪槿笑着摇摇头,摊手道,“雪槿还有何可误之事?” “或许,是误终身。”阳寒麝余光轻轻瞟着朱雪槿,见后者一脸懵懂的样子,冷冷笑了下,后挥手道,“别在这里絮絮叨叨了,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回兰陵。” *** 后面的,朱雪槿没有再多说;毕竟如今若不想让阳和煦起疑,她务必要先隐藏起自己知道的那些敬妃的从前;况且,敬妃毕竟是辽国出身,这样的事情若在夏国传开了,对辽国的声明也是不好。阳和煦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处于颓败状态,听到越后面,头耷拉的便越低,直到最后,那沉默几乎令人窒息;在朱雪槿快要承受不住的前一秒,阳和煦终于开了口,道了句,“雪槿,我……懂了。” “八皇子,您明白就好。雪槿并非是最适合您之人选,还望您……切记事事以夏国为重,方可做一个好君主。”朱雪槿这么说着的时候,牙关紧咬,脸色憋得铁青,可却始终没有敢回过头与阳和煦对视。 阳和煦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虚弱,“你心中最重要之人,始终是大哥。之于我……或许是一种同情,或许是一种推脱不开。是我太过苛责,是我自作多情……”阳和煦说着,声音之中开始有了哭腔,“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没出息,可是雪槿……最后,你还能再抱抱我吗?” “八皇子请珍重,雪槿对您的最后一言,便是雪槿不在的这段日子,望八皇子能以病倒为由,留在将军府,由南烛照料,直到雪槿回来。”朱雪槿拒绝了阳和煦的时候,心里犹如吃了黄连一般的苦涩;可是没有办法,她也害怕,她怕若是拥抱,她便会失去所有勇气,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可如今说出来,便是最坏的抉择。她聪明,可事情坏也就坏在,她太聪明了,为了顾全大局,她唯有牺牲自己。 阳和煦是该觉得奇怪的,可这个时候,心痛已经盖过了所有一切的情绪,他还能有什么好说;他本来以为朱雪槿会成为他一人的王后,他可以与朱雪槿携手共度这一生,他好不容易也得到了阳和煦的支持——可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之后,一切都破碎了。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子,已经与自己渐行渐远,他饶是再努力的想要追上去,也是徒劳无功。为何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最大的敌人,居然是阳寒麝? “你都不在了,我留在这里,有何意义。”阳和煦低垂下眼睑,一面叹息着,一面无力道,“雪槿放心,我不会为难大哥,既然你们是你情我愿,我也……唯有祝福,唯有祝福了。”是啊,还能做什么?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不便是尊重他们的选择吗? 不曾想到的是,朱雪槿却再一次的加重语气,道,“不,八皇子听我一言,这段日子定要留在将军府中。我已吩咐南烛好生照顾你,你定要听话才是。” 阳和煦一下有些呆愣,不明白朱雪槿这忽然而至的紧张感是为何;但他的心却好像跳漏了一拍,又似乎抓到了什么问题,开口道,“为何要如此?雪槿,你可否有事隐瞒?” 朱雪槿摇头,始终没有转过身看阳和煦一眼,只道了句,“还请八皇子时刻谨记雪槿之言,雪槿不宜在此多留,就此一别,望下次见面之时,彼此安好。” 语毕,朱雪槿头也不回的就向着来时的红木衣柜而去,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和煦双腿一软,跌坐地面之上,他双目空洞的望着前方,看到了许多从前,可是,却看不到那本已经在他脑海中演练无数遍的日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5、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高品轩抵达皇子所中阳寒麝所在之处时,阳寒麝正在埋头苦读;他手中持着的,正是向昆仑与敬妃所著的《传君兵法》。因向昆仑如今已是安驻永福宫,他倒是多出许多时间,来与敬妃钻研,又写了不少新的心得与体会进去,专门为阳寒麝所著。阳寒麝虽心中依旧对向昆仑心存芥蒂,不过因敬妃的几番劝阻与开导,他倒是能安心收下这份向昆仑为他准备的礼物——况且他刚刚心事达成,自然心情是要比平日里好出许多的。 高品轩才一进来,阳寒麝便放下手中书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他们可是走了?” 高品轩恭敬对着阳寒麝行礼,后道,“回大皇子的话,朱将军与雪槿姑娘已经乘马车返程;而八皇子也因疾留在将军府休养,由薛南烛亲自照应。” “因疾?”阳寒麝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必定是朱雪槿那丫头的小心思,如今她完全知晓了我的目的,约莫是怕她不在的日子,我会对阳和煦出手,方才出此下策。薛南烛和她向来影不离形,这一次因为此事而留下薛南烛,看起来她对阳和煦那个废物还真是重视。” “大皇子难道不担心雪槿姑娘将我们之事告知八皇子?”这可是高品轩一直担心的事情,这般问阳寒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提着的;尽管他已经跟朱雪槿跟的很紧,可是也并不代表她与阳和煦的话,高品轩便能一字不漏的听到。他多怕万一阳和煦知晓之后,禀告夏王,那么他们计划的一切,怕是都要失败了;那赌上的,是阳寒麝一辈子的命运,他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朱雪槿是个聪明人,可也就因为她太聪明,太懂得权衡利弊,太懂得两国邦交大于一切,所以这一次,她是明着暗着都只能吃瘪,什么都不会说与阳和煦听的。”阳寒麝少有的露出得意的笑意,又难得调皮的眨巴下眼睛,直看得高品轩都呆了,十几年了,他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的阳寒麝,像个抢玩具抢赢了的孩童一般——谁能想象的到,素日里深沉又稳重的阳寒麝,竟还有这样一面? “尚有一事,”阳寒麝或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很快的就收敛了所有笑容,换回那张冷漠的脸,才道,“你一直跟着朱雪槿,可否见到她与阳玄圣相见?” “大皇子当真聪颖,未见到却能猜到,”高品轩颔首,道,“不错,他二人的确曾相见,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会面,并未说几句话。不过臣看到雪槿姑娘递了封信给四皇子,或许她猜得到臣在暗处,有些话便没有与四皇子明说。” “这般的谨慎小心,是朱雪槿的作风,”阳寒麝略微的蹙了眉头,后又冷笑一声,道,“不过再怎样折腾,对她来说也是徒劳。阳玄圣的为人与智慧,不止我们,朱雪槿也看得到。以我猜测,她约莫是将整件事情以信件的形式告知阳玄圣,阳和煦会冲动,没脑子,但阳玄圣不是。若将整件事告知,他会提前做出许多预防,且能够更好的保护阳和煦。朱雪槿怕是已经做出了她能够想得到的最大的方法来阻止我伤害阳和煦,这丫头……” 阳寒麝说着,面色忽的漆黑,牙齿也是咬的吱嘎作响;就算没有任何爱存在,可那毕竟是他日后的女人,一颗心全都系在其他男子身上,与自己为敌,这还是让阳寒麝的嫉妒心忽的就爆发了。 高品轩见阳寒麝的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立在一旁,候着阳寒麝的吩咐;阳寒麝沉默了阵子,方才对高品轩道,“这些日子你继续盯着将军府的动静就是,只盯着,不需要有任何动作;至于与朱雪槿的亲事,父王已经书信一封,飞鸽传至辽国盛京;母后的传书,可是比父王要早的。鸽子的速度,总比马要快出许多。朱雪槿,她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是。”高品轩拱手,打了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 朱烈在外头赶着马车,朱雪槿就呆呆的坐在马车之中;双眼无神的透过车窗,望着外头湛蓝的天,青青的山水,偶尔飞过的鸟儿,还有若有似无的花香传进来。可这些美景又如何能够抚慰朱雪槿的心,她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也不知道自己与朱烈这番日夜兼程的赶往盛京,是否能够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脑海中一幕幕掠过的,都是与阳和煦的曾经。她本不知道阳和煦何时在自己心中已经这般的深驻,直到发生了这诸多的事情,听到了阳和煦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朱雪槿抱住头,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在马车角落里,哭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声;她怕被赶车的朱烈听到,怕他看到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怕他也跟着伤心;自己与阳和煦,朱雪丹与阳寒麝,本来好好的两双有情人,只因为一个阴谋,就被拆的七零八落。阳寒麝得到了自己,就真的开心了吗?从那时他的表现看来,他又何尝是真的愿意? 阳寒麝的说法没有错,的确,马车的速度赶不及飞鸽;而后一只飞鸽的速度也赶不及前一只。辽王最先收到的,是敬妃的飞鸽,在他死死蹙着眉头看过之后,还没多久,夏王的飞鸽便也抵达。他将两封信再三品读,眉头越蹙越紧,又何尝不是心痛。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力的放下了手,重重叹息一声,对着一侧侍奉着的人吩咐道,“去将军府,请朱王氏前来觐见。” 朱王氏抵达王宫之时,还有些呆愣,她是不明白,一大清晨的,辽王特意没有上朝,却传自己前来,到底是何用意;直到瞧见辽王心事复杂的模样,朱王氏还是有些懵,拱手打礼后,开口问道,“大王,可是有心事?” “不错,还与你一家有关。”辽王开口的工夫,语气之中都满是叹息。 “大王所言何事?”辽王的语义朱王氏不懂,可是辽王的模样看在她眼中,实在是让她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饶是从前,发生再大的事情,辽王那乐天的性格,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情绪。如今,到底府上出了什么事? “敬妃与夏王先后发来传书,要孤成全一对璧人;且……” 辽王话尚未说完,朱王氏已经黑了脸,抱着手臂道,“大王您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让朱雪丹和夏国大皇子一起的。姑且不提敬妃打的是什么主意,朱雪丹这丫头的来路,大王与我一般清楚,大王是我的亲兄长,怎能让我受这种委屈。” “唉,”辽王摇头,道,“这一对璧人,并非是朱雪丹与夏国大皇子,而是槿儿与夏国大皇子,阳寒麝。” “什么!”朱王氏当真以为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立即反驳道,“不可能的,以我看来,槿儿与夏国八皇子阳和煦倒是情谊深刻,至于大皇子阳寒麝,槿儿不过辅佐他几次出征而已,怎可能就因此要与槿儿联姻?” “夏王的书信之中,只提了和亲一事,但是敬妃的书信,你看看。”辽王说着,叹息着摇头将敬妃的书信递与朱王氏;朱王氏一目十行的看着,看完之后,几乎是暴跳如雷,死死攥着那信件,铁青着脸色,几乎一言都说不出,辽王见状,叹息一声,道,“你该知道,这些年,孤的心都是向着你的。可这一次,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孤也毫无办法,唯有同意这桩婚事,这一次的和亲……” “不,不行,”朱王氏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语气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强硬,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无法被扭转的未来,“雪槿不可能与敬妃之子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会,雪槿的酒量一向很强,怎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对,这一定是敬妃的阴谋,是她对我们一家的报复!” “王妹,如今,就算明知是敬妃的阴谋,我们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走。她毕竟是辽国的公主,与辽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如今明摆着要得到我们的全力协助,帮大皇子登上王位;这样一来,日后夏辽两国邦交定会更加稳固。可万一他们此次篡权失败,那么夏辽两国,也必将走向矛盾的冲突制高点。蜀国向来野心勃勃,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难道我们要亲自给他创造机会,让我们两国一举灭亡吗?” 辽王说的,是国家大事;可朱王氏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女儿是否幸福。在她看来,辽国如何都无所谓,她只想要朱雪槿幸福就好,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任性,的确是任性;她也向来任性,不然二十几年前,她又如何能够闹的改变了自己嫁去夏国的命运,可却也种下了今日的种种恶果。 “不,不,会有其他办法的。大王,您先不要应承,想来发生此事,将军与槿儿也定在速速往回赶,待回了来,我们商议一下,再进行回复,可好?”朱王氏见辽王这般,也唯有先拖着此事,能拖得了多久算多久,总也要亲眼见到朱雪槿,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行。 辽王见朱王氏这般,也唯有点头同意,道,“你说的不错,夏王信中告知,将军与槿儿已经启程回盛京,待他们回来,你们再一起过来,孤……再与你们商量。如今,孤先给你个口信儿,王妹,你心中要有个数才是。” 见朱王氏点头,辽王又叹了口气,道,“王妹,孤再奉劝一句,这一次与当年你那一次是完全不同的,你要清楚,雪槿毕竟是个女子,她的贞操已经献给了大皇子,日后……也不好嫁人了。或许让她嫁给大皇子,也并非是太坏的抉择。饶是不算上两国邦交,大皇子你与孤都是见过的;他学识渊博,智慧过人,又几次领兵打仗,皆是大捷而归。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国君人才……” “他就算是不可多得的国君人才,可也并非是最合适的夫君人选。”朱王氏这般回了一句,后对着辽王拱手作揖,方才告辞。 从王宫到将军府这一路,朱王氏的内心都充斥着气愤,义愤难填;待回了将军府,往院落一走,正见到抱着书卷向琴房而行的朱雪丹;朱雪丹才一回头的工夫,便见朱王氏怒气冲冲的对着自己就过来了;她的心一紧,忙对着朱王氏福了福身子,口中恭敬道,“给母亲请安。” 朱王氏看到朱雪丹的那张脸,便觉得讨厌至极;再加上这会儿的心情已经差到极限,所以没有任何缘由,她高高的抡起巴掌,对着朱雪丹白嫩的小脸就狠狠的招呼了过去;那重重的“啪”声过后,朱雪丹手中的书卷落地,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却依旧不敢抬头看朱王氏,也不敢问任何缘由,只是那么卑微的低着头,话也不敢说。 朱王氏自是更加气愤,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朱雪丹的鼻子,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丝毫文雅,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小浪蹄子,说,是不是你在槿儿耳旁吹了什么风,她怎么可能会和敬妃的儿子好上!一定是你这小贱人说了什么,你就是不想我好,也不想我槿儿好!你知道我不想你与阳寒麝在一起,所以你就鼓动槿儿和他在一起,想活生生气死我,是不是!” 朱雪丹本还有些懵,可是越听朱王氏的话,她的心就提的越高,直到最后,她瞪大了双眼,定定的抬起头与朱王氏对望,那双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可这看在朱王氏的眼中,却满满都是挑衅,她的双眼就要冒出火来,一把揪住朱雪丹的衣领,力度之大,弄得那棉质的衣裳都撕开了条大口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我说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6、背叛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丹也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居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屈居于朱王氏的淫威之下;而是定定的望着朱王氏已经气的发红的眼珠,开口间,语气虽颤抖,却并非因朱王氏,而是因她口中所言朱雪槿与阳寒麝之事—— “你说什么……雪槿,雪槿和大皇子他们……” “夏王的赐婚消息已经传到了大王这里,还能有假!”朱王氏一把松开了朱雪丹的衣裳,顺带重重的推了她一把;她轻飘飘的身子撞在了门框上,又缓缓的沿着门框无力的坐了下去。朱雪槿与阳寒麝的婚约,这几个字听在耳中,对她而言,自然是晴天霹雳,她好像受到了双重打击一般。脑海中,阳寒麝曾经的那些话,尚有她曾经对朱雪槿吐露的那诸多心事,如今,就像是一个个比朱王氏更大力的巴掌,用力的一下一下击打着她已经快要爆破的心,那血沾染一地,满目疮痍。 * 夜里,盛京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清晨将至,阳寒麝一如既往的早起练剑,才踏入没了半截小腿的雪地中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定定立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身影;待离得近了,才见那女子着了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披风,虽看不到颜面,却听得到她幽幽的声音——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这声音,阳寒麝不会忘;当第一次传入耳中之时,那种令人怜惜的柔弱感便一直萦绕着他,哪怕是在梦中。阳寒麝微微低沉着开口唤了声“朱姑娘”,那女子回过头,眼神中多有惶惶,似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却正是朱烈长女朱雪丹无疑。 “雪丹给大皇子请安。”朱雪丹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双脚不自觉的向着与阳寒麝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一般。 阳寒麝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对着朱雪丹,他就是冷不起脸来,反而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又道,“可是惊着了朱姑娘?” “是雪丹走了神,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脚步声。”朱雪丹听闻阳寒麝的音调有了些许笨拙的改变,方才收回想要逃离的心思;昨夜宴席间,阳寒麝几乎一言未发,全程面无表情,这让她对这个夏国大皇子有了些惧意,而此时单独相对,她却似乎发现了阳寒麝的另一面,这让她很想把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看清楚。 “闻你刚才所吟,似是听到哀婉的琴音,又似思念亲人。”阳寒麝负手与朱雪丹并排而立,依旧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后抬头望着面前这棵落满尘雪的巍峨大树,余光默默的瞥着一侧的朱雪丹。 但见其脸颊微微一红,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微微咬了咬下唇,后道,“向来听说大皇子善武,不曾想,对琴与诗也颇为精通。” “略懂而已。”阳寒麝说着,忽的右臂高高一扬,身后大氅立即随风舞了起来;朱雪丹尚不知阳寒麝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头顶已经为阳寒麝的手臂与大氅所挡,有雪滚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朱雪丹心头一热,微微抬起头,望着阳寒麝线条分明的英俊侧脸,虽保护了自己,但他的头上却有了皑皑白雪,眉毛与睫毛上,也占了点点雪花。 朱雪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脚,素手纤纤一挥,以绢帕轻轻帮他拭去了头顶的雪,此时心中对阳寒麝已是丝毫没了半分芥蒂,唇角绽放嫣然笑意,莞尔轻言,“大皇子可谓是雪丹的知音了。” 就是这软声浅言,让阳寒麝有一瞬间的愣神,末了,他摇摇头,似是被朱雪丹的情绪感染一般,难得扬起了嘴角,道,“知音不敢说,只是好奇,这便是朱姑娘的家,姑娘又何来思念亲人一说?” 闻言,朱雪丹的笑容之中,倒多了几分落寞;明眸微动瞬间,她开口,娓娓道来,“雪丹虽居于此,可此处对雪丹而言,却并非是家,更像是……”朱雪丹寂寞的眼在院落之中扫了一番,后低垂眼帘道,“一个困住雪丹的牢笼。” “你很向往朱雪槿兵戈铁马的生活吗?”阳寒麝回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朱雪丹;他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弱质女子,如何在战场上或挥刀杀敌,或坐于大营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在他看来,朱雪丹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于宫中生活,听戏、下棋、赏花、抚琴,而不是像男子一般冲锋陷阵。 “并非如此,”朱雪丹的回答也印证了阳寒麝的想法,“雪丹的生母是卫国人,于辽国做舞姬之时,与父亲相恋;但父亲当时已经与母亲成亲,且答应母亲绝不纳妾,所以……雪丹和生母一直都在风月楼生活,一直到八岁那年,生母因病过世,父亲才将我接了回来,亲自抚养。” “怪不得你与朱雪槿不止容貌、就连性子都大有不同。” 阳寒麝颔首,却见朱雪丹的双眼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水意,她努力的仰着头,保持笑意,嘴角却忍不住的抽动,开口答阳寒麝道,“父亲与雪槿待我极好,可却不常在府中。与母亲在府中,雪丹多少总是……有些惶恐。” 朱雪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的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来自夏国的皇子。阳寒麝望着朱雪丹微微颤动着的背影,幽幽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我和你处境相同,尽管是大皇子,却是皇宫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你的心事我懂,可决不能因此而放弃、绝望,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日后。” 朱雪丹的背脊一挺,感觉到身后的阳寒麝蹲下身子,再被阴影笼罩的工夫,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之上是满满的白雪,阳寒麝的声音打背后传来,带着能够温暖她的温度,“朱姑娘,那些无法克服的困难,正如我掌中之雪,只要努力的握紧,”阳寒麝说着,用力合住了手掌,眼见着那雪捏成了冰,冰融成了水,打指缝间一滴一滴流下,又道,“你看,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朱雪丹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大,手纹细碎,因长期练剑,手指之间有摩出的老茧。朱雪丹抽出绢帕,一面帮阳寒麝擦着手上残留的水渍,一面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大皇子这道理,雪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的确在理。雪丹便以此为藉,若再……”朱雪丹没有接着说出想说的话,而是回过头,对着阳寒麝微微一笑,梨涡轻陷,“我便想着大皇子今日的话,想来,一切都好过的多了。” * 见到朱雪丹的前一刻,朱雪槿还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个亲妈真是没什么说的了;可是当朱雪丹款款前来,给她开门的工夫,朱雪槿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她向来知道朱雪丹是美的,毕竟朱雪丹的生母是卫国的美人,许是她长得与她生母一般的美丽——可从前朱雪槿从未见朱雪丹这般精心的打扮,她真的有一瞬间,误以为天上的仙子落入人间,还做了自己的姐姐! 朱雪丹今儿个着了藕荷的连身长裙,裙裾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肩膀搭一雪羽,更显其面色光洁,凝脂一般;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束住,上系一精心绣着如意的香囊,下坠的流苏皆是白色逐渐向藕荷的过度。朱雪丹薄施胭脂,对着朱雪槿甜甜一笑,梨涡深陷,“雪槿,许久不见,你倒是消瘦不少。这一路的奔波,定是累坏了吧。” “还好,”朱雪槿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又丝毫不掩饰的上下瞧了朱雪丹一番,同样笑的花儿一样,“姐姐今天可真美……不不不,姐姐每天都很美,但今天特别美。” “你光会笑话我,”朱雪丹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朱雪槿的鼻子,后拉着她的手,又道,“快来,咱们姐妹俩屋里坐坐,上次你走的匆忙,这次来了之后,你又一直在三公主处忙着,好久都没好好和你聊聊了。” 朱雪槿笑嘻嘻的被朱雪丹拉进了屋子里,空气中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这个朱雪槿倒是清楚,朱雪丹与阳和煦一般,喜欢自己制香,她身上的香料,都是自己亲自配制,甚至,每一套衣裳都有一套专门的香料搭配,在这一点上,朱雪丹像是强迫症一般,也亏得她衣裳并不如朱雪槿那般多,不然,辽国将军府可能再看不到一朵花了。 “雪槿,”才与朱雪槿一起如同以前一般亲密的挨着坐在榻上,朱雪丹却收起了笑脸,反而一脸的正经;这倒是让朱雪槿觉得有些意外,才要问何事的工夫,朱雪丹却似乎已经忍不住话儿,接着开口道,“姐姐心中有一事,不知能与何人说……你是姐姐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之人,姐姐也唯独能够与你吐吐话了。” 朱雪槿心头一紧,回握了朱雪丹的手,担忧道,“可是我与爹不在之时,娘又刁难姐姐了?” “不关娘的事,娘……待我很好。”朱雪丹自己这么说着的时候,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底气;她勉强的苦笑了下,又摇头道,“雪槿别乱想,这件事情和娘无关。” 朱雪槿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朱王氏如何刁难朱雪丹,就算她没有亲眼所见,大体也想得到;所以朱雪丹这般顾及她的心情,朱雪槿除了心疼她之外,更多的是感动。她对着朱雪丹颔首,接着关切道,“那究竟是何事,让姐姐竟有些忧愁了?” “其实……”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剪水双瞳眨巴眨巴的,眼神左右闪烁着,半天才道,“雪槿,我与你不同,我长你几岁,其实……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曾与我说过此事,可是,我不想随随便便就这般嫁给……不认识的人。” “姐姐心中可有喜欢之人?”听闻朱雪丹这般,朱雪槿倒是大体猜到了,朱雪丹应该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然,她不会把自己叫到房中,专门说与此事;可特别对自己说与此事,难不成,她心仪之人正是自己熟知之人?算来算去,有可能的……难不成是荣心悦?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可是一惊,荣心悦与阳懿楠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如何都无法拆散了,若朱雪丹心仪之人是荣心悦,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更是难上加难了。 朱雪丹有些娇羞的点头,却见朱雪槿忽的苍白了脸色;她心中有疑问,歪了头,纳闷道,“雪槿,怎么了?” “姐姐心仪之人,雪槿可是……熟识?”朱雪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虽忍住了颤抖之意,心却抖成一团。事已至此,她不愿伤害阳懿楠与荣心悦,但更不愿意伤害朱雪丹。不过想想,荣心悦与朱雪丹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二人看起来该是天作之合;奈何阳懿楠先出现了,朱雪丹如何也无法再插足了呀。 朱雪丹的第二次点头,简直已经快要把朱雪槿推到罪恶的深渊。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朱雪丹却低着头,道出了五个字,“就是……大皇子。” 这五个字先是让朱雪丹呆愣原地,后来,便仿若天籁一般,又像是空中飞着的神雕,一下便把她从悬崖边上解救出来。朱雪槿忽然笑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傻笑,又跟着颔首道,“嗯,嗯,大皇子脾气怪是怪了点儿,但的确是个好男儿,他配的起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7、我不是狗,我也是爹的女儿 “人家是皇子,我不过是个将军家的庶女,只有我配不上人家,哪有人家配不上我一说。”朱雪丹落寞的开口。 听闻朱雪丹这番话,朱雪槿都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刺耳了她清清嗓子,后拍着朱雪丹的肩膀,道,“我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为后都不为过,不过是皇妃,如何做不起。况且听闻大皇子的生母敬妃娘娘便是辽国人,从前更是辽国公主,想来见过姐姐之后,一定会极其喜欢姐姐。届时咱们再让爹前往说与,这件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娘既然说姐姐到了出嫁的年龄,那便嫁给大皇子便是。” “可是我,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意,若大皇子心仪之人不是我,我也不愿嫁他,不愿天天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朱雪丹说着,不经意间,睫毛上竟挂了泪珠儿,看得出,她心中也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我曾与大皇子一道经历过生死之劫,虽关系依旧冷淡,但是我可以侧面帮姐姐询问一番,”朱雪槿说着,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转,又道,“今晚夏王既然设宴款待咱们一家与蜀国皇太子,想来几位皇子也会驾临。待宴会结束,我会寻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套话。” “这这可以吗?”朱雪丹红着脸,眼睛还是红红的朱雪槿是不知道究竟朱王氏如何逼迫朱雪丹了,让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但既然朱雪丹有求与她,她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朱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会保护朱雪丹这个姐姐! “姐姐放心,我会隐晦的询问,不会太直白就算不成也不会让姐姐日后难做。”朱雪槿说着,细心观察着朱雪丹的表情,见她依旧忐忑不已,便又道,“不如这般,无论大皇子那方如何回应,我都会与娘说与,不要再逼你出嫁若娘实在为难,我便以爹为小小的要挟毕竟娘有多爱爹,你也是清楚的。” 时候已经这样晚了,自然不能前往昭阳宫打搅阳懿楠的清梦阳寒麝深谙此理,倒是直接将朱雪槿带至将军府附近,后也不理她福身问安,扭头便大跨步的离去,身影很快消失于黑暗之中朱雪槿定定望了许久,这才摸了摸下巴,直接往朱雪丹的房间而去,在她看来,朱雪丹这会儿肯定是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虽然自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只是当她看到前来开门的朱雪丹,双眼红肿的桃花一般,登时就愣在门口朱雪丹努力的扬起嘴角笑笑,让她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差异,后一面拉着朱雪槿的手进了屋,一面关切道,“天这样凉,别傻傻愣在外头,快进来暖和暖和。” “姐姐这是怎么了?”朱雪槿当真有些不解,朱雪丹何以至此在她印象之中,朱雪丹虽看起来娇弱,可实际上很坚强。这些年,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极少哭成这般。难道仅仅是因为阳寒麝未得封殷王爷一事?似乎又有些不至于。朱雪槿努力的回想着晚宴有关的一切,忽的就念起了夏王与王后夸赞朱雪丹时候,朱王氏那怨恨至极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了句,“可是娘又为难你了?” 朱雪丹咬咬下唇,固执的摇摇头,眼神却未与朱雪槿对视尽管如此,朱雪槿也看到了朱雪丹再度红起来的眼眶,想来晚宴上众人对朱雪丹的刮目相看,已经完全且彻底的激怒了朱王氏。一边是自己的生母,一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身处这样的关系之中,就算是朱雪槿,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末了,她唯有拉起朱雪丹的手,又道,“今儿个席间,夏王和王后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以你的德行与才华,只要你愿意,是完完全全可以嫁给夏国皇子的” 朱雪槿才说完这句话,朱雪丹立即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道,“不行了雪槿,娘说,她不会让我嫁给夏国皇子的,我没有资格” 果然是朱王氏的原因,才使得朱雪丹这般伤心从前她只是耳旁的辱骂与偶尔的体罚,可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斩断了朱雪丹想要的未来,也怪不得她哭成这般。朱雪槿叹息着将朱雪丹拥入怀中,一面轻轻捋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儿,一面道,“虽说婚约一事是父母之命,但父母之命也绝不会大过皇命。既然夏王与王后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夏国如今尚要仰仗爹的能力,所以你与其中一位皇子成亲,便也是更加的绑牢了爹的心。这一点姐姐不用担心,娘这般说,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了。” 听完朱雪槿这样的分析,朱雪丹倒是很快的止住了眼泪,后抬起头,望着不知不觉已经高自己半个头的朱雪槿,可怜兮兮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道,“那这算是政治联姻吗?就像三公主要嫁去蜀国做太子妃一般?” “算是,但若你嫁了想嫁之人,便是表面上的政治联姻,实际上,正是两全其美之策。”见朱雪丹终于止住了眼泪,朱雪槿也放心些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落泪,那会像一把铁锤一般,将她好不容易坚若磐石的心轻易击碎。 “若真能如此,该有多好”朱雪丹微微叹了口气,又抬眼,对朱雪槿道,“雪槿回来的这样晚可是大皇子与你说与什么了?我似乎感觉,大皇子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朱雪槿望着朱雪丹睫毛上还沾着的小水珠,微笑着摇摇头,道,“在对抗殷国水兵之时,我与大皇子便已成了生死之交,那时候,是他救了我的命。这可能更像是一种君与臣的相惜,并无其他情感掺杂。” “这些年一直都是雪槿你在娘面前多番维护,我怎会怀疑你呢,”朱雪丹笑着摇头,心中满满的嫉妒倒是因朱雪槿的这几句话轻易便灰飞烟灭了的确,朱雪槿的为人她清楚,她这么说,便一定是这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或许是今夜的晚宴之上,看到大皇子那般瞧着你,我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那是因为公事,”念及此,朱雪槿沉吟了下,后才又对朱雪丹道,“我几番试探大皇子的心意,看得出他该是对你有情,不过目前为止,他的心思并未放在此事之上。” “大皇子对我有情?真的吗?”朱雪丹的脸一下便粉红粉红的,好像完全没听到朱雪槿“不过”之后那两句。 “我感觉得到,说到姐姐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笑,”朱雪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又认真颔首道,“对,没错,是不自觉的笑。大皇子是个很轻易便能控制自己情感之人,但是一提到你的名字,他的笑是情不自禁的。这自然便是有情在其中,不然怎会如此。” “既然如此,我我能否”朱雪丹对着手指,有些话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说出来好像一副自己已经迫不及待要嫁的意思似的。 “最近我可能一直要在三公主那边,姐姐的事情我没法帮腔,”当真不是朱雪槿不愿帮忙,而是阳懿楠那边的事情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的确走不开略微思考过后,朱雪槿又道,“不过没关系,姐姐可以与爹说,爹向来是极疼爱姐姐的,此事只要爹点头,爹便可私底下与夏王说与,届时便水到渠成了。夏王可是开过金口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像我姐姐这么好的姑娘,还能去哪里找?”最后,朱雪槿又忍不住逗了朱雪丹一下。 “我与爹爹说吗?”朱雪丹再度搅起了绢帕,似是有些害羞尽管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可这种事情要女子主动,以朱雪丹读过的书看来,还是有些不合情理。 “姐姐不要怕,”朱雪槿在一旁安慰道,“今儿个席间,爹听完夏王与王后的话,笑的那样开怀,酒都多喝了几樽,可见他有多开心。爹的酒量多好,甚少喝醉的,可今儿个竟高兴的醉成那般,可以想见,爹听到夏王与王后对姐姐的这般评价,他有多开心。” 念起席间朱烈说过的话,朱雪丹心中也是颇多感动,接着朱雪槿的话道,“其实我从前也不清楚爹心中所想,直到刚刚才知道,原来我在爹的心目中竟是这样优秀的女儿。” “姐姐何止在爹的心中是优秀的,在咱们整个大辽子民的心目中,都是最最好的如今,在夏王与王后的眼中,同样也是最最好的。”朱雪槿一面帮着朱雪丹将头上的发钗一类摘下,一面夸张的这般道着。 朱雪丹噗嗤一声笑出声,后望着铜镜倒影中的朱雪槿,道,“你啊,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朱雪槿帮朱雪丹梳着头发,笑嘻嘻道,“什么马屁不马屁的,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日后我姐姐可是要做夏国皇妃的人,我可得从现在就好生侍候着,以后,免不了要多多仰仗姐姐大人了。” 朱雪丹俏脸一下通红,笑骂道,“你啊你啊,就会胡说八道。” 朱雪槿吐吐舌头,与朱雪丹一道更衣,后爬到了一个榻上姐妹两个面对面,笑嘻嘻的说着笑着,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时候朱雪丹刚刚抵达将军府不久,尽管总是受到朱王氏的白眼,但是朱雪槿偏偏极喜欢这个姐姐,自己的房间宽阔c木床舒适,可她偏偏要到朱雪丹这里挤着,姐妹两个说着悄悄话。 约莫到了丑时,朱雪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朱雪丹在一侧,听着朱雪槿均匀的呼吸声,却是激动的如何都睡不着辗转反侧着,一会儿好像睡着了一会儿又惊醒了,再睁开眼的工夫,天都大亮了,朱雪槿已经端了脸盆进来,对着她笑嘻嘻道,“姐姐懒蛋,快起床梳洗了。我一切准备好,要回昭阳宫了。” “他们二人怎会背叛于我,不会的,不会的,大皇子不会,雪槿更不会”朱雪丹喃喃自语着,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一旁经过的侍卫丫头们,对此状况早已习惯,所以倒是没有过多逗留尽管心中也多多少少为朱雪丹鸣冤,有些时候,朱雪丹真的是什么都没做错,也要挨朱王氏的打骂,可朱雪丹的身世这里的人也是都清楚的,所以他们看了,也只是看了觉得冤屈,也只能自己觉得,他们本就是下人,什么都做不得,只是个看官而已。 “背叛,这个词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朱王氏早已是怒不可遏,一把拽起朱雪丹长至腰际的头发,狠狠的将她提了起来,又道,“我槿儿若当真要嫁给那夏国大皇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丝毫好过!朱雪丹,你这贱人,终归还是害了我的槿儿!” 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如今头发又被这样的狠狠拽着,朱雪丹的落泪,却与这样的疼痛无关她再度抬起眼,这一次,眼神中却带了从前从未有过的仇恨,开口的工夫,语气也硬了许多可以说,这个时候,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我尊称你一声母亲,这些年尽力侍奉与讨好,从未有过一丝反抗。你从前扣与我身上的种种,我不多说什么可这一次,我哪里害的雪槿?是她,是她明知我心系大皇子,却抢走了他,是她抢了我的大皇子,为何我还要是你口中那不要脸的贱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要怪槿儿?”朱王氏当真觉得一股气从脚后跟一直上窜到头顶,当真是头发都要炸起来,“朱雪丹,你当真是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从前哪一次不都是槿儿在我面前说尽你的好话,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然活到现在?!如今,你倒是成了养不熟的狗,还咬起主人来了!” “我不是狗,我也是爹的女儿!”朱雪丹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便不再有任何的惧怕,而是挺胸抬头,就这般的与朱王氏对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8、烟罗 这是从朱雪丹七岁以来,一直到如今,十几年的时光,她如此倔强又坚强的抬着头,这般的与朱王氏说着话。朱王氏绝对料不到一向畏畏缩缩的朱雪丹竟然还能有此表现,呆愣了半晌的工夫,下一瞬间,便是怒火冲天,仿若方圆几百里,都快要被她燃烧殆尽一般,“你娘是不要脸的野狗,你还当自己是人?” “我尊您一声母亲,也请您不要侮辱我娘!”朱雪丹死死咬着牙齿,勇敢的与朱王氏对视;也不知为何,自打知道了朱雪槿与阳寒麝之事,她的心就像是被刀一下一下的剌着,好像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伤心绝望至此,哪怕是她曾经最惧怕的朱王氏。 朱王氏的巴掌抡起来,落下,抡起来,再落下,也不知对着朱雪丹的脸颊打了多少下。朱雪丹也是铁了心的,丝毫不躲闪,甚至迎着朱王氏的巴掌,就那么坚强的挺立着;直到她的眼前昏花,耳中传来阵阵的鸣叫,方才身子一歪,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朱王氏尤感不足的又踢了朱雪丹几脚,确定她是晕了过去,方才气呼呼的转身而去,也没对她有任何安置。旁边一直躲着的几个丫头小厮这才凑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将朱雪丹抬起,向着她的房间方向而去,口中海说着: “夫人这次对大小姐的惩戒也着实有些过了,若是将军回来,可如何是好。” “将军回来又如何,将军对夫人的敬重你我都是看在眼中的;况且,夫人每次罚大小姐,将军除了叹息之外,也没得多一句安慰的话啊。”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是卫人歌姬所出,又从小就在青楼那地方……咱们夫人可是辽国的嫡公主,当初为了嫁咱们将军,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如今,将军却在青楼弄出个女儿来,让咱们夫人如何能接受的了。”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大小姐这些年在府上,已经处处相让,又是举止得体,文雅大方,待人接物都是人上之人,品德在整个辽国都是口碑极高的,夫人这次着实也对大小姐下手太狠了。” “我们快不要乱说话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要紧的,还是快些将大小姐送到房内,然后赶紧找个大夫吧。瞧大小姐这虚弱的样子,怕是让打坏了。” “脸都打的肿了,唉,看着真心疼。可咱们这些奴才又能做什么,只能跑跑腿了。” 几个丫头小厮才将朱雪丹送至屋内,转身要出去的工夫,却见朱王氏铁青着脸色立在门口,死死的盯着他们,好像他们每一个人都变成了朱雪丹一般,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几人吓得连忙双膝跪地,私底下都用余光互望,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半晌,但闻朱王氏开口,语气中已经是极致的气愤,“谁要你们多手多脚的管这些闲事,今儿我看谁敢迈出这大门一步,去给这个贱人找大夫?!” 屋子里鸦雀无声,朱王氏恨恨的一甩手,扭头又走开了;几个人听闻脚步声远了,这才敢起身,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终,还是一个偶尔跟着朱雪丹伺候的小丫头开了口,声音细细小小的,道,“大小姐向来待我不薄,我不能坐视不理。既然夫人不让我们寻大夫,我便留下,好歹用锦帕给大小姐敷敷脸。女孩子家,面容是极重要的,万望不要留下伤疤才是。” 余下的几人点头,纷纷示意要她小心,这才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留下的小丫头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冲天羊角辫,身量纤纤,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她的脸色倒是红润,看得出将军待下人的餐食倒是没有丝毫的克扣;只不过如今剪水双瞳中,满满的都是忧虑,她叹了口气,端着脸盆出去打了盆温水,回来之后,一面将锦帕沾湿,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轻轻的擦拭着朱雪丹红肿的侧脸,一面含着泪道,“大小姐,烟罗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还望您能够快些好起来才是。” 朱雪槿与朱烈抵达盛京的将军府时,朱王氏已经极不耐烦的在府门口来回踱步,不知多久了;见到马车抵达,她连忙迈着大步,一刻都不能等的于马前与朱烈相遇。朱烈对上朱王氏那急躁又完全不知所措的目光,也唯有叹息着摇头,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大王之前邀我去大殿,说过此事,我还看了敬妃给大王的信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以槿儿与大皇子两人……”朱王氏实在说不出那句话,这一刻,心如刀绞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朱烈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低声道,“这是敬妃与大皇子设下的圈套,他们想要的,是槿儿这个人。或许是因为槿儿与八皇子走得太近,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或许……是他们看中了槿儿的能力,想要将她收归手下,唯有此法。也或许……两者都是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朱烈与朱王氏说着话的工夫,朱雪槿终于打马车上下了来;见自己的父母这般蹙着眉头说着悄悄话,朱雪槿心中一紧,后幽幽叹口气,道,“爹,娘,虽然刚刚下马车,该和你们好生团聚一番;但如今事态紧急,雪槿需先往王宫走一遭才是,还望爹娘可以应允。” “我随你同去。”这一次,是朱烈与朱王氏的异口同声。 朱雪槿虚弱的扬扬嘴角,后颔首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同去便是。” 从将军府到王宫大殿见辽王,这一路,朱雪槿没有多说一句话,倒是朱烈,一直在后面与朱王氏窃窃私语,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全数说给了朱王氏听;朱王氏也将之前辽王宣她上殿,与她说过之事悉数告知。朱雪槿哪里有心思去听这些,她全数在想的,都是如何阻止阳寒麝与敬妃的野心一事,所以来到殿上之后,见到辽王,她也没有过多说太多客套的话,而是直入主题,直接对其道,“大王,雪槿此番前来,是为夏国敬妃与阳寒麝一事。” “孤知道,敬妃与夏王的信件一前一后抵达,孤知道了个大概。”辽王说着,望向朱雪槿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怜悯;朱雪槿从小到大,都是运筹帷幄,可这一次,她若再想翻盘,怕是真的有些难了。 “不,大王有些事情并不知道,是阳寒麝亲口对我说的。”朱雪槿咬着下唇,尽管再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只会让她觉得身心耻辱,可这个时候,为了说服辽王,她不得不一一道出了。 朱雪槿醒来的时候,浑身没有任何力气不说,下身又有些痛;她稀里糊涂的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是光着的,而手臂上又有几道已经发紫的抓痕;她整个人都懵了,当发现阳寒麝在一旁,冷漠的走过来时,她条件反射性的以被子遮住身体,此时此刻,终于抵达了愤怒值的的,你念念不忘的八皇子?”阳寒麝说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却并没有再度对朱雪槿做出任何的侵犯,反而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一直稍微遥远的站着,“如今你我二人之事,已经在整个王宫传开,你到了待嫁的年纪,我也刚好尚未有皇妃,再加上这一夜的鱼水之欢,你我二人成亲,还真是理所当然。” “阳寒麝,你别想得那么美了,我虽无清白之身,但愿终身不嫁。”朱雪槿说着,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别以为八皇子是那样的瓜皮,可以任你宰割……” “没错,”阳寒麝打断了朱雪槿的话,突然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的八皇子的确不会任我宰割,但你的出现,绝对会让他就像一只小绵羊一样,只会在我面前咩咩的求饶。毕竟,他可是愿意为了你而放弃夏王之位的,可见在他心中你有多重要。所以,得到你,便成了我打击他最重要的一环。” “你终于承认了,我没看错,你一开始便是冲着王位而去!”朱雪槿死死盯着阳寒麝,如若现在身边有弓箭的话,她宁死也要与阳寒麝拼出个高低,绝对不让他如此得意。 “没错,不止如此,日后,你也是与我一道走向王位之人,我需要你的辅助。”阳寒麝恬不知耻的说着,尽管带着笑意,可语气中,依旧是冷漠。 “我绝不让你如意,况且,我爹,我娘,还有大王,都不会让你们母子如意!”朱雪槿瞪着眼说着,如今,她能够威慑到阳寒麝的,唯独那双死死瞪着的双眼了。 “朱雪槿,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不错,你娘是辽王的亲妹妹,辽王待你们一家自然是极其宠爱。我与母亲虽在夏国,可体内流着的毕竟是辽国的血液,如果我二人因谋篡而被砍头,那么同样坏掉的,还有夏辽之间百年来的情谊。而若辽王助我二人一臂之力,使得我坐上王位,那么日后辽国得到夏国的经济帮助会只多不少。作为一个君主,朱雪槿,你觉得辽王会如何选择?他是选择牺牲你,还是牺牲整个辽国的发展?” “你们……竟是连这都打算进去?”朱雪槿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经负过手立在窗边的阳寒麝的背影,只觉得那像是一座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的大山,就这般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79、见辽王,诉罪状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赶紧穿上衣服吧,没人愿意多看你一眼。”阳寒麝没有再回答朱雪槿的话,而是这般说着,头都没回。 朱雪槿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袍捡起,却发现衣袍都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而一旁的矮桌上,阳寒麝放了几件他自己的衣服。朱雪槿唯有咬着牙,将阳寒麝的衣服穿在身上,尽管不合适,却好歹可以遮羞。朱雪槿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却在准备推门而出的工夫,被阳寒麝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她死死的捂着衣领处,狠狠瞪着阳寒麝,甚至情不自禁的呲着牙对着他发出恐吓,道,“你还想做什么!” “你这五短身材,我没什么兴趣,”阳寒麝无谓的白了朱雪槿一眼,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走,你且在此候着,你爹估计就快到了。” * “朱雪槿,你很聪明,不过,你便也是毁在你的聪明之上。”阳寒麝转移了话题,让朱雪丹这个名字尽快从自己脑海中飘走,不然,他真的会愈发的心神不定,“你可知,你是从何时,让我产生了定要不择手段得到你的心思?” 朱雪槿摇头,阳寒麝冷笑一下,道,“便是你利用我,来试图让阳懿楠得到自由的时候。” 朱雪槿一下子,整个人便愣住了。 “阳懿楠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这没有错;但万事都有代价,且是相应的代价,”阳寒麝冷冷注视着朱雪槿,这一刻,虽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太高兴的心情,或许是因为听朱雪槿说了太多朱雪丹之事,太大的搅扰到了他的心,“而这代价就是,你的自由。朱雪槿,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阳寒麝!”朱雪槿感觉胸口闷闷的疼了一下,此时此刻,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再度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她唯一找到的突破口,也被阳寒麝的这种冷静给打败,这一瞬间,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甚至不能再与阳寒麝同处一室,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一股极度窒息的感觉。 好在叩门声适时的响起,之后敬妃的声音便响在门外,“寒麝,朱将军来接雪槿了。” “知道了,母亲。”阳寒麝说着,也不去看一眼朱雪槿,只是走到门旁,伸手便拉开了门;门口,敬妃已经是带着一脸掩藏不住的笑意,对着阳寒麝颔首示意后,还亲切的进了屋,一面拉着朱雪槿的手臂往外走,一面道,“不用过多久,咱们就是自家人了。雪槿喜欢什么尽管说,我们是不会亏着你的。” 朱雪槿被敬妃这般拉着出了门,面上却满满是冷寒之色,这会儿,她倒是与阳寒麝有些异曲同工之相似了;她低低开了口,语气中却带着无法被抹消的恨意,道,“娘娘是否当雪槿是傻子?还是做戏要做全套?” “别这么说,多伤感情,”敬妃可并没有因为朱雪槿的冒犯而有丝毫生气,反而还是笑眯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朱雪槿道,“我可是真心愿意你做寒麝的皇妃,这一点,和王后姐姐的想法还真的是南辕北辙呢。” 最后一句话,敬妃不忘再给朱雪槿一记狠狠的伤害。而且很明显,从朱雪槿那蓦然变了的表情能看得出,这些话对她而言的确起了很大的伤害作用。朱雪槿死死咬着嘴唇,在见到朱烈的前一秒,最后对敬妃吐出了一句“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后便向着朱烈的方向而去;敬妃双手交叉,望着朱雪槿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口中不禁喃喃道,“只可惜啊,朱雪槿,这已经是你无法反抗的命运了。” *** 辽王死死蹙着眉头,朱雪槿的话,他每一句都听到了心里;也正是这朱雪槿的话,与敬妃信中所言倒是当真相差无几,没错,敬妃与阳寒麝就是要这夏王之位,且对辽国开出了极好的条件。身为一个国君,他该时刻为国家着想的;可朱雪槿毕竟是自己的外甥,他就要为了辽国,牺牲亲人的幸福吗? 见辽王如此,朱烈也能料到他的想法;攥了攥拳头,他决定再为朱雪槿争取一次,又道,“大王,敬妃与大皇子狼子野心,此番并非只有槿儿清楚,臣也曾与敬妃有过交流,当着臣的面儿,敬妃便丝毫没有客气。” “哦?”辽王望向朱烈,紧张的竖起了耳朵,倒想知道,敬妃又与朱烈说了什么了——毕竟敬妃心中如何将朱氏满门当做仇敌,他是清楚的;上一次在夏辽边境,便是敬妃动了手脚,想要一石二鸟,得到夏国两位皇子以及朱氏朱烈与朱雪槿的命。 朱烈叹了口气,念起当时的情况,心里还是紧紧的揪着——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是适用,就更别提敬妃这一次可是有心为之。立在承明殿之时,敬妃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先等夏王与王后开口。夏王倒是一如既往的闭口不言,而夏王后却喜闻乐见,难得还笑着对敬妃开了口——要知道,素日里,她可是半个眼珠子都不愿多瞧敬妃一眼的,她尤其对这样的女子带着一股天生的讨厌劲儿,所以,也就按理成章的特别讨厌朱雪槿。 “敬妃妹妹,你永福宫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如何,你现在身在此处,可是为了给我们一个说法?” 敬妃有些恐慌的抬起头,面色惨白的先是双膝跪地,对着夏王与夏王后磕了头,得了夏王的再三应允方才起身,后才道,“都是寒麝与雪槿两个喝多了酒,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王和姐姐千万莫要生气,臣妾会让寒麝对雪槿负起责任来,绝对不会让夏辽两国因此而有了龃龉。” 夏王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微微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依旧是夏王后开了口,语气中是难掩的得意,“若说这事,要是女方不情愿,也无法成事。大皇子早便到了当娶之年,而朱雪槿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不如这般,”夏王后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向夏王,一面建议一面眨眼道,“大王便趁此事,成全这一对璧人的好事,未来的夏辽两国,关系也定是会更加亲密才是。” 夏王颔首,此时才终于开口,道,“王后所言不差,雪槿与寒麝两个几番一道出战,都是大捷而归,想必二人早已是默契十足,也暗生情愫。孤倒是愿意趁其好事,成全他们。” 夏王说这话,倒也是违心的。现在纵观整个王宫,谁不知道朱雪槿与阳和煦正在缠缠绵绵,谁知怎的才睡到了阳寒麝的床上。不过这对于一直反对朱雪槿和阳和煦的夏王与夏王后来说,的确是喜事一件;敬妃又自愿前来请求赐婚,他们自然该就坡下驴,这样一来,的确是避开了日后会有的与朱雪槿或朱氏一门的矛盾,又完全没有失去朱烈这个左膀右臂,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三人正要敲定的工夫,朱烈在承明殿外求见。夏王与夏王后对视一番后,颔首请朱烈进了来。而朱烈进来后,先对着几人请安,后竟也与敬妃一般,双膝跪地,开口便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皇子,如今臣自请带小女迅速离开,回去要好生教训一番才是。” 夏王闻言,摇头微微笑道,“朱将军何须如此,既然雪槿与寒麝情投意合,那孤便做了主,让他们成亲便是。这样,孤与朱将军也是亲上加亲了,岂不是更好?” 朱烈听闻夏王这般,便知道敬妃肯定是提前给夏王和夏王后吹了风,他们方才这般说;他的确斗不过敬妃这个老狐狸,不过也绝不会就这般让她得了逞。朱雪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会让她日后在敬妃的手底下受苦。念及此,朱烈紧紧攥了攥拳头,又道,“微臣感激大王的此番心意,但是小女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实在是有失我朱家颜面……” “朱将军莫要这般说,”好不容易能够让事情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夏王后怎会轻易放手,立即驳了朱烈的话,又道,“朱将军,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孩子自己又甘愿,你何必多加阻挡呢。还是说,朱将军打从心底里不愿让女儿嫁到我夏国的王宫之中吗?” “臣不敢。”夏王后搬出这样大的问题出来,朱烈自然有些惶恐,再度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拱手道,“若雪槿能够有福气嫁入夏国做皇妃,那是臣一家乃至辽国的无尚光荣。臣只是想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教会小女何为矜持,决不可……” “好了,好了,这些日后她夫君会教,你这个父亲,做到现在已经可以了。”夏王后见朱烈这般,方才再度微微笑了笑,接着道,“这件事情闹到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大王,不如尽快书信一封,递给辽王,通知他这个喜讯,可好?” 夏王再三观察了朱烈的神情,尽管也知道其中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做才可行了。他颔首,同样对着朱烈道,“这也算是达辽国与我夏国的第二次联姻,孤自会多加重视,朱将军大可放心,雪槿才华横溢,在孤的夏国,同样可以大放异彩。” 朱烈如何聪明,自然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既然如此,他唯有将所有心思寄托在辽王身上,万望他念在对朱氏满门的宠爱,千万不要答应此事——况且辽王也比谁都清楚,敬妃一家与他们的仇恨。 “朱将军先带着雪槿回将军府休息休息,然后让雪槿再回辽国看一看自己的母国,待再回来,便要准备大婚了。”夏王后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她也不知老天怎会待她这样好,她觉得碍眼的人,真的一个一个全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 “是。”朱烈回答的有些咬牙切齿,可那又如何;与敬妃一道离开承明殿,往永福宫去的时候,朱烈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低低却狠狠对其道,“想不到你竟这样狠,有什么仇恨,你报在我头上便是,何以要打我雪槿的主意!” “朱烈,当初我代替你夫人嫁到夏国的痛楚,你又如何能体会?”敬妃回答的倒是云淡风轻,甚至面儿上都带着一丝轻笑,“曾经你们欠我的,现在,都要偿还了,一个都不能跑。” “敬妃,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朱烈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能耐敬妃何,他却确实什么都做不到;现在他恨死了昨夜的自己,怎么就喝的那样宁酊大醉,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按照你想象的方向发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最后什么都无法得到。” “那朱将军尽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的头脑灵光,还是我的方法凑效。”敬妃丝毫没有因为朱烈的话而有一点点的恐惧,反而接着轻笑,道,“马上就要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了,不知你的第一句,会想对她说什么?” 朱烈死死咬着牙,脸色憋的通红,忍不住又道,“你可是觉得你已胜券在握了?就算你们想方设法的娶到了雪槿又如何,雪槿的心根本就不在你们那里,也绝不会对你们有一点点的助力。” “哦?”敬妃眉头一抬,忽的便停住脚,回过头,玩味的看着朱烈;倒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笑的很,“那我们不如走着看?我如今还真的不想将我的计划说与你听,还是让你猜比较有趣。” 朱烈的脸都气的通红,事到如今,他唯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开口道,“你以为让大皇子娶雪槿,就是对他好?你可要知道,大皇子喜欢的,是我的大女儿朱雪丹!你这样棒打鸳鸯,是害了两个人!” “哦?”敬妃再度一抬眉头,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让人没来由的便生气,“可是这个计划,最先提出的,却是寒麝本身呢。朱将军是否对自己的女儿们太过有信心,还是觉得我的寒麝与那个不成才的八皇子,是同一种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0、雪槿之搏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辽王瞪大了双眼,听着朱烈与朱雪槿的陈述;就算是气的如此吹胡子瞪眼,可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怕是已经回天乏力。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低了语气,道,“雪槿……孤的槿儿,你向来是识大体之人,正如夏国大皇子所言,如今,敬妃她二人并非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威胁,赌上整个辽国的威胁。如若孤未答应此婚事,她二人会立即发动政变,且以辽国的名义发动,届时一旦失败,便是夏辽两国的交战,这不但会让蜀国钻了缝子,且……” “且夏辽两国百年来的友好都会毁于一旦。”朱雪槿接过辽王的话,在这一刻,她的语气中都满是绝望,辽王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是要决定牺牲她的幸福了;其实她之前已经想象到了这个结局,只不过,她之前尚存的一丝希望,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完全泯灭,“但若我嫁过去,以我之力助阳寒麝登上夏王之位,夏辽两国关系势必更加牢靠;而且,若雪槿猜测不错的话,敬妃一定许诺下大王您不少好处吧。” 辽国的经济实力一直很弱,且必须依附夏国才可;听闻朱雪槿所言,辽王的头都低了下去,半晌才答应了一声。朱烈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朱王氏依旧不放弃,拉着朱雪槿的手,紧紧的攥着,后大声对辽王道,“大王,您使我的王兄,我们是一奶同胞;槿儿是我的亲生女儿,便是您的亲外甥,您要眼见着她成为敬妃阴谋的牺牲品吗?” “王妹……孤确为你的亲兄,雪槿的亲舅,但孤,更是这辽国的大王,要为辽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 辽王还无力解释着的工夫,朱王氏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凌厉道,“敬妃已经明摆着是要摆槿儿一道,她只是要报复之前的种种,还想利用我的槿儿。不,我的槿儿一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能有她一人。我不会让槿儿嫁给夏国大皇子的!”朱王氏说着,咬咬牙,拉着朱雪槿的手就向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槿儿,娘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管他什么夏国辽国的,我只要我的槿儿幸福,槿儿?” 朱王氏没有走出几步,却再也拉不动朱雪槿;疑惑的回过头望着朱雪槿的工夫,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尽管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她开口的工夫,语气却虚弱又坚定,“娘……谢谢您,可是,此事我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槿儿,你别这般……”朱王氏的心都在滴血,朱雪槿这个样子,让她的心几乎被人扔在地上肆意践踏一般的疼痛,“相信娘,你跟着娘走,娘带你离开这里……” 眼见着朱王氏这般,辽王与朱烈也唯有叹息;朱王氏多么希望朱雪槿能够与曾经的她一般,任性妄为,可朱雪槿本就不是那般之人,她太过胸怀宽广,她心中装着辽国,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辽国,只为了自己的小爱。这一点,辽王和朱烈看的通透,唯有朱王氏,这个站在娘亲位置上的人,却是如何都读不懂。 朱雪槿再三摇头,明知自己是在朱王氏的心尖上插了把刀,依旧开口道,“娘……或许,这就是槿儿的命运。或许……槿儿尚能一搏,饶是嫁到……”朱雪槿几乎咬碎了牙,眼泪如同溪流一般的流淌着,“嫁到了阳寒麝的府上,槿儿也不会就此认命。” “槿儿你……”朱王氏的腿登时就软了,如若不是朱烈眼尖,一把上前搀扶住,恐怕她就要跌坐地上。朱王氏捂着脸抽泣,不断摇头道,“可是娘更想让你得到幸福啊……” 朱雪槿用力的抱了抱朱王氏,此时此刻,她多想扑在朱王氏的怀里大哭一场,哭出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她想告诉朱王氏,她一点都不坚强,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伪装;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朱雪槿,这个时候她若软弱下来,朱王氏只怕会更伤心。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朱雪槿咬咬牙;其实在回来的路上,这个想法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之中,是她到了不能回头的时候,才能走的最后一步;只要不是被逼到极限,她都不想这般。可瞧着如今的形势,如果不走这一步,恐怕她是不好保住阳和煦——对,至少在最后,她要保住阳和煦,要保住自己曾经对荣天瑞的承诺,也在另一个方面,在自私的层面上,算是对朱雪丹的一个解脱——尽管受伤最大的,正是朱雪丹。 “大王。”朱雪槿的面庞之上尚有泪痕,却依旧对着辽王拱手,正色道,“既然夏王要雪槿嫁夏国大皇子,不如大王您建议一下,让夏王同时应允另一桩婚事,双喜临门,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辽王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对朱雪槿这么快便能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他身为一个男子,身为一国之君,都是带着十分的敬意的。 “槿儿的意思是,要槿儿的姐姐,朱雪丹,嫁与夏国八皇子,阳和煦。”朱雪槿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落下的,仿佛都不再是眼泪,而是一滴一滴的鲜血;那是浑身上下奔涌而出的所有鲜血,好像都要流光了一般。 “什……”朱王氏整个呆愣原地,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辽王不明所以,朱雪槿接着道,“是的,槿儿与阳寒麝,姐姐与八皇子,这两对若能够结成婚约,对于夏辽两国来说,都是极好之事。关于夏王是否同意,大王不必担忧,我们几人曾于夏国国宴之上,夏王与王后极喜欢姐姐,更曾亲自允诺,姐姐嫁一位夏国皇子。” 朱雪槿说着,思绪便又飘回了那一日的国宴之上;如今再念起那时之事,虽不是多久之前,却也恍若隔世了。 * 朱氏一门,总共四人,朱烈与朱王氏在前,朱雪丹与朱雪槿在后,皆盛装打扮,在侍卫的带领下,往保和殿而行;而行至之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院首领太医周祥瑞已经就座,夏王与王后端坐主位,正与他二人细细攀谈;余下几个皇子,正好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周祥瑞的对面,八皇子阳和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侧是四皇子阳玄圣,还有几个不相识的皇子,最后、也是距离夏王与王后最远的位置,大皇子阳寒麝端正坐着,依旧如同平时一般面无表情。 朱烈四人分别行礼问安之后,被安排坐在了赢骥与周祥瑞的一侧,正对着皇子的座位上。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被朱雪丹吸引了去,毕竟纵观整个夏国王宫,长相比朱雪丹还要出众的,凤毛麟角;而且朱雪丹那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唯独阳和煦,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朱雪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们二人一般;再有一个,就是目不斜视的阳寒麝,从头至尾没有瞧朱雪丹一眼。 这难免让朱雪丹有些伤心,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阳寒麝看得到,可是阳寒麝却从未看她一眼,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朱雪丹忽的觉得有些心碎,曾经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经过,她看到落着大雪的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替她挡下坠落的雪花;她看到荒芜的御花园中,阳寒麝高高的走在前面带领,她隐藏在他的背影之中,无比的安全……可这些,似乎都在离她而远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都只是她自己乱想,阳寒麝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朱雪丹落寞的表情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微微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多想,大皇子做事向来周详,如今宴会上人这样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唯有他一眼不瞧,这样的话,夏王便会觉得他不会为美色所诱惑,心下对他的好感也会增加几分……” 朱雪槿这几句强行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寒麝的真实想法;不过听在朱雪丹耳中,倒是颇为受用;她轻颔首,同样小声道,“听闻雪槿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皇子曾对我说过,他在王宫之中并不受重视,但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朱雪槿无奈摇头,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阳寒麝说过什么,只瞧现在的座位,便看得出了。阳寒麝怎么说也是夏国的大皇子,夏王的第一个儿子,可如今,竟坐在距离夏王最远之处,可以想见,就算他军功赫赫,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了。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上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上,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上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上,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上,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上。”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1、只望天无绝人之路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八皇子阳和煦。” 这答案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 辽王听着朱雪槿的陈述,倒是连连点头;如若朱家两个女儿同时嫁过去,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况且夏王与夏王后那般喜欢朱雪丹,让她嫁给阳和煦,万一日后朱雪槿助阳寒麝登位不成,依旧是阳和煦登位,那么朱雪丹的存在,也会是夏辽两国缓和的一个重要之处。 辽王又哪里知道朱雪槿真正的心思,朱雪丹是她最后的一个筹码,是保住阳和煦的一个筹码;只不过这样一来,便苦了朱雪丹,不但让她嫁了不喜欢之人,且还要她亲眼看着自己嫁给她心爱之人。朱雪槿攥了攥拳头,从小,朱雪丹便一直对她忍让有佳,这一次……希望……她也能顾全大局吧。 朱雪槿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自私,不但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甚至也牺牲了朱雪丹的幸福。朱王氏是惊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倒是朱烈,重重叹息过后,摇头道,“不,槿儿,怕是丹儿不会让你如意。” “爹何出此言?”朱雪槿的心狠狠的揪着,本来就为此事而愁云惨淡、拼死一搏,如今朱烈一出此言,她的心更是万般的难受,竟好像没个放处了。 “因为……唉。”朱烈叹了口气,摇头接着道,“丹儿曾经单独找过我,关于大皇子一事。当时她的态度也很明确,除了大皇子,她不愿再嫁任何人。” * 朱雪丹则洗漱过后,对着铜镜画了个淡妆,清雅的前往朱烈所在的房间——心中还一直祈祷着,万万莫要遇上朱王氏,不然,这一肚子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来才是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朱雪丹的祈祷,朱烈的房间中,唯有他一人正在翻阅着兵书,并未见到朱王氏的身影;朱烈见朱雪丹有些忐忑的站在门口,忙放下手中兵书,对其挥手,示意进来。朱雪丹提着裙子问安之后,依旧犹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左右张望;朱烈见状,苦笑一下,道,“你娘这会儿正陪伴荣兄夫人,并未在此。” 朱雪丹这才完全安心,坐在朱烈一旁的工夫,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香囊,不知该从何说起;朱烈倒是鲜少见到朱雪丹如此,有些担忧的开口道,“丹儿这是怎么了?这样早的时候便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爹……女儿,女儿……”朱雪丹犹疑半天,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细的好像蚊子哼哼一样,“女儿想问,昨夜夏王与王后所言之事,爹可否应允?” “啊?”朱烈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念起昨夜夏王与王后说过的话,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待看到朱雪丹的头越来越低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于夸张了,忙拍了拍朱雪丹的肩膀,道,“算来,丹儿也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你既然一大清早便过来说与此事,可是有瞧上的皇子了?” 朱雪丹偷偷的瞄了朱烈一眼,在与朱烈对视上的后一秒,又心慌的移开了视线。朱烈和蔼的笑着,一面摩挲着一旁的兵书,一面道,“四皇子阳玄圣博学多才,又长得风流倜傥,最重要的是,在咱们盛京的府里,我便看得出,你们非常合拍。我丹儿的意中人,可是四皇子?” 朱雪丹摇头,没有说话;朱烈又转了转眼珠,笑了一下,道,“那就定是八皇子了,八皇子虽天真了些,但却是人中龙凤,更是夏国未来的王。若我丹儿嫁与八皇子,日后便是夏国的……” “爹!”朱雪丹制止了朱烈继续说下去,娇羞道,“您别乱猜了,不是八皇子!” 夏国的皇子,朱烈可是都瞧个遍了,他觉得能够与朱雪丹相配的,除了这两个皇子,其他的,便真的再猜不到了。念及此,朱烈唯有疑问的对朱雪丹道,“那丹儿看中的,究竟是哪一位?” “是……”朱雪丹捂住脸,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大皇子。” “大皇子?!”朱烈反应了半天,后面色却愈发的严峻,几乎以完全不可逆转的语气对朱雪槿道,“唯独这个大皇子,爹是绝对不同意的!” 朱雪丹的心一下便凉了半截,本来通红的脸,瞬间便成了惨白色;她抬起头,对上朱烈那鲜少的严厉的脸色,小声问了句,“为什么……” 朱烈不知如何才该把敬妃与朱王氏之前的种种恩怨说与,也不知该如何告诉朱雪丹,朱雪槿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夏辽两国的邦交险些因为这个狠毒的女人而崩塌。阳寒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几次接触下来,朱烈也发现,阳寒麝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胸怀天下、极有王者之风;但他毕竟是敬妃的亲子,饶是再优秀,自己再欣赏他,他也不敢把朱雪丹交到敬妃手底下——谁能猜得到,敬妃日后会如何对待朱雪丹?朱雪丹之前在府上已经受够了朱王氏的委屈,日后,还要她接着受敬妃的委屈?这让朱烈如何舍得? 综合利弊,朱烈还是决定三缄其口。有些事情,为什么是不必说的,不必解释。他摇摇头,强硬道,“丹儿,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若你看中的是其他皇子,爹马上就能去将此事说与夏王听。可唯独大皇子,不行。” 朱雪丹干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咽回了肚子里;末了,她开口,低迷道,“既然爹这样说,女儿自然该听从。快到用早膳的时候,女儿不多打扰,先告退了。” 朱烈望着朱雪丹落寞的背影,心如刀割;可是没办法,如果现在不快刀斩乱麻,日后的朱雪丹,只会更加痛苦。朱烈紧紧攥着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双眼都要冒出火来——究竟什么时候,朱雪丹与阳寒麝竟是擦出了火花? *** 朱烈一面说着,一面恨恨的摇头,道,“那时候我怎忍心让丹儿羊入虎口,可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槿儿你……” “姐姐若不愿意,那唯有让我……”朱雪槿的小脸憋得铁青,“让我去找她尝试说说,看看能否……” “槿儿,将军,你二人是怎的了,怎可让那个贱……”朱王氏说着,忽的对上朱烈的样子,改了口道,“朱雪丹嫁给八皇子?那养不熟的……她万一当真成了夏国王后,可还有我们的安稳日子?” “王妹,此番是王族和亲,你还是不要搀和了。”辽王叹息着这般对朱王氏道,她虽曾经贵为公主,却的确是没有什么头脑,只一根筋的样子,也亏得没有入了夏国王宫。 “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朱雪槿同样摇头,说出的哪一句不是心如刀绞,“此番和亲,怕是四个人的伤心事。可我们已经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娘……这可能是命运,但我还是想一搏。” “槿儿……”朱雪槿话已至此,气氛又这样凝重,朱王氏本就心乱如麻,此时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朱雪槿好,可是如今大局已定,她再任性也无力改变什么;最终,她唯有无力的拉起朱雪槿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已经哭红了双眼的朱雪槿,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娘……已经无法做庇护你的港湾了,日后……你且事事以自己为重,决不可委屈了自己,你可记得?娘……老了,什么都做不到了。” “事已至此,不必难过,天无绝人之路。”辽王见状,也唯有开口安慰;此时此刻,除了安慰,他又能做什么,他是一国之君,坐拥辽国天下,可却不能主持自己外甥的幸福,“只望这一路荆棘过后,日后的路能够平坦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2、雪槿对雪丹,和言相劝 命运总是那么难以违抗,可总有人不肯认命,偏要试一试朱雪槿就是这种人,就算是辽王这方也默许了她与阳寒麝的婚事,就算是她嫁定了阳寒麝,她也绝不会让阳寒麝这么容易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夏王之位,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保住,一定要留给阳和煦才是。 从王宫到将军府,这一路,曾经亲密的一家人,几乎都无语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想着事情,却又都完全不同。朱烈念着的是朱雪槿如何能安心在敬妃手底下生存,朱王氏念着的是怎样才能让朱雪槿的脑筋转过来,好让她把朱雪槿带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朱雪槿,则一直念着一会儿见了朱雪丹,究竟该如何才能够劝服她,与自己一同嫁到夏王宫去,嫁给自己最心爱的阳和煦。 做出这样的决定,朱雪槿又如何不是心如刀绞但是没有办法,是阳寒麝逼着她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从之前她在阳寒麝面前说出的朱雪丹的种种,不难看出阳寒麝虽然对一切都是漠然,但惟独对朱雪丹是十分动心的。阳寒麝以自己来打击阳和煦,那自己若要反击,若要保住阳和煦,便唯有利用朱雪丹,让她嫁给阳和煦,日后万一阳寒麝奸计得逞坐上王位,多少也会因朱雪丹之缘故放阳和煦一码但若自己阻止的了阳寒麝,阳和煦能够登上王位,届时朱雪丹便居后位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了。 “槿儿,我”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时,朱王氏忽的停住了脚步,拉住了朱雪槿的手,似乎想说什么朱雪槿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娘亲,立即摇头,且以另一只手覆上朱王氏的,温和道,“娘,我已经没事了。如今我必须先去寻姐姐说与此事才行,姐姐可在自己房间?” 一提起朱雪丹,朱王氏立即拉下脸来,冷冷道,“那个贱蹄子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不过槿儿,我必须提醒你,她如今对你可是恨意满满,你需小心才是。” “此事你对丹儿说与了?”朱烈微微带着些怒意,却在对上朱王氏那凌厉的眼神时,还是软了下来,“这些事情,你对她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孩子,也搀和不了。” “她是孩子?她只是个养不熟的狗,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咱们槿儿和夏国大皇子背叛了她,那表情,恨不得一口吃了槿儿似的,我怎能看着,怎能惯她这毛病!” 朱王氏说着,气便又来了,手都蠢蠢欲动朱雪槿不用猜,都想得到朱王氏定是又拿朱雪丹出气,她唯有摇头叹息,对朱王氏道,“娘别着急,也别生气,我先去瞧瞧姐姐。爹,您陪着娘先回去歇着吧。”朱雪槿对着朱烈眨眨眼,朱烈立即会意,三个人便这般先分道扬镳开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往朱雪丹住的别院而去她的院落极其清净冷落,服侍的丫头小厮也不见一个朱雪槿叩门的工夫,才见烟罗推门而出,见是朱雪槿回来了,眼眶都跟着红了,双膝跪地的工夫,开口便带着哭腔道,“二小姐总算是回来了,您快瞧瞧大小姐,前几日被夫人打了之后,夫人也不许奴婢等请大夫,大小姐如今已经凄凄冷冷的卧床两日了。” “快起来。”朱雪槿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扶着烟罗起身的工夫,与其一道进了屋屋内倒是因为有烟罗的照顾,干净利落的只是朱雪丹,正背对着她们二人,气息微弱的躺着。朱雪槿咬咬下唇,几步上前,坐在榻旁的工夫,手轻轻的放在了被子上,柔声道,“姐姐,雪槿来了。” “为什么。”朱雪丹并非如同往日一般笑脸相迎,甜甜的说着“雪槿总算是回来了”,而是那样冷淡又虚弱的说了这三个字这让朱雪槿几乎浑身一颤,也猜得到自己与阳寒麝此番对朱雪丹究竟造成了怎样大的伤害而自己将要与朱雪丹所说的事情,又会如何的在她伤口上撒盐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吗? 朱雪槿在脑海中恨恨的这般问了自己三次,终于,还是狠下心,对朱雪丹道,“姐姐,我与大皇子之事,你已经全数从娘那里听说了,是吗?” “为什么。”朱雪丹不答朱雪槿的话,也没有翻个身看着她,只是执着的这般问着朱雪槿重重叹了口气,心里知道或许该将所有事情对朱雪丹说出可是说出来又如何,说出来她便释怀了吗? “姐姐问为什么,得出答案又如何,”朱雪槿眼眶红红的摇头,又道,“得出答案来,事情便能改变吗?” “雪槿!”朱雪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的就起了身,在朱雪槿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工夫,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眼珠发红的望着她,没有了素日里的半分柔情,反而带着由内自外的浓浓恨意,“雪槿,你知道我心中深爱之人便是大皇子,为什么要抢走他!” “我没有抢,是敬妃与阳寒麝设计引我入局,我”这一刻,朱雪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被朱雪丹这般的钳制着,虽然她只要稍微用力气便能够脱身,可这一刻,她却好像被朱雪丹施了定身术一般,如何都动弹不得。 “大皇子不会那般做的,他是那样光明磊落之人。”在朱雪丹阴暗的心中,阳寒麝便是那唯一的一道光如今,有人想要抹黑她的光,她如何能够允许,“雪槿,你我姐妹一场,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让你。可唯有大皇子,唯有大皇子,你能不能不要抢走他?” 说到最后,朱雪丹的力气逐渐小了下去,她的眼眶开始红过眼珠,眼泪很快奔涌而出她改为抱着朱雪槿,伏在她的胸口抽泣的浑身颤抖,“这也是我唯一求你的事情,雪槿,你把大皇子还给我吧。” 朱雪丹如此,朱雪槿怎么能不心疼可事已至此,她没有任何办法,这事件的走向她已经无法控制。她重重叹了口气,想要揽住朱雪丹的双手,却如何都无法合拢,最终,她放弃了,只低了声音道,“姐姐,对不起。” “因为此事,我与母亲吵翻了,雪槿,若我再失去与大皇子在一起的机会,我已经无处可去了。这天大地大,可却没有一点容得下我的地方了。”朱雪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朱雪槿这场景,若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抗拒朱雪丹的要求可朱雪槿此时,心早已硬如磐石,事情催着她变成如此,她不想,却也必须这么做。 “姐姐雪槿有个办法,姐姐可以远离辽国,与我一同嫁到夏国王宫。这样一来,姐姐便不需担忧这些了。”朱雪槿说着,本想笑一下,可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下撇,眼圈红了又红,可都忍住了眼泪,没有再落下一滴。 “你的意思是,我与你一同嫁给大皇子?”这已经是朱雪丹能够想到的最大让步,毕竟这个时代,阳寒麝身为一个皇子,怎可能终身只有一个皇妃所以若要与朱雪槿同嫁一人,她心中虽然依旧难受,但却并非不能接受的。 只不过,朱雪槿的摇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与希望朱雪槿开口的工夫,就是朱雪丹希望破灭绝望侵袭的时候,“姐姐,我的意思是,让姐姐嫁给八皇子。八皇子向来和善,定会待姐姐极好的。” “八”朱雪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她如何都想不通朱雪槿怎会有这样的安排,“雪槿,八皇子如何钟情与你,明眼人都看得出且你心中也有八皇子,我更看得出。为何今日,你却这般安排?你可是要我们四人终身都觉得遗憾,才会好过?” 朱雪丹的语气不好,可以算是很差,这让一旁的烟罗都捏了把汗虽然烟罗并听不太懂她们二人说的是何事,但她知道一点,朱雪丹若想在将军府安然无恙,必须还要依靠朱雪槿才成这些年,无论朱王氏如何刁难,只要朱雪槿在,朱王氏都会有很大收敛。可此时此刻,朱雪丹这般对朱雪槿说话,日后若没了朱雪槿做依靠,可如何是好? 让烟罗稍微放心的是,朱雪槿并未因此而对朱雪丹有一点责怪,反而继续好言相劝道,“姐姐该知道,身在帝王家,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而我们这些身在将相家的,与帝王家其实是一般,都是身不由己。我与大皇子的婚约,是我的身不由己但姐姐与八皇子之事,的确是由我提出,我也知道姐姐心中定是不愿,但还希望姐姐听完我所言,觉的是否有理,再做决意,可好?” 从小到大,虽自己的确事事对朱雪槿相让,但朱雪槿也没有让自己吃亏过,只要看到,也会伸出援手。念及此,朱雪丹稍微平稳了心神,含着眼泪对朱雪槿道,“你说,我听着便是。” “这诸多的身不由己先不提,姐姐早便想脱离将军府,脱离娘的钳制日后我若嫁了,便再没人在家中护着姐姐,姐姐若想过安稳的日子,能够与我一同出嫁,便是最好的抉择。而一众皇子之中,何以选择八皇子”朱雪槿咬咬牙,继续让自己的理论看起来是能够站得住脚的,“是因为一干皇子之中,唯有八皇子之心最为纯正,相信日后也会待姐姐好。况且,八皇子是如今一干皇子之中唯一得到王爷称号的,更是日后夏国的王位继承者。到了那个时候,姐姐便成了夏国的王后。王后啊,这是多少女子想要的头衔,也是多少女子抢破了头,丢掉了性命,都得不到的头衔” “那我可该好好感谢你了?”朱雪丹却并不吃这一套,而是冷冷的这般问着对上朱雪槿那带着忧伤的双眼时,她的心才软了下来,摇头道,“可是对我而言,我只想嫁给自己心爱之人,我对后位,并无任何觊觎。” “姐姐之言,我也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姐姐怕是不能再嫁给大皇子难得夏王与王后极喜欢你,嫁给八皇子,是姐姐如今最好的选择。”朱雪槿说着,也知道朱雪丹一时半会的肯定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她还需要一个外力念及此,她起了身,又转头对朱雪丹道,“姐姐好生想想,我先出去给姐姐找个大夫,瞧瞧身子。” 朱雪丹并未挽留,而是虚弱的趴了回去烟罗送着朱雪槿到了门口的工夫,有点胆怯的对其道,“二小姐,大小姐如今正病着,说了什么让您生气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整个将军府,就数二小姐您待大小姐最好了。” “嗯。”朱雪槿抬手摸了摸烟罗的头,看着她这个样子,难免就会想起薛南烛离开夏国也有几日了,不知薛南烛过的如何?可是把阳和煦照顾的好?不过阳玄圣在,阳和煦应该不会太闹吧。 朱雪槿速速出门寻了大夫来,给朱雪丹瞧过病,开了药之后,朱雪槿才又送了他离开烟罗望着忙前忙后的朱雪槿,一面喂朱雪丹服药,一面道,“小姐莫要任性,二小姐可是真心为小姐您着想的您瞧她跑前跑后,累的满头大汗,也知道她心中挂念着小姐您的身子。” 朱雪丹没有答话,眼圈一直红红的她知道该恨朱雪槿的,毕竟是朱雪槿抢了她深爱的男子。可听闻朱雪槿那些话之后,她又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在。她丝毫感受不到朱雪槿对阳寒麝的爱意,现在想想,朱雪槿那红肿的眼眶,充满血丝的双眼,哪有一丝嫁人c做皇妃的喜悦。又念起她口中所言,被敬妃与阳寒麝设计,难不成,此事真的是她情非得已? 而她要自己嫁给阳和煦,就真的那么简单,只是为了让自己逃离这里,躲开朱王氏的掌控,嫁给阳和煦吗?阳和煦是朱雪槿心中住着的人,她要自己嫁给阳和煦,无非是给自己伤口撒盐,她何必这么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3、朱王氏的紧紧相逼 朱雪丹此时很混乱,思维跳跃也很大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情。也不知是否是吃了这大夫配的药,她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旁烟罗的身影由清晰到迷蒙她伸出手,喊出“烟罗”的同时,已经闭上了双眼,烟罗闻言过来的工夫,发现朱雪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而尽管睡着,她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好像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一般。 朱雪槿推门而入的工夫,烟罗正帮朱雪丹掖着被子转头见是朱雪槿进来,福了身子才要问安,却见朱雪槿做了噤声的手势,后苦笑小声道,“这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烟罗,你来。” 烟罗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朱雪槿走到了门的一旁,距离朱雪丹的床榻比较远的地方后又闻朱雪槿小声道,“刚刚大夫说,姐姐的心脉不稳整个将军府上下,除我与爹之外,就属你与姐姐亲近,你告诉我,前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从前就算与娘吵架,也不会大病至此的。” 烟罗微微叹了口气,她虽知道朱雪槿向来待朱雪丹极好,可朱王氏毕竟是朱雪槿的亲娘,将军府的女主子,她怎敢在朱雪槿面前随意说她的坏话朱雪槿见烟罗三缄其口,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忙又道,“烟罗,你别怕,只说便是。” 烟罗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床榻之上的朱雪丹,后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下决心一般的抬起头,鼓起勇气对朱雪槿道,“二小姐要奴婢说,奴婢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将军与二小姐回来的前几日,夫人忽然被大王唤去,回来之后,心情极差,大小姐对夫人问安的时候,夫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扇了大小姐的耳光,后又不知发生什么,接连扇着大小姐的耳光,大小姐也不躲,直到最后晕了过去,身子倒地,夫人又踹了几脚方才罢休。”烟罗说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当真为朱雪丹心疼她眼泪汪汪的望着朱雪槿,想着之前她与朱雪丹的对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尽量放轻了声音道,“二小姐若要出嫁,千万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若二小姐日后不在回将军府,那么大小姐她” “别哭,别哭,”朱雪槿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眼前的烟罗总是与薛南烛重叠,让她一时间都有些分辨不清了她轻轻拍了拍烟罗的肩膀,小声却坚定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姐姐一个人在将军府的。如今你常常在姐姐身边,也该好生规劝一番毕竟,我们的宗旨,都是为姐姐好,对不对?” “二小姐之前口中的八皇子,是个好人吗?会欺负大小姐吗?”毕竟还是个孩子,烟罗的问话是十分天真的。 朱雪槿忽的就想起了许久前的自己,眼眶一下就红了她连连点头,道,“好人,八皇子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好最好的一个。有他照顾姐姐,我们便都能安心了。” “嗯,奴婢答应二小姐,”烟罗点头,睫毛上还沾着些许的泪珠,“若大小姐能嫁个对她好的人,奴婢愿意多多规劝,奴婢也想大小姐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真是好孩子。”朱雪槿揉了揉烟罗的头,眼神却落在床榻之上的朱雪丹身上。这个可怜的女子,这个沦为她与阳寒麝斗争的筹码的女子,这个被自己称作姐姐的女子,终究还是被自己利用了。 朱雪槿啊朱雪槿,你怎生这般无耻。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丹清醒过来后,当真觉得身子安稳很多。她下床活动的工夫,烟罗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见朱雪丹气色都红润些许,烟罗开心的笑眯着眼,道,“给小姐请安,今日见小姐气色已经恢复不少,早膳可以用肉粥补补身子了。” “都好。”朱雪丹颔首,穿上绣花鞋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脸蛋已经无法安全没有再如那日那般红肿,尽管面色有些憔悴,但身子总算也有些力气了。身体上的伤总是容易痊愈,但心却不会如此简单快捷。她微微叹口气,落座铜镜前,呆呆望着铜镜的时候,镜中影像都好像变了变本是带着金属的黄,忽的就变得白茫茫一片,仔细一看,那是落雪,而落雪之中,定定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不要想了!朱雪丹捂住双眼,让自己不要再去看那铜镜,可脑海中却传来阳寒麝的句句安慰与鼓励。她正被折磨的不知所措的工夫,门忽的被一下推开,这可当真惊着了她,毕竟在将军府,她好歹也算是大小姐,能够这般鲁莽闯入,事先连门都不敲的人,只有一人,也唯有一人,就是朱王氏。 “哎呦,装死装够了?”果不其然,下一瞬间,朱王氏那尖锐且带着无限嘲讽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朱雪丹忽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那一日,她破天荒的顶撞了朱王氏,引来了那顿毒打像朱王氏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如今就算她道歉,也是完全没用了。朱雪丹唯有从凳子上站起来,本想福身问安,却不曾想朱王氏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朱雪丹的衣领,直弄得她喘息都困难朱王氏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小蹄子,别以为前几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我可一直在等你养好了身子。不然,打我都打的不舒心。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很多好东西,皮鞭,荆棘毯,木夹,太多了,太多了,一样一样的试验,可好?” 从前,朱王氏饶是得理不饶人,顶多也就打她几巴掌,也便到了头可如今,朱王氏为求一个舒心,竟然用起了私刑!朱雪丹当真是怕了,毕竟低头的工夫,她可是看到了朱王氏腰间别着的鞭子,那不止是一把皮鞭,上面还缠绕着尖尖的犹如钉子一般的东西,这若打在身上,还不得去她半条命。朱雪丹连忙双膝跪地,对着朱王氏便认错道,“母亲,之前的确是女儿不对,女儿不该顶撞母亲” “别一口一个女儿的,你可不是我女儿,我唯有槿儿一个女儿。你是贱人的女儿,你只配被当做一条狗一样养在我将军府!” “够了!”朱王氏还说着话的工夫,朱烈忽的窜了出来,从一侧与朱王氏擦肩而过,后搀扶起朱雪丹,一面感受着朱雪丹的瑟瑟发抖,一面蹙着眉头对朱王氏道,“她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夫人可否说话多少留些薄面!” 朱烈的这个搀扶,这个怀抱,总算是让朱雪丹找到了一丁点儿的安全感,她紧紧的拽着朱烈的手臂,半个身子藏在朱烈身后,偷偷的以余光瞥着朱王氏本以为朱王氏肯定会给朱烈个面子,就此退缩,可没想到,朱王氏这一次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立即以更加凌厉的声音,开口间,因为气愤,说出的话都有些走了音,“朱烈,你如今站在她身边,护着她,就像是站在那个贱人身边,与我为敌!朱烈,你可曾记得二十年前,我是如何为了你众叛亲离,为了你大闹王宫,死活不嫁,你可对得起我那些年的真心!你弄了这么个狗东西回来,让我日日见着,就好像那个贱人日日在打着我的脸一样,这些,你又清楚几分?” 的确,当年,朱王氏是辽国的嫡公主,本已经许诺嫁给夏王,更凑成两国之好可朱王氏已经心仪朱烈,彼时朱烈还只是个无名小卒,普普通通的七品武官,别说是嫡公主了,就算是亲王之女,都高攀不起。可朱王氏愣是为了朱烈,将王宫大闹的鸡犬不宁,最终,辽王与王后还是顺了她的意,让她嫁给朱烈,后选了如今的敬妃,嫁去了夏国。后来朱烈一路仕途顺利,除了自己的能力之外,也的确因为辽王最宠爱朱王氏这个公主的缘故。他能够有今日的成就,朱王氏是她最有利的依靠。 本来想着与朱王氏长相厮守,可成亲一年之后,他便遇到了朱雪丹的母亲。与朱王氏的豪放大方不同,卫国的女子温柔似水,说话做事皆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让朱烈动心。他很快沉迷于朱雪丹母亲的温柔乡之中,虽然心里也明白有些对不住朱王氏,但感情又岂是人为可以控制。 亏欠,终究是亏欠,而且这一下,一欠便是欠了两个女子的情。这世上,钱债易还,但是情债,却是最最难还的。朱烈叹息着望了望朱雪丹,抽出了自己被她紧抓着的手臂,在朱雪丹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离去,背影看起来佝偻不已,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朱雪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从前一直以为,朱烈会是她永久的依靠可当危机真的到来了,她才发现,原来朱烈都已经无法保护她。 还能怎么办,还能如何?朱王氏红着眼珠将腰中的皮鞭拆下,紧紧攥在手中尤嫌不足的用力抽了一下地面,那清脆的声音惊得朱雪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烟罗这会儿刚好端着肉粥回来,但见此情此景,惊得手中托盘都落了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跪在了朱雪丹一侧,对着朱王氏一面磕头一面道,“夫人,大小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奴婢愿意替她受罚,还请夫人息怒!” “滚!”朱王氏怒吼一声的工夫,好像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可烟罗此时若是走了,朱雪丹又该怎么办?她一咬牙,念起之前朱雪丹待自己的好,还是铁了心的决定留下来与她共患难,“夫人息怒,夫人请息怒!” 朱雪丹的双腿不停的发抖,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这一刻,她是真真儿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都在遭受着威胁,且并无一人能够保护自己。三人正僵持着的工夫,朱雪槿终于闻讯赶来,见这场景,二话不说,先上去将朱王氏手中的皮鞭夺下,扔在了门外很远的地方,后才对着朱王氏略带责怪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我为自己出口恶气,怎的还不行了!”朱王氏气呼呼的望着朱雪槿,后一指朱雪丹的鼻子,丝毫没有一丝怜悯道,“这种贱种,早就该死了,我大发慈悲让她多活几年。如今她竟反咬起我来了,我还能留她的命?等着气死我吗?” “娘唉,你先别气,大早上的,肯定还没吃东西,先去吃点东西吧。”朱雪槿唯有先转移话题,如同每次救朱雪丹一般,“姐姐这么做,当真是让人有些生气。我帮您说说她,让她好好给您道个歉,好歹都是一家人,别这般” “什么这般那般的,谁和她是一家人!我这个家可容不下她!”朱王氏眼皮一翻,气头可是丝毫不减,“要不然让她给我立即收拾包袱滚,要不然我就打死她,今儿我真要看看,谁还能阻止得了我!” “娘可以了可以了,这些咱们一会儿再说。你先去用膳,好不好?”朱雪槿说着,见朱王氏还是纹丝不动,唯有又道,“娘啊,我在将军府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了,最起码在我在的时候,您别动手,让我落个清净,总行吧?” 朱雪槿话已至此,朱王氏唯有重重出了口气,后死死瞪着朱雪丹,道,“我便多让你快活几日!小蹄子,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咱们没完!”朱王氏语毕,一把甩开朱雪槿,后气冲冲的扭头就走。朱雪槿叹了口气,将地上的皮鞭踹的老远,这才焦急的到了朱雪丹身边,对呆若木鸡,只能默默流泪的朱雪丹道,“姐姐,别难过娘她,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你别” “雪槿,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朱雪丹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梨花带雨的抱着朱雪槿,那么的用力,几乎让朱雪槿都有些喘不过气,“嫁谁都好,哪里都好,这将军府,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4、我们的出路 朱雪槿紧紧的抱着朱雪丹,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也第一次感受到她这般明显的无助她重重叹了口气,开口间,语气尽量带了柔和,道,“姐姐,不妨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嫁给八皇子,可好?若姐姐答应的话,我私下里可与大王说与此事。若大王应允,解释娘再反对,君令如山,她也该是无可奈何的了。” “我”朱雪丹欲言又止,心中对于阳寒麝的爱意,又逐渐蔓延出来可朱王氏那丑恶又可怕的嘴脸一旦在脑海中出现,她那满心的爱便被冲的干净。微微颔首,她梨花带雨又可怜兮兮的望着朱雪槿,开口中多少依旧带着些犹豫,“事情当真只能如此的话,那我唯有从命。” 若不从命,若不认命的话,恐怕就会没了半条命。朱王氏的狠话已经撂下,且她那腰间别着的满是荆棘的皮鞭,朱雪丹简直不敢想象,若打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否会因此而丧命恐怕丧了命也不会有任何办法,朱王氏曾是辽国的嫡公主,当今辽王时她的亲哥哥她在这里,自是可以一手遮天。而反观这方,朱烈如今已经保不住自己,唯一的保护伞朱雪槿就要出嫁,她若多在这将军府待一刻,危险的几率就多了太多太多。如今她连命都快要不保,拿什么保自己的爱情。 “姐姐是最好的女子,我若让姐姐嫁,自该嫁最好的男儿。”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又何尝不知,朱雪丹亦是如此,“八皇子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无论德行还是胸怀,都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他与姐姐,自然是最最登对。况且日后若八皇子做了夏王,那姐姐便有很大的可能性为后。届时那便是我能看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也是姐姐最好的归宿。” 这的确是朱雪槿最最希望的,毕竟,她是利用了朱雪丹来制衡阳寒麝,所以,她多多少少是希望自己对朱雪丹能够有些补偿的。朱雪丹如今哪里还想的到那么远,能平安的活着已经是幸运,所以这个时候,她也唯有点头同意。朱雪槿见状,又道,“那我便这几日去寻了大王说与此事,姐姐且待着我的消息吧。” “嗯。”朱雪丹惊恐的点头,见朱雪槿扭头要走,连忙拉着她的手朱雪槿回头,对上朱雪丹那苍白无助的脸庞,轻声安慰道,“姐姐别怕,这几日,娘那边,我会让人密切监视只要她有什么异动,我会立即过来。最近这几日除了去大王那边说与此事,我还得准备一下自己的行礼,毕竟就要离开盛京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还能回来。” 说到这里,朱雪槿的双眼又湿润了,她的女将军之梦破碎了,嫁给自己心爱男子之梦破碎了,余生都要对着阳寒麝与敬妃这对小人母子,还要时刻念着保护阳和煦肩膀上的担子如此之重,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然的走下去。或许从做这个抉择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失去了后半生的安然与稳定。 朱王氏与朱烈相顾无言的坐在大厅的圆桌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色上多有悲伤与痛苦之意。朱雪槿进来的时候,朱王氏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去迎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忽的双膝跪地,对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在她措手不及的工夫,朱雪槿开口,语气中带着十分的苦痛之意,“多谢娘的一番成全,多谢娘愿意陪雪槿演完这场戏,更加的多谢娘愿意相信雪槿,最终还是同意了女儿任性的要求。” 朱王氏连忙扶起朱雪槿,这会儿便已经眼泪汪汪的了她开口,语气之中多有哽咽道,“我想了想,将军说得对,你做了这般的抉择,定是有你自己的道理。尽管我不想朱雪丹那小蹄子得好,但若是对槿儿你的计划有用的话,这一次,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那个小蹄子。槿儿,你该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论娘受多少委屈,娘只是一心的想让你好。” “谢谢娘的成全。”朱雪槿含着热泪,拉着朱王氏的手又到了朱烈一旁,开口道,“爹,也感谢您刚刚的所为,如果不是让姐姐彻底死心的话,她怕是不会愿意与我共同嫁到夏国王宫的。” “槿儿,”朱烈的眉头一直深深锁着,这一刻,他真的看不透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与你娘都按照你所言演了这场戏,丹儿可是如你所愿?” 朱雪槿含泪点头,说出话的时候,心像是被刀一下一下的割着一般,血肉模糊的,“姐姐答应了,嫁给八皇子,且我与姐姐说,这几日便去找大王说与此事,让大王修书一封,传与夏王。尽管八皇子并非姐姐挚爱,但是目前为止,让姐姐嫁给八皇子,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条出路。” “是你的出路,还是丹儿的出路?”朱烈这般问了一句,眼神极为复杂朱雪槿跟着他近十年,他看着她从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可他却越来越看不透她。 “或许,是我们的出路吧。”朱雪槿说着,眼眶之中,眼泪依旧在打转却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绽放一丝苦笑。 辽王倒是答应的痛快,动作极快的将此消息飞鸽传书于夏王得到这封信的工夫,夏王正于殿中处理政务,没想到与辽王来信一般到来的,是夏王后。夏王先请王后入座,王后见信件呈于桌上,信上有辽王的御印,这才对夏王道,“大王,可是辽国那边来信了?该是关于朱烈次女与大皇子之事的吧。” 夏王一面颔首,一面拆开信件,扭头对夏王后道,“孤也猜测于此不离十。毕竟距离孤将消息发与辽王,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了,辽王该有个回应才是。” “这可是好事,想来辽王不会拒绝,”夏王后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连连点头道,“况且朱烈次女与大皇子已经有了鱼水之欢,贞操都已献出,若不嫁大皇子,那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夏王对此倒是没有表态,只是这会儿将心思放在了辽王的书信上,到最后,他放下信件,又转头对夏王后道,“同意寒麝与朱雪槿的婚事是一方面,辽王在信件之中,又提出了另一件事。” 夏王的表情让夏王后有些在意,那是一种有些疑虑又有些喜悦的神情,看来辽王所言的这另一件事,倒是让夏王有些欢喜的带着些期待,她开口,问道,“辽王所言何事?” “辽王请求孤若可以的话,想为朱烈长女同样主持一门婚事让二女同时嫁入我夏国王宫中来。”夏王说着,双眼都在放光,看得出,对朱雪丹也是印象极好的定是极好的呀,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仓皇的许下诺言,毕竟他可是一语便可定天下的帝王,怎会随便许愿。 “那辽王看中抑或是雪丹看中的,是哪位皇子?”夏王后对朱雪丹也是印象极佳,从称呼上便显现无疑了对朱雪槿的称呼是朱烈次女,而对朱雪丹,甚至没有称呼全名,而是爱称,可见她心中对这样的女子当真是爱的很。 “信中所指,是咱们的八子,和煦。”夏王说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下。 “咱们的和煦当真是人中之龙,让雪丹能够一见钟情,甚至让辽王亲自提亲,”念及此,夏王后也挂上了得意洋洋的笑容,阳和煦可是她亲出,而能够得到辽王的首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自然是极大的荣耀,“可见这些年我们的栽培可是没有白费。雪丹这姑娘,臣妾是极喜欢的,不知大王是何想法?” “那次夜宴之上,孤便看得出,王后对朱雪丹极其欢喜,不然的话,孤又怎会随意对她许愿。”夏王说着,总算是露出了和蔼的笑意,没有再藏着掖着,“这样好的女子,与孤的和煦也的确颇为搭对。孤与王后自然都是同意,只不过不知和煦是何想法。他如今病着,又在将军府休养况且之前他与朱烈次女朱雪槿的事情” “大王不必为此烦心,”这次提起朱雪槿的名字,夏王后破天荒的没有发脾气,许是最近的事情都太随她的心愿,让她整个人都开怀不少,“和煦那边,臣妾会去说与。既然辽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王便先回了他同意这门婚事届时朱将军家两女同时迎娶进咱们大夏国的王宫,岂不是更加妙哉?” “嗯,”夏王颔首,望了望空荡荡的大厅,有感而发道,“的确,孤这大夏国许久没有过这门大的喜事了,孤可要好好重视起来才是。事不宜迟,孤先书信一封,王后你便去将军府,寻和煦说与此事吧。” 夏王后颔首,起身离开宫殿的工夫,都没想到自己何以会如此痛快的就决定了阳和煦的婚事从阳和煦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想着,自己这样优秀的儿子,日后应该娶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够与他相配。那女子一定要有最娇美的面容,最宽广的胸怀,最美好的德行,还要才高八斗c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如今,这个女子,就完全且完美的与朱雪丹重合了,最最妙的就是,竟然还是朱雪丹方面先提出了要和亲。 夏王后脚下生风,恨不得下一刻就到了将军府,见到阳和煦最近因为后宫出了点小岔子,一个有孕的妃子本来好好的,忽的就掉了胎,她哭着闹的整个后宫不安宁,因为察验此事背后是否有人下毒手,夏王后费了不少心力,也就有几日都未到将军府来探望阳和煦不过因为阳玄圣一直陪伴着,又有薛南烛在,她便没有过多担忧。 抵达将军府的时候,夏王后轻车熟路的直接往阳和煦所在的院落而行,看到阳和煦的时候,他正没什么精神的与阳玄圣在园中的石凳上晒着春日的太阳,走上前去的工夫,两人起身对她行礼问安,夏王后挥挥手,回了礼之后,有些激动的剌着阳和煦的手,双眼之中的光芒竟是比这春日的阳光更胜,看的一旁的阳玄圣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和煦,今儿个我过来,是给你说一件好事的。”夏王后说着,余光还瞥向有些懵懂的阳玄圣。 阳和煦苦笑了下,开口的工夫,声音有些沙哑,“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事。” “不止是好事,还是喜事,是你的婚事。”夏王后说着,语气愈发的开怀而阳和煦则猛的瞪大了双眼,完全不解目前是什么状况了。之前所说的婚事,是朱雪槿与阳寒麝的婚事,难不成,辽王拒绝了这番和亲,而选择了朱雪槿与自己在一起?阳和煦这般想着的工夫,本来灰暗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些光彩,耳朵竖起来听着夏王后接下来要说的话而阳玄圣却保持着一颗理智的心,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再无法改变,况且临行之时,朱雪槿对他的每一句叮嘱,他都牢牢记着,不然,也不会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守在阳和煦身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阳玄圣只猜测着,或许是其他几国的嫡公主,才色俱在的,才会让夏王后这般开怀。只不过让他与阳和煦同时震惊的那个“朱将军长女,朱雪丹”几个字听在耳中之后,好像时间都跟着静止下来了。 “母后,你你说什么?”阳和煦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这般问了一句,而夏王后则依旧眉飞色舞道,“辽王来信中答应了大皇子与朱将军次女的婚事,同时提出了另一门婚事,便是和煦你,与朱烈长女朱雪丹的婚事。雪丹此女,我与你父王都极欢喜,她若自愿嫁入我夏国王宫,这肯定是最好的。我也觉得雪丹与你颇为相配,日后你们二人一定” “哪有什么日后!”阳和煦身子本来就有些虚弱,听到夏王后的话之后,当时便怒不可遏从小时候起,因为夏王后性子比较强势,他一直是畏畏缩缩的但这一刻,他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哑着嗓子,这般与夏王后咆哮起来,“为何什么都要母后做主,为何我身贵为八皇子,夏国的嫡皇子,却不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一分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5、夏王后的强迫 夏王后的脸色几乎是立即便拉了下来,毕竟当真是从小到大,阳和煦都从未敢违背她分毫,这一次,居然为了个女子,而与她这般大吼大叫,当真是让她又心寒又生气。阳懿楠那般叛逆也就算了,昔者已逝,她心中唯独留下遗憾而已可如今,阳和煦竟然也变成了这般,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阳玄圣见夏王后如此,连忙到了一侧,一面帮阳和煦轻轻顺着气,一面对夏王后道,“母后,八弟这阵子吃的药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上火,这才如此顶撞。母后莫要与八弟置气,若把您也气着了,待八弟身子好了,定是后悔” “不要你管!”阳和煦推开了阳玄圣,死死与夏王后对视夏王后眼神之中的那种凶狠,这一刻,却丝毫对阳和煦再无法造成一分的威胁,他开口,尽管嗓子沙哑,可气势却一点不落,“我本以为,三妹的事情过后,母后可以吃个教训,可谁知母后却这般丝毫不知悔改,难不成母后是想连我也逼死才开心吗!” “你逆子!”夏王后一下没忍住,一巴掌便打了出去阳和煦一下不躲,就那么看着曾经的慈母,如今恶夜叉一般的手掌对着自己的脸颊就招呼而来好在阳玄圣眼尖,顶着冒犯的大罪,抓住了夏王后的手臂,且稍微借力,让夏王后的手就那么停留在距离阳和煦的脸庞很近的地方,阳和煦耳旁的发丝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掌风而飘了飘。 “身为一个五等贵人的皇子,你敢忤逆本宫?!”夏王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阳玄圣却不敢松手,只能低着头,恭敬道,“母后,儿臣不敢。但儿臣怕母后这一巴掌下去,日后后悔的,还是母后您。” “本宫教育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后悔!”夏王后恶狠狠的望着阳玄圣,在这一刻,倒是把所有坏心情都安到了阳玄圣的身上,有气也刚好就冲着他来撒。 阳玄圣咬咬嘴唇,开口道,“母后,八弟现在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若母后这一巴掌下去,八弟怕是半条命都要掉了!还请母后三思” 阳玄圣此番话才一出口,夏王后便愣在原地历史如此惊人的相似,曾经发生在阳懿楠身上的事情,如今正在阳和煦的身上愈演愈烈。夏王后记得,那一日,是将军府荣耀次子荣心悦离世的日子她当真是心情大好,毕竟阳懿楠与荣心悦的事情,她心中知晓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向着阳懿楠的偏殿中去,本是心想着与阳懿楠交交心,让她彻底放弃荣心悦,可谁知道到了阳懿楠所在之处时,却发现她已经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王后又能如何,唯能瞥了薛南烛一眼,见她并无太多紧张这才自行坐在榻旁,一面轻轻抚着阳懿楠的脸,一面对着她从未瞧自己一下的眼,开口道,“楠儿,荣心悦之死,你该是已经听说了吧。” 阳懿楠丝毫不为其所动,也依旧一眼不瞧她,只听夏王后继续说着,“楠儿,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你与荣心悦之事,虽从未说过,可我早已知晓这些年我选择不动声色,是碍于荣耀身上的光环。我自然清楚,你这一病倒下,皆是因为不想嫁蜀国皇太子。可如今,荣心悦也死了,你对他也该死心了。不如养好身体,安心嫁去蜀国,做未来的王后,这有什么不好?” 见阳懿楠依旧完全不理会自己,夏王后可是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蹙了眉头,重了语气道,“楠儿,做王后难道不好过做一个将军夫人吗?你可知做为一个王后,身上有着多少的荣誉!你可知统领三宫六院的这种居高临下之感?不错,在朝上,大王是王,统领着朝中大臣可在后宫,王后便是王!楠儿,你难道不想成王?” 夏王后语气中透露出的些许疯狂,让一旁的薛南烛忍不住瑟瑟发抖。阳懿楠终于回过眼来,望着夏王后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满满的不屑,她开口,语气虽然满是虚弱,字却吐露的极为清晰,“我只是不想成为另一个你。母后,我以你为耻。” “放肆!”夏王后一下便被激怒了,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在阳懿楠的脸庞上薛南烛见状,连忙双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对着夏王后道,“王后,您千万莫要动怒,三公主现在身子已经非常虚弱,您这一巴掌下去,三公主半条命都得没了,还请王后您三思啊!” 夏王后高高扬起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后砸在了榻上她开口,咬牙切齿的样子与从前的慈母形象完全南辕北辙,甚至一度让阳懿楠觉得,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想要取自己小命的夜叉。 “薛南烛,三公主的病情如今怎样。”沉寂了半晌,夏王后示意薛南烛起身,后这般阴沉着脸色问道。 薛南烛哆哆嗦嗦的福了福身子,这才开口道,“昨夜又吐了血,尽管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可身子依旧在衰退。” “阳懿楠,你是决定用生命来对抗我了?”夏王后也是气急了,这一次,直接唤出了阳懿楠的大名从小到大,夏王后都是对她极尽宠爱,她说什么都应允,她要什么都给予,她就是最大的疼爱至如此地步,哪里唤过她的全名,向来皆是爱称。如今,听到这样生疏的呼唤,阳懿楠心中最后一点的留恋也消失殆尽,她冷冷望着夏王后,嘴角漾出一个冷笑,后道,“我就是死,也决不让你如意。” “阳懿楠!”夏王后可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便抓住阳懿楠的衣领,生生将她从榻上揪的坐了起来阳懿楠忽然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自然再度“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夏王后的半张脸上,如今全部都是鲜红一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王后都呆愣了,后她连忙将阳懿楠放平,说话间声音都颤抖着,对薛南烛道,“快,快来瞧瞧她怎么样了,她怎么吐血了!” 薛南烛叹了口气,先将锦帕交给夏王后,让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探了探阳懿楠的脉象,摇摇头,道,“回王后的话,三公主的身子愈发虚弱,已是受不了什么刺激。还请王后移步他处,先让三公主静养一阵子吧。” 夏王后咬咬牙,又回头望了虚弱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阳懿楠,眼睛红红的扭头便走。 对,当时的她,是扭头就走为何要走,为何不能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那是因为她怕,她怕再多看一眼,她的心就会软下来。但当时,她决不能心软,这些年,她便是这样过来的。而如今,再瞧对面那苍白着脸色的阳和煦,夏王后咬咬牙,终于放下了手臂,也没有再去怪责阳玄圣,只是以一种令人绝对无法反抗的语气对阳和煦道,“我也只是来提前通知而已,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君无戏言,此事大王已经答应了辽王,且将你与大皇子的婚事定在一日,届时,朱家同时将二女嫁入我夏国王宫。” 打击一个接着一个,饶算是个正常的人都无法接受,更别提这些日子一直低迷着的阳和煦了他几欲站不稳,好在阳玄圣一直不离不弃的搀扶,饶是被他推开过,却依旧回来,丝毫没有怪责。夏王后说完之后,与之前在阳懿楠处一般,还是选择了扭头就走,尽管心痛,但是她知道,阳和煦不会有事,这里有最好的大夫薛南烛在,还有爱阳和煦大过于自己的阳玄圣在,她还有什么不安心可说。 “怎会这般,怎会这般失去了雪槿不说,我连自由都没有了吗!”阳和煦想要大声吼出来,无奈他的嗓子沙哑,出来的声音就是那么恨得他拿起拳头直杵地阳玄圣见了,忙拦住他这般自残的行为,一面轻声安慰着,一面觉得事情实在有些不对。辽王能够主动要求朱雪丹与阳和煦成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丝毫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所以一定是朱氏之中有人在他耳旁吹风从朱雪丹在朱家的地位看来,这个人一定不是她朱王氏看起来十分厌恶朱雪丹的样子,也不会是她。那么余下的,就是朱烈与朱雪槿了。朱烈十分疼爱朱雪槿,又明知朱雪槿与阳和煦要好,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会这么做的,就只剩下朱雪槿一个了。 是朱雪槿要朱雪丹嫁阳和煦?!阳玄圣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继续分析着,朱雪槿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做的,更不可能愿意在阳和煦伤口上撒盐,在她离去的前一日,她曾留书于阳玄圣,让他在此日夜陪伴阳和煦,一定要提防阳寒麝对阳和煦出手阳玄圣忽的想起一件事,是他在盛京之时便发现的一件事,便是阳寒麝对朱雪丹有情。难不成朱雪槿要朱雪丹嫁阳和煦,就是为了要制衡阳寒麝吗? 如今,能够想到的理由唯有这一个了。若当真是这个理由的话,那朱雪槿便真的有些自私了。可自己站在阳和煦这方,又有什么资格说朱雪槿自私?她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阳和煦吗? 所有的事情,哪有那么多谁对谁错。阳玄圣叹息着,搀着阳和煦回了房间,本来想着好好的带他晒晒太阳,晒走这些日子的阴霾可没想到的是,尽管春日阳光明媚,可他的心,却愈发的阴云密布,怕是马上就要下一场雷暴雨了。 “四哥!”才关上门,阳和煦便忽的回过身,定定望着阳和煦,好像决定了什么一般的,对着他道,“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做什么狗屁八皇子了,我也不想做什么夏国的君主了,我想像三妹那样,能够与心爱之人远走高飞!” “小点声!隔墙有耳!”阳玄圣真的是快被阳和煦吓死了,做了噤声的手势后,他仔细的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这才对着阳和煦道,“你别胡闹了,三妹是三妹,你是你,你们情况根本不同,别胡思乱想,好好歇着” “我还怎么好好歇着?不能娶雪槿,还要我娶不喜欢的女子,这是什么狗屁生活,不,这不是我要的,我必须要离开这个禁锢我的牢笼,我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阳和煦说着,摇摇晃晃的到了衣架旁,开始穿外衣,尽管还有些虚弱,可极力想要逃离的心思完全将他笼罩,好像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八弟,你别激动,听我说,”阳玄圣知道阳和煦不喜欢自己再和他有肢体接触,便就那般的立在门口,一面看着阳和煦穿着衣裳,一面继续道,“你要知道,你如今身在将军府,若你在这里整个人消失不见,受牵连的,第一个便是荣耀将军,当然,不止荣耀将军,还有将军夫人,将军子嗣,还有一直照顾你的薛南烛,谁都无法逃脱干系。尚有一事,你说要与雪槿亡命天涯,你可知雪槿是否愿意?” “我”阳和煦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阳玄圣的确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在理,他无话可说末了,他咬咬牙,一屁股坐在榻上,本来想要逃离的心思,这一刻却完全消失殆尽了。荣耀是荣天瑞的父亲,荣天瑞是他们那么好的兄弟,他怎能害的荣耀一家?薛南烛是朱雪槿最亲近的妹妹,朱雪槿人都走了,还特意留她照顾自己,自己又如何能连累薛南烛? 太多了,不能放下的事情太多了,他做不到那么自私,也做不到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换一己幸福。末了,阳和煦脱掉靴子,靠着床栏,抱着自己的膝盖,对阳玄圣默默道了句,“四哥,让我静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6、悲伤的木柜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阳玄圣三缄其口,最后闷闷的“嗯”了一声,退出了房间;阳玄圣转过头,默默的望着衣柜的地方;几日前,朱雪槿曾经在那里出现过,那时候,他开心,他喜悦,可是他心里同时也有一个如何都解不开的疙瘩,想让朱雪槿帮他解开;可是解开之后,他才发现,他只是会变得更痛,他是在自找苦吃。 那个柜子,那道暗门,那一日,朱雪槿就那样不设防的从暗门之中走出来之后,阳和煦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一跃便下了床;转身的工夫,但见朱雪槿已经立在自己面前,阳和煦是又激动,又难过,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朱雪槿同样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之人,明明就在几日前,他们两个还信誓旦旦的约定了那样多的事情,可今日,却好像海角天涯一般。 “你这一世,非我不嫁。” 沉默了许久的阳和煦,终于红着眼圈,再度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朱雪槿眼泪匣子的钥匙一般,一下子便让她泪流不止。伪装了那么久的坚强,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变成了真正的她自己。 这样的朱雪槿,让阳和煦如何能不心疼;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拥抱她,可朱雪槿却后退几步,连连摇头。这个怀抱她虽然贪恋的很,她虽然很想将一切告知阳和煦,可是不行,为了阳和煦的日后,她不能这么做。 “雪槿……难不成,你当真更喜欢大哥?”阳和煦满脸的不敢置信,眼圈红了又红,眼泪也是忍了又忍,心中自是刀割般的难过;可是此时此刻,望着更加难过的朱雪槿,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前一日还信誓旦旦,后一日却忽的发生了这样令人心碎的变故,“还是……你不愿等我了?” “我……”朱雪槿欲言又止,那矛盾的模样看在阳和煦眼中,让他愈发的有些心寒;往日朱雪槿与阳寒麝在一起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他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并非不可能,“雪槿,可是因为几番与大哥出征,你心中已经对其倾心?” 若当时便回绝说阳和煦胡说八道,便等于告知他真相;可若不说,任他胡乱猜测下去,朱雪槿又觉得委屈。三缄其口下,她只能选择转移话题道,“我已经……吩咐南烛,这些日子在将军府照料八皇子;而我会与爹快些回盛京,待我再回来的时候,希望八皇子能够健健康康的……”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阳和煦有些失控的抓住朱雪槿的肩膀,用力摇晃道,“雪槿,是真的吗,你是真的已经喜欢上大哥了吗?我知道,大哥曾两度救过你,你可否是因此要以身相许?不然你怎会……” 朱雪槿死死咬着牙,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她高高扬起手掌,用力的朝着阳和煦的脸庞扇了过去;一声清脆的“啪”声过后,阳和煦整个人呆愣原地,抓着朱雪槿肩膀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朱雪槿吃惊的望着自己的手,后再望向阳和煦的时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八皇子,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记住,这王位对你而言,高过所有事!” “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阳和煦眨眨眼的工夫,眼泪还是不听话的落下一滴;他真的心好痛,这也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我说过,在这世上,雪槿你才是最重要的。” 也对,那个时候,那些话,朱雪槿并没有听到。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但很多事情四哥知道,四哥会帮我说的……”阳和煦好像魔怔了一般,绕过朱雪槿就要夺门而出,似是要去寻了阳玄圣来。朱雪槿见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八皇子莫要胡闹,饶是四皇子如今在这,也会与雪槿一般,要八皇子好生保住王位,万万不可胡闹……” 阳和煦好像被当头打了一棒一般,立即就蔫儿了下去;末了,他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床榻旁,无力的坐在上头后,嘲讽的笑道,“对,你说得对,四哥要我为了王位,放弃一切,他怎会帮我,怎会帮我……” “四皇子不是那个意思……四皇子只是想八皇子你能够再勤学一些,做一个好的国君。”朱雪槿上前,看到这般的阳和煦,自也是心痛,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做出任何温暖阳和煦的行为了,那只能让阳和煦日后伤的越痛。 “你还向着他说话!你可知,从头到尾,每每谈及你,他都是如何反对,我又是如何维护!雪槿,为何你就是不懂我的心!”阳和煦这样暴怒的说着的工夫,朱雪槿整个人都呆愣了。 “你救了我之后,我对你心生感激,那个时候,四哥便颇觉不对,”阳和煦见朱雪槿这个样子,语气不自觉的便不舍得带着那样让朱雪槿觉得不适的怒气,尽量抑制道,“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便提醒我,绝对不可对你产生感情,可是感情这事情,哪里是人为控制的了?” 朱雪槿听着阳和煦说的这些,心中却并未对阳玄圣有丝毫厌恶的情绪;甚至,她非常理解阳玄圣之所想,毕竟若换做她,站在阳玄圣的立场上,也会如此的规劝。怎么说来,自己与阳和煦之间一直以来便横着太多太多让人不安的因素,而如今,阳玄圣曾经担心的种种,已经完全化为现实;只不过阳和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醒来,也不愿意面对而已。 可是不面对,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朱雪槿见阳和煦这般不愿面对,唯有心一横,事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左右她也无法再与阳和煦一起——恐怕真的如此了——与其日后更伤,还不如今日便伤个够。阳寒麝一直打的主意,便是利用自己来伤害阳和煦;若自己先行动手,让阳和煦死心,这个方法,让阳和煦在阳寒麝处受到的伤害,或许就可以减到最低。 念及此,朱雪槿死死攥着拳头;本来打算见面,与阳和煦说的话此时此刻已经因为现实而全数改变;她生生憋住就要流出的泪,望着面前这个自己已经深爱的男子,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我便全数说与八皇子听。” “我要知道,在你心里,是否大哥更加重要;如若不然的话,昨夜……是怎么回事。”阳和煦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生生的疼着;他真的想不懂,如果朱雪槿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何以会答应自己那句“你这一世,非我不嫁”;可若她对阳寒麝没有任何感情,又怎能和他独处一室一整夜,宫里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都在说朱雪槿是不贞不洁的女子。他不信,他要听朱雪槿说个明白,他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真的猜不到。 朱雪槿转过身,她不敢再与阳和煦对视,不敢再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刚刚那个决定会瞬间崩塌。从前她不知何谓爱,可知道之后,才发现,原来爱是这样伤人之物。深深的吸了口气,朱雪槿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后她望着空洞的远方,开口的工夫,道,“八皇子,你只问大皇子是否更加重要,却不知我与大皇子都经历过什么。” “你们经历了什么……我知道大哥三番五次的救过你……”阳和煦想要上前扳住朱雪槿的肩膀,让她回头面对自己,说出那些话,否则,他真的很难去相信;只不过,朱雪槿却未能让他如愿,而是敏感的向前几步,躲开了他的手,余光瞥到阳和煦的手还颤抖的留在原处,朱雪槿的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唯有故作坚强道,“大皇子救的,不止是我的命。你只看到在盛京之时发生之事,但是我们前往闽国之时,发生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又如何评判?” “你说,我愿意听。”阳和煦失落的放下手臂,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尽管他可以前行几步,如同以前那般抱着这个深爱的女子;可如今,他的双腿却像是绑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让他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 朱雪槿合上眼,没有让阳和煦看到,她脸庞上流下的两行清泪,口中缓缓将之前发生之事一点一滴的说出。 阳和煦听着朱雪槿说着这些,娓娓道来;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很多画面,那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之人才有的默契,才有的感情,像他这样的爱,倒显得有些肤浅。他说爱朱雪槿,可凭什么?是朱雪槿救了他,在他于夏王后面前窘迫的时候,又是朱雪槿主动站出来承担了一切;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为朱雪槿做一件事情,究竟有何颜面在此谈爱。阳和煦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以至于在朱雪瑾的话音落了许久之后,才讪讪开口,道了句,“雪槿,我是否对你太过苛责?” “这与你无关。”朱雪槿摇摇头,余光瞥到阳和煦一脸受伤又愧疚的模样,天知道她心中究竟有多少的心疼与不舍。可如今此事一发,一切都已经改变,她虽无力回天,却必须努力把伤害减到最小;这样,便无愧于荣天瑞逝去之前的交代,也无愧于她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所以我对你产生了无法磨灭的情感与依赖;我为什么就不曾反过来想想,对你而言,大哥何不正是对于我的你?你会对大哥动情,或许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人们……总是喜欢被保护的,是吗?”阳和煦这么说着的时候,却始终得不到朱雪槿的正面相对。可因为刚刚朱雪槿身子的闪避,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伸出双臂了,尽管最爱的女子近在咫尺。 “不止是保护,还有默契。”朱雪槿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短一些,以来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平稳半晌之后,身后半天没了动静;她微微侧头,看到阳和煦一脸懵懂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又道,“你可记得,我与大皇子一道前往平复夏辽边境的贼人之事?” “那日我亲自相送,自是记得。”阳和煦这么说着的工夫,生生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将朱雪槿交给阳寒麝,可能是自己这一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朱雪槿大体也能明白阳和煦的心思,她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与大皇子的默契与契合,便是从那时开始。” 届时,阳和煦的情绪已经完全处于颓败状态,听到越后面,头耷拉的便越低,直到最后,那沉默几乎令人窒息;在朱雪槿快要承受不住的前一秒,阳和煦终于开了口,道了句,“雪槿,我……懂了。” “八皇子,您明白就好。雪槿并非是最适合您之人选,还望您……切记事事以夏国为重,方可做一个好君主。”朱雪槿这么说着的时候,牙关紧咬,脸色憋得铁青,可却始终没有敢回过头与阳和煦对视。 阳和煦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虚弱,“你心中最重要之人,始终是大哥。之于我……或许是一种同情,或许是一种推脱不开。是我太过苛责,是我自作多情……”阳和煦说着,声音之中开始有了哭腔,“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没出息,可是雪槿……最后,你还能再抱抱我吗?” “八皇子请珍重,雪槿对您的最后一言,便是雪槿不在的这段日子,望八皇子能以病倒为由,留在将军府,由南烛照料,直到雪槿回来。”朱雪槿拒绝了阳和煦的时候,心里犹如吃了黄连一般的苦涩;可是没有办法,她也害怕,她怕若是拥抱,她便会失去所有勇气,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可如今说出来,便是最坏的抉择。她聪明,可事情坏也就坏在,她太聪明了,为了顾全大局,她唯有牺牲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7、至美二女 阳和煦是该觉得奇怪的,可这个时候,心痛已经盖过了所有一切的情绪,他还能有什么好说;他本来以为朱雪槿会成为他一人的王后,他可以与朱雪槿携手共度这一生,他好不容易也得到了阳和煦的支持——可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之后,一切都破碎了。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子,已经与自己渐行渐远,他饶是再努力的想要追上去,也是徒劳无功。为何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最大的敌人,居然是阳寒麝? “你都不在了,我留在这里,有何意义。”阳和煦低垂下眼睑,一面叹息着,一面无力道,“雪槿放心,我不会为难大哥,既然你们是你情我愿,我也唯有祝福,唯有祝福了。”是啊,还能做什么?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不便是尊重他们的选择吗? 不曾想到的是,朱雪槿却再一次的加重语气,道,“不,八皇子听我一言,这段日子定要留在将军府中。我已吩咐南烛好生照顾你,你定要听话才是。” 阳和煦一下有些呆愣,不明白朱雪槿这忽然而至的紧张感是为何;但他的心却好像跳漏了一拍,又似乎抓到了什么问题,开口道,“为何要如此?雪槿,你可否有事隐瞒?” 朱雪槿摇头,始终没有转过身看阳和煦一眼,只道了句,“还请八皇子时刻谨记雪槿之言,雪槿不宜在此多留,就此一别,望下次见面之时,彼此安好。” 语毕,朱雪槿头也不回的就向着来时的红木衣柜而去,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和煦双腿一软,跌坐地面之上,他双目空洞的望着?剑吹搅诵矶啻忧埃墒牵纯床坏侥潜疽丫谒院v醒萘肺奘榈娜蘸罅恕?br /> 又何止是那时?就算是如今,阳和煦更加看不到那些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的日后了。他呆呆的望着木柜,不停的闭上眼,再睁开眼;多希望在每一次睁开眼之后,都能再看到朱雪槿的身影——是啊,他想如今看到朱雪槿的身影,而不是在几日之后,那盛大的典礼上,亲眼看着她,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成为他人的皇妃。 饶是这煎熬的日子,一日如三秋般,可那最令人心痛的一日,终究还是来了。在此之前的几日,夏国与辽国已经达成了友好合意,夏大皇子阳寒麝娶朱氏次女朱雪槿为妃,夏八皇子阳和煦娶朱氏长女朱雪丹为妃,两国因此永结为好。对于夏国与辽国来说,这自是喜上加喜的大好消息;可对于这四个年轻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各有各的痛,各有各的情非得已。 出嫁这一日的清晨,送亲的马车从将军府一直蜿蜒到盛京城门,每辆马车皆是装饰着大红花朵,又以红绸附顶,要多喜庆有多喜庆;城外准备送亲的辽国士兵们,一袭军装外,胸前皆佩戴红花,面儿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辽王为示对其最大恩宠,更是亲自策马,容光焕的候在将军府之外;而前来围观祝福的群众们,手里皆捧着鲜花,踮着脚往这方看热闹。 朱雪丹呆呆的立于一人高的铜镜前,望着镜中那个虽容姿倾城c如今却是满面悲伤之色的女子;今儿个是每个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辽王特意遣了盛京最好的化妆师前来,为朱氏二女穿衣打扮。朱雪丹玉颜之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更显其雅致;原本便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在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一般。一头乌黑的丝翩翩垂于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的璎珞串;那大红秀凤的嫁衣曳地,上面的金线,在阳光的折射下,晃的朱雪丹双眼都痛。 门适时的响了起来,打断了朱雪丹的思绪;她微微提起裙摆,上前开门的工夫,却见朱雪槿正定定立在门外;也就是看了朱雪槿这一眼,朱雪丹愣了一下——从前,她只知朱雪槿男儿装扮英挺潇洒,今日才现,在一袭嫁衣的映衬下,她竟是美的那么灵动。 对,就是灵动;与自己那种死板的美不同;阳寒麝就是看中了朱雪槿的这一点吗?念及此,朱雪丹心中竟对朱雪槿生出一丝妒忌,一丝怨恨。 朱雪槿的嫁衣与朱雪丹是稍有不同的,辽王特别交代过,朱雪丹要嫁之人,是夏国的嫡皇子,所以务必在嫁衣上讲求正统与隆重;至于朱雪槿,要嫁之人是夏国大皇子,体内流着辽国人的血液,她的嫁衣可以偏辽国风,这样做一来可以让夏王觉得辽国样样做的周到,二来,多少也能让敬妃与大皇子阳寒麝念在体内都流着辽国血液的份儿上,日后多加善待朱雪槿。 朱雪槿面上轻描淡写的着了淡妆,额间贴了桃花印,更显其皮肤的细嫩白皙;一头秀高高束起,绾了个垂云髻,上插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和蝙蝠纹镶琉璃珠缠枝金步摇;身着了水红的里衫裙,用稍重的红线绣了细密的牡丹,外罩淡红的纱衣,衣裳依旧是用金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脚踏一双金缕鞋,鞋头晃动着一颗东珠,走起路来熠熠生辉。她望着朱雪丹,神色复杂,开口间,丝毫没有成为新娘的喜悦之意,“姐姐,爹说时辰快到了,让我们快一些,大王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大王亲自送亲,当真是极大的荣耀。”朱雪丹说着,低垂下眼睑,对着屋内柔声说了句,“烟罗,我们走了。” 烟罗,这是朱雪丹唯一能够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或许也是这些年,除朱雪槿与朱烈之外,待朱雪丹最好的一个;烟罗曾因为朱雪丹之事,多多少少与朱王氏稍作抵抗过,朱雪丹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将军府的原因,也是怕十分记仇的朱王氏,日后可能会做什么对烟罗不利的事情。 左右日后到了夏王宫,也要重新分宫女给她,她带个亲近的,更觉得安全。朱雪丹自是这么想着,抬头一瞧,朱雪槿却是独自一人,又开口道,“雪槿,家里伺候的丫头这么多,你不带一个吗?” 朱雪槿闻言,摇摇头,道,“我少在家中,与丫头们并不熟稔。若随便带了谁去,到了新的地方,怕是她们一时间也不熟悉。我想了想,若南烛愿意的话,我便将她带在身边,若她不愿,也就算了,我也不勉强。毕竟”毕竟日后日子该如何过,怕是多刀光剑影,薛南烛不在,或许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朱雪丹还在等着朱雪槿把话说完,朱雪槿已经转移了话题,道,“听闻夏国的迎亲队伍与我们未来的夫君,已经候在北京城,从盛京到北京,我们还有将军两日的路程,事不宜迟,姐姐,出吧。” 我们未来的夫君。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朱雪丹的心,她默默颔,跟在朱雪槿后头。朱雪槿独自走在前面,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不过出了大门,给辽王行礼道安,还是得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辽王见朱雪槿如此,也是心疼,从马上一跃而下,亲自扶起朱雪槿,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槿儿,孤知道你为了两国的安宁,受了多少委屈。孤只能在此对你保证,日后,辽国会成为你强大的后盾,孤会尽力保护你。” “多谢大王。”朱雪槿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忍住泪水没有让它落下来。 朱雪丹就立在朱雪槿的身后,辽王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朱雪丹本以为自己习以为常,可这个时候,也不知为何,竟是对朱雪槿的嫉妒越盛。为什么同样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为什么同样是为夏辽两国的邦交做出牺牲,朱雪槿能够得到辽王的安慰,能得到整个辽国作为后盾,而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 朱雪丹与朱雪槿的两辆马车是辽王差人特别订制的翠盖珠缨的八宝车,两人分别登上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之后,队伍便盛大启程,辽王亲自在前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盛京,走出老远,辽王方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程;朱雪槿掀开马车的窗帘,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盛京城,心中默默道,此次离去,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回来;她不会再经历大冰雪节,不会再看到嬉笑怒骂着的盛京人民,不会再回到那个温暖的将军府,甚至,她终身都要在那四角的皇宫中,看四角的天了。 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如今成了现实。朱雪槿暗暗叹息,这还不是最恐惧的,最令她恐惧的是,她或许还有千千万万个难以度过的苦日子。敬妃与他们朱氏满门有怎样的仇恨,从那次的赶尽杀绝,她已经看得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到了她的手底下,一方面要想着如何保住阳和煦的王位,一方面还要和敬妃与阳寒麝斗智斗勇,这日子该如何难过? 马车行驶在路上的这两日,同样难熬;待到了北京城之中,看到这里的空前盛况,朱雪槿却没有一丝兴趣,她的脑子里,如今分分钟想的都是,阳和煦究竟如何了。在随行丫头们的搀扶之下,朱雪槿下了马车时,抬头看到的,便是不远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阳和煦;几日不见,他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子简直瘦削的不像样,而他的面儿上同样没有任何做新郎官的兴奋之色,与朱雪槿c朱雪丹一般,那是带着些绝望的悲伤之色。 朱雪槿强压着心里的伤痛,此时此刻,明明并列同在高头大马上的阳寒麝就在阳和煦的一侧,她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一般,而是径直走向阳和煦;阳和煦又何尝不是如此,天大地大,可他的眼中,唯能容得下朱雪槿一人。 “八皇子的骑术见长,”朱雪槿说着,眼眶红红的;她不敢眨眼,一下都不敢,她生怕一眨眼,眼泪就要落下来了,“真好,看来也用不得雪槿来教了。” 阳和煦神色悲哀的望着朱雪槿,那刺眼的红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变淡,一直变成了耀眼的白,铺天盖地的白。 仿似黛色苍穹洒下片片素白的花瓣一般,雪悠悠的飘着,结庐医馆外的街道虽已经有人打扫,但刚刚扫过便又很快堆上薄薄的一层;孩童们在其间笑着闹着,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朱雪槿一行四人走到两匹健硕的棕色马儿一旁时,马鞍上已经叠了厚厚的雪。熟练的将雪扫掉,朱雪槿只左手轻轻一扶,便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 阳和煦望着朱雪槿伸向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下,后紧紧握住;感觉到朱雪槿用力一拉,他也如同从前骑马先生教的,巧用力气,顺力一跃,倒是也一下便坐了上去。 “嘶——” 可不曾想,阳和煦才坐上去,那马却好像受惊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出一声声鸣叫;阳和煦当时就呆愣住,惊得一把抱住朱雪槿的腰,生怕自己会就这样掉?ィさ闷u煽āv煅╅冉艚趱咀琶纪罚昧σ焕稚墓し颍宰叛艉挽愦笊溃安灰新矶牵潘上吕矗 ?br /> “好,好!”阳和煦连连答应着,这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腿;果不其然,那马儿很快便安静下来。只不过就这一下,便弄得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荣天瑞再三确定了朱雪槿这边不会有问题,方才带着阳玄圣一道上马。有了阳和煦的前车之鉴,阳玄圣虽也有些紧张,但好歹马儿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四人皆准备好之后,朱雪槿回过头,对着荣天瑞道,“天瑞哥哥,这里我熟悉,我在前头带路,你与四皇子跟上便是。” 见荣天瑞点头答了句“好”,朱雪槿这才再度一拉缰绳,口中大声道了句“驾”,马儿闻声而起,飞快的于雪地之中奔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8、紧紧相逼 阳和煦抱着朱雪槿的腰,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往的凝望周围的雪花;他突然发现,这辽国的雪当真比夏国的美,如柳絮,如芦花,又如轻烟,流转着,追逐着,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曾在诗书之中读过多少雪的句子,可当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那些诗句无一能表达出他如今内心对这种美而发出的震撼感。 “喂,我说,你抱够了没。” 阳和煦还在心中默默感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朱雪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弄得他有些尴尬——一如在朱雪槿尚在病榻之时,那句直接的拒绝一般。阳和煦默默松开手,朱雪槿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却让他本来有些冷了的心又温暖起来,“抓着马鞍,留意,别摔下去。” “好。”阳和煦颔首,后微微扬了嘴角,按照朱雪槿所言,紧紧抓着马鞍;随着马儿前行,带起的风将朱雪槿的长发吹得扬起,感受到发丝轻拂着脸庞,阳和煦忽然想让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想什么后来。 四人二马便这样一前一后的出了辽阳城,登时,天地之间所有颜色尽失,唯有洁白,就连本该青翠的冷杉苍松,都变成了琼枝玉珂。马儿似乎都因这美景而兴奋起来,在空旷的大地上奋力的奔驰,时不时的发出高亢的嘶吼声;阳和煦似乎也逐渐适应了骑马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紧张感,反而开始享受这策马奔腾。 “待回了夏国,我一定好生与骑马先生学习。”迎着风雪,阳和煦这般开了口,声音在这旷野中显得尤为清脆。 或许也是太久没有如此畅意过,朱雪槿心情也是极好,转过头笑眼望着身后的阳和煦,大声道,“我们辽国便是马背上的民族,若八皇子要学骑马,我可以亲自教你,一定比你的骑马先生教的好!” “好啊,那我们便一言为定。”阳和煦对上朱雪槿笑眯眯的双眼,心中曾因阳玄圣的话而起的阴霾,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 这样的场景,阳和煦从未忘过,每每午夜梦回,还是时常萦绕;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不能拥抱她,找不到那种安全感,也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阳和煦咬咬嘴唇,才要开口说什么,阳玄圣终于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因为太过匆忙,气喘吁吁的,脸蛋憋得通红,他拉了拉阳和煦的手,后对着朱雪槿眨眼道,“雪槿,朱姑娘呢?” 也多亏阳玄圣这一声提醒,才让朱雪槿念起,朱雪丹尚在自己身后,也终于让她看到,阳和煦一旁那冷漠着一张脸的阳寒麝。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稍微向阳寒麝的方向移了移,朱雪丹这才在烟罗的搀扶下出了来,定定立在阳和煦面前,与朱雪槿不同,她虽心系阳寒麝,却始终没有抬头看阳寒麝一眼,只是那么卑微且恭敬的低着头,像每个待嫁的女子一般,等着自己心爱的新郎来牵。 阳寒麝冷漠的脸色从未变过,他从马上熟练的一跃而下,上前不由分说的拉着朱雪槿的手,与她一道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阳和煦半晌没动静,无论阳玄圣怎么拉他对他示意,他都一直看着阳寒麝拉着朱雪槿上了马车,再看不到人影,这才在阳玄圣的搀扶下下马,对着朱雪丹拱手,语气之中同样满是恭敬——毕竟就算不爱面前这个女子,他亦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与面前这个女子无关,她也是个受害者;况且,她还是朱雪槿的亲姐姐,饶是看在爱屋及乌的份儿上,他也该善待的。 “朱姑娘,我们走吧。”阳和煦开口,语气依旧沙哑。 朱雪丹颔首,本想将手递过去,可余光却看到阳和煦已经自行走在前面;她缩了缩手,就那么听话的走在后头;唯独剩下阳玄圣留下,原地叹息。 与朱雪丹同坐马车之上,尽管是面对面,已经离得那样近,两人却是各自低着头,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阳和煦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目送朱雪槿与阳寒麝离去之时,他忽然觉得心中刺痛,这样的场景,并非第一次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不过个把月的工夫,事情怎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 这一日的阳光的确是好,已经接近春末了,衣裳穿的薄了,午间前后,太阳倒也热的紧;这正是兰陵与盛京的不同之处了。阳和煦与朱雪槿两个沿着将军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往习武场而行。待到了之后,阳和煦先是愣了一阵,忽的就笑了出来;朱雪槿有些不明所以,正纳闷着的工夫,阳和煦忽的回过头,红着脸开口道,“雪槿,还记得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了。” 朱雪槿也忍不住脸颊绯红,不自觉的抱起膀子,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记性好,雪槿记性也是不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雪槿只当八皇子是个无耻的小贼。” “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痛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阳和煦倒是也没反驳,哈哈哈的就笑了出来,一点没含糊。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百合色金莲花纹路便袍,楮色靴裤压在长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装打扮,漆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外表看来,的确不太像是女子,也怪不得我认错。”阳和煦说着,笑着笑着,就又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朱雪槿。 “我也记得八皇子那时候的样子,”朱雪槿说着,本想好好回忆,但是看到阳和煦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个无耻小贼一模一样,也怪不得我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脸上。” 眼见着阳和煦撅起嘴,一副受伤的样子,朱雪槿笑靥如花,摇头道,“说你几句,你还要哭是怎样。非得我说,当日所见的八皇子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恩恩!”阳和煦连连点头,后在朱雪槿意料不到之时,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后甜兮兮的笑道,“这个是奖励,说实话的奖励。” “你……你!”朱雪槿捂着自己的额头,羞得通红的脸蛋,气呼呼的望着笑的甜兮兮的阳和煦,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羞的紧,她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气急败坏,甚至,她的心加剧的跳动起来,那个吻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阳和煦笑着把朱雪槿放在额头上挡着的手握在手心里,深情的望着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梦。雪槿,你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梦了多少回。” 朱雪槿平时是极善言辞的,从前几日对上夏王后便可看得出;可这一刻,她竟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对上阳和煦的那双眼;最终,她唯有低下头,默默的一句话不说,只红着一张脸,任由阳和煦抱在怀中,依人的鸟儿一般乖巧。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抵达与阳寒麝约定的地点时,朱雪槿的脸色还微微红着;她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她的并非阳寒麝,阳和煦也精神抖擞的站着,向她笑着挥手。朱雪槿提快了脚步,到了两人面前时,先福身问安,后才对阳和煦道,“这一大清早的,八皇子怎的来了?” “我必须要当着雪槿你的面儿,来叮嘱大哥,”阳和煦说着,在朱雪槿一脸疑问的时候,转头对一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提到的阳寒麝道,“大哥,如今我把雪槿整个人交给你;待归来之时,你也要把雪槿完完全全的还给我!” 阳寒麝没有看阳和煦,虽觉得无聊,但还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又要说出诸多闲话了。” “那又如何。”阳和煦说着,双手忽的用力捧住朱雪槿的脸颊,之后“叭”的一声,重重的一口亲在了朱雪槿的额头上。朱雪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好像满是浆糊一般,周围的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强力的忍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阳何须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认真道,“这是我烙在你身上的印记,你已经是我的了,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狗撒尿吗?还印记?还你的了……朱雪槿脑子里一下飘过太多的话,不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八皇子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先生要上课了,八皇子若不在,总是不好的。” 阳和煦执拗的摇头,“我要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离开我的视线,再回去皇子所。” “走吧。”阳寒麝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扭头转身就走;朱雪槿轻轻推开阳和煦,紧随其后。阳和煦就这般看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前一后,皆翻身上马,后扬鞭前行,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阳和煦重重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的低头瞧了半天,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双脸颊上的温度。 *** 如今,阳和煦再伸出自己的双手,仔细的瞧着,谨慎的瞧着,可饶是他瞧了一路,从北京城一直到临沂,除了那不知何时开始愈发细碎的掌纹之外,他再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在下马车的那一刻,他亦是知道,他的手,或许永远也再感受不到那个让他贪恋的温度了。 临沂城内,举国欢庆,大街上热热闹闹的,朱雪槿从马车窗帘看着窗外,看着所有人都喜庆的笑着,老人带着孩子,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兴奋的满脸通红;年轻的男子与女子比肩而行,男子执扇,风流翩翩,女子掩口而笑,娇羞又可爱……这是平常的景象,可就是这平常百姓家最平常的景象,却是朱雪槿如今最最羡慕的。 “看什么。”自打见面以来,这一日下来,阳寒麝唯独与朱雪槿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朱雪槿收回目光,双手交叠在一起,合着双眼,实在不愿去与阳寒麝对视;可她又不想让阳寒麝觉得她是因为惧怕他而不与他对视,所以她选择闭上双眼——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绝不会对阳寒麝示弱。 “你对阳和煦保护的还真周全,你走之后的这些日子,他一直猥琐在将军府,愣是一步也未踏出过。”阳寒麝见朱雪槿如此,心中倒是有些生气了;朱雪槿就像是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一般,可对上他的性子,越是这般桀骜不驯,他就越要磨平她所有的棱角,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 “那又如何,只要八皇子安全,我的目的就已达到。就像是大皇子您,想用我来打击八皇子的这番心思,不是也达到了吗?”朱雪槿说着,缓缓睁开眼,勇敢的与阳寒麝对视;这个时候若还是继续合眼,那她便是在气势上输了! “发展尚算是在我掌控之中,”阳寒麝冷笑一声,忽的就捏住了朱雪槿的下巴,下一刻,他的脸便逼近了朱雪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除了你之外,一切都在计划中。不过很快的,你也会老老实实的在我的计划之中了。” “大皇子对自己还当真是有信心。”朱雪槿没有退缩,就那么定定且死死的望着阳寒麝,眼神之中迸发出的仇恨,让阳寒麝都忍不住心中一寒;他这才真正的看到朱雪槿,他没想到今日的她竟真的有些美人的样子了,让他的心忍不住跳漏了一拍。他放下手,顺势往回推了朱雪槿一把,反倒是他移开了目光,继续冷冷道,“你从这一刻起,就是我阳寒麝的附属品。就算日后我不要了,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89、新婚之夜的强迫与疏远 “大皇子不,阳寒麝。”朱雪槿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回望,开口之间,语气中虽依旧带着恭敬,可却也多了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你是什么心思,我完全读得懂。所以就算你得到我,我也不会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这是我们的成婚之日,也是我朱雪槿对你的宣战之日!” 阳寒麝当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不只是因为朱雪槿这些冒犯的话,刚刚朱雪丹跟在阳和煦身后,一起进了马车,这样的场景看在他眼中,也是让他心乱如麻,浑身上下没个舒服的地儿,最难过的还是胸口处,闷闷的灼痛感真的是让他已经快要忍不住喷薄爆出来,“好啊,朱雪槿,你且看着,我定会断了你的心思。” “在断了我的心思之前,你还是先断了对我姐姐的心思吧,”朱雪槿冷笑一声,抱着膀子望向阳寒麝,“你如今的样子,已经完全暴露你的心思了。怎的,看着我姐姐出嫁,你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不是么。” “朱雪槿,果然是你捣的鬼。”阳寒麝咬牙切齿的望着朱雪槿,这个时候才现,自己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女子;他虽然也这般猜测过,觉得这可能是朱雪槿打击自己的办法,也是朱雪槿保住阳和煦的留手招,毕竟她知晓自己与朱雪丹互相喜欢。可后来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朱雪槿与朱雪丹如何要好,朱雪槿如何维护朱雪丹,她们姐妹如何情深,这都是他看在眼里的;从这些日子的接触看来,朱雪槿是很重感情之人,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出卖朱雪丹。 如今阳寒麝才现,幼稚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这一切都是朱雪槿亲自策划,是她,为了一己私欲,将自己的亲生姐姐推上了一条不幸福的路,朱雪丹白白成了她阴谋的牺牲品。阳寒麝忽的就气不打一处来,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甚至手都在跟着微微颤抖,“朱雪槿,看不出你是这样毒辣之人,为了与我置气,将自己的姐姐幸福都可以完全不顾!” “我们是同一种人,你又何尝不是为了夏王之位,暗地里谋害八皇子?这么看来的话,我还要比你高尚些,最起码,姐姐嫁了八皇子,我知道八皇子一定不会亏待她,八皇子与你可是不同。”说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朱雪槿瞟了阳寒麝一眼,阳寒麝那张已经完全怒不可遏的脸庞,多多少少还是对她造成了一点威慑力,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是,你说的不错,阳和煦那个废物的确与我不同,待一会儿时辰到了,我也让你看一看,我到底和他有多大的不同!”阳寒麝这几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朱雪槿忽然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从小到大,除了那一次与阳寒麝在船上时,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害怕;那一次,阳寒麝是不顾危险的救了她;可这一次,她有着极大的预感,阳寒麝是想毁了她。 抵达临沂后,已经接近傍晚;皇家的成亲仪式又十分繁琐,又是跪又是摆的,从夏王c王后,一直到祖宗灵位,之后便是盛大的国宴;朱雪槿与朱雪丹两个,作为皇妃,分别坐在阳寒麝与阳和煦的身旁,四人都像是没了生命的木偶一般,木然的看着眼前翩跹起舞的歌姬舞姬,耳旁飘过的,是王公大臣们的恭贺之声;待一切落幕,已经接近子时三刻,就连月亮都开始下沉。阳寒麝因为心事重,又不知能对何人说;朱雪丹就坐在对面,那么低眉垂目的跪坐,阳寒麝越看,心里越气,越急,那酒便一盅接着一盅的下咽,到了肚内,都是苦水。 因为已经纳妃,阳寒麝与阳和煦便不再居于皇子所,为显示对朱氏二女的恩宠,夏王特意赏赐了景阳宫给朱雪槿与大皇子阳寒麝c承乾宫给朱雪丹与八皇子阳和煦,这两个宫殿是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隔墙相望;阳和煦的承乾宫更是与夏王后的昭阳宫仅仅隔了条过道。 小厮们搀扶着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阳寒麝回了景阳宫,而朱雪槿则静静跟在离他们四五步远的地方,第一次踏入了自己日后需要生活之处。景阳宫属于东六宫之中较靠后的宫殿,但地界却是极大,踏入之后,倒也是夜色深沉,而灯烛欠缺,倒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样子,四下都是一个一个的小花圃,还特意在右侧为朱雪槿建造了一个箭园,特意让她练习弓术。夏王想的倒是周全了,只不过,唯独这个新郎,他是真真儿看错了。 绕过主厅与前院,又过了一道月亮门,这才看到后院的三间主房与左右两侧的厢房c下人房。后院有一个小池塘,如今虽是春季,却能够借着月光,看到池塘之上的点点绿意,耳边还传来了阵阵虫鸣声,趁着夜的静谧。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送阳寒麝进屋休息的小厮已经退了出来,且对着她福身拱手问安,一口一个“大皇妃”的,朱雪槿面儿上挂着苦笑,将腰中缠着的钱袋悉数给了几个小厮,见他们欢天喜地的离去,朱雪槿摇摇头,尽管再不愿,她也必须要勇敢面对今后这十分不如意的人生了。 一脚刚刚踏入新房,她便冷不丁的被这满眼的红意给晃了眼;揉了半天之后,她才进了来,反身关门的工夫,忽的感觉背后一道冷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蓦地转过身,却现本该躺在榻上醉沉沉睡去的阳寒麝,如今就冷冷的站在她的眼前,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酒气也跟着他开口,传了过来——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记住,你是我的女人。”阳寒麝的语气中,满是霸道,根本不给人回绝的机会。 但朱雪槿偏偏不是那样认命的女子,她冷冷扬起嘴角,阳寒麝冷,她就一定要比他更冷,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易就认了输;她抬起头,勇敢的与阳寒麝对视,开口间,一字一顿道,“我永远只属于我自己,别妄想用大皇妃的头衔套住我,我的心不会在你这里停留半分!” “你当真放肆!”阳寒麝说着,在朱雪槿尚反应不过来的工夫,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膀上,朱雪槿吓了一跳,拼命的反抗,她是极有功夫底子的,拳头也好双腿也好,劲儿可是不小;无奈她选择的对手,是比她更强c甚至不知强多少倍的阳寒麝,这点小痛对阳寒麝说,哪里有心里那般严重。他不由分说的重重将朱雪槿整个人使劲儿的摔在床榻之上,那床榻甚至出一声巨大的“吱嘎”声,而再瞧朱雪槿,已经痛的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了。 几日的赶路,加上刚刚成亲时候的繁琐折腾,再加上国宴之时心事重重,多酌了几盅,这个时候的她,战斗力倒是下降的有些厉害了;好不容易有了力气让她反击,阳寒麝却又一下便坐在了她的大腿之上,双手重重的压着她的肩膀,朱雪槿才要开口说什么,阳寒麝的嘴唇却狠狠的压了下来,就那么不设防的堵住了她的口。这与阳和煦的温柔不同,阳寒麝这种霸道的想要夺走她的感觉,让朱雪槿整个心都被揉的稀碎。 不能认命,决不能认命!朱雪槿心中这么想着的工夫,加重了双腿的力气;终于,在她膝盖能够弹起来的工夫,她反向一踢腿,阳寒麝一个重心不稳,向着床榻内侧翻了过去;朱雪槿甚至来不及翻身逃跑,已经再度被阳寒麝死死抓住了腰带;两个人,一个用力向后,一个奋力向前,可腰带不过是个布制品,很快便被撕裂开来;然后,朱雪槿这个猛子扎在了床榻之下,而阳寒麝,则弹回了床榻之内。 朱雪槿再度爬起来的工夫,因为没有了腰带,纱衣很快裂了开来,里衫裙也跟着滑落;朱雪槿慌张的才要抓住,阳寒麝已经灵活的从床榻之上一跃而下,一个饿虎扑食,一把便将朱雪槿扑倒在地。 朱雪槿dung的一声,这一次,是脑袋也着了地,这一下撞得她头昏脑涨,半天反应不过来什么;而阳寒麝则趁着这会子,将朱雪槿所有包裹着身子的衣物全部扯下,很快,朱雪槿便像是一条光滑的鱼一般,就这样被阳寒麝置于面板之上。 阳寒麝也趁着这会子同样将自己的衣裳粗暴的扯下,他的心中现在有一团火,根本无处泄;而朱雪槿,就是他要泄的对象。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朱雪槿才现自己的弱势,她根本无力反抗阳寒麝的一切,他那双有力的双手,还有那在她身上驰骋,几乎将她撕裂的力气。 尽管是临沂的晚春,但毕竟是夜里,地板很凉;朱雪槿几乎麻木的听着阳寒麝粗重的呼吸,而她的身子,则随着他的前后剧烈晃动,而一下一下的搓着地板。很冷,很痛,很耻辱;朱雪槿几乎咬碎了牙,上一次阳寒麝拿着那块沾了自己贞洁的帕子在眼前晃动的情景还没有完全消除,这一次,自己却再度被他侮辱了。 本该是最幸福的新婚之夜,朱雪槿这方,心酸又满是屈辱的过着;而朱雪丹这方,尽管与阳和煦两个相敬如宾,皆和衣而卧,什么事情都没生,可朱雪丹翻了个身,眼泪还是顺着眼角往下掉,如何都无法断开;思念阳寒麝自是重要的一个方面,可朱雪丹担心的另一个方面,则来自于阳和煦已经是她的夫君,却是一下都没有碰过她。宫中女子之事,她听过很多,无所出的那些宫中妃子,哪一个不是最终居于冷宫,日日为她人所唾弃嘲讽。若是这样的日子,那又与之前在将军府能有多少分别? 念及此,朱雪丹狠心咬牙,翻了个身,将手放在了阳和煦的手臂上,轻轻碰了碰;阳和煦显然也因为心中思念朱雪槿而完全没睡着,感觉到朱雪丹的动作,他坐直身子,望向一侧的朱雪丹,开口道,“姐姐,何事?” 这一声“姐姐”,如何的疏远;从前,那句“朱姑娘”听在耳中,都未有这般的疏远感。朱雪丹尴尬的笑笑,天知道她这笑可是比哭还要多几分悲伤,后开口道,“八皇子如今是丹儿的夫君,直唤丹儿的名字便是。天色也不早了,丹儿服侍八皇子更衣” “不必了。”阳和煦连连摇头,余光瞥见朱雪丹身下的锦帕之时,他忽的明白了什么,接下来,他一个箭步冲下了床榻,到了桌旁,拿起削苹果皮的小刀便重新回到床榻一旁;朱雪丹看着阳和煦拿着刀对着自己,倒是也有些害怕,往床榻内侧又蹭了蹭,强迫自己说话不要抖,才道,“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见朱雪丹移开了身子,阳和煦这才拿出了锦帕,放在一旁,后以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血一滴一滴落在锦帕之上,他这才放了心,蹙着眉头对朱雪丹道,“明日这锦帕一事,姐姐安心便是。天色已晚,姐姐休息吧。” 朱雪丹摇了摇下唇,看到一侧锦帕上的鲜血,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转过身子,还是和衣而卧。尽管已经对阳和煦说了唤自己的名字便是,尽管自己对阳和煦已经改了口,可他那句“姐姐”,还是唤了出来。而且,他宁可让自己受伤,也不碰她一下,可见,朱雪槿在他心中是多么重要——尽管朱雪槿已经并非处子之身。 阳和煦再没什么睡意,手指尖传来的疼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手指上的伤,他仿佛又看到了朱雪槿;曾经,在夏辽边境,朱雪槿为了保护他,被恶人袭击,伤口从肩膀蜿蜒到指尖,还留下了一道不小的疤痕。阳和煦轻轻抚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结痂的伤口,重重叹了口气——雪槿,你还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0、新婚第一日的争执 因为是夏辽两国的联姻,夏国两个皇子分别娶了名震五国的辽国大将军二女,其他三国也分别派了使者前来恭贺,一时间夏国王宫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光各国派遣来的使者,加上同样有意与强大的夏国联姻的卫国c闽国王宫贵胄,算起来竟有百十来人——谁都知道,除了夏国大皇子阳寒麝与八皇子阳和煦之外,夏国还有十几位皇子与公主,而这些年夏国一直是五国之中的龙头老大,上一次闽国受到强袭,便是夏国派夏辽联军前往剿灭,甚至还收了一个殷国。这样强大的国家,相较而言比较弱势的卫国与闽国,自然是百分百的愿意投靠,愿意与之联姻,以求亲上加亲。 经过前一晚的折腾与折磨,朱雪槿醒来之时,浑身酸痛不说,人还着躺在地上,竟是受了一夜的冻;她支撑着起了身,一面迅速穿上衣裳,一面谨慎的四下张望。奇怪的是,屋内唯有她一人,阳寒麝竟是不在。朱雪槿死死的咬了牙,面色苍白如纸,就算阳寒麝不在,这几乎算是囚禁着她的景阳宫,也让她找不到一丝安全感。 一旁的脸盆内尚有清水,朱雪槿拿着锦帕胡乱的擦了脸,后对着铜镜将凌乱的头发高高束起,一如从前那般的推开门,左右张望了一番,宫女丫头也好,一旁匆匆而过的侍卫小厮也好,全部都是生面孔。朱雪槿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她明明记得薛南烛是她带进景阳宫的,可这个时候,何以却见不到她的人影? “给大皇妃请安。”路过的宫女们对朱雪槿的态度倒是毕恭毕敬的,朱雪槿连忙抓了一个,带了些紧张的问道,“你可是见着跟我一起进来的南烛了?” 这位被朱雪槿抓着的宫女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脸色一下倒是比朱雪槿还要苍白,她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道,“回大皇妃的话,昨儿个与您一道来的南烛姑娘,似是夜里出去了一趟,便再没有回来” “什么!”这个时候,朱雪槿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倒立起来,抓着那宫女的手又重了几分,“大概是什么时辰!” “大皇妃,痛”那个宫女直接被吓哭了,朱雪槿见状,忙松了手,那宫女连忙双膝跪地,对着朱雪槿磕头,边道,“大皇妃,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当时奴婢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过那之后约莫过了一阵子,奴婢曾经醒来如厕,那个时候,奴婢记得应该是丑时三刻之后了。” 若这般说来的话,薛南烛出来的时间,以及消失的时间,应该就在丑时左右;朱雪槿心忽的一下便提了起来,她与阳寒麝回来,进行一番抗争的工夫,就在子时之后丑时之前,难不成那时候被薛南烛看到,她想要破门而入解救自己,反而被高品轩带走?毕竟昨儿个一夜,向来被称为阳寒麝影子的高品轩,可是一下都没有出现。 朱雪槿的脸色憋得铁青,一面忍着疼痛弯了腰将那宫女扶起来,一面尽量柔了声音,以求不再吓到她,“那你可知高品轩高侍卫如今身在何处?” 那宫女战战兢兢的摇头,高品轩向来是神出鬼没,除了阳寒麝之外,谁能知道他会在哪里;朱雪槿约莫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又问道,“那你可知大皇子去了哪里?早上醒来之后,他并不在房中。” “回大皇妃的话,按照宫中规矩,皇子与皇妃成亲之后,第二日清晨都要先去给母亲磕头,再去给大王和王后请安的。奴婢猜测,约莫大皇子是先去了敬妃娘娘的永福宫吧。”那宫女说着,偷偷抬眼看了朱雪槿一下,又颤颤悠悠道,“大皇妃,不如奴婢给您梳个头,然后” “不必了。”朱雪槿与宫女擦身而过,如今她心中念着薛南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梳头。况且她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也懒得把头上别那么多流苏金钗什么的,又重又不舒服。 “大皇妃,这般去见敬妃娘娘,似是有些不妥,大皇妃”这宫女哪里叫的住朱雪槿,朱雪槿脚下生风,很快便消失在宫女的眼中。 从景阳宫到永福宫,朱雪槿也算是一路小跑了,路上那些带着怪异目光向这个“疯疯癫癫”的大皇妃问安的侍卫与小厮不在少数,可朱雪槿也没空搭理了;她实在想不明白,高品轩会把薛南烛带去哪里,不过总也该碍于自己的面子,不要对薛南烛下手吧。毕竟薛南烛有多怕阳寒麝与高品轩,朱雪槿比谁都清楚。 朱雪槿应该也算是硬闯入永福宫的,没有任何宫女的通传,朱雪槿便以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出现在了永福宫的大厅之中,恨恨的瞪着双眼,与安然喝着早茶的敬妃对视,没有任何的请安,也没有任何的恭敬。 明月蹙了眉头,才要开口对朱雪槿进行说教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提前开了口,直入主题道,“南烛在哪里。” 敬妃淡淡的瞟了一眼坐在一侧的阳寒麝,阳寒麝只是冷着脸色不说话;敬妃笑笑,放下茶盏,对朱雪槿道,“一大清早的,何必戾气这么重。不如坐在一侧,喝喝茶,清清火气,可好? “我问,南烛在哪儿,被你们带走的南烛在哪儿!”朱雪槿丝毫没有理会敬妃的这番假惺惺的寒暄,而是蹙着眉头,加重了语气,这一次,她的目光转向了阳寒麝,以及阳寒麝身后的高品轩——从敬妃的表现看来,她如今已经十成十的确定,薛南烛一定是在他们手中了。 “你身为一个新晋的皇妃,这般不成体统怎能行!”饶是敬妃依旧笑眯眯的,明月可是不让了,开口便教训朱雪槿道,“新婚第二日来见娘娘,不但邋里邋遢,且没有任何规矩,言语之中多番冒犯!大皇妃,你这样的话,那可是” “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死奴才的身份,在这里教训皇妃?”朱雪槿瞪圆了双眼,她该怕天怕地都好,但是明月这个不知好歹的奴婢,她总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哪里轮的到被一个奴婢教训;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想,便直接打断明月的话,语调颇高的接着道,“我不管你是谁的奴才,背后有谁撑腰,但凡你想要教训我,可还是早得很呢!” “你”明月登时老脸憋的通红,一下便不知说什么好;这些年,她虽说对永福宫的宫女们教训的个个听话,可当真对上一个身份高自己太多的皇妃,她还是怂了下来;或者说,她没想到,朱雪槿是个脖子这么硬的女子,她还以为她多少也要给敬妃些颜面,没想到的是,朱雪槿竟真的撕破脸皮了。 敬妃冷笑一声,朱雪槿这番就像是在生生的打她的脸一般,她岂能忍着;双手紧紧的抓着太师椅的两侧,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一切自然都看在阳寒麝眼中;他十指交叉,开口间,语气中依旧是冷漠,“朱雪槿,你闹够了没。” “我在问你,南烛在哪儿。”朱雪槿一字一顿的说,这一次,可是完完全全的针对阳寒麝了。 “高品轩,把薛南烛带出来。”阳寒麝头也不回,眼也不抬,只是这般对高品轩吩咐了一句。 高品轩道了声是,后走到大厅内侧的房间,像提溜小鸡子一样的把薛南烛拉了出来;朱雪槿但见薛南烛带着巨大的黑眼圈,眼珠子都发红了,眼皮也是肿了起来,就知道她肯定是哭了许久;一股怒气登时便从脚底窜到脑门儿,她几步上前,一把把薛南烛拉回自己怀里,一面抱着她,一面狠狠的瞪着高品轩,咬牙切齿道,“高侍卫,你明知南烛是我身边最疼爱的,你却这么待她;且不说其他,南烛救了向昆仑的命,单这一条,你们竟这般待她?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回大皇妃的话,臣并未对南烛姑娘动手;只是昨夜南烛姑娘非要冲进大皇子与皇妃的卧房,臣只能先将其带走。臣并未有任何私刑,还请大皇妃明察。”高品轩说这话的时候,同样不带任何表情。 “现在薛南烛也还给你了,这场闹剧该落幕了吧。”敬妃说着,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她本可以完全不给朱雪槿的面子,先以宫中法规给她立立规矩,但见阳寒麝多少也有维护的心思,加上此时各国使者都在,她不好下这个手,所以唯有先隐忍下来,等着秋后算账也不迟。这么多年她都能忍,多这几日,又能算得了什么。 见朱雪槿不吭声,只是一直抱着瑟瑟发抖的薛南烛,敬妃又回头,对明月道,“你且去吩咐几个手脚利落的宫女,给大皇妃梳妆打扮,她与大皇子该去给大王和王后请安了。” 明月才要道是,朱雪槿却直接拒绝道,“不,我要先带南烛回景阳宫。” “大皇妃,你太不知好”明月才要说什么,再度被朱雪槿一下便顶了回来,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我们说话的时候,你这下等人插什么嘴;身在其位,该谋其政,像你这样的下人,心里只想着好好伺候你的主子便是,其他的事情,不该你管的,最好闭嘴不说话,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何时会以这高高在上的皇妃身份,亲自来掌你的嘴了!” “朱雪槿,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对我宫内的人,说话是该客气温和点。”敬妃开了口,尽管面儿上已经挂不住任何笑意,但语气终究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善意提醒。 “我不是还没打到狗的身上,您这主人不必着急;这话,等我打到您的狗身上时候,再说不迟。”朱雪槿说着,又拍了拍薛南烛的背,后拉着她扭头就走。 敬妃的脸色憋的铁青,阳寒麝见状,也跟着起了身,对敬妃拱手道,“母亲切莫动气,朱雪槿此人,日后我会好生调教,决计不让母亲白白受了气才是。” “她是你的妃子,自该你好生教育。”敬妃深深吸了口气,还别说,今儿个,她是真的有些气着了;本以为夺走了朱雪槿的贞操,又特意让阳寒麝在新婚之夜好生的糟蹋她一番,她能够稍微收敛;却不曾想,她骨头这般硬,竟是越挫越勇。不过她也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若是那般好驯服的马儿,他反而没什么兴致了,于是,又道,“你是最好的驯马人,这匹野马,也唯有你能征服了。” 阳寒麝对着敬妃拱手,后与高品轩一道离去,向着景阳宫而行;朱雪槿定是带着薛南烛回了景阳宫,他得与其一道收拾一下,再往夏王与王后处问安才行,这可是宫中最基本的规矩,想来朱雪槿就算是和敬妃撕破了脸皮,也不会和夏王与王后置气。 敬妃眼瞧着朱雪槿与阳寒麝一前一后的离去,这才一拳重重的敲在椅背上;明月见了,忙上前,一面心疼的帮敬妃揉着手,一面道,“娘娘,万万莫要与那朱雪槿置气” “刚刚她那样子,像极了她那该死的娘!明月,你可知我有多恨!”敬妃说着,脸色愈发铁青。 明月倒是有些不解,又道,“奴婢是有些不明白,娘娘何以处处对其相让” “如今各国使者皆在,你要我如何与她撕破脸皮。这里是王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即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我们此时动了朱雪槿,让辽国使臣知道,这是在搏大王的面子有太多太多顾虑了,不行,对于朱雪槿,现阶段先让她蹦跶,不过,也蹦跶不了几日了,我迟早要让她看到我的厉害!”敬妃说着,重重的出了口气,眼神恶狠狠的望向远方。 “是,娘娘说的的确在理。”明月一面安慰着,一面继续帮敬妃揉着手;那刚刚击打椅背的手背,如今已经泛起了红色,又有些肿的样子。看敬妃这样生气,明月也忍不住跟着叹息,难不成受了朱王氏的气那么多年,如今又要受她女儿朱雪槿的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1、怪异的小插曲 朱雪槿与薛南烛一路手拉着手,迅速的往景阳宫而返;之前因为一直担忧薛南烛,在永福宫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倒是忘了自己身上的酸痛。ヤ看圕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kà.la如今安心下来,薛南烛又在一侧,她倒是又觉得浑身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尽管尽量在让自己的步伐加快——她倒是真的不愿给夏王与夏王后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毕竟这个时候她代表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辽国。 薛南烛很快便发现朱雪槿紧蹙的眉头与出了太多汗的手心有多么不对劲儿,回想起昨夜自己为何忽然大着胆子想要冲进去解救朱雪槿,她忙拉了拉朱雪槿的手臂,见朱雪槿回过头,虚弱的对她笑着,脚步却依旧没停,薛南烛满是担忧的开口道,“姐姐……不,该唤您大皇妃了……” “南烛和我向来亲如姐妹,我接你进宫,不是要你服侍,而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外。你还是唤我姐姐,我是真的拿你当亲妹妹来疼爱的。”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冷汗已经从头上开始流了下来。 “南烛是自愿与姐姐进宫的,就算姐姐不说,就算姐姐不许,南烛也一定要跟着姐姐。”薛南烛倔强的撅起嘴,又道,“南烛的命是姐姐的,从此后,姐姐在哪,南烛就在哪,一直到南烛生民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又瞎说。”朱雪槿轻轻点了点薛南烛的额头,无奈笑道,“在这宫闱之中,我会尽力保你周全的,你且安心才是。” “可南烛却……”说到这里,薛南烛忽的就眼泪转了眼圈,哭唧唧道,“南烛却无法保护姐姐,昨夜南烛眼见着大皇子欺负姐姐,想进去帮忙,却被高侍卫发现,给带走了。南烛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又害怕,又担心姐姐,从天黑哭到天亮……” “好南烛,不哭了,我没事。”朱雪槿的笑容都带着些虚弱,又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可她最见不得薛南烛哭,连忙又转移话题道,“一会儿回到景阳宫,你帮我选身得体的宫装,婚后第一次与大王和王后请安,不能给辽国失了面子。这么多人中,我最相信南烛你的眼光了。” “嗯。”薛南烛奶声奶气的答着,眼角虽还有泪光,却因为朱雪槿的这番话而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 一件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通袖长衣,一袭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一条银白底子绣金花卉纹样腰带,齐齐穿于身上后,朱雪槿静静的坐在铜镜前,见薛南烛将自己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下一下的梳着,后熟练的梳了个朝天髻,又将一侧摆放着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插于发髻之中,淡雅又不失隆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2、夜里,你是要对我尽职责的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而在承明殿,阳和煦与朱雪槿两个早便盛装而至,如今正得夏王与王后赐座,在一旁说着闲话。阳和煦音色低沉,鲜有话语;夏王后倒是与朱雪丹聊了不少,且一副看上去与其十分搭对的样子。夏王笑眯眯的看着夏王后与朱雪丹相处的这般和谐,心中也颇有安慰——夏王后性子素来高傲,甚少能与人这般温柔且和睦相处,看来这个朱雪丹,当真是有成后的能力,连夏王后这样的女子,都愿意对她温柔以待,日后定能登上凤位,做一个圣明的王后。 阳寒麝与朱雪槿一前一后进来的工夫,请了安,这才被安排到阳和煦与朱雪丹的对面而坐。朱雪槿一直不敢抬头去看阳和煦的样子,她怕看到他低迷的样子,自己会心痛,且如今她的心已经满是疮痍,不想再雪上加霜了。阳和煦如同朱雪槿所料,自打她踏入这个门口开始,他的目光便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朱雪丹余光瞥见,心中难过;再瞧着对面冷漠的一言不发的阳寒麝,便更是心塞,连面对夏王后的笑容,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夏王后看着这个自己极为满意的结果,倒是笑靥如花,都没有注意到朱雪丹什么时候已经有些挂不住温和的笑意了,开口道,“这次的联姻,可谓是夏辽两国百年来最好的一次;朱将军同时嫁二女,大皇妃与寒麝两情相悦,早已是珠联璧合;雪丹与和煦两个,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是怎么看着,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好像是天注定要在一起的,大王,您说是不是?” 夏王颔首,带着和蔼的笑意,道,“王后说的甚是,孤这夏国能够同时得到朱将军两个女儿、一文一武的辅佐,日后定会更加的繁荣与稳定才是,这可是孤的荣幸。” “父王说的哪里话,能够嫁给八皇子,才是雪丹的荣幸。”朱雪丹适时的这般说了一句,又惹得夏王与夏王后笑了一阵,连连夸她会说话;阳寒麝望向朱雪丹的眼神之中,有悲哀,还有隐隐的愤怒,不过一直到最后,他都选择了如同从前一般,一言不发。 朱雪槿偷偷观察着阳寒麝的模样,也是暗暗叹了口气;朱雪丹这些年在朱王氏的压榨下,若没有练的一张巧嘴,如何能安然活到如今。这该说是朱雪丹的一种技能,也该说是朱雪丹的一种情非得已。这件事情,她比谁都清楚。 在承明殿的一番寒暄过后,阳寒麝与阳和煦要继续前往皇子所学习,学业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并不会随着成了亲而荒废,再加上大皇子阳寒麝的武才,与八皇子阳和煦的文才,这可都是夏王相对而言比较重视的。离开了承明殿之后,阳寒麝与阳和煦各怀心事的离开,唯独留下了朱雪槿与朱雪丹这一对亲姐妹,两人沿着保和殿的后左门而行,这一路有了春的绿意青青,好歹也能让心情不那么郁闷了。 从前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如今,却也只是比肩而行,都想开口说什么,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末了,还是朱雪槿先开了口,对朱雪丹道,“姐姐……可还好?” “嗯,”朱雪丹的声音轻轻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温柔之中,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悲伤,道,“八皇子待我很好,他人很和善,知道多多对我体谅。无论如何,在这里,都比在……强一些。” 朱雪丹没有说的部分,朱雪槿懂;朱雪丹的意思便是,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比在朱王氏的手底下好过多了。朱雪槿虚弱的笑笑,道了句,“那就好。”后又是一路的沉默。 承乾宫是在景阳宫的前面一些位置,所以,倒是朱雪丹先抵达住处;在宫门口分别的时候,朱雪丹终于鼓起了勇气,拉着朱雪槿的衣袖,问道,“雪槿,大皇子他……他可好?” “嗯,”朱雪槿口是心非的点着头,为让朱雪丹一心照顾阳和煦,对阳寒麝死心,她唯有狠了心,继续道,“大皇子私底下,也很温柔,待我很好,姐姐放心吧。” 朱雪槿离去的时候,朱雪丹甚至失神的忘记了道别;直到朱雪槿的身影消失,她才惶惶然的举起手,对着阳光的方向——那阳光许是太刺眼,直让她的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她喃喃着,不停的喃喃着,“大皇子有多温柔,我是知道的,我肯定是知道的呀……” 朱雪槿没想到的是,在景阳宫的宫门前,她竟能遇到阳玄圣。带了几分惊奇,她上前,拱手问安;阳玄圣连忙回礼,开口道,“大嫂莫要多礼,我此番前来探望,是与大皇嫂有事相商。” “四皇子未去皇子所学习,而在这个时候守在这里候着,想来也是寻我有事了。”朱雪槿说着,四下望了望,又低了声音道,“只是在这里合适吗?这里可是阳寒麝的地盘,高侍卫他会不会就在这里监视?” 阳玄圣摇摇头,道,“这个时候大哥在皇子所,高品轩约莫也在离他不远之处;反而这大哥自己的地盘,如今是最安全之处。不过事事也该谨慎,毕竟今日我并不在,约莫他也能想到我会来找你,所以,安全的时候可能就这一会儿。” “四皇子且说是何事。”阳玄圣想到的,正也是朱雪槿想到的,所以她这般开口的时候,阳玄圣也不卖关子,直接便道,“要你姐姐嫁给八弟的人,是否是你?” 朱雪槿咬咬牙,点了头,道,“不错,正是。我之前发现阳寒麝对我姐姐有情,想着日后无论如何,留姐姐在八皇子身边,对八皇子都是好的。” 阳玄圣颔首,叹了口气,道,“或许我们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姐妹了。大嫂,尚有一事,因为我们不知道大哥何时会有如何行动,所以你留在大哥身边,千万多留个心眼,若一有异动,一定要立刻通知我等,好做出相应的对策以应对突发事件。” “关于这一点,四皇子尽管放心。为了八皇子,我不惜牺牲姐姐……”朱雪槿紧紧的攥了拳头,咬牙道,“这之后的事情,我也没什么不可牺牲的了。” “委屈你了。”阳玄圣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疑团总算解开,我没有看错你,你是值得八弟如此喜欢的;我为之前对你的种种言辞,而道歉。” “四皇子不必如此,”朱雪槿摇摇头,又念起今日奇怪之事,便又对阳玄圣道,“对了四皇子,尚有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今日早些时候,在箭亭,蜀国使臣似是故意与辽国使臣起了摩擦,我想让四皇子多少注意一下蜀国使臣的动向,我与阳寒麝都猜测着,他们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嗯。”阳玄圣蹙着眉头颔首,又道,“蜀国使臣这一次的确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酒席之间你们都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在与辽国使臣有摩擦了,只不过不太明显而已。” “阳寒麝说,他们的指向目标是我,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此番作为,能对我造成什么打击?”这也是朱雪槿实在无法想明白的地方。 阳玄圣仔细想了想蜀国使臣的名单,因为一直比较在意蜀国的动态,所以他倒是看的也仔细;一面回忆着,他一面道,“蜀国的参见使臣,有几位大学士,还有几位善武的将军;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位是王爷的世子。” “大学士,将军,这几个听起来年龄都不会太小吧。”朱雪槿盘算着,今日在箭亭看见的那几个,年纪应该都是在二十上下;还想着的工夫,阳玄圣已经颔首,道,“不错,基本都四十上下了,昨儿个夜里与辽国使臣发生了摩擦的,正是那几个武将军,我特别注意了下。” “那年纪在二十上下,身材特别高挑的,便是世子身边的人了?”朱雪槿这么问着的工夫,愈发觉得事情向着她无法想象的地方偏离与发展了。 “余下的年轻人之中,那位世子的身量是最高的。今日你所言之人,莫不就是那位世子?”阳玄圣的心一提,也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了;不止那几位武将在昨夜的夜宴之中寻麻烦,今日清晨,那蜀国世子又亲自来找不自在? “看来矛头对准的,的确是辽国了。至于阳寒麝所谓的对准我……”朱雪槿摸了摸下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阳玄圣好像想到了什么,但那想法就像是流星一般,在他脑海中一飘而过,再想细细寻觅的工夫,又找不到了。他有些紧张的摇摇头,又对朱雪槿道,“我会暗地里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既然大哥说他们的矛头可能对准的是你,你便事事小心,呆在景阳宫不要乱走动。如果有事,我会找你的。” 朱雪槿点头,目送阳玄圣离开之后,她心事重重的回了寝宫;却见薛南烛正在寝宫宫门口来回踱步,一会儿便踮脚望着她出现的位置;见她终于归来,薛南烛立即喜笑颜开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后紧紧的抱着朱雪槿的腰,头在她的胸口蹭啊蹭的,小猫撒娇一般道,“姐姐总算回来了,可是吓死我了。” “你这胆子啊,是真的小;我是去见夏王,不是去见阎王。”朱雪槿勉强露出笑意,心中就算有事,也不能被薛南烛察觉,不然,她又要大惊小怪的了;毕竟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姐姐,我给你熬了药,这会儿还热乎着,快进来。”薛南烛拉着朱雪槿的手进了寝宫,安排她做好之后,这才双手捧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她一侧,又道,“这药汁中,我特意放了些蔘进去,好歹给姐姐补一补身子。让姐姐身子壮壮的,大皇子就打不过你了!” 听着薛南烛理直气壮的说着这些,朱雪槿倒是真的露出了笑容;想必昨夜自己被阳寒麝扑倒在地的样子,被薛南烛看到了;她尚小,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以为阳寒麝是在欺负自己,所以今日才弄了这样补的药汁给自己。朱雪槿笑着笑着,眼中忽的就含了泪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儿,而且就在自己身边呢? 念及此,朱雪槿使劲儿的揉了揉薛南烛的头,薛南烛笑眯眯的抬起头,却见朱雪槿哭了;她连忙放下药碗,先帮朱雪槿擦了落下的两滴泪,后紧张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朱雪槿连连摇头,笑中带泪道,“只是觉得,你真的太可爱了,有你真好。”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把南烛和姐姐分开!”薛南烛使劲的点头,拼命安慰朱雪槿道,“就算姐姐赶我走,我都不走的,姐姐别哭了。” “嗯。”朱雪槿颔首,这次倒是自己端起薛南烛的药碗,尽管药汁苦涩,她却甘之如饴。 *** 对朱雪槿而言,最难熬的,莫过于晚上了;与阳寒麝一道阴着面色用过晚膳之后,她不得不与阳寒麝一道回了卧房。薛南烛像是朱雪槿的小守卫一般,紧紧跟着她,就算进了卧房,也是寸步不离。阳寒麝对着薛南烛瞪眼,她虽然不敢与阳寒麝对视,却依旧躲在了朱雪槿身后,瑟瑟发抖着,可就是不走。 末了,阳寒麝眼珠一转,坐在了一旁,对着薛南烛道,“薛南烛,你过来。” “你要做什么!”朱雪槿揽住薛南烛,警惕的望着阳寒麝,总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大饿狼一样,而薛南烛,就是温顺的可怜小山羊。 “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她,如今你是我的夫人,夜里,你是要对我尽职责的。她若想留在这里,我倒是不怕多一个看着的。”阳寒麝说着,目光颇有些玩味的望向了朱雪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3、“禽兽阳寒麝”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南烛,不走。”薛南烛藏在朱雪槿身后,执拗的小声这般嘀咕着。 可朱雪槿绝对不能再这么想着了,念起昨夜之事,万一被薛南烛瞧见了,总也是不好,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咬咬牙,她回过头,轻轻拍了拍薛南烛的肩膀,小声道,“南烛,你先走吧,我这里没关系。” 声音虽然小,可阳寒麝还是听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想笑的,不过还是绷住了。只听那姐妹俩还在那边说着根本无法被称作悄悄话的悄悄话: “不行,姐姐,南烛要保护你。” “阳寒麝打不过我的,南烛放心,我的实力你见识过的呀。” “不行,姐姐,南烛不放心。” “没关系,我向你保证,明早一定唤你一起早膳,可好?别拖拖拉拉的了,回去吧,乖。” 朱雪槿三哄两骗的,总算是把薛南烛给骗回去了,尽管她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又恋恋不舍的看着。薛南烛前脚刚走,阳寒麝立即一把将门关住,且抱着膀子,双眼满是玩味的看着朱雪槿。朱雪槿只感觉浑身的汗毛正一根一根的立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开始向上窜。她仔细了下周围,也的确没什么可以防身的,忽的念起自己头上的簪子,这才一下便拔了下来,对着阳寒麝的方向,开口威胁的工夫,都没什么底气,“你……别过来!” “你可是和你的薛南烛吹嘘说我打不过你,怎的,就用区区一根头簪与我打?”阳寒麝可是丝毫没有在意,直接向朱雪槿走了过去;朱雪槿还真的是假把式,她怎么能用头簪伤了阳寒麝,再怎么恨他,他也是占有皇子之位的人,这一簪下去,伤的可能是夏辽两国的感情——更别说,阳寒麝之前三番几次的救了她的性命。 阳寒麝一把便抓住了朱雪槿的手腕,只轻轻一用力,朱雪槿便吃痛松开了手,那簪子落在地上,叮铃一声,甚是清脆。眼见着朱雪槿脸色都惊的白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的紧张之中,阳寒麝松开了手,与她刻意的保持了一段距离,方才道,“过来,坐下。” 阳寒麝指的,是八仙桌旁,他自己也先行坐在了一侧的鼓凳上;朱雪槿丝毫没有放松神经,坐下的时候,背脊还是挺直的,阳寒麝摇摇头,那副冷漠的表情倒是不再,反而换上了一种迷惑的样子。阳寒麝这副模样,朱雪槿亲眼见过;每每他有何不懂的问题之时,都会挂上这副面庞。想来或许是白日里的学业上出了什么疑问,让他难以解开。 朱雪槿的猜测倒是真的不错,阳寒麝开口,便是一问道,“朱雪槿,你可知不论是治军还是理国,最该注意的是哪五种人吗?” 这是要考验自己吗?朱雪槿倒是来不及思考太多,关于这一点,她的确深谙,张口变道,“私结朋党,搞小团体,专爱讥毁、打击有才德的人;在衣服上奢侈浪费、虚荣心重、哗众取宠的人;不切实际地夸大盅感民众人,制造谣言欺诈视听的人;专门搬弄是非,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兴师动众的人;非常在意自己的个人得失,暗中与敌人勾结在一起的人。这五种虚伪奸诈、德行败坏的小人,对他们只能远离而不可亲近。” 阳寒麝颔首,这才接着对朱雪槿道,“今儿个在学堂之上,老师教导我等的兵法,与母亲赠我的《传君兵法》大有不同,有些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所以,想从你这里听一听见解。” 一提到与行军打仗有关之事,朱雪槿立即来了精神,果然对阳寒麝也没有那么恐惧了;而是善意的颔首,道,“你还有何疑问,尽可说来,也可听听我与你的老师,说的有何不同之处。” 阳寒麝扶了扶额头,眼睛定定的望着桌上那跳跃的烛火,接着道,“老师曾讲,根据每个人特质的不同,就算是将帅,也会有九种不同的类型。不过他今日只说了两种,一是用自己的德行教育部下,用礼法规范部下的行动,对部下关怀备至,问寒问暖,与部下同甘共苦,这种将帅是仁将。二是做事能不只图眼前消灾去难,还有长远打算,一丝不苟,不被利益所诱惑,宁愿为荣誉献身,也不屈辱求生,这样的将帅是义将。余下的几种,他让我等自行琢磨,明日再行考问。” 朱雪槿双手支住下巴,接着阳寒麝的话答道,“这个很简单,你且听我说,并记住我说的话,明日对老师言说便是。这九种将帅中,除了老师所言的前两种,三是身居高位但不盛气凌人,功绩卓著又不骄傲自大,贤德而不清高,谦让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个性刚直又能包客他人,这样的将帅是礼将。四是运用战术高深莫测,足智多谋,身处逆境能转祸为福,面临危险又知逢凶化吉,这样的将帅是智将。五是忠诚信实,对有功之人以重赏,以有过之人以重罚,赏罚分明,奖赏时不拖延,惩罚时不管对方的地位高下,这样的将帅是信将。六是身手矫捷,冲锋陷阵时快如战马,气慨豪壮,斗志昂扬能胜千夫,善于保卫国家,又擅长剑戟,这样的将帅是步将。七是能攀高山,走险地,驰马如风,身先士卒,锐不可挡,撤退时在队伍后面抵挡敌兵掩护他人,这样的将帅是骑将。八是气盖三军,所向无敌,对小的战役小心谨慎不马虎,面对强大的敌人则愈战愈勇,这样的将帅是猛将。九是遇见贤者虚心请教,对别人的意见从谏如流,能广开言路,待人宽厚又不失刚直,勇敢果断又富于计谋,这样的将帅是大将。” 阳寒麝的眼神从烛火上跳跃到朱雪槿的脸上,他看着她侃侃而谈,细心记着她说的每一个字的时候,甚至有些被这个身负雄才伟略的女子所吸引;自己当初所想一点不错,得朱雪槿者,可得天下。她这些年跟着朱烈学到的那些兵法与实际操练,以及她大胆的想法与满是智慧的头脑,可文可武,的确是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朱雪槿话说完半天,听不到动静,抬眼望着阳寒麝的时候,却发现他正狂热的回望着自己。朱雪槿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忍不住往后蹭了蹭鼓凳;其实是不好跑,要不然的话,她真的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了——她是真的害怕阳寒麝哪一刻再度兽性大发,她虽说的确有些工夫在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不是阳寒麝的对手。 阳寒麝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又道,“那明日我倒是又能让老师刮目先看了。今儿个老师倒是说了,若你欢喜的话,可以将你带去,他想见见你,当面与你切磋兵法。” “皇子所教导皇子的老师……要见我?”朱雪槿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阳寒麝点头,也不等朱雪槿回答,直接道,“那便这般决定了,明日一早,与我一道去皇子所。” “可是……” 朱雪槿还想说什么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开始更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言简意赅道,“睡觉。” 朱雪槿连忙转过身去,尽管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阳寒麝的身子,可她还是脸色憋的通红,缓缓向门口移动。阳寒麝见了,上前一把揪住朱雪槿的后衣领,生生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朱雪槿拼命挣扎的工夫,阳寒麝再度开了口,这一次,可是带着些寒意,“我说,睡觉!” “我不要和你睡!”朱雪槿勇敢的抬起头,决定还是继续反抗。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居然冷笑一声,答道,“谁要和你睡了,我睡床上,你打地铺!” “咦?”朱雪槿本还挣扎着,忽的就愣了,阳寒麝松开了手,光溜溜的钻进被窝后,对朱雪槿招招手,又冷冷道了句,“记得熄灯。” 朱雪槿怔怔的蹭到床边,把靠外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抱走,铺到距离床榻较远的地方;又抱了枕头,熄了灯,就那么和衣而卧,这一觉,总算是睡得安心了。 *** “喂,喂喂!” 一大清早的,朱雪槿就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背;她起床气还是挺大的,一面晃着手臂,一面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呢喃着“谁啊,怎么这么烦人,还没睡醒呢”的工夫,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后脖颈,一点不客气的覆在她的背上,惊得她一机灵,马上就清醒过来,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阳寒麝晃了晃自己的手,朱雪槿眼见着那上面还有水在滴,她隐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阳寒麝,一大清早的,你这是做什么!” “景阳宫专为你我而设的习武场可不该空着,我已经让高品轩去定制了新的弓箭,走了。”阳寒麝说着,起来擦了擦手上凉凉的井水,后径自负手走在前头;朱雪槿咬了咬牙,起身去脸盆里用清水擦了擦脸,迅速换了一身合身的袍子,登上了自己的鹿皮小靴子,大步的走向习武场。 还别说,吃了薛南烛配的药汁之后,她的身子果然恢复的很快,不但不那么酸痛,而且也比之前有劲儿了。朱雪槿抵达习武场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在练剑,空旷的地界上,他的身形飘忽,英姿飒爽;朱雪槿正看着的工夫,高品轩背着弓箭前来,对着朱雪槿恭敬问安后,将弓箭递与她。朱雪槿接过之后,掂了一掂,后难得挂上了笑意,对高品轩道,“高侍卫这弓箭订制的可当真极好,虽拿着轻,可这弧度与后劲儿当真是极好。” “这是钛制的,钛是一种在卫国才被发掘不久的矿,因为稀少与珍贵,并未有太多人知道。这是卫国进贡夏国,而大王瞧见很配大皇子,赏给大皇子炼剑的。不过大皇子瞧着皇妃您的弓箭已经老旧,便差臣以此钛专门为皇妃锻造弓箭,以示对皇妃您的恩宠……”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多废话了。”阳寒麝蹙着眉头即使出现,打断了高品轩的话;高品轩果然不再开口,而是退到了一旁,静静的立着。 朱雪槿拿着这弓箭,三缄其口,最后还是咬咬下唇,瞪着阳寒麝道,“别以为一把钛制的弓箭就能收买我!我是不会感激你的!禽兽阳寒麝!” “无聊。”阳寒麝说着,也不去理会朱雪槿,扭头便去自行练剑。朱雪槿将这钛制的弓背在背上,果然觉得十分轻巧方便,拉弓射箭的时候,也不用费之前那般大的力气,这个钛,还当真是个好东西。左右摆弄半天,阳寒麝已经练剑归来,高品轩为其擦了汗,他才要离开,朱雪槿却开了口,大声道,“阳寒麝,我给这弓起个名字可好?” 阳寒麝回过头,对上朱雪槿的眼光时,但见她笑靥如花,还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朱雪槿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可再度阴沉下来了,“禽兽阳寒麝,就叫禽兽阳寒麝吧,毕竟是你送的呢。” 阳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自行离开习武场;高品轩倒是留了下来,见朱雪槿那明显扳回一城的一脸得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对其道,“大皇妃,请先与大皇子一道用膳,皇子所的行程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我去寻南烛。”朱雪槿说着,将箭交给了高品轩,后背着自己那把“禽兽阳寒麝”弓,轻巧的往寝殿而行。 倒是唯独留下高品轩一个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他跟着阳寒麝这许多年,从未见过阳寒麝注重哪个女子。若说有些不一样的话,阳寒麝对朱雪丹的确有些不一样,唯有在朱雪丹面前,他才会显现其温柔的一面;可他对朱雪槿,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似是又爱又恨,唾手可得又不敢触碰……这一刻,高品轩的确有些看不懂阳寒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5、夸奖与讥讽 阳和煦敏感的望着阳寒麝,又望了望朱雪槿,这样的场景,对于不明所以的他看来,便是二人恩爱的表现;在他回忆之中,阳寒麝从未对哪个女子有过如此的表情,哪怕是他们最敬重的敬妃。这一刻,阳和煦的心受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6、求学问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朱雪槿本以为上午陪同阳寒麝上了老师的课,下午总算是可以闲下来,也可以捋一捋自己的思路;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当老师直挺挺的立在景阳宫大门外的时候,朱雪槿讶异的看着他抱着一大卷的宣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朱雪槿拱手才要问安的工夫,老师却先开了口,道,“大皇妃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必与老朽问安;老朽今儿个前来,可是叨扰了大皇妃?” “不敢,不敢,老师前来,何谈叨扰?”朱雪槿连忙客气的这般回道。 老师满意的颔首,后朱雪槿在前头带路,老师一面跟着她的脚步,一面道,“今儿个上午老朽闻大皇妃所言甚是有理,回到居所后思索再三,决定将大皇妃所言悉数以文言记下,然后印发成册,造福日后的所有人们。大皇妃觉得可好?” 这可有些为难朱雪槿了,若说兵法与经验,她的确满肚子都是;可若要她以文言译出,那就是大大的为难了。她可是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学问。挠挠头,朱雪槿开口,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我只会说白话……” “老朽自可将白话译作文言,大皇妃不必焦急。”老师说着的工夫,与朱雪槿一道走到了会客厅中;会客厅靠窗子的方向,有一座画桌,老师将宣纸铺上后,朱雪槿细心的帮其研磨,但闻老师又道,“大皇妃可是准备好了?若好了的话,老朽便开始了。”老师说着,熟练的握住狼毫笔,轻蘸墨汁,见朱雪槿颔首,又开口道,“行军打仗,从兵权开始。” 朱雪槿略作思索,眼神似乎飘向很远的地方,半晌,道,“所谓兵权,就是将帅统率三军的权力,它是将帅建立自己的威信的关键。将帅掌握了兵权,就抓住了统领军队的要点,好象一只猛虎,插上了双翼一般,不仅有威势而且能翱翔四海,遇到任何情况都能灵活应变,占据主动。反之,将帅如果失去了这个权力,不能指挥军队,就好象鱼、龙离开了江湖,想要求得在海洋中遨游的自由,在浪涛中奔驰嬉戏,也是不可能的。老师,我这么说,您能……咦?” 朱雪槿还有些疑问的时候,却见老师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且口中念着,“夫兵权者,是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将能执兵之权,操兵之要势,而临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随所遇而施之。若将失权,不操其势,亦如鱼龙脱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势,奔涛戏浪,何可得也。” 朱雪槿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心中难免一阵唏嘘——看来夏国皇子的老师的确不得了,不但写的一手好字,且对文字的素养与锤炼都要强于其他老师太多太多。老师写下最后一个字之后,抬起头,笑眯眯的望着把惊讶写在脸上的朱雪槿,扬着嘴角道,“让大皇妃见笑了;兵权之后,行军之前,知人性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老师说的不错,”朱雪槿点头,关于这一点,朱烈曾经几番教导,所以直到如今,她都全然记在心中,一字都不曾忘却,“人生在世,没有比真正地了解一个人的本性还要困难的事情。每个人的善、恶程度不同,本性与外表也是不统一的。有的人外貌温良却行为奸诈,有的人情态恭谦却心怀欺骗,有的人看上去很勇敢而实际上却很怯懦,有的人似乎已竭尽全力但实际上却另有图谋。然而,了解一个人的本性还是有七条办法的:用离间的办法询问他对某事的看法,以考察他的志向、立场;用激烈的言辞故意激怒他,以考察他的气度、应变的能力;就某个计划向他咨询,征求他的意见,以考察他的学识;告诉他大祸临头,以考察他的胆识、勇气;利用喝酒的机会,使他大醉,以观察他的本性、修养;用利益对他进行引诱,以考察他是否清廉;把某件事情交付给他去办,以考察他是否有信用,值得信任。” 这一次,老师并未跟着朱雪槿的话而奋笔疾书,而是认真听完之后,又思索了一会儿,方才一面不停的挥动着笔杆,一面开口道,“夫知人性,莫难察焉。美恶既殊,情貌不一,有温良而为诈者,有外恭而内欺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尽力而不忠者。然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占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这一次,朱雪槿可有些听不懂了,她局促不安的搓搓手,听着老师说完,又闻其言,“大皇妃,关于将弊一事,老朽也有自己看法,大皇妃可否一听,看看有无补充?” 见朱雪槿颔首,老师方才道,“身为将帅有八种弊病,是将帅用兵的大忌:一是对财、物的需求永远不满足,贪得无厌;二是对贤德有才能的人妒嫉强烈;三是听信谗信,亲近能说会道、巧言谄媚的小人;四是只能分析敌情,却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实力;五是遇事犹豫不决;六是沉迷于酒色而不能自拔;七是为人虚伪奸诈而自己又胆怯懦弱;八是狡猾巧辨而又傲慢无礼,不按制度办事。” 朱雪槿边听边连连点头,这个也是朱烈曾经教导他的,甚至老师的口中,还有她从未听过的部分;见朱雪槿颔首,老师方才再度挥笔疾书;朱雪槿凑近一看,但瞧上头写着: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 “关于将志、将善、将骄与将强,大皇妃又有何心得?”老师放下手中笔杆,眼神之中难掩热忱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又怎能让老师失望,只略作思索,便出口成章,“对将帅的军事实践能力的要求是五善四欲。五善是指:擅长察晓敌人的兵力部署,擅长正确地判断进攻和撤退的时机,擅长了解交战双方的国力虚实,擅长利用对自己一方有利的时机,擅长利用山川地形的崎岖险阻。四欲是指:作战时出奇制胜,谋划要周密,人多事繁,追求文静稳重,保持全军上下团结一心,合力抗战。” 稍微清了清嗓子,朱雪槿继续道,“好的将帅应该具备的性格是刚强、刚烈,但不固执己见,温和、柔和但不软弱无力,即通常听说的刚柔相济。单纯一味的柔和、软弱,就会使自己的力量被削减,以至失败,单纯一味的刚烈、刚强又会导致刚愎自用也注定要灭亡。所以,不柔不刚,刚柔并济才是最理想的性格特点,才是最佳的状态。” “至于将骄,做将帅的切勿骄傲自大,如果骄傲自大,待人接物就会有不周道的地方,有失礼之处,一朝失礼就会众叛亲离,人心愤懑相怨。身为将领,也不能小气吝啬,如果吝惜吝啬必然不愿奖赏部下,奖赏不行,部下必定不肯在战斗中尽最大努力以拼死作战,这样下去,则在战争中不会取得什么好的成果,国家的实力也就会因此虚弱下去,自己国家实力下降就是表示敌人正在强大起来。因此孔子说,‘个人尽管具备象周公那样的德才,但是却骄傲吝啬,那么即使他能做出一定的贡献,也不值得人们去评价称道’。” “关于将强,则更简单,将帅的品德修养标准是五强八恶。五强是指五种必须的德性:高风亮节可以勉励世俗,友爱孝悌可以名扬海内,信义忠诚可以获得友谊,周到细致地考虑问题可以容忍他人,身体力行可以建功立业。八恶是八种在德性上的缺陷:虽然足智多谋但不能明辨是非,不能礼贤下士,更不能任用贤良之人,施政时有法不依,无法引导社会风俗,不能慷慨施惠,不肯救济穷困,不能防患于未燃,智慧不足,不能深思远虑,也不能防微杜渐,不能在声誉显达时推荐自己所熟悉的贤能之士,不能在战败时,毫无怨言,负担全部责任。” 朱雪槿解释过后,但瞧老师已经闪着发亮的双眼奋笔疾书;凑过去一看,宣纸已经厚厚的叠了一层。她一页一页的翻看,但瞧上头书着: 将有五善四欲。五善者,所谓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之道,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四欲者,所胃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 善将者,其刚不可折,其柔不可卷,故以弱制强,以柔制刚。纯柔纯弱,其势必削,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合道之长。 将不可骄,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将不可吝,吝则赏不行,赏不行则士不致命,士不致命则军无功,无功则国虚,国虚则寇实矣。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己”。 将有五强八恶。高节可以厉俗,孝弟可以扬名,信义可以交友,沈虑可以客众,力行可以建功,此将之五强也。谋不能料是非,礼不能任贤良,政不能正刑法,富不能济穷厄,智不能备未形,虑不能防微密,达不能举所知,败不能无怨谤,此谓之八恶也。 朱雪槿这边尚没看完,老师的问题便又提了出来;朱雪槿这才发现原来做学问这三个字真的是没说错,老师便是做学问的人,学与问当真是年龄挡都挡不住的。从前常常听朱雪丹教育她说,活到老学到老,她还当笑话;如今看来,老师当真是非常好的诠释了这个词儿。 “大皇妃来自辽国,应该非常了解国家戒备一事;此事在诸多兵书之中,从未提及,老朽当真要好生请教了。” “老师问,雪槿便答,何来请教,不过是切磋。”朱雪槿学着老师那文邹邹的模样,当真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还是一字一顿道,“国家最重要的事务是国防,在国防的问题上稍有偏差,就会导致国家的灭亡,使全国覆没,无可挽回,这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一旦国家出现了危难,君臣应齐心一致,废寝忘食,共同谋策,挑选有本领的人担任将帅,指挥三军应敌。如果不能居安思危,就是敌人已打到了家里也不能警觉,如同燕子的窝巢搭筑在门帘上,鱼儿游戏在旱锅里,灭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左传》说:对事物没有计划,不准备到毫无差错的地步,不能出兵。安思危,妥善安排,防止可能出现的灾难,这是古代推崇的善政。举个例子,蜜蜂和蝎子一类的小昆虫都以毒刺作为防御的工具,更何况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呢;如果一个国家忽视了国防建设,即使有百万之众也不可怕,所以说有备无患,就是这个意思。可见,三军将士在出征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老师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写下,夫国之大务,莫先于戒备。若夫失之毫厘,则差若千里,覆军杀将,势不逾息,可不惧哉!故有患难,君臣旰食而谋之,择贤而任之。若乃居安而不思危,寇至不知惧,此谓燕巢于幕,鱼游于鼎,士不俟夕矣!传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又曰:“豫备无虞,古之善政”。又曰:“蜂虿尚有毒,而况国乎?”无备,虽众不可恃也。故曰,有备无患。故三军之行,不可无备也。 就这样你说着我写着,很快的,太阳都偏西了;阳寒麝从皇子所回来的工夫,听闻会客厅中有动静,过去一瞧,朱雪槿还在叨叨的说着,而老师则坐在一侧,奋笔疾书着,一旁已经磊起了半人高的宣纸。朱雪槿见阳寒麝回来了,拱手问安;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望望窗外,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忙拱手,便要拜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7、酒后也不行! 老师这个时候仍旧会在这里,阳寒麝当真是料想不到的;因为景阳宫是阳寒麝的地界,所以当真还是少了对这里的监视,而让高品轩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了与他景阳宫唯独隔了两道墙,一条宫道的承乾宫——毕竟承乾宫中,有朱雪槿心心念念的阳和煦,与自己心心念念的朱雪丹。 “老师既然来了,何不留下一道用膳。”阳寒麝对于老师,是带着十分的敬意的;这也是皇子所所有老师之中,他最喜欢、也是最看重他的人,所以当老师知晓阳寒麝娶了朱雪槿便想要与朱雪槿切磋兵法之时,他几乎是二话不说,便将朱雪槿带了过来。 老师呵呵一笑,一抚胡须,道,“大皇子圣意难却,老朽便厚着脸皮多多叨扰了。” “老师不须与寒麝客气,老师是寒麝从小到大的兵法老师,教与寒麝许多知识,寒麝自当报答。”阳寒麝拱着手,对着老师恭恭敬敬的打礼。 这还是朱雪槿第一次见阳寒麝对着除敬妃之外的人,第一次这般的真情流露,且言语之中的恭敬,也绝无半分虚假。见阳寒麝引着老师到了一侧安坐,朱雪槿便福身告退,更是找到薛南烛,一起前往司膳司为老师准备这餐酒席,以显示对老师的尊重;说真的,不止阳寒麝,饶是朱雪槿,对于这年过半百仍旧对知识有这般渴求的老人,也是心存敬意,不敢带着半分不恭敬的。 胡椒醋鲜虾、羊肉水晶角儿、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薛南烛看着朱雪槿列下的菜单,这可是叫一个咂舌;她虽并无幸参与国宴一类,但却总也是见过菜单的。朱雪槿列出的,很多都与国宴上的一般,看得出,这是十分郑重的一餐。她咽了口口水,见朱雪槿忙里忙外的在司膳司吩咐了又吩咐,叮嘱了又叮嘱,好不容易闲下来,才凑到她身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姐姐,府中这是来了什么人?” 也不怪薛南烛不清楚,下午时候她便被王后唤去,说是给后宫有了孕的嫔妃瞧瞧身子;这活儿本来可以让司药司的太医来做,毕竟每个嫔妃都有专门为其保胎的太医;可这一位有些特殊,因为之前有孕几次,都不到足月便流掉了,所以这一次她听闻神医之女在宫中,便求着王后要让薛南烛亲自为其诊症,这一次,说什么也得保住才行。 薛南烛探其脉象倒也平稳,便开了几幅安胎药,且叮嘱那位嫔妃保持平静的心情,这折腾的一来二去的,回来都是傍晚了,正见朱雪槿找她,便跟着朱雪槿一道来到这司膳司。朱雪槿倒是也清楚了来龙去脉,摇摇头的工夫,还想着要是有人想害你,别说是薛南烛,就是找来观音菩萨也救不了你,一面口上答薛南烛道,“是阳寒麝的老师,一位……很有学识、很值得人尊敬的老者。” 薛南烛点点头,又咽了口口水道,“但是我们要这么多好吃的,景阳宫的支出会不会有问题?” 朱雪槿倒是有些好奇了,扭头问薛南烛道,“你小小年纪,如何知晓支出一词?” 薛南烛挠挠头,嘿嘿的笑着,道,“听几个宫女姐姐说的,好像是丽嫔娘娘的长春宫总是支出超额,那几个宫女姐姐也很是头痛,生怕大王和王后怪罪。” 朱雪槿颔首,一面敲了敲薛南烛的小脑袋,一面道,“你这小家伙儿,可真是猴儿精猴儿精的,耳朵灵着不说,学的也快。今儿你去的,可就是长春宫?也是为丽嫔娘娘诊症?” 薛南烛吐吐舌头,天真的颔首,道,“正是呢,姐姐,那丽嫔娘娘,长的好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可好看了,比朱姐姐还要美上几分。” “嗯,”朱雪槿摸了摸下巴,又问薛南烛道,“那丽嫔娘娘,约莫多少年岁?” “二十出头的样子吧,娇滴滴的。”后四个字,薛南烛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大王的后宫,共分七等,由上到下,分别是王后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八人,贵人十人,才人无数,美人无数。这丽嫔娘娘年纪轻轻就升到了嫔位,还得了这‘丽’的封号,想来嫉妒她的人一定极多,在宫中也是树敌无数。这一胎,就算有你亲自去保,也不一定保得住,”朱雪槿摇摇头,后对着薛南烛嘱咐道,“你的用药,点到为止即可。这件事情你最好也少搀和,不然万一再度小产,我怕会怪责在你的头上。” 薛南烛对朱雪槿可是百分之百信任与听话的,闻言,她立即道,“那王后再差我前往给丽嫔娘娘瞧身子,可怎么办?” “若这般,你可先试试以身染恶疾,怕惊着丽嫔娘娘的身子为由,先退一步。实在拖不过,便只能去了。”朱雪槿摆摆手,道,“不过这条理由应该是可以成立的,这宫中女子,尤其是模样姣好,正蒙圣恩的,谁不想健健康康的活着,诞下龙种,以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丽嫔娘娘也该想得到这一点,你不必过于担忧。” 薛南烛点点头,道,“南烛听姐姐的,姐姐说什么,南烛就转述什么。” 朱雪槿笑笑,又和薛南烛寒暄了几句的工夫,司膳司的侍卫们已经出来通知两人,他们的膳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朱雪槿颔首,拉着薛南烛,带着身后身着宫服双手恭敬拖着托盘的宫人,向着景阳宫而行。 而此时,阳寒麝甚至能听到老师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正要发火觉得朱雪槿怠慢了他最尊敬的老师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推门而入,对着两人福身问安的工夫,身后宫人一个接一个、有顺序的将他们面前的八仙桌上,菜肴摆的满满的;一时间,那股膳食独有的香味倒是充盈了整个大厅。阳寒麝望着八仙桌上的饭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老师伸手道,“老师,请。” 朱雪槿可是时刻留意着阳寒麝的表情变化,见他这般,心里虽暗骂了他一句,但面儿上总也得过得去;四个人便就此落座,老师倒是有些疑惑的望着薛南烛,薛南烛又瘦又小的,又穿着并不华丽,但又不是一般的宫女,此时此刻坐在大皇子与大皇妃的桌上,竟如此自然,这是何人? 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朱雪槿显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她笑了笑,对着老师道,“老师或许并不清楚,这一位是神医薛明世之女薛南烛,雪槿的义妹;南烛怕雪槿嫁入王宫之后无人照料,便亲自前来,雪槿自然也以家人之礼相待。” “那是应该的,”老师这才恍然大悟,打量了薛南烛一番,忽的想起来,“哦,老朽倒是忘了,这位南烛姑娘不就是为三公主续命的那位神医吗?当时的情况老朽也听闻过,司药司所有太医束手无策,是南烛姑娘妙手回春,生生为三公主多续了个把月的性命,也因此,让蜀国想要以此为借口要挟的野心之火彻底熄灭。南烛姑娘也可谓是我们夏国的大英雄了,只不过老朽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大英雄居然还是个孩子……”老师说着话的工夫,眼神跳到一直笑着的朱雪槿身上,又笑笑摇头道,“不过也是,不以年纪论英雄,大皇妃年纪轻轻,腹内才华却也胜我这老人的太多了。” “老师说的哪里话,”朱雪槿摇头,恭谦笑道,“雪槿懂得也都是些皮毛而已,老师愿意不耻下问,是雪槿之荣。” 席间,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倒是颇为和谐;这也是继朱雪槿被阳寒麝侵犯至今,朱雪槿吃的最开心也最安心的一顿。晚膳过后,阳寒麝送走了老师,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的工夫,却发现薛南烛又好死不死的赖在了他的房里。他登上便有些不开心,眉头紧紧的锁着,怒气冲冲的望着朱雪槿;朱雪槿却摇头,头一次认真的望着阳寒麝,开口间,说出的话让阳寒麝都是一愣,“就在你送老师走这一会子的工夫,南烛收到王后的口谕,要她亲自照顾丽嫔娘娘的饮食起居,一直到丽嫔娘娘安然生产。” “那就去。”阳寒麝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对自己说的;薛南烛走了他才高兴,省得天天留在朱雪槿身边,总让他觉得碍眼。 “关于丽嫔娘娘,你知道多少?”朱雪槿蹙着眉头,对于阳寒麝的这个反应很不满意,又开口道,“她是如今大王最宠爱的妃子,可何故已经有孕几次,却次次小产?你从小便在宫中,自然知道这定是人为因素。丽嫔娘娘年纪尚轻,身子素日里也好,正是有孕的最佳时期;如今,她要南烛亲自前往照顾,便是要保住这个孩子。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一直到刚刚,从前来传口谕的宫女口中得知一件事。你仔细想想,这个丽嫔娘娘,母国是哪里?” 朱雪槿这么一说,阳寒麝倒是冷静下来,蹙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子,后开口的工夫,倒是有些恍然大悟的语气,“蜀国最小的公主,你的意思是,她要南烛前往,或许并非保胎?” “我试着站在丽嫔娘娘的角度上去想了想,有孕几次,皆是小产,或许她也已经对此感到绝望;若蜀国使者让她以这个尚未成型的胎儿,来换取一个国家的强盛,想来她也不必考虑太久。毕竟,这后宫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或许就是地狱,她若能解脱,回到蜀国,还能继续做她的公主,不是更好?” 朱雪槿说着,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没有做过母亲,不了解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也许只是我多想,只是这个时候,的确来的太凑巧了。” “那你想怎么办。”阳寒麝定定望着朱雪槿,她能从一句话想到这么多,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远,的确不容小觑。 朱雪槿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着下次若王后再来宣,让南烛称病便是;但刚刚传口谕的宫女已经看到南烛是活蹦乱跳的了,这招已经行不通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是从开始到现在,朱雪槿第一次对自己的求助;阳寒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晃晃悠悠的上了天,在云朵之中自由翱翔;见阳寒麝半天不说话,朱雪槿一咬嘴唇,负气道,“算了,当我没说,我会自己想办法……” “让薛南烛去,我会让高品轩日夜盯着长春宫的动静,绝不会让丽嫔自己做什么小动作,也不会让其他人有什么小动作,”阳寒麝打断了朱雪槿的话,对其接着道,“高品轩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之后,作为报酬,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会做任何对八皇子不利的事情。”朱雪槿语气十分笃定。 阳寒麝忽的有些生气,蹙了眉头道,“与阳和煦无关。” “那你说。”朱雪槿可不上阳寒麝的当了,那一次酒宴,便已经让她失了身;谁知道这一次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蜀国几番蠢蠢欲动,怕是看到夏辽联合,已经按捺不住。若时机得当,可以出兵讨伐蜀国的话,我希望能够做大将,且你为副将,这个功,我一定要立。”阳寒麝说着,双眼迸发出一阵阵的光芒,好像已经看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日子,也同样期盼着那样的日子快点到来。 “这个……”朱雪槿略微考虑了下,后颔首道,“可以,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日后……日后不许再碰我!” 阳寒麝盯了一眼朱雪槿,冷哼一声道,“酒后的不算。” “酒后也不行!” 朱雪槿还气冲冲说着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开始一面脱衣服,一面道,“明儿个薛南烛就要去长春宫了,今晚你们一块去厢房睡,都别烦我,快走。”20146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8、见丽嫔 就这么生生被阳寒麝赶出来之后,朱雪槿气鼓鼓的拉着薛南烛,便一路往厢房的方向走;厢房倒是离他们的寝宫不远,过了一串走廊,就已经能在黑夜之中模模糊糊看到影像了。薛南烛便一直被朱雪槿安顿在这里,而非开始的一直和宫女居住,那样的话,她总觉得自己是亏待了薛南烛——毕竟,她是把薛南烛当妹妹,而不是粗使丫头看的。 薛南烛的小屋布置的很简朴,一推开门便有药草的香气。毕竟薛南烛虽然如今身子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依旧要靠名贵的药物来扶持,才能够让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也是朱雪槿想要带薛南烛进宫的一个私心,在宫中司药司,那里面有很多外头难寻的好药材,能够让薛南烛拿着,好生调理她的身子。 薛南烛有些局促不安的铺着床,后自己先行跳了进去,又拍拍床榻,道,“姐姐来吧,南烛都打扫干净了。” 朱雪槿笑笑,先熄灭宫灯,后也躺了下来,感觉到一侧薛南烛像小猫一样的蜷缩起来,头还蹭着她的胸口,她一声“痒”还没出口,薛南烛已经细声细气的开口道,“姐姐,南烛觉得,姐姐和大皇子似乎越来越好了。” 朱雪槿的心一下便冷了下来,身子都是一僵,后道,“南烛又乱说,我与阳寒麝哪里要好了?” “大皇子平日里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可唯独对姐姐不同;姐姐平日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可唯独对大皇子不同,这样多的相同之处,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要好吗?”薛南烛抬起头,黑暗中,她看不清朱雪槿的面容,只是觉得,脊背忽然一凛,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半天听不到朱雪槿说话,薛南烛又往朱雪槿的方向凑了凑,道,“大皇子平时很吓人,又总是欺负姐姐,南烛很讨厌他。可是有几次,南烛却发现,大皇子其实是站在姐姐这边的,然后,南烛又没那么讨厌他了。” “他站我这边,也只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对于阳寒麝来说,利益最大化才是他想要的,他那种人,哪有什么感情存在。”朱雪槿当真是嗤之以鼻,从前她尚对阳寒麝存有一丝好感,可如今,早是好感全无,唯有恨了。 薛南烛听不懂朱雪槿的话,傻傻问道,“姐姐,什么叫做利益最大化?” 朱雪槿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薛南烛说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懂的事情,忙柔软了语气,一面轻拍着她的背,一面小声道,“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明日你便要到长春宫了,今儿个可得早些睡才行。” “南烛会连累姐姐吗?”白天里听了朱雪槿那样多的话,薛南烛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也能明白朱雪槿的意思;来到这夏王宫之后,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都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朱雪槿,所以她向来是谨言慎行,不给朱雪槿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不会,不会,”朱雪槿叹了口气,又道,“只望这一次是我猜错,若是真的,那又哪里是你连累我,是我连累了你啊。” 朱雪槿的语气,薛南烛听得出,她立即抬起头,尽管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她还是对着朱雪槿脸庞的方向,认真道,“姐姐放心,南烛一定会非常小心照料丽嫔娘娘的;况且我们还有高侍卫在,南烛不在的时候,他应该也能好生看着丽嫔娘娘才是。” 朱雪槿点头,又抱了抱薛南烛,很快便沉沉睡去;白日里有些累了不说,夜里又与老师喝了几杯,她的确是困顿至极。薛南烛却是如何都睡不着,想着从相遇至今,哪一次不是朱雪槿一直在给予她保护;这一次,也到了自己偿还之时了——姐姐,你放心,丽嫔娘娘腹内的胎儿,南烛一定拼力保住!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是被薛南烛不小心弄洒脸盆的声音吵醒的;薛南烛惊恐的一面收拾一面道,“可是惊着姐姐了,南烛真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罪大恶极,怎的就手一滑……” “没关系,”朱雪槿连忙踏了靴子下地,帮薛南烛一道收拾,又道,“一会儿就要离开景阳宫了,想来你有些紧张。” “这是自打相遇以来,头一次要与姐姐分离这样久的时间……”薛南烛说着,眼眶红了又红,她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就怕朱雪槿会为此而伤心,才道,“不过没关系,几个月的工夫,一晃眼就过去了,只是南烛不在的日子,姐姐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长春宫就在永福宫的前方,我与阳寒麝去永福宫给敬妃请安的工夫,我便能去探探你,别哭,”朱雪槿又如何能不了解薛南烛心中所想,她刮了刮薛南烛的鼻子,又道,“再者说了,整个夏国王宫又能有多大,你若想我,找个长春宫的小厮前来通秉,我便去见你;我每次路过,也会去看看你,这样可好?” “嗯。”薛南烛鼻子酸酸的,声音也带着些哽咽了。 “南烛,这一次你责任重大,一定要保住丽嫔娘娘的胎儿。记住,你要注意的,不只是娘娘周边的人,还有她自己。”朱雪槿再三叮嘱着,薛南烛拼命点头,后两人简单收拾了厢房,换了衣裳,这才一道往长春宫而行。 而阳寒麝这方,也已经吩咐好高品轩,余下这些日子,哪里都不去,就只盯着长春宫的动静便是,且一定要配合好薛南烛,监视长春宫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点都不能怠慢。高品轩几乎是与朱雪槿、薛南烛一道出发的,早早的便候在了长春宫的宫墙之上,鹰一般的盯着底下每个人的每个行为与动作。 这些日子在夏王宫之中的走动,倒是让朱雪槿对其布局颇为了解,所以三绕五绕的,没费多少工夫,两人便已经看到长春宫的宫门;而在宫门之前,亭亭玉立着一位绝色女子,正是长春宫的主人——丽嫔。 丽嫔虽是蜀国人,但却有着卫国美人的异域之美;也的确与其他娘娘不同,她并未梳发髻,而是将一头波浪般的长卷发散下,垂至腰侧,两侧皆编成三股小辫儿,辫儿中有黄色的丝绦,与她天然便带着些黄的发色十分搭配;双眼深邃,眉如远山,樱桃小口不点而红;上身着了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下搭一条散花百褶裙,只安静的站在那里,便已经让人惊为天人。朱雪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比她姐姐更美的人;今日得见丽嫔,总算明白了何谓天外有天。 宫中明文规定,身为后宫女子,须盘发髻,方显郑重;像丽嫔这样堂而皇之的披散着头发,却无任何人来管,可见夏王对她,的确是宠爱有加。朱雪槿带着薛南烛,上前对着丽嫔拱手问安,丽嫔上下打量着朱雪槿,后开口的工夫,声音倒也如银铃般好听,“你就是大皇子阳寒麝的妃子,朱雪槿是吗?” “回娘娘的话,正是。”丽嫔并未还礼,朱雪槿便一直福着身子,也没有抬头,只不过总是这样的话,的确有些累。 丽嫔这才嘻嘻的笑出了声,摆手道,“免礼免礼,看来大皇妃对这位南烛姑娘当真甚是体贴,还亲自送了过来。” “南烛是雪槿的妹妹,并非是雪槿的丫头,雪槿对南烛向来是以礼相待,”只这几句对话,朱雪槿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丽嫔对自己有厌恶感,刚刚也是故意没有还礼,想看自己出丑的;把薛南烛留在这样的人身边,若不给她个下马威,那还能行,“其实不止雪槿,就连父王和母后,待南烛也是极好的。南烛打小身子便需,大王特许南烛可以随意出入司药司,各种名贵的药材可以随意使用;光这一点,雪槿与大皇子都没有这种恩赐呢。” “哦?”丽嫔眉头一抬,嘴角斜斜的扬了一下,“那大王当真是宠爱南烛姑娘了,本宫更是不能怠慢。” “丽嫔娘娘有孕在身,其实也没必要想这些,只要每日保持好心情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就是;南烛会好生照顾娘娘您,雪槿也望娘娘同样待南烛好些。”朱雪槿听着丽嫔的话,越来越不对劲,甚至带上了嘲讽之意,索性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话意。 “瞧大皇妃这话说的,好像本宫虐待宫人似的,”丽嫔掩口轻笑两声;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眯的,不知多好看,只可惜,这看在朱雪槿眼中,也不过是蛇蝎美人,“大皇妃放心,本宫定会好好善待南烛姑娘的,毕竟,可是本宫求了王后姐姐许久,姐姐才答应本宫的。” “丽嫔娘娘这么说,雪槿自然放心,”朱雪槿说着,又装作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道了句,“对了娘娘,昨儿个从宫女口中听闻,娘娘的母国是蜀国?” “不错,本宫是蜀王最小的公主,大皇妃可有什么疑问?”丽嫔说着话的工夫,双眼利剑一般的望着朱雪槿,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生怕揣测不到她如今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件小事而已,前几日在箭亭,几位蜀国使臣与几位辽国使臣起了争执,正逢雪槿与大皇子经过。后来雪槿听闻,那几位蜀国使臣中,有一位尚是世子,不知丽嫔娘娘可否知道这位世子?” 朱雪槿敏感的发现,丽嫔的表情猛的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笑笑道,“自是知道的,那也的确是本宫名义上的皇弟,年少气盛嘛,大皇妃别放在心上。还是说,因为大皇妃的母国是辽国,大皇妃因此就记恨了?” “雪槿不敢,”朱雪槿再度福了身子,此番试探下来,看得出丽嫔的确是与蜀国使臣有着私底下的关联的,也的确在进行着一些不知什么交易,余下的,便只能指望高品轩了,“只是随意问问而已,毕竟这几日或许也是因为有些忙,都没怎么见过各国使臣了。” “夏国两位皇子的大婚这阵风也差不多快要吹过去了,各国使臣应该也都快要准备回国了,”丽嫔说着,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大皇妃不必担心此事。” 朱雪槿愣愣的望着丽嫔,又问道,“娘娘腹中胎儿,几个月了?” “快到三月了。”丽嫔终于露出了第一个慈爱的笑意,这是唯有一个母亲才能露出的笑容,那是一个对自己腹中骨肉万分期盼的笑容,“三个月啊,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所以,才非要南烛过来亲自给本宫调理才是。” 这一刻,朱雪槿忽然想要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丽嫔此番举动与言辞,完完全全是真实表态,没有带哪怕一丁点儿的虚假成分;怎么看来,她都不会像是要用自己腹中胎儿来交换日后安稳的模样。难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还是,这丽嫔虽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已经是老谋深算,以精湛的演技欺骗了自己? 不管怎样都好,如今还言之尚早;朱雪槿又与丽嫔客套了几句,后丽嫔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薛南烛便一齐迈入了长春宫的宫门;眼见着那宫门缓缓合上,那“吱呀”的声响,朱雪槿总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还呆愣站着的工夫,忽的,她感觉到有些刺眼,寻光望去,却发现正是高品轩在故意以宝剑折射的光芒在照耀着她;见朱雪槿抬头望向自己,高品轩宝剑归鞘,对着朱雪槿所在的方向点点头,示意她安心;朱雪槿如今就算不安心又能如何,谁也不知道蜀国下一步怎么走,她也唯有同样点点头,后转身离了开。 如今蜀国的事情自然是迫在眉睫,一切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是自己凭空想象的,而有着许多的凭据,却又无法抓到。不过好歹也因为有个蜀国横在这里,目前为止,阳寒麝对阳和煦还没有造成什么太过实质的伤害。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这左右皆是高过自己太多的宫墙,自己是否也只能在夹缝之中求生存?终日胆颤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7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199、再遇廖紫阁(上) 朱雪槿回到景阳宫的时候,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就连朱雪丹立在宫门口,都是在两人距离已经逼近的情况下,才发现。朱雪丹伸出手在朱雪槿眼前晃晃,见朱雪槿尴尬的笑笑,她方才开口,一如从前般的温柔,“白日里八皇子要去皇子所学习,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便来找雪槿你出来走走。” 朱雪槿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思走走,她的心头萦绕着太多太多的问题了;不过她心中总觉得对朱雪丹有所亏欠,此时又见朱雪丹的确无所事事的样子,索性微微叹了口气,后颔首道,“好,我与姐姐也许久没有好好安静的独处过了,今儿个便忘却一切,只有我们两姐妹,可好?” “嗯。”朱雪丹轻移莲步,拉着朱雪槿的手,一路沿着宫道往御花园的方向而行。这宫中女子,因身陷这四角的天空之中,终日所做也无非便是绣花、听戏、下棋、抚琴、赏花、戏鱼,而对于夏王宫来说,这几样能够同时做到的,便是御花园一处了。 朱雪槿还记得,上一次在御花园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多么不好的回忆;所以再一次踏入之时,她不但没有一点开心的心思,反而满满的带了哀愁;朱雪丹倒是在此处偶遇过阳寒麝,阳寒麝还体贴的带领她走离这里,如今想来,虽只是个把月之前的事情,现在却恍若隔世了。 春末夏初的兰陵,天气极其温暖,御花园之中,花也是该开的都开了,努力的迎着太阳,散发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花丛之中偶尔有蝴蝶成双成对的飞过,追逐着,缠绵着,缱绻着,看的一旁的朱雪丹忍不住蹙了颦眉,开口柔柔弱弱道,“何处背繁红,迷芳到槛重。分飞还独出,成队偶相逢。远害终防雀,争先不避蜂。桃蹊牵往复,兰径引相从。翠裛丹心冷,香凝粉翅浓。可寻穿树影,难觅宿花踪。日晚来仍急,春残舞未慵。西风旧池馆,犹得采芙蓉。” 朱雪槿知道朱雪丹向来是喜爱吟诗作对的,只可惜自己对此一窍不通,也只能这般傻傻的听着;只是朱雪丹话音才落不久,已经有一个带着几分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声音中同样带着几分柔弱,“缥缈青虫脱壳微,不堪烟重雨霏霏。一枝秾艳留教住,几处春风借与飞。防患每忧鸡雀口,怜香偏绕绮罗衣。无情岂解关魂梦,莫信庄周说是非。拂绿穿红丽日长,一生心事住春光。最嫌神女来行雨,爱伴西施去采香。风定只应攒蕊粉,夜寒长是宿花房。鸣蝉性分殊迂阔,空解三秋噪夕阳。” 这个声音真的是太过熟悉了,朱雪槿顺声望去,一个身材瘦削且高大的男子正向她们这方走来;那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眉眼之间透露一股女子的清秀。朱雪丹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朱雪槿,却发现朱雪槿正瞪大了双眼,以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来者。 男子笑笑,温润如玉,拱手对着两人开口道,“在下廖紫阁,是来自闽国的使者,今日能够在御花园得见两位皇妃,当真是三生有幸。” “廖公子客气了,”朱雪丹温柔的笑笑,又道,“廖公子好学问,不知在闽国居何官位?” “廖某闲云野鹤,偶得闽国大学士赏识,如今暂靠学士府;两位皇子大婚,廖某得大学士荣邀,一道前来。刚刚听得皇妃您的咏蝶词,便也忍不住诗兴大发,若唐突了皇妃,还望您多多见谅。”廖紫阁一举一动皆文质彬彬,就连开口说话,都是一字一顿的,让人听着极其舒服。 朱雪槿这会儿总算是合上了嘴,看到廖紫阁偶尔瞥过来看她的眼神,她笑笑,没有说话。反而是朱雪丹,已经许久没有与人切磋诗词,又遇上这样的美景,她忍不住又开口道,“那这位廖公子,可愿与雪丹切磋一番?” “廖某荣幸之至。”廖紫阁对着朱雪丹拱拱手,语气之中不无恭敬之意。 朱雪丹的双眼再度放在那缠绵缱绻的一对蝴蝶身上,看着它们与花丛之间穿梭嬉戏,念起自己的身世与经历,低了声音,道,“今夜初听雨,江南杜若青。功名何卤莽,兄弟总凋零。梦远愁蝴蝶,情深愧鶺鴒。抚孤终日意,身世尚流萍。” “皇妃的诗中,透露出一股无助的荒凉,”廖紫阁说着,他低垂下眼睑,只瞬间的工夫,张口便吟道,“忽觉东风景渐迟,野梅山杏暗芳菲。落星楼上吹残角,偃月营中挂夕晖。旅梦乱随蝴蝶散,离魂渐逐杜鹃飞。红尘遮断长安陌,芳草王孙暮不归。” 朱雪丹淡淡一笑,又道,“廖公子又何尝不是呢。” “天涯虽远,同病相怜之人却总是极多,”廖紫阁惨然一笑,道,“但不论如何,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才是。” 朱雪槿就这样一路陪着两人从御花园的东头走到西头,一直到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晴空中央,朱雪丹方才抽了锦帕,一面拭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小汗珠,一面对朱雪槿道,“雪槿,快到午膳时候了,我们走吧。” 朱雪槿颔首的工夫,廖紫阁却拱手道,“不如再让廖某送两位皇妃一程,毕竟今日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了。” 朱雪丹对此话有些不懂,朱雪槿却是十分明白,她点头,后三人便一道沿着宫道回了承乾宫,眼见着朱雪丹款款的进了宫门,一起向景阳宫而行的朱雪槿与廖紫阁两个,才算是真的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此生竟然还能得见殷王,雪槿当真荣幸。”朱雪槿这番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 廖紫阁摇头,笑笑道,“大皇妃说的哪里话,当初不是说好了,这世上早已没有殷王,唯有廖紫阁了。” 望着如今的廖紫阁,这样温润的笑意,朱雪槿倒是很难与之前那个亡国之主的殷王联系起来了。 * 殷国是岛国,首都台南就设在与广安隔海相望之处;小半天的时间过去,十艘艨艟已经在朱雪槿的带领下抵达码头,前来迎接的守城将军才要列队欢迎,却见从艨艟上走下来的,尽是些从未见过的人;而且从穿衣打扮看来,并非是殷国人。守城将军立即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撤回台南城的同时吩咐士兵将城门紧闭,后急匆匆的跑上护城墙顶,对着已经抵达码头的辽国大军大声威吓道,“马上离开殷国,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守城将军语毕,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守城官兵手持弓箭出现在护城墙上,箭箭直指;朱雪槿冷哼一声,将阳寒麝的佩剑打剑鞘中抽出,对着身后的辽兵大声道,“避开弓箭,强行突入!士兵可杀,无辜子民碰不得!上——” 这一声号令之下,辽国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向前冲去;守城将军忙让士兵以弓箭驱赶,却又那里抵的过这些身经百战又身强体壮的辽兵。城门很快便被攻破,辽兵也按照朱雪槿的说法,将守城将军以及手下百多名士兵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后在朱雪槿与高品轩的带领下,大张旗鼓的就这般进入了台南。 台南城的居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吓得丢下手中一切东西,唯一想着的就是逃命回家,收拾细软,赶紧离去。朱雪槿与高品轩走在最前面,口中一直说着,“我们夏辽闽三国联军保证,绝不动殷国无辜子民一根毫毛,还请诸位不要慌张!”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就这样,大军很快并无任何阻挡的行进到了殷国王宫之前。朱雪槿望着那高高筑起的红墙,外面的守将口中喊得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就要实现了—— “天瑞哥哥,从这一刻,血祭便开始,你在天上,且看好了。” 朱雪槿默默说完这一句,后转头瞟着高品轩;如今高品轩的宝剑之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朱雪槿的嘴角露出一丝残暴的笑意,开口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迫不及待,“高侍卫,要开始了。” “是。”高品轩持剑拱手道是,后高高一举手,大声道,“我们杀——” 殷国王国虽不及夏王宫的迤逦、辽王宫的壮阔、闽王宫的秀丽,可总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朱雪槿冷着脸,握着阳寒麝的宝剑,就好像完全被他上了身一般,见人便毫不留情的挥舞下去,心中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之意。走一路,便是一路的血花绽放、横尸遍地,很快,大军便抵达了殷王所在的宫殿。 朱雪槿抬手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后抬头望着那大大的“长寿宫”三个字,再度带着一个讽刺的冷笑,开口喃喃道,“长寿?我现在便要你命绝于此!” 朱雪槿才要大脚一踹,把紧闭的宫门踹开;高品轩先一步递了锦帕上来,对朱雪槿道,“雪槿姑娘,哪怕一会儿这殷王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但毕竟是去见一国之主,我们好歹擦干净面庞,让那殷王瞧瞧,他是如何、死在谁的剑下。” 朱雪槿接过锦帕,认真的擦了擦脸,眼见着白色的锦帕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朱雪槿冷颜,紧紧攥着锦帕,对一旁高品轩道,“殷王派人攻打闽国之时,可否想到自己有这一日?” 高品轩摊手,歪着嘴角笑道,“想不想得到,一会儿见到殷王,我们问他便是。” 朱雪槿没有思索再三,大脚踹开宫门,紧紧握着宝剑,与高品轩一道进了这长寿殿;只不过两人没想到的是,殷王竟那般镇定自若的端正坐在王座上,手持狼毫笔,正于竹简上书着什么;听闻两人进来,他才抬起头,这般看来,殷王不过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眉眼之间带着些清秀;他开口,语气也透露出一股柔弱,“两位,不知可否让孤做完这首词,再来收取孤的性命?” “国已破,家亦亡,你身为殷王,竟有心思做词?”朱雪槿嘴角绽放着一个冷冷的笑意,语气之中,难掩嘲讽之意。 “孤志不在治国、不在齐家、不在平天下,孤只想安静与诗词为伴;饶是死去,也有诗词在旁,便不寂寞。”殷王说着,再度低垂下眼睑,一面挥动着狼毫笔,一面口中道,“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语毕,殷王将狼毫笔一抛,直直站了起来,后细着步子走到朱雪槿与高品轩面前,带着解脱的笑意道,“两位,动手吧。” 这样的从容赴死,这样的目空一切,都太不像是一个君王所为;朱雪槿的剑尖指地,一直未动,高品轩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面前的是一国之主,多少也有几分威望在压着他,使得他手中的剑都沉了几分。 朱雪槿此时此刻面对殷王,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一汪清泉,的确没有看到任何欲望存在;朱雪槿思索片刻,再度开口,道,“殷国沉寂这些年,发展却也并不落后,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何必非要侵占与其隔海相望的闽国?” 殷王笑笑,笑容之中却带满了落寞;半晌,他抬眼,眼神之中却带着几丝决绝之意,“这个问题,不该问孤;不过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此时此刻应该已经于黄泉路之上,你们或许等不到答案了。” 以殷王这般意思看来,他虽为王,却志不在此;一切朝中大事,该是都交由他人定夺。也怪不得他身上没有半分王者气势,完全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高品轩却是最看不惯这一点的人,忍不住开口便道,“既身为王,就该事事以民为主,心系社稷,你这般为此丧志,当真是泯灭了一个王者的良知。”18146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0、再遇廖紫阁(下) “泯灭王者良知?”念及此,殷王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笑,再望向高品轩的时候,眼神中有他读不懂的辛酸,还带着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从古至今,泯灭良知的帝王还少吗?我不愿做这个王,皆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前事,方才从此醉心诗词之中,再不牵扯任何社稷。” “有何事比成王更重要?有何事能够让成王变成恐惧?”此时此刻,高品轩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也算是为阳寒麝而问,丝毫没有注意到,朱雪槿望向他的眼神,都开始有了变化。 “我殷国占地不大,城池也不多,民风本淳朴,但是前一任的殷王,正是我的祖父,却是名副其实的shā rén王,”殷王说着,低垂下眼睑,念及从前过的那些日子,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在当时的殷国,提起殷王,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荒淫暴戾的人间恶魔这个称呼。平时在宫中,祖父只要一来了兴致,便散乱头发,拔刀张弓,通宵达旦c日以继夜的胡混乱闹。不止如此,祖父曾专门派人到殷国各地征集宫女,为寻刺激,又命人砍来荆棘,扎成草马,逼迫宫女们骑于马上,拖来拖去,看着宫女们痛苦的模样,祖父便满意的仰天而笑,乐此不疲。” 如今再想起那时的画面,殷王面色一片惨白这样的场面对于那时候年级尚小的殷王,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而听闻此事的朱雪槿与高品轩两人,如今也是眉头紧蹙,握着宝剑的手背上都蹦出了青筋。殷王却依旧沉迷于痛苦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不止如此,祖父对于自己的亲人,同样不会手下留情。那时候祖父有两个亲弟,因素日里常常规劝他莫要如此暴戾,他便将他二人囚禁于地牢铁笼之中,祖父亲自去探望之时,甚至纵声高歌,命令那二人相和。那二人心中又悲又惧,相和之时声音颤抖祖父闻听,一面落泪,一面提起铁矛,且命令一旁将士,群矛齐下,将那二人瞬间刺成肉酱” 这场面虽然殷王并未亲见,但是只听闻,便惊惧的浑身颤抖,难以自制。如今再说出来,依旧好像那画面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祖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shā rén狂魔,孤在他身旁战战兢兢的度过了童年,能够活到如今,孤都觉是件无法想象之事。祖父退位,王位交由孤来继承,孤成长在祖父的阴影之下,早已对成王没有半分期待,孤反而羡慕宫外生活,只望有一日能够逃离祖父魔爪,回归田园,过一些闲云野鹤的日子。只可惜,那些年孤躲过了祖父的毒手,最后,却也躲不过祖父的阴谋。” “与蜀国珠胎暗结,皆是殷王祖父所为?”朱雪槿收拾下心情,蹙着眉头这般问殷王道。 “这些不过是孤的猜测不过孤做殷王以来,只空有头衔,一切实权仍旧掌控在祖父手中。”殷王说着,又笑着摇摇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祖父该是已仙去,从今之后,孤无论是在人世,还是在地府,都不会再为恐惧所围绕了。孤的子民也从暴戾的统治与恐惧中解放了。” “高侍卫,”朱雪槿略所思索之后,转头对高品轩道,“护送这位公子离开王宫。” “雪槿姑娘?”高品轩实在不明白朱雪槿何以如此,暂且不论殷王所言是否真实,她这样便相信了,是否有些轻率?况且放掉殷王,是否放虎归山还说不定,这件事情也该由阳寒麝来决定,“这件事情,是否请示大皇子再做决断?” “回去之后,我会对大皇子做出解释,”朱雪槿倒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略蹙了眉头对高品轩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们已经手刃。如今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渴望回归正常生活的殷国子民。临行前,大皇子说过,决不可动殷国子民一根毫毛,高侍卫可还记得?” 说要杀的是她,说要放的也是她。高品轩当真有点看不懂朱雪槿这个女子,若说她心肠软,她又如何能够提着阳寒麝的宝剑,在殷国王宫中造下这许多杀孽可若说她心肠硬,她又如何在听了殷王的叙述之后,做出要放了他的举动。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雪槿是这一次的总指挥,军在外,自然要听大将之言。高品轩唯有颔首,在殷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的工夫,对其恭敬道,“请先换下华服。” “你你当真,让孤走?”殷王转头,眼神之中又是感激,又是惊讶。 “日后别再用孤来称呼自己了,您不再是殷王。或者说,殷国已经不在,这里日后会是夏国的属地。您要有属于自己的新名字。”朱雪槿说着,又道,“臣女朱雪槿,辽国大将军朱烈之女。” 殷王的身子蓦地有些僵硬,就算无心政事,可辽国朱烈的威名还是震慑住了他怪不得朱雪槿虽为女子,却有这样卓越的勇气与才干,原来竟是朱烈之女念及此,殷王拱手,对朱雪槿道,“雪槿姑娘有礼,孤在下廖紫阁,日后再无殷王,世上唯有廖紫阁一人。” 朱雪槿笑着摇摇头,眼前的廖紫阁也同样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知道,面前这女子不再是当初那个拿着一把带血的宝剑,立于战场斩杀数千人的修罗女子了,她嫁了人,听闻闽国大学士说,她嫁的,就是当初一齐与她出兵前来营救闽国的那位大皇子阳寒麝。成亲那一日,他虽只是远远的瞧着,却也觉得这一对的确极其登对,所以这个时候,他对着朱雪槿拱手,先是道了句,“倒也是廖某唐突了,竟没有先恭贺大皇妃大婚之喜。” “多谢廖公子。”尽管的确没什么可喜的,但朱雪槿对于廖紫阁的这番话,还是礼貌的给予了回应,后又好奇问道,“廖公子何以居住在闽国学士府?” 廖紫阁低垂下眼睑,语气中带了某些愧意,道,“其实,高侍卫带我乔装离开皇宫之后,我本想着随意隐居山林,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也罢,后便离开了殷国,坐船前往风景极好的闽国,寻了处风景极好,坐落于山水之间的地方,简单盖了所稻草房,遮风避雨,自给自足,也是够了。有一日,闽国大学士途径此处时,我正于山水之间吟诗大学士驻足倾听,后便索性上前,与我对诗。可谓是高山流水,大学士便是我的知音。临走时,大学士非要带我一齐离去,我本不愿,但大学士说闽国如今就是缺少人才,闽王求贤若渴我虽再不愿与皇宫有一点点瓜葛,可是念起之前殷国对闽国的种种烧杀抢掠,我身为曾经的殷王,总也要还债的。于是,便答应了大学士,与他一道回去,暂且先居住于学士府。” 听闻廖紫阁的这种种说法之后,朱雪槿无奈的笑笑,道,“对啊,这便是人生,人生怎会按照我们想要走的方向而行呢?人生其实才是一条路,我们必须按照它所铺好的,一步一步走下去,有石头,可以选择捡起来,可以选择踢到一旁,每一个选择,都影响着我们之后的路。” “有些日子没见,大皇妃说出的话已经这般带有哲理性了,”廖紫阁对着朱雪槿笑笑,道,“其实这一次,是我听闻大皇妃要与大皇子成亲,特意前来恭贺的。喏,”廖紫阁说着,将自己腰间缠着的玉佩摘下,亲自交到朱雪槿手上,又道,“这是我唯一从殷国王宫带出来之物,也是身上最贵重之物了,借此献给大皇妃,还望大皇妃不要嫌弃才是。” “廖公子,这如何使得,这对你来说是那般重要之物”朱雪槿连忙推辞,这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她怎能将其从廖紫阁身上夺走,或许这块玉佩,就是最后能证明廖紫阁曾是殷王的证据了。 “廖某没有过去,日后,廖某只向前看。大皇妃,廖某的心意,你便收下吧。”廖紫阁将玉佩硬塞给朱雪槿后,又拱手,开口道,“再过两三日,我们就要启程回闽国了,此次一别,还望大皇妃日后能够安好。” 朱雪槿死死的握着玉佩,定定的嗯了一声廖紫阁又再三行了礼,开口道,“大皇妃对廖某的救命以及再造之恩,廖某终身不忘。” 阳寒麝从皇子所回来的工夫,在景阳宫门口,便见到朱雪槿与一男子推推搡搡的,他心里自是不舒服,大步上前的工夫,朱雪槿都感觉到背后生风,回过头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冷冷立在她身后。她可是吓了一跳,对着阳寒麝福身问安廖紫阁同样福身问安,后便告退,没有再多留。阳寒麝目光死死的盯着朱雪槿手中握着的玉佩,双眉之间拧成了个大疙瘩,开口间,语气满是忍不住的气愤,“他是谁。” “闽国使者。”朱雪槿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被阳寒麝抓住了手腕,生逼得她张开手,将那玉佩公诸于众。 阳寒麝的双眼都要冒出火来,再度逼近了朱雪槿,道,“闽国使者,送你这样贵重的玉佩?” “外面人多口杂,进屋说。”朱雪槿压住了自己一肚子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 不过阳寒麝丝毫没有吃这一套,而是接着逼近了她,道,“与我说话便是人多口杂,与他那般大庭广众的身体接触,便没有人多口杂了么?朱雪槿,你时刻记得你大皇妃的身份,别辱了我的家门!” 阳寒麝说着,松开了手,玉佩险些落了地朱雪槿赶紧将其绑在了腰带上,后紧随阳寒麝的脚步,进了景阳宫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语且怒意冲冲的从走廊走到寝宫,阳寒麝一脚踹开大门,那折扇门在撞到另外的墙体后,发出当当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瘆人周遭的宫女小厮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点不敢靠近。唯有朱雪槿,默默的关shàng én之后,抱着膀子立在阳寒麝身后,开口道,“刚刚那人,是殷王,廖紫阁。” “什么!”阳寒麝几乎是立即转身,当看到那玉佩竟被朱雪槿别在腰间,底下的流苏还晃呀晃的,他登时双眼瞪得老大,口中重重的喘着粗气,咬牙道,“他来做什么?难道不怕死?” “他是特意来恭祝我和你的婚事,虽然这的确没什么可恭祝的。”朱雪槿白了阳寒麝一眼,又道,“不过你刚刚的样子,想必是吓着他了。” “又不是大姑娘,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吓着,”阳寒麝蹙着眉头,几步走到朱雪槿身边,一把将她腰带上的玉佩拽下,放在梳妆台上,又道,“收起来。” 朱雪槿当真觉得阳寒麝脑子有问题,一面气冲冲的将玉佩放入首饰盒,另一面,阳寒麝却又开了口,说起了其他,“今儿个在皇子所听到了一些事,说是蜀国有位世子,已经一夜不见人了。” 朱雪槿忽的就来了一万分的精神,立即回头,对阳寒麝道,“我今日送南烛前往长春宫见丽嫔时候,也从她口中得知,此次使臣之中,的确有一位她的弟弟,也正是与我等起了摩擦的那一位。那这次一夜未寻到的那位世子,可也是他?” “不清楚,这是从承明殿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侍卫们已经在皇宫中的各个地方开始寻找了。”阳寒麝说着,有些不解的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事情他实在想不通,“朱雪槿,你说蜀国这是闹什么幺蛾子?总不能是世子偷偷回了蜀国,然后他们非要我们再交个世子出来?” “真这般的话,我等也是说不清,”朱雪槿说着,又道,“如今皇城守卫也不及从前那般森严,皇宫之中又各国人皆有,怕是就算混出宫去,我们也无法得知。” “那就很麻烦了,届时不知道蜀国又要怎么闹了。”如今,阳寒麝倒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是很想大军进宫蜀国,可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那便是侵略。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1、蜀国世子之死 第二日一大早,阳寒麝与朱雪槿尚在习武场之时,朱烈便匆匆踏步而来,此时的他面如死灰般,也不知是否朱雪槿眼花,她甚至觉得朱烈的嘴唇都有些发青了。赶紧将“禽兽阳寒麝”背在背上的工夫,她担心的走到朱烈面前,拉着朱烈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不然,朱烈绝不会这般恐惧对,这种情绪就是恐惧,能够让威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感到恐惧,朱雪槿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槿儿不,大皇妃,”朱烈死死盯着朱雪槿,甚至都注意不到同时走了过来的阳寒麝,“出大事了。” “爹,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朱雪槿轻轻帮朱烈捋着背,让他的气稍微顺一些。 “今早,在住着辽国使臣的东所明礼湖上,漂浮起一具已经泡的肿了的尸首,我等派人打捞起来后,跟着我的几个使臣认出,此人是蜀国使臣,似乎还与他们起过争执。” 四国使臣都被安排在夏王宫的南三所居住,其中辽国在东所,卫国与闽国在中所,蜀国在西所。这蜀国使臣的尸首既然在全数都是辽国使臣的东所发现,那么这个凶手,便自然而然的指向了辽国人。也怪不得朱烈竟是这般的恐惧,朱雪槿抿抿嘴唇,还来不及开口,阳寒麝便接过话来,闻其语气,也是大半带了些紧张,“朱将军刚刚说,跟着您的几个使臣已经认出了这个是蜀国使臣,且与他们起过争执?” 见朱烈颔首,重重叹气,阳寒麝与朱雪槿对望,同时道,“是他?!” “大皇子和大皇妃也见过那人?”朱烈瞪圆了双眼,越来越觉得事情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 朱雪槿同样叹了口气,道,“何止是见过,他们冲突之时,我与阳寒麝就在一旁。” 箭亭,是夏王宫之中,隔着崇楼便能与平日里夏王办公的承明殿相望之处,其地面十分开阔,是皇子们练习骑马射箭之处。而现今,朱雪槿眼前呈现的,却是另一套景象几个辽国使臣正在拉弓射箭,且箭箭直中靶心几个听声音像是巴蜀之地的年轻人,却在一旁嘲讽,说什么辽国不过会这些粗糙玩意儿,意在与辽国使臣比试吟诗作对。辽国人大多性格粗犷,哪里禁的起他国人这番嘲讽,你一句我一句的,这般便吵了起来。此时此刻,朱雪槿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她几步上前,对着几个已经吵成一团的人,拱手开口道,“失礼,这里毕竟是夏国王宫,几位皆是外来之客,不知我等是否有慢待之处?若有的话,尽可与我提出,”朱雪槿余光瞥见阳寒麝同样走了过来,自己倒是往回走了几步,站在阳寒麝身边,又道,“大皇子自会为几位主持公道。” “给大皇子请安,给大皇妃请安。”几人见是阳寒麝与朱雪槿来了,忙拱手问安看得出,几个辽国使臣对朱雪槿是绝对毕恭毕敬的这无关她现在是否是夏国的大皇妃,而是在辽国的时候,朱雪槿的名号虽不及朱烈那般响亮,却也让辽国男儿皆对她满是敬意了一个女子,小小年纪,便已经在战场上有这般的作为,的确令人钦佩。 不过看不出是哪国人的那几个年轻人,却依旧心高气傲的,请安过后,直接又道,“大皇妃是辽国人,自是心向着自己的母国我们这些蜀国人岂不是吃了亏,大皇妃怎会为我等主持公道。” “话也不可这么说,”一听对面是蜀国人,朱雪槿本能的有些反感,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无赖都是蜀国人的想法不过面儿上,她却带着善意的微笑,道,“土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嫁入了夏国,做了夏国的皇妃,心中自然装着的,也是夏国。夏国作为五国之中的最大国,要庇护其他四国。换言之,其他四国,在我夏国的眼中,皆是平等的。所以这几位蜀国的使臣,也不必担忧我与大皇子会袒护辽国,这样的事情,在我夏国,是不会发生的。” 朱雪槿这一番话,听在辽国与蜀国使臣耳中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听在阳寒麝耳中,却再度让他对面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虽说她并非自己心中所爱,但是她的言行与举止,的确能够配得上皇妃这个名号这个时候,他倒是自觉忽略了朱雪槿那句明显讽刺他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大皇妃说得对,我们辽国讲的是理,并不需要袒护,”辽国使臣也的确没给朱雪槿丢了面子,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一次,可是你们蜀国先来挑刺儿的,我们在此练习弓箭,练的好好的,你们偏没事找事,过来寻我等比试输了之后又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任何礼节可言!” “哼,还真是严寒冻出来的辽国人,一年四季都着了动物皮毛的老粗,和那些没脑子的动物一样,”其中一个高挑的蜀国使臣说着话,满嘴的优越感,“怕是你们太过艳羡我们蜀国的四季如春,物资丰越,这才不敢与我等比试诗书。也是,那极寒之地出来的人,脑子里除了吃,哪里还有什么才华可言。”他说着,又特意瞟了瞟朱雪槿,又笑道,“大皇妃,臣可并非在说您,毕竟您现在已经是夏国人了嘛。” 这如何明显的攻击性言语,已经让几个辽国使臣怒不可遏,朱雪槿却忽然觉得十分怪异,正思考着的时候,阳寒麝忽的开了口,带着他一贯的冷漠,“正常切磋比试都可,切勿上升到地域攻击。辽国有蜀国没有的强兵,蜀国有辽国没有的美景。双方皆有自己所擅长之处,若hé pg相处,自是扬长避短,是我夏国最想看到的了。” “大皇子此言”还是那高挑的蜀国使臣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的再度被阳寒麝打断。这一次,阳寒麝以极其深寒的语气开了口,丝毫没给他任何还口的机会,“还是说,这几位尊贵的蜀国使臣,不想让夏国安生,分要与辽国使臣纠缠不清?” “臣不敢。”那高挑的蜀国使臣见阳寒麝如此,嚣张的气焰也被压下去一半,没有再开口。 “那几位使臣请继续在王宫之中散心,我先带着皇妃前往承明殿了,告辞。”阳寒麝说着,便转过头,负手先行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朱雪槿对着几个辽国使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与蜀国使臣再起争执,后也与阳寒麝一道离开了箭亭。 朱烈听朱雪槿这般叙述完,心当时就凉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沉道,“我已经把东所的所有使臣从头问到尾,他们都是辽国的栋梁之才,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之前有过冲突,如今尸首又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发现,所有苗头都指向了我们,怕是我们也说无可说。” “蜀国几番挑衅,皆是对着辽国而来,”阳寒麝也低了声音,蹙了眉头,又道,“今儿上午我方才听说蜀国一位世子失踪,傍晚时候尸首就在东所被发现这定是蜀国的奸计,可若说是蜀国的奸计,何以他们要牺牲一个世子?” “他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使臣,竟是个世子?!”朱烈这会儿可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大臣就已经很难办了,死的竟是个王爷的子嗣,这可当真不好说了。 “爹,先别急”朱雪槿也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就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蜀国人为了挑拨夏辽的关系,竟然愿意牺牲一个世子,这件事情一定有内幕,而她,就必须抓住这个内幕,方才能找到突破的办法略微思索了会子,朱雪槿再度开口,道,“爹,那尸首如今在何处?” “发现尸首的第一时间,我们便将情况告知了夏王,夏王亲自前来时,我们那几个使臣已经认出他来自蜀国。夏王锁着眉头要我赶紧来寻你,之后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朱烈唉声叹气的说着,感觉人都老了十岁。 朱雪槿思慕着,看来夏王是要将这个包袱抛给她,看她有没有办法解决了咬咬下唇的工夫,她开了口,又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蜀国使臣定会要求父王将尸首归还,且不让我等有任何触碰。但若我等怀疑此事有疑问的话,这具尸首我们就必须占有主动权,甚至必要时候,我们需要验尸。这件事情要争取到,可能有些困难。阳寒麝,这里或许需要你的帮忙了。” 朱雪槿说着,回头望向了阳寒麝阳寒麝冷漠着脸色,却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朱烈此时可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没了主意,唯有被朱雪槿带着往前走了。几人也没往别的地方去,直直的就奔着蜀国使臣所在的西所,疾行而去。 朱雪槿所猜不错,如今所有人,包括夏王,都在西所。而才一入西所大门,已经是有着铺天盖地的哭声,听得朱雪槿汗毛倒立与阳寒麝c朱烈进入西所后,发现这里已经被夏王以重兵围住,层层的侍卫之内,是哭天抢地的几个蜀国使臣,跪在夏王面前一直磕头,直磕的额头上的血印都出了来,口中还说着,“请夏王为我们做主,严惩辽国使臣,不能让我们世子白白送了性命,我们世子死的真惨啊” 这一句句的话,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夏王也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直到看见朱雪槿c阳寒麝c朱烈三个进来,便使劲的蹙了眉头,对着三位来者道,“事情究竟如何,你们讲给孤听!” 没想到的是,还不待朱雪槿几个开口,已经有一个蜀国使臣对着他们就扑了过来阳寒麝眼尖,一把将朱雪槿向后拉了过去,尽管朱雪槿险些一个踉跄摔倒,不过那使臣手中的刀子可是反射着寒光。他见此事不成,立即将刀子指向自己的脖颈,一面接着对夏王又哭又闹道,“夏王,当日与我国世子起争执的,还有这位辽国嫁入夏国的皇妃,我等怀着真心实意来恭贺,她却一心站在辽国使臣那方,对我等几番侮辱。微臣一条命,死不足惜,还望能够换得夏王您的一个英明决断!” 这使臣说着,就要将刀子插入自己的脖颈阳寒麝见了,手中寒光一闪,已经是宝剑出鞘剑尖刚好打在了刀背上,改变了那刀的方向,而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打在了使臣的手腕上,使臣吃痛,松开了手,那刀也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夏王那颗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暂时落回了肚里,如若这个使臣真的死了,那事情可就越来越说不清了。阳寒麝一脚将那刀踢到一侧,后俯视着那使臣,开口间,语气寒冷的让他忍不住打颤,“当日情景究竟如何,你心中清楚我的皇妃并未对辽国使臣多说一句好话,反而是你们,句句紧逼,哪里有一点前来恭贺的意思,倒像是来挑事的。” “大皇子,如今我国世子已逝,尸首就在这里,大皇子竟血口喷人,说我等是挑事的?”那使臣贼心不死,哭的是满脸泪痕,又跪着到了夏王跟前,哭诉道,“夏王一定还我们个公道,不然,其他几国一定会觉得夏王您仗着国大欺人,且过于袒护辽国!” “这位使臣,帽子可不是这么扣的,”朱雪槿终于开了口,此时此刻,她已经恢复了素日里的淡定,几步上前,对着夏王福了福身子,道,“父王,当时情况如何,我等各执一词,父王也不好评判。不过雪槿希望父王给雪槿几日时间,将此事查清楚若是辽国使臣所为,雪槿定不会轻饶,给蜀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可若发现有其他问题”朱雪槿这一次,转向了地上几个依旧跪着不肯起来的蜀国使臣,倒是微微低沉了语气,道,“也别以为我夏国会被蒙蔽双眼,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晓有些事情,我们彼此,心知肚明。”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2、南烛有难 “好,”夏王答应的倒是爽快,他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蜀国这几十使臣总这样跪着哭闹着,弄得他心烦意乱好在他刚刚聪明,让朱烈去搬了朱雪槿过来,这个以谋略著称的姑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下便能够让他脱身对,是至少让他脱身了,“雪槿,这里便先交给你和寒麝来处理,孤回去会书信一封给蜀王,交代这里的情况。” “还有一事。”朱雪槿说着,目光落在了屋内榻铺着白布的尸首,后继续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为了追查真相,还望蜀国使臣能够将世子的尸首交由雪槿亲自检查” “这万万不可!万万可不呀!”才刚刚有了一点点收敛的蜀国使臣们,听闻朱雪槿这般言辞,立即又开始哭天喊地了,一个个口中皆是“世子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吗”一类的话。朱雪槿听闻,略蹙了蹙眉头,也大了声音,对着一群人道,“你们若想知道世子究竟是何原因而亡,也想要我们一个交代,更想要一个真相,便必须将世子尸首交由我等仔细巡查才是。当日之事已经无从查起,我们唯有从世子身” “我们世子身体一向康健,有何可查?” “我们世子人都死在东所,而东所只有辽国使臣方可进入,这明摆着的事实,还要查什么?” “大皇妃不过是在耽误时间,是在拖延!” 朱雪槿这话一出,蜀国使臣立即七七八八的接,而且一个说的比一个有理,一个说的比一个横朱雪槿当真是快要被气的爆炸了,蓦地,一个想法忽然从她脑海中冒出,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样,她再度开了口,这一次,可是自信满满了,“饶是我等不去触碰世子的尸首,世子尸首因被水浸泡过,会加快腐烂的速度,怕是捱不过三日,便要腐烂发臭。不过雪槿身边有一女薛南烛,正是神医薛明世之女,深谙保尸之术,几位若是爱护世子,想要他全身而葬,不如交给我们来保护更是妥当再给雪槿三日时间,三日一到,雪槿若交不出真正杀害世子的凶手,雪槿愿与几位一道回到蜀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亦同去。”阳寒麝站在了朱雪槿身边,高高的身影直接遮住了她。 夏王已经不知道事情怎会如此发展了,唯有将目光望向一侧的朱烈,当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朱烈时,他便清楚,这件事情朱烈也完全不知情,是两个孩子的自我决断。夏王不知如何回答才是,不过蜀国使臣可是派了个代表,也就是刚刚杀朱雪槿不成反要自杀c然后自杀也没成功的那一位,抹着眼泪对朱雪槿道,“你若能请的来,我们便同意。只是还望届时尔等说的话要算数才是!” “雪槿与大皇子的话,是当着父王的面儿说的,自然算数。”对于闹事的蜀国使臣们这么快就答应了,朱雪槿倒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要请薛南烛过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吗?想想之前,自己与丽嫔的那些对话朱雪槿绞尽脑汁,最近总是想太多事情,好像脑子都有些不灵光了。 这些日子在夏王宫之中的走动,倒是让朱雪槿对其布局颇为了解,所以三绕五绕的,没费多少工夫,两人便已经看到长春宫的宫门而在宫门之前,亭亭玉立着一位绝色女子,正是长春宫的主人丽嫔。 丽嫔虽是蜀国人,但却有着卫国美人的异域之美也的确与其他娘娘不同,她并未梳发髻,而是将一头波浪般的长卷发散下,垂至腰侧,两侧皆编成三股小辫儿,辫儿中有huáng sè的丝绦,与她天然便带着些黄的发色十分搭配双眼深邃,眉如远山,樱桃小口不点而红身着了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下搭一条散花百褶裙,只安静的站在那里,便已经让人惊为天人。朱雪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比她姐姐更美的人今日得见丽嫔,总算明白了何谓天外有天。 宫中明文规定,身为后宫女子,须盘发髻,方显郑重像丽嫔这样堂而皇之的披散着头发,却无任何人来管,可见夏王对她,的确是宠爱有加。朱雪槿带着薛南烛,前对着丽嫔拱手问安,丽嫔下打量着朱雪槿,后开口的工夫,声音倒也如银铃般好听,“你就是大皇子阳寒麝的妃子,朱雪槿是吗?” “回娘娘的话,正是。”丽嫔并未还礼,朱雪槿便一直福着身子,也没有抬头,只不过总是这样的话,的确有些累。 丽嫔这才嘻嘻的笑出了声,摆手道,“免礼免礼,看来大皇妃对这位南烛姑娘当真甚是体贴,还亲自送了过来。” “南烛是雪槿的èi èi,并非是雪槿的丫头,雪槿对南烛向来是以礼相待,”只这几句对话,朱雪槿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丽嫔对自己有厌恶感,刚刚也是故意没有还礼,想看自己出丑的把薛南烛留在这样的人身边,若不给她个下马威,那还能行,“其实不止雪槿,就连父王和母后,待南烛也是极好的。南烛打小身子便需,大王特许南烛可以随意出入司药司,各种名贵的药材可以随意使用光这一点,雪槿与大皇子都没有这种恩赐呢。” “哦?”丽嫔眉头一抬,嘴角斜斜的扬了一下,“那大王当真是宠爱南烛姑娘了,本宫更是不能怠慢。” “丽嫔娘娘有孕在身,其实也没必要想这些,只要每日保持好心情就是南烛会好生照顾娘娘您,雪槿也望娘娘同样待南烛好些。”朱雪槿听着丽嫔的话,越来越不对劲,甚至带了嘲讽之意,索性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话意。 “瞧大皇妃这话说的,好像本宫虐待宫人似的,”丽嫔掩口轻笑两声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眯的,不知多好看,只可惜,这看在朱雪槿眼中,也不过是蛇蝎美人,“大皇妃放心,本宫定会好好善待南烛姑娘的,毕竟,可是本宫求了王后姐姐许久,姐姐才答应本宫的。” “丽嫔娘娘这么说,雪槿自然放心,”朱雪槿说着,又装作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道了句,“对了娘娘,昨儿个从宫女口中听闻,娘娘的母国是蜀国?” “不错,本宫是蜀王最小的公主,大皇妃可有什么疑问?”丽嫔说着话的工夫,双眼利剑一般的望着朱雪槿,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生怕揣测不到她如今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件小事而已,前几日在箭亭,几位蜀国使臣与几位辽国使臣起了争执,正逢雪槿与大皇子经过。后来雪槿听闻,那几位蜀国使臣中,有一位尚是世子,不知丽嫔娘娘可否知道这位世子?” 朱雪槿敏感的发现,丽嫔的表情猛的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笑笑道,“自是知道的,那也的确是本宫名义的皇弟,年少气盛嘛,大皇妃别放在心。还是说,因为大皇妃的母国是辽国,大皇妃因此就记恨了?” “雪槿不敢,”朱雪槿再度福了身子,此番试探下来,看得出丽嫔的确是与蜀国使臣有着私底下的关联的,也的确在进行着一些不知什么交易,余下的,便只能指望高品轩了,“只是随意问问而已,毕竟这几日或许也是因为有些忙,都没怎么见过各国使臣了。” “夏国两位皇子的大婚这阵风也差不多快要吹过去了,各国使臣应该也都快要准备回国了,”丽嫔说着,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大皇妃不必担心此事。” 朱雪槿愣愣的望着丽嫔,又问道,“娘娘腹中胎儿,几个月了?” “快到三月了。”丽嫔终于露出了第一个慈爱的笑意,这是唯有一个母亲才能露出的笑容,那是一个对自己腹中骨肉万分期盼的笑容,“三个月啊,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所以,才非要南烛过来亲自给本宫调理才是。” 三个月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 朱雪槿忽的觉得一颗心就提了起来,这边闹起事来不说,难不成薛南烛那方,也有了问题?这具尸首,蜀国使臣是万万不会想给他们的,而她以薛南烛为由开口后,他们竟答应的那样痛快。 “父王,可否与雪槿一道往丽嫔娘娘的长春宫走一遭?毕竟南烛在娘娘那里为娘娘安胎,是有懿旨的,雪槿这般鲁莽前去,恐怕有些不妥。”朱雪槿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夏王在身边的话,总是安稳一些。 夏王颔首,后转头对朱烈道,“朱将军,一会儿荣将军便带人抵达此处,你现在此处候着便是,”见朱烈点头行礼,他又对依旧跪在地不肯起来的蜀国使臣道,“诸位卿家先起身,节哀顺变,孤这便与雪槿一道去长春宫,将薛南烛请来,卿家放心,孤绝不会偏袒谁,也绝不会纵容谁。” 夏王这般对蜀国使臣进行安慰的时候,朱雪槿已经退回几步,到了阳寒麝身旁,对其小声道,“我觉得长春宫可能有些不对劲儿,南烛会不会有危险。” “目前为止尚在控制中,你安心便是。”阳寒麝这般说着,破天荒的,第一次拍了拍朱雪槿的背,竟是安慰了她一下。 朱雪槿愣了一下,锦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阳寒麝此番,对她而言,真的是雪中送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感动。使劲的摇摇头,她对着阳寒麝眨眨眼,又低声道,“那这一次,我便选择完全信任你了。阳寒麝,千万别让我失望。” “我不会让你失望,是蜀国这些心里有鬼的人失望了。”阳寒麝说着,与夏王c朱雪槿干侍卫一道,起身便往长春宫而行。 朱雪槿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在西所听到哭声不说,在一进长春宫大门的工夫,又是哭声阵阵。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回望阳寒麝的时候,阳寒麝死死蹙着眉头,摇摇头,与她对视,却不说话。夏王却是再也无法冷静,提着步子就冲了进去,直奔寝宫而行而寝宫之中,如今薛南烛正跪在地瑟瑟发抖,手还沾染了些血迹床榻之,丽嫔抱着枕头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底下的丫头们跪了一地,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丽嫔!”夏王抵达的时候,丽嫔见是夏王来了,也不顾脸都哭花了,立即委屈巴巴的唤着,“大王” 夏王赶紧到了床榻一旁,这一瞧,才发现丽嫔的床榻之,又沾染了不少血迹丽嫔一下就扑到了夏王怀中,紧紧的抱着夏王,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大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已经让南烛姑娘亲自照顾了,却依旧保不住吗?”夏王心疼的拍着丽嫔的背,却不曾想,丽嫔却忽的又呜呜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道,“本来都好好的,就是因为喝了这薛南烛的药,孩子才没了!大王,大王,您要为臣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薛南烛都呆了,她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来她也很好奇,丽嫔的脉象一向平稳,她的安胎药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孩子还是没了的事情丽嫔这忽然的反咬一口,让她整个人当时便不知说什么才是,干张几下嘴,还没说出话的工夫,丽嫔又尤嫌不足的哭着道,“大王,把她打入大牢,午门斩首!这薛南烛可是杀了我们的孩子呀,是我们的皇子啊!” 夏王心中也满是悲痛,红着眼眶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先把薛南烛给我押入大牢!” 这个时候,丽嫔这么一闹,倒是真的让他完全忘记了是为何而来到这长春宫的了。 好在朱雪槿与阳寒麝及时赶来,朱雪槿见状,忙双膝跪地,磕了个头之后,才道,“父王,且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3、丽嫔的好戏 夏王蓦地转头望向朱雪槿,那眼神之中带着无限的凶狠,好像是这失去孩子的悲痛与愤恨,朱雪槿若是敢有一点阻拦,便非要她也跟着偿命不可,管她是不是阳寒麝的皇妃,管她是不是名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之女,管她是不是什么兵法学富五车的奇女子,只要让他的丽嫔伤心,只要让他没了这孩子,他都要杀! 这一点朱雪槿就很看不透了,平日里夏王是个温厚贤良之人,她哪里想得到,夏王对丽嫔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宠爱有加还真是没有半分说错,丽嫔的盛气凌人以及目中无人也是有迹可循的了。屏去这些不谈,先着眼眼前之事,倒也的确是迫在眉睫。 薛南烛虽然懵着,但见到朱雪槿来了,立即便是热泪盈眶,满腹的委屈不知找何人去说她本就不愿来这里,是奉了夏王后的懿旨,不得不来来了之后,这几日全心照顾,哪里有一丝怠慢,可却得到丽嫔这样的污蔑她为丽嫔保住此胎,已是费劲心思可如今丽嫔竟然如此的倒打一耙,当真是让她伤心又寒心。 朱雪槿想要前,立在薛南烛身边,却被阳寒麝拉住,转过头与其对视的工夫,阳寒麝明显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显得更加公道一些朱雪槿想想,也有道理,便忍耐着站在了阳寒麝一侧,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父王,南烛从小得其父薛明世医理,救死扶伤,医者怎会伤害病人。丽嫔娘娘一口咬定是服用了南烛的药方才如此,可也要拿出理据来,方才可定罪,不然,整个王宫下,不是又要盛传着,父王您偏心丽嫔娘娘,没有任何证据c仅凭丽嫔娘娘一句话,便要了神医薛明世留在这世唯一的血脉?” 这帽子扣的可是不小,夏王隐怒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司药司的太医首领叫来,顺便把几个专门为妃子们保胎的太医也叫来!” 底下的侍卫倒是腿脚快,不一会儿,丽嫔这寝殿便已经站满了人宫女们将一幅巨大的屏障拉了出来,挡在了床榻之前,隐住丽嫔狼狈样子的同时,在夏王与太医门说与此事之时,宫女们开始帮丽嫔处理身旁的血迹。这样的研究时刻,朱雪槿与阳寒麝不懂,唯有退到一旁,薛南烛拿着自己的方子,前去与太医们以及夏王解释,同时侍卫们还将熬药的药渣拿出,一群人在那边说着朱雪槿听不懂的话。 阳寒麝微微蹙着眉头,眼神四处望着朱雪槿自然明白,他肯定是在追寻高品轩的身影,同时也在奇怪,何以高品轩此时居然不在这几日中,也因为忙碌,高品轩只来报告过两次,说过一些怪异之事,他一直觉得,有高品轩在,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定能迎刃而解,所以,还对朱雪槿夸下了那样的海口。如今,都这个时候了,高品轩还是未到,难不成,自己是太过信任他了? 不,高品轩一定是在某处为自己而努力,不该怀疑他,这样,是对他的一种侮辱。阳寒麝对于高品轩对自己的忠心,还是非常认可的。朱雪槿却当真焦急起来,微微凑到阳寒麝一侧,轻声对他道,“南烛之前曾对我说过,丽嫔娘娘脉象很平稳,这忽然滑胎,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问题。高侍卫和南烛两个,都看不住的位置,会是哪里?” 两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丽嫔倒是忽然声色俱厉的开口教训起了这几个宫女来,“本宫的身子虚弱着,你们几个不要命的就不能动手轻着点?一个两个的,手都快笨死了!黄月呢,去把黄月给我叫来!大白天的跑去哪里了!怎么伺候人的!” “娘娘息怒,黄月姐姐早起就不见踪影了,奴婢也没瞧见”里头的几个宫女就连说话都带着瑟瑟发抖的意思。 黄月?朱雪槿与阳寒麝对视,听语气,黄月应该是常常伺候丽嫔的人,不然这几个宫女也不会那么恭敬的叫声姐姐,经常伺候丽嫔的贴身丫头不见了,高品轩也不见人,难不成阳寒麝这会子,心倒是有些放回肚里了。 朱雪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还不待她心落地,却听到其中一个太医,带着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大王,这药渣,这药渣之中,臣看到了几只芫青。” 几只芫青?朱雪槿听不懂,阳寒麝听不懂,夏王自然就更是听不懂可薛南烛的脸色却是死灰一片,她立即双喜跪地,将自己的单子呈,口中依旧是细声细气道,“南烛绝无使用芫青一物,况且这芫青对于孕妇的伤害如何之大,只要是个大夫都心知肚明,南烛怎会” 夏王没有理会薛南烛,而是继续焦急问那发现药渣有异样的太医,道,“芫青是何物?” “芫青是一种毒虫,虽小,却因其剧毒,一般外用为主。都言以毒攻毒,芫青是用来治疗无名肿毒c胀气,主攻毒c破淤c逐水。这其中的破淤一事,便是对孕妇,尤其是怀胎三月,正是极不稳定之时的大忌了。”这位太医说着,身子都开始发抖,司药司的所有太医,都是极喜欢薛南烛的可真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饶是他们想袒护,可这芫青那么明显的出现在药渣之中,他们若再加袒护,便是不要自己这条命了。 司药司的首领太医,看得出是当真极喜欢薛南烛的,到底还是为她说了句话,“不过,大王,区区几只芫青,虽对丽嫔娘娘有害,可娘娘素来身子好,也不至于这般便滑了胎” “这位太医说话可真就好笑了,”丽嫔听了,立即满嘴的不高兴,当即便隔着屏风反驳道,“难不成非要用什么藏红花一类的,才能让本宫这强健的身子滑胎?难不成本宫的前几个孩子,也都是在与这位太医一般的太医手中,而无辜滑落的?本宫当真怀疑你们这些司药司的太医们,究竟是凭何本事站在此处说风凉话的!” 首领太医当即双膝跪地,对着丽嫔的说话方向一面磕头一面道,“臣并非此意,望娘娘恕罪。” “雪槿,如今你要的证据也有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夏王恶狠狠的望向朱雪槿,这一刻,他可不再是那个和蔼的父王了,似乎化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修罗,想要立刻要了薛南烛的命一般,而且,都有些等不及了。 薛南烛无助的望向朱雪槿,她本是一心想帮助朱雪槿的,可是却一次次的害她朱雪槿一如既往的坚定对薛南烛点头,后拱手对夏王道,“父王一心牵着丽嫔娘娘,此时已经为愤怒所蒙蔽,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冲动为之。还望父王可以三思,娘娘滑胎之事,南烛的方子与药渣不符,是否全是因为南烛的关系难道中途不会有其他人插手。丽嫔娘娘频频滑胎,一定是有幕后黑手,南烛此次,也不过是做了替死鬼” “大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在为薛南烛开脱!那我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这个仇怎么报?”丽嫔见朱雪槿的话似乎快要打动夏王,忙又开了哭腔,她自然清楚,自己这招对于夏王来讲,是最最有用的。 夏王的确最见不得丽嫔哭,才要前安慰,门外却有侍卫问安的声音朱雪槿循声望去,倒是有些讶异,因为来的人居然是高品轩c敬妃,以及敬妃到了哪里都会跟随的明月,而明月手里,还死抓着一个看得出已经受了刑的丫头,那丫头脸都肿了,脸蛋旁有血痕,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十分费力。 夏王见是敬妃来了,忍不住的蹙起眉头敬妃福身问安之后,夏王开口,道了句,“这个时候,敬妃来此是何事?” “回大王的话,”敬妃对夏王说话,虽是毕恭毕敬,但也看得出,是不卑不亢的,“长春宫闹成这样,又牵扯了寒麝的皇妃朱雪槿,臣妾自然该为自家人出点力,也为这后宫解开一个谜。” “解开一个谜?什么谜?”夏王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他对于与他年岁相当的敬妃,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确,与丽嫔相较,敬妃年老色衰,体型偏胖,早已没了半分与美有关的气息,但是对于智慧,丽嫔的确还是远远不及敬妃的,尤其敬妃还对夏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所以尽管不再那般重视与喜欢,可对于她的话,夏王还是选择倾听。 “丽嫔èi èi频频滑胎之谜,”敬妃说着,对一旁的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即将自己一直死死抓着的丫头松开,顺带往前一推,这丫头踉跄着倒在了地,惊得一旁的宫女失声叫道,“黄月姐姐!” “黄月?”丽嫔本来还奇怪,一大早的,黄月去了哪里这会儿听到宫女们的惊叫,她也忍不住探头越过屏风,望了过去,后同样失声道,“黄月,你怎的成了这般!”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受不住敬妃娘娘的严刑逼问,已经全都说了。”黄月捂着脸失声痛哭,手放在脸,这样众人才发现,她的指甲已经全数被拔光,整个手指血糊糊的一片,指间还有被夹过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你你胡说什么!”本来一直盛气凌人的丽嫔,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赶紧缩回了床榻之,甚至盖了被子,后道,“大王,她只是个奴婢,大王可千万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敬妃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对着夏王道,“大王,黄月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丽嫔èi èi打蜀国带来的贴身宫女,主仆两个情深意切,如若不是臣妾使些残忍的手段,这黄月的嘴,也没这么好打开,这件事情的真相,便会一直被掩埋,再无人知晓丽嫔这凶狠的心思!” “大王,别听她胡说,臣妾对大王可是真心的,大王都知道的呀!”这个时候,丽嫔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无力了。 夏王虽极为宠爱丽嫔,可如今这场面,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心灰意冷的望着敬妃,道了句让丽嫔登时跌入谷底的话,“敬妃,孤听你说。” “大王,您不相信臣妾了吗!”丽嫔做着最后的挣扎,毕竟,这可是她牺牲了一个孩子才换来的,她怎能那么轻易的就对这些人认输,尽管看到这般的黄月时,她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结局。 “丽嫔你好生休息便是,敬妃,你说。”不知是否因为心冷,夏王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确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丽嫔主动要求王后让薛南烛前来专门调理身子,而这个时候蜀国世子被发现在辽国使臣的东所溺死,之前世子曾与辽国使臣起争执而后他们不愿将尸首交由夏国看护,不问死因便要追寻辽国的责任,要夏国给个交代朱雪槿说了有薛南烛保尸,他们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此时,丽嫔却忽然滑胎,而且直指薛南烛是凶手,要自己抓她砍头 敬妃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在脸,而是带了些沉重,对夏王道,“大王,此事与薛南烛一点关系都无,这一点,高品轩可以作证。因丽嫔èi èi忽然非要唤薛南烛作为看护者,这一点便让寒麝与雪槿觉得怪异,丽嫔èi èi之前又总是滑胎,为了防止有心人作恶,寒麝二人便决意让高品轩日夜监视此处,看是否有其他人前来陷害èi èi。” “结果呢?”夏王望向高品轩而高品轩立即拱手,恭敬道,“回大王的话,这几日时日虽短,但臣觉无一刻松懈,长春宫这几日并无任何外人前来,都只有自己宫内的宫人,唯一的外人,便是臣与薛南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4、主仆互咬,南烛脱险 “高侍卫的才干,大王您是清楚的,”敬妃说着,但见夏王紧紧蹙着眉头点了头,方才继续道,“如此,便可排除是宫外人的原因,只把矛头对准长春宫便是了。” “就是薛南烛,就是薛南烛害的本宫滑胎!”丽嫔还在死死挣扎着,希望能够唤回夏王待她那一片心思。 只可惜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敬妃看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开口,尽管面儿上带着些不忍,心中却无比畅快,道,“事已至此,èi èi还是不愿承认,非要我将一切坦诚说出吗?” “敬妃,枉你素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竟是佛口蛇心!本宫真是瞎了眼,怎的竟没看出,原来整个后宫,野心最大的竟是你!你见大王处处怜惜于本宫,便想着法儿的来作践本宫!”丽嫔说着,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委屈的对着夏王的方向道,“大王,您可不能被这可怕的女人蒙了心智!您得相信,臣妾才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呀!” “你说。”夏王阴沉着脸色,对着敬妃这般道,而且选择了对丽嫔视而不见c充耳不闻。 敬妃才要开口,丽嫔却忽的发出“哎呦”一声的娇呼,后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捂着小肚子,口中道,“大王,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痛” 夏王余光瞥了一眼屏风之后,对一旁的太医道,“去帮丽嫔瞧瞧,”后还是将头转向了敬妃,接着道,“你说。” 敬妃心中冷笑,言语之中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忍,道,“大王,高侍卫深知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可能不为众人所信,所以特意带了丽嫔èi èi的贴身宫女黄月来到臣妾的永福宫,开始时候这丫头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臣妾只能用了些手段,果然,她便吐露出了一切真相。其实丽嫔èi èi这一次的滑胎,的确与薛南烛没有任何关系,薛南烛也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药全数是按照药方所煎,èi èi服下的,也都是正常的保胎药。那药渣之中的芫青,是之后黄月偷偷放进去,再拿出去丢掉的;因为这场滑胎,是她们精心演出来的,所以势必会有太医检查药渣,届时,薛南烛就逃无可逃了。” “若按照敬妃这么说,药渣有问题,药却没有问题;那丽嫔何以滑胎?”夏王倒是不懂敬妃的意思了,按照她所说的话,难不成这胎儿是自己滑掉的?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王,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通,当时,也让高侍卫极为苦恼。毕竟他已经在密切监视了,怎么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高侍卫与薛南烛都忘记了一点,一天之中,有一个时候,他二人是都无法监视的。”敬妃这么说着的时候,朱雪槿也提起了心,因为她也一直在想,会让两人都无法监视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也在等着这个dá àn。 敬妃见夏王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便直接道,“沐浴的时候,这个滑胎的真正原因,就出在这里。宫中姐妹们为让自己身带香气,沐浴之时,都会在浴桶之中洒满花瓣,这很流行,又名花浴。而丽嫔èi èi的浴桶之中,放着的,却是红花c艾叶c干姜一类活血化瘀之物,加上过热的水温,èi èi这动荡不安的小腹,自然无法消受。” “只几晚的泡浴,也不见得会滑胎吧?”夏王说着,转头望向了几个太医;那几个太医你看看我c我看看你,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敬妃却不焦急,接着道,“自然不止,大王今日进这寝宫,可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 夏王耸动下鼻子,后摇头道,“丽嫔向来喜香,也总是研究各类香料,就算有什么怪怪的气味,孤倒是也习惯了。” “就是这个习惯,丽嫔èi èi赌的,就是大王的这个习惯,”敬妃说着,指了指床榻一旁的香炉,对着几位太医道,“几位,不如将那香炉打开,从香灰研究一下其中成分。” 几个太医拱手言是,后按照敬妃的说法打开之后,捻起一点放入口鼻一侧,轻轻一嗅,立即眉头紧紧锁起,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道,“这并非是香料,而是牡丹皮c皂角c肉桂一类中药材燃烧过后的物质;如若加上这种味道的熏陶,也难怪丽嫔娘娘此胎坐不住了。” 真相自然大白,丽嫔的滑胎并非因为薛南烛的药,而是因为药浴与药物的熏香导致。当夏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简直是怒不可遏的冲到了床前,对着床上仍旧蜷缩着身子,却一言不发的丽嫔道,“为什么!孤这样疼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孤与你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子!” 饶是夏王如何说,丽嫔都一言不发;此时,她也没法再说什么,精心设计的圈套就这样被识破,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她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腹内的孩子,辜负了夏国,却也辜负了蜀国,她还能说什么? 敬妃却并未决定因此而放过丽嫔,而是接过话,继续带着她的“不忍”道,“这一次事情可能是关乎蜀国,为了母国这般做,倒是说得通。不过丽嫔èi èi,前几个孩子,èi èi何以也这般狠心的在他们尚未成形前,便杀了他们?” “什”夏王猛的回过头,死死盯着敬妃,咬牙切齿道,“敬妃,你说什么!” “大王,臣妾并非胡说,也并非空穴来风,”敬妃双膝跪地,对着夏王磕了个头,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哭腔,“臣妾也是个母亲,深知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眷恋与爱护,所以当听到黄月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臣妾是又愤恨,又伤心,还十分的想不通,实在不明白,èi èi何以这般狠毒,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呀。” “你说,你说!”夏王颤抖的指着黄月,倒是不去理会跪着的敬妃了,他瞪圆了双眼,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若敢有一点隐瞒和欺骗,孤一定扒了你的皮!” “是,是大王,”黄月哆哆嗦嗦的,已经跪的膝盖发麻,可双手以及脸上的疼痛,又让她痛上加痛,“大王,其实娘娘前几胎”黄月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高品轩,但见其面色冷峻,双眼剑一般的望着自己,不自觉的使劲哆嗦了一下,忙又道,“娘娘前几次滑胎,都并非偶然,而是娘娘不愿生下大王您的龙种,而差奴婢偷偷唤人去宫外买了药,打掉的” “胡说,你胡说八道!黄月,本宫待你这样好,你为何要污蔑本宫!”一直沉默着的丽嫔忽的就开了口,而且情绪变化也是极大,若不是一旁宫女按着,怕是这个时候都要跳到黄月身旁,指着鼻子与她对峙了。 黄月对着丽嫔的方向磕了个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道,“娘娘,事已至此,奴婢已经全数招认了,娘娘也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娘娘的那几个皇子,都在天上看着您呢。难道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梦见过那几位皇子吗?” “黄月,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奴才,你是被敬妃收买了吗?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般污蔑我!”丽嫔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用力的向前不停挥着,前面拦着的几个宫女都挨了打;一时间,场面倒是有些无法控制了。 对于这些,朱雪槿倒是真的有一点自己的看法;这一次的滑胎,或许的确是丽嫔不得已而为之,但之前的几个,从丽嫔的反应看来,的确不像是她这般做的;而且刚刚黄月与高品轩的那个对视,也有些非比寻常,丽嫔若说是敬妃指使黄月这样说的话,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黄月受了多重的刑罚,瞎子都能看得出了。 “大王!大王!这个贱丫头污蔑臣妾,臣妾对大王的爱慕之意,天地可鉴,臣妾怎么会不想要与大王百子千孙” 丽嫔还在那边哭诉着,且拒绝了太医的近身医治,夏王已经走了过来,冷着脸,以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对丽嫔道,“若按照你所言,你想着与孤百子千孙,那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臣妾”丽嫔欲言又止,唯有眼泪刷刷刷成行的打眼眶流出,好像如何都流不尽一般。 “你们几个,看着娘娘,”夏王吩咐一旁的宫女与小厮,又对其中几个太医道,“你们,照顾娘娘的身子。” “是,大王。”众人对着夏王行礼道是,唯有丽嫔还在凄惨的唤着“大王c大王”;夏王没有理会,离开丽嫔的床榻,走到一侧,对敬妃道,“这一次能够查明真相,敬妃你出了不少力,之后孤会赏赐于你。如今南三所闹事,你可愿再度与孤共同面对?” “臣妾愿意。”敬妃对着夏王福了福身子,从前便是这样,只要一有什么变故,夏王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请敬妃帮忙,这一次,同样没有任何意外。 “寒麝,雪槿,你们带上薛南烛与高侍卫,我们现在便向着西所而行。”夏王说着,与敬妃一道走在前头,到了门口的工夫,忽的停了脚步,蹙着眉头对一旁侍卫吩咐道,“给我把地上跪着的那个奴才直接拖出去斩首,这样的人,留在孤的王宫之中,孤都觉得乌烟瘴气。” “是!”几个侍卫拱手,后大步走到黄月身旁,一人架起她一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往外拖着;黄月惊恐的大叫着,“大王饶命,娘娘饶命,饶命啊” 这个声音一直到朱雪槿一行离开长春宫,似乎还回荡在王宫之中;薛南烛经过这一遭,的确有些吓坏了,双眼瞪得老大,脸色苍白苍白的。朱雪槿轻轻拉起她的小手,与她走的极近,后小声对其道,“南烛别怕,一切有我。”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的答着,后同样小了声,道,“姐姐,这宫中的人,都这般无情吗?” “无情?”朱雪槿倒是有些不明白薛南烛的话了。 薛南烛红着眼眶点点头,道,“这几日,南烛见着黄月姐姐对丽嫔娘娘可好了,她们两个就像我们两个一样,丽嫔娘娘也唯有对黄月姐姐,才笑的那么真实,那么美。可刚刚,南烛见着她们两个反目,互相咒骂,像是一夜之间便成了仇人一般南烛觉得好可怕。” “那是别人,我与南烛,不会这般的。”朱雪槿轻轻揽了揽薛南烛的肩膀,感觉到她仍旧在颤抖,又小声安慰道,“我与南烛之间的感情,是没人可以超越的,所以,我们决计不会走到那一步。” “那姐姐觉得,是朱姐姐重要,还是南烛重要呢?”薛南烛抬起头,咬着嘴唇这般问了一句。 朱姐姐,自然就是指朱雪槿的亲姐姐,朱雪丹;朱雪槿笑笑,直接答道,“一样重要,尽管南烛并非我的亲èi èi,但在我心中,南烛却已经与我血脉相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绝对不会放弃南烛的。” “嗯。”薛南烛重重的点了头,好像总算是安了心的样子;后又小声对朱雪槿道,“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去南三所?” 朱雪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薛南烛说了一遍,后道,“如今你已经被救出来,我们下一步,便是要得到那蜀国世子的尸首,看一看他的尸首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好堵住那些蜀国使臣的嘴。” “保存尸首和检验尸首的法子,都是爹亲自教给南烛的,”薛南烛说着,紧紧的攥起了小拳头;从以前开始,她就希望能够帮上朱雪槿什么,可每一次,却都是朱雪槿在帮助自己。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大展拳脚,帮助朱雪槿一次,“姐姐放心,南烛不会让那些野心勃勃的蜀国使臣得逞的!” “那这一次,可就要看南烛你大显身手了。”经历了这些,朱雪槿的心总算放松了一些,微微松口气的工夫,却见一旁阳寒麝一直眉头紧锁,不知是在想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5、犹记与你相遇(上) 薛南烛见朱雪槿望着阳寒麝发呆,忍不住又凑过去,问道,“姐姐,您怎的一直在看大皇子?” “嗯”朱雪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好像有点在意他,当真恨得她想要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当真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怎的忘了,当初阳寒麝是如何侮辱她,如何陷害她,如何让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完全被动的身份。使劲的蹙了蹙眉头,朱雪槿对薛南烛道,“没事,总觉得他有点古怪。” “姐姐也觉得大皇子在逐渐改变了么?”薛南烛没有听出朱雪槿的话中意,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与猜测,接着道,“南烛也觉得,比起之前,大皇子最近温和许多,而且爱笑了。” “啊?”朱雪槿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这会子倒是完全不理解薛南烛的话了,“他不是一直这个鬼样子?” 薛南烛使劲的摇摇头,道,“当然,难道姐姐忘了,南烛第一次见大皇子时,大皇子的样子了吗?” “怎么会忘,那可是我与南烛的相遇。”朱雪槿说着,总算露出了些笑颜,拉着薛南烛的手,继续向前走了去。 当荣天瑞与朱雪槿再度回到大厅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雪槿拉着且藏于她身后的薛南烛身上;许是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薛南烛不过才到朱雪槿肩膀位置,站在她的身后,基本算是能挡个严严实实;可尽管如此,朱烈与荣耀还是围了过来,一面打量着薛南烛,一面问道,“这小姑娘?” 这两位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们想要找的活着的人c那个医术高明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大体上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朱雪槿颔首,感觉到薛南烛对着自己又靠近了些,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忙开口道,“爹,荣叔叔,南烛受了很大的惊吓,我先带她去见她父亲吧。天瑞哥哥拿了些吃食来,你们先用。” 朱雪槿说着,拉着薛南烛就要离开;却不曾想,阳寒麝不知何时大跨步走了过来,一下便拦在了两rén iàn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雪槿都吓得一激灵,就别提薛南烛了。阳寒麝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般,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与那名死去的男子看起来并非像是这村内之人,你们究竟是何人。” 薛南烛整个儿吓得立在原地,竟是连颤抖都忘记了,完全石化了一般;朱雪槿见了,心头自然有些气,忍不住蹙了眉头,对着阳寒麝道,“大皇子,南烛受了太大惊吓,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回答您这诸多问题。不如等您休息一阵,南烛平息之后,再为您解答您那一肚子的疑问,可好?” 阳寒麝的表情中忽的多了些阴冷的意味,毕竟从未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朱烈见状,忙几步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莫要见怪,小女平日里被老臣骄纵惯了,少了许多规矩;大皇子海量汪涵,莫要与她计较这许多,日后老臣自会好生管教。” 阳寒麝望了望朱烈,后挥挥手,自行走了回去。朱烈对朱雪槿使了个眼色,让她快些带着薛南烛走;朱雪槿自然会意,这一次,不用她主动,反而是薛南烛逃也似的拉着她,两人很快便消失在里头的屋子里。 再度将那躺柜打开,那股特有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薛南烛咬着下唇,拉着那男子已经冰冷僵硬的手,后重重叹了口气,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尸体的手背上。朱雪槿见了,心中也是难过,一面摸着薛南烛的头,一面柔声安慰道,“南烛,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父亲若看到你为他这样难过的样子,饶是在天上,也不会放心的。” “我爹”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南烛终于再度细声细气的开了口,语气中是无法预料的悲恸,“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不然我爹也不会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朱雪槿摇摇头,尽管看得出薛南烛的身子很弱,应该是有顽疾,这些年或许因为她的病,他们受了不少苦;可朱雪槿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说出自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呢? “姐姐不明白。因为从出生时开始,我本该是个死婴,是我爹用尽最好的药草,才给了我一线生机。可是我的身子也始终很弱,本活不过五岁;可这些年,一直是爹带着我东奔西走,我才苟延残喘的活到了如今,”薛南烛低垂下眼睑,惨白的小手轻轻抚着男子的脸庞,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前些日子,听闻和岘村外发现了金缕草,那是一种很难采集到的药草,爹与我便来此采集。可谁知竟遇上了那些贼兵正在屠村,爹带着我东躲西藏的到了这里,以为能躲过一劫,没想到他们竟二次返回,爹只能将我放于水缸之中,在上面盖上菜叶一类,可他自己就” 薛南烛捂住耳朵,好像还能听到那痛苦的哀嚎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当时在水缸之中亦是如此,她甚至怀疑那缸中究竟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姐姐刚刚问我何以藏于水中,这可是爹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从薛南烛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朱雪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薛南烛的父亲薛明世本是闽宫之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但因薛南烛出生后险些夭折,需要大量的珍惜药材来保住其命。闽宫之中,药材虽多,但多数为宫人所种植,药效自然不及野外自然生长的药材;为求不延误一刻病情,薛明世辞去了宫中太医之职,专心陪伴薛南烛;为其几番冒尽艰险,五香血藤c天青地白c玉带草c曲码滋c以及这一次因其而丧命的金缕草,都是对薛南烛的身子有着极大作用的药材。这十几年来,薛明世没有一日是安然度过,薛南烛的娘亲也因此而劳累至死。 朱雪槿如今才明白,何以薛南烛会说出那样悲伤的话。她重重的叹口气,摸了摸薛南烛尚有些的头发,眼神中爱怜之意愈盛,“你的人生不过刚刚起步,却已让人如此唏嘘。瞧你十岁出头的样子,已经承担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我害死了娘,如今,又害死了爹。其实说到底,最该死的是我才对。”薛南烛脸庞上,几道泪痕已经很深。 朱雪槿抽出锦帕,一面帮她擦着泪,一面道,“南烛,莫要乱想。你的命是薛太医用生命换来的,岂能如此儿戏,岂能轻易的便说自己该死。我只是有些担忧,薛太医如今已故,我军之中随行的大夫大多是见识浅薄的军医”朱雪槿说着,将锦帕放下的时候,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自己的右臂,她忽的双眼一亮,又对薛南烛道,“我记起来了,我的右臂能够保得住,全靠夏国大皇子。不如一会儿我们便去寻他,让他帮你瞧瞧。” 朱雪槿话尚未说完,薛南烛已经微微摇摇头,叹息的工夫,语气中难掩悲凉之意,“这些年我跟着我爹天南海北的跑,爹也教过我许多疑难杂症的诊治方法。我想姐姐说得对,我这条命,是以爹的命相换而来,我该好生珍惜。爹将我藏入水缸之中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怎的就给忘了呢。” 眼见着薛南烛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朱雪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面叹息着,一面道,“若南烛不嫌弃的话,日后我便做你的姐姐,让我来保护你,可好?不然的话,要我将你孤身一人留在闽国,我终究也是放心不下。” 薛南烛听着朱雪槿强有力的心跳,将头更靠近了些,合上眼,闷闷的“嗯”了一声;她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在朱雪槿蹲下身,对她绽放第一个笑容的时候,或许是朱雪槿牵着她的手,让她感受到那股久违温暖的时候,或许是在朱雪槿将她护在身后,顶撞夏国大皇子的时候,又或许是如今,朱雪槿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听到这强有力心跳的时候——薛南烛忽然有了想要一生留在这个温暖女子身边的愿望,尽管她自己都并不清楚,这一生会是多长。 和岘村的雨声渐渐小了,这场雷暴雨完全过去之后,天色也黑了下来。薛南烛在朱雪槿的帮助下,于大宅之中寻到为薛明世保尸的草药,并且小心翼翼的再度将其塞入躺柜之中——朱雪槿还神奇的发现,不止身旁,薛明世的衣服之中c甚至口中,都被薛南烛塞入了不知名的药草。一切就绪之后,薛南烛伸手捂住了薛明世的双眼,低声道,“爹,我会好生保重,也望爹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只为自己而活,不要再有任何负担了。” 晚膳工夫,薛南烛人瘦小,吃的也极少,很快便默默坐着,低垂着头,也不说话;朱雪槿见了,轻轻拍拍她的手,后起身便向众人告辞,拉着薛南烛便往一侧的里屋走了去。阳寒麝目光都不转,只是面无表情的嚼着东西;荣耀微微侧头,问朱烈道,“瞧雪槿的样子,倒是对这个小姑娘颇为疼爱。” 朱烈笑着颔首,道,“槿儿这孩子,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到底也是个细心的姑娘家。那被她救起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难怪她会格外疼惜。” “不过看起来年纪虽小,身子也柔弱,可她对医术的造诣定是不低,”荣耀摸了摸下巴,眯眼说着,“此次若能一直随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抱歉,打断两位将军,”高品轩忽的开了口,见荣耀与朱烈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方才起身,拱手恭敬道,“如今雪槿姑娘并未吐露关于这位陌生姑娘的一言半语,我们对这位姑娘以及那个死去男子的身份并不清楚,是否不该就此让她同行。兵不厌诈,万一那姑娘是敌军特意派来的奸细,又对医术颇为精通,那一直与她朝夕相处的我方大将,是否存在着危险。这方面,两位将军也许该考虑一番。” 高品轩所言,正是应承了傍晚时候,阳寒麝拦下薛南烛,说的那番话。朱烈与荣耀两位将军脸色不禁一凛,眼神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阳寒麝身上;毕竟他们一行之中,可还有一个夏国的大皇子。朱烈没有再开口,倒是荣耀接了高品轩的话,道,“高侍卫所言也有道理,今儿个我们便先行歇下,夜里紧闭屋门,一切小心为上。待明日一到,我们再好生问话,这般可好?” 别看荣耀官位品阶比高品轩不知要高多少级,但高品轩毕竟是陪伴阳寒麝一起长大的c最贴身的侍卫,又颇得阳寒麝信任,所以面对高品轩,荣耀虽为将军,说话却也是客客气气的。高品轩自不是那恃宠而骄之人,见荣耀如此,便再度一拱手,后得到荣耀免礼,方才重新落座。 荣天瑞本是相信朱雪槿的,可奈何高品轩这么一说,他的心还是提起来了;末了,他对着荣耀低声道,“爹,我不太放心雪槿。夜里我便守在雪槿房外,以防万一吧。” 朱烈闻言,轻笑一下,拍了拍荣天瑞的肩膀,开口道,“你不必担忧,槿儿虽有伤在身,但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该不会伤着她半分的。” 荣天瑞却依旧认真的回朱烈道,“朱伯父说得对,在正常情况下,雪槿肯定不会为一个陌生女子所伤;可刚刚的情况,朱伯父也看到了,雪槿对她的维护已经到了”“可以顶撞皇子”这六个字,荣天瑞卡在了喉咙里,后别扭的跳过这个话题道,“我还是守着她,心里比较稳妥。” 朱雪槿已经记不清上次朱雪丹帮自己沐浴,是什么时候了;直到如今,看着木盆中唯独露出个小脑袋在外的薛南烛,她忽的念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坐于盆中的是自己,笑眯眯搭着擦身布的,是朱雪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6、犹记与你相遇(下) 见朱雪槿有些愣神,薛南烛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听话的坐在里面;半晌,朱雪槿低头工夫蓦地发现薛南烛本来苍白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她的身子也几经晃动,似乎十分不适。朱雪槿忙先拉起薛南烛,见她本该有些温热的皮肤如今滚烫,再试水温,朱雪槿忍不住自责道,“南烛,水这样热了,你怎的不说一声,烫坏了可怎么是好。” “我我见姐姐似是有心事,就没”薛南烛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垂到胸口上去,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朱雪槿叹了口气,一面帮薛南烛擦着身子,正如小时候朱雪丹照顾她那般,一面接着对她道,“南烛,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是怪我自己,怎的就把你忽视了。” “我是天生的寒凉身子,我爹曾说过,我该多多泡于热水中,对身子的改善与辅益很大,姐姐不要怪责自己了。”薛南烛说着话的工夫,换上了亵衣亵裤,两个人就这样一道钻进了被窝,面对面的躺了下来。 因朱雪槿右臂上的伤,她唯能向左转着身子,以防压到伤口;但这也正将自己那道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指尖的伤口展露在了薛南烛面前;如今经过一段时日,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但是依旧结着触目惊心的痂,痂附近的皮肤尚有些红肿。见薛南烛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朱雪槿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怎么了?” “姐姐一定很痛吧。”薛南烛打被窝里伸出小小的手,想要去触碰那道痂;可后又缩了回去,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语气中不乏心疼的意味,“怎么会有这样深的伤口,看起来已经伤及入骨。” “只从结痂情况就能推测的出,南烛的医术自是不凡,”朱雪槿笑容丝毫不减,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也并无半分恐惧的样子,“痛是有一点,不过很快晕过去,也感觉不到了。尽管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正是这道疤,拯救了很多重要的事物,我不后悔。” “姐姐!”薛南烛的眼神忽的变得认真而坚定,尽管声音还是细声细气的,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日后,我可以为你配制一些淡化疤痕的药膏,你且日日涂抹,应该会有些效用。姐姐毕竟也是姑娘家,日后要嫁人的,这道疤痕,看着总也有些不舒服。” 朱雪槿倒是明白薛南烛此番,是想报恩;她善意的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好,那我日后,可要多多仰赖南烛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也要为南烛找户好人家的公子,将你托付” “姐姐!”朱雪槿话还没说完,薛南烛却一下抱住了她,头也埋于胸口,闷闷道,“我只想一直与姐姐在一起,不想再被托付给任何人。姐姐,你别抛弃我,我会很听话,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无一点反驳;而且日后,我一心向着姐姐,若谁敢说姐姐一个不好,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为姐姐辩个清楚明白。” 也不知为何,听了薛南烛这番话,朱雪槿心中忽的一暖,轻轻拍着薛南烛背的工夫,温柔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除非南烛想嫁,不然,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可好?” “嗯!”薛南烛仰起头,正对上朱雪槿望向她的双眼;那双眼中,似是有星辰一般,一闪一闪的;又似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那一直追逐的星星c梦中的星星,也是回忆之中的星星。 薛南烛忽的忆起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夜间抬起头,看到漫天的繁星,神秘又美丽;那时候她问一旁的薛明世,声音尚是奶声奶气的,“爹,天上的星星好美,爹可能为我摘下一颗?” 薛明世慈爱的笑着望向薛南烛,一面帮她把耳旁的碎发拢入耳后,一面倾斜了身子,道,“南烛,总有一日,你一定可以自己亲手摘到星星。而爹的存在,不过是为看到那一日而努力。” 那时候,薛南烛怎会明白薛明世真正的心意;直到如今,薛南烛从朱雪槿的双眼之中看到了那久违的星辰,那伸手便可触及的星辰;蓦地,她的泪水充盈了双眼——爹,我已经可以亲手摘到星星,你在另一个世界,且安心生活吧。 第二日,朱雪槿醒来的时候,薛南烛还在酣睡;或许是太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梦里还吧嗒着小嘴,甚是可爱。朱雪槿轻手轻脚的起身,生怕吵醒薛南烛,不过在推门而出的时候,当看到坐在一旁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房门——如今是望向自己了——的荣天瑞时,朱雪槿是真真儿吓了一跳。 “天瑞哥哥,不好生睡觉,怎么在这里?”朱雪槿放低了声音,平复了心态之后,轻声关上了门。 荣天瑞却紧张的将朱雪槿从上到下看的清楚仔细,确定她没有少一根头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见你一切如常,我就安心了。对了,她怎么样?” 荣天瑞所指的她,自然是薛南烛;朱雪槿瞧荣天瑞的模样,再联想他说的话,不禁微微蹙了眉头,开口问道,“天瑞哥哥,可是那大皇子又闹什么幺蛾子,要你守在这里一整夜?” “你啊,又口无遮拦了,”荣天瑞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朱雪槿听,末了,又补充道,“我担心若是被高侍卫说中,以防万一,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安心。” “你”朱雪槿俏脸一红,后别过头去,气嘟嘟的鼓起腮帮子,别扭道,“天瑞哥哥先去休息一下,熬了一整个晚上,白日里还要处理这和岘村的事情,我怕你熬不住。至于大皇子和高侍卫那边,我自会去说,也不要让南烛去了,大皇子已经给她留下够恐惧的印象了。” “你莫要” 荣天瑞的话还没说完,朱雪槿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两句话。 “我已经决定了,你快去休息吧!” 荣天瑞定定望着朱雪槿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没办法,这么久以来,他向来不能左右她的任何决定。荣天瑞将耳朵贴在朱雪槿房前,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后还是抬腿向自己选定的房间而去,朱雪槿说的不错,一会儿或许有重要任务,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调整。 阳寒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来寻他的不是高品轩,竟是朱雪槿;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于院落之中持剑挥舞,旁若无人。朱雪槿倒也是不急,就那么定定的立在一旁,但见阳寒麝手中宝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迸。朱雪槿当真是看的叹为观止,甚至有一刻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 直到阳寒麝收剑归鞘,目不斜视的打她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她一般,她才反应过来,福了身子对着阳寒麝的背影特意放大了音调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阳寒麝这才停住脚步,后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朱雪槿见了,几步上前,再度对其福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今儿个早上,听闻天瑞哥哥所言,大皇子与高侍卫两个似是对薛南烛身份有所怀疑。如今雪槿就站在这里,将薛南烛的身世对大皇子一一道来,可好?” “我想听她亲自说。”阳寒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眼睑低垂,转身就走。 朱雪槿却不放弃,上前两步,直接拦在阳寒麝面前,双目铮铮的望着他,即使阳寒麝已经是掩藏不住一身的怒气,她却依旧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继续道,“大皇子,薛南烛才受了巨大的惊吓与创伤,如今,要排出这样的阵仗来问话,对她而言必定是雪上加霜。雪槿之前闻听大皇子所言,清楚大皇子爱民如子,薛南烛也是这天下的民,大皇子何不能听雪槿一言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话的确听到了阳寒麝的心里;他面儿上的阴霾逐渐消退,后挺直身子,严肃的对朱雪槿吐出一个字,“讲。” 朱雪槿微微松口气,后郑重其事的将薛南烛说给她的那些往事条理清晰的说给阳寒麝听;后又加上几句自己为此行想出的对策,“若大皇子始终不信,可让薛南烛一直跟我们到同安,既然她说过她的父亲曾是闽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那么闽王一定清楚此事,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而这一路,薛南烛与我同乘,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食物与水,这样,大皇子可安心?” 朱雪槿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经验积累要比自己多的多,这点阳寒麝清楚;既然朱雪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纰漏,他便点头,后绕过朱雪槿,向自己的房间而去。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但对阳寒麝没了半分怪责,反而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夏国大皇子来。尽管他寡言少语,又有些冷酷霸道,但倒是不至于递不进去话儿,必要时候也懂得忍让与退让。朱雪槿望着阳寒麝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福了福身子,明知阳寒麝听不到,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雪槿恭送大皇子。” 如今想想薛南烛刚刚的话,现在的阳寒麝,比起那时候阴冷的他,的确很是不同了;从前谁见过阳寒麝的笑容,而如今,或许是她与阳寒麝在种种原因的作用下,毕竟比之前亲近了,愈发接近真正的他,朱雪槿倒是发现,他似乎与自己想象中那个冷血无情的阳寒麝有些不同,尽管不择手段这一方面,他从未改过。 “喂。”朱雪槿还发呆的工夫,阳寒麝却慢了脚步,尽量与她并肩,这般低声唤了一句。 朱雪槿吓了一跳,肩膀忍不住一哆嗦,后有些气气的道,“干什么。” “我说的是她,”阳寒麝一仰头,鼻子冲着薛南烛;薛南烛抓抓头,尽管在她眼中,阳寒麝是比之前有了不少长进,但她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害怕,就更靠近了朱雪槿些。阳寒麝也不在乎这些,继续低低对薛南烛道,“你对验尸可有研究?” 但闻薛南烛弱弱的“嗯”了一声之后,阳寒麝眨了下眼,眉头总算松了些,又道,“那我问你,若人为溺死,尸首上该有何表现?” 朱雪槿虽说对薛南烛颇有信心,不过既然阳寒麝问了,她倒是也很想听听dá àn,便与阳寒麝一道望着薛南烛;薛南烛咽了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气,后低声道,“自行溺毙之人,两手两脚向前,嘴巴紧闭,眼睛开闭不定;双手握拳,两脚底皱白不胀;还会有些淡色血污以及擦伤痕迹,因人跌入水中必然会挣扎,气脉往来,所以搐水入肠。两手自然拳曲,手脚有泥沙,口鼻有水沫流出,腹有水胀。这就是溺毙之人的表现,如若是杀死之后再溺毙的话,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阳寒麝思索半晌,这一次,眉头算是完全解开了,双眼甚至都在发光,对薛南烛道,“好,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那一会儿蜀国世子的事情,便全数交托与你,我也安心。” “当然该安心,南烛可是神医之女,真搞不懂你脑子里面装着些什么,又在担心些什么。”朱雪槿白了阳寒麝一眼,越想之前的事情,倒是真的越看他不顺眼了。 “这个是个人本事,与是谁的女儿无关,”阳寒麝淡淡说着,已经转过头,同时走在前头,不忘嘲讽了朱雪槿一句,“你还是朱将军的女儿,可他的智慧,真不见你有一点相像,还是笨的像猪。” “我笨?”朱雪槿指着自己,如若不是夏王与敬妃在前头,她倒是真想照着阳寒麝的后脑一拳头怼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7、两人眼中的赢骥(上) 一面走着,一面望着阳寒麝的背影相识时间虽不长,他又几番暗算自己,将自己当做筹码,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的确是几番救过自己于危难。第一次的被埋雪山之下,若不是阳寒麝路过救了自己,恐怕这个时候,自己也没空想着要怼他的后脑勺了吧?也就没有这么多日后了。 “喂。”朱雪槿还出神的想着的工夫,阳寒麝忽的慢了脚步,再度与她平行朱雪槿吓了一跳,冷不防的蹙了眉头,生硬问道,“干什么。” “阳懿楠卧于病榻之时,蜀国皇太子曾莅临,你可记得?”阳寒麝说着,声音压的极低。 朱雪槿自然记得那个心机极深的人,颔首道,“你不是也见过么,就在晚宴之上。哦,对了,他还提过你的名字。” 那一次的晚宴,对于阳寒麝来讲,如今心还是刺痛着。他咬咬牙,眉头倒是蹙的比朱雪槿还要深了。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c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c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上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上,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上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上,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上,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上。”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八皇子阳和煦。” 这dá àn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c战功最多的c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c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阳寒麝的脸色阴沉,想起了太多不如意之事那次晚宴之上,不如意的不止是殷王爷名号的丢失,还有他余光瞥到的朱雪丹那失望又难过的眼神,他是有多无用,竟然让朱雪丹露出这般失落的神情。咬咬牙,阳寒麝死死瞪了朱雪槿一眼,平静了半天心情,方才接着道,“此事不必你多言,我问的是,你见识过的蜀国皇太子,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距离南三所越来越近,朱雪槿也不多与阳寒麝争执,稍作思索之后,道,“你若这么说的话,我还真的在三公主病榻前与他相处过。” “发生何事?”阳寒麝摒弃掉心中所有不悦,认真的望着朱雪槿。这一次的事情来的很蹊跷,其实也不止这一次,从蜀国以殷国当做出头鸟一事开始,野心勃勃的样子便逐渐暴露而暴露的这样明显,都是从蜀国授命赢骥为皇太子,有了正式的旨意开始,所以阳寒麝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全部都是赢骥的算计。 朱雪槿叹了口气,一念起阳懿楠受的那些苦,她都忍不住跟着心痛起来饶是自己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可她毕竟是阳和煦的亲妹,爱屋及乌的心情,这一刻她理解的透彻。 赢骥与周祥瑞抵达王宫见过夏王,短暂的谈了几句之后,便由侍卫带着,马不停蹄的前往昭阳宫,去见一见那素未谋面又身染重疾的未婚妻此时此刻,除了赢骥之外,周祥瑞的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从赢骥口中听闻薛明世的离世之后,他以为自己多年的嫉妒之火终于可以熄灭可这火灭了是真的,他那快要被淹死c窒息的感觉也是真的当初觉得“既生周祥瑞,何生薛明世”,可如今,却又有了惋惜与哀伤之意,好像这世上唯一与他心意相通的人已经不在了一般,心里头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当周祥瑞来到昭阳宫,让他挪不开目光的,不是那恢弘的宫殿,不是榻上卧着的病美人阳懿楠,不是英姿飒爽一脸精干的朱雪槿,而是最最不起眼c端着药碗立在一旁的薛南烛。 的确,与阳懿楠和朱雪槿比起来,薛南烛的样貌并不出彩又因为一直有病缠身,身子较平常人瘦小了些好在因为夏国水土的滋养,她已经有了些许的成长,脸上有了些红色,可怎么看,也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女而已。这就是薛明世的女儿吗?尽管薛南烛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薛明世的影子,可周祥瑞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盯着薛南烛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8、两人眼中的赢骥(下) 薛南烛可从未被人这般瞧过,登时有些恐惧,躲在了朱雪槿身后朱雪槿只当这跟在赢骥身旁的首席太医是不知薛南烛真正的本事,一面轻轻拍了拍薛南烛的肩膀,低低安慰她不要怕另一面,赢骥却已经替周祥瑞做了解释,“我身旁这位周太医,是从前在闽国与薛明世薛太医齐名的神医,如今见了这位薛姑娘,怕是念起之前与薛太医相处的种种了,还望薛姑娘莫要介意。” 与薛明世齐名的薛南烛好像忽的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倒是有几分惊喜,细声细气道,“我听我爹说过,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同门爹事事都向他努力,以他为目标,只可惜后来他辞官,便不知所踪。” 周祥瑞也不知自己听了这番话之后,到底是何心情夹杂着几分喜悦c几分痛苦c几分不解c几分怨恨,五味陈杂。末了,他蹙蹙眉,摆摆手,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皇太子,这位便是三公主。”既然赢骥已经带着他的首席太医抵达昭阳宫,那目的便不言而喻朱雪槿毫不含糊,直接引着赢骥与周祥瑞,走向榻旁。阳懿楠半眯着眼,望着这身材高大c相貌堂堂的赢骥,若是一般女子,这样的男子绝不惹半分讨厌可对于如今的阳懿楠来讲,即使面前站着的是潘安,她的心也坚若磐石。 赢骥倒是为阳懿楠的样子所震慑住了,蜀国不是没有ěi nu,卫国的一些歌姬舞姬,王宫之中比比皆是,看得惯了,便也觉不过尔尔。可阳懿楠不同,虽然卧于病榻之上,但看得出,她身材属于娇小的类型,尽管病着,面色惨白了些,却更显其浓墨描过般的眉,还有其剪水双瞳,她该是极其娇媚的那种女子,能缠的人骨酥的类型。 尽管听话的女子是赢骥的最爱,可是像面前阳懿楠的这种类型,他当真见得少。向来是物以稀为贵,此时此刻,他更是凑上了前,凑近乎般的问道,“三公主,初次见面,在下赢骥,不知三公主芳名?” 朱雪槿简直为赢骥这般行为叹为观止,正常情况下,不是简单的问候之后,先让一旁的周祥瑞为阳懿楠诊脉吗?怎么他如今的行径就与一般的大户人家公子哥儿勾搭少女似的,还带着几分无耻呢? 而阳懿楠此时心中唯独剩下一句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外表倒是堂堂,可内力真是龌龊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09、对薛南烛讲清来龙去脉 “真是难得,你没被他那一句日后定为后所收买,甚至没露出一点欢喜的神情。”虽是这样说着,阳寒麝语气中的嘲笑意味可是不轻想着当时他听到高品轩这般将话传至耳中的时候,可是冷笑了几声呢。 “你不是王,我自然不该是后。”朱雪槿丝毫没有因为阳寒麝的嘲笑而生气,反而这般将话推了回去。 阳寒麝的冷笑僵在脸庞,很快,便冷冷道,“这个王注定是我的,而后,我更加肯定,一定不是你。” 同样的冷笑出现在朱雪槿脸上,她不置可否,只摊摊手,道,“一会儿可是要面对蜀国人了,你是决定先对付我,还是咱们联手,先一致对外?” “哼。”阳寒麝一拂衣袖,抬脚迈入了南三所的大门。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宫墙之上,挂着那巨大的“南三所”三字薛南烛也不知为什么,看到这般的朱雪槿,她的心倒是也提了起来,弱弱的凑到朱雪槿一旁,小声问道,“姐姐,刚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雪槿再度深深吸了口气,后拉着薛南烛的手,一面迈入了南三所的大门,一面对她说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那些闹剧。 也就是今儿个一大早的工夫,阳寒麝与朱雪槿尚在习武场之时,朱烈便匆匆踏步而来,此时的他面如死灰般,也不知是否朱雪槿眼花,她甚至觉得朱烈的嘴唇都有些发青了。赶紧将“禽兽阳寒麝”背在背上的工夫,她担心的走到朱烈面前,拉着朱烈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不然,朱烈绝不会这般恐惧对,这种情绪就是恐惧,能够让威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感到恐惧,朱雪槿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槿儿不,大皇妃,”朱烈死死盯着朱雪槿,甚至都注意不到同时走了过来的阳寒麝,“出大事了。” “爹,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0、终带走世子尸首 听闻朱雪槿的这些叙述之后,薛南烛倒是瞪大了双眼,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丽嫔娘娘非要南烛侍候,且要降罪于南烛,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用一个孩子来换一个计谋的成功,南烛怎么也想不明白。” 朱雪槿微微叹了口气,念起薛南烛是在何等的环境下长大,薛明世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只要她好好活着,她自然无法理解宫中妃嫔为了自己母国,什么都可以放弃一事了。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抵达了蜀国使臣所在的西所;夏王与敬妃已经先行入内,且在蜀国使臣的拥护下坐上了主厅的上位,看得出,他们这般心存敬意,是当真想要让夏王给他们一个所谓的交代。不过他们那满是敬畏的眼神在看到与阳寒麝、朱雪槿同时进屋的薛南烛时,瞬间便成了惊恐;甚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古怪。 既然一开始是朱雪槿夸下海口,自然这个时候也是她表演的时刻了。几步上前,她对着蜀国使臣拱手,后开口不卑不亢道,“这位便是神医薛明世之女,薛南烛。南烛对于存尸与验尸,可是有着极高的心得。南烛年岁虽小,可想来算上这天下所有人在内,也不会有太多超过南烛的。几位使臣将世子尸首交给南烛,可算是该放心了。” 话都说出去了,当时又有夏王在场,听的是清清楚楚;几位蜀国使臣也唯有点头称是,眼见着夏国侍卫将蒙着白布的世子尸首搬走之后,尤嫌不足的上前,也不理会朱雪槿,只对着夏王拱手道,“夏王,这件事情毕竟出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臣请求夏王先将辽国使臣扣押三日;若三日之间,大皇妃查明真相,指出凶手并非辽国使臣,那臣等愿意负荆请罪!” 看来这几个蜀国使臣是铁了心的要辽国使臣的好看了;夏王倒是真的有些为难,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敬妃;敬妃一直挂着恬淡的笑意,就像这笑容天生就在她面庞上一般自然,她开口,语气却颇有分量,“几位蜀国使臣的话,倒是的确有几分道理,大王,不如便先委屈几位辽国使臣,待雪槿查明真相,并非他们所为,不止有蜀国使臣的负荆请罪,咱们夏国,日后自然更要多加礼遇才是。” 敬妃说着,目光望向朱雪槿;朱雪槿自然明白敬妃的意思,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几位咬着嘴唇的辽国使臣面前,对着他们拱手恭敬道,“几位大人,雪槿知晓你们都是辽王极为宠幸之臣,更是为辽国立下赫赫军功。不过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希望几位大人可以不要介意,先委屈三日,雪槿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还几位大人清白。” 朱雪槿在辽国的信誉度,不会低于朱烈;这几个辽国使臣,平日里也是常常出入朱府,对朱雪槿极为赏识的。如今既然朱雪槿开口,他们也没必要如同蜀国一般为难夏国,自然点头称是,有委屈也先咽着;毕竟朱雪槿他们成功要到了蜀国世子的尸首,真相如何,很快便会揭晓,想来那几个蜀国使臣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几个蜀国使臣看着辽国使臣被侍卫带走,虽然口头上对夏王感恩,可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夏王倒是落了个清闲,大局是敬妃主持的,真相是朱雪槿去查的,尸首是薛南烛检验的,这边的动静是阳寒麝盯着的,他从头到尾只是站着、或者坐着,便算是暂时解决了这件事情。不过如今,他心头更重的一件事,还在萦绕——便是丽嫔之事。 丽嫔嫁入夏王宫的时候并不久,因其美貌与独到的魅惑之术,夏王待她极尽宠爱,几乎与她夜夜笙歌;所以嫁入夏国的三个月左右,丽嫔便有了第一胎。当时,夏王极其重视,为怕被有心人设计,他要王后亲自派人照顾,可没有办法,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滑胎了。之后的第二胎、第三胎……无一例外,全数都在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滑胎。司药司的太医们检查过丽嫔的身子,并无任何隐疾,可这孩子,就是帯不住——一直到今日,夏王才明白,那哪里是帯不住,全数都是丽嫔自己造的孽。她不想要与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被绑在夏国,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蜀国! 敬妃一路与夏王走着,见夏王的面色愈发阴沉,她聪慧,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所以开口的时候,也便直接道,“大王不必因蜀国世子之事担忧,雪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臣妾猜测,大王更担忧之事,与丽嫔妹妹有关,臣妾猜测可对?” 夏王叹了口气,不置可否;敬妃见状,继续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丽嫔妹妹年岁小,肯定是听了谁的教唆,才会这般……” “她那样任性,谁能管得了她!”夏王忽的这般开了口,语气中倒是有些暴怒的成分,“她当时那骄纵的样子,你难道忘了?纵观后宫上下妃嫔,谁有她那股子野蛮又不讲理的劲儿?” * 朱雪槿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在西所听到哭声不说,在一进长春宫大门的工夫,又是哭声阵阵。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回望阳寒麝的时候,阳寒麝死死蹙着眉头,摇摇头,与她对视,却不说话。夏王却是再也无法冷静,提着步子就冲了进去,直奔寝宫而行;而寝宫之中,如今薛南烛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手上还沾染了些血迹;床榻之上,丽嫔抱着枕头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底下的丫头们跪了一地,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丽嫔!”夏王抵达的时候,丽嫔见是夏王来了,也不顾脸都哭花了,立即委屈巴巴的唤着,“大王——” 夏王赶紧到了床榻一旁,这一瞧,才发现丽嫔的床榻之上,又沾染了不少血迹;丽嫔一下就扑到了夏王怀中,紧紧的抱着夏王,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大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已经让南烛姑娘亲自照顾了,却依旧保不住吗?”夏王心疼的拍着丽嫔的背,却不曾想,丽嫔却忽的又呜呜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道,“本来都好好的,就是因为喝了这薛南烛的药,孩子才没了!大王,大王,您要为臣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薛南烛都呆了,她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来她也很好奇,丽嫔的脉象一向平稳,她的安胎药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孩子还是没了的事情;丽嫔这忽然的反咬一口,让她整个人当时便不知说什么才是,干张几下嘴,还没说出话的工夫,丽嫔又尤嫌不足的哭着道,“大王,把她打入大牢,午门斩首!这薛南烛可是杀了我们的孩子呀,是我们的皇子啊!” 夏王心中也满是悲痛,红着眼眶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先把薛南烛给我押入大牢!” 这个时候,丽嫔这么一闹,倒是真的让他完全忘记了是为何而来到这长春宫的了。 好在朱雪槿与阳寒麝及时赶来,朱雪槿见状,忙双膝跪地,磕了个头之后,才道,“父王,且慢!” 夏王蓦地转头望向朱雪槿,那眼神之中带着无限的凶狠,好像是这失去孩子的悲痛与愤恨,朱雪槿若是敢有一点阻拦,便非要她也跟着偿命不可,管她是不是阳寒麝的皇妃,管她是不是名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之女,管她是不是什么兵法学富五车的奇女子,只要让他的丽嫔伤心,只要让他没了这孩子,他都要杀! 这一点朱雪槿就很看不透了,平日里夏王是个温厚贤良之人,她哪里想得到,夏王对丽嫔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宠爱有加还真是没有半分说错,丽嫔的盛气凌人以及目中无人也是有迹可循的了。屏去这些不谈,先着眼眼前之事,倒也的确是迫在眉睫。 薛南烛虽然懵着,但见到朱雪槿来了,立即便是热泪盈眶,满腹的委屈不知找何人去说;她本就不愿来这里,是奉了夏王后的懿旨,不得不来;来了之后,这几日全心照顾,哪里有一丝怠慢,可却得到丽嫔这样的污蔑——她为丽嫔保住此胎,已是费劲心思;可如今丽嫔竟然如此的倒打一耙,当真是让她伤心又寒心。 朱雪槿想要上前,立在薛南烛身边,却被阳寒麝拉住,转过头与其对视的工夫,阳寒麝明显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显得更加公道一些;朱雪槿想想,也有道理,便忍耐着站在了阳寒麝一侧,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父王,南烛从小得其父薛明世医理,救死扶伤,医者怎会伤害病人。丽嫔娘娘一口咬定是服用了南烛的药方才如此,可也要拿出理据来,方才可定罪,不然,整个王宫上下,不是又要盛传着,父王您偏心丽嫔娘娘,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丽嫔娘娘一句话,便要了神医薛明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这帽子扣的可是不小,夏王隐怒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司药司的太医首领叫来,顺便把几个专门为妃子们保胎的太医也叫来!” 底下的侍卫倒是腿脚快,不一会儿,丽嫔这寝殿便已经站满了人;宫女们将一幅巨大的屏障拉了出来,挡在了床榻之前,隐住丽嫔狼狈样子的同时,在夏王与太医门说与此事之时,宫女们开始帮丽嫔处理身旁的血迹。这样的研究时刻,朱雪槿与阳寒麝不懂,唯有退到一旁,薛南烛拿着自己的方子,前去与太医们以及夏王解释,同时侍卫们还将熬药的药渣拿出,一群人在那边说着朱雪槿听不懂的话。 阳寒麝微微蹙着眉头,眼神四处望着;朱雪槿自然明白,他肯定是在追寻高品轩的身影,同时也在奇怪,何以高品轩此时居然不在;这几日中,也因为忙碌,高品轩只来报告过两次,说过一些怪异之事,他一直觉得,有高品轩在,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定能迎刃而解,所以,还对朱雪槿夸下了那样的海口。如今,都这个时候了,高品轩还是未到,难不成,自己是太过信任他了? 不,高品轩一定是在某处为自己而努力,不该怀疑他,这样,是对他的一种侮辱。阳寒麝对于高品轩对自己的忠心,还是非常认可的。朱雪槿却当真焦急起来,微微凑到阳寒麝一侧,轻声对他道,“南烛之前曾对我说过,丽嫔娘娘脉象很平稳,这忽然滑胎,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问题。高侍卫和南烛两个,都看不住的位置,会是哪里?” 两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丽嫔倒是忽然声色俱厉的开口教训起了这几个宫女来,“本宫的身子虚弱着,你们几个不要命的就不能动手轻着点?一个两个的,手都快笨死了!黄月呢,去把黄月给我叫来!大白天的跑去哪里了!怎么伺候人的!” “娘娘息怒,黄月姐姐早起就不见踪影了,奴婢也没瞧见……”里头的几个宫女就连说话都带着瑟瑟发抖的意思。 黄月?朱雪槿与阳寒麝对视,听语气,黄月应该是常常伺候丽嫔的人,不然这几个宫女也不会那么恭敬的叫声姐姐,经常伺候丽嫔的贴身丫头不见了,高品轩也不见人,难不成……阳寒麝这会子,心倒是有些放回肚里了。 朱雪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还不待她心落地,却听到其中一个太医,带着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大王,这药渣,这药渣之中,臣看到了几只芫青。” 几只芫青?朱雪槿听不懂,阳寒麝听不懂,夏王自然就更是听不懂;可薛南烛的脸色却是死灰一片,她立即双喜跪地,将自己的单子呈上,口中依旧是细声细气道,“南烛绝无使用芫青一物,况且这芫青对于孕妇的伤害如何之大,只要是个大夫都心知肚明,南烛怎会……” 夏王没有理会薛南烛,而是继续焦急问那发现药渣有异样的太医,道,“芫青是何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1、丽嫔(回忆) “芫青是一种毒虫,虽小,却因其剧毒,一般外用为主。都言以毒攻毒,芫青是用来治疗无名肿毒、胀气,主攻毒、破淤、逐水。这其中的破淤一事,便是对孕妇,尤其是怀胎三月,正是极不稳定之时的大忌了。”这位太医说着,身子都开始发抖,司药司的所有太医,都是极喜欢薛南烛的;可真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饶是他们想袒护,可这芫青那么明显的出现在药渣之中,他们若再加袒护,便是不要自己这条命了。 司药司的首领太医,看得出是当真极喜欢薛南烛的,到底还是为她说了句话,“不过,大王,区区几只芫青,虽对丽嫔娘娘有害,可娘娘素来身子好,也不至于这般便滑了胎……” “这位太医说话可真就好笑了,”丽嫔听了,立即满嘴的不高兴,当即便隔着屏风反驳道,“难不成非要用什么藏红花一类的,才能让本宫这强健的身子滑胎?难不成本宫的前几个孩子,也都是在与这位太医一般的太医手中,而无辜滑落的?本宫当真怀疑你们这些司药司的太医们,究竟是凭何本事站在此处说风凉话的!” 首领太医当即双膝跪地,对着丽嫔的说话方向一面磕头一面道,“臣并非此意,望娘娘恕罪。” “雪槿,如今你要的证据也有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夏王恶狠狠的望向朱雪槿,这一刻,他可不再是那个和蔼的父王了,似乎化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修罗,想要立刻要了薛南烛的命一般,而且,都有些等不及了。 薛南烛无助的望向朱雪槿,她本是一心想帮助朱雪槿的,可是却一次次的害她;朱雪槿一如既往的坚定对薛南烛点头,后拱手对夏王道,“父王一心牵着丽嫔娘娘,此时已经为愤怒所蒙蔽,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冲动为之。还望父王可以三思,娘娘滑胎之事,南烛的方子与药渣不符,是否全是因为南烛的关系;难道中途不会有其他人插手。丽嫔娘娘频频滑胎,一定是有幕后黑手,南烛此次,也不过是做了替死鬼……” “大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在为薛南烛开脱!那我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这个仇怎么报?”丽嫔见朱雪槿的话似乎快要打动夏王,忙又开了哭腔,她自然清楚,自己这招对于夏王来讲,是最最有用的。 夏王的确最见不得丽嫔哭,才要上前安慰,门外却有侍卫问安的声音;朱雪槿循声望去,倒是有些讶异,因为来的人居然是高品轩、敬妃,以及敬妃到了哪里都会跟随的明月,而明月手里,还死抓着一个看得出已经受了酷刑的丫头,那丫头脸都肿了,脸蛋旁有血痕,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十分费力。 夏王见是敬妃来了,忍不住的蹙起眉头;敬妃福身问安之后,夏王开口,道了句,“这个时候,敬妃来此是何事?” “回大王的话,”敬妃对夏王说话,虽是毕恭毕敬,但也看得出,是不卑不亢的,“长春宫闹成这样,又牵扯了寒麝的皇妃朱雪槿,臣妾自然该为自家人出点力,也为这后宫解开一个谜。” “解开一个谜?什么谜?”夏王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他对于与他年岁相当的敬妃,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确,与丽嫔相较,敬妃年老色衰,体型偏胖,早已没了半分与美有关的气息,但是对于智慧,丽嫔的确还是远远不及敬妃的,尤其敬妃还对夏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所以尽管不再那般重视与喜欢,可对于她的话,夏王还是选择倾听。 “丽嫔妹妹频频滑胎之谜,”敬妃说着,对一旁的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即将自己一直死死抓着的丫头松开,顺带往前一推,这丫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惊得一旁的宫女失声叫道,“黄月姐姐!” “黄月?”丽嫔本来还奇怪,一大早上的,黄月去了哪里;这会儿听到宫女们的惊叫,她也忍不住探头越过屏风,望了过去,后同样失声道,“黄月,你怎的成了这般!”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受不住敬妃娘娘的严刑逼问,已经……全都说了。”黄月捂着脸失声痛哭,手放在脸上,这样众人才发现,她的指甲已经全数被拔光,整个手指血糊糊的一片,指间还有被夹过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你……你胡说什么!”本来一直盛气凌人的丽嫔,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赶紧缩回了床榻之上,甚至盖上了被子,后道,“大王,她只是个奴婢,大王可千万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敬妃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对着夏王道,“大王,黄月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丽嫔妹妹打蜀国带来的贴身宫女,主仆两个情深意切,如若不是臣妾使些残忍的手段,这黄月的嘴,也没这么好打开,这件事情的真相,便会一直被掩埋,再无人知晓丽嫔这凶狠的心思!” “大王,别听她胡说,臣妾对大王可是真心的,大王都知道的呀!”这个时候,丽嫔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无力了。 夏王虽极为宠爱丽嫔,可如今这场面,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心灰意冷的望着敬妃,道了句让丽嫔登时跌入谷底的话,“敬妃,孤听你说。” “大王,您不相信臣妾了吗!”丽嫔做着最后的挣扎,毕竟,这可是她牺牲了一个孩子才换来的,她怎能那么轻易的就对这些人认输,尽管看到这般的黄月时,她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结局。 “丽嫔你好生休息便是,敬妃,你说。”不知是否因为心冷,夏王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确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丽嫔主动要求王后让薛南烛前来专门调理身子,而这个时候蜀国世子被发现在辽国使臣的东所溺死,之前世子曾与辽国使臣起争执;而后他们不愿将尸首交由夏国看护,不问死因便要追寻辽国的责任,要夏国给个交代;朱雪槿说了有薛南烛保尸,他们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此时,丽嫔却忽然滑胎,而且直指薛南烛是凶手,要自己抓她砍头…… 敬妃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在脸上,而是带了些沉重,对夏王道,“大王,此事与薛南烛一点关系都无,这一点,高品轩可以作证。因丽嫔妹妹忽然非要唤薛南烛作为看护者,这一点便让寒麝与雪槿觉得怪异,丽嫔妹妹之前又总是滑胎,为了防止有心人作恶,寒麝二人便决意让高品轩日夜监视此处,看是否有其他人前来陷害妹妹。” “结果呢?”夏王望向高品轩;而高品轩立即拱手,恭敬道,“回大王的话,这几日时日虽短,但臣觉无一刻松懈,长春宫这几日并无任何外人前来,都只有自己宫内的宫人,唯一的外人,便是臣与薛南烛。” “高侍卫的才干,大王您是清楚的,”敬妃说着,但见夏王紧紧蹙着眉头点了头,方才继续道,“如此,便可排除是宫外人的原因,只把矛头对准长春宫便是了。” “就是薛南烛,就是薛南烛害的本宫滑胎!”丽嫔还在死死挣扎着,希望能够唤回夏王待她那一片心思。 只可惜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敬妃看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开口,尽管面儿上带着些不忍,心中却无比畅快,道,“事已至此,妹妹还是不愿承认,非要我将一切坦诚说出吗?” “敬妃,枉你素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竟是佛口蛇心!本宫真是瞎了眼,怎的竟没看出,原来整个后宫,野心最大的竟是你!你见大王处处怜惜于本宫,便想着法儿的来作践本宫!”丽嫔说着,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委屈的对着夏王的方向道,“大王,您可不能被这可怕的女人蒙了心智!您得相信,臣妾才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呀!” “你说。”夏王阴沉着脸色,对着敬妃这般道,而且选择了对丽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敬妃才要开口,丽嫔却忽的发出“哎呦”一声的娇呼,后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捂着小肚子,口中道,“大王,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痛……” 夏王余光瞥了一眼屏风之后,对一旁的太医道,“去帮丽嫔瞧瞧,”后还是将头转向了敬妃,接着道,“你说。” 敬妃心中冷笑,言语之中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忍,道,“大王,高侍卫深知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可能不为众人所信,所以特意带了丽嫔妹妹的贴身宫女黄月来到臣妾的永福宫,开始时候这丫头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臣妾只能用了些手段,果然,她便吐露出了一切真相。其实丽嫔妹妹这一次的滑胎,的确与薛南烛没有任何关系,薛南烛也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药全数是按照药方所煎,妹妹服下的,也都是正常的保胎药。那药渣之中的芫青,是之后黄月偷偷放进去,再拿出去丢掉的;因为这场滑胎,是她们精心演出来的,所以势必会有太医检查药渣,届时,薛南烛就逃无可逃了。” “若按照敬妃这么说,药渣有问题,药却没有问题;那丽嫔何以滑胎?”夏王倒是不懂敬妃的意思了,按照她所说的话,难不成这胎儿是自己滑掉的?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王,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通,当时,也让高侍卫极为苦恼。毕竟他已经在密切监视了,怎么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高侍卫与薛南烛都忘记了一点,一天之中,有一个时候,他二人是都无法监视的。”敬妃这么说着的时候,朱雪槿也提起了心,因为她也一直在想,会让两人都无法监视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也在等着这个答案。 敬妃见夏王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便直接道,“沐浴的时候,这个滑胎的真正原因,就出在这里。宫中姐妹们为让自己身带香气,沐浴之时,都会在浴桶之中洒满花瓣,这很流行,又名花浴。而丽嫔妹妹的浴桶之中,放着的,却是红花、艾叶、干姜一类活血化瘀之物,加上过热的水温,妹妹这动荡不安的小腹,自然无法消受。” “只几晚的泡浴,也不见得会滑胎吧?”夏王说着,转头望向了几个太医;那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敬妃却不焦急,接着道,“自然不止,大王今日进这寝宫,可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 夏王耸动下鼻子,后摇头道,“丽嫔向来喜香,也总是研究各类香料,就算有什么怪怪的气味,孤倒是也习惯了。” “就是这个习惯,丽嫔妹妹赌的,就是大王的这个习惯,”敬妃说着,指了指床榻一旁的香炉,对着几位太医道,“几位,不如将那香炉打开,从香灰研究一下其中成分。” 几个太医拱手言是,后按照敬妃的说法打开之后,捻起一点放入口鼻一侧,轻轻一嗅,立即眉头紧紧锁起,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道,“这并非是香料,而是牡丹皮、皂角、肉桂一类中药材燃烧过后的物质;如若加上这种味道的熏陶,也难怪丽嫔娘娘此胎坐不住了。” 真相自然大白,丽嫔的滑胎并非因为薛南烛的药,而是因为药浴与药物的熏香导致。当夏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简直是怒不可遏的冲到了床前,对着床上仍旧蜷缩着身子,却一言不发的丽嫔道,“为什么!孤这样疼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孤与你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子!” 饶是夏王如何说,丽嫔都一言不发;此时,她也没法再说什么,精心设计的圈套就这样被识破,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她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腹内的孩子,辜负了夏国,却也辜负了蜀国,她还能说什么? 敬妃却并未决定因此而放过丽嫔,而是接过话,继续带着她的“不忍”道,“这一次事情可能是关乎蜀国,为了母国这般做,倒是说得通。不过丽嫔妹妹,前几个孩子,妹妹何以也这般狠心的在他们尚未成形前,便杀了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2、敬妃的忌惮 “什……”夏王猛的回过头,死死盯着敬妃,咬牙切齿道,“敬妃,你说什么!” “大王,臣妾并非胡说,也并非空穴来风,”敬妃双膝跪地,对着夏王磕了个头,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哭腔,“臣妾也是个母亲,深知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眷恋与爱护,所以当听到黄月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臣妾是又愤恨,又伤心,还十分的想不通,实在不明白,妹妹何以这般狠毒,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呀。” “你说,你说!”夏王颤抖的指着黄月,倒是不去理会跪着的敬妃了,他瞪圆了双眼,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若敢有一点隐瞒和欺骗,孤一定扒了你的皮!” “是,是……大王,”黄月哆哆嗦嗦的,已经跪的膝盖发麻,可双手以及脸上的疼痛,又让她痛上加痛,“大王,其实娘娘前几胎……”黄月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高品轩,但见其面色冷峻,双眼剑一般的望着自己,不自觉的使劲哆嗦了一下,忙又道,“娘娘前几次滑胎,都并非偶然,而是娘娘不愿生下大王您的龙种,而……差奴婢偷偷唤人去宫外买了药,打掉的……” “胡说,你胡说八道!黄月,本宫待你这样好,你为何要污蔑本宫!”一直沉默着的丽嫔忽的就开了口,而且情绪变化也是极大,若不是一旁宫女按着,怕是这个时候都要跳到黄月身旁,指着鼻子与她对峙了。 黄月对着丽嫔的方向磕了个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道,“娘娘,事已至此,奴婢已经全数招认了,娘娘也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娘娘的那几个皇子,都在天上看着您呢。难道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梦见过那几位皇子吗?” “黄月,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奴才,你是被敬妃收买了吗?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般污蔑我!”丽嫔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用力的向前不停挥着,前面拦着的几个宫女都挨了打;一时间,场面倒是有些无法控制了。 对于这些,朱雪槿倒是真的有一点自己的看法;这一次的滑胎,或许的确是丽嫔不得已而为之,但之前的几个,从丽嫔的反应看来,的确不像是她这般做的;而且刚刚黄月与高品轩的那个对视,也有些非比寻常,丽嫔若说是敬妃指使黄月这样说的话,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黄月受了多重的刑罚,瞎子都能看得出了。 “大王!大王!这个贱丫头污蔑臣妾,臣妾对大王的爱慕之意,天地可鉴,臣妾怎么会不想要与大王百子千孙……” 丽嫔还在那边哭诉着,且拒绝了太医的近身医治,夏王已经走了过来,冷着脸,以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对丽嫔道,“若按照你所言,你想着与孤百子千孙,那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臣妾……”丽嫔欲言又止,唯有眼泪刷刷刷成行的打眼眶流出,好像如何都流不尽一般。 “你们几个,看着娘娘,”夏王吩咐一旁的宫女与小厮,又对其中几个太医道,“你们,照顾娘娘的身子。” “是,大王。”众人对着夏王行礼道是,唯有丽嫔还在凄惨的唤着“大王、大王……”;夏王没有理会,离开丽嫔的床榻,走到一侧,对敬妃道,“这一次能够查明真相,敬妃你出了不少力,之后孤会赏赐于你。如今南三所闹事,你可愿再度与孤共同面对?” “臣妾愿意。”敬妃对着夏王福了福身子,从前便是这样,只要一有什么变故,夏王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请敬妃帮忙,这一次,同样没有任何意外。 “寒麝,雪槿,你们带上薛南烛与高侍卫,我们现在便向着西所而行。”夏王说着,与敬妃一道走在前头,到了门口的工夫,忽的停了脚步,蹙着眉头对一旁侍卫吩咐道,“给我把地上跪着的那个奴才直接拖出去斩首,这样的人,留在孤的王宫之中,孤都觉得乌烟瘴气。” “是!”几个侍卫拱手,后大步走到黄月身旁,一人架起她一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往外拖着;黄月惊恐的大叫着,“大王饶命,娘娘饶命,饶命啊……” *** 那一声声的饶命尚在耳畔,敬妃又如何能忘怀;摇摇头的工夫,她又开口,安抚夏王道,“无论如何,大王都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是。这后宫自然有王后姐姐来管,大王便安身在前朝便是。” 夏王沉默了一段,路过承明殿都没有与敬妃分开,而是与其一起走到了永福宫大门口,临分别之时,他三缄其口,在敬妃对他福了福身子,告安的工夫,他才选择了继续开口,犹豫不决道,“敬妃……这些年,你可曾怨恨孤?” 敬妃笑笑,抬起头,对上夏王那带着几分愧疚的眼神,面儿上虽是慈善,心中却早便冷了,“大王说的哪里话,臣妾生便是为大王平定五国而生,如今看着夏国发展愈来愈好,臣妾心中,是真的高兴。” “孤也看得出,寒麝的确是比和煦有才干,无论是将才,还是王风,他都是比和煦更加适合的人选,”夏王说着,回望着敬妃,又道,“只不过敬妃,孤希望你能明白,夏国与辽国不同,并非军功优者居,夏国更注重的,是嫡亲血脉。就像当初,明明是敬妃你先嫁入孤身边,但因王后是夏国重臣之嫡女,身份血脉都过高,所以这王后的位置,便是她的。饶是敬妃对夏国贡献再大,也唯能得这三等妃子的头衔,孤为示对你的尊重,特赐你‘敬’一号,意在孤对你的敬重。这些年,孤的确是委屈你了。” 夏王说的是真真切切,但敬妃却明白夏王此举究竟是为何;他哪里是情真意切,不过是在以一个比较软的方式来警告自己,不要对王位有任何的觊觎,即使阳寒麝再优秀也没有用,夏王之位,定是阳和煦一人的。敬妃心中冷笑,面儿上却恭恭敬敬的,对着夏王再度一福身子,低眉顺眼道,“大王,臣妾与寒麝此生只想着能够为咱们夏国尽一份力,平定蜀国的野心也好,辅佐和煦做一个贤王也罢,臣妾明白,臣妾与寒麝该做之事。且臣妾从未怨恨过大王一分,臣妾心中只感激着,也只记着,大王能够将寒麝恩赐给臣妾,已经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 夏王伸手扶了扶敬妃,后面上总算有了几分慰藉之色,颔首道,“整个后宫看来,唯独孤的敬妃最为大方得体,又是极为懂事。孤能够有敬妃辅佐,同样是孤的荣幸。”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只可惜自己已经过了那样的年龄,丝毫不会为夏王的这几句话而让心中生出半分涟漪。目送夏王离开之后,敬妃面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明月似乎还有些不解,一面儿跟着敬妃进了宫,一面儿小声道,“刚刚大王那般夸赞娘娘,奴婢怎的丝毫看不出娘娘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大王那哪里是夸赞于我,”敬妃冷哼一声,道,“他那是安抚,因为寒麝如今已经锋芒难掩,又娶了雪槿这样有头脑的女子,大王担心的是寒麝有野心去夺走阳和煦的王位,所以,他刚刚恩威并重,其实是在告诉我,不要想那些多余之事,只要一心辅佐阳和煦便是。” “原来大王竟是这样的意思,”明月脸一瞬间便是刷白,跟着敬妃这样久的时间,她脑子还是不能在关键时刻变得灵光,“可是我们的行为最近太过明显?” “没关系,”敬妃不以为然的摇头,后略蹙了眉头,又对明月道,“暗室里的刑具一类,还有地面上的血,都收拾好了吗?本宫不想看见,也不想闻到那股味道。” “都交给向大人了。”明月说着,毕竟如今向昆仑以侍卫的身份留在了永福宫,而敬妃更是给他提到了侍卫统领的位置,这样,他就能更加方便的出入永福宫,就像是高品轩能一直跟着阳寒麝一般,随叫随到。 敬妃颔首,有向昆仑帮她打扫战场,那自然是最放心的;毕竟严刑拷打黄月的时候,她那刑具用的有些多了,也省得黄月嘴硬,如若不是快要夹断她的手指,她还当真是一句话都不吐。 “不过娘娘这一次的移花接木,奴婢可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月压低了声音,凑到敬妃一旁,笑的极为奸诈,“娘娘能从这一次丽嫔的失手,直接将之前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安在了丽嫔头上,这一招还真是狠,丽嫔这一次算是彻底废了,不必再担心她闹什么幺蛾子了。” “丽嫔本人不足为惧,没什么头脑,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况且,她不过是蜀国放在夏王宫之内的棋子,是个傀儡,”敬妃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已经泛起的皱纹;又收回手,继而低声道,“我们唯一担忧的,就是她腹内之子,万一她诞下皇子,那必定会让大王十分喜悦与欣赏,且会更加好的培养,日后早晚也是寒麝的绊脚石;所以,我们才要费劲千辛万苦,也定要她胎落。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竟自己利用自己腹中之子来陷害他人,也活该她之前孩子都保不住。这件事情不怪我们,怪只怪,那丽嫔太没有脑子了,同样,没有人性。” “娘娘高明,只不过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明月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到了寝殿门口,她贴心的上前去推开门,又搀扶着敬妃进入,铺好床榻之后,她一面伺候着敬妃摘去头顶饰品,一面听敬妃道,“寒麝之事不可急,我们已经为此准备了二十年,难道还急于一时么。如今事情的发展一步一步,皆在我们掌控之中,朱雪槿这女子,虽与本宫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对于她的才干,本宫的确欣赏。在寒麝未成王之前,本宫倒是真得考虑礼待她才是。能够得朱雪槿,这天下,也便更容易到手了。” “娘娘,奴婢倒是见着,大皇子与大皇妃的感情……似乎已经有所进展了。”明月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仔细着敬妃的神情;但见敬妃眉头紧紧锁起,半天舒展不开,忙接着道,“不过想来,大皇子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不可能对皇妃有什么感情。他们情感的便不好,日后可能也不会……” “那的确是变数,”敬妃打断了明月的话,这些事情,若明月不提,她还真的抛诸脑后,并未想过了。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控制,可唯独这情感,是最最虚无缥缈,无法捉摸的,“待此事一过,先让寒麝来本宫这里一趟,本宫有些话要怼他叮嘱。” “是,娘娘。”明月说着,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后将其搀扶至榻上;折腾了这么一大阵子,她的确也该休息了。 *** 夜里,阳寒麝静静听着高品轩说的这些,眼神之中却从未有任何情感流露;高品轩说完之后,定定对着阳寒麝拱手,道,“这便是臣今日在娘娘那里听来的,或许几日之后,娘娘便会传召大皇子您,届时,大皇子可要想好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阳寒麝说着,忽然冷笑一声,抱着膀子对高品轩道,“她是我母亲,我为何要应对她?” “大皇子,娘娘十分在意大皇子与皇妃之间的这份感情……”高品轩话音未落,阳寒麝已经接了话,且有些严厉道,“我与朱雪槿,何来感情?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母亲这么怀疑也就算了,何以连你都这般猜测?” “臣有罪!”见阳寒麝蓦地就发起脾气来,高品轩连忙双膝跪地,对着阳寒麝磕了个响头,方才道,“臣不该妄自揣测大皇子心意,还望大皇子恕罪!” 阳寒麝也不知道自己这无名之火从何而来,想想朱雪槿素日里对着自己那不服气的模样,就更加的火冒三丈;他以拂袖,起身便离去,都没有让高品轩起身。高品轩余光望着阳寒麝的背影,叹息着,暗暗道:可是大皇子,从前的你,又何时有过这般失控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3、寒麝夫妇的日常 将蜀国世子的尸首夺回之后,朱雪槿便一直跟着薛南烛,忙前忙后的,待两人回到景阳宫之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朱雪槿先吩咐后厨的去准备些膳食,与薛南烛共用之后,两人才道了别,且约好第二日早上再见,朱雪槿也回了寝宫。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寝宫,就对上阳寒麝那张冰冷的像辽国的寒冬腊月般的脸色。对付这般货色,朱雪槿倒是早有准备,他冷,自己就比他还冷;所以,她也没甩什么好脸色,白了阳寒麝一眼之后,甚至连基本的请安都没有,便直接到床榻之上,抱着自己的被子,准备打地铺了。 “喂!”因为之前从高品轩那里听来的话,一直到现在,阳寒麝还是没消了怒气;怎么看朱雪槿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自己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女子;而且从来没有一刻的服从,从头到尾都是抵抗,野马一般难以驯服。 “干什么!”朱雪槿铺好被子,盘腿坐在上面,抱着膀子,气定神闲的这般回复道。 这哪里有一分女子的样子,当真是粗鲁。阳寒麝深深蹙起眉头,咬了咬牙,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检尸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朱雪槿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清了清嗓子,毫无畏惧的回望道,“初步的检验过后,的确是失足淹死,并非是被人害死之后再沉尸湖中。” “这个失足也存在诸多可能,蜀国那些人大可说是被辽国使臣使坏推下湖中淹死。”阳寒麝说着,终于进入了正题的他倒是暂时忘记了自己刚刚心中的诸多来路不明的愤怒。 “你说的不错,”朱雪槿倒是也坐正身子,认真的回阳寒麝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排除掉的,就有毒杀等人身伤害,唯独剩下的可能性,一,蜀国世子是为辽国使臣引入东所,推入湖中所杀;二,蜀国世子不知是何原因,到了辽国使臣的东所,自行投湖自杀。当然,加上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第一种可能性显然是更大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第二种可能性变成事实,且,我还要让那些蜀国使臣自食恶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4、得知见和煦,寒麝悍发怒 阳和煦。 这个名字比这个男人更早的在朱雪槿脑海之中浮现出来;这些日子,因为一直万事缠身,从早忙到晚,梦里还要想着对策,这样忙碌的日子,倒是真的让她暂时遗忘了阳和煦的存在。可当他的样子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底时,看着那憔悴又苍白着脸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阳和煦,朱雪槿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给八皇子请安。”朱雪槿同样福身问安,阳和煦愣了一愣,后才慢半拍的反应道,“雪槿……大皇嫂不必多礼,我听闻蜀国世子的尸首停放于此,特来拜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对上阳和煦,朱雪槿觉得自己的那份笑容都显得那么不自然,好像嘴角如何抽动,都不对劲,她开了口,同时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难不成八皇子之前与这位蜀国世子相识?” “并非是我,而是四哥,”阳和煦说着,叹了口气,眼神却不曾有一刻舍得离开朱雪槿;也就几日不见,朱雪槿的脸色却少见的这般苍白着,一看便知是没有休息好;也不知阳寒麝是如何照顾她的,怎的让她成了这般模样,“据四哥所言,这位蜀国世子满腹文才,儒雅大度,从前来夏时,四哥与其相交甚欢;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四哥因为要帮忙处理父王文渊阁的书籍归类一事,无暇过来,这才让我过来,代以拜祭。” 满腹文才一事朱雪槿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他们也只有那一面的交集,但是阳和煦口中的那“儒雅大度”四字,朱雪槿却觉与她所见到的蜀国世子完全南辕北辙,忍不住蹙了眉头,开口道,“八皇子口中的蜀国世子,与雪槿所见的世子完全不同,雪槿所见的这位世子,蛮横不讲理,而且……” 朱雪槿说着说着,忽的顿住了;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她抬起头,望向阳和煦的时候,好像换了个人一般,道,“八皇子,四皇子可是与这位蜀国世子熟识?” 见阳和煦有些呆呆的点头,朱雪槿回过身子,对薛南烛道,“南烛,你先在此逗留,我要与八皇子去一趟文渊阁,寻四皇子问个明白。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那个答案了。” 薛南烛同阳和煦一般,听不懂朱雪槿的意思;不过既然是朱雪槿的吩咐,她自然无条件答应,且做了一副让朱雪槿安心的样子,认真颔首道,“姐姐去便是了,这里交给南烛,南烛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朱雪槿拍拍薛南烛的头,宠溺的笑笑,后转过身子,对阳和煦道,“王宫的路,八皇子最熟,还请八皇子带路吧。” 刚刚朱雪槿的那个笑容,让阳和煦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朱雪槿甜甜的对他笑着的时候。他的眼眶忽的有些发红,扭过头的工夫,默默走在前头,不停的告诉自己晚了,这一切都晚了,朱雪槿的人不在他这里,心,怕是早也不在了。 朱雪槿一路走在阳和煦后头,与他之间一直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她深深了解,这是最安全的距离;如今,阳和煦的正牌皇妃,也就是八皇妃,是她的姐姐朱雪丹。可之前她与阳和煦的关系,夏王宫上下传的玄乎,她与阳和煦保持距离,一来,是为了朱雪丹,二来,也是为了阳和煦的名声他是要成为王的人,声明一定要好,人心才会稳。 城隍庙在夏王宫的西北角,而文渊阁,则在夏王宫的东南方向,两个人默默无语的走了很远,就这一路,足够阳和煦回想起两人从初识,一直到各安天命。终于抵达了文渊阁之外,两人一道过了文华门,经文华、主敬两座宫殿之后,文渊阁才开始显现真身。 夏国十分注重诗气华,所以文渊阁建造的十分奢华与庞大;朱雪槿这可是第一次来到夏国的文渊阁,只不过这会子她一心念着自己所想之事,倒是没什么心思来回观摩;直到与阳和煦寻到了隐藏在一干书架之中的阳玄圣,她福身问安的工夫,阳玄圣还有些讶异,打书堆里抬起头来,也直言不讳的问朱雪槿道,“大皇嫂,这紧要的关头上,怎的来了这文渊阁?” “刚刚听闻八皇子说,四皇子与蜀国世子十分熟识,甚至交心,”朱雪槿说着,也直入主题,道,“雪槿来此,是想问一问四皇子,蜀国世子在蜀国王宫之中,地位如何?” “我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了,不过最近事物缠身,实在抽不出时候去寻你,”阳玄圣说着,放下了手中,认真的回朱雪槿道,“世子为人温和有礼,又是个极孝敬的;不过他身子从小就弱,王妃又因诞下他而亡,王爷与王妃向来伉俪情深,所以王爷一直未再纳妃。不过也因此,王爷终日惶惶,终于在几年前,迷上了罂粟粉。” “罂粟粉?那是什么东西?”朱雪槿生在神州大地东北方的辽国,自是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阳玄圣叹了口气,道,“罂粟粉,是由毒花罂粟提炼出来的一种粉末,人吸食过后,可能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幻觉,且能够让人有十分轻松之感。可以说,对于王爷来说,吸食了罂粟粉之后,便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所以,他迷上了此物,也唯能在吸食罂粟粉之后,他才能够短暂的与已经逝去的王妃相聚,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既然罂粟粉这样好,那吸食就是了,又有何不可?”朱雪槿还是不明白,阳玄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开头我说过了,罂粟是毒花,此物若长时间吸食,不止会上瘾,还会有极大的依赖感,且人会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再者,罂粟粉产量稀少,又极为昂贵,即使是贵为蜀国的王爷,可渐渐的,随着他对罂粟粉的需求量变大,罂粟粉却供不应求。食罂粟粉者,若得不到,便像变了个人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为发泄。所以,王爷在持刀几乎屠尽整个王府的人之后,被蜀王关押起来,日日夜夜在牢中备受摧残,可世子,却什么都做不到;他能够探望王爷的时候,也唯有在年节之时,可每次探望,煎熬的不止是王爷,还有他。” 阳玄圣再三摇头,似乎又念起了蜀国世子对他说这些的时候,那种无助又恐惧的眼神,“大皇嫂,或许你不明白那种绝望,不是感同身受之人,都永远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绝望。” “所以,这一次世子死在了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关于这件事情,四皇子怎么看?”朱雪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可是,她还是想听听阳玄圣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夏王的这些皇子之中,论武,阳寒麝自是无人能及;可论智谋,阳寒麝的确不及这个一直收敛锋芒的四皇子阳玄圣。 “唉,”阳玄圣摇着头叹了口气,方才道,“既然大皇嫂这么问了,自然心中也是有数。我也听闻,世子这次前来,曾与辽国使臣起过争执,且句句刀光剑影;且这一次前来,他与我并未相见,想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吧。不用说,他该也是自己投河致死;若他一死,便不用再承受这样那样的痛苦,且死在东所湖中的话,还能为蜀国做些贡献,挑拨辽国与夏国的关系。大皇嫂,我这般猜测,可是与你的不谋而合?” 望着阳玄圣投递过来的眼光,朱雪槿却摇摇头,道,“雪槿觉得,事情远不止这般简单。若当真如四皇子所言,那蜀国世子已经忍了这些年,何故就这个关键的时刻无法继续忍耐了?” 朱雪槿的话确实也在理,阳玄圣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所知道的,已经悉数告知;该如何处理,大皇嫂,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嗯,多谢四皇子。雪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朱雪槿对着阳玄圣与阳和煦拱手,后转身便走。 “雪槿!”阳和煦没有理会阳玄圣提前抓住他衣袖的双手,甩开阳玄圣,拔腿便追了上去;拦在朱雪槿面前的时候,对上朱雪槿那双有些讶异的双眼,他倒是又一时语塞,半天才道,“你,你看起来神色不太好,让南烛帮你开两幅药,调理调理身子吧。” “多谢八皇子关心。”虽这般说着,朱雪槿却心如刀割;她不敢再去与阳和煦对视,她怕自己的伪装就要被拆穿了,届时,从前的努力便都付诸东流了。 “我送你吧。”阳和煦说着,要与朱雪槿并肩的时候,朱雪槿却退了两步,头一直低垂着,对阳和煦恭恭敬敬道,“八皇子请留步,雪槿自行离去便是。城隍庙那地方,并不适合八皇子,八皇子还是专攻政事为好,毕竟如今夏国与蜀国的战役怕是要一触即发,八皇子一定要好生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王才是。” 朱雪槿的话,生生逼停了阳和煦的脚步;他定定的立在原地,闷闷的点头,后眼见着朱雪槿离开的脚步匆匆,他终于撇下了嘴,双眼泪汪汪的,一直不停的仰头,让自己的眼泪不要那么没出息的往下掉。阳玄圣在其后,见阳和煦这般,重重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八弟,你必须认清现状,雪槿如今是我们的大皇嫂,她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朱雪槿了,她的夫君,是我们的大哥呀。” “嗯。”阳和煦闷闷的答着,仅仅这一个字,便暴露了浓重的鼻音,看得出,是真的极难受了。 这一日的朱雪槿尽量让自己处于完全的忙碌之中,回到城隍庙之后,她也是马不停蹄的不停找事情做,看的薛南烛颇为担忧,可问她的话,她却什么都不说,薛南烛也是干着急。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暗黑,朱雪槿与薛南烛一道回到景阳宫,草草用了晚膳,安慰且送薛南烛回房之后,朱雪槿身心俱疲的回到寝宫,谁知道刚刚推开门,就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阳寒麝一把按在了檐柱旁,阳寒麝的手掌与檐柱猛烈撞击发出的声音,几乎惊得朱雪槿一机灵。 “干什么!”朱雪槿死死盯着面庞与她近在咫尺的阳寒麝,真的是太过接近了,她甚至能够听得到阳寒麝那粗重的呼吸声,吓得她是汗毛倒立。 “朱雪槿,你今天见到阳和煦了。”阳寒麝并没有用问句,或者说,他这一句最后是用感叹句结尾的。 朱雪槿既然做了,就不怕阳寒麝知道;况且,她本也没打算瞒着阳寒麝,她与阳和煦光明正大,她怕什么。勇敢的对上阳寒麝的双眼,她开口,道了句“不错”的工夫,阳寒麝已经霸道且强硬的吻住了她的嘴不,这里或许用咬更合适。朱雪槿感觉到阳寒麝有多用力的咬着她的嘴唇,她吃痛,使了吃奶的劲儿一把推开阳寒麝,忽的感觉口中有了腥甜的味道,用手轻轻一擦,嘴唇竟是都溢出血来。 而被推得远远的阳寒麝,此时正恨恨的盯着朱雪槿,恨不得扑上来把她一口吃掉一般。朱雪槿也是来了气,死死攥着拳头,对着阳寒麝的胸膛就了过去;阳寒麝反应如何之快,一把便死死抓住她的拳头,任她再用力,也动弹不得。阳寒麝开口,语气中似是带着千年的寒冰,“朱雪槿,我说过,你是我的东西。我讨厌我的东西被阳和煦碰到,更讨厌我的东西心里面还装着我最讨厌的阳和煦!” “我喜欢谁,你管不着,永远管不着!”朱雪槿直接怼回去,同样恨恨望着阳寒麝,“我嫁给你,本就是不甘愿,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的安排。怎的,如今控制不了我,便要开始要挟了么!” “我是在告诉你,不要要挟。”阳寒麝再度靠近了朱雪槿,从他的眼神中,朱雪槿似乎能看到熊熊燃着的火焰。 朱雪槿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且以她现在的能力,要反抗阳寒麝这具狗熊一般强壮的身躯,实在有些困难;为了防止自己再度如同新婚之夜那般受屈,她唯有恨恨的先行退一步,开口道,“饶是为了我姐姐,我也不会再对八皇子心存幻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5、有些无法控制的事态 眼见着阳寒麝的步步逼近,朱雪槿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领,尽力把自己保护好;好在急中生智,又赶紧开口道,“阳寒麝,我今日见到八皇子,也完全是个巧合。且我如今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安排!” “阳玄圣?”听闻这一点,阳寒麝果然停住了脚步,眼神之中除了愤怒之外,倒是多了些许的不解。朱雪槿见此法有效,忙接着说道,“不错,就是四皇子。想来四皇子被父王派去文渊阁整理书籍一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阳寒麝颔,但闻朱雪槿继续道,“但你不知道的是,四皇子曾经与蜀国世子交好;他定是想传达给我他所知道的事情,但苦于无法脱身,这才让八皇子特意前来城隍庙吊唁,从而引我前往文渊阁。” 朱雪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阳寒麝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直到说完之后,见阳寒麝依旧在思索之中,她方才又继续道,“这边生的事情,你我都清楚,而蜀国世子究竟为何愿意死去,如今,你我也都心知肚明了吧。” 阳寒麝默默颔,朱雪槿又道,“那不知今日嘱托你之事,完成的如何?” “妥当。”阳寒麝说着这两个字的同时,已经转过身去更衣,看起来,是要放过朱雪槿了。 朱雪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旁,抱起自己的小薄被,才要回身离去,却现自己已经被阳寒麝的阴影笼罩。她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瞪大了双眼,面色苍白的低着头,想从一侧绕过去;不曾想,阳寒麝却一把将她怀中的被子夺下,朱雪槿正惊的不知所以的工夫,阳寒麝开了口,道,“你去拿我的那一床被子。” “啊?”朱雪槿一下懵了,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的时候,阳寒麝却有些不耐烦了,身子向床榻内部微微一倾,便将自己的厚被拽出,后推给了朱雪槿;朱雪槿就那么呆呆的抱着这一床厚被子到了窗边,一面铺的时候,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阳寒麝这是做什么,这是关心自己吗? 怎么可能,那个该杀千刀的家伙,不择手段的夺走了自己的贞洁,以奸计强迫自己嫁他,还要夺走属于阳和煦的王位,怎么看来,他都是最最最坏的家伙。朱雪槿一面给自己洗着脑,一面有些懊恼的钻进了地铺中。而床榻之上抱着膀子的阳寒麝,则一直默默望着床顶,不知在想什么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阳寒麝c朱雪槿c高品轩与薛南烛便带着一部分侍卫,早早的来到了蜀国使臣位于西所的住处。因为刚刚失去一个世子,西所整体还处于一个悲伤又安静的状态,直到大队人马进来,惹了不小的动静,方才有使臣从内堂出来。且见这些使臣个个身着丧衣,头缠白绫,面色同样带着惨白;如若不是知道了真相,就从表面看来的话,这当真要以为是他们在无比悲痛的吊唁他们的世子了。 对于阳寒麝与朱雪槿带这样多的侍卫到来,蜀国使臣们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仍旧是带头的那个使臣走在最前面,悲痛欲绝的与阳寒麝朱雪槿两个对峙道,“我国世子尸骨未寒,便被大皇子与皇妃带走;如今您二位又带着这样的阵仗来此,不知是否是特意针对我国,是否是因我国要夏王囚禁了辽国使臣,便要报复?” 阳寒麝冷着脸不说话,的确,这唇枪舌战的活儿,根本用不到他出场;朱雪槿微微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对着那刺儿头一样的蜀国使臣,拱手道,“雪槿自然清楚诸位心中的不满,至于这位使臣口中的我等带走了世子的尸,一来是为了让世子之死真相明了,二来,也是为世子保存尸,不至于落得腐烂他国的地步。我夏国虽国大,却绝不可以偏袒与欺瞒,事事只要做出,必能给出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至于今日雪槿与大皇子带侍卫至此,也是为查明世子之死的真相。南烛,你出来。” 朱雪槿说着,对薛南烛点点头,薛南烛自然明了朱雪槿的意思,此时此刻,倒是大着胆子,站在人群之前,面对如此数量又气氛怪异的蜀国使臣,因有朱雪槿在一侧,也没有丝毫畏惧,开口便道,“经过南烛的仔细检查,世子属于溺毙而亡,且身上并无任何其他受伤之处。溺毙之人,两手两脚向前,嘴巴紧闭,眼睛开闭不定;双手握拳,两脚底皱白不胀;还会有些淡色血污以及擦伤痕迹,因人跌入水中必然会挣扎,气脉往来,所以搐水入肠。两手自然拳曲,手脚有泥沙,口鼻有水沫流出,腹有水胀。这就是溺毙之人的表现,而世子的表现与此完全相同,从而可以看出,世子在生前,并无任何人加害的迹象。” “所以大皇妃您今日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就是要告知我等,世子是自行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溺毙的?这让我等如何相信!”带头的蜀国使臣恨恨的望着朱雪槿,忽的就转过身,对着西所的大门猛的双膝跪地,连磕三头,口中尚大声道,“苍天啊,夏国便是这样的草菅人命吗!便是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交代吗!” 这种感情倒是传播的很快,续有蜀国使臣同样与他做相同动作之时,朱雪槿再度淡淡的开了口,这一次,倒是不带任何其他的语气,只是平淡道,“您别焦急,若是告知您这样的真相,雪槿与大皇子何须带这般多的侍卫前来;与您一般,雪槿也不相信世子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东所,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在东所溺毙,想来想去,世子会突然出现在东所的原因,排除掉自愿的因素,那必定是有约;如果有约的话,就必定有信件在。今日是限期的最后一日,雪槿便带着侍卫,想来西所搜一搜,看看能否找到什么证物才是。” 朱雪槿这么一说的话,蜀国使臣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带头的蜀国使臣起了身,他向来清楚朱雪槿此人计谋极多,又极为狡猾,不然,上一次怎可能会让薛南烛那么轻易的逃脱,且还打倒了他们在宫中的眼线,丽嫔。虽是对朱雪槿恨得要命,可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让步。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阳寒麝与高品轩默默带着侍卫便进入了西所,留下朱雪槿与薛南烛在外头,与余下使臣周旋。 “看得出几位使臣大人素日里与世子相处极好,世子离世之后,您等这般伤心,当真是忠心。”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眼神在一干使臣面前飘过,细心的捉摸着每个人如今的心理。 “世子待我们极好,况且世子颇得大王欢喜,如今惨死他国,不知我大王会如何伤心了。”那带头的蜀国使臣编起谎话来,当真是不眨眼;这样不被待见又郁郁寡欢的世子,在他口中竟然成了个宠儿。 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朱雪槿自然也就一副完全当真c任由君言的样子,道,“唉,那当真是可惜了。不知这位世子是哪位王爷之子?王爷可还有其他子嗣?” “是靖王之子,也是靖王独子。可惜了靖王爷一把年纪,却要白人送黑人,这要靖王爷如何承受。夏国如若不能给我蜀国一个交代的话,日后又如何能在五国之中立足!”说到最后,这带头的蜀国使臣,倒是对夏国埋怨起来。 朱雪槿心中冷笑,面儿上却依旧带着认真的表情,似乎对对方的话听进了心里一般,“使臣大人尽管放心,夏国作为五国之,定会给蜀国一个交代,对于这一次的真凶,无论他地位如何,是哪国人,都一定严惩不贷!” 朱雪槿最后这几句话,似乎有所指;蜀国使臣眼珠转来转去,总觉得心下有些不安。就这样沉默的过去了一会子,阳寒麝与高品轩已经带着侍卫出来,面色阴沉的直接走向朱雪槿,将一封信重重的摔在她的身上,口中已经隐藏不住喷薄而出的怒意,大声道,“朱雪槿,枉你要本皇子相信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朱雪槿一下就愣了,俯下身子去拾起那封信,有些颤抖的翻了开来;而一旁的蜀国使臣们则完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阳寒麝的那句“这是什么”,同样也是他们想问的——那封信,究竟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朱雪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总算是让蜀国使臣们渐渐放下心来。朱雪槿是辽国人,就算嫁到夏国,也决计不会忘记护着自己的母国;而她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灰下去的脸色,再加上颤抖着的身子,无一不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封信,她手里拿着的那封信上面,有辽国使臣推蜀国世子入水的重要证据! “大皇子,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朱雪槿不停的摇头,不经意间,那信脱离了她手,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带头的蜀国使臣立即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地上那封信,但见上面的内容大体是,辽国使臣夜里约见蜀国世子,说是要履行那日白天之约,切磋一番技艺,而落款的时间,正是蜀国世子溺水身亡的那一日。已经有这样重大的证据在手,蜀国使臣倒是心中有些惊喜,在他看来,这动作若不是他们做的,那就必定是世子死前自己做的,想不到那世子的确有些头脑,饶是死了,也留了条后路给蜀国,让那些辽国使臣无路可逃。 “大皇子!证据已经如此确凿,您还在等什么!我们快将此事禀报夏王,处死那些居心叵测的辽国使臣!”带头的蜀国使臣跪下之后,余下的使臣们也续续的下跪,看得出,带头的这个应该是他们之中的领与核心,余下的人都跟着他一道做动作便是,傀儡一般。 “不会的,怎能就凭这一封信,便说是辽国使臣所书!”朱雪槿大声的咆哮着,这个时候,她倒是真的失去了一贯的淡定与平静,“谁能证明,这突然出现的一封信,便是” “臣可以!”带头的蜀国使臣就坡下驴,怎会让朱雪槿扭转这已经偏向他们的势头,他抬起头,不卑不亢的望着朱雪槿,开口一字一句道,“这封信,是臣先收到,后转交世子的。世子看这封信的时候,臣就在一旁!” “既如此,你明知此事为东所辽国使臣所为,为何当初不拿出这封信当做证据!”阳寒麝冷冷的望向蜀国使臣,眼神之中的千年寒意让那使臣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冷静了半晌之后,那使臣方才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臣在出事之后,去找这封信的时候,信已经消失了。臣无凭无据,在这无亲无故又没有依靠的夏国,如何能够说出此事。如今信件再见天日,臣方才能将此事说出,也望大皇子能够通秉夏王,还我世子一个公道!” “不可能,不会的!我辽国使臣,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你说谎,一定是你说谎!”朱雪槿颤抖的手指向蜀国使臣,或许从小到大,她都从未有过这般的失态,事件已经完全脱出了控制,她甚至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思想了,“我不信!如何都不信!你起誓,你可敢起誓,你刚刚说的每一句,都绝无虚言!” 望着这般手足无措c言语失德的朱雪槿,阳寒麝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低低道了句“够了”的时候,那带头的蜀国使臣,也已经举起了那胜利的手,置于胸前,一字一句道,“老臣可以以自己的生命起誓,刚刚所言,全部都是事实,绝无半句虚言!” 朱雪槿还在喃喃嘀咕着不可能的工夫,阳寒麝已经转头对一旁的高品轩吩咐道,“去请父王来,我们要还死去的世子,一个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6、全是计谋 夏王比蜀国使臣想象之中更快的到来了,端坐于西所正位上的时候,他定定望着跪下一地的人,先请他们起身,后直接对朱雪槿道,“雪槿,三日期限已至,你可是要给孤一个真相?” 而此时此刻的朱雪槿,倒是让蜀国使臣暗暗吃了一惊;她已经与刚刚失了控的朱雪槿完全判若两人,再度恢复了往日里的那股神采,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蜀国使臣攥紧了手中信件,自行且先行打断了朱雪槿要说的话,双膝跪地的双手将信件高高举起,对着夏王道,“夏王请看,这便是今日大皇子在世子房中找到的新证据,也就能够证明世子,是被辽国使臣约至东所,然后推入湖中溺毙的!请夏王明察!” 底下的侍卫将信件呈上,夏王粗略看了之后,蹙着眉头问朱雪槿道,“雪槿,这可是真的?” 朱雪槿先对着夏王眨眨眼,不置可否;接下来,反而再度问那带头的蜀国使臣道,“使臣大人,雪槿再问您一次,当着大王的面儿,您可敢说,这封信的确是您与世子同时阅读过的?” “自然无误,大皇妃究竟想说什么!事已至此,大皇妃还要站在辽国一方为他们拼死一搏么!”蜀国使臣定定望着朱雪槿,目光之中丝毫没有恐惧;没错,没什么可怕的,如今形势已经一边倒,完全倾向于蜀国,饶是朱雪槿有三颗头,也无法想出破解之法了。 朱雪槿眨眨眼,后点点头,道,“好,使臣大人您还愿意以生命起誓,自己所言非虚,是吗?” “自然,”带头的蜀国使臣笃定的点头,后望着朱雪槿,甚至开口嘲讽了句,“大皇妃在此,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瞧您说的,那怎么会呢,”朱雪槿说着,又转过身子,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这封信,您可是看清楚了?”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辽国使臣约见蜀国世子的时间,以及原因。”夏王此时此刻,倒是同阳寒麝一般阴沉着脸色了,他总觉得朱雪槿这么做,是在打自己的脸,同时也让夏国有失颜面。之前阳寒麝是在他耳旁吹过风,看朱雪槿的行为行事便是,可如今,朱雪槿这般行为,要他还怎么看她行为做事。 “内容自是如此,雪槿想要父王看的,是墨迹。”朱雪槿说着,面儿上倒是有了几分沉稳的笑意,她负过手,转过身子,这一次,是直接对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蜀国使臣,“使臣大人或许不清楚,夏国文化博大精深,特好琴棋书画。而其中的书与画,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墨。夏国墨的种类之多,不如先让大皇子说一说。” 朱雪槿将目光转向了阳寒麝,阳寒麝也明白,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刻,他清了清嗓子,开口的工夫,声音依旧带着些低沉,“在传统工之中,制墨所用材料,是植物、植物油及矿物不充分燃烧所产生的碳,掺以胶料、香料压模制成。故按其所选烟料,大致可分为松烟、桐油烟、漆烟、石油烟等。松烟之制为最古,被用于制墨之前的主流。桐油,取油桐子做桐油,烧成的烟料沟桐油烟。桐油烟墨,其色泽黝黑,沉着内蕴,松烟则不为人所重。另外,如花生油、菜籽油等,因桐油烟的盛行而被人们所忽视,故传世百墨,多以松烟、桐油烟为多。松烟色泽蓝黑,不宜作画;桐油烟则色泽黑中泛紫,书画兼宜。松烟所制之墨,体轻而色暗,无光泽;桐油烟墨则体重有光泽。当然,轻重是相对而言的,年代久远退胶、受潮、制作时用胶较少,都可能体轻,反之则重,不可一概而论。另外,凡题款有‘松烟’、‘松煤’字样的,是松烟墨;凡有‘贡烟’、‘,对于王爷来说,吸食了罂粟粉之后,便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所以,他迷上了此物,也唯能在吸食罂粟粉之后,他才能够短暂的与已经逝去的王妃相聚,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既然罂粟粉这样好,那吸食就是了,又有何不可?”朱雪槿还是不明白,阳玄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开头我说过了,罂粟是毒花,此物若长时间吸食,不止会上瘾,还会有极大的依赖感,且人会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再者,罂粟粉产量稀少,又极为昂贵,即使是贵为蜀国的王爷,可渐渐的,随着他对罂粟粉的需求量变大,罂粟粉却供不应求。食罂粟粉者,若得不到,便像变了个人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为发泄。所以,王爷在持刀几乎屠尽整个王府的人之后,被蜀王关押起来,日日夜夜在牢中备受摧残,可世子,却什么都做不到;他能够探望王爷的时候,也唯有在年节之时,可每次探望,煎熬的不止是王爷,还有他。” 阳玄圣再三摇头,似乎又念起了蜀国世子对他说这些的时候,那种无助又恐惧的眼神,“大皇嫂,或许你不明白那种绝望,不是感同身受之人,都永远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绝望。” “所以,这一次世子死在了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关于这件事情,四皇子怎么看?”朱雪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可是,她还是想听听阳玄圣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夏王的这些皇子之中,论武,阳寒麝自是无人能及;可论智谋,阳寒麝的确不及这个一直收敛锋芒的四皇子阳玄圣。 “唉,”阳玄圣摇着头叹了口气,方才道,“既然大皇嫂这么问了,自然心中也是有数。我也听闻,世子这次前来,曾与辽国使臣起过争执,且句句刀光剑影;且这一次前来,他与我并未相见,想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吧。不用说,他该也是自己投河致死;若他一死,便不用再承受这样那样的痛苦,且死在东所湖中的话,还能为蜀国做些贡献,挑拨辽国与夏国的关系。大皇嫂,我这般猜测,可是与你的不谋而合?” 望着阳玄圣投递过来的眼光,朱雪槿却摇摇头,道,“雪槿觉得,事情远不止这般简单。若当真如四皇子所言,那蜀国世子已经忍了这些年,何故就这个关键的时刻无法继续忍耐了?” 朱雪槿的话确实也在理,阳玄圣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所知道的,已经悉数告知;该如何处理,大皇嫂,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嗯,多谢四皇子。雪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朱雪槿对着阳玄圣与阳和煦拱手,后转身便走。 *** 说完这些之后,在夏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下,朱雪槿继续开口,对着已经带了一副苍白如纸面孔的带头蜀国使臣道,“使臣大人,恐怕这位世子不但并非是受蜀王宠爱,他此举此行,是为了那因罂粟花而被囚禁的王爷吧。南烛已经检验出,世子身体非常弱,饶是一直以药物支持,也活不过而立之年。而若能够因此为蜀国立了功,蜀王也便不会再度怪责于王爷,他以一副残躯换来王爷的许多日后,以他的观点看来,也是值得。” “大皇妃这般的挑唆,夏王可万万不可信呀!”蜀国使臣已经开始有些瑟瑟发抖,甚至不知该如何反驳朱雪槿才是了;而他身后的诸多蜀国使臣,也都提着一颗心,甚至都低着头,不敢去与周遭的人对视。 “挑唆?想要挑唆的人,明明就是你们蜀国!”这一次,朱雪槿可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所有的猜测,且并无一丝留给蜀国面子,“南烛如何会那么巧的被从雪槿身旁调走,且险些丢了性命;来自蜀国的丽嫔娘娘何以那般狠心的伤害自己腹中骨肉的性命,事情怎么会这么巧的一宗接一宗的发生。蜀国的使臣们,世子之死的谜底,雪槿已经按照之前的说法,解开了。而这一次,也该轮到你们还我们一个答案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7、囚禁蜀国使臣,雪槿寒麝劝战 朱雪槿忽然而至的这般强硬态度,甚至震惊了一直在坐席上的夏王;他一直知道朱雪槿是有手段的女子,军事头脑又极好,与从前的敬妃一般,都是辽国上下十分敬重的女子。可时至今日,他方才发现,比起敬妃,朱雪槿还多了一份凌厉的霸气,与敬妃所不达的聪慧。他倒是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草草答应了朱雪槿与阳寒麝的婚事阳寒麝是如何的优秀,在一干皇子之中如何出众,他心知肚明;如今,又搭上了这般出众的朱雪槿;阳寒麝若无野心最好,若有野心,这王位,阳和煦当真是保不住。 蜀国使臣哪里有夏王想的这么多,如今他们的计谋全数被这个夏国的大皇妃看破,且还被她耍的团团转,如今更是将两国的情势搬到台面上来说,看起来当真是来者不善;蜀国使臣这个时候哪里敢乱说话,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抓住把柄,如今也只能颤颤悠悠的这般跪着,一言不发。 朱雪槿见状,冷冷一笑,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事实如何,如今已经摆在眼前;当初这蜀国使臣也是当着父王的面儿说过,定要对谋害世子的真凶严惩,方才不会失了我夏国的大国本色。如今谋害皇子的元凶就在眼前,便是这所有的蜀国使臣!雪槿建议,释放辽国使臣,并加以安抚,且……”朱雪槿话锋一转,语气都带着几分凌厉,“将这所有的蜀国使臣收监候审!” 此言一出,别说是底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一干蜀国使臣,就连夏王都惊呆了;常言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如今并非交战期,就这样将这样数量的蜀国使臣全都囚禁起来,这无异于是对蜀国的直接宣战了。这样的敏感时期,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情,真的合适吗? 夏王正思虑着这些的工夫,阳寒麝也已经上前一步,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儿臣对雪槿之言,也颇为认同。之前因为蜀国使臣的要挟,我们夏国为展大国之风,囚禁了无辜的辽国使臣。如今,就算是为彰公平,这些罪恶滔天的蜀国使臣,也该落狱!”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抵达了蜀国使臣所在的西所;夏王与敬妃已经先行入内,且在蜀国使臣的拥护下坐上了主厅的上位,看得出,他们这般心存敬意,是当真想要让夏王给他们一个所谓的交代。不过他们那满是敬畏的眼神在看到与阳寒麝、朱雪槿同时进屋的薛南烛时,瞬间便成了惊恐;甚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古怪。 既然一开始是朱雪槿夸下海口,自然这个时候也是她表演的时刻了。几步上前,她对着蜀国使臣拱手,后开口不卑不亢道,“这位便是神医薛明世之女,薛南烛。南烛对于存尸与验尸,可是有着极高的心得。南烛年岁虽小,可想来算上这天下所有人在内,也不会有太多超过南烛的。几位使臣将世子尸首交给南烛,可算是该放心了。” 话都说出去了,当时又有夏王在场,听的是清清楚楚;几位蜀国使臣也唯有点头称是,眼见着夏国侍卫将蒙着白布的世子尸首搬走之后,尤嫌不足的上前,也不理会朱雪槿,只对着夏王拱手道,“夏王,这件事情毕竟出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臣请求夏王先将辽国使臣扣押三日;若三日之间,大皇妃查明真相,指出凶手并非辽国使臣,那臣等愿意负荆请罪!” 看来这几个蜀国使臣是铁了心的要辽国使臣的好看了;夏王倒是真的有些为难,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敬妃;敬妃一直挂着恬淡的笑意,就像这笑容天生就在她面庞上一般自然,她开口,语气却颇有分量,“几位蜀国使臣的话,倒是的确有几分道理,大王,不如便先委屈几位辽国使臣,待雪槿查明真相,并非他们所为,不止有蜀国使臣的负荆请罪,咱们夏国,日后自然更要多加礼遇才是。” 敬妃说着,目光望向朱雪槿;朱雪槿自然明白敬妃的意思,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几位咬着嘴唇的辽国使臣面前,对着他们拱手恭敬道,“几位大人,雪槿知晓你们都是辽王极为宠幸之臣,更是为辽国立下赫赫军功。不过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希望几位大人可以不要介意,先委屈三日,雪槿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还几位大人清白。” 朱雪槿在辽国的信誉度,不会低于朱烈;这几个辽国使臣,平日里也是常常出入朱府,对朱雪槿极为赏识的。如今既然朱雪槿开口,他们也没必要如同蜀国一般为难夏国,自然点头称是,有委屈也先咽着;毕竟朱雪槿他们成功要到了蜀国世子的尸首,真相如何,很快便会揭晓,想来那几个蜀国使臣也蹦不了几日了。 *** 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夏王攥了攥拳头,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是骑虎难下了;微微出了口气,他开口,对着一侧的侍卫道,“吩咐下去,先将大牢内的辽国使臣释放,好生安抚;再将这几位蜀国使臣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一直到全数被拉下去,蜀国使臣也再无一人开口说什么,他们都是十分谨慎,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们就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给蜀国带来灾难。害了丽嫔,失了世子,算的好好的计谋又完全被看穿,蜀国使臣这一行,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又有何颜面回去。 拖走了一干蜀国使臣之后,夏王不但没有一丝放松释怀的模样,反而一直紧紧锁着眉头;朱雪槿与阳寒麝何其聪慧,既然已经决定惩治蜀国使臣,心中早已打算好了;且两人并未商量过,却能够同一心思。默契对视之后,朱雪槿见阳寒麝对自己点头,心中也是坚定了不少,继而上前,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可是在担忧与蜀国之间的形势?” “唉,”夏王未语先叹息,后道,“蜀国日益强大,如今经济与兵力都不在孤这夏国之下。如今他们在夏国死了一个世子,尽管是他们自己的动作,可我们囚禁了蜀国使臣,蜀国万一借此发难……” 夏王再三摇头,看得出,并不想与蜀国发生纷争。朱雪槿当真是有些气,她实在不明白,夏王何以这般喜欢安逸,何以在蜀国都欺负到头顶上来了的工夫,还是想着如何能安抚它,还是在想着让步。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候那个志在一统四方的夏王,如今已经被时间与安逸磨合的,只想着如何保己,掩耳盗铃了。 “父王,我们何须等到蜀国发难?”朱雪槿忍不住开口道,她也想收敛一下自己这有些刺耳的音色,可夏王这窝囊的样子,她看在眼里,实在是太生气了,“如今是他们蜀国不对在先,我们自可借此机会,大举进攻蜀国,粉碎蜀国的野心,也借此能够打消一个心腹大患。从前,夏蜀两国看似和平相处,可事实上这战局早已是一触即发。这一次的事情,蜀国已经明显在派使臣来瓦解夏国与辽国百年来建立的邦交,还害死了父王与丽嫔的皇子,这样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对蜀国发动一次战争?难道就要其他三国瞧着,我夏国是如何屈服在蜀国的淫威之下?那日后还如何让辽、卫、闽三国相信我们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他们会不会倒戈相向,反而站在蜀国那边?届时,更麻烦的,只会是我们!父王,还望您三思。” 朱雪槿分析的头头是道,阳寒麝听来都觉颇有道理;紧接着朱雪槿的话,他开口道,“父王,若当真与蜀国打将起来,辽国自然是我们的重兵之所在;而这些年,我们对卫国、闽国的保护,也必然使得他们站在我们这一方。届时,左边卫国、右边闽国,蜀国会被左右夹攻,而我夏国则与辽国一同从正面进攻,这场战争,我们绝不会打输!若父王同意,儿臣愿意身先士卒,带兵攻蜀!” “雪槿也愿与大皇子同行,一路辅佐!”朱雪槿对着夏王拱手的时候,再度与阳寒麝默契对视,且两人相视而笑。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两人倒是再度默契的忘记了之前的恩恩怨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最好的战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一次性发生的事情太多,夏王的确需要好生考虑考虑;作为一国之主,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都决计不可草率。抚了抚太阳穴的工夫,夏王开了口,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道,“寒麝,雪槿,此事孤回去要好生想想才是。这不是件小事,你们给孤一些时间。” “是,父王。”朱雪槿与阳寒麝几个一道离了去,出了西所大门的工夫,才发现太阳已经挂在了正空中,算算时辰,竟已经到了中午。 薛南烛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她红着脸低下头的工夫,朱雪槿轻笑了下,揽住她的肩膀,道,“这几日也是累着南烛了,走,咱们去吃顿好的。” 本以为就这般与阳寒麝分道扬镳了,不曾想的是,两人一齐向前走了十几步的工夫,回过头,却发现阳寒麝还在她身后跟着;朱雪槿倒是有些惊奇了,也带着些不耐烦,对其道,“你跟来做什么。” “用膳。”阳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 朱雪槿立即还以更大的白眼,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跟着我做什么!” “薛南烛。”阳寒麝没理会朱雪槿,反而冷冷的望向了薛南烛,还唤了她的名字。薛南烛可是吓了一跳,汗毛都要竖起来,她低着头,喃喃的那句“是”还没出口,阳寒麝已经继续道,“这次之事,你功不可没。这顿午膳,就当做我的谢礼,不会让你白白忙活这几日的。” “啊?”这下,可是薛南烛与朱雪槿同时的讶异出声了,只不过朱雪槿的声音比较大而已;上上下下打量了阳寒麝半天,朱雪槿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阳寒麝都愣了的工夫,朱雪槿才开了口,道,“阳寒麝,你这该不会是在收买南烛吧?” 阳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没说话,也没理他;倒是薛南烛拉了拉朱雪槿的衣袖,后扑闪着还满是稚气的大眼睛,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姐姐能一道去的话,南烛就去。” 阳寒麝蹙了眉头,冷冷盯着薛南烛,道,“走。”后自行走在了前头,瞧这方向,是向着司膳司而行。朱雪槿摊开手,对着阳寒麝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后拉着薛南烛,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薛南烛依旧紧紧拉着朱雪槿的衣袖,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朱雪槿见了,还有点不理解的工夫,薛南烛已经眯着眼对她开了口,道,“姐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大皇子的确好像改变了不少呢。” “带你吃顿饭就叫改变,你这丫头也太好收买了吧。”朱雪槿刮了刮薛南烛的鼻子,却见薛南烛可爱的吐吐舌头,又道,“姐姐难道感觉不到吗?大皇子真的与从前不同了呢,刚刚在西所之时,大皇子也是对姐姐处处维护……” “他那哪里是维护我,不过是为日后的事情铺路而已,”朱雪槿还说着的工夫,见薛南烛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她挠挠头,又道,“算了,就暂且算是他有些改变吧,我们也借此机会,大吃他一顿!” “嗯。”薛南烛开心的点着头,见薛南烛如此,朱雪槿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几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这个时候,可以放下了。 高品轩却望着前方三人的背影,面色有些复杂;敬妃一直担忧着的事情,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变为现实。刚刚在西所,当他看到阳寒麝与朱雪槿相视而笑的时候,就知道,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无法控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8、自作孽 蜀国使臣全数下狱之事,很快传到了尚在养身子的丽嫔处;丽嫔心急如焚,夏王此番作为,是明摆着要与蜀国作对,若真如此的话,别说是那些下狱了的蜀国使臣,自己早晚自身难保。念在从前夏王对自己的任性多番容忍,又宠爱有加,这一次虽闹出这样大的事情,夏王也没有任何惩戒。丽嫔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况且如今能够救下那些蜀国使臣的,也唯有自己了。 蜀国是丽嫔的母国,牵一而动全身,若这些使臣出了事,那他们答应自己的条件,蜀国答应自己的条件,便全数作废;那为自己而死的尚未成型的胎儿,自己的亲骨肉,便也白白牺牲了。丽嫔不愿这些变为现实,所以,唤了昔日黄月手底下最伶俐的丫头香菱,让她替自己梳妆打扮。 香菱倒是也觉得怪了,这几日明明都在安心养身子,怎的忽然就要盛妆起来。一面帮丽嫔梳着髻,香菱一面好奇问道,“娘娘打扮的这样好看,是要去哪里?” “去见大王。”丽嫔说着,双眼之中隐隐透露一些紧张的神色;的确,对于这一次前往承明殿,结果如何她真的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坐以待毙的话,就一定是死路一条了,但若是拼一拼,还是一半一半的,还有机会。 “见大王?”香菱心中一惊,毕竟在长春宫这些年,她是黄月一手带起来的,因为黄月对她极为信任,所以丽嫔待她倒也是不错;她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棉袄,这会儿自然是为丽嫔着想,“娘娘三思啊,之前咱们长春宫闹出了这样的大事,大王没有怪责咱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本宫知道,但是……蜀国使臣全数下狱,本宫不能不管。大王昔日待本宫那样好,本宫想着,大王是个重感情的,不会对本宫的话无动于衷的。”丽嫔咬着嘴唇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可落的地儿。 “可是娘娘,咱们宫里那件事儿闹的太大了,还涉及您那未出世的皇子……”香菱欲言又止,那件事一出,本来向来都是盛气凌人的长春宫,如今在各个司,哪一个奴才不是低着头做人,谁还有从前的风光? * “大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在为薛南烛开脱!那我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这个仇怎么报?”丽嫔见朱雪槿的话似乎快要打动夏王,忙又开了哭腔,她自然清楚,自己这招对于夏王来讲,是最最有用的。 夏王的确最见不得丽嫔哭,才要上前安慰,门外却有侍卫问安的声音;朱雪槿循声望去,倒是有些讶异,因为来的人居然是高品轩、敬妃,以及敬妃到了哪里都会跟随的明月,而明月手里,还死抓着一个看得出已经受了酷刑的丫头,那丫头脸都肿了,脸蛋旁有血痕,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十分费力。 夏王见是敬妃来了,忍不住的蹙起眉头;敬妃福身问安之后,夏王开口,道了句,“这个时候,敬妃来此是何事?” “回大王的话,”敬妃对夏王说话,虽是毕恭毕敬,但也看得出,是不卑不亢的,“长春宫闹成这样,又牵扯了寒麝的皇妃朱雪槿,臣妾自然该为自家人出点力,也为这后宫解开一个谜。” “解开一个谜?什么谜?”夏王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他对于与他年岁相当的敬妃,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确,与丽嫔相较,敬妃年老色衰,体型偏胖,早已没了半分与美有关的气息,但是对于智慧,丽嫔的确还是远远不及敬妃的,尤其敬妃还对夏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所以尽管不再那般重视与喜欢,可对于她的话,夏王还是选择倾听。 “丽嫔mèimèi频频滑胎之谜,”敬妃说着,对一旁的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即将自己一直死死抓着的丫头松开,顺带往前一推,这丫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惊得一旁的宫女失声叫道,“黄月姐姐!” “黄月?”丽嫔本来还奇怪,一大早上的,黄月去了哪里;这会儿听到宫女们的惊叫,她也忍不住探头越过屏风,望了过去,后同样失声道,“黄月,你怎的成了这般!”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受不住敬妃娘娘的严刑逼问,已经……全都说了。”黄月捂着脸失声痛哭,手放在脸上,这样众人才现,她的指甲已经全数被拔光,整个手指血糊糊的一片,指间还有被夹过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你……你胡说什么!”本来一直盛气凌人的丽嫔,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赶紧缩回了床榻之上,甚至盖上了被子,后道,“大王,她只是个奴婢,大王可千万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敬妃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对着夏王道,“大王,黄月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丽嫔mèimèi打蜀国带来的贴身宫女,主仆两个情深意切,如若不是臣妾使些残忍的手段,这黄月的嘴,也没这么好打开,这件事情的真相,便会一直被掩埋,再无人知晓丽嫔这凶狠的心思!” “大王,别听她胡说,臣妾对大王可是真心的,大王都知道的呀!”这个时候,丽嫔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无力了。 夏王虽极为宠爱丽嫔,可如今这场面,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心灰意冷的望着敬妃,道了句让丽嫔登时跌入谷底的话,“敬妃,孤听你说。” “大王,您不相信臣妾了吗!”丽嫔做着最后的挣扎,毕竟,这可是她牺牲了一个孩子才换来的,她怎能那么轻易的就对这些人认输,尽管看到这般的黄月时,她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结局。 “丽嫔你好生休息便是,敬妃,你说。”不知是否因为心冷,夏王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终于现了其中的确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丽嫔主动要求王后让薛南烛前来专门调理身子,而这个时候蜀国世子被现在辽国使臣的东所溺死,之前世子曾与辽国使臣起争执;而后他们不愿将尸交由夏国看护,不问死因便要追寻辽国的责任,要夏国给个交代;朱雪槿说了有薛南烛保尸,他们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此时,丽嫔却忽然滑胎,而且直指薛南烛是凶手,要自己抓她砍头…… 敬妃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在脸上,而是带了些沉重,对夏王道,“大王,此事与薛南烛一点关系都无,这一点,高品轩可以作证。因丽嫔mèimèi忽然非要唤薛南烛作为看护者,这一点便让寒麝与雪槿觉得怪异,丽嫔mèimèi之前又总是滑胎,为了防止有心人作恶,寒麝二人便决意让高品轩日夜监视此处,看是否有其他人前来陷害mèimèi。” “结果呢?”夏王望向高品轩;而高品轩立即拱手,恭敬道,“回大王的话,这几日时日虽短,但臣觉无一刻松懈,长春宫这几日并无任何外人前来,都只有自己宫内的宫人,唯一的外人,便是臣与薛南烛。” “高侍卫的才干,大王您是清楚的,”敬妃说着,但见夏王紧紧蹙着眉头点了头,方才继续道,“如此,便可排除是宫外人的原因,只把矛头对准长春宫便是了。” “就是薛南烛,就是薛南烛害的本宫滑胎!”丽嫔还在死死挣扎着,希望能够唤回夏王待她那一片心思。 只可惜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敬妃看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开口,尽管面儿上带着些不忍,心中却无比畅快,道,“事已至此,mèimèi还是不愿承认,非要我将一切坦诚说出吗?” “敬妃,枉你素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竟是佛口蛇心!本宫真是瞎了眼,怎的竟没看出,原来整个后宫,野心最大的竟是你!你见大王处处怜惜于本宫,便想着法儿的来作践本宫!”丽嫔说着,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委屈的对着夏王的方向道,“大王,您可不能被这可怕的女人蒙了心智!您得相信,臣妾才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呀!” “你说。”夏王阴沉着脸色,对着敬妃这般道,而且选择了对丽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敬妃才要开口,丽嫔却忽的出“哎呦”一声的娇呼,后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捂着小肚子,口中道,“大王,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痛……” 夏王余光瞥了一眼屏风之后,对一旁的太医道,“去帮丽嫔瞧瞧,”后还是将头转向了敬妃,接着道,“你说。” 敬妃心中冷笑,言语之中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忍,道,“大王,高侍卫深知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可能不为众人所信,所以特意带了丽嫔mèimèi的贴身宫女黄月来到臣妾的永福宫,开始时候这丫头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臣妾只能用了些手段,果然,她便吐露出了一切真相。其实丽嫔mèimèi这一次的滑胎,的确与薛南烛没有任何关系,薛南烛也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药全数是按照药方所煎,mèimèi服下的,也都是正常的保胎药。那药渣之中的芫青,是之后黄月偷偷放进去,再拿出去丢掉的;因为这场滑胎,是她们精心演出来的,所以势必会有太医检查药渣,届时,薛南烛就逃无可逃了。” “若按照敬妃这么说,药渣有问题,药却没有问题;那丽嫔何以滑胎?”夏王倒是不懂敬妃的意思了,按照她所说的话,难不成这胎儿是自己滑掉的?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王,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通,当时,也让高侍卫极为苦恼。毕竟他已经在密切监视了,怎么会还有这样的事情生?但高侍卫与薛南烛都忘记了一点,一天之中,有一个时候,他二人是都无法监视的。”敬妃这么说着的时候,朱雪槿也提起了心,因为她也一直在想,会让两人都无法监视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也在等着这个dáàn。 敬妃见夏王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便直接道,“沐浴的时候,这个滑胎的真正原因,就出在这里。宫中姐妹们为让自己身带香气,沐浴之时,都会在浴桶之中洒满花瓣,这很流行,又名花浴。而丽嫔mèimèi的浴桶之中,放着的,却是红花、艾叶、干姜一类活血化瘀之物,加上过热的水温,mèimèi这动荡不安的小腹,自然无法消受。” “只几晚的泡浴,也不见得会滑胎吧?”夏王说着,转头望向了几个太医;那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敬妃却不焦急,接着道,“自然不止,大王今日进这寝宫,可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 夏王耸动下鼻子,后摇头道,“丽嫔向来喜香,也总是研究各类香料,就算有什么怪怪的气味,孤倒是也习惯了。” “就是这个习惯,丽嫔mèimèi赌的,就是大王的这个习惯,”敬妃说着,指了指床榻一旁的香炉,对着几位太医道,“几位,不如将那香炉打开,从香灰研究一下其中成分。” 几个太医拱手言是,后按照敬妃的说法打开之后,捻起一点放入口鼻一侧,轻轻一嗅,立即眉头紧紧锁起,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道,“这并非是香料,而是牡丹皮、皂角、肉桂一类中药材燃烧过后的物质;如若加上这种味道的熏陶,也难怪丽嫔娘娘此胎坐不住了。” 真相自然大白,丽嫔的滑胎并非因为薛南烛的药,而是因为药浴与药物的熏香导致。当夏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简直是怒不可遏的冲到了床前,对着床上仍旧蜷缩着身子,却一言不的丽嫔道,“为什么!孤这样疼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孤与你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子!” 饶是夏王如何说,丽嫔都一言不;此时,她也没法再说什么,精心设计的圈套就这样被识破,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她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腹内的孩子,辜负了夏国,却也辜负了蜀国,她还能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19、夏王放手,任由王后处置丽嫔 敬妃却并未决定因此而放过丽嫔,而是接过话,继续带着她的“不忍”道,“这一次事情可能是关乎蜀国,为了母国这般做,倒是说.kgege.la不过丽嫔妹妹,前几个孩子,妹妹何以也这般狠心的在他们尚未成形前,便杀了他们?” “什……”夏王猛的回过头,死死盯着敬妃,咬牙切齿道,“敬妃,你说什么!” “大王,臣妾并非胡说,也并非空穴来风,”敬妃双膝跪地,对着夏王磕了个头,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哭腔,“臣妾也是个母亲,深知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眷恋与爱护,所以当听到黄月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臣妾是又愤恨,又伤心,还十分的想不通,实在不明白,妹妹何以这般狠毒,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呀。” “你说,你说!”夏王颤抖的指着黄月,倒是不去理会跪着的敬妃了,他瞪圆了双眼,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若敢有一点隐瞒和欺骗,孤一定扒了你的皮!” “是,是……大王,”黄月哆哆嗦嗦的,已经跪的膝盖发麻,可双手以及脸上的疼痛,又让她痛上加痛,“大王,其实娘娘前几胎……”黄月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高品轩,但见其面色冷峻,双眼剑一般的望着自己,不自觉的使劲哆嗦了一下,忙又道,“娘娘前几次滑胎,都并非偶然,而是娘娘不愿生下大王您的龙种,而……差奴婢偷偷唤人去宫外买了药,打掉的……” “胡说,你胡说八道!黄月,本宫待你这样好,你为何要污蔑本宫!”一直沉默着的丽嫔忽的就开了口,而且情绪变化也是极大,若不是一旁宫女按着,怕是这个时候都要跳到黄月身旁,指着鼻子与她对峙了。 黄月对着丽嫔的方向磕了个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道,“娘娘,事已至此,奴婢已经全数招认了,娘娘也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娘娘的那几个皇子,都在天上看着您呢。难道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梦见过那几位皇子吗?” “黄月,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奴才,你是被敬妃收买了吗?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般污蔑我!”丽嫔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用力的向前不停挥着,前面拦着的几个宫女都挨了打;一时间,场面倒是有些无法控制了。 对于这些,朱雪槿倒是真的有一点自己的看法;这一次的滑胎,或许的确是丽嫔不得已而为之,但之前的几个,从丽嫔的反应看来,的确不像是她这般做的;而且刚刚黄月与高品轩的那个对视,也有些非比寻常,丽嫔若说是敬妃指使黄月这样说的话,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黄月受了多重的刑罚,瞎子都能看得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0、最后一面,你懂吗? 夏王后见状,冷笑一声,冷冷瞥着那‘侍’卫道,“怎的,丽嫔之事,你倒是如此上心,你收了丽嫔多少好处?还是,想借着丽嫔之事,让她记住你的好,日后好上位?” “奴才不敢!”那‘侍’卫吓得立即双膝跪地,声音都瑟瑟发抖着。。。 王后再度冷笑一声,一面向前走,一面道,“这样的主意还是别打了,丽嫔此人,日后要消失在王宫中了。” 那‘侍’卫心中一惊,望着夏王后离去的脚步,当真是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看来,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丽嫔跪的头晕眼‘花’的工夫,却发现自己终于等来了人;不过发现来者并非夏王,而是王后的时候,她虽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绝望;毕竟平时,夏王后待她还是不错的,她要谁过来服‘侍’,只要与夏王后说一句,夏王后立即下懿旨——薛南烛那一次,便是如此。 “王后姐姐,王后姐姐救命!”丽嫔跪着向夏王后的方向而行,因裙装不太方便,路上几番踉跄,样子十分狼狈。 夏王后心中冷笑,面儿上却如平常待丽嫔一般,带着些和善的笑意;这会儿连忙快走几步,扶丽嫔起身,见她明明是来请罪,却依旧一身奢华,心中先不满的骂了句“妖孽”,开口间,语气却带了几分关怀道,“妹妹这是作甚,刚刚滑了胎,身子还不安稳的时候,怎的这般作践自己。” “王后姐姐,臣妾听闻蜀国的使臣们全数为大王下狱,便来问问看真相究竟如何。大王可不能偏信那大皇妃的一面之词,姐姐该也知道,那大皇妃可是之前与八皇子……” 丽嫔本来想借这招来得到夏王后的同仇敌忾,不曾想,夏王后却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安抚道,“妹妹别急,大王这会儿正忙于公务,不如本宫先陪你回长‘春’宫,我们姐妹两个慢慢细说,可好?” 丽嫔见‘门’口‘侍’卫几番前往承明殿,都无法让夏王与她相见;而王后既然出来了,也这般说了,那她唯有先听王后的话了。就这样一路踉跄着,香菱搀扶着丽嫔,夏王后与一干‘侍’卫走在一侧,一行人回到长‘春’宫的时候,王后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道了句是,后转身离去。丽嫔见了,眼中有些疑‘惑’;王后笑着解释道,“妹妹别急,本宫刚刚走的匆忙,忘记了大王虽未见妹妹,却有东西要赏给妹妹;本宫刚刚是差那‘侍’卫去取了,大王的赏赐,本宫又岂能怠慢。” “大王……当真有东西赏赐于臣妾?大王他……不怪责臣妾了吗?”丽嫔的眼中再度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心中的确是对夏王有了不少的感‘激’之意;她闹出那样大的事情,虽然敬妃口中的话不是全部事实,但夏王在轻信了敬妃的话之后,仍旧这般宠爱于她,虽然并未亲自相见,却依旧让夏王后带了赏赐过来,不得不说,夏王的确‘胸’襟宽广,且对她的宠爱从未变过。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王后拉起了丽嫔的手,一道往长‘春’宫走;而香菱跟在后头,却与丽嫔有着不同的感觉。王后来长‘春’宫,身后跟着的不是之前的丫鬟宫‘女’,而是一干‘侍’卫;且不说其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夏王若当真有赏赐,王后怎会遗忘,定会离开承明殿时便一直带着,又怎能刚刚才想起,唤人去取。香菱越发觉得不对劲,心头开始若隐若现的有些不安,且这股不安在抵达长‘春’宫主殿,王后拉着丽嫔坐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丽嫔心中‘激’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拉着自己的手,刚刚还一脸关怀笑意的王后,如今笑意正在逐渐淡去;她的耳中只传来了王后的只言片语,“丽嫔妹妹这对赤金镶月白石兰‘花’耳坠真是好看,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丽嫔笑笑,道,“姐姐忘了吗?这可是臣妾当初去姐姐的昭阳宫问安之时,问姐姐要的赏赐呢。” 夏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后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当初,这耳坠也是本宫的心头好呢;但谁让妹妹是大王的心头‘肉’,既然妹妹喜欢,本宫自然该忍痛割爱,让给妹妹了。” “王后姐姐待臣妾是极好的,臣妾明白。”丽嫔说着,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倒是有些羞愧难当。当初是她仗着夏王的宠爱,即使去昭阳宫问安晚到了,却也当着一干妃子的面儿,任‘性’的管夏王后要了赏赐;如今想想,当真有些过了,“还望王后姐姐莫要计较,臣妾日后定不会再那般了。” “无妨,先看眼前,再谈日后。”夏王后这一句出口,丽嫔是没听出什么,只当她在说那耳坠子的事情,可香菱却是完全明白了,脸‘色’蓦地便刷白。 “妹妹可还记得,”夏王后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一面拍着丽嫔细嫩的小手,一面道,“当初进宫之时,妹妹如何风光。大王后宫佳丽何其之多,饶是卫国的美‘艳’妃子,都不及妹妹得宠,妹妹在这后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宫还记得,妹妹初入夏王宫之时,曾因本宫的训斥而顶撞本宫,那一次,本宫当真是气的要命,将此事禀告大王之后,妹妹你猜,大王怎么说?” 丽嫔终于发现事情苗头有些不对,颤颤悠悠的摇摇头之后,才要起身,跪在地上,夏王后却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半分,接着面带微笑道,“大王要本宫多多担待,说你年岁尚小,又是蜀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肯定是有些脾气的,日后该慢慢调教,不能焦急。你瞧,大王多么袒护于你。” “是……是,大王待臣妾好,臣妾都记着;臣妾也记着当初曾顶撞与王后姐姐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臣妾置气,臣妾知错了,知错了……”丽嫔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猎人抓住了双耳的兔子一般,只能惴惴发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更是逃不掉。 “可饶是大王待你那样好,丽嫔妹妹,”夏王后终于在这一刻,撕掉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伪善,继而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庞,道,“你怎可那般的对待大王!你怎可一次又一次凶狠的将你与大王的皇子扼杀腹内!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臣妾冤枉,王后姐姐,臣妾是被……” 丽嫔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夏王后打断,“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你已如此罪大恶极,自身难保,还想着保那些妄图挑起两国争端的蜀国使臣?丽嫔妹妹,你当真是没有脑子,本来你可以在夏王宫之内畏畏缩缩的过活你的下半辈子,可如今,你竟自己作死,这可怪不得任何人了。” “姐姐,真的是敬妃那个贱人害臣妾,臣妾承认,这一次的确是臣妾自己害的孩儿惨死,可前几次,前几次都并非是臣妾所为!臣妾身为大王的妃子,自然想和大王百子千孙,还望王后姐姐可以为臣妾做主!”丽嫔见事情已经如此,唯有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夏王后能够念在从前毕竟有些姐妹情的份儿上,还能帮她一把。 只可惜,丽嫔的确空有美貌,脑子太蠢了;她三番几次的惹怒夏王后,夏王后一直隐忍,忍到了这个时候,夏王将敕令都给了她,她怎会轻易放过丽嫔,还帮她洗冤?夏王后冷冷一笑,终于松开了丽嫔的手;而丽嫔白净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看得出,她刚刚可是使了不小的劲儿按着她。丽嫔连忙双膝跪地,一旁的香菱也同样如此,一主一仆连连对着夏王后磕了三个响头,不停求饶;夏王后却依旧挂着冷笑,开口道,“妹妹,你可是当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也别对着本宫磕头求饶了,毕竟有大王赏赐的东西,你先收了赏赐吧。” “臣妾不敢,臣妾罪恶滔天,怎敢要大王的赏赐。如今臣妾只希望王后姐姐能够帮臣妾一把,其他的臣妾在无所求。”丽嫔颤颤悠悠的跪着,就连说话都发抖,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王的赏赐,本宫可不敢怠慢。”夏王后说着,拍了拍手,外头立即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进了来;他们二人没人手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之中物品并看不出,因为盖着白‘色’的绸缎;夏王后起了身,亲自将哆哆嗦嗦的丽嫔扶起,强行架着她到了两个‘侍’卫跟前。丽嫔咬着嘴‘唇’,一直想说什么,可如今不止身子抖,心都在抖的她,已经吓到说不出话,只能眼见着夏王后轻轻的将那两个托盘上的绸缎揭开——一个托盘上叠放着的,是条白绫;另一个托盘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酒壶和一尊酒鼎。 饶是丽嫔傻,也分得出这是什么赏赐了;她的双‘腿’登时就软了,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夏王后冷笑着放了手,就那么任由丽嫔从她的身边跌倒在地,双目空‘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场景,夏王后已经等了几年,不过终于算是等到了;她亲自将酒樽盛满,又将白绫高高扬起,落在了丽嫔身上,后道,“毒酒与白绫,这可是大王的赏赐。丽嫔妹妹从前收了大王那般多的赏赐,这一次,却带了选择‘性’,不知妹妹会选择哪一个呢?” “王后娘娘,请饶了丽嫔娘娘吧。”香菱见丽嫔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忙在一旁给夏王后磕头求饶,那头撞在地面上,砰砰有声,看得出她当真是极有诚意了,“丽嫔娘娘本‘性’并不坏,这一次是被蜀国使臣利用了,不过丽嫔娘娘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丽嫔娘娘一定会对王后娘娘您马首是瞻,还望娘娘能够给丽嫔娘娘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本宫不饶,而是大王的赏赐;昔日妹妹不是极喜欢讨赏赐,怎的今日大王赏赐了,妹妹竟不想要?”夏王后说话当真是带着刺儿,不过此时此刻,以她的地位,她倒是有资格随便说;能够惩戒这个曾经在她头上作怪的丽嫔,她倒也的确没必要留什么情面,都是她自己作的死,也怪不得别人。 或许是真的到了绝望的时候,丽嫔也知道了自己再无力扭转乾坤,知道了自己这副美丽的皮囊,也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反而冷静下来,用从没有过的平淡声音,对夏王后道,“王后姐姐,臣妾相信大王绝不会这般绝情,想来这都是王后姐姐的安排吧。” “哎哟?”夏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她微微弯了腰,望着地上瘫坐着的丽嫔,‘摸’了‘摸’下巴,道,“妹妹这个时候,脑子倒是开始转了;大王舍不舍得杀你,本宫也不好说。不过此番的确是本宫的安排,但在离开承明殿之时,本宫可是问了大王一句‘要不要见丽嫔妹妹最后一面’这个问题。最后一面,妹妹,你懂什么意思吧?”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丽嫔默默念叨着这四个字,不停的说着,面儿上的表情多为悲戚,“几百日的恩爱,便这般付诸东流。无情,男人终是无情,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妹妹,别说没用的了,选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领大王的赏赐了,可该感恩的,最起码,大王为顾念你那姣好的样子,还给你留了具全尸。”夏王后说着,拍了拍身后,好像长‘春’宫土很大一般,又对一旁‘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丽嫔娘娘,若她不好好领赏,你们……” “不必王后姐姐劳心劳力了!”丽嫔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拿起酒樽,一饮而下,面儿上带着坦‘荡’的笑意,“是我傻,被人算计都不知道,还把一心害我的人当做姐姐。我这一世,算是白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1、丽嫔之死 既然已经眼见着丽嫔选择了饮下毒酒,夏王后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她毒发身亡的样子。虽然看着解气,不过目前为止,夏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这个在侧面推了丽嫔一把的敬妃,夏王后可不得不去关照一下呢。 香菱哆哆嗦嗦的看着夏王后匆匆离去的脚步,看着偌大的长春宫大厅,如今地上跪着一干战战兢兢的奴婢,而已经饮下毒酒的主子正甩着那条白绫,不停的舞着,饶是生命就要抵达终点,丽嫔也要美美的死去。 “娘娘……”香菱上前,搀扶住终于支撑不住而滑倒在地的丽嫔,而丽嫔则一口红的发黑的血,喷在了香菱浅黄的宫装上。她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香菱的衣襟,双眉紧蹙,一张俊脸满是痛苦;开口工夫,还有血从嘴角流出,语气中带着诸多不甘,“我恨,我恨哪,那狠毒的敬妃,还有王后,她们害我,她们害我……”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香菱不停的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丽嫔身上;昔日因为她与黄月交好,又是黄月手底下最受宠的丫头,所以丽嫔虽任性妄为,但是待她也算是不错。香菱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此时见丽嫔如此,自然为她不公,也自然为她如此的下场而心酸。 “可惜,一直到最后,大王都不肯见我,不肯听我说,大王不信我……我是被冤枉的,那几个尚未成型的胎儿,真的不是我,真的不……噗!” 丽嫔再度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后眼皮一翻,终究是去了。香菱不敢哭出声音,眼泪却刷刷刷的落个不停;底下跪着的一干奴婢们也都不敢说话,此时此刻,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香菱稳定了半天情绪,方才忍痛将丽嫔放平身子,后出了大门,对着候在门外的一干侍卫道,“丽嫔娘娘已经宾天,几位侍卫大哥,劳烦通知大王。尽管是赐死,但娘娘的身后事,还是要处理的。” 侍卫们动作倒是也快,将此事告知夏王的时候,夏王正心神不宁的批着奏折;当听到侍卫禀报丽嫔的死讯时,他手中的笔一下没握紧,就那么落了下来,在奏折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墨痕。从夏王后的种种表现看来,他知道她是不打算放过丽嫔的;可他没想到的是,王后动作这么快,好像生怕他反悔一般。 毕竟曾经那般的宠爱过,说不痛心,那也太过绝情;夏王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她走的时候,可安详?” 这让侍卫如何答,思索半晌之后,侍卫再度开口,拱手道,“大王,丽嫔娘娘是饮下毒酒而逝,应该……没有太久的痛苦。”应该吧,这侍卫又没死过,怎么知道是安详还是怎样。 “毒酒。”夏王思忖着,又叹了口气,道,“毕竟是娘娘,需予以厚葬。稍后孤会出道文书,现在你先带人好生将丽嫔的尸首运送至城隍庙保存,”夏王说到这里,忽的想起什么,又接着道了句,“唤上薛南烛帮忙,有她保存尸首,是最完美的。” 承明殿夏王这边吩咐出去的工夫,夏王后已经心情不错的散步走到了敬妃的永福宫;一如既往的,永福宫门可罗雀,冷清的很;这里曾一度被称为夏王宫的“冷宫”,吃穿用度是所有宫宇之中最差的,敬妃毕竟是个三品的妃,尚有夏王钦赐的称号,又曾经为夏国立下诸多铁马功劳,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的确是有些凄惨了。 不过夏王后可丝毫没觉得自己怠慢了敬妃,王宫之中,三品的妃位是可以容下四人的,但宫宇却只分配了清宁宫与永福宫两座,她让敬妃独占永福宫,已经是对她天大的赏赐了,她还贪心不足些什么。况且这些年,她也没有过度为难敬妃些什么,又不用敬妃日日去她昭阳宫请安,这还不算是恩赐么。 明月进来通传王后来了的时候,敬妃可是有点讶异;这冷冷清清的永福宫,什么时候能劳得王后的驾临;她赶紧打榻上一跃而下,在明月的帮忙下迅速整理了衣装,这才出了门,这会子的工夫,王后已经走到了门口,见敬妃恭恭敬敬的对自己福身作揖,她笑笑,挥手道,“好了,甭外道了,本宫念着也有段日子没来你永福宫瞧瞧,今儿正好顺道,便过来看看你。” “王后有心了,咱们无力说。”敬妃将王后请入寝宫,心中还是有些不解王后这伪善究竟是从何而来;上一次与王后见面,还是她特意为之;因为要王后抓到朱雪槿与阳和煦两人,务必要让她插入两人之间,阻止两人交往,也让阳和煦能够平添几分烦心事。那一次,因为特意为朱雪槿说了句话,王后可是没少揶揄她,顺带损了辽国,如今想想,敬妃心中还有些未解的气。 * 清晨的皇宫,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也就是在南北交接的兰陵才能见到这样的景致,朱雪槿从前在盛京之时,哪有这样的水意氤氲。与阳和煦并排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一群侍卫,这倒是让朱雪槿颇感不自在,总是忍不住的回头去瞧;阳和煦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他们手中端着的,是一会儿咱们的早膳;待到了御花园,我便遣了他们走,你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我的确不太喜欢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人的感觉。”朱雪槿不自在的笑笑,又摊手道,“不过王宫之中,规矩便是这样多,我倒是也能想得到。” “日后,你若不喜欢,便不遵从规矩就是,”阳和煦负手,微微侧了头,笑望着朱雪槿,又道,“我只想你做你自己,而不被任何人所拘束。开心便笑,伤心便哭,谁敢欺负你,背后还有强大的我来做支撑。” 初升的阳光很温柔,映的阳和煦的睫毛上都沾染一层金光;朱雪槿定定的回望着,忽的就红了脸,为掩饰这一点,她特意抱起膀子,扭头不再看阳和煦,而是别扭道,“我……我这么强,谁敢欺负我,怕是没尝过我穿云箭的厉害!” “说的也是。”阳和煦吐吐舌头,今日他可算是心情极好了,朱雪槿无论说什么,他都听着极顺耳。 两人与身后的一大群侍卫随从,便这般趁着好日光,从将军府一路走到御花园;此时春意已浓,遥遥望去,飞阁流丹的春腾已然冒出了些许青芽,青翠长柳枝条微垂,微风一过,犹如情人温暖的手指般撩过脸颊,带着一股暖意。而御花园的所有小路与通道,皆是由各色小石子砌嵌而成,朱雪槿颇有兴致的一直低头瞧着,阳和煦见了,笑着在一旁解答道,“这地上的图案总共有九百幅,分别是人物、风景、花卉、建筑、飞禽、走兽,还有历史故事。据父王曾提过,建造这御花园的时候,可是让文史官费了许久的脑子呢。” 朱雪槿的嘴巴张成o型,半天才点点头,又见面前不远处,群翠环绕之中,有一方形重檐的亭子,上有伞状攒尖圆着,带着朱雪槿往浮碧亭而去;浮碧亭外守着几个上了年纪的随从,与阳和煦问安之后,阳和煦从他们身上要了一些虾干,后托着盛满虾干的碗,直接递给朱雪槿,道,“这是食物,你自可去投食。” “嗯。”虾干的腥味倒是没让朱雪槿感觉到什么不适,她兴奋的抱着碗来到石桥上,抓起一把虾干的工夫,那些锦鲤似是为那香味吸引,争先恐后的奋起跳跃;阳和煦温暖的笑着,看着一侧的朱雪槿笑靥如花,口中还说着,“别急,别急,都有的吃……” “一般的妃子公主,可是不喜欢这喂鱼的活儿,毕竟虾干的味道太腥了,冲鼻子,”阳和煦说着,将手臂放在桥栏上,支着下巴,笑望孩子般兴奋的朱雪槿,“她们更喜欢赏花,赋诗,作画。” “我的确是与这皇宫之内的人格格不入,”朱雪槿说着,见那水鸟似是对虾干也颇有兴趣的样子,便抓起一把,高高扬起,见那水鸟扑腾着洁白的翅膀,离开水面于半空之中接住,她笑的咯咯咯的,又道,“不过没关系,看惯了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我还是挺特别的,不是吗?” 朱雪槿说着,回过头来,见阳和煦连连点头,便笑嘻嘻的将空碗递给他,又道,“锦鲤饱了,水鸟饱了,现在,是不是也轮到你我二人果腹了?” “自然,自然。”阳和煦抱着碗傻笑着于前方领路,负责打扫的几个老随从也都颇有眼力见的退下,一旁跟随的侍卫取了水,先让阳和煦与朱雪槿擦了手,这才将早膳一样一样的放于浮碧亭中的石桌上。朱雪槿与阳和煦面对面而坐,见膳食摆放好了,也都屏退了一旁跟随侍从,这才大快朵颐——朱雪槿确实是饿了,素日里她饮食起居颇有规律,每日的这个时候,她早便用完早膳了;今日不但先运动个够量,还这样晚的用膳,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咕的叫半天了。 与阳和煦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特别轻松;她不用想那些复杂的兵法、不用在意王宫之中谁与谁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她只要想着吃与玩便是,其余的一切,都有阳和煦在。尽管如同朱雪槿所言,她的确是个强者,不需要保护。可在这一刻,她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种心安,那是一种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的感觉,这让她觉得非常奇妙。 为什么明明知道阳和煦是个笨蛋,见到他却开始不自觉的脸红,想到他时又莫名的微笑?朱雪槿一面舀着甜甜的八宝莲子粥,一面呆呆的尚不知是什么情况;阳和煦见了,又笑了笑,以为朱雪槿是对这皇子的早膳有些疑问,便道,“皇子所的早膳便是这般,有各种粥,如稻米粥,有玉田红稻米、香糯米、薏仁米等,还有特意为喜爱甜食的皇子而制的八宝莲子粥,”这喜爱甜食的皇子,自然指的就是阳和煦自己,“有各种的茶汤,如杏仁茶、鲜豆浆、牛骨髓茶汤等;尚有八珍粥、鸡丝粥,糕点有油酥烧饼、白马蹄、清油饼、焦圈、糖包,也有卤制品做凉菜,比如卤鸭肝,卤鸡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2、假意亲近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槿说起吃来,阳和煦也是头头是道,看起来除了香之外,他对吃倒也是颇有研究。朱雪槿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阳和煦大谈扩谈,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清晨的温暖阳光,美丽的御花园,面前的丰富膳食,还有一个爱护着自己的八皇子阳和煦在侃侃而谈,朱雪槿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给王后请安。” 阳和煦正说着话的工夫,不远处的侍卫恭敬的声音传入耳中。阳和煦的声音戛然而止,朱雪槿也条件反射般的站立起来,眼见着夏王后明显一脸不悦的向这方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嫔妃,皆是面带疑色,阳和煦先行拱手问安,后朱雪槿也福身请安。 夏王后冰冷着一张脸,望着桌上丰富的膳食,以及阳和煦面庞上还有些未退的激昂之色,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讽刺,“八皇子一大清早的,带着朱将军的长女在此用膳,言辞飞扬到几百米外都听得到,真是颇有兴致。” 阳和煦窘迫的什么都说不出,毕竟现在才是阳懿楠“死”后的第二日,尽管朱雪槿之前提醒过,可他还是太过开心,以至于忘记了收敛。只是这个时候,夏王后怎会这样巧的出现,阳和煦却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王后切莫气八皇子,”敬妃声音的突然出现,总算是让阳和煦找到了一丝心安,他清楚,敬妃若开口,定是为他说话的;且他也完全没有猜错,“八皇子定是因三公主逝去,心中郁结,朱姑娘这才开解八皇子。八皇子若能尽快走出阴霾,想来也是王后您想要看到的。” “敬娘娘说的正是了,”阳和煦忙接上敬妃的话,有了台阶赶紧下,“雪槿是见儿臣为了三妹之事不吃不喝,方才来安慰儿臣的。” “那还真是有劳朱将军长女了,真是有心。”夏王后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依旧没有因为敬妃的帮腔而有丝毫减退,也没有给敬妃半分面子,直接连她的份也一起算了进去,“辽国的女子果然不凡,我这后宫之中唯独敬妃一位辽人,还真是唯有敬妃能够与朱将军的长女想到一块儿去。” 敬妃苦笑,没有说什么;阳和煦的脸憋得通红,可夏王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前,他不能不给自家母亲薄面。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毫无任何胆怯的再度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开口便道,“辽国女子自是不如夏国女子多情,我们心中装的,更多的是国家与未来。您要的是保护,而我们做的,便是守护。三公主临去之前曾嘱托雪槿,昔人已去,不要让留下的人悲伤;天瑞哥哥临去前,更是要雪槿代替他保护八皇子。如今八皇子因三公主之事难以逃离悲凉,雪槿此刻自然该陪伴一侧,而不是对八皇子的悲伤视而不见。辽国女子的确不及夏国女子这般风雅,甚至有些不解风情,不过辽国女子对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遵守承诺。” *** 那一次朱雪槿的回怼的确精彩漂亮,也让敬妃打定了一定要这丫头站在自己这方的念头;虽然与朱家是世仇,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确有几分年轻时候自己的模样。 夏王后见敬妃有些呆,不禁轻笑,放下手中茶盏,对其道,“敬妃可是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爱回忆过去。” “呵呵,王后说笑了,”敬妃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夏王后取笑她的年龄而有丝毫不满,“这后宫之中,的确是属臣妾年岁大,可能真的有点上了年纪,头脑也不灵光了。” “可不是,”王后接着道,“敬妃是第一个嫁给大王的,是曾经唯一的妃。不过这里是夏国,敬妃你血脉不纯,王后这个位置,自然轮不得你来坐。说真的,这些年,敬妃你可曾怨过?” 夏王后这话说的可当真是露骨,听得一旁的明月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白;她是又为敬妃伤心,又为夏王后的这诸多揶揄生气。没错,当年敬妃位份最高,功劳最大,又诞下了大皇子阳寒麝,可后位迟迟未有人坐,也未轮的上敬妃。在迎娶了夏王后、且封她为后之后,夏王为弥补对敬妃心中的亏欠,方才赐了她“敬”一号,意在对她这些年为夏国所做贡献的尊敬。可这种尊敬,谁需要?身在这后宫之中,什么最重要,夏王心里还不清楚吗? 敬妃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摇头道,“瞧王后您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对于眼前的一切安之若素,已经很满意了。”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不然啊,本宫这心里可一直有个坎儿,怎的都过不去呢。”王后说着,似是意有所指;她再度端起了茶盏,错开一点盖子,嗅了嗅茶香。 “王后心中有何坎儿过不去,不如说给臣妾听听?”夏王后这明显的有话要说,敬妃自然该接;但瞧夏王后忽然脸色一凛,直接开口道,“本宫皇儿和煦,与四皇子玄圣、朱烈、朱雪槿一道前往辽国盛京之事,后来本宫听闻,游历是假的,那个时间刚刚赶上辽国的冰雪节,本宫皇儿又向来是个好玩的;而在那之前几日,他们曾来敬妃你的宫中……”王后的眼神瞟向敬妃,看似无意道,“不知,此事可是与你有关?” 敬妃心中倒是未因夏王后这番问话而有什么异动,也丝毫没有颤抖或紧张;她相信那件事情既然朱烈已经选择了隐藏下来,就一定不会暴露,而她,只需要正常的说一下过程便是。不过面儿上,敬妃还是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开口对王后说了那一日之事。 *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卫国向来是多美人的,尤其卫国进贡来的舞姬,个个都是天人之色;不过阳寒麝面色凛冽,眼神从未在这些美艳的舞姬身上停留片刻,只是摩挲着金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倒是敬妃,许是这永福宫有一阵子没这么热闹过,一直微微笑着与一旁的明月在小声说着什么,似乎很是欣赏这些歌舞。 “敬娘娘万福,恭祝敬娘娘日月同辉,松鹤长春。” 一旁的奏乐虽未停止,歌姬与舞姬却自动的纷纷退向两侧,两个俊朗少年一前一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打头的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姿飒爽,举止风流无限,正是夏国王后之子,夏王第八子阳和煦;紧随其后的少年斯文有礼,一头青丝整齐束起置于冠中,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却含情,樱桃小口一点点,竟是比女子还要俊美几分,他正是夏王第四子,阳玄圣。 “四皇子和八皇子有心了。”敬妃起身,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笑笑,后转头对明月道,“四皇子和八皇子爱向来喜甜,把这些清酒中兑些花蜜,然后去吩咐司膳司,奶白枣宝、蜜饯葡萄、花盏龙眼、糯米凉糕这几样多做一些。” “是,娘娘。”明月福了福身子,从一侧绕了下去。 “敬娘娘最疼我们了。”阳玄圣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弯的如同弦月一般,煞是可爱。 “快入座吧,两位皇子当真有心了,我这永福宫若没有两位皇子常常来探望,当真是门可罗雀了。你们一来呀,我还热闹些。”敬妃说着,余光瞄着一旁的阳寒麝,却见后者依旧一动不动,对阳和煦与阳玄圣的到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表示——如同往常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给大哥请安。”阳玄圣倒是有礼,对着阳寒麝拱手打礼。 阳寒麝冷冷“嗯”了一声,敬妃笑着打圆场,“你们这大哥啊,就是这冷淡的性子,别说对着你们了,饶是对着我这母亲,也是这个样子。” 眼见着敬妃有些尴尬的样子,阳和煦眨眨眼,忙开口说起了其他话题,“昨儿个在昭阳宫,母亲还说过,今儿是敬娘娘的生辰,要备些贺礼才是;母后还说,夏国之所以能够如同现在这般繁荣昌盛,敬娘娘您功不可没。” “王后真是有心了,”敬妃温和的笑笑,同时举起金樽,开口道,“那今日我们便也为夏国的繁荣昌盛而喝一杯。” 酒尚未入腹,敬妃的眼圈竟是有些湿润了;阳玄圣偷偷拍了阳和煦一下,阳和煦又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登时有些慌张,转望阳玄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敬妃见了,无奈的摇头笑笑,道,“两位皇子不必担心,只是因为这生辰,想起了母国的事情。来到夏国这么久,难免有些思乡的情绪。” “敬娘娘是想念辽国的亲人了吗?”阳和煦这般问道。 “我的生辰是冬月初一,这一日,在辽国被称为霜降之日;而自冬月初五开始,就是辽国一年一度的冰雪节了。”敬妃说着,眼神幽幽的望向远方,身虽在此,心却似已经飞回了辽国。 “淡墨空钩写一枝,消寒日日染胭脂。待看降雪枝头满,便是春风入户时,”阳和煦张口吟来,后带着几分喜悦之色,开口道,“书中还说,冰雪节至,辽国人便会赏雪赋诗,颇有情调。” “试看图中梅黑黑,自然门外草青青,”阳玄圣接着阳和煦的话,双眼似乎都要放出光来,“寒冬一至,雪梅怒放,自然是一番别致的好景。” 也难怪阳和煦与阳玄圣如此渴望雪景,夏国首都兰陵,即使是冬季也有着暖意,更是极少降雪;辽国却大有不同,哪怕是初冬才至,便也漫天风雪,虽寒冷,景致却是极美。 “想不到两位皇子竟是对辽国冰雪节文化如此了解,”敬妃颔首,含笑道,“刚刚两位诗中所述,便是九九消寒图。冬至之日,画素梅一只,为瓣八十又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初春便至。不过冰雪节文化不止于此,若当真于冰雪节至于辽国,便可见大小雪狮儿,以金铃彩缕为饰,且作雪花、雪灯、雪山一类,供人赏玩;尚有疾如风梭的冰槎,风雪中望之俨然如画;冰床……” “还有冰床!”阳和煦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了,“冰床是需要和衣而卧的吧?” 敬妃笑意满满,摇头道,“傻孩子,冰床虽名为床,却并非住人。冰床长约五尺,宽约三尺,以木为之,脚有铁条,可坐三四人。于积雪残云中,一人拖之,其行甚速,是一项十分有趣的冰嬉。” “辽国的冰雪节当真太有趣了!”阳和煦举起金樽,一饮而尽,兴奋的满脸通红;一旁的阳玄圣跟着颔首,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粉妆玉砌又热闹非凡的辽国冰雪节景象。 *** “王后,那一日正是臣妾的生日,四皇子与八皇子前来庆贺,本宫因怀念故里,便说了冰雪节一事。但本宫绝对没有想要加害两位皇子的意思,这件事情,王后您可以向朱将军证实一下,的确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所为。”敬妃说着,急切的望着夏王后,一副非常不想被夏王后误解的样子。 “有敬妃这么说,本宫心里这个坎儿也就过去了,”哪里用得着敬妃要夏王后去询问朱烈,早些时候,夏王后便已经将此事弄清楚;如今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敬妃而已,且为自己下面的话做铺垫,“对了,本宫刚刚从长春宫过来,长春宫的那个主子,已经被本宫处死了。” 长春宫的主子,不就是丽嫔么;敬妃倒是有些讶异了,夏王一直没动的丽嫔,怎的夏王后就大着胆子处死了?她立即一副死也要站在王后身边的样子,开口关怀道,“王后,丽嫔妹妹可一直是大王的心头肉,王后您这般,是否有些唐突?大王若怪罪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3、王后的试探(部分回忆1) 弹“大王?”夏王后冷笑一声,后轻轻弹去了衣袖上落下的灰尘,轻言了句,“敬妃,大王素日里待丽嫔如何好,你是知道的;不止是你,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就连身为王后的本宫,都要让她几分。可此次事发,大王如何说的,你向来聪慧,可猜得到? 敬妃摇摇头,不过瞧着夏王后那得意的样子,也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为遮掩锋芒,这些,还是从王后口中听来最为妥当;这个时候,小心谨慎是最为重要的。 丽嫔一身盛装,面儿上梨花带雨,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惜;不过饶是如此,她与香菱一前一后跪在承明殿外那许久之后,却仍旧得不到夏王的召见。门外的侍卫因知晓丽嫔是整个后宫之中,最为夏王宠爱之人,所以不时的前往承明殿通秉,直到丽嫔跪了一个多时辰,双眼都有些发晕的工夫,侍卫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再度进去通秉;而夏王也终于打那些烦扰的公文之中抬起头,冷冷望着那侍卫,开口间,语气中不含一丝其他语气,只是那般平淡道,“孤知道丽嫔在外跪了多久,不必你几番通秉。” “是。”那侍卫灰头土脸的退到门外,他只打着如今帮丽嫔、日后丽嫔一定心存感激的记着他的心思,又哪里知道,丽嫔若想再度东山再起,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夏王后坐在一旁,瞧着那侍卫退出去之后,夏王才紧紧蹙起的眉头,忍不住在一旁开口道,“大王,丽嫔妹妹的确做了不少让您介怀之事,但就这般让她再外头跪着,也不是个办法。若大王觉得她做错,惩罚就是;若大王想再饶过丽嫔妹妹一次,也得见她一面,与她说清才是呀。” “王后也该是清楚,敬妃已经查清了丽嫔之前几个皇子均无法诞下之实,全是丽嫔这狠毒的妇人自己亲手扼死那尚未成形的皇子。且这一次,丽嫔更是罪大恶极,联手蜀国那些使臣,妄想破坏夏国与辽国百年来建立的邦交。这样恶毒之人,孤实在不愿见她!”夏王可是越说越气,握着狼毫笔的右手都跟着微微颤抖着。 夏王后跟着夏王这些年,知晓夏王秉性温和,甚少发这样大的脾气,看来也的确是为这丽嫔气着了身子。眼珠一转的工夫,夏王后再度开了口,道,“丽嫔妹妹也当真是不懂事,大王您的后宫佳丽三千,这丽嫔妹妹可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不然,也不会频频有孕。可丽嫔妹妹也太不懂珍惜,竟是这般利用大王您……唉。”夏王后重重叹了口气,给夏王这已经冒了火的心偷偷加了一把柴,以让这火烧的更旺些——对呀,烧的越旺,丽嫔的日后,便越是无望了。 其实夏王后也看不惯丽嫔许久,她与夏王伉俪情深,夏王的确已经对夏王后是处处相让;可唯有这个丽嫔,她也曾因丽嫔与夏王起过冲突,本以为夏王会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她这边,可不曾想的是,那一次,夏王却说要她有一个王后该有的宽广胸怀,丽嫔年纪尚小,慢慢调教便是,就这般一笔带过。从那之后,夏王后便已经看透了丽嫔在夏王心中的分量,也聪明的不再与她起冲突,毕竟像丽嫔这样任性的性子,在后宫中树敌是正常的,也蹦跶不了太多日子。没想到,还真的让夏王后猜中了,所以此时,能报复的,她还能留着丽嫔,日后继续蹦跶? “利用,没错,这个狠毒的妇人就是在利用孤对她的种种恩宠与让步!”果不其然,夏王的确被这股火给拱的大发雷霆,“几日前寒麝与雪槿才对孤提出,可以借此次机会,对蜀国发起总攻,如若就此撕破脸皮的话,这丽嫔,孤也不必留着了!” 夏王后的脑中似有一道流星闪过,赶紧接了夏王的话,道,“大王,蜀国如今与我夏国的兵力与经济相当,当初想让楠儿与蜀国皇太子和亲,便是想安插眼线在蜀国王宫,以备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不时之需。如今既然寒麝主动提出,此事余下三国使臣也都见识到了,臣妾觉得,只要大王提出这个意见,余下三国一定鼎力相助。如今,确实是一个主动出击蜀国的大好机会!”夏王后说着说着,双眼都发光了;若夏国有三国相助的话,蜀国处于被包围的正中央;且四国兵力如何强大,蜀国根本无法反抗。想来想去,这都是个极好的差事,“大王,臣妾还建议,可以让和煦领兵前往,这样,大胜之后,会给和煦增加诸多威慑力,日后登基成王,也能够让余下诸国皆可拜服。” “让和煦前往,是否有些危险,毕竟和煦从未领兵打仗过,”夏王微微摇摇头,“况且孤觉得,寒麝更适合此次……” “大王!”夏王后打断了夏王的话,有些不悦道,“上一次的国宴大王可还记得,因为寒麝是拿下殷国之人,所以蜀国皇太子赢骥曾亲口说过,这个殷王爷之位该是寒麝的。这一次是必胜之战,让和煦做个领兵的又能如何。寒麝若想跟去,让他做副将便是,反正敬妃也说过,辅佐和煦是寒麝该做的。” 夏王本就心烦意乱的,夏王后又如何,他唯有先颔首,道了句,“这些日后再说,如今眼下,丽嫔之事,王后觉得该如何才是?” “丽嫔妹妹向来是大王最喜欢的,臣妾怎敢随便处置呢?”夏王后说着,语气中不免有些酸意。 这让夏王更是有些不耐烦,直接摆了手道,“既然已经决定对蜀国宣战,丽嫔如何处置,王后你身为后宫之主,那是你的职责,孤便不去管了,省得看着她心烦。” “大王既这样说,那么臣妾便接手过来;若惩罚的过了,大王也一定要宽恕臣妾才是。”夏王后说着,倒是心眼儿颇多的先在夏王这里要一道敕令。 “入了后宫,本就将命都系于你手,你如何处置,孤绝不过问。”既然夏王后要他一句话,那么他就给;夏王狠下心来,昔日丽嫔在后宫如何作威作福,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丽嫔了,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丽嫔一定树敌无数,包括眼前这个夏王后;所以丽嫔会得个什么下场,夏王心中大概有数了。 这世上的美人总是不会少,宠爱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再加上夏王心中如今对丽嫔正在气头上,甚至都不愿见她,夏王后得了这样的敕令,自然心中欢喜,对着夏王拱手,后道,“那如今,臣妾便出去会一会这丽嫔,顺便带她回长春宫?” “去吧。”夏王挥挥手,眉头再度蹙到了一起。 夏王后起身,走到门口的工夫,又回过头,试探着问夏王道,“大王真的不见丽嫔妹妹最后一面吗?” 最后一面,夏王后是在明显的提示夏王,也是在求教夏王,自己能不能真的对丽嫔随心所欲。夏王也知道夏王后不会放过丽嫔,毕竟宠爱了那些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不过这些不忍,很快被丽嫔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所的哪里话,这件事情能够让臣妾来处理,也是个偶然。相信前因后果,王后也已经查清楚了。”敬妃说着,她可不愿做这个出头鸟,更不愿让王后抓到她一点点把柄,她为人处世向来是最小心翼翼的。 “整个后宫都传开了,说是敬妃你明察秋毫,查清楚了这些年丽嫔一直无故滑胎之谜,也清净了这后宫,绝对是大功一件。想不到啊,沉寂了这么多年的敬妃,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夏王后说着,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些日子因为感觉身子有些发福,她在可以减少自己的食量;因为营养跟不上的原因,指甲都扁了不少,小指上的长指甲都开始有些断裂的细纹了,这让向来极喜欢装饰指甲的她微微蹙了蹙眉头。 敬妃可看得出,夏王后这蹙眉的来因可不止是小指甲的轻微断裂;她连忙诚惶诚恐个的起身,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且故意抖了声音道,“王后明察,这一次若不是涉及了寒麝宫里薛南烛之事,涉及了夏国与辽国之间的问题,臣妾一定不会几番插手去调查,臣妾也绝无意在后宫拉拢什么人心,臣妾只要一直过着清净的日子,便已经感激上苍了。如今,臣妾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早早抱上孙儿,日后弄孙为乐,最是快意。” “敬妃别紧张,本宫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夏王后轻轻伸手,扶了敬妃一把,示意她接着坐在一旁;敬妃胆战心惊的坐下,手却还是抖着;夏王后见了,轻笑一下,当真有些瞧不起面前这个敬妃——谁还能想得到,面前这个身材已经发了福、又胆小如鼠的中年女子,就是当年叱咤五国、英姿飒爽的铁血公主?看来时间当真是把磨人的刀,已经把当初锋芒毕露的铁血公主磨成了如今唯唯诺诺的敬妃了。 不过这也正是夏王后想要看到的,敬妃没了棱角,也就没了野心,这才是她最放心的状态;转了眼珠,夏王后再度开口,眼神一直死死盯着敬妃的脸庞,不放过她任意一个表情,“不过敬妃,在丽嫔将死之前,她可是说了些话,让我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问问你呢。” “是……什么?”敬妃抬起头,眼神之中有不解,也有疑惑,就是没有半分心虚,就这么对上了夏王后的双眼。 心虚。其实她该是心虚的,毕竟之前的事情,可是她亲手为之;不过夏王后此番心思,她已经猜到;且发现夏王后一直定定注视着她,也清楚夏王后此番定是在考验她,她一定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是的,这是关键的时候;万一走错一步,她精心步了这么多年的棋,便要因为这一步,而满盘皆输了。 丽嫔跪的头晕眼花的工夫,却发现自己终于等来了人;不过发现来者并非夏王,而是王后的时候,她虽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绝望;毕竟平时,夏王后待她还是不错的,她要谁过来服侍,只要与夏王后说一句,夏王后立即下懿旨——薛南烛那一次,便是如此。 “王后姐姐,王后姐姐救命!”丽嫔跪着向夏王后的方向而行,因裙装不太方便,路上几番踉跄,样子十分狼狈。 夏王后心中冷笑,面儿上却如平常待丽嫔一般,带着些和善的笑意;这会儿连忙快走几步,扶丽嫔起身,见她明明是来请罪,却依旧一身奢华,心中先不满的骂了句“妖孽”,开口间,语气却带了几分关怀道,“妹妹这是作甚,刚刚滑了胎,身子还不安稳的时候,怎的这般作践自己。” “王后姐姐,臣妾听闻蜀国的使臣们全数为大王下狱,便来问问看真相究竟如何。大王可不能偏信那大皇妃的一面之词,姐姐该也知道,那大皇妃可是之前与八皇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4、王后的试探(部分回忆2) 安丽嫔本来想借这招来得到夏王后的同仇敌忾,不曾想,夏王后却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安抚道,“妹妹别急,大王这会儿正忙于公务,不如本宫先陪你回长春宫,我们姐妹两个慢慢细说,可好?” 丽嫔见门口侍卫几番前往承明殿,都无法让夏王与她相见;而王后既然出来了,也这般说了,那她唯有先听王后的话了。就这样一路踉跄着,香菱搀扶着丽嫔,夏王后与一干侍卫走在一侧,一行人回到长春宫的时候,王后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道了句是,后转身离去。丽嫔见了,眼中有些疑惑;王后笑着解释道,“妹妹别急,本宫刚刚走的匆忙,忘记了大王虽未见妹妹,却有东西要赏给妹妹;本宫刚刚是差那侍卫去取了,大王的赏赐,本宫又岂能怠慢。” “大王……当真有东西赏赐于臣妾?大王他……不怪责臣妾了吗?”丽嫔的眼中再度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心中的确是对夏王有了不少的感激之意;她闹出那样大的事情,虽然敬妃口中的话不是全部事实,但夏王在轻信了敬妃的话之后,仍旧这般宠爱于她,虽然并未亲自相见,却依旧让夏王后带了赏赐过来,不得不说,夏王的确胸襟宽广,且对她的宠爱从未变过。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王后拉起了丽嫔的手,一道往长春宫走;而香菱跟在后头,却与丽嫔有着不同的感觉。王后来长春宫,身后跟着的不是之前的丫鬟宫女,而是一干侍卫;且不说其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夏王若当真有赏赐,王后怎会遗忘,定会离开承明殿时便一直带着,又怎能刚刚才想起,唤人去取。香菱越发觉得不对劲,心头开始若隐若现的有些不安,且这股不安在抵达长春宫主殿,王后拉着丽嫔坐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丽嫔心中激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拉着自己的手,刚刚还一脸关怀笑意的王后,如今笑意正在逐渐淡去;她的耳中只传来了王后的只言片语,“丽嫔妹妹这对赤金镶月白石兰花耳坠真是好看,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丽嫔笑笑,道,“姐姐忘了吗?这可是臣妾当初去姐姐的昭阳宫问安之时,问姐姐要的赏赐呢。” 夏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后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当初,这耳坠也是本宫的心头好呢;但谁让妹妹是大王的心头肉,既然妹妹喜欢,本宫自然该忍痛割爱,让给妹妹了。” “王后姐姐待臣妾是极好的,臣妾明白。”丽嫔说着,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倒是有些羞愧难当。当初是她仗着夏王的宠爱,即使去昭阳宫问安晚到了,却也当着一干妃子的面儿,任性的管夏王后要了赏赐;如今想想,当真有些过了,“还望王后姐姐莫要计较,臣妾日后定不会再那般了。” “无妨,先看眼前,再谈日后。”夏王后这一句出口,丽嫔是没听出什么,只当她在说那耳坠子的事情,可香菱却是完全明白了,脸色蓦地便刷白。 “妹妹可还记得,”夏王后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一面拍着丽嫔细嫩的小手,一面道,“当初进宫之时,妹妹如何风光。大王后宫佳丽何其之多,饶是卫国的美艳妃子,都不及妹妹得宠,妹妹在这后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宫还记得,妹妹初入夏王宫之时,曾因本宫的训斥而顶撞本宫,那一次,本宫当真是气的要命,将此事禀告大王之后,妹妹你猜,大王怎么说?” 丽嫔终于发现事情苗头有些不对,颤颤悠悠的摇摇头之后,才要起身,跪在地上,夏王后却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半分,接着面带微笑道,“大王要本宫多多担待,说你年岁尚小,又是蜀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肯定是有些脾气的,日后该慢慢调教,不能焦急。你瞧,大王多么袒护于你。” “是……是,大王待臣妾好,臣妾都记着;臣妾也记着当初曾顶撞与王后姐姐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臣妾置气,臣妾知错了,知错了……”丽嫔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猎人抓住了双耳的兔子一般,只能惴惴发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更是逃不掉。 “可饶是大王待你那样好,丽嫔妹妹,”夏王后终于在这一刻,撕掉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伪善,继而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庞,道,“你怎可那般的对待大王!你怎可一次又一次凶狠的将你与大王的皇子扼杀腹内!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臣妾冤枉,王后姐姐,臣妾是被……” 丽嫔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夏王后打断,“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你已如此罪大恶极,自身难保,还想着保那些妄图挑起两国争端的蜀国使臣?丽嫔妹妹,你当真是没有脑子,本来你可以在夏王宫之内畏畏缩缩的过活你的下半辈子,可如今,你竟自己作死,这可怪不得任何人了。” “姐姐,真的是敬妃那个贱人害臣妾,臣妾承认,这一次的确是臣妾自己害的孩儿惨死,可前几次,前几次都并非是臣妾所为!臣妾身为大王的妃子,自然想和大王百子千孙,还望王后姐姐可以为臣妾做主!”丽嫔见事情已经如此,唯有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夏王后能够念在从前毕竟有些姐妹情的份儿上,还能帮她一把。 只可惜,丽嫔的确空有美貌,脑子太蠢了;她三番几次的惹怒夏王后,夏王后一直隐忍,忍到了这个时候,夏王将敕令都给了她,她怎会轻易放过丽嫔,还帮她洗冤?夏王后冷冷一笑,终于松开了丽嫔的手;而丽嫔白净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看得出,她刚刚可是使了不小的劲儿按着她。丽嫔连忙双膝跪地,一旁的香菱也同样如此,一主一仆连连对着夏王后磕了三个响头,不停求饶;夏王后却依旧挂着冷笑,开口道,“妹妹,你可是当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也别对着本宫磕头求饶了,毕竟有大王赏赐的东西,你先收了赏赐吧。” “臣妾不敢,臣妾罪恶滔天,怎敢要大王的赏赐。如今臣妾只希望王后姐姐能够帮臣妾一把,其他的臣妾在无所求。”丽嫔颤颤悠悠的跪着,就连说话都发抖,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王的赏赐,本宫可不敢怠慢。”夏王后说着,拍了拍手,外头立即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进了来;他们二人没人手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之中物品并看不出,因为盖着白色的绸缎;夏王后起了身,亲自将哆哆嗦嗦的丽嫔扶起,强行架着她到了两个侍卫跟前。丽嫔咬着嘴唇,一直想说什么,可如今不止身子抖,心都在抖的她,已经吓到说不出话,只能眼见着夏王后轻轻的将那两个托盘上的绸缎揭开——一个托盘上叠放着的,是条白绫;另一个托盘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酒壶和一尊酒鼎。 饶是丽嫔傻,也分得出这是什么赏赐了;她的双腿登时就软了,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夏王后冷笑着放了手,就那么任由丽嫔从她的身边跌倒在地,双目空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场景,夏王后已经等了几年,不过终于算是等到了;她亲自将酒樽盛满,又将白绫高高扬起,落在了丽嫔身上,后道,“毒酒与白绫,这可是大王的赏赐。丽嫔妹妹从前收了大王那般多的赏赐,这一次,却带了选择性,不知妹妹会选择哪一个呢?” “王后娘娘,请饶了丽嫔娘娘吧。”香菱见丽嫔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忙在一旁给夏王后磕头求饶,那头撞在地面上,砰砰有声,看得出她当真是极有诚意了,“丽嫔娘娘本性并不坏,这一次是被蜀国使臣利用了,不过丽嫔娘娘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丽嫔娘娘一定会对王后娘娘您马首是瞻,还望娘娘能够给丽嫔娘娘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本宫不饶,而是大王的赏赐;昔日妹妹不是极喜欢讨赏赐,怎的今日大王赏赐了,妹妹竟不想要?”夏王后说话当真是带着刺儿,不过此时此刻,以她的地位,她倒是有资格随便说;能够惩戒这个曾经在她头上作怪的丽嫔,她倒也的确没必要留什么情面,都是她自己作的死,也怪不得别人。 或许是真的到了绝望的时候,丽嫔也知道了自己再无力扭转乾坤,知道了自己这副美丽的皮囊,也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反而冷静下来,用从没有过的平淡声音,对夏王后道,“王后姐姐,臣妾相信大王绝不会这般绝情,想来这都是王后姐姐的安排吧。” “哎哟?”夏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她微微弯了腰,望着地上瘫坐着的丽嫔,摸了摸下巴,道,“妹妹这个时候,脑子倒是开始转了;大王舍不舍得杀你,本宫也不好说。不过此番的确是本宫的安排,但在离开承明殿之时,本宫可是问了大王一句‘要不要见丽嫔妹妹最后一面’这个问题。最后一面,妹妹,你懂什么意思吧?”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丽嫔默默念叨着这四个字,不停的说着,面儿上的表情多为悲戚,“几百日的恩爱,便这般付诸东流。无情,男人终是无情,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妹妹,别说没用的了,选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领大王的赏赐了,可该感恩的,最起码,大王为顾念你那姣好的样子,还给你留了具全尸。”夏王后说着,拍了拍身后,好像长春宫土很大一般,又对一旁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丽嫔娘娘,若她不好好领赏,你们……” “不必王后姐姐劳心劳力了!”丽嫔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拿起酒樽,一饮而下,面儿上带着坦荡的笑意,“是我傻,被人算计都不知道,还把一心害我的人当做姐姐。我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 夏王后这般说完之后,笑脸对着敬妃,在说着这些期间,她一直没有放过敬妃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但她也的确看不出,敬妃有什么不轨藏于心中,因为从头到尾,敬妃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样子,决计是装不出来的。果不其然,在夏王后说完之后,敬妃沉默半晌,后再度起身,这一次,直直的双膝跪地,对着夏王后磕了个响头之后,方才拱手道,“王后英明,丽嫔妹妹定是因臣妾坏了她与蜀国的好事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污蔑臣妾。王后您可以想一想,这一次蜀国的目的是什么,是破坏夏国与辽国两国的邦交。之前他们的努力已经付诸东流,但臣妾曾是辽国人,辽国是臣妾的母国,王后您若偏信了丽嫔妹妹的话,处置了臣妾,那么蜀国那些人的目的,便依旧能够得到实现。还望王后明察,臣妾绝不会那般的坏了心思,去谋害大王的龙种!” “哎,起来。”夏王后觉得自己的下马威倒是立的也足够了,是时候对敬妃说一说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了;她上前,好心的搀扶起敬妃,这一次,是亲自安抚她坐下,方才接着道,“本宫自是相信敬妃,这才孤身一人前来;若是降罪于你的,本宫自会带着侍卫前来,是不是?本宫对敬妃可是一直信任着的,毕竟夏国能够有今日的繁荣与安定,这也与敬妃曾经的军功紧紧牵着,这件事,本宫可从未忘记过。” “多谢王后信任。从前之事,臣妾不敢居功,都是大王领导有方。”敬妃谦卑的说着,从夏王后的眼神中,她总算再看不到那些猜忌,看来丽嫔之事,她该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5、作大死 “大王自是领导有方,但也要敬妃你有着卓越的才干,才能够很好的辅佐大王,”夏王后说着,看似无意的话题一转,笑道,“正如寒麝与和煦,寒麝日后若能够如同敬妃你从前那般忠心的辅佐本宫的煦儿,那本宫也就安心多了。” “这自然是寒麝的分内之事,”敬妃也发现,夏王后绕来绕去,说东扯西,又是立下马威的,这会儿才说到正话儿上;她忙给夏王后服下这剂安心药丸,能够让夏王后对她完全放下心中芥蒂,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能够为八皇子安定这五国,是臣妾一直对寒麝千叮万嘱的,王后您尽管安心便是,寒麝一定会尽力辅佐八皇子,让八皇子成为一代明君,流传于世的。” “唉。”夏王后听了,不但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示,反而叹了口气。 这有些不符合夏王后的个性,敬妃一面念着夏王后此番定是有什么后话,一面装作疑问道,“王后,可还有什么心事?” 夏王后抬起头,双眼之中竟是有了几分迷茫,“刚刚本宫也说给你听了,大王准备向蜀国出兵讨伐一事。” 敬妃颔首,关切道,“的确如此,此时是四国最为齐心之时,蜀国又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出现,如今的确是最佳的进攻时间;若拖的越后,蜀国只会日渐强大,届时,若再强攻,一来,没有合适的理由,蜀国还会怪责夏国以大欺小;二来,会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且那时与其他三国的关系或许不如现在密切,蜀国的左右国卫国与闽国,帮助或许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大。” “敬妃的分析在理,只是你也该是听本宫说过,因为这场战役虽然凶险,但却是场必胜之战;和煦的王位接班人身份虽然已经稳定,但却并未在五国之中盛传;反而是上一次攻陷殷国之后,寒麝的名号极为响亮。这一次,大王又想让寒麝作为主将出战,若此次再胜,寒麝在五国之间声名远播,本宫的煦儿若接了夏王之位,怕是底下多多少少有人有不服气……本宫的意思,敬妃明白吗?”夏王后的话没说完,便抬起头望向敬妃,神色极为复杂。 敬妃却听得清楚明白,心中冷笑的工夫,面儿上却依旧是一副关切的表情,“王后,并非是大王不愿八皇子前往。战场何其无情,刀光剑影,可能一个不小心,命都丢失了。八皇子是要成为夏王之人,不需要什么军功在身,只要有治国之才便是了。大王这是心疼八皇子,而非……” “哼,”夏王后立即拉下脸来,语气都变得冰冰冷冷的,“敬妃如此与大王唱双簧,大王可是听不到,倒是本宫,听得一清二楚呢。” “王后您别恼,”敬妃微微叹了口气,方才道,“臣妾这般,也的确是担忧八皇子;上一次八皇子离开王宫,前往辽国盛京,路上便遇刺,臣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次,可是带兵打仗,事情十分严重,臣妾也的确是担心八皇子的安危,方才如此……” “我方主将,皆是于我方大营之中运筹帷幄的,又何须滨临战场?”夏王后说着,手掌交叠,俯视着一旁的敬妃,又趾高气扬道,“别以为本宫没有带兵打仗过,便不知晓这些,敬妃,难不成你是怕煦儿抢了寒麝的军功?哦,也是,上一次明明是寒麝打下了殷国一国,最后这殷王爷的名号却给了煦儿,敬妃,你们母子两个可是心中有气?” “王后,瞧您说到哪里去了,”敬妃一惊,忙摇头道,“臣妾与寒麝绝对没有半分不满,大王最器重的就是八皇子,无论是谁打下的殷国,这殷王爷之位妥妥是八皇子的,臣妾与寒麝自也觉得应当。至于这一次的事情,既然王后这般执着,那臣妾便好好安排一下,要寒麝一路务必保护好八皇子,如此,王后觉得可好?” 听闻敬妃这般说,夏王后方才重新露出笑容,道,“嗯,果然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敬妃,能够在这后宫之中一直安然无事,的确有些本事。既然你这么说,本宫也便放心了。只是尚有一事,大王似乎对此事颇有异议,届时你与本宫一道前往承明殿说与此事,在行军打仗方面,大王对你也算是言听计从,你的助力很重要。” “是。”敬妃颔首,面儿上却还带着诸多担忧。 这可是又让夏王后有些不悦了,立即便道,“怎的,还觉得和煦此行不妥?” 敬妃摇摇头,勉强笑道,“自然不是,八皇子文武双全,有何不妥之说;况且,臣妾会好生交代寒麝,一定要不顾一切的保全八皇子才是,这也是他存在的使命。” “嗯,”夏王后听得倒是极其舒心,眼皮一耷拉的工夫,又想到什么,赶紧开口道,“还有,听闻此行,朱雪槿会跟随,你让寒麝盯紧了朱雪槿,别让她接近煦儿。” “王后放心,雪槿是寒麝的皇妃,自然由寒麝看着,不会让她造次。”敬妃说着,夏王后满意的点点头,后起了身,在敬妃的恭敬行礼中洋洋得意的离了去;今儿对她而言当真是个好日子,铲除了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丽嫔不说,又说服了敬妃一道去夏王处,要阳和煦作为主将出兵讨伐蜀国。这么好的日子,当真该庆祝一番了。 明月见夏王后走了,方才从侍候着的一侧走了过来,到了敬妃身边,搀扶她到了床榻之上,为她倒掉茶盏之中已经凉了的茶,又温了一壶之后,方才对敬妃道,“娘娘,依您看,王后是否对咱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以她的那颗脑袋,哼,”敬妃嘲讽的冷笑一声,道,“不会的,她说的那些,不过都是给我的下马威而已,最后她要得到的,不过是我的支持,她想让阳和煦那个废物作为主将,能够得到此次出兵讨伐蜀国的军功而已。” “奴婢真是想不明白王后的作法,之前,强迫三公主嫁给蜀国皇太子,是将三公主推向死路;而这一次,又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战场,当真是作死。”也就唯有对着敬妃,明月才敢这般说话了。 “的确是作死,”敬妃冷笑着,道,“之前我还在想着,不必急于一时来做害阳和煦;如今,她倒是亲手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对了,明月,你可知道荣天瑞是如何死的?” 见明月摇头,敬妃神秘的笑了笑,道,“这就是寒麝让我最安心之处了。” * “动作真快。” 高品轩在陪着阳寒麝大半天之后,阳寒麝忽的放下手中兵书,这般望着高品轩,说了四个字,语气中没有任何语气,赞赏或责怪,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过高品轩却对此司空见惯,对着阳寒麝一拱手,直接道,“大皇子既吩咐了,属下自该寻个最好的机会,完成这个任务;而这个最好的机会,自然就是混战之时。好在臣之前于辽国时候,弓术甚好,如此才能一箭穿心,又等了半晌,才假意发现此事,让奋武将军饶是在这神医遍地的闽国,也无法被救回。” “嗯,事情交给你做,我自然放心。”阳寒麝说着,一面摩挲着扳指,一面道,“如此一来,朱雪槿便又成了我们扳倒阳和煦的最有利棋子。之前在盛京之时,荣天瑞几次介入那二人之间,甚是碍事。如今荣天瑞已不在,饶是阳玄圣再度给阳和煦吹风,想来他也不会再盲目听从了。” 高品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阳寒麝真正的想法,之前,他甚至以为阳寒麝可能是因为荣天瑞冒犯了他对朱雪槿的一番心意,方才下此狠手;如今听阳寒麝道来,高品轩那颗本已经有些冰冷的心都温热起来,难掩兴奋的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之前臣妄自揣测您的心意,甚至误会了您,臣必须向您请罪!” “高品轩,你且记着,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置疑。”阳寒麝再次搬出了这几句话,后抬手示意高品轩起身;虽说两人一直是主仆相称,可私底下其实感情很好,阳寒麝最信任之人,除了敬妃,便是面前的高品轩了;而高品轩对阳寒麝的情感,更是不言而喻。 “是!从此之后,大皇子说的每一句话,臣唯有听从,绝无半分置疑!”高品轩拱手,双眼放光;他没有看错人,更没有跟错人,阳寒麝是注定要成为王的人,无论是从他的思想上,还是觉悟上。 *** 明月听完敬妃的这般说法之后,双眼瞪得老大;她当真以为荣天瑞是为殷国水兵所杀,朱雪槿也是因此而雷霆震怒,且就在这一怒之下,带着高品轩几乎将整个殷国王宫屠杀殆尽,那份凶狠与阴毒,让她都为之颤抖。想来若朱雪槿知道此事是阳寒麝与高品轩所为的话……明月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忙低了声音对敬妃道,“大皇子的确聪慧,懂得审时度势,但是娘娘,这件事情我们务必隐瞒大皇妃,不然的话,怕是她……” “知晓这件事情的,唯有寒麝、高品轩、本宫,如今再加上一个你,”敬妃倒是没有丝毫畏惧的笑着,道,“都是在这世上,我最信任之人。告知你此事,便是要你放心,寒麝已经长大,可以自行独当一面,且她要比之前的我更有智慧,同时也更有想法,更加胆大。这世上从不缺少胆小怯懦之人,但对于胆大心细之人却是稀缺。很幸运,我的寒麝就是这种稀缺的人,也是注定了的王位继承者。” “娘娘说的极是,”明月似是松了口气,后又低了声音道,“所以此行,娘娘是准备将八皇子……” 余下的话,明月没有说;敬妃倒是也没有答,只是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转而说起其他道,“今儿个心情不错,明月,你去唤了向昆仑来,我有些新的想法,想让他帮我书下来。” 向昆仑来的时候,敬妃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候着。向昆仑对着敬妃行礼问安,敬妃温和的点头答应,后请他落座;向昆仑如同以前那般,执起笔,静静的听着敬妃在一旁道,“身为将领,应该有自己的左右亲信可以咨商事情,有给自己侦察消息通风报信的耳目,有坚决贯彻自己的命令辅佐自己的羽翼。没有心腹之人,就好比人在黑夜中走路,手脚不知该迈向何处;没有耳目之人,就好比盲人安静地生活在黑暗中,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不能为达到某种个人目的进行钻营活动;没有爪牙之人,就好似一个人饥不择食,吃了有毒的食物,中毒身亡。所以,明智的将帅,一定要选用学识渊博、足智多谋的人做自己的心腹,要选用机智聪明、谨慎保密、有很强的判断力的人做自己的耳目,还要选择勇敢、彪悍的士兵做自己的爪牙。” 向昆仑只略作思索,便提笔书下——夫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无腹心者,如人夜行,无所措手足;无手足者,如冥然而居,不知运动;无爪牙者,如饥人食毒物,无不死矣。故善将者,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沉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 书好之后,向昆仑抬起头,望着敬妃的时候,眼神之中多有疑惑;他与敬妃向来灵犀相同,从敬妃今日的神情,一直到她刚刚想到的这些兵法,似乎都在昭示着什么;向昆仑开口,声音也是极小,道,“娘娘,今日这兵法,似乎是有感而发;刚刚王后娘娘驾临,可是王后与娘娘您说了什么?” 敬妃笑的极为开心,或者说,这一次重见敬妃之后,向昆仑是第一次见到她笑的这般真实;她开口,难掩心中的兴奋道,“不错,是王后很好的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无腹心无手足无爪牙的将领,而且这将领,正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八皇子阳和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6、给寒麝的手写兵书 一向昆仑闻言,自是大惊,半晌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敬妃见向昆仑如此神情,倒也算是在她的思虑之中。微微笑笑,她开口,道,“寒麝的第一次出战,是亲自向大王提出,大王应允之后,我无法再插手,他才说与我听的。尽管寒麝的武艺与领兵方面,已经是一等一的人才,可我依旧诸多不安心……” 回忆着当时的事情,敬妃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头蹙的死死的;这般的敬妃,看的向昆仑一阵阵的心疼。 阳寒麝一如既往的冷脸雕像一般立于永福宫大堂之中,其一侧的高品轩将一切娓娓道来之时,但见敬妃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她略蹙了眉头,静静的坐下,几经平缓的呼吸之后,方才开口,道,“或许你父王也希望你能够历练一番,既然他已经答允,那便去吧。” “母亲,”阳寒麝稍微向前,却依旧与敬妃之间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后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的拱手道,“孩儿此番前往,不止为历练,还为一事。” “哦?”敬妃微微抬眼,望着阳寒麝,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心思;毕竟一直以来,阳寒麝都甚少与她沟通,她唯独知道阳寒麝的一个心思,便是夏王的王冠。 “母亲所养死士,割舌、服毒、香诱,皆是以辽国之法;那朱烈谨慎心细,想来一定已经发现端倪。”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稍微低了声音;这宫中的隔墙有眼与隔墙有耳,他是极清楚的,说话间必须谨慎仔细着才是。 “不错,这的确是破绽,却也是我故意暴露给朱烈的破绽,”敬妃说着,轻轻转着右手中指上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嘴角斜斜的一扬,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我明着让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如此,他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他要告诉大王,此事为母国辽国的敬妃所为?我从前的身份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大婚之日、夏辽两国举国同庆,那是何等盛大的阵仗。他若当真说与大王,无异于挑起两国的矛盾。我太了解朱烈了,他一心为辽国,定不会这般做的。” “母亲的话在理,朱烈为辽国,不会这么莽撞;但那行人中可不止朱烈一人,尚有荣天瑞和……”提到下一个名字的时候,阳寒麝忽的眉头锁了一下,似是有所顾忌,“阳玄圣在。万一被他们发现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我们,甚至,矛头都会对准永福宫;但若我同去的话,他们这般的思虑就会减少一分,而我们的隐蔽性才会增加一分。” “唉,如今无论我是否想你前往,大王的命令已下,你都不得不去,”敬妃叹息着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寒麝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定定且不舍的望着他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请与大将军一道出征,如今寒麝你也长大了,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不然,日后承不住身上的担子。” “这天下必将收归我手,我收的下,便担得住。”阳寒麝说着,面儿上忽的冷冽起来,又对敬妃道,“母亲,尚有一事;您且让手下的一部分部队前往夏辽边境去煽动那些贼人,我要让我的第一仗,便打得漂亮。” “可我担心……”敬妃伸出手,想抚一抚阳寒麝的脸庞,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可见阳寒麝眉间蹙起的川字,敬妃的手微微在半空停了一下,后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战场杀敌,受伤在所难免,母亲不必多虑。况且我受的每一处伤,流的每一滴血,都绝不会白费。”阳寒麝双眼迸发出一股光芒,在敬妃看来,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她似乎在阳寒麝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壮志满满的自己,她忽然开始有些怀念的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思绪。 “辽国严寒,我找你加急为你缝制冬衣,望你一路顺利。”敬妃笑笑,眼眶有了忍不住的湿意。 “如此,便劳烦母亲,孩儿告辞。” 敬妃将他二人送至永福宫大门,后定定立在原地,望着阳寒麝与高品轩的背影消失在宫墙之外,忍了半天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落泪了,在这深宫之中,在这四堵宫墙的包围之下,她早便心如死灰,逐渐的忘记眼泪是何滋味。可今日,当听到阳寒麝即将远征,还要回到辽国,她却满是不舍与忐忑,一方面,她为阳寒麝的初次征战而担心,一方面,她又为阳寒麝越来越像她那般而欣慰,还有一方面,便是母亲对儿子的牵挂与不舍。几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敬妃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又如三月的春雨,一滴一滴,无穷无尽。 “娘娘。”明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一方锦帕,面儿上挂着担忧与心疼。 敬妃接过锦帕,拭了眼泪,摇头无奈的笑笑,道,“我啊,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 明月叹息着,开口道,“虽然奴婢并未做过母亲,可却知道母亲的心思。娘娘您一颗心都牵在大皇子身上,如今大皇子要远行,此行会遇到何事,是否会受伤,娘娘心底如何不牵挂、又能如何不担心。” “问君食可足,谓君衣可暖,心念不敢对君语,恐君有所牵;卿今随军往,他日何时还,念君不许,心虔一卦祈君安,”敬妃默默说着,锦帕再度拿起,拭了拭脸上成串的泪痕,“来到夏国这些年,我竟也学的矫情了。明月,待寒麝离开,我们便去永寿宫的大佛堂,日日为他诵经祈福。” “奴婢遵命。”明月见敬妃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唯有在一旁陪她默默站着;敬妃回过身,望着永福宫空落落的院子,与她的心一般,更是悲从中来。 “明月,记得寒麝的吩咐,还有……即使寒麝在,他们回途的路上,也依旧要派死士埋伏。”敬妃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要嵌入肉中,脸色憋得铁青。 “可是娘娘,大皇子也在其中,万一受到牵连……”明月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她自是清楚敬妃这些年活着的动力就是阳寒麝,她这般也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那些话竟真的说了出来,让她实在无法置信。 “我如何能够不知!只是……”敬妃死死的咬着牙,低了声音,因刚刚流过泪,带着些许的鼻音,“阳和煦是寒麝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必须扳倒;就算伤不得他性命,弄得他身体有些残缺,想来也难登王位了。打击了阳和煦便是打击了王后势力,余下的几位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才德如何,我的寒麝唯有这般,才能够成为夏王。”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也是心疼……好,奴婢照做便是,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便不要再想。大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上一次的动作,也不算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朱雪槿受了极重的伤,我的心也好过些。”敬妃似是微微抒了口气,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抑郁难平,如今终于也搅得朱烈与朱王氏不得安宁,她也算扳回一成。 培养一个死士如何不易,况且上次事件中,她们失去了将近四十的死士。以这些死士的命,只换来朱雪槿的伤,便已经让敬妃面色稍有好转,可想而知,敬妃对朱氏满门有着如何的恨意。明月心下微微叹气,面儿上却向着敬妃的话意,开口道,“娘娘说的正是,这也是为娘娘您出了一口气,他们想来也终是死得其所。” “好生安抚那些死士的家人,”敬妃抬起有些沉重的步子,一面向里屋走,一面道,“他们既然把命已卖给我,他们的家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人我自然该好生照顾。” “是,娘娘。”明月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望着敬妃已经有些微微发福的背影,忽的念起了从前战场上那个英勇杀敌的娇弱身影。二十年过去,终有些事情,早已经改变了;敬妃不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铁血公主,她已经变成了深宫之中玩弄权术的可怜女人了。 听完敬妃的这般叙述,向昆仑心中自然满是怜悯;天知道这些年敬妃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如果没有阳寒麝的存在的话,她早便挺不住了。就像是她所说,她活着,就是为了阳寒麝,也是为了这夏国的王位,她铁血公主,不会一辈子被那些女人踩在脚底下;而他向昆仑,从再见到敬妃的那一刻起,便为她而活。为了敬妃,他可以背叛想方设法将他带至敬妃跟前的朱雪槿,更是恩将仇报的参与了阳寒麝“糟蹋”朱雪槿的计划之中。他已经不要了一切,如今,他只要敬妃的所有计划成真,这就是他活着的目的! “这夏国的王后,当真是没有脑子。即使我并不太知晓皇子所之中的事情,却也听说过,那八皇子对于领兵打仗一窍不通,只是有些文才;又天生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是他,曾经让雪槿受了那么大的伤吧。”向昆仑曾偶尔看到过朱雪槿手背的那道疤痕,尽管已经不太明显;听说当初那道伤疤从肩膀一直深深划到了指尖,险些就要了朱雪槿的命。 看到向昆仑对朱雪槿露出些关心的神色,敬妃倒是有些不高兴了,微微敛了眉头道,“那是她朱雪槿活该!当初若不是她帮那个废物挡下这致命的一剑,阳和煦早就死了,也就没有这些后话了。” “唉。”向昆仑摇摇头,又道,“雪槿如今好歹也是娘娘的儿媳,即使娘娘心中恨毒了她,也好歹……” “我知道她现在有利用价值,所以我当面也没把她怎么着。”敬妃说着,蹙了蹙眉头,一指宣纸道,“我来说,你接着写吧。全都记下来之后,我要交给寒麝,这一路,他用得到。” “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再度坐回桌前,持起了笔,静静的听着敬妃说道—— “军队行动时,有几种情况可以直接导致全军崩溃:一是对敌情的侦察不仔细、不准确,在消息的反馈上不按规定进行,与实情不相符合;二是不遵守命令,耽误了集合的时间,使整个军事行动受阻,丧失了战机;三是不服从指挥,不听候调度,忽前忽后,七零八乱;四是将官不体贴下级,只知一味地聚敛搜刮;五是营私舞弊,不关心下级将士的生活;六是迷信诽谤之辞、神鬼怪兆,胡乱猜测吉凶祸福;扰乱了军心;七是士兵不守秩序,喧哗吵闹,扰乱了将帅的决策和执行;八是不遵守命令,擅作主张;九是贪污现象严重,侵占国家财物,无所不为。 向昆仑略作思索,后提起笔,认真的一字一书道:夫三军之行,有探候不审,烽火失度;后期犯令,不应时机,阻乱师徒;乍前乍后,不合金鼓;上不恤下,削敛无度;营私徇己,不恤饥寒;非言妖辞,妄陈祸福;无事喧杂,惊惑将吏;勇不受制,专而陵上,侵竭府库,擅给其财。此九者,三军之蠹,有之必败也。 敬妃静静的看着向昆仑于宣纸上挥毫,那认真的模样一如二十年前,他们二人琴瑟鼓和,惺惺相惜。微微低垂下眼睑,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间错综复杂的掌纹。从前并不是这般的,从前的掌纹清晰明了,何时如此琐碎过。或许真的是在宫中这些年的生活,已经将她磨成了另一个人。 向昆仑抬头,发现敬妃正在看着手掌发呆;他心中一动,开口道,“娘娘,可是有様?” 敬妃这才回过身来,摇摇头,苦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7、敬妃与向昆仑的兵法(上) 一敬妃毕竟宝刀未老,也算是在这冷清的永福宫,没人给她添乱也没人给她添堵的好处;闲暇工夫,她会读许多兵书,加上自己之前的心得,也总结出不少兵法。不过白话文的兵法始终不上台面,她身边的确缺少了像向昆仑一般的军师存在;而如今,就像是天降祥瑞一般,向昆仑竟然神迹般的再次出现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老天都在帮着她,帮着她的儿子阳寒麝,一步一步夺得这夏王之位。 不过就算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也急不得;敬妃深深吸了口气,再度开口道,“从古至今,大凡国家遇有危难,国君会选拔贤德之人作将帅以解救国难。出征前,斋戒三日,进至太庙告祭列祖列宗,国君面南而站,将帅面北而立,太师双手奉上象征权力的大斧,国君接过大斧,手持斧柄授给将帅说:从现在开始,部队由您指挥。然后,国君接着说:作战时,见敌人势弱则进击,见敌人实力强固则以退为主。不能因为自己身居高位而看轻别人,也不要因为自己意见独特而听不进部下的意见,不可以凭借自己功绩显赫就失去人忠信本分的品质。部下还没有坐下来休息时,身为将帅不能自己先坐下来休息,部下还没有吃饭时,身为将帅也不要首先进餐,应该与部下同寒暑,等劳逸,齐甘苦,均危患,做到了这一切,手下的将士必会竭尽全力,敌人也一定会被打败。将帅听完国君的训命后,宣誓效忠,然后亲自打开凶门,率军出征。国君把出征的军队送到北门,向将帅乘用的车马跪拜同时又说:将在外,不受君命。从今天起,军队中的一切行动都由您来决策。这样,将帅就具有了绝对的权威,也可以使智谋之人为之献策,使勇犯之人为之效命沙场。由此,可以百战百胜,立下汗马功劳,也能扬名于后世,福泽恩及子孙。” 向昆仑听完之后,这一次竟然并未奋笔疾书,而是带了些微微的不解;他在辽国数年,辽军出兵,向来并无这些繁琐之事,于是便开口问道,“行军打仗乃是焦急之事,行军前做这些无谓之事是为何?这未免太过耽误时日了。” 敬妃摇摇头,道,“进一国,按一国之事遵从。这是夏国的军规,自该写入夏国的兵书之中。” 听完敬妃的话,向昆仑的心咯噔一下,因为这些日子的陪伴,他倒是忘了,敬妃毕竟已经不是从前辽国的铁血公主,而是夏王的敬妃,已经从属于夏国。带着些尴尬且难过的笑意,向昆仑执起笔,一面叹息着,一面书道:古者国有危难,君简贤能而任之。斋三曰,入太庙,南面而立;将北面,太师进铖于君。君持铖柄以授将,曰:“以此至军,将军其裁之”复命曰:“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退。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恃功能而失忠信。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同寒暑,等劳逸,齐甘苦,均危患;如此,日则士必尽死,敌必可亡”。将受词,凿凶门,引军而出。君送之,跪而推毂,曰:“进退惟时,军中事,不由君命,皆由将出。”若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主于后,是以智者为之虑,男者为之斗,故能战胜于外,功成于内,扬名于后世,福流于子孙矣。 敬妃还在按照脑海中浮现出的种种从前的想法组织语言的工夫,忽的发现向昆仑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毕竟曾经那般相爱,也曾想着一起私奔过,向昆仑在想什么,她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她微微抬起手,本想去将向昆仑耳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别回他耳后,好在明月眼疾手快,赶紧上前,顺势搀了敬妃的手,还微微捏了一下,方才道,“娘娘可是有些累了,不如坐下说吧。” 敬妃恍然大悟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这里毕竟是王宫,尽管是她的永福宫,自己的地盘,也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比较好;况且现在这个势头上,为了阳寒麝,她也绝对不能有半分把柄被人抓住且落实。按照明月的说法,她坐在了距离向昆仑有一段距离的太师椅上,让明月看了壶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才对向昆仑道,“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这是闽国进贡而来的涌溪火青,此茶十分稀有,采茶时候便有十二不要——鱼叶、病虫叶、阔叶、芽叶不并齐及节间长的叶、‘半边翘’的叶、对夹叶、老叶、团叶、破碎叶、单片叶、受冻叶、芽头萎缩及超过长度的叶,一概不要;可采摘的,必是那八分至一寸长的一芽二叶,个头要均匀,芽叶要肥壮而挺直,芽尖和叶尖要拢齐,有锋尖,第一叶微开展仍抱住芽,第二叶柔嫩,叶片稍向背面翻卷;且采摘时期,必须是清明到谷雨,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敬妃说着,又低头抿了一口,微微笑着道,“这茶有兰花的清香,还带着一股爽甜之味,的确是茶中极品。” 听敬妃说着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向昆仑的心思却还停留在刚刚;敬妃伸出的手,他的余光已经瞥到了,本来已经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的曙光,可如今,明月的那句话,敬妃之后的表现,则将他再度推回完全的黑暗之中。不该有希望的,一开始他就不该有任何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毕竟,若从未有过希望,便不再有失望;况且他曾经那般对朱雪槿说过,他只想再见敬妃一面,一面就好。如今,他能够留在敬妃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他不该再有其他心思了。 于是,向昆仑苦笑了下,将手中毛笔在墨砚中沾了沾,并未去触碰一旁的茶盏,而是开口道,“我还在喝南烛的药,不能饮茶,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若娘娘不累,我们便继续吧,看大王这次决意这般大,怕是出战之日也不远了。” 敬妃闻言,放下茶盏,点了点头的工夫,便道,“将帅将兵出征想夺取战斗的胜利,必须考虑到天候、战机、人的素质这几方面的因素,要顺天候、得战机、具备相应的战斗力。所以在顺应了天候、也具备了相应的战斗力,但时机却不成熟的情况下出兵是逆时,在具备了相应的战斗力,有了成熟的战机,但不具备天候条件下出兵是逆天,在顺应了天候、抓住了战机,但却不具备士兵相应的战斗力的条件下出兵是逆人。明智的将帅,领兵作战是决不会逆天、逆时、逆人的。” “这一点,许多兵书之中倒是多有提及。”向昆仑一面颔首,一面挥笔疾书:夫为将之道,必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也。故天作时不作而人作,是谓逆时;时作天不作而人作,是谓逆天;天作时作而人不作,是谓逆人。智者不逆天,亦不逆时,亦不逆人也。 “嗯,因为重要,所以必须一再提及,”敬妃说着,继续道,“将帅是军队中的关键。他悬系着千万士卒的性命,关系着战争的胜败结局,左右着国家命运的盛衰兴亡。如果君主不把指挥军队的权力全部交给将帅,就好象用绳索捆住猿猴的手足却斥令它快速地攀爬树木,跳跃飞奔,又好象用布带遮盖人的双眼,却要求他辨别各种颜色,这都是不可行的事情。如果赏罚大权被权贵所操纵,主将没有任何可以自主的权力,上下必然会被私心、利力所笼罩,人苟且于私利,就没有人会为国家效命,更没有旺盛的斗志。” 向昆仑一面叨叨着“有理有理”,一面继续不停笔的写着:夫将者,人命之所县也,成败之所系也,祸福之所倚也,而上不假之以赏罚,是犹束猿猱之手,而责之以腾捷,胶离娄之目,而使之辨青黄,不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得也。若赏移在权臣,罚不由主将,人苟自利,谁怀斗心? “古代凡是优秀的将领,对待自己的部下就好象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当困难来临时,身先士卒,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在功劳荣誉面前,与部下谦让,把功劳、荣誉推给部下,对待受伤的士卒,百般安慰和抚恤,当部下为国捐躯时,又能厚葬他们,并妥善地安排好后事,在粮食不够吃时,主动地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下级,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让给士卒穿用,对待有才智的人,以礼相待,并委之以高官,对待英勇擅战的部下,他会给予恰当、及时的奖赏并勉励他再立新功。身为一名将帅,做到了上面的几项内容,就会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这一点,是敬妃从前一直做着的,她也是这般一直教导着阳寒麝的。 “娘娘那时,待部下便是极好。”几句话,又将向昆仑带回了从前,眼眶都有些湿润;不过他也明白此时此刻,并非是感慨之时,且此时的敬妃,早已不是从前的铁血公主。他收敛了心情,提笔写道:古之善将者,养人如养己子,有难,则以身先之,有功,则以身后之,伤者,注而抚之,死者,哀而葬之,饥者,舍食而食之,寒者,解衣而衣之,智者,礼而禄之,勇者,赏而劝之。将能如此,所向必捷矣。 明月定定立在一旁,听着这曾经的一主一仆你来我往的对话;虽然关于兵法方面,她并不懂,她也不知道曾经在敬妃与向昆仑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可歌可泣的事情,她只能这般静静的看着,然后,最大的责任便是,阻止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这一边,敬妃与向昆仑则渐入佳境;如同以前那般,一旦进入了真正的兵法切磋,两人便完全沉溺其中,根本拔不出来。敬妃的双眼逐渐明亮,语气中也少了唏嘘,“凡是三军出征作战,将帅必须有各类幕僚人员为自己策划参谋,共同讨论利弊得失,辅佐在将帅左右。有些人口若悬河,能提出奇妙的谋略,见闻广博,多才多艺,这是万里挑一的出色人才,可以成为将帅的高级幕僚,有的人象熊虎一样勇猛,象猿猴一样敏捷,性格则烈如铁石,作战如楚地龙泉般锐利无比,这些人是一代豪杰,可以成为将帅的中级幕僚。有的人喜欢发表言论,但能力一般,只是普通之辈,可以成为将帅的下级幕僚。如果能把危险的局面转换成容易的事情,在事情还没有转变成复杂之前就预先做了准备,在事情还没有变得不可收拾时就采取了应对措施,在军中设立了严明的刑罚但不以动用刑为最终目的,这是用兵的上策,这样的首领是智者。与敌人交战,将士已布列阵形,双方兵马交错,短兵相接,这时将帅如果能乘机以种种威势扩大自己的影响,使敌军混乱以致失索,这算得上是用兵的能者。在战场上,将帅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但只是逞一时之能,双方损失极大但不分胜负,这是用兵中的下策。” 向昆仑也是一般,一侧的宣纸已经厚厚的垒了一层,想来若是誊写在书简上,阳寒麝这一次可是要带着沉沉的一个木箱了:夫三军之行也,必有宾客,群议得失,以资将用。有词若县流,奇谋不测,博闻广见,多艺多才,此万夫之望,可引为上宾。有猛若熊虎,捷若腾猿,刚如铁石,利若龙泉,此一时之雄,可以为中宾。有多言或中,薄技小才,常人之能,此可引为下宾。若乃图难于易,为大于细,光动后用,刑于无刑。此用兵之智也。师徒已列,戎马交驰,强弩才临,短兵又接,乘威布信,敌人告急,此用兵之能也。身冲矢石,争胜一时,成败未分,我伤彼死,此用兵之下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8、敬妃与向昆仑的兵法(中) 一就这么你一言我一笔的,敬妃与向昆仑的热情丝毫未有一点退却,反而愈演愈烈;既然完全敞开心扉,向昆仑倒是也难得的打断了还在努力想着策略的敬妃,开口道,“我在夏辽边境的这些年,倒是有些奇道诡异的作战方法,比如森林之中,娘娘可知如何迎战?” “大体战斗的大战场,基本都是辽阔之处;森林之中地势地形都不适合做战场;不知你的心得是何?”敬妃倒是真的对这一点颇有兴趣了,毕竟这个算是她比较少涉及的地方。 向昆仑温和的笑笑,好像一下便回到了从前那个温柔的君子模样,“若想在森林之中作战,在白天以旌旗作主要的指挥工具,在夜间用铜钲、擂鼓指挥,以短兵为主,可以巧妙地设置埋伏,有时进攻敌人的正面,有时进攻敌人的背面,有时采用前后夹击的战术,在草丛中作战的方法是:利用刀、剑、盾牌等短型武器,在与敌人交锋之前,事先调查好敌人的进军路线,在敌人的必经之路埋下哨兵,十里一大哨,五里一小哨,把所有的旗帜收藏好,把铜钲、鼓包掩好,当敌人过来时,出其不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有一些关于奇袭的,娘娘可是想知道?” “又卖关子,你向来清楚,我对这些最有兴致。”敬妃白了向昆仑一眼,那神情,当真与从前的铁血公主一模一样。 向昆仑愣了一下,后再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才道,“奇袭,还包括在两山之间、水上,以及夜间。在两山之间的谷地作战,可采用的方法是:利用埋伏,勇猛出击,让身手狡捷的士兵站在高处,让不怕牺牲的士兵切断敌人后路,用弓弩向敌人射击,接着使用短兵继续进攻,使敌人瞻前顾后,没有反击的机会。在水上作战的方法是:利用船只作战,训练士兵掌握各种水上技巧以攻击敌人,可以在船上多插旗帜以迷惑敌人,要用弓、弩猛烈地向敌发射,也可用短兵与敌人在近处交手,还要在水上埋设栅栏防止敌人入侵,这一切都要顺水的流向进行。在夜战作战,以安静、隐密为主,可以秘密地派部队偷袭敌人,也可以用火把、战鼓扰乱视听,用最快的速度攻击敌人,以取得胜利。” 敬妃连连点头,双眼冒光,道,“的确极有道理,快,将这些写入兵书之中;这些可是从前的兵书上甚少见到的方方面面,我一定要让寒麝万无一失。” 向昆仑一面颔首,一面低头写着——夫林战之道,昼广旌旗,夜多金鼓,利用短兵,巧在设伏,或攻于前,或发于后。丛战之道,利在剑盾,将欲图之,先度其路,十里一场,五里一应,偃戢旌旗,特严金鼓,令贼无措手足。谷战之道,巧于设伏,利于勇斗,轻足之士凌其高,必死之士殿其后,列强弩而冲之,持短兵而继之,彼不得前,我不得往。水战之道,利在舟楫,练习士卒以乘之,多张旗帜以惑之,严弓弩以中之,持短兵以捍之,设坚栅以卫之,顺其流而击之。夜战之道,利在机密,或潜师以冲之,以出其不意,或多火鼓,以乱其耳目,驰而攻之,可以胜矣。 书好之后,向昆仑顿了顿,等了半天,敬妃都未开口;他带着些疑惑,抬头问道,“娘娘,何以不继续说了?” 敬妃笑笑,道,“你这些年在外面,似乎也知晓了不少;我还在整理思路,想先听你讲。” 向昆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小声道,“我哪里敢和娘娘一较高下呢。” “这不是一较高下,对于兵法的理解,本就是每人不同,如今,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敬妃毕竟曾经是向昆仑的领头将军,就连如今说话,都有一种对待部下的感觉。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 向昆仑拿起茶盏,因为不能喝茶,明月已经给他换了清凉的井水;他润了润口,这才道,“还有一点心得,是关于将帅领兵打仗之时,通过一些现象,可以察觉到敌人的真实情况。” “哦?这从前当真也是没听过,你且说来。”敬妃饶有兴趣的望着向昆仑,当真觉得他能够回到自己身边,当真是自己太大的幸运了。 向昆仑点点头,又道,“如果敌人在与我军争战时按兵不动,一定是凭借了险要的地势;如果敌人不断地向我军挑战,一定是想引诱我军首先出击;看到树木无风而动,一定是敌人的战车悄悄驶来;看到尘土低飞而且范围很广,肯定是敌人的步兵正在进袭途中;当敌人言辞强硬而且做出向我军进攻的样子时,一定是在准备撤退;当敌人忽而前进,忽而后退时,就是在引诱我军进击;发现敌军扶仗而行、萎靡不振,敌人肯定已经饥饿难忍;发觉敌人对有利的时机不加以利用,则敌人肯定已相当疲劳,无力再进;飞鸟在敌军的阵地群集栖飞,则表示敌军阵营已开始空虚;夜间听到敌军阵地喧哗吵闹的声音,则表示敌人内部对战争十分恐惧害怕;敌人的军队涣散,混乱不堪,是因为敌军主将正失去应有的威势;敌军的旗帜混杂纷乱,表示敌军内部已经大乱;敌军的将、官不断地发怒,则表示战争形势的发展使他们感到无可奈何,敌人对取胜已失去信心;敌军奖赏过频,刑罚过繁,表示敌军主帅已无力扭转自己内部的混乱和士兵不服从将帅命令的局面;当敌人派遣使者低声下气地来求敌时,则表示敌军想停战;如果敌人送来贵重的物品,说尽甜言蜜语,则表示敌军想私下讲和。” 语毕,在敬妃连连的点头下,他直接书道:夫兵起而静者,恃其险也;迫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众树动者,车来也;尘土卑而广者,徒来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半进而半退者,诱也;杖而行者,饥也;见和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数赏者,倦也;数罚者,困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弊重言甘者,诱也。 敬妃望着这般自说自写的向昆仑,忽的发觉时间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有太多太多的改变了;自己变成了夏王的敬妃,不再是与向昆仑相恋且要共度一生的铁血公主;自己从前的愿望是扫平五国纷争之后,就与向昆仑寻一处安静的村落,安之若素,可如今,她却一心恋着权力,饶是百转千回,也一定要阳寒麝拿到夏王的宝座,以解这二十年来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向昆仑也变了,从前,他只是温和的听着自己的想法,在一旁与世无争的笑着;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二十年来,他也因生活的际遇,而变得聪慧与高明起来。 希望这是好的变化吧。敬妃望着向昆仑一侧堆得老高的宣纸,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的工夫,道,“好,关于击势与整师,我倒是有些心得,你且听好了,”见向昆仑认真的望着自己,敬妃满意的笑笑,道,“古代善于用兵的将领,一定会首先打探敌人的情况然后再采取相应的对策。凡是敌人处于下列情况:军队长期征战失去锐气,粮食供应不上;百姓对战争怨声不断;士兵不熟悉军中的各项法令;武器装备不充足;行动作战没有任何计划可言;战时孤立无援;将、官对部下刻薄无度又暴敛资财;赏罚不清,士兵懈怠;阵营混乱,没有秩序;偶尔取得一点成绩就骄傲自大,这时就可以向敌人发起进攻。凡是敌处于下列情况:能选派贤良之士辅助将帅,粮饷充足有余,百姓生活安定,铠甲、兵器锐利精良,能与周边国家保持和睦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善的关系,又有大国作后盾,这时,就应设法避开敌人,不可轻举妄动。” 听着向昆仑赞同的“嗯”了一声,敬妃接着道,“至于胜利的关键,便是部队作战要保持整体的战斗力。如果将帅对部下赏罚不公,赏罚无度,将官的命令不能让部下信服,如果士兵不服从指挥,该进时不进,该止时不止,就是有百万大军,也起不到任何实际的作用。所谓部队的整体战斗力,是指军队平时井然有序,驻留时能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行动起来威武有势,进攻进锐不可挡,后退地则敌人无缝隙可钻,部队能前后呼应,左右一致,服从指挥调度,所以很少出现危险的局面,这样的部队内部团结,士兵有很高的组织纪律性,能经受任何考验,总是保持旺盛的斗志。” 敬妃一面说着,一面见向昆仑以极快的速度书写着:古之善斗者,必先探敌情而后图之。凡师老粮绝,百姓愁怨,军令小习,器械不修,计不先设,外救不至,将史刻剥,赏罚轻懈,营伍失次,战胜而骄,可以攻之。若用贤授能,粮食羡余,甲兵坚利,四邻和睦,大国应援,敌有此者,引而计之。夫出师行军,以整为胜。若赏罚不明,法令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之师,无益于用。所谓整师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逼,前后应接,左右应旄,而不与之危,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矣。 “将帅对待自己的部下,要委之以高位,封赏以钱财,这样就可以吸引有才德的人前来尽力;要以礼相待,以信、诚来鼓励部下,这样部下就会以舍生忘死的决心投入战斗;要经常对部下施恩惠,赏罚时公平严明,一视同仁,这样就会赢得部下的信服、敬佩;要在作战中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在撤退时主动掩护他人,这样部下会英勇善战;对待部下的点滴小心都要给与充分的重视,并进行适当的奖励,这样部下会积极向上,互相劝勉,永保昂扬的斗志。将帅领兵作战,要注意使部队内部官兵之间、官官之间、兵兵之间和协、团结、作到了这一点,部下会主动地竭尽全力冲锋杀敌。如果上下猜忌,互不信任,有谋略的人得不到重用,士卒在背后议论纷纷,谗言与恶念滋生迅速,那么就是有商汤、周武王那样的智慧,也不能打败一般的庸人,更何况是人数众多的敌军呢?” 敬妃说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一点,身为将帅,在作风上还要注意一些日常的小事:军营中的水井还没有打上水来时,作将帅的就不要先喊口渴;给士卒吃的饭没有煮好,将帅也不要先喊饥饿;军营中的火堆还没有点燃,将帅也不能先叫寒冷;军中的帐篷还没有搭造完毕,将帅也不能先言困乏;夏天酷热,将帅不要轻易地拿把扇子取凉;多雨天气,将帅也不要首先举伞避雨,总之,在各种生活细节上要处处与士兵相同。” “这些的确是身为一个大将,必须注意的事情;之前我曾与大皇子交过手,这些方面,大皇子做的都不错。”向昆仑说着,一面奋笔疾书——夫用兵之道,尊之以爵,瞻之以财,则士无不至矣;接之以礼,厉之以信,则士无不死矣;畜恩不倦,法若画一,则士无不服矣;先之以身,后之以人,则士无不勇矣;小善必录,小功必赏,则士无不劝矣。夫用兵之道,在于人和,人和则不劝而自战矣。若将吏相猜,士卒不服,忠谋不用,群下滂议,谗慝互生,虽有汤、武之智,而不能取胜于匹夫,况众人乎。夫为将之道,军井来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军火未然,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操扇,两不张盖,与众同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29、敬妃与向昆仑的兵法(下) 一敬妃笑笑,她如今脑海中思绪有些混乱,便也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了,“关于训兵,尚有一点,你必须记好。如果军队士兵得不到应有的教育和训练,那么一百名士兵也抵不上敌人的一个士兵;如果军队士兵受到了应有的教育和训练,那么一名士兵就可抵挡百名敌人的进攻。所以常言道,百姓没有受到教育和训练就去参加战斗,这是让他们去送死;让贤德的人用七年的时间来教育和训练百姓,他们马上可以投入战斗,并且个个都勇猛善战。这就是说想让百姓投入战斗,在出征之前不能不对他们进行教育和训练,训练时,要使百姓明白什么是礼,什么是义,要训练、教诲他们有忠信的思想,要讲明赏罚的界限,用赏罚来制约督促他们的行为,使他们自觉上进。然后进行基本技能训练:列队与解散,坐下起立,行进立定,前进后退,解散与集合,使他们能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象这样一教十,十教百,百教千,千教万,就可以使整个三军受到训练,最后再让将士接受战术训练就可以在战场上打败敌人了。” 向昆仑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这些年盘踞在夏辽边境,辽国也几次出兵镇压过他们,不过寨内的这些弟兄们,都是他亲自调教而来,所用之法与敬妃口中不尽相同,所以,对于这一点,他轻车熟路的便写了下来——夫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故曰,不教而战,是谓弃亡。又曰,善人教民七年,变可以即戎矣。然则即戎之不可不教,教之以礼义,诲之以忠信,诫之以典刑,威之以赏罚,故人知劝。然后习之,或陈而分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走而却之,别而合之,散而聚之。一人可教十人,十人可教百人,百人可教千人,千人可教万人,可教三军,然后教练而敌可胜矣。 向昆仑的才华一直是敬妃最为看重的,看着他如此认真奋笔疾书的样子,看着那行云流水般的字体,她会心一笑,自然知晓向昆仑的笔是完全跟的上她的口的。念及此,她继续道,“接下来是军队必胜之决。必胜的要诀及掌握情势变化以指挥调动部队的方法是出其不意。如果不是智者,谁又能把握时机当机立断呢?掌握时机的秘诀在于出其不意。如果猛兽离开山区,失去了险峻的山势做依托,就是个孩子手持长戟也可以吓退它,而小小的毒蜂只凭借自己一根毒刺,就可使强壮的大汉不敢靠近,对敌人来说,让灾祸突然出现,防不胜防,无法预料,是最好的制胜办法。在草木茂密的地区作战可以采用游击战略;有浓密的山林地带作战可以用突击的办法,出敌不意;在平原作战没有任何隐蔽物的情况下,可以采用壕堑战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我方应在黄昏时候攻击敌人;在我众敌寡的时候,则应在清晨向敌人进攻;如果武器装备精良,兵力强盛,则应速战速决;如果隔岸对峙,又有风沙,视线不清,就应采取前后夹击的战术。” 向昆仑这一下可是连点头都来不及,只是不停笔的写着,手臂的酸痛都无暇顾及:夫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非智者孰能见机而作乎?见机之道,莫先于不意。故猛兽失险,童子持戟以追之,蜂虿发毒,壮夫彷徨而失色,以其祸出不图,变速非虑也。夫草木丛集,利以游逸;重塞山林,利以不意;前林无隐,利以潜伏;以少击众,利以日莫;以众击寡,利以清晨;强弩长兵,利以捷次,遇渊隔水,风大暗昧,利以搏前击后。 既然说到了地势,敬妃忽的念起之前自己一直想着的事情,又道,“好的地势对军队作战取胜是最好的帮助,身为将帅如果不能准确地把握地势地形特点就想取得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高山峻岭、森林险川的地形,适合用步兵作战。山势高陡、蔓草杂生的地形,适合用战车、骑兵作战。在依山临水、狭涧谷深的战场上,可以用弓箭手作战。在平坦宽阔、可以自由活动的战场上,可以用长戟与敌交战。在草木交错的地带,又可以充分发挥长枪、长矛的优势。” 向昆仑马不停蹄的写着:夫地势者,兵之助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山林土陵,丘阜大川,此步兵之地。土高山狭,蔓衍相属,此车骑之地。依山附涧,高林深谷,此弓弩之地。草浅土平,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芦苇相参,竹树交映,此枪矛之地也。 一旦思绪打开,敬妃倒是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继续道,“古代善于用兵的将领,往往能在掌握了敌我双方实力的虚实后就对双方交战的结果有了基本的认识。将帅在预料胜负的结果时需要了解的内容分为,双方的君主哪一个比较圣明,双方的将领哪一个更为贤明有能力,双方的官吏哪一方更有能力,双方哪一方的粮草更为充足,双方中哪一方的士兵训练有素,双方的军容哪一方更为严整,双方的战马哪一方跑的快,双方哪一方占据的地势更为险要,双方哪一方的幕僚更有计谋,双方各有哪些可以畏惧的邻国,双方哪一方的国力更富有,双方哪一方的百姓生活更安定。通过比较上述几个方面,双方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就可以比较容易地做出判断了。”敬妃说着,终于舍得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待茶香蔓延至整个口腔,才又道,“蜜蜂等有毒刺的小虫子就是凭着令人生畏的毒刺来保护自己,使人不敢轻易地招惹它,士兵在战场上能勇敢作战,是因为他有精良的武器作依靠。所以,只要有了锋利的武器,坚实的铠甲,那么所有的将士都可以勇猛善战。如果铠甲不够坚实,就好象赤身裸体与敌人拼杀;如果弓箭射不中敌人,就好象没有弓箭一般;如果射中了目标,但因为力量不够没有射进去,就好象弓箭没有箭头一样;如果战前的侦察工作做得不仔细,不周详,就好象一个盲人在准备作战;如果将帅不能英勇更不善战,就好象没有将帅一样。可见,这些都是在战备建设中应注意的几个方面。” 向昆仑似乎愣了愣,好像在消化敬妃的话一般;他的笔尖停留半晌,在敬妃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的工夫,他方才挥笔而下:古人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胜负。主孰圣也?将孰贤也?吏孰能也?粮饷孰丰也?士卒孰练也?军客孰整也?我马孰逸也?形势孰险也?宾客孰智也?邻国孰惧也?财货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观之,强弱之形,可以决矣。螫虫之触,负其毒也;战士能勇,恃其备也。所以锋锐甲坚,则人轻战。故甲不坚密,与肉袒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探候不谨,与无目同;将帅不勇,与无将同。 敬妃满意的颔首,后掐指算了算,心满意足道,“嗯,如此,兵权、逐恶、知人性、将材、将器、将弊、将志、将善、将刚、将骄、将强、出师、择材、智用、不陈、将诫、戒备、习练、军蠹、腹心、谨候、机形、重刑、善将、审因、兵势、胜败、假权、哀死、三宾、后应、便利、应机、揣能、轻战、地势、情势、击势、整师、厉士、自勉、战道、和人、察情、将情、威令此四十六条便已经集齐,将这些整理在竹简上后,便能够助我寒麝这一路运筹帷幄,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了。” 向昆仑见敬妃如此,自是为她高兴;敬妃却忽的如同从前那般,好像考验向昆仑一般,道,“从前与你讨论之兵法,你可还记得?” “一字不曾遗忘。”向昆仑的双眼满是深情,语气之中更是眼藏不住的怀念。 敬妃脸色微微一红,眼神转向一旁,道,“那我倒要考考你,听好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娘娘你……”向昆仑呆了一下,敬妃却带着些笑意,微微湿了眼眶,继续道,“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敌众而整将来,待之若何,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如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民不得虑。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谓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达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圮地,吾将进其涂;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是谓巧能成事。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0、回忆篇——心机与兵法(上) 向昆仑的心开始狂跳,眼泪就在一瞬间充盈了眼眶;不过他再三忍耐,总算也是憋了回去;他一直以为敬妃忘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敬妃居然还记得,且与他一般,一字不曾遗漏。与朱雪槿合谋以诈死来骗阳寒麝就范之时,他曾提过关于这个,他一直以为敬妃不会记得了的,他一直以为,就算是阳寒麝将他口中所述交给敬妃,敬妃也会因他从前所做错事,将其付之一炬,完全不会理会的;他一直以为在这世上,已经没人在意他了的。 可是,当那些从敬妃口中,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不得不承认的是,向昆仑已经要被巨大的感动给死死扼住了,或许真的,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 之后的几日,向昆仑一面医治自己的胃疾,一面有时间便往阳寒麝的大帐跑,也不管阳寒麝的脸色如何铁青,下过多少次逐客令,他就这样百折不挠的纠缠着,也不知道究竟想从阳寒麝这里得到什么。就在阳寒麝不胜其烦的工夫,终于,向昆仑这一日并未到来。耳边忽然没了向昆仑苍蝇一般的嗡嗡声,阳寒麝倒觉得奇怪,让高品轩去调查之后,回来得到通秉说是,向昆仑的胃疾忽然恶化,饶是薛南烛也没有办法,如今已经是命在旦夕。 “怎生前一日还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蹦跶,今日便要驾鹤西去?”阳寒麝倒是十分的想不通,不过念及之前一提到敬妃时,向昆仑那落寞以及愧疚的神情,他还是一拳砸在墙上,后对着高品轩道,“我得亲自去瞧瞧。” “是,大皇子。”高品轩答应着,后与阳寒麝二人,一道大跨步的离开了大帐,向着朱雪槿的营帐而去。 阳寒麝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急匆匆,待到了朱雪槿的营帐之时,他掀帘而入,却见向昆仑面色苍白、眼圈却显得尤为乌黑、嘴唇也带了些青紫之色的卧在榻上,呼吸缓慢而虚弱;一旁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朱雪槿,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薛南烛,此时听闻有人进来,朱雪槿回过身,见是阳寒麝,连忙弓身请安,语气之中忍不住的有些颤抖;阳寒麝一挥手,走到榻前,见向昆仑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回头间对薛南烛便开了口,语气冰冷而生硬,“他怎么了!” “回大皇子的话,向叔叔他……昨夜病情忽然恶化,怕是要挺不住……” 薛南烛说着话的工夫,都带了些哭腔;朱雪槿把她揽于怀中,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南烛的确已经尽力了,向叔叔虽说胃疾好医,但心病难医,南烛也没有办法。” 阳寒麝望着向昆仑微张的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这里人多,无法开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阳寒麝对着其余几人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朱雪槿拉着薛南烛,再三的看了向昆仑,好像看一眼,便少了一眼一般,很快下了去。 阳寒麝望着尚立在一侧不动的高品轩,又道,“你也走吧。” “是。”高品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受伤,又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服从的离了去;偌大个营帐,很快就只剩下阳寒麝与向昆仑两个;向昆仑有些空洞的双眼在四周环绕了一圈,这开了口,语气之中的虚弱感,就好像随意的一阵风,都能打断一般,“大皇子……” “说吧,这几日你一直纠缠于我,到底想说什么。”阳寒麝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的确,他真的很想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敬妃相好的向昆仑永远的消失于这世上,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向昆仑的风度与学识,又不知从何时起,让他生出诸多不忍,不然,他或许也不会这样急匆匆的赶来了,惜才与爱才是一个圣明君主骨子里便带着的性子,这一点,在阳寒麝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向昆仑深深的吸了口气,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方才一鼓作气,开口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你都病成这般,或许下一刻便是你的亡身之日,还有心思与我讲兵法?”阳寒麝实在不明白向昆仑到底想做什么了,他自觉看人尚算通透,可这个奇奇怪怪的向昆仑,他是真的看不透。 向昆仑摇摇头,嘴唇干裂的已经有了血口子,有一丝丝的血意渗出,“大皇子,且听我讲,这兵法是公主与我探讨之结果,不过未写在传君兵法之中,其他兵法中也鲜少提及。如今,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说给大皇子听。若我死去……公主也不记得的话,我们思想的结晶,便失传了。” 阳寒麝的眉头皱了又皱,后起身到桌旁倒了碗温开水,又走回榻旁,递给向昆仑,却扭头不看他;向昆仑颤颤悠悠的接了过来,勉强咽了几口之后,才又道,“大凡用兵的法则,主将接受国君的命令,组织军队,聚集军需,出征时在难以通行的‘圮地’不可宿营,在四通八达的‘衢地’应结交邻国,在难以生存的‘绝地’不可停留,在被敌包围的‘围地’要巧设计谋,陷入走投无路的‘死地’就要坚决奋战。有的道路不要走,有的敌军不要打,有的城池不要攻,有的地方不要争,国君的有些命令不要执行。所以,将帅能够精通以上各种机变的运用,就是懂得用兵了。将帅不精通以上各种机变的运用,虽然了解地形,也不能得到地利。指挥军队不知道各种机变的方法,虽然知道上面的‘途’、‘军’、‘城’、‘地’、‘君命’五事之利,也不能充分发挥军队的作用。聪明的将帅思考问题,必须兼顾到‘利害’两个方面。考虑到‘利’,能够充分估计到顺‘利’的一面;考虑到‘害’,能够预先解除祸患。要通过‘害’迫使诸侯屈服,通过繁杂之事役使诸侯忙乱,通过‘利’诱使诸侯上当。用兵的法则是,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会来,而要依靠自己做好了充分准备;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进攻,而要依靠自己拥有使敌人无法进攻的力量。将帅有五种致命的弱点:只知死拼可能被诱杀,贪生怕死可能被俘虏,急躁易怒可能中敌人轻侮的阴谋,廉洁好名可能入敌人污辱的圈套,一味“爱民”可能导致烦扰而不得安宁。以上五点,是将帅的过错,也是用兵的灾害。军队覆灭,将帅被杀,必定是由于这五种危险引起的,是不可不充分认识的。” “你所言各种地,可否具体。”既然是这样重要的事情,阳寒麝自然该搞清楚才是。 对于阳寒麝的这种求知,向昆仑倒是有几分高兴的,总算自己说的话也能合了他的意,“按照用兵的原则,兵要地理可分为‘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在本国境内作战的地区,叫做‘散地’。在敌国浅近纵深作战的地区,叫做‘轻地’。我军得到有利,敌军得到也有利的地区,叫做‘争地’。我军可以去,敌军也可以去的地区,叫做‘交地’。多国交界的地区,先到就可以得到所在国援助的地区,叫做‘衢地’。深入敌境,背后有众多敌人城邑的地区,叫做‘重地’。山林、险阻、沼泽等难于通行的地区,叫做‘圮地’。进军的道路狭隘,退归的道路迂远,敌军能够以劣势兵力打击我方优势兵力的地区,叫做‘围地’。迅速奋勇作战就能生存,不迅速奋勇作战就会全军覆灭的地区,叫做‘死地’。因此在‘散地’,不宜作战;在‘轻地’,不宜停留;遇‘争地’,不要贸然进攻;逢‘交地’,行军序列不要断绝;在‘衢地’,则应结交当国;深入‘重地’,就要掠取军需物资;遇到‘圮地’,就要迅速通过;陷入‘围地’,就要巧于谋划;置于‘死地’,就要奋勇作战,死里求生。” 向昆仑端起一侧的碗,又喝了几口水,方才缓慢道,“古时善于用兵的人,能使敌人前后部队无法相互策应,主力部队和小部队不能相互依靠,官兵之间不能相互救援,上下不能相互照应,士卒溃散难以集中,交战队形混乱不齐。对我有利就行动,对我不利则停止行动。假如敌军人数众多且又阵势严整地开来,唯有先夺取对于敌人利益来说最为关键的东西,就能使它不得不听从摆布了。用兵之理,贵在神速,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走敌人意料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于没有戒备的状态。进入敌国境内作战的一般规律是,越是深入敌境,军心士气就越牢固,敌人越不能战胜我军。在丰饶的田野上掠取粮草,全军就会有足够的给养;注意休整减少疲劳,鼓舞士气积聚力量;部署兵力,巧设计谋,使敌人无法判断我军企图。把部队置于无路可走的绝境,士兵就会死而不退。既然士兵死都不怕,怎么能不尽全力而战呢?士兵深陷危险的境地反而不会恐惧,无路可走时军心反而会稳固,深入敌**队反而不会涣散,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士兵就会殊死搏斗。所以,处在这种情况下的军队,不用整治就会加强戒备,不用要求就会完成好任务,不用约束就会彼此团结,不用严令就会遵守纪律,再加上禁止迷信消除疑虑,他们至死也不会逃避。我军士兵没有多余的财物,并不是他们厌恶财物;不贪生怕死,并不是他们厌恶长寿。当作战命令下达的时候,士兵们坐着的泪湿衣襟,躺着的泪流满面。然而,一旦把他们投到无路可走的绝境,就会像专诸和曹刿一样勇敢。关于用兵作战的将帅,能使部队行动像‘率然’一样。” “率然?”这一次,阳寒麝可是有些不懂了。 向昆仑虚弱的笑笑,接着道,“率然就是恒山上的一种蛇。打它的头,尾就来救;打它的尾,头就来救;打它的腰,头尾都会来救。要使部队上下齐力同勇如一人,在于管理教育有方。要使作战刚柔皆得,是充分利用地形的结果。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能使全军携起手来像一个人一样,这是因为客观形势迫使部队不得不这样。统帅军队,要冷静而深隐,公正而严明。要能蒙蔽士兵的视听,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变更作战部署,改变原定计划,使人们无法识破作战企图;经常改换驻地,故意迂回行进,使人们无法做出推测。主帅给部属下达任务,并断其退路,就像登高后抽去梯子一样;主帅令士兵深入敌国境内,就像击发弩机射出的箭矢一样,一往无前。对士兵要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过来,赶过去,而他们却不知究竟要到哪里去。聚集全军,置于险境,这就是统帅军队要做的事情。九种地形的不同处置,攻防进退的利害得失,官兵上下的不同心理状态,这些都是将帅不能不认真研究和考察的问题。进攻作战规律是:进入敌国境内越深,军队的聚集力就越强;进入敌国境内越浅,军队就越容易涣散。离开本国进入敌境作战的地区为‘绝地’,四通八达的地区为‘衢地’,深入敌国纵深的地区为‘重地’,进入敌国浅近纵深的地区为‘轻地’,背后有险地前面有隘路的地区为‘围地’,无路可走的地区为‘死地’。因此,在‘散地’上,将领要统一军队的意志;在‘轻地’上,将领要使军队绝对服从管制;在‘争地’上,将领要使后续部队尽快跟上;在‘交地’上,将领要谨慎防守;在‘衢地’上,将领要巩固与邻国的联盟;在‘重地’上,将领要继续补充粮食;在‘圮地’上,将领要迅速通过;在‘围地’上,将领要堵塞受敌威胁的缺口;在‘死地’上,将领要显示决一死战的信念。所以,士兵们通常的心理反映是,被包围时会坚决抵抗,迫不得已时会拼死战斗,深陷危境时会听从指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1、回忆篇——心机与兵法(下) 很长一大段的沉默过后,阳寒麝颔首,的确,从向昆仑口中听到的这些,让他受益匪浅,这比他在夏国从小受到的那些军法教育,要强的太多了,更注重的,是实践;而之前学到的那些,不过都是些表皮工夫,太过肤浅。想来,阳寒麝学到真正的兵法,来源还是朱烈、朱雪槿和眼前的向昆仑,从前在敬妃处,也未得到这样全面又系统的学法;或许敬妃终究是老了,也或许在夏国这些年,敬妃受到了影响,觉得作为一个君主,兵法并不重要,所以更多的是让他专攻治国方面的学习。 向昆仑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难免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开始有血珠从他口中喷出,鼻子下面也有了些血沫。阳寒麝一面蹙着眉头拿了锦帕递给他,一面道,“要死的人了,一下说这么多做什么。” “其实……我,有个请求,希望大皇子应允。”稍微清洁了自己的口鼻,向昆仑诚恳的说着,语气难免有些沙哑。 “说。”阳寒麝谅他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说实在的,也的确是有些于心难忍,所以倒是答允了。 “就是……刚刚我将给大皇子的兵法,我将其译作古言,大皇子记载,待回到夏王宫之后,交给公主,可好?”向昆仑说着,声音之中又带了几分悲伤之意,此番离别,便是真的生离死别了,“我若此生无法与公主再见,那么,一纸兵书,便是我最后的寄托了。” “你何苦至此。”阳寒麝虽口上这般说着,却依旧起身,到了门口,与高品轩耳语几句;高品轩很快寻来了纸墨笔砚,在桌前做的端正笔直,后对向昆仑又道,“你说。” 向昆仑虚弱的颔首,后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吐字清晰些,“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2、世事变迁,人也早便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向昆仑背影有些落寞的消失的工夫,敬妃才注意到,他真的是老了,不如年轻时候那般背影挺拔,也不再会有如同从前那般羞涩的..lā人还是这个人,可也不是这个人了。敬妃摇摇头的工夫,差明月去关门;待明月回来身边,将茶盏中的茶水倒掉时,敬妃方才开了口,带着一丝丝责怪的意味道,“明月,刚刚真的不该那般对向昆仑说话。” “娘娘,奴婢确实有错,”明月叹了口气,将茶壶放回原位,这才定定立在敬妃身旁,苦口婆心道,“可奴婢也实在不愿意看到娘娘一手打下的江山,就这般白白的拱手让人。娘娘,苦口良药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奴婢这么做,真的是诚心诚意的为了娘娘;若娘娘要因此而怪罪与奴婢,奴婢也愿意领罪。奴婢只是想娘娘知道,无论奴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奴婢的心,都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对着娘娘的。” 明月这般的表白,让敬妃倒也真的不忍心责怪这个跟着自己受了二十年苦的老奴。她摇摇头,拉过明月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怎会不知你心思,这些年,你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心中有数;只是明月,你却不知我心中所想。” “娘娘的心思,奴婢怎可能样样都猜得到。”明月看到敬妃并无任何责怪之意,总算也放下心来;敬妃向来都是如此宽厚待她,她心中也是感激,不然,怎会对她如此忠心耿耿,敢于直言,“娘娘那般聪慧,就像是天上的龙;而奴婢不过是地上最卑微的虫,能够日日看着娘娘,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你呀,就会胡说八道,”尽管口中这么说着,敬妃却笑了出来,又摇摇头,低了声音道,“我之所以这般对向昆仑,并非因为有情,而是想要借着他的情,让他挥出最大的热度,来帮助寒麝。” 明月愣了一下,眨眨眼道,“奴婢不是很明白娘娘的意思。” 敬妃神秘的笑了笑,示意明月附耳过来;明月傻傻的凑了过去,就听到敬妃那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当我是真的将向昆仑曾经的每一言每一语牢牢记于心中么?不,那是在他来之前,我忽然翻出之前寒麝交给来的东西,偶然打开,想着或许能因此而让向昆仑更加忠心,方才记住的。的确,曾经,我真的想要与他共度一生,军装戎马,何其快活。只可惜,那个是铁血公主的想法,而那个铁血公主,也早死在了二十年前。如今的我,是夏王的敬妃,这个事实绝对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我更不是那个会为爱而放弃一切的年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3、香菱口中,得知丽嫔之死 丽嫔见门口侍卫几番前往承明殿,都无法让夏王与她相见;而王后既然出来了,也这般说了,那她唯有先听王后的话了。就这样一路踉跄着,香菱搀扶着丽嫔,夏王后与一干侍卫走在一侧,一行人回到长春宫的时候,王后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道了句是,后转身离去。丽嫔见了,眼中有些疑惑;王后笑着解释道,“妹妹别急,本宫刚刚走的匆忙,忘记了大王虽未见妹妹,却有东西要赏给妹妹;本宫刚刚是差那侍卫去取了,大王的赏赐,本宫又岂能怠慢。” “大王……当真有东西赏赐于臣妾?大王他……不怪责臣妾了吗?”丽嫔的眼中再度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心中的确是对夏王有了不少的感激之意;她闹出那样大的事情,虽然敬妃口中的话不是全部事实,但夏王在轻信了敬妃的话之后,仍旧这般宠爱于她,虽然并未亲自相见,却依旧让夏王后带了赏赐过来,不得不说,夏王的确胸襟宽广,且对她的宠爱从未变过。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王后拉起了丽嫔的手,一道往长春宫走;而香菱跟在后头,却与丽嫔有着不同的感觉。王后来长春宫,身后跟着的不是之前的丫鬟宫女,而是一干侍卫;且不说其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夏王若当真有赏赐,王后怎会遗忘,定会离开承明殿时便一直带着,又怎能刚刚才想起,唤人去取。香菱越发觉得不对劲,心头开始若隐若现的有些不安,且这股不安在抵达长春宫主殿,王后拉着丽嫔坐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丽嫔心中激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拉着自己的手,刚刚还一脸关怀笑意的王后,如今笑意正在逐渐淡去;她的耳中只传来了王后的只言片语,“丽嫔妹妹这对赤金镶月白石兰花耳坠真是好看,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丽嫔笑笑,道,“姐姐忘了吗?这可是臣妾当初去姐姐的昭阳宫问安之时,问姐姐要的赏赐呢。” 夏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后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当初,这耳坠也是本宫的心头好呢;但谁让妹妹是大王的心头肉,既然妹妹喜欢,本宫自然该忍痛割爱,让给妹妹了。” “王后姐姐待臣妾是极好的,臣妾明白。”丽嫔说着,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倒是有些羞愧难当。当初是她仗着夏王的宠爱,即使去昭阳宫问安晚到了,却也当着一干妃子的面儿,任性的管夏王后要了赏赐;如今想想,当真有些过了,“还望王后姐姐莫要计较,臣妾日后定不会再那般了。” “无妨,先看眼前,再谈日后。”夏王后这一句出口,丽嫔是没听出什么,只当她在说那耳坠子的事情,可香菱却是完全明白了,脸色蓦地便刷白。 “妹妹可还记得,”夏王后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一面拍着丽嫔细嫩的小手,一面道,“当初进宫之时,妹妹如何风光。大王后宫佳丽何其之多,饶是卫国的美艳妃子,都不及妹妹得宠,妹妹在这后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宫还记得,妹妹初入夏王宫之时,曾因本宫的训斥而顶撞本宫,那一次,本宫当真是气的要命,将此事禀告大王之后,妹妹你猜,大王怎么说?” 丽嫔终于发现事情苗头有些不对,颤颤悠悠的摇摇头之后,才要起身,跪在地上,夏王后却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半分,接着面带微笑道,“大王要本宫多多担待,说你年岁尚小,又是蜀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肯定是有些脾气的,日后该慢慢调教,不能焦急。你瞧,大王多么袒护于你。” “是……是,大王待臣妾好,臣妾都记着;臣妾也记着当初曾顶撞与王后姐姐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臣妾置气,臣妾知错了,知错了……”丽嫔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猎人抓住了双耳的兔子一般,只能惴惴发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更是逃不掉。 “可饶是大王待你那样好,丽嫔妹妹,”夏王后终于在这一刻,撕掉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伪善,继而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庞,道,“你怎可那般的对待大王!你怎可一次又一次凶狠的将你与大王的皇子扼杀腹内!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臣妾冤枉,王后姐姐,臣妾是被……” 丽嫔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夏王后打断,“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你已如此罪大恶极,自身难保,还想着保那些妄图挑起两国争端的蜀国使臣?丽嫔妹妹,你当真是没有脑子,本来你可以在夏王宫之内畏畏缩缩的过活你的下半辈子,可如今,你竟自己作死,这可怪不得任何人了。” “姐姐,真的是敬妃那个贱人害臣妾,臣妾承认,这一次的确是臣妾自己害的孩儿惨死,可前几次,前几次都并非是臣妾所为!臣妾身为大王的妃子,自然想和大王百子千孙,还望王后姐姐可以为臣妾做主!”丽嫔见事情已经如此,唯有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夏王后能够念在从前毕竟有些姐妹情的份儿上,还能帮她一把。 只可惜,丽嫔的确空有美貌,脑子太蠢了;她三番几次的惹怒夏王后,夏王后一直隐忍,忍到了这个时候,夏王将敕令都给了她,她怎会轻易放过丽嫔,还帮她洗冤?夏王后冷冷一笑,终于松开了丽嫔的手;而丽嫔白净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看得出,她刚刚可是使了不小的劲儿按着她。丽嫔连忙双膝跪地,一旁的香菱也同样如此,一主一仆连连对着夏王后磕了三个响头,不停求饶;夏王后却依旧挂着冷笑,开口道,“妹妹,你可是当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也别对着本宫磕头求饶了,毕竟有大王赏赐的东西,你先收了赏赐吧。” “臣妾不敢,臣妾罪恶滔天,怎敢要大王的赏赐。如今臣妾只希望王后姐姐能够帮臣妾一把,其他的臣妾在无所求。”丽嫔颤颤悠悠的跪着,就连说话都发抖,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王的赏赐,本宫可不敢怠慢。”夏王后说着,拍了拍手,外头立即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进了来;他们二人没人手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之中物品并看不出,因为盖着白色的绸缎;夏王后起了身,亲自将哆哆嗦嗦的丽嫔扶起,强行架着她到了两个侍卫跟前。丽嫔咬着嘴唇,一直想说什么,可如今不止身子抖,心都在抖的她,已经吓到说不出话,只能眼见着夏王后轻轻的将那两个托盘上的绸缎揭开——一个托盘上叠放着的,是条白绫;另一个托盘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酒壶和一尊酒鼎。 饶是丽嫔傻,也分得出这是什么赏赐了;她的双腿登时就软了,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夏王后冷笑着放了手,就那么任由丽嫔从她的身边跌倒在地,双目空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场景,夏王后已经等了几年,不过终于算是等到了;她亲自将酒樽盛满,又将白绫高高扬起,落在了丽嫔身上,后道,“毒酒与白绫,这可是大王的赏赐。丽嫔妹妹从前收了大王那般多的赏赐,这一次,却带了选择性,不知妹妹会选择哪一个呢?” “王后娘娘,请饶了丽嫔娘娘吧。”香菱见丽嫔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忙在一旁给夏王后磕头求饶,那头撞在地面上,砰砰有声,看得出她当真是极有诚意了,“丽嫔娘娘本性并不坏,这一次是被蜀国使臣利用了,不过丽嫔娘娘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丽嫔娘娘一定会对王后娘娘您马首是瞻,还望娘娘能够给丽嫔娘娘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本宫不饶,而是大王的赏赐;昔日妹妹不是极喜欢讨赏赐,怎的今日大王赏赐了,妹妹竟不想要?”夏王后说话当真是带着刺儿,不过此时此刻,以她的地位,她倒是有资格随便说;能够惩戒这个曾经在她头上作怪的丽嫔,她倒也的确没必要留什么情面,都是她自己作的死,也怪不得别人。 或许是真的到了绝望的时候,丽嫔也知道了自己再无力扭转乾坤,知道了自己这副美丽的皮囊,也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反而冷静下来,用从没有过的平淡声音,对夏王后道,“王后姐姐,臣妾相信大王绝不会这般绝情,想来这都是王后姐姐的安排吧。” “哎哟?”夏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她微微弯了腰,望着地上瘫坐着的丽嫔,摸了摸下巴,道,“妹妹这个时候,脑子倒是开始转了;大王舍不舍得杀你,本宫也不好说。不过此番的确是本宫的安排,但在离开承明殿之时,本宫可是问了大王一句‘要不要见丽嫔妹妹最后一面’这个问题。最后一面,妹妹,你懂什么意思吧?”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丽嫔默默念叨着这四个字,不停的说着,面儿上的表情多为悲戚,“几百日的恩爱,便这般付诸东流。无情,男人终是无情,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妹妹,别说没用的了,选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领大王的赏赐了,可该感恩的,最起码,大王为顾念你那姣好的样子,还给你留了具全尸。”夏王后说着,拍了拍身后,好像长春宫土很大一般,又对一旁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丽嫔娘娘,若她不好好领赏,你们……” “不必王后姐姐劳心劳力了!”丽嫔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拿起酒樽,一饮而下,面儿上带着坦荡的笑意,“是我傻,被人算计都不知道,还把一心害我的人当做姐姐。我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 听完香菱的这般描述后,倒是真的让朱雪槿对丽嫔这个人重新审视了;之前,她只以为她是个狠毒的妇人,是个为了蜀国的利益而自愿伤害自己腹中骨肉,做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事情之人。可是听香菱这般说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直到这个时候还在喊着冤,难不成前几次的滑胎,的确是外人故意为之;而敬妃则是故意借着这件事情,严刑使得黄月撒谎,强行嫁祸给丽嫔,使得夏王对她彻底死心。念及此,朱雪槿的心都有些寒了,没错,这就是后宫,只是唇枪舌剑的工夫,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栽赃、嫁祸、这已经是后宫之中的惯用伎俩了。 这自然只是朱雪槿的想法,但香菱的这些,听在阳寒麝的耳中,却只传达了一个:便是夏王已经决意要向蜀国宣战了,不然的话,也决计不会舍得让王后亲手处置了他曾经最疼爱的丽嫔。看来他与朱雪槿的话,夏王还是听入耳中了;这一刻,阳寒麝甚至有些得意,扭头便离了去,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香菱依旧在哭着,为丽嫔,也为自己。这里可是后宫啊,一旦站错了队,就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从前,她再长春宫的丽嫔这边,因为最受丽嫔的贴身宫女黄月的喜欢,所以就算在外,就算年纪尚小,各个司的人也要称她一声香菱姑姑;可如今,丽嫔势力已经消失殆尽,长春宫便形同虚设,成了冷宫,日后,她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了。 薛南烛已经开始了尸首的处理,而朱雪槿安慰了香菱几句之后,起身才发现,阳寒麝已经原地消失;她冷哼一声,抱着膀子站在薛南烛一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一些干燥的花朵以及一些细碎的粉末放在丽嫔尸首一旁;等做好了这些之后,薛南烛擦了擦汗,也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周遭,眨着大眼道,“姐姐,怎的大皇子不见了?” “肯定去永福宫了,”朱雪槿似乎颇为了解阳寒麝的心理,撇撇嘴道,“大战在即,他需要一些兵书的填充。毕竟,或许这一战,能够让他一战成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4、回忆篇——阳寒麝与向昆仑的恩恩怨怨(上) 朱雪槿所料一点不错,离开城隍庙之后,阳寒麝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往永福宫;这些年,一有什么重大事件,阳寒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敬妃,也唯有敬妃。毕竟在他看来,身边最信任的两人,便是敬妃与高品轩;而若非要在两人之中比出个高低的话,敬妃还是要高于高品轩的,这不止因为敬妃是他的生母,还因为敬妃的智慧,是常人难及的。 看到阳寒麝这样快便来了,敬妃笑着将他请入了主厅,不疾不徐的坐下,且让明月看茶;阳寒麝见敬妃如此,倒也是有些讶异,往日里自己来了,敬妃都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而今日,她倒是一副全局在握的样子;难不成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来意? “让我猜猜,”不待阳寒麝开口,对上他那有些疑惑的目光时,敬妃便捂嘴笑了笑,又道,“寒麝你今日的来意,可是关于你父王与丽嫔一事?” “母亲竟是已经知晓了,还当真让孩儿意想不到。”阳寒麝一直觉得,高品轩是这整个夏王宫之内,最厉害的眼线;可如今,不知敬妃这永福宫中,是哪个人竟有了比高品轩还要上乘的功力? “寒麝啊,哪里都好,就是有点一根筋,”敬妃说着,接过明月的茶盏,微微错开杯盖,轻轻抿了一口,悠闲的咂咂嘴,接着道,“是王后跑来这里,对我说与这些的。” “王后怎的会来永福宫,她那高人一头的样子,向来是不屑与咱们来往的。”阳寒麝的脸色一寒,似是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错,尽管敬妃与王后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王后瞧不起永福宫,瞧不起敬妃,在这王宫之中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自是有她要做的事情,且此事,呵呵,”敬妃神秘的笑笑,忽的话题一转,对阳寒麝道,“这个一会儿再说。寒麝,此行已是势在必得;我有一事,交托于你。此行务必带着向昆仑,这一路他自会助你……” “不,”与敬妃想象的倒是真的没什么差别,阳寒麝果然一口拒绝;想想之前阳寒麝对向昆仑的态度,敬妃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只不过还不待敬妃开口,阳寒麝却死死蹙着眉头,道,“向昆仑此人,信不得;母亲别被他装可怜的样子所蒙骗了!” “寒麝,向昆仑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何以你一直不愿信他?”敬妃重重叹了口气,双眼之中透露一些悲伤之意。 这是阳寒麝最不愿看到的;向昆仑不过是村野莽夫,而敬妃是高高在上的夏国妃子,她怎可为向昆仑露出这样的表情;越这样念着,他的语气愈发冰冷,“母亲,之前与朱雪槿一道平乱夏辽边境之事,向昆仑可是曾经与朱雪槿一道,将我算计起来!” “那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他是有不对……” 敬妃想要帮腔的工夫,阳寒麝却死死蹙着眉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向昆仑带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路沿着山寨的小路,到了山寨的峰了句,会与敬妃有关,他的心便一直挂牵着。 “你说你曾是母亲的军师,何以证明。”在从向昆仑口中听说一切之前,阳寒麝需要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而对于阳寒麝的这番问话,朱雪槿很明显的认同,且一直观察着向昆仑的神情。 向昆仑的笑容之中带着温婉,又有些苦涩,他开口,道,“传君兵法,便是我与公主共同杜撰。公主擅战,我擅书,第一本手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抄本,就是我亲自所书。只不过……如今早便遗失了。” “既然全部是你亲自所书,那你来说说,兵法第十章,地形篇。”这是当初对于阳寒麝来讲,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敬妃耐心的教了又教,他才慢慢领悟出来。这也是阳寒麝所认为的,传君兵法之中,最难的一篇;如若向昆仑能够答出来,那他对向昆仑的身份,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向昆仑摇头笑笑,开口便道,“形有‘通形’、‘挂形’、‘支形’、‘隘形’、‘险形’、‘远形’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可以来的地域叫做‘通形’。在‘通形’地域上,应先占领视界开阔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有利。可以前出,难以返回的地域叫做‘挂形’。在‘挂形’地域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就可以突然出击而战胜它;如果敌人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返回,就不利了。我军前出不利,敌军前出也不利的地域叫做‘支形’。在‘支形’地域上,敌人虽然以利诱我,也不要出击,而应率军假装败走,诱使敌人出来一半时再回兵攻击,这样就有利。在‘隘形’地域上,我们应先敌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以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先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就不要去打;如果敌人没有用重兵封锁隘口,则可以不去打。在‘险形’地域上,如果我军先敌占领,必须控制视界开阔的高地,以等待敌人来犯;如果敌人先占领,就应引兵撤退,不要去打它。在‘远形’地域上,双方地势均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就不利。以上六条,是利用地形的原则。这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军事上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必败的情况。这六种情况,不是天时地理的灾害,而是将帅的过错造成的。凡是地势均同而以一击十的,必然败逃,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的,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的,叫做‘陷’。偏将怨怒而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擅自率军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帅懦弱又无威严,治军没有章法,官兵关系混乱紧张,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手中又没有掌握精锐部队,叫做‘北’。以上六种情况,是造成失败的原因,是将帅重大责任之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判断敌情,为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失败。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战略上需要并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不敢下决心打,坚持打是可以的。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说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企求战胜的名声,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待士兵像对婴儿,士兵就可以跟他共赴患难;对待士兵像对爱子,士兵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对士兵厚待而不使用,溺爱而不教育,违法而不惩治,那就好像娇惯坏的子女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只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敌人不可以打,胜利的可能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以打,而不了解自己的部队不能打,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打,也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他行动起来决不会迷惑,他的战术变化不致困窘。所以说,了解对方,了解自己,争取胜利就不会有危险;懂得天时,懂得地利,胜利就可保万全。” 阳寒麝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冷漠、到了如今的震惊;不得不承认的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是,面前这个叫做向昆仑的男子,的确有不小的本事。当初敬妃给他讲这一段的时候,都未如此的清晰明了;而如今,在一个贼寇的口中竟然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让人茅塞顿开;朱雪槿在一侧,也是收益不小,传君兵法一书,在辽国并未得见,如今听到他们这些的教导,朱雪槿倒是也受益良多。 等不到阳寒麝开口,向昆仑眼神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甚至带着些悲伤的接着开口道,“我以文言译之,便是——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故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尚有你曾说过的形篇,我也曾为公主以文言译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人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向昆仑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眼眶红了又红,似乎有千万心事,但却不知该与谁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他的侧面看起来与敬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样坚毅的脸庞,一如从前那个与自己争起上下来就没完没了的倔强公主。向昆仑叹口气,又道,“如何,大皇子,这下,你可否相信,我真的是公主的军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5、回忆篇——阳寒麝与向昆仑的恩恩怨怨(中) 阳寒麝颔首,看了朱雪槿一眼后,问出了与她一般的问题,“既然你曾是辽国的大英雄,何以如今要如此。” “为公主报仇。”向昆仑这五个字,同时引起了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人的问题。 “我母亲好得很,何来仇恨。”阳寒麝实在不懂,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好得很?大皇子,公主真的好得很?公主在夏国王宫,生活的很好吗?你可知道当年之事?你可知道公主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夏国的?”阳寒麝这一句话,似乎点燃了向昆仑心中的一团烈火,烧得他几乎变了个人一般,这一次,发红的不止是眼眶,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 这倒是弄得朱雪槿都带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三缄其口之后,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对阳寒麝道,“你所言的,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这些,是我曾于公主有过分歧,后来几经磨合,方才定下的。为此,这也是我为她译下的第一段。” 向昆仑这一次的叹息声倒是有些重了,想起前事之时,却让他恍若隔世,“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阳寒麝阴冷着脸色,并未接话;朱雪槿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向昆仑说这些,似乎有所指;而且那指向,是阳寒麝最最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的。不过向昆仑却好像沉溺在回忆之中一般,还在说着,“当时,有一场战役,我们本是苦战,可最后是公主念起了火攻之术,后大获全胜。凯旋回宫后,公主特意召唤我前往,炫耀一般的将此事从头说与;我与公主也就此次火攻,写下了传君兵法的第二十章,火攻。” 火攻篇,关于这一章,阳寒麝记忆深刻;因为他还记得,敬妃对他说与这个章节的时候,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阳寒麝从小,就极难看到敬妃那般开朗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那是他得到夏王夸奖时候,敬妃都不曾露出过的笑意;念及此,阳寒麝心中更是有些愤怒,而向昆仑却完全无法察觉,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火攻的形式有五种:一是火烧敌军的人,二是火烧敌军的军需物品,三是火烧敌军的银钱,四是火烧敌军的仓库,五是火烧敌军的粮道。实施火攻必须有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必须平时有所准备。放火要看准天时,起火要看准日子。天时是指气候干燥的时节。日子是指月亮运行经过箕、壁、翼、轸四个星宿的时候。月亮经过这四个星宿的时候,便是起风之日。凡是火攻,必须根据这五种火攻所引起的不同变化,灵活地派兵接应。从敌营内部放火,就要及时派兵从外部接应。火已经烧起但敌营仍然保持镇静,应持重等待,不可贸然进攻,应根据火势情况,可攻则攻,不可攻则止。火可以从外面放,就不必等待内应了,只要适时放火就行。从上风放火时,不可从下风进攻。白天风刮久了,夜晚就容易停止。军队必须懂得灵活运用这五种火攻形式,并等待放火的时日条件具备时实施火攻。用火辅助军队进攻,效果明显;用水辅助军队进攻,可以使攻势加强。水可以把敌军分割隔绝,但不能焚毁敌军的军需物资。凡是打了胜仗,夺取了土地城池,而不能巩固战果的,则很危险,这就叫做浪费钱财的‘费留’。所以说,明智的国君要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贤良的将帅要认真地处理这个问题。没有利的时候不可行动,没有得胜把握的时候不能用兵,不到十分危险的时候不能致战。国君不可因一时愤怒而发兵,将帅不可因一时气忿而求战。符合国家利益时才行动,不符合国家利益时就停止。愤怒还可以重新变为欢喜,气忿还可以重新变为高兴;国亡了就不能复存,人死了就不能复生。所以,对于战争,明智的国君要慎重,贤良的将帅要警惕,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重要原则。”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够了!”阳寒麝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也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暴怒到青筋暴起的状态,“你且说,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什么,大皇子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向昆仑望着阳寒麝,嘴角带着悲凉的笑意,“我看着你,是又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我好像又看到了公主的影子;伤心的是,你是公主之子,却并非我所出,你不是辽人,你的身上,流着夏国的血液。” 完蛋了!朱雪槿的脸色登时青灰一片,自己这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还不如当初不顾阳寒麝的反对,干脆离去了的好;这会儿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巴掌,一下一下的用力拍着阳寒麝的脸庞;而她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向昆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阳寒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提起向昆仑的领子;他本就人高马大的,而向昆仑却有些瘦削,这下被阳寒麝一下弄得脚跟离地,身子也晃晃悠悠的;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半分恐惧,而是带着一贯的悲凉,微微红着眼眶对阳寒麝道,“我与公主,情投意合,她武我文,我本决定那场战役之后,便向大王提亲。可谁知……谁知……” “闭嘴!”阳寒麝一把将向昆仑推到在地,指着他的头恨恨道,“你少胡说八道来抹黑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夏国的敬妃,高高在上的妃子,怎么会和你这贼匪有关系!你给我滚,滚!” 朱雪槿站在一旁,真的是劝也不是,扶也不是,尴尬症都快犯了;一旁巡逻的贼匪看到,都要围上来,被向昆仑挥手撵走。向昆仑有些狼狈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对视,口中却继续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我知道公主这些年过的一定不好,所以我召集了大哥和三弟,聚集了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们,成立了这山寨,决意不让夏国的国君有一日的安宁!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 “我母亲过的很好,我和母亲都过的很好,谁需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阳寒麝这么一说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明白,他已经信了向昆仑的话;确实,向昆仑说这些时候,无论从情绪,还是动作,都看得出,他并非在撒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伤心——没错,是伤心,那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绝望,这种情感,朱雪槿曾经从阳懿楠与荣心悦的脸庞上见到过,那让她刻骨铭心。 “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听说,嫁去夏国之人并非嫡公主,而是她的时候,她有多心灰意冷吗!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哭着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们离开辽国的时候,声音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吗!我怪只怪当初自己胆子太小,太没有承担,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公主看清了一切。她嫁去辽国的那一日,举国欢庆,可她作为新娘,却是两国之中,最绝望之人!本来嫁去夏国的人是嫡公主,可嫡公主却拼死要嫁给朱烈,大王因此就草率的将公主嫁去夏国,还美名其曰,夏国王宫之中缺少在军事方面辅佐夏王之人,这去哪里说理,我们去哪里说理!”向昆仑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他眼睛死死盯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朱雪槿,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道,“没错,就是你的母亲,因为你母亲的一意孤行,害了公主一辈子!” 朱雪槿这当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当初,她是清楚朱王氏为嫁朱烈,拼死抵抗了嫁去夏国一事;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替她而去的公主,就是阳寒麝的生母,敬妃;也不知道,敬妃嫁去夏国,竟然也有这诸多的不愿;朱雪槿忽然满心的歉意,干张几下嘴之后,声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到,“抱歉,我……我……抱歉。” 一下子太多的事情袭来,让阳寒麝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他终于能够理解敬妃与朱氏满门的仇恨,终于能够明白何以当初自己与敬妃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敬妃那么艰难才答应下来;原来,她从前竟是受了朱王氏这诸多的委屈。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按照向昆仑所言,当初,他与敬妃才是一对,这才是最最让阳寒麝不能接受的——敬妃只能是夏王的妃子,这是她唯一的身份,她的生命里不能再有其他男子出现了,这是一个作为王者的基本尊严。 “与你无关。”阳寒麝挡在朱雪槿面前,暴怒的状态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开口对向昆仑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再见公主一面,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情。”向昆仑说着,望向阳寒麝的眼光毫无畏惧。 “不可能。”阳寒麝决绝的拒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6、回忆篇——阳寒麝与向昆仑的恩恩怨怨(下) “我要见公主一面,我要亲口听到她说她现在的愿望;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她实现。这也是我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赎罪,我想赎从前那些犹豫的罪。”向昆仑说着,忽的双膝跪地,对着阳寒麝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的工夫,额头上都有了血痕,“若公主已经理想不再,那么我们也不会继续维持这个山寨。大皇子可不费一兵一卒,便使夏辽边境平稳安定。而这些,大皇子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带我见公主一面。” “你这是在威胁我?”阳寒麝丝毫没有对向昆仑产生一丝的怜悯之心;或者说,他如今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有一段感情的男子,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念及此,他的表情愈发冷漠,声音也是愈发的冰寒,“你以为凭我们的能力,破不了你这个小寨子?” “并非如此,”向昆仑摇头,一直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只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铿锵,“只是比起车马将士的损失,作为一个好的将领,能够保存实力便取得胜利,便没有必要去造作那些损失。况且,”向昆仑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落寞,其中好像还夹杂着某些无法解开的郁结,“我也没多久的活头了。” 朱雪槿闻言,心头一紧,微微拉了拉阳寒麝的衣袖;见阳寒麝隐忍着怒意的样子,微微吸了口气,后开口询问道,“这位向叔叔可是身染恶疾?” 向昆仑默默颔首,后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并非如此瘦削,但是自打公主嫁去夏国,有一段日子我茶饭不思,胃部一直不适,待就医之时,大夫说治疗已是来不及,日后唯能喝粥;但身子依旧会衰退,还不能有任何滋补。算算时日,十几年了,也该是到了死期。” 朱雪槿眼珠一转,忽的就想到了办法;她先轻轻碰了碰阳寒麝,对上阳寒麝那冰冷的目光后,她摇头示意,后先搀扶着向昆仑起身,后对其拱手道,“向叔叔,康健的体魄是一切的前提。不如这般,向叔叔与其他两位莫要继续维持这个山寨,不过向叔叔能否见到敬妃娘娘,雪槿无法保证;雪槿可以保证的,有一件事,就是向叔叔的身子,雪槿有一妹妹,正是神医薛明世之女,她定可以帮向叔叔调理好身子。只要向叔叔身子恢复好了,总有一日……”朱雪槿说着,偷偷看了阳寒麝一眼;果不其然,阳寒麝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接着道,“总有一日,是会相见的,对不对?” 向昆仑见阳寒麝那般坚决,如今似乎唯有朱雪槿所言一途通用;况且,自打他们听张三说,阳寒麝是敬妃之子后,心里其实都已经起了涟漪,毕竟敬妃曾经是他们那么尊重的首领。向昆仑叹了口气,如今也唯有向朱雪槿服软;从前看过许多大夫,可都束手无策;既然朱雪槿口中有个那么神奇的神医之女,那让她医医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况且,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好,那便依你所言。”向昆仑说着,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道,“你二人且去寨子口,将武器收回。我会吩咐下去,让寨子中的人不阻止你们做任何事。然后……你们先行回营,我与大哥、三弟说些事情,要他们解散了寨子,一切处理好之后,我会亲自前往兵营寻你们。” 阳寒麝铁青着脸色,没有任何答话,回头便走;朱雪槿蹭蹭两步追上,拦在了阳寒麝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开口道,“大皇子且慢行,这寨中也有几百号人,若遣散他们,不给些遣散费的话,怕是他们日后也会闹事。大皇子出身富贵,不如拿些银钱支援,也为日后少个麻烦,这般可好?” “朱雪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阳寒麝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一个上午他从向昆仑这里听到的事情,够他消化好几年的;他忍不住伸手用力的点了一下朱雪槿的额头,怒气冲天道,“他们骚扰我大夏国的子民,抢夺他们的物资,烧毁他们的房子,如今,你要我来补贴这些人?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大皇子,一劳永逸。”朱雪槿只答了这七个字,并未在谁的脑子有毛病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 阳寒麝望着朱雪槿那笃定的眼神,死死的攥着拳头,脸都憋红了。死神掠过一般的沉默过后,阳寒麝还是败下阵来,转身对着其后的向昆仑怒气冲冲道,“一会,差人来拿银钱!” *** “向昆仑遣散山寨之人,若没有银钱给他们安身置家,他们日后出来烧杀抢掠又该如何是好?”敬妃安慰着已经是气的脸色通红的阳寒麝,轻轻拉着他的手,尽量柔声道,“他这样做,没有错。” “母亲向着他,哼,”这一刻,阳寒麝倒是真的表现的有一点像个少年了,他抽回被敬妃拉着的手,倔强道,“他接下来与朱雪槿合谋欺骗我之事,母亲比谁都清楚,母亲可知,在被朱雪槿说的哑口无言时,我的心情?母亲又可知,被他们耍的团团转的我的心情?!” * 几日之后,按照朱雪槿的意思,薛南烛控制对于向昆仑的用药量,让他身子的恢复看起来非常的正常,没有奇快,也没有拖着。阳寒麝召朱雪槿过去,是朱雪槿意料到的,阳寒麝天性多疑,定要多加询问的。果不其然,在阳寒麝的大帐之中,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瞧、就想看出些破绽的阳寒麝,朱雪槿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坦坦荡荡,就连问安,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怯场,“雪槿给大皇子请安,不知大皇子此时要雪槿前来,可是有事。” “朱雪槿,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阳寒麝忽的上前,一把捏住朱雪槿的下巴,逼得她仰头与自己对视,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让我想要杀了你。” 朱雪槿可以确定的是,阳寒麝是在试探;若他当真得知了一切,便不会这般的暴露,一定会让自己露出马脚。既然笃定了这一点,她自然的表露出一副不知何事的模样,坦然的与阳寒麝对视,呼吸都没有变紊乱,就那么直直回道,“大皇子所言何事,不如直接说出便是,雪槿实在是猜不出;雪槿也并未做什么惹怒大皇子之事,还望大皇子可以明察才是。” “哼!”阳寒麝却并未松手,而是依旧狠狠的盯着朱雪槿看,继续道,“我来问你,你与薛南烛可是将用在三妹身上之法,同样用在了向昆仑身上?让他博得我的同情,以此达到他的目的?不然的话,已经将死之人,何以这两日,又逐渐的恢复了精神?” 阳寒麝的确聪明,他已经预感且猜到了一切,可惜没有证据证明,这才开始唬自己,想让自己承认。朱雪槿立即摆出一副冤屈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她咬着下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雪槿不知大皇子为何会这般猜想,但向叔叔的身子,前几日的确已经是大限已至;是与大皇子分别之后,向叔叔忽然有了求生意志,凭借着这个,南烛才将向叔叔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被阳寒麝的这股威慑力震撼到,又接着倔强道,“医者的本分便是救死扶伤,难道能救下的人,要南烛见死不救吗?” 这一次的沉默,连空气都快要跟着静止;朱雪槿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突突突突跳的快要爆出来,终于,这大段的静止过后,阳寒麝终于开了口,而随着他的开口,他的手也松了开来。朱雪槿终于能够全身心的安稳立在地面上,却听阳寒麝那带着些威胁的话意再度响在耳畔,“朱雪槿,你这张利嘴,我迟早要给你堵上。” “雪槿不明白,”朱雪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沉默的话,只会让阳寒麝更加觉得,自己是在设计他;所以,她决定继续接下这个话题,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救下向叔叔有何不好?向叔叔在兵法上的才华,难道不让大皇子您刮目相看吗?雪槿这些年跟着爹东奔西跑的,除了爹之外,再没有佩服过谁。可这一次的向叔叔,他对兵法研究的透彻通透,是比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样的人才,雪槿也不愿他流失。” “哼。”阳寒麝抱起膀子,回过身,不去看朱雪槿,只以余光瞥着她道,“那依你之意,这次回去,我们该如何向父王报告这一次的战报?” “雪槿相信,大皇子心中已然有了想法,雪槿又怎敢班门弄斧。”朱雪槿谦卑的拱手说着话的工夫,阳寒麝已经不耐烦的挥挥手,带着些怒意道,“我问你,你说便是。” 朱雪槿眼珠转了转,后开口答道,“以雪槿之意,便直说已经劝降贼匪主将,且给其安置费,让他们自行安家,日后决计不可再闹事。这般的话,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且与大辽的结盟又更近一步。”自然,阳寒麝的能力也就会更加的被夏王认可,不过这一句,朱雪槿没有说出来;不过她相信,就算她不说出来,阳寒麝也能明白。 “明日班师回城。”阳寒麝说着,倒是对朱雪槿下了逐客令了。 朱雪槿眼珠瞪得老大,她可没想到阳寒麝这么快就要回兰陵了;虽然这的确也是已经风平浪静,且那些之前受伤的士兵在薛南烛的照料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一次的出剿,当真是应了那句“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了。 阳寒麝等了半天,见朱雪槿还没有走的意思;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瞪大眼睛在原地发呆;他忍不住有些烦躁,大了声音道,“向昆仑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不少,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带他进宫,我难道还要拖拖拉拉?” “大皇子答应向叔叔,带他进宫了吗,”朱雪槿再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的,她便笑靥如花,“雪槿知道,以大皇子的惜才之意,不会对向叔叔坐视不理的。” “朱雪槿,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眼见着朱雪槿这般得意的样子,阳寒麝就颇觉不爽,忍不住蹙了眉头打击道,“你左一个向叔叔右一个向叔叔,叫的好生亲切,但你可别忘了,向昆仑最恨的人,可是你的爹娘。” “大皇子说的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娘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只想追逐自己平凡的爱情而已,她也不想因此害了敬妃娘娘与向叔叔的。况且,若并无当年我娘的无心之过,如今,又何来大皇子您。都说有得必有失,可有些时候,有失必有得。若说向叔叔是敬妃娘娘的失,那大皇子您又何尝不是敬妃娘娘的得呢。” “朱雪槿你很聪明,但你也要知道,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阳寒麝深深的望着朱雪槿,不错,对于朱雪槿说出的那种种理由,他一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误?”朱雪槿笑着摇摇头,摊手道,“雪槿还有何可误之事?” “或许,是误终身。”阳寒麝余光轻轻瞟着朱雪槿,见后者一脸懵懂的样子,冷冷笑了下,后挥手道,“别在这里絮絮叨叨了,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回兰陵。” *** 阳寒麝自是越说越气,敬妃却听到了完全不同的事情,她发现,朱雪槿的智慧似乎是比她想象之中要高的多了;她一直以为,朱雪槿不过会耍些小聪明而已,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她要降服这个丫头,要她心甘情愿的帮助阳寒麝;日后还要折磨她,看来这路,是真的有些崎岖了。 而另一边,阳寒麝看着敬妃陷入思索之中,似乎连自己的话都不愿听了;他只以为是向昆仑对敬妃的影响太大,死死咬了牙,道,“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向昆仑,省得他在这里魅惑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7、回忆篇——敬妃的劝诫(上) “寒麝,你怎的就不明白,”敬妃重重叹了口气,道,“向昆仑才华出众,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有朱雪槿就够了。”阳寒麝这样冷冷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敬妃;又何止是打断了敬妃,简直就是惹怒了敬妃,毕竟,在敬妃看来,短暂的容忍朱雪槿,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可如今在阳寒麝眼中,向昆仑的地位竟然还不及朱雪槿。他明知向昆仑待自己比生命还重要,又明知自己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朱雪槿的父母而起,可如今,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的独子阳寒麝,竟说出这样的话。 敬妃百忍千忍的,才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泪水,语气却忍不住颤抖道,“寒麝,你明知朱雪槿曾串通向昆仑对你进行欺骗,如今却不信向昆仑,而信朱雪槿?” “反正向昆仑,我是一定不信。”阳寒麝没有正面回答敬妃的问题,念起之前阳寒麝的种种所为,以及最近他微小的改变,敬妃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死死的攥了拳头,对阳寒麝道,“寒麝,你别忘了,朱雪槿并不是站在你这边的,朱雪槿是站在阳和煦那边的;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安好,安万一我们对阳和煦出手,她还是要与我们作对。” 阳寒麝扭过头,不去看敬妃,也不说话。敬妃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提醒道,“寒麝,你可别忘了,为了阳和煦,朱雪槿几次无怨无悔的将自己置之死地,她只有对阳和煦才是真心!她手臂上那道疤,那道从肩膀蜿蜒到手指尖的疤痕,还不够明显么!” * 尽管心中依旧有些担忧着可能会发生的变故,但这一上午的赶路,车厢间欢声笑语,几人的关系总算是比昨日亲近不少;因越向北赶,气候便愈是寒冷,午膳工夫,几人皆换了加棉的袍子与大氅,于地面铺上厚毯,席地而坐。此处放眼可见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与,荣天瑞自也听过,夏辽边境上一直有滋事的辽人,他们因不满夏辽友好,故常居此处,专门打劫,辽国也三番几次派人出来剿匪,只不过他们好像杀不尽一般,层出不穷,让辽王也很是头痛。 “天瑞哥哥,如何?”朱雪槿尚有些不放心的从车窗中探出小脑袋来,关切的望着一侧拿着箭矢失神的荣天瑞。 荣天瑞回过身子,对着朱雪槿颔首,道,“朱伯父的担心一点不错,我们看起来被的确那些贼人偷袭了。” “是那些滋事的辽人吗?”朱雪槿疾首蹙额,恨恨道,“我与爹已经几番平定,他们却像是顽强的野草一般,如何都除不清,如今,竟还扰事扰到了我们头上!” 阳玄圣与阳和煦终于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离开马车,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朱雪槿身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更让他们着急的了;可朱雪槿却忽的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眼神锐利的透过车窗,往四下死死盯着,好像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一般。 朱雪槿忽然这般,自是让荣天瑞一惊;他的身子也不由得贴在了马车一侧,但闻朱雪槿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悄然而至,“天瑞哥哥,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朱雪槿的这句话让刚刚才有些放松的阳和煦与阳玄圣再度紧绷了神经,而眼见朱雪槿蓦地站直身子,右臂使力,劲传腕间;瞬时,弓弦如一道满月般被猛地拉开,弦上的羽箭微微颤抖;下一刻,坚韧的弓弦承受巨大的力量,发出一阵嗡鸣,在寂静的有些恐惧的气氛中,这声音颇为刺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8、回忆篇——敬妃的劝诫(中) 朱雪槿的弓弦极速颤动,黑色的箭羽残影闪电般前行,直直穿透不远处的树干;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应声倒地,几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但见那汉子身旁散落着一把锋利的雁翎刀,而于胸前,一根羽箭没入,衣衫外残留着一截箭杆;那鲜血浸染,像是绽满了来自黄泉的曼珠沙华。 “我们须速速离开马车,不然,定成瓮中之鳖。” 朱雪槿背上箭筒,一手一个,拉着腿都软了的阳和煦与阳玄圣,生生跃下马车;后与荣天瑞一道,暂时藏身马车背面;就如今的站位,继续道,“天瑞哥哥保护四皇子,我保护八皇子。敌方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晓,但刚刚可见的是,他们的武器为刀,既然如此,便必定近战才能伤到我们。我们能多挺便多挺一阵,一定等到爹过来支援。” “嗯。”荣天瑞颔首,后微微探出头,向着那具被朱雪槿一箭毙命的尸体处小心观察;谁知不看尚好,一看才发现,那些贼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逐渐开始靠近马车,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算来,或许再十几个数的工夫,马车就要被团团围住。朱雪槿眼见荣天瑞冷汗涔涔,也知定是情况不妙。此时此刻看来丝毫不能继续等下去,唯有以自身来吸引贼人方为上策。 咬咬牙,朱雪槿转头对荣天瑞轻声道,“天瑞哥哥,如今情况,唯有将两位皇子托付于你,请务必保重。”后不待荣天瑞回答,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朱雪槿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阳和煦的手,一个箭步便决绝的冲出马车的庇护,向着空旷且距离树林相反的方向飞奔几步;再猛地回头,抽出三支羽箭搭于弦上的工夫,才发现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贼人约莫二十一二,但此时已经不是顾忌这些之时,箭在弦上,一发接一发,一面拉弓射箭,一面为保持安全距离而不断后撤。很快的,朱雪槿的箭筒之中,箭羽已是所剩无几;但反观对面,贼人虽也大部分或死或伤,却依旧余着七八人,穷追不舍。 朱雪槿心中自然有数,能够避的过她的箭,那定非一般贼匪;若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般。这一刻朱雪槿清楚,她面临、或者说,他们面临的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刺客,并非一般贼人;看来这次与夏国两位皇子出行,背后定是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才是。 朱雪槿现在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取箭;若这般耗下去的话,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白白等死的命;而她朱雪槿,跟着朱烈征战这些年,最不信的,就是命。如今眼前此番战斗,看起来唯有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不然必定死路一条。这么想着的工夫,朱雪槿四下望望,蓦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河水处急速而去。那几人明显没想到朱雪槿会这般,毕竟之前她的攻势极为凌厉,似是箭箭要人命,也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愣了一下再想追上去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已经一把拽下背上箭筒,用力的在冰层上砸了个大洞之后,竟不顾河水的寒凉,一跃而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几人并未再浪费丝毫时间,而是转头向着马车方向而去;此时,荣天瑞一人护着阳和煦与阳玄圣,也离开了马车的保护范围,读过那么多兵书,荣天瑞自然清楚被围攻之下的胜算还有多少,所以就算要暴露,也必须离开;况且朱雪槿已经引开了大半的贼人——就好像那些贼人在专门针对她一般——如今余下的,不过十人。 若论平日,这十人哪里是荣天瑞的对手;可今日不同,他同时还要保护两位皇子,自然有些迎接不暇;而且那些贼人个个出手凶残,刀刀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胸口;荣天瑞这一边的战斗,并不比朱雪槿那方轻松。 尽管不懂用剑之道,但阳和煦这会儿好歹有了些气力,躲一躲还是做得到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的;倒是阳玄圣,似乎当真被吓得动都动不了,几次险些被刀砍中,一来靠荣瑞天的保护,二来也被阳和煦拉扯几次,这才安然脱险。荣天瑞一面防守,一面挑贼人的缝隙进攻,倒是也刺死了三四人;只不过还不待喘息的工夫,却见刚刚追朱雪槿而去的人回来了七八个。荣天瑞当时便心中一塞,眼圈登时就红了。 “雪槿,雪槿……”阳和煦听到荣天瑞这样低低的唤着朱雪槿的名字,语气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恸苦之意,这才忽的明白这七八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阳和煦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他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冬日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顾不上其他,阳和煦也不知哪里来了勇气,颤抖着俯身捡起地上跌落的雁翎刀,后双手紧紧的抓着,死死咬着牙——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一直逃避、若再不勇敢面对的话,如何对得住为了他们的生而心甘情愿且毫不犹豫奉上自己生的朱雪槿! “我……不会让雪槿失望!”阳和煦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填着、压着、箍着,紧紧的连喘气都有些费力;他不清楚这种情绪、或者说心绪是为何,究竟是恐惧、是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了解的领域,如今他唯一坚定的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而反观同样意识到朱雪槿可能已经因他们而仙逝的阳玄圣,却是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的想说话,却最终无言可吐;本来白皙的面庞如今死灰一般的颜色,只有两眼不停的闪动,始终难掩惊惶之意。 尽管能看清眼前的战况,荣天瑞却只觉烦躁不堪、痛苦不已,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部流入心府一般,煎熬的几乎无法忍受。 “八皇子,四皇子便暂时由你守护。” 荣天瑞将肩上斗篷高高一扬,咬牙切齿的吐完这几个字之后,便飞身而出。下一瞬间,地面上枯叶飞、湿泥溅,荣天瑞那靓蓝色的身影与银白色的剑影交织,贯穿如电,宝剑在冲上来的三名贼人颈部急速划过,绽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剑影几次漂浮,刀锋几次凌厉,一名贼人死心不改,即便脖颈处已经血流如注,却依旧努力拖着刀向阳和煦与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挣扎爬行,身后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痕。阳玄圣吓得浑身颤栗,抖的筛糠一般;阳和煦却蹙着眉头高高扬起雁翎刀,眼中初次流露出令人彻骨心寒的颜色,后刀尖向下,毫不留情的向着贼人的后心房用力刺了去! “八弟!” 阳玄圣捂着嘴惊呼出声,嗓音飙升的有些尖锐;他如何都想不到,昔日里善良天真的阳和煦,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阳和煦抽刀回头,面上有着贼人的点点血迹;目光之中似有千年不化的冰山,开口间,语气都让阳玄圣忍不住的颤抖,“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这一次就算是为了雪槿,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阳玄圣眼见阳和煦这般,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阳和煦的表情忽的怔住,那冰山一般的神情似是瞬间融化,再后,但见他咬着下唇,冰融成了泪,泪却也只是在眼圈之中打转,坚持着并未落下;阳玄圣顺着阳和煦眼神所在的方向望了去,却见朱雪槿落汤鸡一般的从马车中一跃而下,拉开弓弦,第一箭便正中想要从后方偷袭荣天瑞的贼人。 听到身后贼人闷声倒地,荣天瑞冷冷回头,却见穿透那贼人胸膛的武器正是箭矢;荣天瑞的心突然激动且热烈的跳了起来,抬眼望去,看起来有些狼狈、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朱雪槿已经再度搭弓射箭,在不远处对他颔首,口中大声道,“天瑞哥哥,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们又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荣天瑞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登时信心满满的“嗯”了一句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再度回头对拼时,虽依旧卖了力气,却不再以命相搏;他知道,他这条命,必须留着;日后要保护之人除了阳和煦与阳玄圣,还要多加一个朱雪槿——此番再见,荣天瑞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要再度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这一次朱雪槿倒是恢复了她百发百中的本事——毕竟这会子贼人与她的距离正是她理想之中的最佳;而且那些贼人又被荣天瑞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只要在后方安心支援便是。这样一来,十几人倒是容易解决的多了;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至最后全灭的下场,朱雪槿松了口气,奔到几人身边,谨慎的上下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这才笑笑,道,“见你们都安然无恙,那就好了。”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荣天瑞心疼的看着浑身湿透、在冷风中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朱雪槿,忙摘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你刚刚也太逞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朱伯父交代。” “我们回马车上候着吧,雪槿这般,一会儿定要着了凉。”阳玄圣见朱雪槿的嘴唇已经有了些发紫的迹象,虽然心还在微微颤抖着,从刚刚的战斗中回不过神儿来,却也不无担忧道,“待一会儿朱将军回来,我们便去最近的城镇,雪槿这样子,该好生休整几日,我们暂时不要赶路的好。” “我身子强壮着呢,四皇子不必担心,”朱雪槿摇摇头,婉拒了阳玄圣的好意,她怎能以自己的小事来耽搁夏国两位皇子宝贵的时间;别看对阳和煦总是不冷不热的,但这一点,她心中明白的紧,“不过回马车上也好,刚刚我已仔细观察过,四周该是没有窝藏的贼人了,我们谨慎着等爹回来便是。” 几人皆无异意,便准备离开;可谁知当真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再加上于尸体之中行走,才向前没几步的工夫,阳玄圣的双腿便有些发软,若不是一旁荣天瑞眼尖一把扶住,他当真是跌倒在满是尸首的地上了。就这么双双一前一后的又走了一段路,阳和煦忽然鼻子耸动了下,后停住脚步,半天没动过;朱雪槿离他最近,见他如此,便也停住脚步,不解开口问道,“八皇子,什么事?” “有一股……很奇怪的香气,你们闻不到吗?”阳和煦眨巴着眼睛,他好香喜香,夏王宫内的香,有一部分都是他亲自调制的,所以对味道尤其敏感。 “奇怪的香气?”朱雪槿暗自思忖着,总觉得不对劲;后几乎是立刻捂住阳和煦的鼻子,也同时对前方不远处的荣天瑞与阳玄圣道,“快,快捂住鼻子,不要吸取这种气味!” 只是此时说起,为时已晚,离这香味最近的阳和煦已经开始身子瘫软,毫无气力,很快便倒在了地上;朱雪槿本想伸手拉住他,却因此跪倒在阳和煦身边,浑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阳玄圣与荣天瑞同样如此,软趴趴的倒在地上,连以手臂支撑着起身的力气都无。 “这些贼人当真是有备而来,”荣天瑞虽动弹不得,双眼却谨慎的四下望着;刚刚因为朱雪槿的突然出现,他情绪起伏过大,倒是对这些贼人的死伤人数而大意了,“八皇子,雪槿,你们……喂,你想做什么!” 一名本来已经被认为是尸体的贼人,挣扎着起了身,以雁翎刀为支撑,浑身浴血却摇摇晃晃的走到离他最近的阳和煦身边,完全不理会荣天瑞的怒喝,依旧刀身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阳和煦的胸口便刺了下来! 阳和煦痛苦的闭上双眼,就在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结的工夫,一旁的朱雪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转身翻到了他的胸前,速度之快,让那贼人都无从反应;而那用力刺下的刀,便直接插入朱雪槿的右肩,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 “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39、回忆篇——敬妃的劝诫(下)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着,一指后头跟着的马车道,“你回去那里。” 高品轩登时愣了一下,半天才闷闷的低头一拱手,答了声“遵命”,后背影落寞的离开了阳寒麝所在的马车;阳寒麝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径自走到最靠内的座位上,与两侧分别裹着的朱雪槿与荣天瑞保持着在他看来的安全距离,这才细心观察起一直让他颇有兴趣的朱雪槿来。 这会儿的朱雪槿,身子全数被包裹棉被之中,只能看到她冻得铁青的小脸、紧紧闭着的双眼以及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嘴唇。阳寒麝看了半天,也着实看不住朱雪槿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容姿平常而已;蓦地,他忽的念起发现她二人的契机,这才几步上前,微微蹙着眉头掀开朱雪槿的被子,发现她的右臂虽已经因冰雪而完全止了血,却已经有了僵化的趋势,如若不及时施药治疗,怕是日后也要废了。 救她?还是视若无睹?救了会有什么好处?经过简短的思考过后,阳寒麝大跨步下了马车,向着高品轩所在的后一辆疾行而去。 当高品轩看到阳寒麝重新回来的时候,尚来不及欣喜,便听到阳寒麝冰冰冷冷的语气传入耳中,“去行军药箱中,娶红花油、白药、纱布来。” 这几样皆是紧急处理伤口以及消炎之物,高品轩一下便想到了朱雪槿的伤势,不自觉的略微蹙了眉头,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可是当真要救那朱雪槿?” “闻你从前话语,对她很是欣赏。”阳寒麝一双刀锋一般尖锐的眼睛望向高品轩,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他的内心。 这让高品轩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后拱手道,“欣赏归欣赏,但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朱雪槿到底救过八皇子,又是敬妃娘娘的眼中钉,大皇子当真要救?臣只是想大皇子三思而后行,也省的日后生出诸多后悔。” “我从不救无用之人,你速速去取了这三样来。” 见阳寒麝依旧并未改变主意,高品轩无法,也唯有从药箱中取出这三样,双手恭敬的递给阳寒麝,见他转身就走后,一面打礼,一面再度嘱托道,“大皇子,定要三思而行。” 阳寒麝并未有任何回答,冰冷的面色也无丝毫改变;于雪地中行走之时,筒靴与雪地间因摩擦而发出“唰唰”的声音;重回朱雪槿与荣天瑞两人所在马车时,他几乎是丝毫不歇的将朱雪槿的小袄褪下一半,露出右侧满是血污的冰冷手臂,像是看到沾满污泥的白藕一般。 阳寒麝一面以纱布清理血迹,一面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槿那道由肩膀至指尖的伤口瞧;从如今的肌肤愈合情况看来,这伤口一定极深,看来之前的那些死士,也的确是用尽了心思了。 许是离了被子的温暖包裹,许是因为右侧身子裸露在外太久,又许是阳寒麝的白药对她的伤口造成了极其疼痛的刺激,朱雪槿的身子忽的开始莫名的抖了起来。阳寒麝却完全不理会,只是接着以纱布包扎,似乎朱雪槿怎样都与他无关似的。终于,朱雪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但见一冷若冰霜的陌生男子正为自己包扎,她想开口说什么,嗓子里却好像着火了一般,半天才念出三个字,“你……是谁?” “阳寒麝。” 这三个字答得与他的面色一般冰冷,朱雪槿只觉得这名字尚有些熟悉,只不过还不待她思考,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阳寒麝也未抬眼,帮朱雪槿包扎好过后,重新以被子裹上,望着她逐渐平和下来的脸庞,阳寒麝嘴角唅起一丝冷笑,开口漠然道,“若你日后不为我所用,便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思。朱雪槿,你若无法成就我,我定毁了你。” 是啊,那时为何救她,为何明知她就是替他最大的敌人阳和煦挡刀子、害的敬妃一干手下全数被灭的罪魁祸首,却还是不自觉的救了她?或许那时候,他便相信,朱雪槿一定是上天派来,助他夺位的,这夏王之位,普天之下,舍他其谁。日后与朱雪槿出过几次征,每一次,都让他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诚然,为了朱氏满门,敬妃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在如今的阳寒麝眼中,夏王之位,才是最高的。而能够助他上位的人,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朱雪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0、母子心结 “不错,寒麝,就算你说的都对,那时候的朱雪槿,的确是因为夏辽之间的邦交,才不得不救阳和煦。”敬妃重重的叹了口气,尽管能够从阳寒麝的语气中,听出他还是利用大过于爱,能够让她有了一点的放心,但是,她始终无法容忍,阳寒麝竟然会对仇人的女儿动情——朱雪丹就无所谓,虽说同样是朱烈的女儿,但朱雪丹的母亲是青楼的卫国女子,她的存在是让朱王氏心塞一世的,所以敬妃倒真是觉得,阳寒麝若喜欢的是朱雪丹,那倒是让她放心多了;别的不说,朱雪丹确实大方得体,有身为王后的潜质,也应该能够处理好后宫事物——不过这都算是后话了。 敬妃摇摇头,继续道,“但是如今,情况已经变了,朱雪槿与阳和煦两个之间的感情,不正是你我二人合力推动的么,线下,若要朱雪槿在你与阳和煦两个之间选择,她会站在哪边,寒麝,你心里没数吗?” 阳寒麝锁了锁眉头,道,“我不会让她做这样的选择。” “但现在,这选择已经出现了,”敬妃接着道,“你可知,就在你来的前些时候,王后曾经来我这里,她亲口对我说,这一次出兵讨伐蜀国,想要阳和煦领兵前行,她想把这个荣耀,加在阳和煦的头上,以让他日后的王位之路更加平顺。寒麝,若阳和煦成了大将,你便是副将,荣天瑞是如何死的,你我都清楚,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打算除掉阳和煦?我们能想得到的事情,朱雪槿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而万一你在朱雪槿面前露出了一丁点的马脚,你觉得那丫头会怎么做?她不爱阳和煦的时候,都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如今的她,又能做出什么,谁能预料的到?” 敬妃这一句句的话,就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一下一下的打在阳寒麝的脸庞上;他瞬间便黑了脸,不再开口,敬妃见状,微微叹口气,又道,“如果朱雪槿不是你的军师,那么此行,你必须需要另一个军师在身边。向昆仑身经百战,几乎所有兵书都是他亲手所著。饶是他少了些朱雪槿的聪慧,却多了许多朱雪槿所没有的经验,这一路,他定会对你有所裨益。寒麝,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从前的一切,试着接受向昆仑……” “母亲要我放下从前的一切,母亲又何尝不是放不下?”阳寒麝抬起头,这般反问了敬妃一句;敬妃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绿一阵,都不知该说什么。阳寒麝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确有些过分,对着敬妃拱手,道了句,“拜别母亲。” 扭头走了几步的工夫,他忽的停住了脚,回过头,发现敬妃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他的心似乎被什么猛击到,咬咬牙,开口道,“母亲,让他做好准备。” 敬妃望着阳寒麝匆匆离去的背影,尽管阳寒麝最终还是松了口,决定带向昆仑一起出行,可他刚刚的表现,却着实让敬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阳寒麝是她的儿子,从小极为孝顺听话,长大后虽有自己的主意,可也不会忤逆她;如今,为了一个朱雪槿,他竟三番几次的与自己下去,很快转移了话题道,“娘娘也别太过操心,在大皇子心中,没有什么比王位更重要;若大皇妃真的阻挠了他夺得王位,想来大皇子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我就怕是会。”敬妃如何能不操心,阳寒麝虽然嘴上一直不承认,但是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就算是想骗自己,都完全做不到,“明月,你可还记得,寒麝第一次来我这里请辞,前往剿匪,是如何的气势?” * 阳寒麝一如既往的冷脸雕像一般立于永福宫大堂之中,其一侧的高品轩将一切娓娓道来之时,但见敬妃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她略蹙了眉头,静静的坐下,几经平缓的呼吸之后,方才开口,道,“或许你父王也希望你能够历练一番,既然他已经答允,那便去吧。” “母亲,”阳寒麝稍微向前,却依旧与敬妃之间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后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的拱手道,“孩儿此番前往,不止为历练,还为一事。” “哦?”敬妃微微抬眼,望着阳寒麝,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心思;毕竟一直以来,阳寒麝都甚少与她沟通,她唯独知道阳寒麝的一个心思,便是夏王的王冠。 “母亲所养死士,割舌、服毒、香诱,皆是以辽国之法;那朱烈谨慎心细,想来一定已经发现端倪。”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稍微低了声音;这宫中的隔墙有眼与隔墙有耳,他是极清楚的,说话间必须谨慎仔细着才是。 “不错,这的确是破绽,却也是我故意暴露给朱烈的破绽,”敬妃说着,轻轻转着右手中指上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嘴角斜斜的一扬,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我明着让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如此,他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他要告诉大王,此事为母国辽国的敬妃所为?我从前的身份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大婚之日、夏辽两国举国同庆,那是何等盛大的阵仗。他若当真说与大王,无异于挑起两国的矛盾。我太了解朱烈了,他一心为辽国,定不会这般做的。” “母亲的话在理,朱烈为辽国,不会这么莽撞;但那行人中可不止朱烈一人,尚有荣天瑞和……”提到下一个名字的时候,阳寒麝忽的眉头锁了一下,似是有所顾忌,“阳玄圣在。万一被他们发现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我们,甚至,矛头都会对准永福宫;但若我同去的话,他们这般的思虑就会减少一分,而我们的隐蔽性才会增加一分。” “唉,如今无论我是否想你前往,大王的命令已下,你都不得不去,”敬妃叹息着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寒麝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定定且不舍的望着他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请与大将军一道出征,如今寒麝你也长大了,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不然,日后承不住身上的担子。” “这天下必将收归我手,我收的下,便担得住。”阳寒麝说着,面儿上忽的冷冽起来,又对敬妃道,“母亲,尚有一事;您且让手下的一部分部队前往夏辽边境去煽动那些贼人,我要让我的第一仗,便打得漂亮。” “可我担心……”敬妃伸出手,想抚一抚阳寒麝的脸庞,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可见阳寒麝眉间蹙起的川字,敬妃的手微微在半空停了一下,后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战场杀敌,受伤在所难免,母亲不必多虑。况且我受的每一处伤,流的每一滴血,都绝不会白费。”阳寒麝双眼迸发出一股光芒,在敬妃看来,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她似乎在阳寒麝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壮志满满的自己,她忽然开始有些怀念的思绪。 “辽国严寒,我找你加急为你缝制冬衣,望你一路顺利。”敬妃笑笑,眼眶有了忍不住的湿**意。 “如此,便劳烦母亲,孩儿告辞。” *** “娘娘说过的每一句话,奴婢都记得,”明月颔首,念起那时候的阳寒麝,再对比如今的阳寒麝,的确,虽然时候并未过去多久,但的确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他当真是因为朱雪槿的出现,而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冷漠,变得多了许多的人情味,听起来是变好了,不过,对敬妃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如若娘娘想对大皇妃下手的话,奴婢愿意帮娘娘想想办法。” “唉,”敬妃再三叹息,咬咬嘴唇,最终还是摇了头,道,“如今就要与蜀国开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朱雪槿这个时候死了,怕是会对军心造成大的打击,反而让蜀国渔翁得利。先放着她的小命吧,唯一的安慰是,此行尚有向昆仑在,有他在的话,我也多少能放心些。向昆仑与高品轩,一文一武,定能够在这一趟出行之中,将阳和煦给……” 敬妃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意思倒是挺明显;之前高品轩一个人,便将碍手碍脚的荣天瑞解决了,她对高品轩也是极为信任的。明月帮敬妃整理了下床榻,后柔声道,“娘娘既然已经有所决定,便先行休息吧。大皇子与大皇妃的事情先放一放,王后的事情倒是应该提到前头来了。既然她之前来找过娘娘,她又是那样的急性子,想来很快就会邀请娘娘一道前往承明殿,请求大王要八皇子同行。娘娘赶紧休息一会儿,好生整理一下情绪,暂时先别理大皇子的事情了。” 敬妃眨眼,道,“亏得有你提醒,不然我倒是忘了这回事了。没错,那厮是个急性子,想好的事情就要立即做。我这会儿头晕的紧,先躺一会儿。”敬妃翻了个身,刚合上眼的工夫,又想起什么,转身对明月道,“你去司膳司,听说前几天闽国有进贡新鲜的桂花来,你让他们做些玫瑰桂花糕,与王后一道走的工夫,我得将其献给王后才是。”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不过每个人的喜好,娘娘还是记得那么清楚。”明月笑着,这般对敬妃道。 “王后喜甜,生出的阳和煦也喜甜,大王对这些糕点类也颇为有兴趣,反正也顺路,还能收买人心,一举两得,有何不好。”敬妃对着明月挥手,有些疲惫道,“快去吧。” “是,娘娘。”明月把寝宫的窗子全数关上,福身告安离去后,又吩咐门口的丫头侍卫,绝对不许扰了敬妃休息,永福宫上下都打点好之后,明月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提上托盘,往司膳司而去;而身后的几个小丫头,也都不再低声的窃窃私语,而是听话的闭了口,各自站在了各自伺候的位置,纪律倒是极为严明,有些军队的派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1、寒麝雪槿,日渐交好 阳寒麝回到景阳宫寝宫的时候,朱雪槿已经在对着铜镜坐下,由薛南烛亲自帮她卸下满头的装饰;阳寒麝余光瞥着朱雪槿一头长发直直的垂在腰间,烛光的映射下,还反射着丝丝的光亮。他晃晃头,将目光移开,也准备褪下大氅之时,难得竟是朱雪槿先开了口,不过语意中的嘲讽之意可是不少,“阳寒麝,哭着喊着要与我们同去城隍庙,怎的一转身就不见人了。” “与你无关。”阳寒麝不去理会朱雪槿,甚至没正眼看她,只是这么低低的回了一句。 朱雪槿瘪瘪嘴,先笑着哄薛南烛回去,毕竟这一日下来,她们两个女流之辈,在城隍庙忙忙活活的,也的确是累了;眼见着薛南烛打着呵欠离去,朱雪槿关了门,这才到了阳寒麝一侧,目光冷冷的望着他,又道,“事情已然闹到这么大,敬妃知晓不过是时间早晚之事,还不至于轮到要你亲自跑一趟吧。” “我们母子之间,干你何事。”这一次,阳寒麝可是抬起头,一脸冷漠的盯着朱雪槿;这会儿的她,面儿上带着些愠怒的表情,却无处发泄的气鼓鼓样子,倒是让阳寒麝觉得有趣起来,他一把拉过朱雪槿的手臂,朱雪槿哪里想得到他会有此一招,身子冷不防的就倒向了阳寒麝,还好另一只手撑在了床栏上,不然,她可就结结实实的落进了阳寒麝的怀抱。 不过,就是这样的接近,也终于让她在阳寒麝身上嗅到了一丝酒味。她忍不住的蹙了眉,用力的挣脱了阳寒麝的钳制,带了些警惕道,“你……你喝酒了。” 阳寒麝还是那样冷漠的脸,倒也不再去抓着朱雪槿,而是脱靴上床,一面将被子摊开,一面道,“那又如何。” 朱雪槿恨不得能从现在、这一刻、这一瞬间开始,彻底远离阳寒麝,毕竟上一次阳寒麝喝醉之时,也就是他们大婚之日,那一夜朱雪槿觉得自己几乎受到了从小到大最大的侮辱;也或许是这些日子阳寒麝多多少少的信任与维护,倒是让她竟逐渐淡忘了那些事情。可如今,他再度饮酒,便引起了朱雪槿巨大的恐慌;她退到了门的一旁,好像就要逃开一般;阳寒麝余光见了,冷笑一下,道,“我若真想把你按在床上,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朱雪槿,如今你是我的皇妃,这是你该尽的义务。” “你!”朱雪槿俏脸通红,身子微微颤抖,看得出,她是极度抗拒与害怕的,还带着对之前事情的一点羞愧难耐,她的手已经摸到了门边,身子甚至做出了想要逃跑的动作,不过阳寒麝的一句话,倒是让她稍微放了心。 “不过对于你的五短身材,实在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致。” 五短身材就五短身材吧,他不会胡思乱想就好。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本来今晚是想嘲讽几句阳寒麝的,不然总让他占上风,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不爽的;只不过似乎到了最后,还是阳寒麝占了上风。朱雪槿气嘟嘟的抱着自己的被子,继续打地铺,吹了宫灯,盖上被子,刚刚钻进被窝,就又听到阳寒麝的话传了过来,“今日在永福宫,母亲又拿出许多兵书与我,就要出战了,这几日你与我多走几趟,这些毕竟都是母亲与向……那个人的心血,是我们该学习的。” “你去便是了,敬妃怎么会想看到我。”朱雪槿说着,忍不住的又想起敬妃那些样子,心里总归带着恨;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敬妃可是“功不可没”,所以说敬妃恨她,她又何尝不是恨着敬妃。 “国家大事前,个人恩怨先放下。”阳寒麝说着,翻了个身,正面朱雪槿所在的位置;借着从窗棂洒下的月光,他看得到朱雪槿的被子一起一伏,这竟然让他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如今,一举拿下蜀国,比什么都重要。” 这几句话,朱雪槿听起来倒是颇为认同,毕竟从前,这也是朱烈时常教导她的。在行军之时,各个将军之间难免有摩擦、有误解、有意见相左之时,甚至有时交恶,但一旦打起仗来,这些必须抛之脑后,胜利才是最重要的。朱雪槿唯有点头,道,“既然你都能有这般觉悟,那便听你所言便是。” 听你所言便是这六个字,在阳寒麝耳中无限被放大,他甚至有了脸庞发热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朱雪槿只听到阳寒麝清了清嗓子,本以为他还有什么想说的,可就这般没了后话;她也是累了,不知何时就睡着了。可阳寒麝竟是一丝睡意也无,他的脑海中忽的多出了许许多多的日后,若当他对朱雪槿说出,“杀阳和煦,夺夏王位”时,朱雪槿也能说出这句听你所言便是,那便是阳寒麝最想要的样子了。 第二日大清早,若不是景阳宫外头冒失的宫女们打翻了早膳,弄得叽叽喳喳的吵醒了朱雪槿,她还真的不知道已经是这样的时辰。直挺挺的坐直后,她四下望着,偌大个寝宫,倒是唯独剩下她一个;她抓抓头,既然这般,便肆无忌惮的起身,与在家中自己的房间一般,翻箱倒柜的找衣裳,然后大大方方的换——只不过在刚刚脱下亵衣亵裤,准备换套新的时,阳寒麝忽然推门而入,就那么与赤裸裸的朱雪槿对视上了。朱雪槿惊呼一声,唯有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床榻之上,一把掀开被子,自己就钻了进去。还红着脸对阳寒麝不满的嚷嚷,“进别人的房间,不能先敲门吗!” “这是我的寝宫,”阳寒麝轻描淡写的关上了门,竟面上带着几分坏笑的对着朱雪槿而来,走到床榻一侧的时候,还坐了下来,双手按住朱雪槿的肩膀;感觉到她强烈的颤抖与惊惧时,阳寒麝笑出了声,“还有,你自己跑到我的床上来,是什么意思?昨夜我都说了,对你的五短身材并无任何兴趣,就算你把自己送上床,我也……” “阳寒麝,你这禽兽!”朱雪槿气急败坏的打断了阳寒麝的话,脸已经红的苹果一般,说话的工夫牙齿都打着颤,看得出是真的害怕,“你快放开我,不然,不然我就……” “怎么样?”阳寒麝还真的挺有兴趣知道,朱雪槿这光着屁股还能做什么。 “咬,咬你!”朱雪槿也是急了,转头就对着阳寒麝的手腕而去;阳寒麝是何许人,反应自然极快,几乎是同时松开了钳制着朱雪槿双肩的手,后他站了起来,故意到脸盆旁仔细的洗了洗手,好像刚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后也不擦,就那么甩了甩,又对朱雪槿道,“快点起来,别磨蹭了,与我一道去永福宫。” “不去!”一大清早的,被阳寒麝这般折腾,朱雪槿怎会没点起床气。 阳寒麝随口道了句“好啊”,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到了床榻之旁,朱雪槿甚至来不及反应,被子已经被阳寒麝掀开,扔在了地上,而阳寒麝也开始宽衣解带,吓得她连忙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中,这下可是求饶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阳寒麝满意的点点头,将被子高高扬起,把她整个人都覆盖其中,大步走到大门口的工夫,又对朱雪槿嘱托道,“要穿母亲为你我二人订制的衣裳才是,昨个儿才差人送来的,一会儿会有宫女过来伺候,用不着薛南烛了。” “你先出去!”朱雪槿藏在漆黑的被子里,直到听到关门声,方才露出小脑袋,一脸恼怒的表情,“阳寒麝,你这个禽兽,竟然笑成那个傻样子!我就让你蹦跶几天,总有一日,我要你哭!” 离开寝宫之后,阳寒麝脸上的笑容还未卸去,这让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的高品轩忍不住开口道,“自打大皇妃陪在大皇子身边之后,大皇子似是比之前开怀不少。” 阳寒麝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真的是上扬着的;他终于明白为何敬妃会有了这般的担心,毕竟,从前的他,真的是从不苟言笑,何时有过这般开心的样子。难不成,自己真的一点点的被朱雪槿这个丫头改变了吗?那可真的是有点不妙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别胡说,”阳寒麝否定了高品轩的话,“我心中所想,一日都不曾改变。只要得到了这王位,朱雪槿便交由母亲,母亲如何做,我都决计不会干涉。” 高品轩似乎有一肚子话,却都咽了回去。在永福宫时,阳寒麝对朱雪槿那般的维护,可以想见,尽管不愿承认,但阳寒麝心中已经将朱雪槿放在了重要的位置;如今,若真的要他把朱雪槿交给敬妃,由其任意处置,届时,他如何能舍得?也不过是今日逞逞口舌之瘾罢了。 * 看到阳寒麝这样快便来了,敬妃笑着将他请入了主厅,不疾不徐的坐下,且让明月看茶;阳寒麝见敬妃如此,倒也是有些讶异,往日里自己来了,敬妃都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而今日,她倒是一副全局在握的样子;难不成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来意? “让我猜猜,”不待阳寒麝开口,对上他那有些疑惑的目光时,敬妃便捂嘴笑了笑,又道,“寒麝你今日的来意,可是关于你父王与丽嫔一事?” “母亲竟是已经知晓了,还当真让孩儿意想不到。”阳寒麝一直觉得,高品轩是这整个夏王宫之内,最厉害的眼线;可如今,不知敬妃这永福宫中,是哪个人竟有了比高品轩还要上乘的功力? “寒麝啊,哪里都好,就是有点一根筋,”敬妃说着,接过明月的茶盏,微微错开杯盖,轻轻抿了一口,悠闲的咂咂嘴,接着道,“是王后跑来这里,对我说与这些的。” “王后怎的会来永福宫,她那高人一头的样子,向来是不屑与咱们来往的。”阳寒麝的脸色一寒,似是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错,尽管敬妃与王后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王后瞧不起永福宫,瞧不起敬妃,在这王宫之中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自是有她要做的事情,且此事,呵呵,”敬妃神秘的笑笑,忽的话题一转,对阳寒麝道,“这个一会儿再说。寒麝,此行已是势在必得;我有一事,交托于你。此行务必带着向昆仑,这一路他自会助你……” “不,”与敬妃想象的倒是真的没什么差别,阳寒麝果然一口拒绝;想想之前阳寒麝对向昆仑的态度,敬妃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只不过还不待敬妃开口,阳寒麝却死死蹙着眉头,道,“向昆仑此人,信不得;母亲别被他装可怜的样子所蒙骗了!” “寒麝,向昆仑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何以你一直不愿信他?”敬妃重重叹了口气,双眼之中透露一些悲伤之意。 这是阳寒麝最不愿看到的;向昆仑不过是村野莽夫,而敬妃是高高在上的夏国妃子,她怎可为向昆仑露出这样的表情;越这样念着,他的语气愈发冰冷,“母亲,之前与朱雪槿一道平乱夏辽边境之事,向昆仑可是曾经与朱雪槿一道,将我算计起来!” “那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他是有不对……” 敬妃想要帮腔的工夫,阳寒麝却死死蹙着眉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向昆仑遣散山寨之人,若没有银钱给他们安身置家,他们日后出来烧杀抢掠又该如何是好?”敬妃安慰着已经是气的脸色通红的阳寒麝,轻轻拉着他的手,尽量柔声道,“他这样做,没有错。” “母亲向着他,哼,”这一刻,阳寒麝倒是真的表现的有一点像个少年了,他抽回被敬妃拉着的手,倔强道,“他接下来与朱雪槿合谋欺骗我之事,母亲比谁都清楚,母亲可知,在被朱雪槿说的哑口无言时,我的心情?母亲又可知,被他们耍的团团转的我的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2、高品轩的担心 阳寒麝自是越说越气,敬妃却听到了完全不同的事情,她发现,朱雪槿的智慧似乎是比她想象之中要高的多了;她一直以为,朱雪槿不过会耍些小聪明而已,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她要降服这个丫头,要她心甘情愿的帮助阳寒麝;日后还要折磨她,看来这路,是真的有些崎岖了。 而另一边,阳寒麝看着敬妃陷入思索之中,似乎连自己的话都不愿听了;他只以为是向昆仑对敬妃的影响太大,死死咬了牙,道,“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向昆仑,省得他在这里魅惑母亲!” “寒麝,你怎的就不明白,”敬妃重重叹了口气,道,“向昆仑才华出众,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有朱雪槿就够了。”阳寒麝这样冷冷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敬妃;又何止是打断了敬妃,简直就是惹怒了敬妃,毕竟,在敬妃看来,短暂的容忍朱雪槿,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可如今在阳寒麝眼中,向昆仑的地位竟然还不及朱雪槿。他明知向昆仑待自己比生命还重要,又明知自己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朱雪槿的父母而起,可如今,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的独子阳寒麝,竟说出这样的话。 敬妃百忍千忍的,才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泪水,语气却忍不住颤抖道,“寒麝,你明知朱雪槿曾串通向昆仑对你进行欺骗,如今却不信向昆仑,而信朱雪槿?” “反正向昆仑,我是一定不信。”阳寒麝没有正面回答敬妃的问题,念起之前阳寒麝的种种所为,以及最近他微小的改变,敬妃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死死的攥了拳头,对阳寒麝道,“寒麝,你别忘了,朱雪槿并不是站在你这边的,朱雪槿是站在阳和煦那边的;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安好,安万一我们对阳和煦出手,她还是要与我们作对。” 阳寒麝扭过头,不去看敬妃,也不说话。敬妃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提醒道,“寒麝,你可别忘了,为了阳和煦,朱雪槿几次无怨无悔的将自己置之死地,她只有对阳和煦才是真心!她手臂上那道疤,那道从肩膀蜿蜒到手指尖的疤痕,还不够明显么!” 敬妃知道的这些,全数是之前阳和煦与阳玄圣前来拜访之时,她装作一副关怀的模样,问出来的;如今,为了打击阳寒麝对朱雪槿已经开始冒出来的一点一点的爱意,她必须将这些全数说出来才是。她宁可阳寒麝爱着青楼女子都好,只要别对朱雪槿有一丝真正的感情,她都绝不会干涉阳寒麝半分;只不过目前,事态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一定要想这样的方法。 即使敬妃对阳寒麝说了这些,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抬起眼,直接反驳,也是第一次反驳敬妃道,“朱雪槿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夏辽之间的交好,并无其他。” “寒麝,你当真对那朱雪槿动了真情?!”在这一刻,敬妃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自己的一生被朱雪槿的父母毁了,难道阳寒麝的一生,还要被朱雪槿毁了吗?他们朱氏满门,生来就是为了毁灭他们而存在的吗? “我不爱她,”阳寒麝的回答很干脆,甚至带着些冷漠,“但她是我的女人,见她第一面,她便注定是我的女人。” 不错,她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所以,她的一切,理所应当的,必须属于自己。 是啊,那时为何救她,为何明知她就是替他最大的敌人阳和煦挡刀子、害的敬妃一干手下全数被灭的罪魁祸首,却还是不自觉的救了她?或许那时候,他便相信,朱雪槿一定是上天派来,助他夺位的,这夏王之位,普天之下,舍他其谁。日后与朱雪槿出过几次征,每一次,都让他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诚然,为了朱氏满门,敬妃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在如今的阳寒麝眼中,夏王之位,才是最高的。而能够助他上位的人,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朱雪槿。 “不错,寒麝,就算你说的都对,那时候的朱雪槿,的确是因为夏辽之间的邦交,才不得不救阳和煦。”敬妃重重的叹了口气,尽管能够从阳寒麝的语气中,听出他还是利用大过于爱,能够让她有了一点的放心,但是,她始终无法容忍,阳寒麝竟然会对仇人的女儿动情——朱雪丹就无所谓,虽说同样是朱烈的女儿,但朱雪丹的母亲是青楼的卫国女子,她的存在是让朱王氏心塞一世的,所以敬妃倒真是觉得,阳寒麝若喜欢的是朱雪丹,那倒是让她放心多了;别的不说,朱雪丹确实大方得体,有身为王后的潜质,也应该能够处理好后宫事物——不过这都算是后话了。 敬妃摇摇头,继续道,“但是如今,情况已经变了,朱雪槿与阳和煦两个之间的感情,不正是你我二人合力推动的么,线下,若要朱雪槿在你与阳和煦两个之间选择,她会站在哪边,寒麝,你心里没数吗?” 阳寒麝锁了锁眉头,道,“我不会让她做这样的选择。” “但现在,这选择已经出现了,”敬妃接着道,“你可知,就在你来的前些时候,王后曾经来我这里,她亲口对我说,这一次出兵讨伐蜀国,想要阳和煦领兵前行,她想把这个荣耀,加在阳和煦的头上,以让他日后的王位之路更加平顺。寒麝,若阳和煦成了大将,你便是副将,荣天瑞是如何死的,你我都清楚,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打算除掉阳和煦?我们能想得到的事情,朱雪槿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而万一你在朱雪槿面前露出了一丁点的马脚,你觉得那丫头会怎么做?她不爱阳和煦的时候,都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如今的她,又能做出什么,谁能预料的到?” 敬妃这一句句的话,就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一下一下的打在阳寒麝的脸庞上;他瞬间便黑了脸,不再开口,敬妃见状,微微叹口气,又道,“如果朱雪槿不是你的军师,那么此行,你必须需要另一个军师在身边。向昆仑身经百战,几乎所有兵书都是他亲手所著。饶是他少了些朱雪槿的聪慧,却多了许多朱雪槿所没有的经验,这一路,他定会对你有所裨益。寒麝,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从前的一切,试着接受向昆仑……” “母亲要我放下从前的一切,母亲又何尝不是放不下?”阳寒麝抬起头,这般反问了敬妃一句;敬妃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绿一阵,都不知该说什么。阳寒麝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确有些过分,对着敬妃拱手,道了句,“拜别母亲。” 那时候,阳寒麝一句一句的顶撞,虽然敬妃因为爱儿心切,不舍得说些什么;但高品轩却能感受到敬妃的那种绝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对仇人的女儿有了感情,这让她如何是好。高品轩是受了敬妃的恩惠,才能有如今的日子,他的命都是敬妃给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敬妃给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对阳寒麝的保护,那么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保住阳寒麝,保住这个敬妃一直要给阳寒麝的王位。迫不得已的时候,或许,他也该对朱雪槿出手,尽管当初,朱雪槿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娶回来的。 “高品轩,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阳寒麝虽没有回头看高品轩,但是他似乎能够与高品轩心灵相通一般,能从他的沉默,甚至他的呼吸声中,便听出他的心声,所以此时,他用了极度深寒的声音,对高品轩道,“你的心思,我了解的很。所以,若你敢在我背后动什么小动作的话,后果如何,你该是清楚的。” 高品轩的汗毛都因阳寒麝这几句话而倒立起来,相处这么多年,阳寒麝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进行威胁;他的心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好像是痛,好像是酸,又好像掺杂了诸多的苦。他一心为阳寒麝着想,愿意把命都奉献给他;可阳寒麝,竟是为了个女子,这般对他进行威胁。 “是。”高品轩低低的答着,语气都没了往日里的底气,他是真的有些心寒了。 “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什么吗?”阳寒麝余光见高品轩如此,又这般开口道。 高品轩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摇摇头的工夫,阳寒麝再度开口道,“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质疑。” 高品轩蓦地瞪大双眼,终于想起,这几句话还是当时阳寒麝与朱雪槿、朱烈、荣耀共同出兵,战殷国,救闽国于水火之时说过的,而这几句话,同样也是因为朱雪槿。 当荣天瑞将荷叶盘完好无误的交还给阳寒麝的时候,阳寒麝倒是无所谓的模样,面不改色;倒是高品轩,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开口便道,“奋武将军,雪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荣天瑞却丝毫不理会高品轩,只恭敬的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雪槿托臣感激大皇子这份赏赐;但如今她身子不适,食不下咽;军中又没有什么太过可口的糕点,这些还是留给大皇子享用比较稳妥。” “奋武将军,您可见过赏赐还可以……” “既然这样,高品轩,莫要拂了朱雪槿的好意,收回来,”阳寒麝打断高品轩的话,语气之中仍旧听不出什么波澜,又对荣天瑞道,“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臣告退。”荣天瑞再度拱手,后起身,挺胸抬头的转身离去。 高品轩气的脸都憋成猪肝色,托着荷叶盘的双手都在颤抖;阳寒麝见了,冷冷的一扬嘴角,起身拍了拍高品轩的肩膀,道了句,“放下吧。” “这可是大皇子的一片心意,她朱雪槿也太不领情了吧!况且今儿个若不是大皇子您救她,若不是大皇子您替她说话,她……”别看阳寒麝没怎么样,高品轩可是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不是朱雪槿的个性,”阳寒麝捏起一块糕点,一口咬下一大块,放入口中咀嚼半晌,后双眼都在发光,又道,“朱雪槿做事多么周全,你我都是见识过的;况且她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哪有空去理会这些。想必这都是荣天瑞故意为之,看来,我似乎是对朱雪槿有点上心,以至于让他开始紧张了。” 说到这个问题,高品轩倒是稍稍收敛了刚刚的气,接着阳寒麝的话意道,“这点上我倒是和奋武将军不谋而合,大皇子的确待这个朱雪槿太过不同,甚至开始跟着她一起胡闹……抱歉,臣失言。” 眼见阳寒麝一个冷冽的目光瞥了过来,高品轩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请罪;阳寒麝方才一挥手,微微冷了语气道,“我只是觉得她是可用之才,而且的确有许多想法和我不期而遇,与她一起很舒服,仅此而已。” “大皇子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说过,若朱雪槿为我们所用自然最好;若她最后站在了八皇子那方,我就要——”高品轩在阳寒麝的示意下起身,顺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之中的凶狠之意展露无疑。 “我的话,说过便作数。”尽管这么说着,阳寒麝却移开了目光,选择不去与高品轩对视;高品轩陪伴了阳寒麝十几载,对他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念及此,他攥了攥拳头,又对阳寒麝道,“大皇子放心,一切阻挡您计划的人,臣都会除掉!臣定会将大皇子捧上夏王之位!” “说到这里,”阳寒麝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扭头望向高品轩,一字一顿道,“荣天瑞的存在终究是个麻烦,若一直留着他,日后多他一个站在阳和煦那边,对我们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若没了荣天瑞,对荣耀也是个打击,或许能意外的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_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_渴!!在线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3、那时如何信任 高品轩这一次是真的不清楚阳寒麝想要除掉荣天瑞的真实目的了,是因为荣天瑞刚刚冒犯了他?还是因为荣天瑞自作主张的拒绝了他对朱雪槿的好意?还是真的因为荣天瑞会成为成王路上的绊脚石? 半天得不到高品轩的回答,阳寒麝略蹙了眉头,望向高品轩的眼光之中带着某种审判的意味,“怎的?这几日的相处,倒让你与那荣天瑞成了朋友?可是不舍得动手?” “大皇子!”高品轩诚惶诚恐的再度单膝跪地,抱拳惊悸的对阳寒麝道,“臣此生只效忠大皇子一人,臣心中也唯有大皇子一人,此衷心天地日月可鉴!” 阳寒麝眉头一抬,伸手微微一扶高品轩,后低垂眼睑道,“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置疑。” 高品轩蓦地念起之前,阳寒麝曾亲自向朱雪槿请教,那时候朱雪槿的置疑他却丝毫没有半分生气;可如今,对着自己,阳寒麝竟说出了这样的话。高品轩心里忽的有些难过,这些年来,他如同阳寒麝的影子一般日夜相随,对阳寒麝的珍惜与爱护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可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女子。 高品轩忽然有些恨朱雪槿,可更恨的,是自己;当初若不是在雪地之中救下朱雪槿,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大着胆子抬起头,与阳寒麝那冷的没有一丝光芒的双眼对视,口中道,“臣对大皇子的敬爱超越一切,为了大皇子,臣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臣这条命。臣只望大皇子能明白这番苦心,因为自从遇到朱氏姐妹,大皇子您……的确变了。” 朱氏姐妹,朱雪丹,朱雪槿。当朱雪丹的名字忽的在心窝之中盘旋的时候,阳寒麝眼前恍惚中出现那个屹立于雪地的纤瘦身影,还有她口中吟着的诗——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高品轩见阳寒麝再度陷入沉思之中,面儿上表情竟显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似乎素日里那坚毅的棱角都要被磨平,高品轩的心都跟着冷了下来;他无言的退到一旁,念起从前与阳寒麝在一起的日子,难免唏嘘。 气氛正有些微妙的尴尬之时,荣天瑞再度求见;阳寒麝面儿上表情当时便消失殆尽,道了声“宣”的工夫,荣天瑞大步走进来,拱手恭敬道,“大皇子,朱将军与家父请您往军机营一议。” “好。”阳寒麝说着,将宝剑佩戴于身,给一旁的高品轩使了个眼色;高品轩虽心中有些波动,却依旧跟了上来,与阳寒麝一前一后的跟着荣天瑞往军机营而去。 而此时的军机营中,朱烈与荣耀已经按照被俘的殷国水兵之言,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毕竟阳寒麝是大皇子,他们的计划要经过阳寒麝的同意才行,这才着荣天瑞请了阳寒麝过来。阳寒麝持起书简,仔细的一行一行看下来,直到最后,他方才道,“这方案倒是与我预想不谋而合,殷国艨艟是大型战船,一次可容纳百名士兵,我们派人跟随那些被俘的殷国水兵,驾驶艨艟假意去通知殷国深海处的大部队,已经把夏辽联军打的七七八八,只余残兵败将,然后再深入内部,与他们一举进攻;届时两位将军布置好的埋伏部队便分别从西南、东南与正面发动进攻,混入殷国水兵之中的我方军队就从他们的中央开始瓦解,这一次的水战,我们定能取得胜利。” “我二人也正是这个意思,”荣耀对着阳寒麝拱手,语气中的敬意展露无疑,“只是带领被俘的殷国水兵与我方士兵前往与殷国大部队汇合之人,我们尚未有决断。自然我与朱将军能够前往是最好,不过我们的年纪太大,而且面相怕是敌军首领会熟悉。以大皇子看来,还有谁能胜任呢?” 阳寒麝几乎想都不想,直接便道,“我与高品轩年龄相仿,不如就让我二人亲自前往。” “这可万万使不得,”荣耀一听阳寒麝这话,脸都吓绿了;不久之前阳寒麝才经历了一次险境,他是有几颗脑袋够砍,才敢将阳寒麝再一次置于险境之中,“若说年纪相仿,奋武将军倒是也合适,不知大皇子可有异义?” 阳寒麝瞟了一侧的荣天瑞一眼,后淡淡开口道,“奋武将军曾与我比试,论及剑术,在我之下,还是我更合适。” 荣天瑞闻言,立即上前,拱手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臣的剑术的确不及您,但这一次以身犯险,大皇子身为夏国皇子,若有个万一,会对我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还望大皇子三思,让臣代替您前往吧。” 阳寒麝的眉头蓦地蹙了起来,拧成了个川字;半晌,就在气氛已经到达紧张与不安的着,眼圈都吓得红了。 朱雪槿对薛南烛眨眨眼,柔声道,“南烛你忙了这么久,出去寻个地方歇歇,我与大皇子有要事商谈。” “知道了,姐姐,南烛告退。”闻言,薛南烛先对着朱雪槿感激的笑笑,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朱雪槿所在的大营。 偌大个营地,唯独剩下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阳寒麝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立在朱雪槿榻前,似乎在等她开口提问。朱雪槿也没让他失望,薛南烛前脚刚走,她立即开口追问道,“大皇子,如今外头战势如何?我听闻南烛说,今儿个已经是我病倒的第三日了,已经过去三日,我军可取得优势?” 阳寒麝负手而立,依旧平淡着语气,答朱雪槿道,“你放心便是,缴获的那几艘艨艟与那些投降的殷国水兵可是立了大功,荣天瑞与高品轩带着四百我军与投降的那近一百的殷国水兵,乘艨艟成功打入敌军内部,且诱敌成功,带着毫无防备的殷国水军部队向着我军已经埋伏好的前海地带而来;据今儿个上午的情报,我军已近大捷,将殷国水兵打的落花流水……” 阳寒麝说着的工夫,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经愈发激动,双眼都在放光;朱雪槿总算放下了一颗一直提着的心,嘴角不经意间展露了个笑容,接了阳寒麝的话道,“天瑞哥哥和高侍卫都是万中挑一的好将领,由他二人直入敌军心腹部位,这当真是极好的策略。想来此番计划定是大皇子所定吧。”末了,朱雪槿笑眼望着阳寒麝,她当真是对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大皇子有些好感了。 “我当初定下前往敌军心腹部的人选,是我与高品轩。”阳寒麝可是没被朱雪槿这下夸而弄得找不着北,反而实打实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丝毫不见半分客气。 “噗,”朱雪槿摇摇头,见阳寒麝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忙道,“我并非不信任大皇子的能力,只是想不通,为何越艰难困苦、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任务,大皇子越要抢着去做呢?难道大皇子便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若是我去,定不会有事。”阳寒麝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又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上一次你也见识过了。”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若不是船漏了,大皇子还能再战八百回合。”或许是因为得知即将大捷,朱雪槿的心情也晴朗不少,甚至大着胆子开始和阳寒麝说笑了。 阳寒麝的脸色一下有些黑,瞪大双眼望着朱雪槿,开口间,一字一顿道,“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可知在对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笑着摇摇头道,“不过大皇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哼。”阳寒麝背过身,不去看朱雪槿;朱雪槿偷偷笑笑,后又道,“若大皇子当真与小女子计较,当初也不会救下我了。虽然大皇子看起来总是冰冰冷冷的,但是我觉得……咦?” 朱雪槿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阳寒麝蓦地转身,后大跨步走到床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脸与她靠的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寒麝的表情极其阴冷,开口说话间,那语气让朱雪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不要太自以为是,我是怎样的人,岂容他人置哙。” “是。”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雪槿,对上这样的阳寒麝,忽的有了退缩之意;她怯怯的移开眼神,真实的感觉到了一股恐惧,那种惧意带着寒冷,从胸口一直蔓延全身,直到脚尖。 阳寒麝松开手,没有再多言,后大步流星的离了去;薛南烛倒是一直藏在外头,都没敢走,直到见到阳寒麝身影消失,方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大营,匆匆跑到依旧在发呆且脸上带着惊恐的朱雪槿身边,关切道,“姐姐,大皇子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朱雪槿这才反应过来,笑容之中带着几丝尴尬,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没事,或许,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4、又见朱雪丹 薛南烛听不懂朱雪槿说的何事,不过见她身子无恙,方才安心下来;她回过身,摸了摸一旁的药碗,后抓抓头,又对朱雪槿道,“姐姐,药都凉了,我去给你再热热吧。” 比起在军营中安逸养伤的日子,朱雪槿明显更怀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豪迈。不过好歹有了薛南烛在一旁一直安心侍候,她的身子倒是比刚刚醒来侍候安稳许多,最起码喉咙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了,也恢复了不少气力。约莫傍晚时分,一直安安静静的军营忽的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军行走的赶路声,朱雪槿提起一颗心,与薛南烛出营帐去瞧,但见军中士气大涨,遥遥望去,离此不远的码头处,停留着数以百计被缴获的艨艟。 看来此役定是大捷。朱雪槿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笑容,却发现整齐的三国联军之中忽的自动让出一条路,荣耀背着奄奄一息的荣天瑞,与一旁的朱烈和其身后的高品轩匆匆向朱雪槿的营帐而来——毕竟她身边有闽国神医之女薛南烛在,纵观整个大营,如今能救得了荣天瑞的,唯有薛南烛了。 “天瑞哥……”朱雪槿呆滞的看着荣耀红着眼背着荣天瑞从她身边急急而过,忙对一旁薛南烛吩咐道,“南烛,快进去瞧瞧,无论怎样,先保住天瑞哥哥的性命要紧。” 薛南烛用力点头,后提着步子跟了进去;朱雪槿拉住朱烈,苍白着脸色问道,“爹……这,天瑞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烈脸色铁青,但闻后面跟着的高品轩带着几丝愧疚道,“臣本与奋武将军在敌军内部进行突击战斗,无奈奋武将军为敌军弓箭所伤,待臣发现之时,已是奄奄一息。” “那弓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天瑞的胸口……”朱烈这才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悲凉,“如今,只望天瑞吉人天相,南烛姑娘能够帮他捡回这条命……唉。” * “动作真快。” 高品轩在陪着阳寒麝大半天之后,阳寒麝忽的放下手中兵书,这般望着高品轩,说了四个字,语气中没有任何语气,赞赏或责怪,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过高品轩却对此司空见惯,对着阳寒麝一拱手,直接道,“大皇子既吩咐了,属下自该寻个最好的机会,完成这个任务;而这个最好的机会,自然就是混战之时。好在臣之前于辽国时候,弓术甚好,如此才能一箭穿心,又等了半晌,才假意发现此事,让奋武将军饶是在这神医遍地的闽国,也无法被救回。” “嗯,事情交给你做,我自然放心。”阳寒麝说着,一面摩挲着扳指,一面道,“如此一来,朱雪槿便又成了我们扳倒阳和煦的最有利棋子。之前在盛京之时,荣天瑞几次介入那二人之间,甚是碍事。如今荣天瑞已不在,饶是阳玄圣再度给阳和煦吹风,想来他也不会再盲目听从了。” 高品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阳寒麝真正的想法,之前,他甚至以为阳寒麝可能是因为荣天瑞冒犯了他对朱雪槿的一番心意,方才下此狠手;如今听阳寒麝道来,高品轩那颗本已经有些冰冷的心都温热起来,难掩兴奋的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之前臣妄自揣测您的心意,甚至误会了您,臣必须向您请罪!” “高品轩,你且记着,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须多番置疑。”阳寒麝再次搬出了这几句话,后抬手示意高品轩起身;虽说两人一直是主仆相称,可私底下其实感情很好,阳寒麝最信任之人,除了敬妃,便是面前的高品轩了;而高品轩对阳寒麝的情感,更是不言而喻。 “是!从此之后,大皇子说的每一句话,臣唯有听从,绝无半分置疑!”高品轩拱手,双眼放光;他没有看错人,更没有跟错人,阳寒麝是注定要成为王的人,无论是从他的思想上,还是觉悟上。 三国联军攻打殷国水军,此役大捷;虽说牺牲了部分士兵,还有一位奋武将军,但殷国水兵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战船与武器全数缴获,也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尽管如此,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还是的;毕竟已经决意要与朱雪槿去永福宫共同研讨兵书。与高品轩一前一后的到了景阳宫大门口之时,朱雪槿倒是动作极快,已经不耐烦的立在那里;远远看去,她一袭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下搭条青灰撒花马面裙,一望便已是清雅不凡。自打娶了朱雪槿之后,不得不承认的是,阳寒麝真的是越看她,越觉得顺眼了——尽管心里不愿承认。 朱雪槿回身,反观阳寒麝,一袭绣着缠枝莲花的团花蟒袍;阳寒麝本身便是健硕高大,如今看来,更是英姿飒爽。不过朱雪槿倒是没什么心动的,只是撇撇嘴,抱着膀子,丝毫没有半分女子气的道,“时候也不早了,别磨蹭了。” 阳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也不答话,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朱雪槿在其身后做了个鬼脸,后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在阳寒麝身后跟着。三人还未向前走出一个河廊的工夫,却见朱雪丹正向这方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从辽国将军府带出的贴身丫头,烟罗。 朱雪丹今儿个一袭大红竹叶纹长褙子,黑白竹叶纹饰,绣的极为精致,下搭一条素色纱裙,更显其飘逸。朱雪丹同样也看到了与其迎面而来的几人,而她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阳寒麝身上,在她看来,自己今日的穿搭,与阳寒麝的蟒袍已经形成了暗暗的契合之意,原来只要二人心意相通,哪怕不见面,就连穿衣裳,都会有相搭之处。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朱雪丹悲哀的想着,丝毫无法注意到自己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她对着阳寒麝福身问好,阳寒麝的表情之中多有隐忍,回了礼之后,也未有任何多言,继续前行;反倒是朱雪槿,走到了朱雪丹身边,见她一直望着阳寒麝的背影,朱雪槿心中自也是有愧,她拉了朱雪丹的手,问道,“姐姐这是去哪里?” 朱雪丹这才反应过来,落寞的答道,“本是去司膳司做了些甜品,想给母后送去尝尝,结果母后并不在宫里,这就准备和烟罗回去了。” 朱雪槿颔首,望着朱雪丹日渐消瘦的身子,忍不住心疼道,“姐姐可是吃不消?我见姐姐又清减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5、回忆篇-愧疚(上)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怎么会呢,”虽然口中这么说着,朱雪丹也尽量露出笑意,可那其中有着多少的苦涩,却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在这里我吃的好,住的好,夫君待我好,也没什么烦恼可言,怎会吃不消。雪槿,莫要多虑了。” 那句“夫君待我好”说出口的时候,朱雪丹的双眼已经是泪汪汪的;不过她也不好在朱雪槿面前透露太多她与阳和煦之事,所以也只能委屈的将一切忍了回去。可朱雪槿是个聪明人,也大概想得到,阳和煦虽是会善待朱雪丹,但是不会给她分一点爱,从这几次的擦肩而过、偶然的眼神交流,朱雪槿还是能从阳和煦的眼中,看出强烈的快要迸发出来的占有欲与醋意——只可惜,事已至此,谁都已经没了退路。 朱雪丹见朱雪槿不说话,反而紧紧的蹙起了眉头;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也生怕是朱雪槿多想,忙又道,“雪槿,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从小便是如此,你对我总是几番维护。如今这般,我已经是极开心了,这与世无争的幸福日子,从前,我都是从不敢去想的。我不该自私到想要一切都按照我的想象去发展,这一点,是我最该改正的,我该正事眼前和眼下的日子才是……” 朱雪槿叹了口气,她心中纵使是有千种委屈,又如何能与朱雪丹说得;念起自己之前要朱雪丹嫁阳和煦,又是用了如何的肮脏计谋……说到自私,最自私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 * 从王宫到将军府,这一路,曾经亲密的一家人,几乎都无语;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想着事情,却又都完全不同。朱烈念着的是朱雪槿如何能安心在敬妃手底下生存,朱王氏念着的是怎样才能让朱雪槿的脑筋转过来,好让她把朱雪槿带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朱雪槿,则一直念着一会儿见了朱雪丹,究竟该如何才能够劝服她,与自己一同嫁到夏王宫去,嫁给自己最心爱的……阳和煦。 做出这样的决定,朱雪槿又如何不是心如刀绞;但是没有办法,是阳寒麝逼着她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从之前她在阳寒麝面前说出的朱雪丹的种种,不难看出阳寒麝虽然对一切都是漠然,但惟独对朱雪丹是十分动心的。阳寒麝以自己来打击阳和煦,那自己若要反击,若要保住阳和煦,便唯有利用朱雪丹,让她嫁给阳和煦,日后万一阳寒麝奸计得逞坐上王位,多少也会因朱雪丹之缘故放阳和煦一码;但若自己阻止的了阳寒麝,阳和煦能够登上王位,届时朱雪丹便居后位——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了。 “槿儿,我……”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时,朱王氏忽的停住了脚步,拉住了朱雪槿的手,似乎想说什么;朱雪槿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娘亲,立即摇头,且以另一只手覆上朱王氏的,温和道,“娘,我已经没事了。如今我必须先去寻姐姐说与此事才行,姐姐可在自己房间?” 一提起朱雪丹,朱王氏立即拉下脸来,冷冷道,“那个贱蹄子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不过槿儿,我必须提醒你,她如今对你可是恨意满满,你需小心才是。” “此事你对丹儿说与了?”朱烈微微带着些怒意,却在对上朱王氏那凌厉的眼神时,还是软了下来,“这些事情,你对她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孩子,也搀和不了。” “她是孩子?她只是个养不熟的狗,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咱们槿儿和夏国大皇子背叛了她,那表情,恨不得一口吃了槿儿似的,我怎能看着,怎能惯她这毛病!” 朱王氏说着,气便又来了,手都蠢蠢欲动;朱雪槿不用猜,都想得到朱王氏定是又拿朱雪丹出气,她唯有摇头叹息,对朱王氏道,“娘别着急,也别生气,我先去瞧瞧姐姐。爹,您陪着娘先回去歇着吧。”朱雪槿对着朱烈眨眨眼,朱烈立即会意,三个人便这般先分道扬镳开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往朱雪丹住的别院而去;她的院落极其清净冷落,服侍的丫头小厮也不见一个;朱雪槿叩门的工夫,才见烟罗推门而出,见是朱雪槿回来了,眼眶都跟着红了,双膝跪地的工夫,开口便带着哭腔道,“二小姐总算是回来了,您快瞧瞧大小姐,前几日被夫人打了之后,夫人也不许奴婢等请大夫,大小姐如今已经凄凄冷冷的卧床两日了。” “快起来。”朱雪槿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扶着烟罗起身的工夫,与其一道进了屋;屋内倒是因为有烟罗的照顾,干净利落的;只是朱雪丹,正背对着她们二人,气息微弱的躺着。朱雪槿咬咬下唇,几步上前,坐在榻旁的工夫,手轻轻的放在了被子上,柔声道,“姐姐,雪槿来了。” “为什么。”朱雪丹并非如同往日一般笑脸相迎,甜甜的说着“雪槿总算是回来了”,而是那样冷淡又虚弱的说了这三个字;这让朱雪槿几乎浑身一颤,也猜得到自己与阳寒麝此番对朱雪丹究竟造成了怎样大的伤害;而自己将要与朱雪丹所说的事情,又会如何的在她伤口上撒盐——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吗? 朱雪槿在脑海中恨恨的这般问了自己三次,终于,还是狠下心,对朱雪丹道,“姐姐,我与大皇子之事,你已经全数从娘那里听说了,是吗?” “为什么。”朱雪丹不答朱雪槿的话,也没有翻个身看着她,只是执着的这般问着;朱雪槿重重叹了口气,心里知道或许该将所有事情对朱雪丹说出;可是说出来又如何,说出来她便释怀了吗? “姐姐问为什么,得出答案又如何,”朱雪槿眼眶红红的摇头,又道,“得出答案来,事情便能改变吗?” “雪槿!”朱雪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的就起了身,在朱雪槿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工夫,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眼珠发红的望着她,没有了素日里的半分柔情,反而带着由内自外的浓浓恨意,“雪槿,你知道我心中深爱之人便是大皇子,为什么要抢走他!” “我……没有抢,是敬妃与阳寒麝设计引我入局,我……”这一刻,朱雪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被朱雪丹这般的钳制着,虽然她只要稍微用力气便能够脱身,可这一刻,她却好像被朱雪丹施了定身术一般,如何都动弹不得。 “大皇子不会那般做的,他是那样光明磊落之人。”在朱雪丹阴暗的心中,阳寒麝便是那唯一的一道光;如今,有人想要抹黑她的光,她如何能够允许,“雪槿,你我姐妹一场,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让你。可唯有大皇子,唯有大皇子,你能不能……不要抢走他?” 说到最后,朱雪丹的力气逐渐小了下去,她的眼眶开始红过眼珠,眼泪很快奔涌而出;她改为抱着朱雪槿,伏在她的胸口抽泣的浑身颤抖,“这也是我唯一求你的事情,雪槿,你把大皇子还给我吧。” 朱雪丹如此,朱雪槿怎么能不心疼;可事已至此,她没有任何办法,这事件的走向她已经无法控制。她重重叹了口气,想要揽住朱雪丹的双手,却如何都无法合拢,最终,她放弃了,只低了声音道,“姐姐,对不起。” “因为此事,我与母亲吵翻了,雪槿,若我再失去与大皇子在一起的机会,我已经无处可去了。这天大地大,可却没有一点容得下我的地方了。”朱雪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朱雪槿;这场景,若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抗拒朱雪丹的要求;可朱雪槿此时,心早已硬如磐石,事情催着她变成如此,她不想,却也必须这么做。 “姐姐……雪槿有个办法,姐姐可以远离辽国,与我一同嫁到夏国王宫。这样一来,姐姐便不需担忧这些了。”朱雪槿说着,本想笑一下,可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下撇,眼圈红了又红,可都忍住了眼泪,没有再落下一滴。 “你的意思是,我与你一同嫁给大皇子?”这已经是朱雪丹能够想到的最大让步,毕竟这个时代,阳寒麝身为一个皇子,怎可能终身只有一个皇妃;所以若要与朱雪槿同嫁一人,她心中虽然依旧难受,但却并非不能接受的。 只不过,朱雪槿的摇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与希望;朱雪槿开口的工夫,就是朱雪丹希望破灭绝望侵袭的时候,“姐姐,我的意思是,让姐姐嫁给八皇子。八皇子向来和善,定会待姐姐极好的。” “八……”朱雪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她如何都想不通朱雪槿怎会有这样的安排,“雪槿,八皇子如何钟情与你,明眼人都看得出;且你心中也有八皇子,我更看得出。为何今日,你却这般安排?你可是要我们四人终身都觉得遗憾,才会好过?” 朱雪丹的语气不好,可以算是很差,这让一旁的烟罗都捏了把汗;虽然烟罗并听不太懂她们二人说的是何事,但她知道一点,朱雪丹若想在将军府安然无恙,必须还要依靠朱雪槿才成;这些年,无论朱王氏如何刁难,只要朱雪槿在,朱王氏都会有很大收敛。可此时此刻,朱雪丹这般对朱雪槿说话,日后若没了朱雪槿做依靠,可如何是好? 让烟罗稍微放心的是,朱雪槿并未因此而对朱雪丹有一点责怪,反而继续好言相劝道,“姐姐该知道,身在帝王家,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而我们这些身在将相家的,与帝王家其实是一般,都是身不由己。我与大皇子的婚约,是我的身不由己;但姐姐与八皇子之事,的确是由我提出,我也知道姐姐心中定是不愿,但还希望姐姐听完我所言,觉的是否有理,再做决意,可好?” 从小到大,虽自己的确事事对朱雪槿相让,但朱雪槿也没有让自己吃亏过,只要看到,也会伸出援手。念及此,朱雪丹稍微平稳了心神,含着眼泪对朱雪槿道,“你说,我听着便是。” “这诸多的身不由己先不提,姐姐早便想脱离将军府,脱离娘的钳制;日后我若嫁了,便再没人在家中护着姐姐,姐姐若想过安稳的日子,能够与我一同出嫁,便是最好的抉择。而一众皇子之中,何以选择八皇子……”朱雪槿咬咬牙,继续让自己的理论看起来是能够站得住脚的,“是因为一干皇子之中,唯有八皇子之心最为纯正,相信日后也会待姐姐好。况且,八皇子是如今一干皇子之中唯一得到王爷称号的,更是日后夏国的王位继承者。到了那个时候,姐姐便成了夏国的王后。王后啊,这是多少女子想要的头衔,也是多少女子抢破了头,丢掉了性命,都得不到的头衔……” “那我可该好好感谢你了?”朱雪丹却并不吃这一套,而是冷冷的这般问着;对上朱雪槿那带着忧伤的双眼时,她的心才软了下来,摇头道,“可是对我而言,我只想嫁给自己心爱之人,我对后位,并无任何觊觎。” “姐姐之言,我也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姐姐怕是不能再嫁给大皇子;难得夏王与王后极喜欢你,嫁给八皇子,是姐姐如今最好的选择。”朱雪槿说着,也知道朱雪丹一时半会的肯定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她还需要一个外力;念及此,她起了身,又转头对朱雪丹道,“姐姐好生想想,我先出去给姐姐找个大夫,瞧瞧身子。” 朱雪丹并未挽留,而是虚弱的趴了回去;烟罗送着朱雪槿到了门口的工夫,有点胆怯的对其道,“二小姐,大小姐如今正病着,说了什么让您生气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整个将军府,就数二小姐您待大小姐最好了。” “嗯。”朱雪槿抬手摸了摸烟罗的头,看着她这个样子,难免就会想起薛南烛;离开夏国也有几日了,不知薛南烛过的如何?可是把阳和煦照顾的好?不过阳玄圣在,阳和煦应该不会太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6、回忆篇-愧疚(中) 朱雪槿速速出门寻了大夫来,给朱雪丹瞧过病,开了药之后,朱雪槿才又送了他离开;烟罗望着忙前忙后的朱雪槿,一面喂朱雪丹服药,一面道,“小姐莫要任性,二小姐可是真心为小姐您着想的;您瞧她跑前跑后,累的满头大汗,也知道她心中挂念着小姐您的身子。” 朱雪丹没有答话,眼圈一直红红的;她知道该恨朱雪槿的,毕竟是朱雪槿抢了她深爱的男子。可听闻朱雪槿那些话之后,她又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在。她丝毫感受不到朱雪槿对阳寒麝的爱意,现在想想,朱雪槿那红肿的眼眶,充满血丝的双眼,哪有一丝嫁人、做皇妃的喜悦。又念起她口中所言,被敬妃与阳寒麝设计,难不成,此事真的是她情非得已? 而她要自己嫁给阳和煦,就真的那么简单,只是为了让自己逃离这里,躲开朱王氏的掌控,嫁给阳和煦吗?阳和煦是朱雪槿心中住着的人,她要自己嫁给阳和煦,无非是给自己伤口撒盐,她何必这么做? 朱雪丹此时很混乱,思维跳跃也很大;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情。也不知是否是吃了这大夫配的药,她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旁烟罗的身影由清晰到迷蒙;她伸出手,喊出“烟罗”的同时,已经闭上了双眼,烟罗闻言过来的工夫,发现朱雪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而尽管睡着,她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好像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一般。 朱雪槿推门而入的工夫,烟罗正帮朱雪丹掖着被子;转头见是朱雪槿进来,福了身子才要问安,却见朱雪槿做了噤声的手势,后苦笑小声道,“这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烟罗,你来。” 烟罗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朱雪槿走到了门的一旁,距离朱雪丹的床榻比较远的地方;后又闻朱雪槿小声道,“刚刚大夫说,姐姐的心脉不稳;整个将军府上下,除我与爹之外,就属你与姐姐亲近,你告诉我,前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从前就算与娘吵架,也不会大病至此的。” 烟罗微微叹了口气,她虽知道朱雪槿向来待朱雪丹极好,可朱王氏毕竟是朱雪槿的亲娘,将军府的女主子,她怎敢在朱雪槿面前随意说她的坏话;朱雪槿见烟罗三缄其口,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忙又道,“烟罗,你别怕,只说便是。” 烟罗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床榻之上的朱雪丹,后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下决心一般的抬起头,鼓起勇气对朱雪槿道,“二小姐要奴婢说,奴婢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将军与二小姐回来的前几日,夫人忽然被大王唤去,回来之后,心情极差,大小姐对夫人问安的时候,夫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扇了大小姐的耳光,后又不知发生什么,接连扇着大小姐的耳光,大小姐也不躲,直到最后晕了过去,身子倒地,夫人又踹了几脚方才罢休。”烟罗说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当真为朱雪丹心疼;她眼泪汪汪的望着朱雪槿,想着之前她与朱雪丹的对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尽量放轻了声音道,“二小姐若要出嫁,千万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若二小姐日后不在回将军府,那么大小姐她……” “别哭,别哭,”朱雪槿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眼前的烟罗总是与薛南烛重叠,让她一时间都有些分辨不清了;她轻轻拍了拍烟罗的肩膀,小声却坚定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姐姐一个人在将军府的。如今你常常在姐姐身边,也该好生规劝一番……毕竟,我们的宗旨,都是为姐姐好,对不对?” “二小姐之前口中的八皇子,是个好人吗?会欺负大小姐吗?”毕竟还是个孩子,烟罗的问话是十分天真的。 朱雪槿忽的就想起了许久前的自己,眼眶一下就红了;她连连点头,道,“好人,八皇子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最好最好的一个。有他照顾姐姐,我们便都能安心了。” “嗯,奴婢答应二小姐,”烟罗点头,睫毛上还沾着些许的泪珠,“若大小姐能嫁个对她好的人,奴婢愿意多多规劝,奴婢也想大小姐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真是好孩子。”朱雪槿揉了揉烟罗的头,眼神却落在床榻之上的朱雪丹身上。这个可怜的女子,这个沦为她与阳寒麝斗争的筹码的女子,这个被自己称作姐姐的女子,终究还是被自己利用了。 朱雪槿啊朱雪槿,你怎生这般无耻。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丹清醒过来后,当真觉得身子安稳很多。她下床活动的工夫,烟罗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见朱雪丹气色都红润些许,烟罗开心的笑眯着眼,道,“给小姐请安,今日见小姐气色已经恢复不少,早膳可以用肉粥补补身子了。” “都好。”朱雪丹颔首,穿上绣花鞋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脸蛋已经无法安全没有再如那日那般红肿,尽管面色有些憔悴,但身子总算也有些力气了。身体上的伤总是容易痊愈,但心却不会如此简单快捷。她微微叹口气,落座铜镜前,呆呆望着铜镜的时候,镜中影像都好像变了变;本是带着金属的黄,忽的就变得白茫茫一片,仔细一看,那是落雪,而落雪之中,定定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不要想了!朱雪丹捂住双眼,让自己不要再去看那铜镜,可脑海中却传来阳寒麝的句句安慰与鼓励。她正被折磨的不知所措的工夫,门忽的被一下推开,这可当真惊着了她,毕竟在将军府,她好歹也算是大小姐,能够这般鲁莽闯入,事先连门都不敲的人,只有一人,也唯有一人,就是朱王氏。 “哎呦,装死装够了?”果不其然,下一瞬间,朱王氏那尖锐且带着无限嘲讽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朱雪丹忽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那一日,她破天荒的是嫡公主了,就算是亲王之女,都高攀不起。可朱王氏愣是为了朱烈,将王宫大闹的鸡犬不宁,最终,辽王与王后还是顺了她的意,让她嫁给朱烈,后选了如今的敬妃,嫁去了夏国。后来朱烈一路仕途顺利,除了自己的能力之外,也的确因为辽王最宠爱朱王氏这个公主的缘故。他能够有今日的成就,朱王氏是她最有利的依靠。 本来想着与朱王氏长相厮守,可成亲一年之后,他便遇到了朱雪丹的母亲。与朱王氏的豪放大方不同,卫国的女子温柔似水,说话做事皆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让朱烈动心。他很快沉迷于朱雪丹母亲的温柔乡之中,虽然心里也明白有些对不住朱王氏,但感情又岂是人为可以控制。 亏欠,终究是亏欠,而且这一下,一欠便是欠了两个女子的情。这世上,钱债易还,但是情债,却是最最难还的。朱烈叹息着望了望朱雪丹,抽出了自己被她紧抓着的手臂,在朱雪丹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离去,背影看起来佝偻不已,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朱雪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从前一直以为,朱烈会是她永久的依靠;可当危机真的到来了,她才发现,原来朱烈都已经无法保护她。 还能怎么办,还能如何?朱王氏红着眼珠将腰中的皮鞭拆下,紧紧攥在手中;尤嫌不足的用力抽了一下地面,那清脆的声音惊得朱雪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烟罗这会儿刚好端着肉粥回来,但见此情此景,惊得手中托盘都落了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跪在了朱雪丹一侧,对着朱王氏一面磕头一面道,“夫人,大小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奴婢愿意替她受罚,还请夫人息怒!” “滚!”朱王氏怒吼一声的工夫,好像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可烟罗此时若是走了,朱雪丹又该怎么办?她一咬牙,念起之前朱雪丹待自己的好,还是铁了心的决定留下来与她共患难,“夫人息怒,夫人请息怒!” 朱雪丹的双腿不停的发抖,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这一刻,她是真真儿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都在遭受着威胁,且并无一人能够保护自己。三人正僵持着的工夫,朱雪槿终于闻讯赶来,见这场景,二话不说,先上去将朱王氏手中的皮鞭夺下,扔在了门外很远的地方,后才对着朱王氏略带责怪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我为自己出口恶气,怎的还不行了!”朱王氏气呼呼的望着朱雪槿,后一指朱雪丹的鼻子,丝毫没有一丝怜悯道,“这种贱种,早就该死了,我大发慈悲让她多活几年。如今她竟反咬起我来了,我还能留她的命?等着气死我吗?” “娘……唉,你先别气,大早上的,肯定还没吃东西,先去吃点东西吧。”朱雪槿唯有先转移话题,如同每次救朱雪丹一般,“姐姐这么做,当真是让人有些生气。我帮您说说她,让她好好给您道个歉,好歹都是一家人,别这般……” “什么这般那般的,谁和她是一家人!我这个家可容不下她!”朱王氏眼皮一翻,气头可是丝毫不减,“要不然让她给我立即收拾包袱滚,要不然我就打死她,今儿我真要看看,谁还能阻止得了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7、回忆篇-愧疚(下) “娘……可以了可以了,这些咱们一会儿再说。你先去用膳,好不好?”朱雪槿说着,见朱王氏还是纹丝不动,唯有又道,“娘啊,我在将军府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了,最起码在我在的时候,您别动手,让我落个清净,总行吧?” 朱雪槿话已至此,朱王氏唯有重重出了口气,后死死瞪着朱雪丹,道,“我便多让你快活几日!小蹄子,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咱们没完!”朱王氏语毕,一把甩开朱雪槿,后气冲冲的扭头就走。朱雪槿叹了口气,将地上的皮鞭踹的老远,这才焦急的到了朱雪丹身边,对呆若木鸡,只能默默流泪的朱雪丹道,“姐姐,别难过……娘她,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你别……” “雪槿,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朱雪丹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梨花带雨的抱着朱雪槿,那么的用力,几乎让朱雪槿都有些喘不过气,“嫁谁都好,哪里都好,这将军府,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朱雪槿紧紧的抱着朱雪丹,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也第一次感受到她这般明显的无助;她重重叹了口气,开口间,语气尽量带了柔和,道,“姐姐,不妨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嫁给八皇子,可好?若姐姐答应的话,我私下里可与大王说与此事。若大王应允,解释娘再反对,君令如山,她也该是无可奈何的了。” “我……”朱雪丹欲言又止,心中对于阳寒麝的爱意,又逐渐蔓延出来;可朱王氏那丑恶又可怕的嘴脸一旦在脑海中出现,她那满心的爱便被冲的干净。微微颔首,她梨花带雨又可怜兮兮的望着朱雪槿,开口中多少依旧带着些犹豫,“事情当真只能如此的话,那我……唯有从命。” 若不从命,若不认命的话,恐怕就会没了半条命。朱王氏的狠话已经撂下,且她那腰间别着的满是荆棘的皮鞭,朱雪丹简直不敢想象,若打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否会因此而丧命——恐怕丧了命也不会有任何办法,朱王氏曾是辽国的嫡公主,当今辽王时她的亲哥哥;她在这里,自是可以一手遮天。而反观这方,朱烈如今已经保不住自己,唯一的保护伞朱雪槿就要出嫁,她若多在这将军府待一刻,危险的几率就多了太多太多。如今她连命都快要不保,拿什么保自己的爱情。 “姐姐是最好的女子,我若让姐姐嫁,自该嫁最好的男儿。”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又何尝不知,朱雪丹亦是如此,“八皇子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无论德行还是胸怀,都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他与姐姐,自然是最最登对。况且日后若八皇子做了夏王,那姐姐便有很大的可能性为后。届时……那便是我能看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也是姐姐最好的归宿。” 这的确是朱雪槿最最希望的,毕竟,她是利用了朱雪丹来制衡阳寒麝,所以,她多多少少是希望自己对朱雪丹能够有些补偿的。朱雪丹如今哪里还想的到那么远,能平安的活着已经是幸运,所以这个时候,她也唯有点头同意。朱雪槿见状,又道,“那我便这几日去寻了大王说与此事,姐姐且待着我的消息吧。” “嗯。”朱雪丹惊恐的点头,见朱雪槿扭头要走,连忙拉着她的手;朱雪槿回头,对上朱雪丹那苍白无助的脸庞,轻声安慰道,“姐姐别怕,这几日,娘那边,我会让人密切监视;只要她有什么异动,我会立即过来。最近这几日……除了去大王那边说与此事,我还得准备一下自己的行礼,毕竟……就要离开盛京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还能回来。” 说到这里,朱雪槿的双眼又湿润了,她的女将军之梦破碎了,嫁给自己心爱男子之梦破碎了,余生都要对着阳寒麝与敬妃这对小人母子,还要时刻念着保护阳和煦;肩膀上的担子如此之重,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然的走下去。或许从做这个抉择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失去了后半生的安然与稳定。 * 朱王氏与朱烈相顾无言的坐在大厅的圆桌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色上多有悲伤与痛苦之意。朱雪槿进来的时候,朱王氏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去迎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忽的双膝跪地,对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在她措手不及的工夫,朱雪槿开口,语气中带着十分的苦痛之意,“多谢娘的一番成全,多谢娘愿意陪雪槿演完这场戏,更加的……多谢娘愿意相信雪槿,最终还是同意了女儿任性的要求。” 朱王氏连忙扶起朱雪槿,这会儿便已经眼泪汪汪的了;她开口,语气之中多有哽咽道,“我想了想,将军说得对,你做了这般的抉择,定是有你自己的道理。尽管我不想朱雪丹那小蹄子得好,但若是对槿儿你的计划有用的话,这一次,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那个小蹄子。槿儿,你该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论娘受多少委屈,娘只是一心的想让你好。” “谢谢娘的成全。”朱雪槿含着热泪,拉着朱王氏的手又到了朱烈一旁,开口道,“爹,也感谢您刚刚的所为,如果不是让姐姐彻底死心的话,她怕是不会愿意与我共同嫁到夏国王宫的。” “槿儿,”朱烈的眉头一直深深锁着,这一刻,他真的看不透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与你娘都按照你所言演了这场戏,丹儿可是如你所愿?” 朱雪槿含泪点头,说出话的时候,心像是被刀一下一下的割着一般,血肉模糊的,“姐姐答应了,嫁给八皇子,且我与姐姐说,这几日便去找大王说与此事,让大王修书一封,传与夏王。尽管八皇子并非姐姐挚爱,但是……目前为止,让姐姐嫁给八皇子,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条出路。” “是你的出路,还是丹儿的出路?”朱烈这般问了一句,眼神极为复杂;朱雪槿跟着他近十年,他看着她从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可他却越来越看不透她。 “或许,是我们的出路吧。”朱雪槿说着,眼眶之中,眼泪依旧在打转;却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绽放一丝苦笑。 * 朱雪丹与朱雪槿的两辆马车是辽王差人特别订制的翠盖珠缨的八宝车,两人分别登上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之后,队伍便盛大启程,辽王亲自在前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盛京,走出老远,辽王方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程;朱雪槿掀开马车的窗帘,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盛京城,心中默默道,此次离去,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回来;她不会再经历大冰雪节,不会再看到嬉笑怒骂着的盛京人民,不会再回到那个温暖的将军府,甚至,她终身都要在那四角的皇宫中,看四角的天了。 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如今成了现实。朱雪槿暗暗叹息,这还不是最恐惧的,最令她恐惧的是,她或许还有千千万万个难以度过的苦日子。敬妃与他们朱氏满门有怎样的仇恨,从那次的赶尽杀绝,她已经看得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到了她的手底下,一方面要想着如何保住阳和煦的王位,一方面还要和敬妃与阳寒麝斗智斗勇,这日子该如何难过? 马车行驶在路上的这两日,同样难熬;待到了北京城之中,看到这里的空前盛况,朱雪槿却没有一丝兴趣,她的脑子里,如今分分钟想的都是,阳和煦究竟如何了。在随行丫头们的搀扶之下,朱雪槿下了马车时,抬头看到的,便是不远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阳和煦;几日不见,他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子简直瘦削的不像样,而他的面儿上同样没有任何做新郎官的兴奋之色,与朱雪槿、朱雪丹一般,那是带着些绝望的悲伤之色。 朱雪槿强压着心里的伤痛,此时此刻,明明并列同在高头大马上的阳寒麝就在阳和煦的一侧,她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一般,而是径直走向阳和煦;阳和煦又何尝不是如此,天大地大,可他的眼中,唯能容得下朱雪槿一人。 “八皇子的骑术见长,”朱雪槿说着,眼眶红红的;她不敢眨眼,一下都不敢,她生怕一眨眼,眼泪就要落下来了,“真好,看来也用不得雪槿来教了。” 阳和煦神色悲哀的望着朱雪槿,那刺眼的红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变淡,一直变成了耀眼的白,铺天盖地的白。 这样的场景,阳和煦从未忘过,每每午夜梦回,还是时常萦绕;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不能拥抱她,找不到那种安全感,也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阳和煦咬咬嘴唇,才要开口说什么,阳玄圣终于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因为太过匆忙,气喘吁吁的,脸蛋憋得通红,他拉了拉阳和煦的手,后对着朱雪槿眨眼道,“雪槿,朱姑娘呢?” 也多亏阳玄圣这一声提醒,才让朱雪槿念起,朱雪丹尚在自己身后,也终于让她看到,阳和煦一旁那冷漠着一张脸的阳寒麝。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稍微向阳寒麝的方向移了移,朱雪丹这才在烟罗的搀扶下出了来,定定立在阳和煦面前,与朱雪槿不同,她虽心系阳寒麝,却始终没有抬头看阳寒麝一眼,只是那么卑微且恭敬的低着头,像每个待嫁的女子一般,等着自己心爱的新郎来牵。 阳寒麝冷漠的脸色从未变过,他从马上熟练的一跃而下,上前不由分说的拉着朱雪槿的手,与她一道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阳和煦半晌没动静,无论阳玄圣怎么拉他对他示意,他都一直看着阳寒麝拉着朱雪槿上了马车,再看不到人影,这才在阳玄圣的搀扶下下马,对着朱雪丹拱手,语气之中同样满是恭敬——毕竟就算不爱面前这个女子,他亦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与面前这个女子无关,她也是个受害者;况且,她还是朱雪槿的亲姐姐,饶是看在爱屋及乌的份儿上,他也该善待的。 “朱姑娘,我们走吧。”阳和煦开口,语气依旧沙哑。 朱雪丹颔首,本想将手递过去,可余光却看到阳和煦已经自行走在前面;她缩了缩手,就那么听话的走在后头;唯独剩下阳玄圣留下,原地叹息。 与朱雪丹同坐马车之上,尽管是面对面,已经离得那样近,两人却是各自低着头,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阳和煦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目送朱雪槿与阳寒麝离去之时,他忽然觉得心中刺痛,这样的场景,并非第一次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不过个把月的工夫,事情怎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 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又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姐妹二人,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朱雪槿竟是为了阳和煦,而生生将朱雪丹拉进了这个漩涡之中。没错,朱雪丹不该说自己自私,真正自私的人,是朱雪槿才对。朱雪槿攥紧了拳头,打断朱雪丹的话,再抬起头望她的工夫,眼中满是不忍的泪光,“姐姐走到今日,雪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日后姐姐若过的不好,若八皇子欺负了姐姐,姐姐定要说与我听。饶是拼了雪槿这条命,也定要给姐姐争个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一生。” “别胡说八道,什么拼命,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朱雪丹听完,心中虽感动,可又如何舍得听朱雪槿说这些;她如同从前那般,帮朱雪槿把耳旁的碎发拢在脑后,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大哥走远了,你还不快点跟上,不然,以大哥的性子,又要生气了。” 怎么不气死他。朱雪槿虽心中这般想,可也清楚朱雪丹对阳寒麝的感情,唯有按捺下心头的不爽,拉着朱雪丹的手,道,“姐姐放心便是,我脚程快,就算送姐姐回宫,再去追他,也是追的上的。” “尽胡闹。”朱雪槿无奈的点了点朱雪槿的额头,一如小时候朱雪槿调皮时候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8、又至永福宫 朱雪槿自是将朱雪丹送到了宫门口,方才挥挥手,大跨步的离去;虽然口上说着没关系,不过她可不想让阳寒麝就此抓住她的小辫子;况且这一次可是去敬妃的永福宫,那里对朱雪槿而言,除了无尽痛苦的回忆,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可怀念的了——对,也就是在那里,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什么叫做人面兽心,她从前看过那么多人,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世上的坏人,人心之坏,当真是无底深渊,让人防不胜防。 永福宫,位于夏国王宫西六宫之中的最后,也是曾经丽嫔所在的长春宫的正后方。沿着宫道一路快步走到这里,可越接近,朱雪槿的步子却愈发的缓慢,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从与夏国这几位皇子有了交集以来,她来此的次数极其有限,可也就是有限的这几次,让她跌入了痛苦的深渊,让她失去了爱情,出卖了亲情,让她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自私。 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如今端立在永福宫大门口,不耐烦的望着她的阳寒麝么!朱雪槿紧紧的攥着拳头,眼见着阳寒麝的身影愈发高大,一切都变得愈发清晰,她的心突突的猛烈的跳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再一次的,走进了一个陷阱一般。 永福宫如今的侍卫统领,就是向昆仑;这一点朱雪槿本是清楚的,可当向昆仑站在她眼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太像了,如今的情形,太像是她被骗来此处那一日了,除了敬妃不在之外,人已经到齐了。 阳寒麝倒是有些新鲜的望着朱雪槿这小心翼翼又有些胆怯的模样,负过手,冷冷道,“怎的,永福宫也算是咱们自家,你在谨慎什么。” “大皇子,行走于宫中,谨言慎行自是应该的,皇妃这般倒也……”向昆仑见朱雪槿不说话,本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立即被阳寒麝一下便瞪了回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更加冰冷的语气,“我与朱雪槿说话,何时轮的你这下人插嘴了?别以为身在永福宫,又得母亲宠爱,做了个侍卫统领,便洋洋自得起来。” “臣不敢。”向昆仑悻悻的退到一旁,从前因为向昆仑的才华,以及毕竟朱家的确对他有愧,朱雪槿对向昆仑是十分敬重的;可自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打向昆仑对她恩将仇报,她对这个为了敬妃能毁掉一切的男人,已经不存在半分好感了。 此时此刻,倒是向昆仑对朱雪槿心中有愧;那一次,如果他伸出援手,哪怕对朱雪槿有一点点暗示,以朱雪槿的聪明才智,怎会感觉不到有异样。可是为了敬妃,即使是对她有恩的朱雪槿,他都背叛了,这个时候,他又怎能舔着脸来请求朱雪槿的原谅? 毕竟,错了就是错了,事情早已无法补救。 * 许是着实想的有些多,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朱雪槿才沉沉睡去;而她醒来的工夫,还是薛南烛在床边晃着她,一面晃一面有些慌张道,“姐姐,高侍卫来了。” 薛南烛对高品轩的害怕倒是有来源,不止高品轩,还有一个阳寒麝,这两个人是薛南烛最害怕的;毕竟最开始相见的时候,他们给薛南烛留下了太恐怖的印象。朱雪槿蓦地一下就睁大眼,坐直身子后,半晌才缓过神来,问薛南烛道,“南烛,你刚刚说什么?” “高侍卫在等着姐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薛南烛说着,声音越来越细,“高侍卫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南烛有点害怕,可是看姐姐睡得又很沉,不忍心吵姐姐……” 看着薛南烛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像都快哭了,朱雪槿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南烛做的没错,你别怕,我出去见他就是。你就在屋里候着吧,一会儿也到了晚膳时候了。” “嗯。”薛南烛用力的点头,她是真的不太敢与高品轩对视和说话了,好像下一刻高品轩就要化身大灰狼,而她就是那只可怜兮兮、随时待宰的小山羊。 朱雪槿简单收拾了衣袍,用冷水擦了擦脸,清醒后方才推门而出;而高品轩,就守在她的院子影壁阴影处;朱雪槿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高品轩真的很喜欢把自己放在阴影之中,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摇了摇头之后,朱雪槿走到高品轩身边,拱手直接道,“高侍卫这个时候来寻雪槿,可是大皇子有事?” “大皇子听闻雪槿姑娘要离开兰陵,特意请雪槿姑娘过去一叙。”高品轩拱手,对朱雪槿说话倒是恭恭敬敬的,绝无半分僭越;其实自打那次在殷国王宫中的屠杀过后,高品轩对朱雪槿便改了观,从那之后,他对朱雪槿,都是恭敬居多,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女子。 “大皇子请我过去,雪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朱雪槿一面拱手答应着,一面对高品轩又道,“待雪槿去屋内稍微梳洗,也不好坏了规矩。” “臣在此候着便是。”高品轩拱手,后定定立于阴影之中。 薛南烛见朱雪槿推门而入,面上似有疑惑之色,忙跑上前,拉着朱雪槿的手,道,“姐姐,高侍卫寻你做什么?” 朱雪槿坐在铜镜前,一面将散下的头发以木梳高高束起,一面回薛南烛道,“说是大皇子请我过去一趟,只是我不明白,大皇子此番请我过去,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那个向昆仑向叔叔的事情呢。”薛南烛点着下巴想了半天,直到看见朱雪槿将碧玉簪插于发髻中,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般说道。 “你的药物一直给的很及时,或许……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朱雪槿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件淡蓝底子菊花团秀圆领袍,套在身上后,又踏上那双她最喜欢的羊皮靴,这般英姿飒爽的走到了门口,方才回过头,继续对薛南烛道,“南烛,我晚膳约莫不在府上用了。明日还要赶路,你用完膳就快去歇着吧。” “嗯,”薛南烛乖乖点头,后又有些不放心道,“那姐姐早些回来。” “放心吧,”朱雪槿笑笑,“大皇子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不会吃了我的。” “唔……”对此,薛南烛很明显的报以怀疑态度,毕竟在她心中,阳寒麝应该就是豺狼虎豹的存在了。 跟着高品轩一路走到皇子所,门口的侍卫看到是朱雪槿,很明显的想要拦下来,但高品轩却先一步的伸出手,开口道,“是大皇子要见雪槿姑娘,你们退下。” 既然高品轩已经开口,说是阳寒麝要见朱雪槿,阳寒麝和朱雪槿又本身就是几度一起出征的同行者;加上阳寒麝独来独往的个性,王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侍卫便也放心的放朱雪槿进入——只要与阳和煦无关,夏王后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阳寒麝在看到朱雪槿的那一刻,丝毫没有掩饰他完全不耐烦的样子;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先拱手问安,后直接道,“大皇子,因明日要与父亲离开兰陵,午后一觉便到了如今。耽搁了大皇子的时间,当真十分抱歉。”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后对高品轩道,“准备一下,我们前往永福宫。” 阳寒麝这一句我们,让朱雪槿愈发的摸不着头脑。阳寒麝要自己来,这会儿难道是因为自己来的晚了些,所以要把她单独留在这里?还是说,这个我们,也包括了她在内?这阳寒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朱雪槿当真有些懵了。 看着高品轩端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与阳寒麝走在前头;约莫到了门口的工夫,阳寒麝回过头,不耐烦的对朱雪槿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朱雪槿指着自己,道,“我也去?” “母亲在向昆仑那里听了许多你对兵法的理解,想要与你探讨。”阳寒麝说着,又一指食盒,道,“这里是母亲专门拿了菜谱,差我去司膳司特意为你准备的膳食。你跟着来就是,怎么那么多废话。” 朱雪槿“奥”了一声,跟上去的工夫,心里却逐渐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她已经从向昆仑处得知,敬妃与自己的母亲朱王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敬妃怎会因为一个兵法的探讨就化干戈为玉帛?她再也不会凭敬妃曾在御花园为她说过几句话,就对这个人心存好感;能在宫中混迹这些年的妃子,心智定是不俗;而此次与阳寒麝的永福宫之行,定是有猫腻在。自己必须万分小心才是了,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朱雪槿对阳寒麝的话,素日里还是不少的;而这一路上,朱雪槿都闭口不言,双眉紧蹙,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阳寒麝余光一直瞥着她,在快到永福宫的时候,阳寒麝才开口,语气中依旧带着冷漠,道,“怎的,今日的你倒是和往日有些许不同了,不叽叽喳喳的像个烦人雀儿了。” “大皇子说笑了,雪槿只是在想,敬妃娘娘何以会忽然想和雪槿探讨兵法,毕竟,向叔叔已经在一旁了,不是么。”朱雪槿说着,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直直的望向阳寒麝。 “你似是有所指。”阳寒麝本来冷漠的神情,如今却瞬息万变,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 朱雪槿却能明明白白的看出,阳寒麝是在隐怒;毕竟,在遇到向昆仑、且听了向昆仑叙述了他与敬妃从前种种的时候,阳寒麝的样子,像是想要将向昆仑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好像敬妃本来清白的一生,忽的多了诸多无法被抹掉的污点,那些污点看在阳寒麝眼中,让他甚为不爽。 “只是询问而已,是大皇子想的多了。”朱雪槿这般回着,她故意这么问,就是要激怒阳寒麝;毕竟,只有处在怒火之中的人,才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而她从小到大,也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忐忑的心境。 “母亲留下向昆仑不过是念在昔日情谊,”说到昔日情谊这四个字的时候,阳寒麝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赏他口饭吃;况且,向昆仑的确有些才能,能够为我……夏国所用。” “雪槿怎敢质疑大皇子,大皇子说是,那便是了。”朱雪槿没有从阳寒麝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难免有些失落;阳寒麝瞪了她一眼之后,自行走在前头,入了永福宫主厅,敬妃已经笑眯眯的等在那里;似乎为了今夜,她做了特别的打扮,古烟纹碧霞罗衣下,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整个人颇显福态,透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特有的美与英气。向昆仑定定立在一侧,着了侍卫的军装,笔挺的立着,看起来较之前壮硕了几分,面色也有了红润之色,看来除了薛南烛的灵丹妙药之外,这情感的滋润与心理的满足感也是医治他非常重要的一面。 敬妃身旁的其他丫头已经被遣走,唯独留下一个心腹明月。见阳寒麝、朱雪槿与高品轩进了来,且问了安,敬妃笑眯眯的起身,对着几人挥手道,“都别客气,过来坐,”见三人过了来,又扭头对身侧的向昆仑道,“你也别外道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过来坐下吧。” 向昆仑颔首,后挨着敬妃坐了下来;阳寒麝脸色一下便变得极难看,向昆仑见了,稍微向远离敬妃的方向挪了挪鼓凳,也省得惹得阳寒麝不开心。朱雪槿坐在敬妃正对面的方向,两侧一面是高品轩,一面是向昆仑,她距离这两人的距离都比较远,在她看来,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觉得尴尬。毕竟这一次在她看来,可算是鸿门宴,尤其敬妃脸上的那看起来有些慈祥的笑容,在如今的她看来,怎么都不对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49、她不会 酒席的开始还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各自问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是越这样,朱雪槿就越紧张,明月帮她满上的酒杯,她一直紧紧攥着,却一口都喝不进。这可是与素日里的朱雪槿不同,她可是辽国人,辽国不论男子或女子,都是有着千杯不醉之称——这称呼可能有些夸张,不过却表明了辽国人对于酒的钟爱。如今的酒桌上,敬妃、向昆仑、高品轩、朱雪槿都是辽国人,阳寒麝也算是半个辽国人,朱雪槿这般不动酒,难免有些败了兴。 敬妃见状,依旧保持着慈祥的笑意,好像根本不知道朱雪槿已经清楚了她与朱王氏之间的仇恨一般,放下酒樽,十指交叉,对着朱雪槿道,“雪槿,听闻寒麝说,你对兵法颇为有心得,不如这般,让向昆仑吟上一段,你来品一品他的话中所指,可好?” 敬妃真的很懂抓住别人的点,且正好抓住了朱雪槿感兴趣之处;见朱雪槿立即双眼放光的颔首,敬妃笑笑,对着一侧的向昆仑道,“如今,到了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不要吝啬,请吧。” 向昆仑脸色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先对着敬妃道了句“恭敬不如从命”,方才转过头,对着朱雪槿特意放满了语速,一字一顿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曰,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朱雪槿听完之后,只懂得干张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她挠挠头,苦涩的笑笑,对着敬妃道,“娘娘,雪槿的学业可能有一点耽误,并不理解文言,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寒麝一直与我说,雪槿与我有些相像,”敬妃的笑容之中并无掺杂丝毫的嘲笑,而是认真的回着,“你不该只是一心扑在行军打仗上,尽管辽国对女子的学业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在意,但是我们自身是不该放弃学习的。” “是,娘娘的话,雪槿记住了。”朱雪槿说着,与敬妃这么聊着天的同时,好像两人之间的隔阂真的在逐渐消失了,敬妃的这种种话语听在耳中,很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让朱雪槿的心渐渐的有些温暖起来。 敬妃清了清嗓子,后再度道,“其实向昆仑的意思很简单,便是关于用兵的法则。大凡用兵的法则,将帅接受国君的命令,从征集民众、组织军队到同敌人对阵,在这过程中没有比争取先机之利更困难的。争取先机之利最困难的地方,是要把迂回的弯路变为捷径,要把不利变成有利。所以用迂回绕道的佯动,并用小利引诱敌人,这样就能比敌人后出发而先到达所要争夺的要地,这就是懂得以迂为直的方法了。军争有有利的一面,同时军争也有危险的一面。如果全军整装去争利,就不能按时到达预定位置;如果轻装去争利,辎重就会丢失。因此,收起铠甲日夜兼程,走上百里去争利,三军的将领都可能被敌俘虏;强壮的士兵先走,疲弱的士兵随后,其结果只会有十分之一的兵力赶到;走五十里去争利,上军的将领会受挫折,只有半数的兵力赶到;走三十里去争利,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赶到。因此,军队没有辎重就不能生存,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没有物资储备就不能生存。不了解列国诸侯战略企图的,不能与之结交;不熟悉山林、险阻、水网、沼泽等地形的,不能行军;不重用向导的,不能得到地利。所以,用兵作战要善于用‘诈’,采取行动要取决于‘利’,部署与战术的变化要通过集中或分散来实现。所以,军队行动迅速时象疾风,行动舒缓时像森林,攻击时像烈火,防御时像山岳,隐蔽时像阴天,冲锋时像雷霆。要分兵掠取敌域内作战物资,要派兵扼守扩张地域内的有利地形,要衡量利害得失相机而动。事先懂得以迂为直方法的就胜利,这就是军争的法则。说过,作战中用话语难以传递指挥信息,所以设置了金鼓;用动作难以让士兵看清指挥信号,所以设置了旌旗。因此夜间作战多用金鼓,白天作战多用旌旗。金鼓和旌旗,是统一全军行动的。全军行动既然一致,那么,勇敢的士兵就不会单独冒进,怯懦的士兵也不会畏缩后退。这就是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方法。对于敌人的军队,可使其士气衰落;对于敌人的将领,可使其决心动摇。军队初战时士气饱满,过一段时间,就逐渐懈怠,最后士气就衰竭了。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要避开敌人初来时的锐气,等待敌人士气懈怠衰竭时再去打它,这是通过削弱敌军士气而获胜的办法。用自己的严整对付敌人的混乱,用自己的镇静对付敌人的喧嚣,这是通过利用敌军心理躁动而获胜的办法。在离自己较近的战场上等待远道而来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得到充分休息的状态下等待疲惫不堪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等待饥肠辘辘的敌人,这是通过消耗敌军力气而获胜的办法。不要试图缴获排列整齐的军旗,不要试图攻击堂堂之阵的敌人,这是通过待敌之变获胜的办法。用兵的法则是:敌军占领山地不要仰攻,敌军背靠高地不要正面迎击,敌军假装败退不要跟踪追击,敌军的精锐不要去攻击,敌人的诱兵不要去理睬,敌军退回本国不要去拦截,包围敌人要虚留缺口,敌军已到绝境时不要过分逼迫。这些,就是用兵的法则。” 如今朱雪槿再望向敬妃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敬重;的确,她也曾以为自己与敬妃很像,毕竟之前敬妃可是被号称为辽国的铁血公主,在战场上驰骋从未有过一次败仗。她亦是如此,或者在她心中,她还要比敬妃强一些,因为她的头脑是非常强的。可如今,在与敬妃这般的交流过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个中年女子,她绝对比外表看起来、或者传说中的,更加的厉害。不止是武,她的文更强,那样晦涩难懂的文言,她都可以翻译的这般精准。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崇拜面前这个女子了。 经过这一轮,朱雪槿总算放开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大口喝酒,显示出了辽国女子的豪爽;阳寒麝一直在一旁以余光瞥着朱雪槿,表情之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犹豫。厅内的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味道却让人很难察觉,毕竟高品轩带来的那三层食盒之中的菜肴,味道香的已经盖过了一切;而朱雪槿发现自己眼皮沉得抬都抬不动、身子也有些软弱无力之时,才嗅到了那一丝丝不寻常的香味。也不知为何,意识失去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还是她与朱烈带着阳玄圣、阳和煦前往盛京时,在夏辽边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后,阳和煦嗅到的那一丝丝古怪的香味;后知后觉,她后来也嗅到了那个香味,而那个味道,与如今的这个,一模一样…… “雪槿,雪槿——”朱雪槿的耳旁似乎回荡起那个时候,自己用尽所有力气伏在阳和煦身前,替他挡下的致命那一见;阳和煦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沉重的心痛。 *** 事到如今,立在此处,朱雪槿还能深刻的感受到当时自己身上的那股绝望气息。何以至此,究竟何以至此;从前,自己并无对不起任何人,甚至对待任何人与事,都是尽心尽力。但如今,自己得到了什么?好人哪里会有好报? 荣天瑞是好人,战死沙场;阳和煦是好人,却落得个与自己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反观阳寒麝与敬妃这对母子,坏事做尽,心肠歹毒,如今却逍遥自在的活着。朱雪槿自是越想越气,直到最后,她用足了力气,推了阳寒麝一把,后也不说话,咬着牙走在前头。阳寒麝愣了一下,如若不是高品轩扶着他,他定是要狠狠的撞在门栏上;高品轩的眉头一下便蹙了起来,扶稳了阳寒麝之后,便要开口教训朱雪槿。不过阳寒麝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先行低声开口道,“什么都不必说,她想的是什么,我懂。” “大皇子!”高品轩可着实是有些气了,端立在阳寒麝一侧,对着他拱手,道,“这王宫之中就是讲的规矩,大皇妃若如此的话,饶是大皇子不在意,但若日后冲撞了别人,届时大皇子可是要受牵连的。” “她不会。”阳寒麝这般淡淡说了一句,便当做无事人一般,负手走在后头;向昆仑却又突然追了上来,拦下了阳寒麝的路。对上向昆仑,阳寒麝可就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情绪都无法再掩藏,言语之中都是掩饰不住的不耐烦,道,“滚开!” “大皇子,王后如今正在永福宫与娘娘商议那件事,”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向昆仑相信,阳寒麝是清楚的,“大皇子此时是否应该先拦一下皇妃?” 阳寒麝望了望前方的朱雪槿,已经走的不见人,咬咬牙,蹙了眉道,“她那么聪明,如今拦也没有用。况且事情已经如此,王后如何讨厌她,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话,王后不会听的,不必你劳心劳力了。” “是。”向昆仑退到一旁,却依旧面色复杂。 高品轩与阳寒麝一路向前走着,却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大皇子,若让皇妃知晓八皇子跟着的话,她会否在王后否定了她的意见后,把我们的事……” “她不会。”阳寒麝依旧肯定的这般说着,尽管与朱雪槿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是不知为何,对于朱雪槿的性子,他倒是恰如其分的拿捏的很准。以朱雪槿那向来顾全大局以及重视夏辽两国的关系看来,这样的事情,她绝不会做。 “虽说皇妃依旧记恨大皇子,可大皇子待皇妃可是真的越来越好了。”高品轩说的话中,有多酸,有多苦,唯有他自己清楚;他跟着阳寒麝十几年,与他共同度过多少难关,又是朝夕相处,可他却从未得到阳寒麝这般的信任,他如何能安心,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尽管清楚自己只是下人的身份,可有了娶朱雪槿的打算之时,阳寒麝可不是这般的。当初说好的利用,可如今,似乎已经愈发的接近爱了。 若当真是那般的话,那可真是最差的发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0、不详的预感 朱雪槿毕竟是阳寒麝的皇妃,是夏王宫之中名义上的大皇妃,又是在阳寒麝生母敬妃的永福宫之中,自然是出入自由。,。所以她没受到什么阻拦的,便先行抵达了永福宫的主宫。只不过到了这里才发现,居然有些衣着与永福宫不同的‘侍’卫,直接出手拦住了她,且开口恭敬道,“大皇妃请在此稍后,容在下前去通秉。” 朱雪槿颔首,见那‘侍’卫进去之后,方才问余下的几名道,“劳烦请教几位,是哪位大人驾临永福宫?” “回大皇妃的话,是王后娘娘。”其中一个‘侍’卫恭敬答道。 朱雪槿道了谢之后,心却忽的更加忐忑不安起来,暂且不提她与夏王后之间的确有过诸多过节,夏王后又是半个眼珠都看不上她;只想着何以这个时候,夏王后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永福宫有多冷清多不被重视,她尚在盛京之时,便知道了。向来‘门’可罗雀的永福宫,王后究竟来做什么? 不过‘门’口等待的工夫,阳寒麝与高品轩也抵达此处;朱雪槿别着脸不去看阳寒麝,阳寒麝也一如既往的并未理会,只是与她一般候在‘门’外,直到刚刚的‘侍’卫出来,微微低头道了句,“王后有请。”几人这才一道进了去。 进入大厅,行了礼,王后请阳寒麝与朱雪槿入了座。虽说因为之前在御‘花’园的仇恨,她一直未搭理朱雪槿,却对阳寒麝嘘寒问暖的,一反常态。阳寒麝与敬妃心中都清楚这是为何,但朱雪槿却有些看不懂了,也可以说,整个大厅之中,除了朱雪槿依旧被‘蒙’在鼓里,其他人都是心里明镜一般。 寒暄的话结束后,夏王后倒是也有些坐不住了,对着一侧的敬妃便道,“不知大皇子前来寻你,可是有事?” 敬妃摇头,笑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日常的请安罢了。他们两个感情好,也孝顺,总是过来看看我。”敬妃特意强调了感情好这三个字,也是为了让夏王后放下对朱雪槿的心中芥蒂。 “大皇子与皇妃伉俪情深,一起为我夏国做了不少贡献,本宫是清楚的,”夏王后看起来倒是一副满意的样子,又对敬妃道,“既然只是请安,你我二人便往承明殿而行;事情倒也是迫在眉睫,不便多耽误了。” 敬妃颔首,起身便要与夏王宫一道离去;朱雪槿心中颇感蹊跷,而且那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大着胆子,她起身,拱手对敬妃一字一句道,“母亲这个时候去承明殿,不知有何要事,若是雪槿能帮上忙的话,雪槿定义不容辞,毕竟都是一家人。”朱雪槿也特意强调了一家人这三个字,重重的点了敬妃一下。 敬妃笑笑,望向夏王后,夏王后果然一脸的不悦,摇了摇手,道,“本宫与敬妃要和大王讨论公事,也轮不得旁人‘插’嘴,你的心意本宫收到了,在此候着便是了。” 朱雪槿眼见着王后与敬妃两个一前一后离开,后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一脸冷漠的阳寒麝身上,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是否有事情瞒着我?” “那是他们的事情。”阳寒麝冷眼望着朱雪槿,语气之中没有任何感情,“我来此处,是寻兵书与你探讨的,其他事情,我管不了。” “你……”朱雪槿死死咬着牙,一挥衣袖,道,“你若想探讨,找向昆仑便是,我不奉陪。”语毕,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阳寒麝留半分颜面。 高品轩眼见着阳寒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唯有凑了上去,道,“大皇子,臣是否需要监视皇妃?” “跟着她。”阳寒麝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寒意,更加冰冷的,是他的心。经历过蜀国使臣与丽嫔一事后,他本以为朱雪槿的心已经被他收回了一部分,可如今看来,他是大错特错了,朱雪槿依旧把他当做仇敌来看,一直防备着他。 这一刻,阳寒麝气的甚至有些想笑,他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心慈手软的人了;一开始,便决定只是利用朱雪槿来打击阳和煦的,如今,他倒是有了把朱雪槿当成自己人的趋势,这可当真成了大忌。回想敬妃与高品轩的几番劝阻,他如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的有些走偏了。 不过既然走偏了,再往正路上走便是了;朱雪槿此人,对他而言,是养不熟的狗,无论怎样待她,她最终都要回到那个她认定的主人处去。阳寒麝想明白这一点,便紧紧的攥着拳头,目光如炬,转身便向着内堂而去——主厅的内堂,便是敬妃的藏书房,房中四处挨着墙壁的,全是书架,而书架上陈列着的,便是她一生的心血。 *** 朱雪槿找到阳玄圣之时,他依旧在安静的编纂着史书,正如几日之前,朱雪槿找到他时一般。见朱雪槿来了,阳玄圣倒是有些讶异,先请她坐下之后,朱雪槿倒是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对阳玄圣道,“四皇子,雪槿今日来,是有一事不明,也是来提醒四皇子,”说到这里,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面‘色’紧张道,“八皇子那边,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吧?” 阳玄圣摇头,道,“这几日八弟倒是日日来我这里,不过并未听他提起什么。” “雪槿是从永福宫过来的,刚刚王后竟然在永福宫,请了敬妃一道去承明殿,说是要与父王商议要事。有何要事,需要敬妃一道商议?况且王后向来看不起敬妃一事,我们都是清楚的。”朱雪槿说着,眉头几乎锁到了一起,“而且,最奇怪的就是,王后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夸了阳寒麝几句,似乎有些对他另眼相看的感觉……雪槿总觉得事有蹊跷,又不好亲自寻八皇子,所以,唯有来寻四皇子你了。” “八弟最近情绪不太稳定,”阳玄圣叹了口气,阳和煦情绪为何不稳定,从何时开始不稳定,这一点,朱雪槿肯定也清楚;但他也知道,这事不是朱雪槿的过,朱雪槿也是受害者,他又能说什么呢,唯有接着道,“他似乎在逃避着朱姑娘……哦,如今该唤她一声弟妹的好,毕竟弟妹的温柔,总让他觉得有些愧疚。” “是我的错。”朱雪槿低了头,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此番委屈了朱雪丹,更是委屈了阳和煦;可若不这么做,日后万一阳寒麝占了上风,阳和煦手中连个王牌都没有,以阳寒麝那‘阴’冷无情的‘性’子,他肯定会置阳和煦与死地;但若阳和煦身边有了朱雪丹,他多少也会留点情面。 “皇嫂心中想什么,我都清楚,大哥对八弟妹的情感,其实我也早有发现了。”阳玄圣叹了口气,接着道,“还是我们在盛京之时,便已经很明显。” * 夜里,盛京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清晨将至,阳寒麝一如既往的早起练剑,才踏入没了半截小‘腿’的雪地中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定定立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身影;待离得近了,才见那‘女’子着了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披风,虽看不到颜面,却听得到她幽幽的声音——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先拂商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摵摵。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这声音,阳寒麝不会忘;当第一次传入耳中之时,那种令人怜惜的柔弱感便一直萦绕着他,哪怕是在梦中。阳寒麝微微低沉着开口唤了声“朱姑娘”,那‘女’子回过头,眼神中多有惶惶,似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却正是朱烈长‘女’朱雪丹无疑。 “雪丹给大皇子请安。”朱雪丹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双脚不自觉的向着与阳寒麝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一般。 阳寒麝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对着朱雪丹,他就是冷不起脸来,反而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又道,“可是惊着了朱姑娘?” “是雪丹走了神,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脚步声。”朱雪丹听闻阳寒麝的音调有了些许笨拙的改变,方才收回想要逃离的心思;昨夜宴席间,阳寒麝几乎一言未发,全程面无表情,这让她对这个夏国大皇子有了些惧意,而此时单独相对,她却似乎发现了阳寒麝的另一面,这让她很想把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看清楚。 “闻你刚才所‘吟’,似是听到哀婉的琴音,又似思念亲人。”阳寒麝负手与朱雪丹并排而立,依旧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后抬头望着面前这棵落满尘雪的巍峨大树,余光默默的瞥着一侧的朱雪丹。 但见其脸颊微微一红,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微微咬了咬下‘唇’,后道,“向来听说大皇子善武,不曾想,对琴与诗也颇为‘精’通。” “略懂而已。”阳寒麝说着,忽的右臂高高一扬,身后大氅立即随风舞了起来;朱雪丹尚不知阳寒麝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头顶已经为阳寒麝的手臂与大氅所挡,有雪滚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朱雪丹心头一热,微微抬起头,望着阳寒麝线条分明的英俊侧脸,虽保护了自己,但他的头上却有了皑皑白雪,眉‘毛’与睫‘毛’上,也占了点点雪‘花’。 朱雪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脚,素手纤纤一挥,以绢帕轻轻帮他拭去了头顶的雪,此时心中对阳寒麝已是丝毫没了半分芥蒂,‘唇’角绽放嫣然笑意,莞尔轻言,“大皇子可谓是雪丹的知音了。” 就是这软声浅言,让阳寒麝有一瞬间的愣神,末了,他摇摇头,似是被朱雪丹的情绪感染一般,难得扬起了嘴角,道,“知音不敢说,只是好奇,这便是朱姑娘的家,姑娘又何来思念亲人一说?” 闻言,朱雪丹的笑容之中,倒多了几分落寞;明眸微动瞬间,她开口,娓娓道来,“雪丹虽居于此,可此处对雪丹而言,却并非是家,更像是……”朱雪丹寂寞的眼在院落之中扫了一番,后低垂眼帘道,“一个困住雪丹的牢笼。” “你很向往朱雪槿兵戈铁马的生活吗?”阳寒麝回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朱雪丹;他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弱质‘女’子,如何在战场上或挥刀杀敌,或坐于大营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在他看来,朱雪丹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于宫中生活,听戏、下棋、赏‘花’、抚琴,而不是像男子一般冲锋陷阵。 “并非如此,”朱雪丹的回答也印证了阳寒麝的想法,“雪丹的生母是卫国人,于辽国做舞姬之时,与父亲相恋;但父亲当时已经与母亲成亲,且答应母亲绝不纳妾,所以……雪丹和生母一直都在风月楼生活,一直到八岁那年,生母因病过世,父亲才将我接了回来,亲自抚养。” “怪不得你与朱雪槿不止容貌、就连‘性’子都大有不同。” 阳寒麝颔首,却见朱雪丹的双眼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水意,她努力的仰着头,保持笑意,嘴角却忍不住的‘抽’动,开口答阳寒麝道,“父亲与雪槿待我极好,可却不常在府中。与母亲在府中,雪丹多少总是……有些惶恐。” 朱雪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的就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来自夏国的皇子。阳寒麝望着朱雪丹微微颤动着的背影,幽幽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我和你处境相同,尽管是大皇子,却是皇宫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你的心事我懂,可决不能因此而放弃、绝望,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日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1、回忆篇-阳玄圣之于寒麝与朱氏姐妹(上) 朱雪丹的背脊一挺,感觉到身后的阳寒麝蹲下身子,再被阴影笼罩的工夫,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之上是满满的白雪,阳寒麝的声音打背后传来,带着能够温暖她的温度,“朱姑娘,那些无法克服的困难,正如我掌中之雪,只要努力的握紧,”阳寒麝说着,用力合住了手掌,眼见着那雪捏成了冰,冰融成了水,打指缝间一滴一滴流下,又道,“你看,雪会缩小成冰,冰会融化成水,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烦扰皆是如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朱雪丹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大,手纹细碎,因长期练剑,手指之间有摩出的老茧。朱雪丹抽出绢帕,一面帮阳寒麝擦着手上残留的水渍,一面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大皇子这道理,雪丹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的确在理。雪丹便以此为藉,若再……”朱雪丹没有接着说出想说的话,而是回过头,对着阳寒麝微微一笑,梨涡轻陷,“我便想着大皇子今日的话,想来,一切都好过的多了。” 盛京的腊梅园,就在辽皇宫向东约莫四五里的地方;那里地势空旷,远离尘嚣,因是辽皇宫的属地,只供辽王与其后宫一众妃子欣赏,所以有重兵把守,外人绝对无法入内;朱雪槿因其母朱王氏是辽王嫡妹的关系,在这里倒是进出自由——其实她本身倒是对这里没有太大兴趣,但朱雪丹却极其喜欢这里,所以一旦冬日回到府中,朱雪槿都会带她来这里,看她兴致勃勃的赏梅、吟诗、作画,脸上挂着的笑意似乎能融化这满园的白雪。 而此时此刻,偌大的马车中,阳寒麝与高品轩坐在靠左边窗子的座位上,对面是阳玄圣、阳和煦与荣天瑞三个;马车的最靠后,坐着朱雪丹与朱雪槿两姐妹。阳和煦的脸已经黑了许久,其实在看到阳寒麝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便没有过其他颜色,反而转过头,呲着牙恶狠狠的望着阳玄圣,好像想把他直接吞到腹中一般——他就是不服,为什么阳玄圣次次都能够看透一切,而他却傻傻的什么都看不到。 许是车上的气氛有些冷,朱雪丹微微清了清嗓子,倒是先行开口道,“几位皇子初到大辽,想来从前并未见过这寒梅吧。”见几人颔首,朱雪丹再度开口,音若,空灵而飘渺,“其色艳丽不妖,其味清幽淡雅,其姿苍古清秀,虽未得见,但是诸多古籍之中皆有记载,也是描述的七七八八了。” 阳玄圣颔首,后张口便吟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阳和煦自也是不甘示弱,接着道,“冰雪林中著刺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做乾坤万里春。” 朱雪丹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微微拢了拢头发,后望着阳寒麝,音色泠泠,“警世贤文中,有这样两句记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比起前人写过的诸多诗句,雪丹更欣赏这两句。” 阳寒麝身子一凛,对着朱雪丹颔首,自然清楚她的所指。阳玄圣笑容不变,眼神微微在这二人身上跃动。高品轩却微微蹙起了双眉,透过车窗望着外头白茫茫的天与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了。 “从前的大哥,别说是女子,他的眼神从不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一刻,”阳玄圣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之前,唯有八弟妹,让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改变。可如今,大皇嫂,我却又有了其他的感觉。” 听闻阳玄圣的话中似乎有其他的意义,朱雪槿连忙问了句,“四皇子可是看出了什么?雪槿日夜在阳寒麝身边,倒是不觉得他有什么改变,只不过提到姐姐的时候,能看到他偶尔露出的愤怒。这也是雪槿唯一能拿得住他的地方了。”说到这里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朱雪槿还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甚至觉得自己自私又失败。 阳玄圣定定望着朱雪槿,说出了一句让朱雪槿半天反应不过来的话,“你。” “我?”朱雪槿反手指着自己,不明所以道,“四皇子,雪槿不明白。” “那你可还记得,你与大哥一道,与我们同老师一起上课之事?”阳玄圣说着,见朱雪槿有些懵懂的摇头,苦笑了下,开口道—— 说好的一道前往皇子所,在大门口的工夫,好巧不巧的,阳寒麝与朱雪槿便正遇到了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位。朱雪槿一下便立在了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头也垂的老低,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阳和煦则一直定定的望着朱雪槿,像是化作了一尊望妻石一般。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阳玄圣见状,忙上前,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拱手打礼道,“今儿个倒也奇了,大皇嫂怎的来皇子所了?” “老师要我将她带来,”阳寒麝仿佛宣布主权一般的,将朱雪槿一把搂在怀里,也不顾她拼命挣扎,只是加大了力气,对着阳玄圣道,“说是要与她亲自探讨兵法。” 阳和煦见到阳寒麝这般的搂着朱雪槿,就像是一双利剑刺入了他的双眼一般,登时痛的他眼睁不开不说,那眼中的血流到了心里。他终于移开目光,后听着阳玄圣与阳寒麝寒暄完,这才跟在几人后头,这次,倒是轮到他的头,快垂到地面上去了。 皇子所教行军打仗的老师,是个年龄在六十上下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儿上满是智者之风,见几位皇子来了,其中又夹杂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便知那定是他们的大皇妃朱雪槿。他迈开步子,步伐稳健的上前,对着几位皇子问安过后,便对朱雪槿道,“想必这一位,定是大皇妃了。” 朱雪槿对着老师拱手打礼,毕恭毕敬道,“雪槿给老师请安。” “大皇妃年纪轻轻,丰功伟绩已经五国皆知,老朽今日能够得见,当真是幸运之至,”老师这般说着,先请几位皇子入了座,在朱雪槿也准备入座的工夫,却道了句,“大皇妃且慢。” 朱雪槿有些不知所以的望着老师时,老师却道,“今儿个大皇妃便与老朽一同为皇子们上一堂军事课,可好?” 老师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朱雪槿连连摇头,又是摆手的,开口道,“老师,雪槿何德何能站在这里对皇子们说教,实在不敢……” “老朽说可以,大皇妃自就是可以。况且大皇妃年岁虽小,但论实战与经验,却是在场谁人都不可及的;所以饶是台下皆是皇子,大皇妃自然也有这个实力站在这里,对皇子进行教导。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大皇妃您既然站在这里,今日便是皇子们的老师,与老朽一般。” 这个老师不愧能做皇子们的老师,这口才可当真不一般,让朱雪槿根本推无可推;她羞赧着点点头的工夫,老师和蔼的笑了笑,先对着台下诸皇子道,“昨儿个老朽给各位皇子留下的问题,根据每个人特质的不同,就算是将帅,也会有九种不同的类型。除了老朽所言仁将与义将,几位皇子可还想到其他?” 台底下登时鸦雀无声,就在朱雪槿念着阳寒麝何以不说话的工夫,阳玄圣开了口,道,“回老师的话,在玄圣看来,该还有一种唤位信将,这种将领忠诚信实,赏罚分明,对有功之人以重赏,以有过之人以重罚。” “不错不错,”老师连连点头,赞赏道,“四皇子说的信将的确是其中一种。” “和煦听闻有一种,名为大将,”阳和煦也开了口,嗓音之中仍旧有些沙哑,目光虽还是有种化不去的忧愁,但好歹在学业上,他没有荒废,总也是让朱雪槿稍稍安了心,“遇见贤者虚心请教,对别人的意见从谏如流,能广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开言路,待人宽厚又不失刚直,勇敢果断又富于计谋。” “八皇子说的这一种,是九种将领之中,老朽最欣赏的一种,”老师捋了捋胡子,笑笑道,“也是老夫希望各位皇子能够成为的一种类型。” 又是一段沉默,再没有其他皇子开口后,阳寒麝这才开了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身居高位但不盛气凌人,功绩卓著又不骄傲自大,贤德而不清高,谦让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个性刚直又能包客他人,这样的将帅是礼将;运用战术高深莫测,足智多谋,身处逆境能转祸为福,面临危险又知逢凶化吉,这样的将帅是智将;身手矫捷,冲锋陷阵时快如战马,气慨豪壮,斗志昂扬能胜千夫,善于保卫国家,又擅长剑戟,这样的将帅是步将;能攀高山,走险地,驰马如风,身先士卒,锐不可挡,撤退时在队伍后面抵挡敌兵掩护他人,这样的将帅是骑将;气盖三军,所向无敌,对小的战役小心谨慎不马虎,面对强大的敌人则愈战愈勇,这样的将帅是猛将。以上,总共九种将帅。” “大皇子骁勇善战,分析的十分透彻,补充的也很完整,”老师看着阳寒麝的时候,双眼都在放光;若论治国,老师的确是心偏向八皇子阳和煦的,但若论平天下,老师想都不用想,便觉阳寒麝一定是最佳人选。末了,老师转过头,望向朱雪槿,不忘说了句,“大皇子与大皇妃伉俪情深,曾一起出战数次,次次皆是大胜而归,甚至有一次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大皇子与大皇妃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我夏国的福音。” 朱雪槿都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尴尬,这个时候,她低垂着头,不敢去与任何人对视。直到老师的话再度在耳旁响起,“大皇妃领兵打仗几载,不如先对皇子们说一下,将帅领兵的要诀可好?” 朱雪槿这会儿心乱如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对着老师点点头,望向皇子们的工夫,她刻意的跳过阳和煦,不敢与他对视,后道,“广泛笼络部下的人心,严格有关赏罚的规章和纪律,要具备文、武两方面的能力,刚柔并济,精通礼、乐、诗、书,使自己在修身方面达到仁义、智勇的内涵;领兵作战时,命令士兵休息就应让士兵象游鱼潜水一样不出声响,命令士兵出击时就应让士兵象奔跑中的獭一样突跃飞奔,又快又猛,打乱敌人的阵营,切断敌人的联系,削弱敌人的势力,挥动旌旗以显示自己的威力并且让士兵服从指挥,听从调动,撤兵时部队应象大山移动一样稳重,整齐,进兵时则要疾如风雨,彻底地摧毁败军败将,与敌交手则拿出虎一样的猛势。且,对待敌人,还要采取一些计谋。”朱雪槿说着,接过一侧老师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方才继续道: “面对紧急情况应该想办法从容不迫,用小恩小惠诱敌进入设置好的圈套之中,想尽办法打乱敌军稳固整齐的阵势,然后乱中取胜;对小心谨慎的敌军要用计使他盲目骄傲起来,上下不一,用离间术打乱敌军的内部团结;对异常强大的敌人想方设法地削弱他的力量,要使处境危险的敌人感到安宁以麻痹敌人,让忧惧的敌人感到喜悦,使敌人疏忽起来;对投到我军的战俘要以怀柔的政策来对待,要使部下的冤屈有地方伸诉,扶持弱者,抑制气势凌人的部下;对有智谋的部下要尽全力亲近他,用他做参谋;对巧言令色的小人要坚决打击,获得了战利品要首先分给部下;另外,还要注意这样几点:如果敌人势弱,就不必用全力去攻击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军队力量强大就忽视了敌人,更不能以自己能力高强就骄傲自大,不能因为自己受宠就到部下那里作威作福;对于整个战事的进行,要先制定详实的计划,要有万全的把握才能领兵出征。身为将帅作到了这些要求,严格号令,将士一定会积极作战,在战斗中效命疆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2、回忆篇-阳玄圣之于寒麝与朱氏姐妹(下) “很好,很好。”作为老师都消化了半天的老者,提前拍了拍手,以夸奖朱雪槿教授的这些经验。的确,非经历过太多太多战争的人,不会有这样多也这样全面的行军经验,这也的确值得底下这些锦衣玉食的皇子们好生学习。 朱雪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是素日里跟着我爹,看他所作所为总结出来的,肯定还有不少瑕疵。皇子们就取其精魄去其糟粕,听听就是了。” “不,这是很好的经验,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老师说着的工夫,朱雪槿忽的发现,所有皇子之中,唯独阳寒麝在奋笔疾书,看起来是在努力的记载着她所说的话;朱雪槿正有些发怔的工夫,老师的问题再度抛了过来,“大皇妃,军队出师时要严格法律法令,详细考虑各种细节。老朽曾经给皇子们说过七项应注意的问题,不知大皇妃可有赐教?” 朱雪槿仔细的想了想,后谦卑的笑笑,道,“老师,我爹也曾与我说过这个,共十五项。” “愿闻其详。”老师微微睁大了眼,后倒是求知若渴的望着朱雪槿,想听一听自己所不清楚的那八项,究竟是什么。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是虑,要仔细地考虑、谋划,探明敌人的所有情况;二是诘,盘问、追查,搜集敌人情报,并仔细判断情报的真假;三是勇,见敌人阵势威武强大的不退怯;四是廉,不为眼前小利所诱惑,以义为重;五是平,赏罚公正,公平合理;六是忍,忍辱负重,寄希望于未来更伟大的使命;七是宽,宽厚,宽宏大量,能包容他人;八是信,忠信、诚实,遵守诺言;九是敬,对有才德的人以礼相待;十是明,明白是非,不听信搀言;十一是谨,严谨、慎重,不违礼不悖法;十二是仁,仁爱,能无微不至地关心、体贴下级官兵;十三是忠,忠诚报国,为了国家的利益,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十四是分,行为有分寸,守本分,做事情量力而行;十五是谋,足智多谋,能知己知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师此时此刻,倒是真真儿对朱雪槿佩服的有些五体投地了;她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可腹内的才华,却远远超过了身为夏国王宫之中所有皇子老师的自己;在这一刻,老师忽然体会到了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甚至不顾在一群皇子面前,老师直接对着朱雪槿拱手弯腰行了大礼,这可是让朱雪槿一下就懵了,扶老师起来的工夫,老师尚开口道,“老朽已过不惑之年,今日才与大皇妃相见,自是相见恨晚。若大皇妃不嫌弃,日后可否多多与老朽交流兵法方面之经验,老朽愿认大皇妃为老师。” “这如何使得,雪槿万万承受不住。”朱雪槿也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把目光转向阳寒麝,示意他帮帮忙的工夫,阳寒麝却持笔,双眼含笑的望着她,似是对她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好笑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帮她。 阳和煦敏感的望着阳寒麝,又望了望朱雪槿,这样的场景,对于不明所以的他看来,便是二人恩爱的表现;在他回忆之中,阳寒麝从未对哪个女子有过如此的表情,哪怕是他们最敬重的敬妃。这一刻,阳和煦的心受到了怎样的打击,他自己都无法言说,只是觉得痛,可痛又能如何,这世上,唯有爱情是人无法左右的。 尽管朱雪槿再三推辞,可老师却抓住了这个机会,饶是已经下课了,其他皇子走的光了,唯独留下阳寒麝、朱雪槿与老师三个的时候,老师依旧对着就要与阳寒麝一道离去的朱雪槿拱手,道,“大皇妃,老朽可否多请教几个问题?” 朱雪槿望了阳寒麝一眼,还未开口的工夫,阳寒麝已经接话道,“老师何须客气,我将她带来,便是来解答老师的疑惑。不过朱雪槿的话,老师也不必全信,听着当笑话便是。” 当笑话还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要我那么辛苦的说!朱雪槿才要白阳寒麝一眼的工夫,老师却正儿八经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严肃,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决计不可因为大皇子是女子而轻视了她,大皇妃的盛名在五国之间都鲜少逊于其父,再加上这几场战役,尤其是保卫闽国的那一役,大皇妃的名号已经响彻五国,不会再有任何人觉得女子不如男,大皇妃是当代巾帼不让须眉的最好典型了。” 听着老师如此夸赞自己,还如此正经的说着,朱雪槿的脸倒是窘的有些红了;她挠挠头,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老师拱手道,“雪槿怎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不过老师有什么疑问尽管提,雪槿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将才之事老朽已经完全明了,关于将器,即气质与气度,大皇妃有何心得?”老师说着,眼神之中带着十分认真的望着朱雪槿;他觉得这个问题,朱雪槿的回答,会比所有书上几载的都有用的多,毕竟她经历的多了。 朱雪槿摸着下巴想了想,后对着老师颔首,道,“将帅的气质、气度有不同,其本领、作用有大小之分。如果能察觉他人的奸诈,看到事物潜伏的危害、祸端,被部下所信服,这种将领为十夫之将,可以统领十人的队伍。如果早起晚睡,整日为公事操劳,言辞谨慎小心,能倾听部下的心声,这种将领为百夫之将,可以统领百人的队伍。为人耿直又深谋远虑,勇猛善战,这样的将领是千夫之将,可以统领千人的队伍。外表威武,内心蕴藏着丰富的感情,个性光明磊落,能了解别人的努力和辛苦,又能关心他人的饥寒情况,这种将领为万夫之将,可以统领万人的部队。能举贤能之人,进德修业不断充实自己,连续不断,为人忠诚、可信、宽容、大度,善于治理乱世,这样的将领为十万人之将,可以统领十万人的部队。能以仁爱之心待部下,又能使领国信服,晓天文,善处人际关系,知识地理,放眼四海之内,治家如同治国,治国如同治家,和谐圆满,这样的将领是天下之将,可以治理整个天下。可以治理天下之将,是大将中的大将,即使我们现在的王。” 老师似乎消化了好一会儿,方才捋了捋胡须,道,“大皇妃的这番言辞,与老朽相知稍有差池;不过无妨,老朽回去之后,会自行修补这一方面的知识。” “尽信书不如无书,”朱雪槿笑笑,道,“书中所言不一定全是真实,雪槿所言自然也不一定全是对的,孰对孰错,还得有老师这样的睿智之人来判断才是。” “大皇妃谬赞了,”老师摆摆手,这一次,倒是转过头,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可还记得老朽说过的,关于将帅如何编排军队之事?” “一字不敢遗忘,”阳寒麝恭恭敬敬的对老师打礼,后道,“不同的士兵,有不同的能力特点,应该使他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各尽其才,各尽其用。有的士兵武艺高强,喜欢对敌厮杀,愿意独立地与强劲对手较量,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算的上是报国之士;有的士兵气冠三军,精力充沛,身手狡捷,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算作是突击队;有的士兵行走快速而敏捷,象飞驰的马一样有威势,应把他们编在一起,这此人可以组成前锋队;有的士兵善骑善射,箭术高超,百发百中,应把他们编在一起,这些人可以组成奇袭队;有的士兵专门擅长射箭,是一流的射手,也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组成射击队;有的士兵力大无比可以使用强有力的弓弩,即使射程比较远也可以射中目标,应把他们编成一组,组成阻击队。这几次与朱雪槿的出战之中,老师的这些教诲令我受益良多,也该多多感谢您才是。” “不错,”朱雪槿跟着点头,接过阳寒麝的话,道,“这几次战役之中,大皇子的表现十分出色,他懂得,令真正有才德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的人担任着重要职务,没有才德的人被贬斥到最低位置,以此,使三军将士情绪高昂,团结统一,上下关系和睦,士卒服从命令,勇敢善战,军容威武雄壮,法纪严明。” 老师的笑容之中颇有欣慰之意,颔首道,“若军队出师不利,必然是士兵懒惰、散漫,不遵守军纪,全军将士非常畏惧对敌作战,兵卒不讲信义,不畏惧刑罚,对敌军实力估计过高,内部不团结,彼此之间通常的话题是与利益有关的事情,喜欢猜测事情的吉凶祸福,附会各种无稽之谈,军内流言蜚语盛行,军心涣散。所以之前对大皇子所言的军队出师的必胜条件,是每个将帅都必须倒背如流的。老朽没有看错大皇子,大皇子对于老朽教导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也懂得将其放于实践。大皇子,的确是最好的将帅之才。” 阳寒麝拱手打礼,不再说话;朱雪槿余光瞥着他那有些得意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心中自是不屑的“呸”一声,后眼珠一转,又道,“大皇子,关于将帅的性情会对作战直接造成影响一事,你可知晓?” 阳寒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次轮到朱雪槿微微一笑,道,“有的将帅勇猛顽强不惧怕死亡,有的将帅性情急躁没有耐心一味追求速决,有的将帅贪爱小功、小财,有的将帅过于仁慈失去了威严,有的将帅虽有计谋但常常犹豫不决,有的将帅则谋略有余而不能身体力行。所以,对待上述不同性情的将帅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对待仅有匹夫之能的将帅要设法使其暴躁起来然后消灭他;对待性情急躁没有耐心的将帅,要用持久战、消耗战去消灭他;对待贪图功利的将帅,要用财、色去贿赂引诱他;对待仁慈有余威严不足的将帅要使用各种办法使他整日奔忙;对待智而心怯的将帅,可以用猛烈的进攻使他陷入窘迫的境地;对待谋而情缓的将帅可以用突然袭击的办法使他彻底灭亡。大皇子觉得,您属于哪种将帅呢?” 这一次,老师可没有插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一对新婚夫妇在此拌嘴;的确,在他看来,朱雪槿与阳寒麝自是最最合拍的;一个智谋过人,满腹才华,一个勇猛果敢,知人善用,他们两个若配合的好,夏国剿灭蜀国的野心一事,绝对是可以尽快提上日程的。 阳寒麝居高临下的望着朱雪槿,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雪槿保持微笑,回答道,“雪槿与大皇子相处之日甚少,还得多加观察。不过大凡圣人都崇尚天道,贤明之士则推崇自然法则,而有智慧的人则以效法古代的贤者为根本的立身之道。骄傲自大的人注定要失败,狂妄荒廖的人则极易招惹祸患,夸夸其谈的人很少有信议可言,只顾自我标榜的人对待他人则薄情寡义,身为将帅奖赏无功肯定会被部下离弃,惩罚无罪的人则肯定使百姓怨声载道,喜怒无常的人,难逃灭亡的厄运。雪槿此事,必须提点大皇子才是。”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阳寒麝的表情中带着一股凶狠的劲儿,不过可完全没有吓到朱雪槿;她摇摇头,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回道,“大皇子是雪槿的夫君,何须言谢,当真是太客气了。” 老师哈哈的笑了笑,后瞧了瞧外头的时辰,对着两人道,“上午的时辰过的极快,大皇子与皇妃快去歇着吧,人的头脑容量有限,今儿老朽得到了太多太多从前未知的知识,回去要好好消化才是。” “雪槿才是受益良多,多谢老师教诲。”朱雪槿对着老师福了福身子,余光瞥见阳寒麝,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阳玄圣说着,见朱雪槿似乎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叹息着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即使表面上看来,大哥似乎依旧针对于你,可以我对大哥的了解,大哥对你已经十分的在意,或者说,那是一种占有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3、我只想要雪槿 朱雪槿真是听的云里雾里,同样意思的话,薛南烛也对她说过;可是想起阳寒麝那冷冰冰的一张脸,他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情。.。但凡有一点情谊在,他也不会三番几次的对自己下手。朱雪槿使劲的晃晃脑袋,对阳玄圣道,“四皇子多虑了,阳寒麝的‘性’子雪槿很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打击八皇子而已,这件事情,他直接对我已经直言不讳。如今的雪槿,更担心的是王后与敬妃到底要去承明殿做什么,雪槿怕是此事会与八皇子有关。一旦永福宫的事扯上八皇子……”朱雪槿顿了顿,再度抬眼望着阳玄圣的时候,目光之中满是忧虑,“或许也是雪槿多心,可是……雪槿当真有一种极不详的预感。” 阳玄圣放下了手中的笔,细细的思考了下,后对朱雪槿道,“你我这般也不是办法,不如亲自去寻八弟问个明白。” “可是……”朱雪槿不自觉的倒退几步,自己根本没有发现;她的面儿上自然满是为难,为难的是什么,阳玄圣倒是也明白。所以,阳玄圣叹了口气,道,“无妨,有我与你一道前往,也该是没什么的。” 朱雪槿犹豫再三,尽管心中一直有声音在喊着“要去”,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她轻轻摇摇头,对阳玄圣道,“雪槿来此,也是个提醒,四皇子去寻八皇子便是,有些事情,雪槿还是不知道为妙,况且,雪槿如今在此,都不清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朱雪槿说着,眼神分别朝左右瞧了瞧;阳玄圣立即明白了朱雪槿所指,想来阳寒麝也定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尤其是明知她心向着阳和煦,定是让高品轩一步不离的跟着。念及此,阳玄圣颔首,道,“皇嫂的意思我明白,那这一趟,我自己走就是了。王宫之中处处有耳目,皇嫂行事,是该多加小心,不能让有心人得逞。” 朱雪槿点头,后对着阳玄圣拱手,便自行离开;可人虽离开,心却一直系在阳和煦那里;有些日子不见,听闻阳玄圣之意,阳和煦似乎是憔悴了不少,她多想上前抚慰,哪怕是见他一面都好。只可惜,她不能,此时此刻,她不能让阳寒麝抓到哪怕是一点点的问题,她在阳寒麝身边,还要时刻监督,一定要保住阳和煦以及他的夏王之位才是。 而阳玄圣来到阳和煦处时,阳和煦正在书房发呆,他定定的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握拳放于桌上,双眼无神的望着虚空;而桌旁,放着已经凉了的粥,从那勺子的干净程度看来,他该是一口都没动的。 听到‘门’口有声音,阳和煦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直到阳玄圣走到他跟前,他的双眼依旧没有半分移动,只是淡淡道,“多谢姐姐的早膳,姐姐有心了。” “八弟,你这是做什么。”阳玄圣一开口,阳和煦才有了些讶异的表情,终于抬起头,看到来者是阳玄圣的工夫,他虚弱的扬扬嘴角,开口道,“四哥今天怎的有空来了,我还想着一会儿再去寻你呢。” 阳和煦的样子,较昨天,更为憔悴。阳玄圣叹了口气,坐在了他的正对面,担心的望着他,道,“八弟,无论怎的,饭总是要吃的。你这样下去,会有人担心你……” “雪槿会吗?”阳和煦忽然望向阳玄圣,目光锐利。阳玄圣撇撇嘴,也不能说什么;阳和煦自嘲的笑笑,道,“雪槿怎么会呢,自打嫁给大哥,他们二人琴瑟鼓和,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感情不知道有多深厚。是我傻,依旧沉浸过去,根本就……看不到日后了。” “八弟,别这样,”阳玄圣此时此刻也不知该找什么言语来安慰阳和煦,毕竟阳寒麝与朱雪槿,最起码在外人看来,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的确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可他又不能把真正的事实告知阳和煦,所以,唯有开口劝解道,“八弟妹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姐姐自然是好,但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雪槿,四哥,我只想要雪槿。”阳和煦重复说着这一句,语气一句重于一句。 “好了,好了,”阳玄圣唯有打断了这个话题,毕竟他这一次,是带着朱雪槿的任务来的;况且他也觉得王后和敬妃一道去见夏王,一定有什么问题,“不说这个了,对了八弟,这些日子,母后可有前来看过你?与你说过什么?” 阳和煦摇头,声音再度低沉下来,“姐姐倒是日日前往昭阳宫请安,母后,甚少来过。” 阳玄圣便又陷入了深思,看来,这次的事情还当真是有些神秘了,夏王后甚至连阳和煦都没有说过;不过阳和煦口中那句“姐姐倒是日日前往昭阳宫请安”,阳玄圣倒是听了进去,他转过身,想先出去寻朱雪丹之时,却不曾想,在推开‘门’的工夫,见到了‘门’外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点心、还双眼喊着泪的朱雪丹。 阳玄圣一下便明白了,刚刚他们二人的话,一定被朱雪丹悉数听了去;有些尴尬的同时,他连忙侧开身子,开口对朱雪槿道,“弟妹怎的站在‘门’口,着了凉可不好。快进来,快进来。” 朱雪丹调节好了情绪,在盛京的将军府那些年,她早已经学好了如何才能调整情绪,所以很快的,她便忍住了就要落下的泪,转而温柔的对着阳玄圣颔首,跟着他进了来;而在看到朱雪丹的这一刻,阳和煦明显也是有些尴尬,他起身,礼貌的接过了托盘,放在了桌上,才对着朱雪丹道,“姐姐有心了,今儿回的倒是‘挺’早的。” “母后不在宫中,我便回来了。”朱雪丹开口间,语气极其轻柔,像是生怕惊着什么似的。 阳玄圣忙跟着问道,“这几日弟妹前往母后宫中请安,母后可说过什么事情吗?” 朱雪丹想了想,后摇头道,“都是些琐事,要不就是一道出去御‘花’园散散心,没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阳玄圣眼见着在此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唯有先救阳和煦于尴尬,回头对阳和煦道,“八弟,可要与我一道离去?有些史书,我还需要你帮忙一道编纂。” 阳玄圣这般,用意很明显,就是怕阳和煦留下来,和朱雪丹在一块,显得特别尴尬。不过阳和煦却摇摇头,对阳玄圣道,“四哥先去,我一会儿便到。” “也是,也是,弟妹辛苦做了这点心,八弟怎么也该尝尝再走。”阳玄圣说着,便对着两人拱手道辞别。 眼见着阳玄圣的背影消失,朱雪丹凑了上来,忍着心中的悲伤,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对阳和煦道,“夫君,向来闻您喜甜,所以这是我刚刚在司膳司寻了……” 阳和煦却动也没动那碟点心,反而打断了朱雪丹的话,带着些歉意的对其道,“姐姐,刚刚我的话,姐姐都听到了,是不是?” 朱雪丹的笑容僵在脸上,卑微的点点头,又道,“夫君,我并不在意,我向来知晓夫君心中只有雪槿一个,夫君娶我,不过是应父王与母后之命。可尽管如此,夫君却也是待我极好,能这般,雪丹已经心满意足了。” “抱歉。”阳和煦的嘴巴动了又动,最后吐出这两个字;又是一段沉默过后,他再度开口,道,“不过我定会保你一世安稳,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一下又一下的刺痛着朱雪丹的心。她努力的扬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是随心的,“若夫君不想用膳,便去寻了四哥吧,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就是了。” “嗯,告辞。”阳和煦起身,因为虚弱,还晃了一下;朱雪丹本想伸手去搀扶,可手才抬起来,又硬生生的放了下去,她已经不想再有什么尴尬的事情了。 望着阳和煦有些疲惫的背影渐渐消失,朱雪丹有些双‘腿’发软的坐在了椅子上;烟罗赶紧过来,关切的问道,“皇妃,您还好吗?要不要叫个太医过来瞧瞧脉?” 朱雪丹虚弱的摇摇头,叹息着道了句,“无妨。”烟罗也叹了口气,一面给阳和煦收拾着桌子,一面道,“八皇子的话的确有些伤人,饶是从前与大皇妃多好,可如今,您才是他的正牌皇妃呀。” “嘘。”朱雪丹马上做了噤声的手势,起身出了‘门’,仔细的瞧了几次,确定‘门’外没人之后,方才回来,对烟罗道,“这里是王宫,说话一定要注意些。我与雪槿是亲姐妹,在这王宫之中,便是唯一的亲人,更是彼此的依靠。或者说,目前为止,以雪槿的能力,我只能依靠雪槿。你千万莫要因为此事再说这样的话,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坏了我与雪槿的关系,那日后,我们便更要举步维艰了。” 朱雪丹所言一点不错,烟罗立即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道,“是,皇妃,是奴婢多嘴了,日后奴婢一定会多多注意,绝对不给皇妃拖后‘腿’才是。” 朱雪丹见烟罗这样惴惴不安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又道,“烟罗,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在王宫之中,不比从前在将军府,一定要谨言慎行。我知道你待我好,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如若不是你总是照顾我,我恐怕也难苟活至今。” “皇妃别说这样的话,”烟罗摇头,瞬间眼泪就充盈了眼眶,“皇妃从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就好像在地狱走过一遭一般;如今日子好了,烟罗一定会努力的保护皇妃,不让皇妃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烟罗说这样的话,何其好笑;她一个最底层的宫‘女’,不过是个奴婢,竟然说这样的大话。可朱雪丹非但没有笑,反而还感动的拉着她的手,道,“烟罗,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日后在这宫殿之中,便是你我相依而活。” *** 朱雪槿从阳玄圣处离开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景阳宫;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阳寒麝居然先她一步回了来,已经在寝宫翻阅起了竹简。朱雪槿推‘门’而入,自是吓了一跳,当时便呆立‘门’口。阳寒麝瞟都不瞟她一眼,似乎一心沉浸在兵书之中;朱雪槿反应速度极快的扭头就离开了寝宫,‘门’都来不及关,向着薛南烛所在的厢房便大步走了去,逃跑一般。 阳寒麝的余光一直望着‘门’口,耳朵竖的老高,听着朱雪槿那咚咚咚咚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方才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高品轩已经从‘门’口进了来,对着阳寒麝拱手,认真道,“大皇妃离开永福宫之后,便去寻了四皇子,与四皇子探讨了王后与敬妃娘娘何以一齐去了承明殿,未果,四皇子前往寻找八皇子,大皇妃便回了来。” “阳玄圣去找阳和煦,这样可以见面的机会,她竟错过了?”阳寒麝还真是有点不信,以朱雪槿对阳和煦的感情,她明知阳和煦最近有些憔悴,怎可能不借着这个机会前往探望。她为了阳和煦,连自己亲姐姐的幸福都能牺牲,这会子,反而却能忍住不去相见? 见高品轩十分确定的点头,阳寒麝却忽然觉得,朱雪槿当真是个理智到可怕的‘女’人,是个十分需要看好的对手。他微微蹙了眉,对着高品轩道,“行了,你继续跟着她,谁知道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高品轩拱手道别,后很快消失在阳寒麝跟前。 阳寒麝将竹简合上,此时此刻,如何都再看不下去那兵书。向昆仑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朱雪槿并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当她知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这一趟从军行,阳和煦是去定了,也就是说,他的命,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事情都在按照想象之中发展,可为什么,他却不如从前那般淡定与从容?甚至,他的心开始泛起‘波’澜,那是什么,是紧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4、坚定的信心 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自己,只想让阳和煦死;就像当初,想要荣天瑞死一样的坚决;阳和煦是叼着金钥匙出生,一直被夏王与夏王后捧在手心里宠爱,与他这个辽国的敬妃所出之子不同,尽管是第一个儿子,可他这些年来,并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重视,反而夏王后怕他日后势力太大,处处打压。他辛辛苦苦的活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朱雪槿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思? 阳寒麝使劲的摇摇头,杀阳和煦的想法越来越清晰。他努力的回想着这些年所受的压迫,敬妃对他说过的话,他信誓旦旦曾经答应敬妃的话,王。是的,他不要做造王者,他要称王! 这一日阳光很好,阳寒麝抬起头,正面太阳,背后投下一具魁梧的身影。忽地,他的耳朵动了动,后嘴角似是微微上扬一下,开口间却依旧难听出什么抑扬顿挫,“高品轩,出来。” 此言方落,一个青色人影便打一侧的墙壁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挺拔,着了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一头黑发简单利落的束起,置于垂缨冠中;面庞坚毅,棱角分明,双目光滑莹润,似是能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芒,比这太阳还要耀眼。他开口,声音干脆利落,“大皇子,臣刚刚得到消息,北京城的事件中,四皇子与八皇子安然无恙,倒是朱烈之女朱雪槿,为保护八皇子受了重伤。” 阳寒麝脸色一沉,后冷哼一声,摇头道,“只是亏了母亲的一番心思。那阳和煦也是个废物,身为男儿身竟要女子来保护,这样的人怎配为王。” “大皇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动乾坤,文韬武略,八皇子岂及您半分。”高品轩说着,双目之中蓦地多了些狂热,“臣愿一生追随大皇子,无论旦夕祸福,臣甘为大皇子驱使,无怨无悔。” “行了,你的心思我懂,”阳寒麝轻拍了下高品轩的手臂,后自行负手走在前面,与高品轩擦肩之时,低低道了句,“陪我走走。” “是,大皇子。”高品轩恭敬打礼,后一如从前一般,静静的跟在阳寒麝身后,与他之间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阳寒麝很讨厌与人距离太近,就连同他的母亲敬妃都不例外。 一主一仆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沿着皇子所一路向外,出景和门转而向北,再过坤宁门,眼前,便是御花园了。初冬的御花园显得尤其肃杀,放眼望去,鲜有颜色,一派衰败的景象。也正因此,这个时节是没人喜欢来此处,谁愿看这漫天的黄土;但阳寒麝正是因此,才愿至此落得清净。 “高品轩,你我相识多久了?”阳寒麝蓦地开口,冷冷淡淡的,依旧听不出什么语气。 高品轩认真想了想,后开口恭敬道,“臣八岁时便得敬妃娘娘之令,入宫陪伴大皇子左右,至今也有十余年了。” “这天下,”阳寒麝停住脚步,转身间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盯着高品轩,开口间,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痴狂,“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一定要得到。” “臣誓死追随!”高品轩单膝跪地,语气高亢,双手打礼之时,发出清脆的“啪”声。 阳寒麝稍搭了高品轩的手臂,示意他起身,后接着道,“在这世上,我可信之人,唯母亲与你。” 阳寒麝的这一句话,登时让高品轩的眼圈都微微红了;他颔首,后坚定道,“臣能有今日,都亏得敬妃娘娘与大皇子。臣这条命,便是大皇子的,臣随时做好为大皇子牺牲的准备。” “母亲当初既救了你,又将你送至我身边,而非培养成死士,便是对你的重视。日后不要张口闭口牺牲牺牲了,听着让人不舒服。” 高品轩站的笔直,看着阳寒麝因他的话而略略蹙起的眉头,他微微一笑,后低头,腼腆的道了句,“既是大皇子这般说了,臣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有从命。” “嗯,”阳寒麝并未留意高品轩的微小神态,而是继续负手走在前方;高品轩方才跟上,便听到阳寒麝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刚听你讲,是朱烈的女儿救了阳和煦?” “不错,”高品轩正色道,“朱烈的女儿,名雪槿,据传闻其弓术辽国第一,打小便与其父出征,练就一身本领,其谋略与勇敢绝不差于男子分毫,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闻你话意,似是对她赞赏有加。”阳寒麝以余光瞟着高品轩,却见高品轩丝毫没有退缩的正面答道,“臣本是辽国人,尤其欣赏与敬妃娘娘一般有勇有谋的女子;夏国男子向来好颜色、好文雅,和臣或许会有些不同。” “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阳寒麝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可是,”高品轩话题一转,微微压低了声音,又对阳寒麝道,“暗杀部队接到的命令,除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之外,还有朱烈与朱雪槿的两条命。大皇子,似乎敬妃娘娘与朱氏一门渊源颇深。” “哦?”阳寒麝眉头一挑,此时面儿上的表情倒是真真儿的显示出了兴味盎然的样子,“那我便更要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 阳寒麝一如既往的冷脸雕像一般立于永福宫大堂之中,其一侧的高品轩将一切娓娓道来之时,但见敬妃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她略蹙了眉头,静静的坐下,几经平缓的呼吸之后,方才开口,道,“或许你父王也希望你能够历练一番,既然他已经答允,那便去吧。” “母亲,”阳寒麝稍微向前,却依旧与敬妃之间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后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的拱手道,“孩儿此番前往,不止为历练,还为一事。” “哦?”敬妃微微抬眼,望着阳寒麝,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心思;毕竟一直以来,阳寒麝都甚少与她沟通,她唯独知道阳寒麝的一个心思,便是夏王的王冠。 “母亲所养死士,割舌、服毒、香诱,皆是以辽国之法;那朱烈谨慎心细,想来一定已经发现端倪。”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稍微低了声音;这宫中的隔墙有眼与隔墙有耳,他是极清楚的,说话间必须谨慎仔细着才是。 “不错,这的确是破绽,却也是我故意暴露给朱烈的破绽,”敬妃说着,轻轻转着右手中指上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嘴角斜斜的一扬,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我明着让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如此,他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他要告诉大王,此事为母国辽国的敬妃所为?我从前的身份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大婚之日、夏辽两国举国同庆,那是何等盛大的阵仗。他若当真说与大王,无异于挑起两国的矛盾。我太了解朱烈了,他一心为辽国,定不会这般做的。” “母亲的话在理,朱烈为辽国,不会这么莽撞;但那行人中可不止朱烈一人,尚有荣天瑞和……”提到下一个名字的时候,阳寒麝忽的眉头锁了一下,似是有所顾忌,“阳玄圣在。万一被他们发现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我们,甚至,矛头都会对准永福宫;但若我同去的话,他们这般的思虑就会减少一分,而我们的隐蔽性才会增加一分。” “唉,如今无论我是否想你前往,大王的命令已下,你都不得不去,”敬妃叹息着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寒麝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定定且不舍的望着他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请与大将军一道出征,如今寒麝你也长大了,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不然,日后承不住身上的担子。” “这天下必将收归我手,我收的下,便担得住。”阳寒麝说着,面儿上忽的冷冽起来,又对敬妃道,“母亲,尚有一事;您且让手下的一部分部队前往夏辽边境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煽动那些贼人,我要让我的第一仗,便打得漂亮。” “可我担心……”敬妃伸出手,想抚一抚阳寒麝的脸庞,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可见阳寒麝眉间蹙起的川字,敬妃的手微微在半空停了一下,后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战场杀敌,受伤在所难免,母亲不必多虑。况且我受的每一处伤,流的每一滴血,都绝不会白费。”阳寒麝双眼迸发出一股光芒,在敬妃看来,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她似乎在阳寒麝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壮志满满的自己,她忽然开始有些怀念的思绪。 “辽国严寒,我找你加急为你缝制冬衣,望你一路顺利。”敬妃笑笑,眼眶有了忍不住的湿润之意。 “如此,便劳烦母亲,孩儿告辞。” 能在这样早的清晨便前来贺喜的,唯有一人,便是敬妃唯一的儿子,大皇子阳寒麝。阳寒麝年十八,身形似辽人一般健硕高大;今日着了件墨绿云纹鹤氅,腰间配着甚少离身的宝剑;他的五官很端正,面部坚毅,剑眉星目,一派大将之风,见了敬妃,先恭敬的拱手打礼,开口间,语气之中很难听出什么情感,“孩儿给母亲请安,恭祝母亲身体康泰,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福寿连绵。” “寒麝乖,快随我来,”敬妃笑着在前方引路,向着永福宫正殿的方向,“难得今日你能来我这里,我遣人从舞乐署训练的那批卫国舞姬,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阳寒麝也不言语,便只是默默跟在敬妃身后;敬妃向前走着,忽的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淹没在阳寒麝的影子之中,心中又是一动,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见敬妃停步,阳寒麝也停了下来,与敬妃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过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待着。半晌,敬妃回过身子,走到阳寒麝身边,抬起头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开口道,“寒麝,你,想做造王者,还是王?” 阳寒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珠都未左右转动,似乎想都没想,只是嘴唇动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王。” 敬妃忽然笑了,笑的一脸灿烂,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己;她用力的拍了拍阳寒麝的肩膀,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辽人,不止于战场上英勇无敌,智慧与谋略也绝不输给任何人。寒麝,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将夏王的皇冠,戴在你的头上!” 是的,为了这个王位,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也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人,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的幸福,又遭了多少的罪。阳寒麝紧紧攥起拳头,他十分敬爱敬妃,敬妃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他,或许敬妃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无私待他之人;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觉的被改变,可初衷,以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还有付出的那许多,都是决计不能被改变的! 这么想着的工夫,阳寒麝的心便再度硬了起来;朱雪槿的身影逐渐在脑海之中消退,这一刻,在这空无人烟之处,他又变回了那个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阳寒麝。而如今,他也希望,在决断的那一刻,他也是这般,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毕竟对于一个王者来讲,感情是最多余的东西,也是最没用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会亡国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他绝对不需要。 阳寒麝深深吸了口气,几步走到了窗口,望着外头蓝蓝的天空下,已经逐渐绿意渐浓的草地。这幅员辽阔的夏国,以及周边的辽国、卫国、蜀国、闽国,日后都将是他囊中之物!只要做了夏国之主,他定要一统五国,决计不会像如今的夏王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同样富强的蜀国。在他阳寒麝眼中,其他四国,唯有臣服,决不可齐头并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5、敬妃王后,抵达王殿 夏王可是没想到,夏王后有一日竟然会和敬妃一同出现在他的面前;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整个后宫,夏王后最讨厌的,便是敬妃。这些年他甚少去永福宫,多多少少也与此有些关系。其实夏王虽不喜阳寒麝为王,但若为臣,阳寒麝的确是不逊于朱烈与荣耀这一类的大将军,从这个层面上说,夏王其实是挺喜欢阳寒麝的。再加上这些年,敬妃与阳寒麝极度低调,也未曾拉拢任何朝臣,关于这一点,夏王倒是不会特别性的担忧。 只不过此时此刻,望着底下一前一后问安的夏王后与敬妃,夏王倒是一时间有些懵了。他放下手中笔,将面前的竹简推至一旁,倒是聪明的没有先开口;他不知道两者同时来此是何目的,唯有努力想着最近与两人之间的交集,看看是否能够有些头绪。 而夏王后与敬妃,分别落座之后,也是没有开口。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三个人似乎玩起了一个“都忍着,看谁先开口”的游戏。 在将军府的日子没安静几日,却又传来夏辽边境,辽国贼人集结闹事、搅得北京城不可开交一事。可如今荣耀刚失二子,辽太后染疾,朱烈都因要陪伴荣耀而未离去,此次也不算什么大的战役,实在不必劳烦朱烈出手。这就让夏王有些头痛,夏国倒也并非没有其他将军,只是他究竟给选择谁前往,这倒成了问题。 正烦恼着的工夫,侍卫忽然通秉大皇子阳寒麝求见;夏王的眼睛蓦地亮了亮,当即便宣。见阳寒麝拱手问安,夏王挥了手,对其带着些期望道,“寒麝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秉?” 阳寒麝拱手,恭恭敬敬且一板一眼答道,“回父王的话,儿臣听闻夏辽边境贼人再度蠢蠢欲动,儿臣欲自请前往剿匪,还望父王答允。” 这简直就是在最佳时间回应了自己的期望,夏王立即喜上眉梢,阳寒麝此番可算是解决了自己心头上的大问题;之前解救闽国一役大捷,且攻占一国,便是阳寒麝主帅,他的能力,夏王从未质疑。念及此,夏王又开口道,“寒麝对于此行可是有把握?你毕竟身为皇子,身份高贵,多少得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儿臣不会让父王失望。”阳寒麝对着夏王行礼,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夏王颔首,笑道,“好,既然如此,孤便允了你。只是寒麝这一次,想要与哪位将军同行?” “将军倒是不必了。”阳寒麝摇头,夏国的将军之中,除了荣耀与已经仙逝的荣天瑞之外,哪个不是绣花枕头,只能看看而已,哪里有什么能力;他们所有的能力,都放在拍夏王的马屁上,其他的,当真干啥啥不行。 “难不成寒麝你欲自己带兵前往?这太过危险。”夏王摇头,虽说敬妃不受宠爱,阳寒麝自然也就不受他的重视;但毕竟是他的儿子,是夏国的皇子,他的安危,夏王还是担忧着的。oquge “敬妃妹妹,你永福宫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如何,你现在身在此处,可是为了给我们一个说法?” 敬妃有些恐慌的抬起头,面色惨白的先是双膝跪地,对着夏王与夏王后磕了头,得了夏王的再三应允方才起身,后才道,“都是寒麝与雪槿两个喝多了酒,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王和姐姐千万莫要生气,臣妾会让寒麝对雪槿负起责任来,绝对不会让夏辽两国因此而有了龃龉。” 夏王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微微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依旧是夏王后开了口,语气中是难掩的得意,“若说这事,要是女方不情愿,也无法成事。大皇子早便到了当娶之年,而朱雪槿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不如这般,”夏王后理所当然的将目光转向夏王,一面建议一面眨眼道,“大王便趁此事,成全这一对璧人的好事,未来的夏辽两国,关系也定是会更加亲密才是。” 夏王颔首,此时才终于开口,道,“王后所言不差,雪槿与寒麝两个几番一道出战,都是大捷而归,想必二人早已是默契十足,也暗生情愫。孤倒是愿意趁其好事,成全他们。” 夏王说这话,倒也是违心的。现在纵观整个王宫,谁不知道朱雪槿与阳和煦正在缠缠绵绵,谁知怎的才睡到了阳寒麝的床上。不过这对于一直反对朱雪槿和阳和煦的夏王与夏王后来说,的确是喜事一件;敬妃又自愿前来请求赐婚,他们自然该就坡下驴,这样一来,的确是避开了日后会有的与朱雪槿或朱氏一门的矛盾,又完全没有失去朱烈这个左膀右臂,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三人正要敲定的工夫,朱烈在承明殿外求见。夏王与夏王后对视一番后,颔首请朱烈进了来。而朱烈进来后,先对着几人请安,后竟也与敬妃一般,双膝跪地,开口便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皇子,如今臣自请带小女迅速离开,回去要好生教训一番才是。” 夏王闻言,摇头微微笑道,“朱将军何须如此,既然雪槿与寒麝情投意合,那孤便做了主,让他们成亲便是。这样,孤与朱将军也是亲上加亲了,岂不是更好?” 宅男福利,你懂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6、王后的下马威 朱烈听闻夏王这般,便知道敬妃肯定是提前给夏王和夏王后吹了风,他们方才这般说;他的确斗不过敬妃这个老狐狸,不过也绝不会就这般让她得了逞。朱雪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会让她日后在敬妃的手底下受苦。念及此,朱烈紧紧攥了攥拳头,又道,“微臣感激大王的此番心意,但是小女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实在是有失我朱家颜面……” “朱将军莫要这般说,”好不容易能够让事情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夏王后怎会轻易放手,立即驳了朱烈的话,又道,“朱将军,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孩子自己又甘愿,你何必多加阻挡呢。还是说,朱将军打从心底里不愿让女儿嫁到我夏国的王宫之中吗?” “臣不敢。”夏王后搬出这样大的问题出来,朱烈自然有些惶恐,再度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拱手道,“若雪槿能够有福气嫁入夏国做皇妃,那是臣一家乃至辽国的无尚光荣。臣只是想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教会小女何为矜持,决不可……” “好了,好了,这些日后她夫君会教,你这个父亲,做到现在已经可以了。”夏王后见朱烈这般,方才再度微微笑了笑,接着道,“这件事情闹到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大王,不如尽快书信一封,递给辽王,通知他这个喜讯,可好?” 夏王再三观察了朱烈的神情,尽管也知道其中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做才可行了。他颔首,同样对着朱烈道,“这也算是达辽国与我夏国的第二次联姻,孤自会多加重视,朱将军大可放心,雪槿才华横溢,在孤的夏国,同样可以大放异彩。” 朱烈如何聪明,自然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既然如此,他唯有将所有心思寄托在辽王身上,万望他念在对朱氏满门的宠爱,千万不要答应此事——况且辽王也比谁都清楚,敬妃一家与他们的仇恨。 “朱将军先带着雪槿回将军府休息休息,然后让雪槿再回辽国看一看自己的母国,待再回来,便要准备大婚了。”夏王后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她也不知老天怎会待她这样好,她觉得碍眼的人,真的一个一个全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 丽嫔一身盛装,面儿上梨花带雨,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惜;不过饶是如此,她与香菱一前一后跪在承明殿外那许久之后,却仍旧得不到夏王的召见。门外的侍卫因知晓丽嫔是整个后宫之中,最为夏王宠爱之人,所以不时的前往承明殿通秉,直到丽嫔跪了一个多时辰,双眼都有些发晕的工夫,侍卫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再度进去通秉;而夏王也终于打那些烦扰的公文之中抬起头,冷冷望着那侍卫,开口间,语气中不含一丝其他语气,只是那般平淡道,“孤知道丽嫔在外跪了多久,不必你几番通秉。” “是。”那侍卫灰头土脸的退到门外,他只打着如今帮丽嫔、日后丽嫔一定心存感激的记着他的心思,又哪里知道,丽嫔若想再度东山再起,恐怕是难上加难了。oquge. 猜的七七八八了,又见夏王后与敬妃一直不开口,夏王唯有吩咐一旁的侍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看茶。” 一旁的侍卫下去了之后,大殿之中唯有之前沉默的这三人,夏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王,今儿个臣妾与敬妃一道来此,便也不与大王您拐弯儿抹脚的了。臣妾的心思很清楚,也很明了,这一次四国联攻蜀国,臣妾想要和煦做这个大将,由大皇子寒麝做副将。且臣妾也与敬妃商量过此事,敬妃也答应了,是吧?” 最后,夏王后将目光转向敬妃;敬妃连忙开口道,“大王,若和煦愿意出征的话,寒麝愿意唯和煦马首是瞻。” 夏王能够理解敬妃为何如此,这些年了,夏王后不搭理她则以,每每找什么刺儿,敬妃也都担待着,的确有些委屈。只不过他心中虽然明镜儿一般,但却不好多说什么,若他对敬妃有一分的偏袒,只会让夏王后更加的变本加厉而已。他又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一直盯着后宫看;再者说了,他对敬妃唯有敬意,爱意倒的确没有太多,所以有些事情,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的确太过危险,夏王后也的确有些胡来了,夏王微微锁了眉头,对着敬妃轻轻颔首后,直接转头向着夏王后,道,“王后的心思孤能了解,但战场上,刀光剑影,和煦是日后要为王之人,孤也从未听得哪个国家的大王会亲自带兵出战……” “可是大王,臣妾也与您说了,如今五国之中,谁不知道咱们夏国最有名的便是大皇子寒麝,他的威望已经建立,”夏王后这么说的时候,完全没有半分对敬妃的顾忌,直接又道,“日后和煦为王,寒麝一旦有什么异心,联合四国一举反攻,那和煦的王位不就岌岌可危了么,”说到这里,夏王后又望向敬妃,语气之中没有半分柔和,满满的都是敌意,“敬妃,今儿个你在这,本宫也把话说开了,本宫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是没有异心,但谁也说不清以后如何。所以本宫为防患于未然,让和煦前往做这个大将,身上有些光环,日后也好压得住其他四国。敬妃,你觉得本宫说得对不对?” 敬妃心中冷笑,面儿上却带着惶恐,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声音都有些瑟瑟发抖道,“大王,王后,臣妾绝无半分异心,如今没有,日后也定不会有。但王后若有这样的顾虑,臣妾与寒麝愿远离王宫,做平民便是……” “敬妃何出此言,”夏王听了,也觉得夏王后有些胡闹了,便开口道,“这天下都是敬妃协助孤打下的,孤自然信任你们母子。王后有时候说话便是这般无边无幅的,你听过就算,不要往心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7、假情假意 敬妃谦卑的低着头,接着道,“大王,王后的心思臣妾明白。其实王后也与臣妾说过,臣妾觉得王后说的话有理,”敬妃这般说着的工夫,余光瞥着王后,眼珠一转的工夫,又道,“其实大王,王后倒也是一心为了和煦。” “唉,”夏王摇摇头,道,“王后,你是与敬妃说了什么,如今她都与你站在一起了。” 王后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大王,臣妾可是半分都没有为难敬妃啊。” 半分都没有为难?敬妃冷笑,看来,夏王后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怎么与她说的了。 承明殿夏王这边吩咐出去的工夫,夏王后已经心情不错的散步走到了敬妃的永福宫;一如既往的,永福宫门可罗雀,冷清的很;这里曾一度被称为夏王宫的“冷宫”,吃穿用度是所有宫宇之中最差的,敬妃毕竟是个三品的妃,尚有夏王钦赐的称号,又曾经为夏国立下诸多铁马功劳,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的确是有些凄惨了。 不过夏王后可丝毫没觉得自己怠慢了敬妃,王宫之中,三品的妃位是可以容下四人的,但宫宇却只分配了清宁宫与永福宫两座,她让敬妃独占永福宫,已经是对她天大的赏赐了,她还贪心不足些什么。况且这些年,她也没有过度为难敬妃些什么,又不用敬妃日日去她昭阳宫请安,这还不算是恩赐么。 明月进来通传王后来了的时候,敬妃可是有点讶异;这冷冷清清的永福宫,什么时候能劳得王后的驾临;她赶紧打榻上一跃而下,在明月的帮忙下迅速整理了衣装,这才出了门,这会子的工夫,王后已经走到了门口,见敬妃恭恭敬敬的对自己福身作揖,她笑笑,挥手道,“好了,甭外道了,本宫念着也有段日子没来你永福宫瞧瞧,今儿正好顺道,便过来看看你。” “王后有心了,咱们屋里说。”敬妃将王后请入寝宫,心中还是有些不解王后这伪善究竟是从何而来;上一次与王后见面,还是她特意为之;因为要王后抓到朱雪槿与阳和煦两人,务必要让她插入两人之间,阻止两人交往,也让阳和煦能够平添几分烦心事。那一次,因为特意为朱雪槿说了句话,王后可是没少揶揄她,顺带损了辽国,如今想想,敬妃心中还有些未解的气。 夏王后见敬妃有些呆,不禁轻笑,放下手中茶盏,对其道,“敬妃可是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爱回忆过去。” “呵呵,王后说笑了,”敬妃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夏王后取笑她的年龄而有丝毫不满,“这后宫之中,的确是属臣妾年岁大,可能真的有点上了年纪,头脑也不灵光了。” “可不是,”王后接着道,“敬妃是第一个嫁给大王的,是曾经唯一的妃。不过这里是夏国,敬妃你血脉不纯,王后这个位置,自然轮不得你来坐。说真的,这些年,敬妃你可曾怨过?” 夏王后这话说的可当真是露骨,听得一旁的明月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白;她是又为敬妃伤心,又为夏王后的这诸多揶揄生气。没错,当年敬妃位份最高,功劳最大,又诞下了大皇子阳寒麝,可后位迟迟未有人坐,也未轮的上敬妃。在迎娶了夏王后、且封她为后之后,夏王为弥补对敬妃心中的亏欠,方才赐了她“敬”一号,意在对她这些年为夏国所做贡献的尊敬。可这种尊敬,谁需要?身在这后宫之中,什么最重要,夏王心里还不清楚吗?i.woquge.co m 敬妃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摇头道,“瞧王后您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对于眼前的一切安之若素,已经很满意了。”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不然啊,本宫这心里可一直有个坎儿,怎的都过不去呢。”王后说着,似是意有所指;她再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度端起了茶盏,错开一点盖子,嗅了嗅茶香。 “王后心中有何坎儿过不去,不如说给臣妾听听?”夏王后这明显的有话要说,敬妃自然该接;但瞧夏王后忽然脸色一凛,直接开口道,“本宫皇儿和煦,与四皇子玄圣、朱烈、朱雪槿一道前往辽国盛京之事,后来本宫听闻,游历是假的,那个时间刚刚赶上辽国的冰雪节,本宫皇儿又向来是个好玩的;而在那之前几日,他们曾来敬妃你的宫中……”王后的眼神瞟向敬妃,看似无意道,“不知,此事可是与你有关?” 敬妃心中倒是未因夏王后这番问话而有什么异动,也丝毫没有颤抖或紧张;她相信那件事情既然朱烈已经选择了隐藏下来,就一定不会暴露,而她,只需要正常的说一下过程便是。不过面儿上,敬妃还是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开口对王后说了那一日之事。 “王后,那一日正是臣妾的生日,四皇子与八皇子前来庆贺,本宫因怀念故里,便说了冰雪节一事。但本宫绝对没有想要加害两位皇子的意思,这件事情,王后您可以向朱将军证实一下,的确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所为。”敬妃说着,急切的望着夏王后,一副非常不想被夏王后误解的样子。 “有敬妃这么说,本宫心里这个坎儿也就过去了,”哪里用得着敬妃要夏王后去询问朱烈,早些时候,夏王后便已经将此事弄清楚;如今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敬妃而已,且为自己下面的话做铺垫,“对了,本宫刚刚从长春宫过来,长春宫的那个主子,已经被本宫处死了。” 长春宫的主子,不就是丽嫔么;敬妃倒是有些讶异了,夏王一直没动的丽嫔,怎的夏王后就大着胆子处死了?她立即一副死也要站在王后身边的样子,开口关怀道,“王后,丽嫔妹妹可一直是大王的心头肉,王后您这般,是否有些唐突?大王若怪罪下来……” “大王?”夏王后冷笑一声,后轻轻弹去了衣袖上落下的灰尘,轻言了句,“敬妃,大王素日里待丽嫔如何好,你是知道的;不止是你,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就连身为王后的本宫,都要让她几分。可此次事发,大王如何说的,你向来聪慧,可猜得到? 敬妃摇摇头,不过瞧着夏王后那得意的样子,也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为遮掩锋芒,这些,还是从王后口中听来最为妥当;这个时候,小心谨慎是最为重要的。22ff爱书网 夏王后口中所说的这些,与敬妃所想并无差异;她早就看出,夏王虽表面上和蔼可亲,又极其温和,可骨子里,他是那种极其冷漠之人。之前对丽嫔百般宠爱,几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不过也只是将丽嫔当做一个十分欢喜的玩具,一旦这玩具惹怒了他,激怒了他,他可以眼都不眨的瞬间扔掉;毕竟,对他来说,这样的玩具何其之多,丢掉这个,一定会有更好的继续来充盈。 敬妃摇头,没有接得意洋洋的夏王后的话;夏王后见她似是有些低落,忍不住又带了几分痛快的开口道,“除了丽嫔,便也是为这后宫除去一颗恶瘤。说起来,这件事情的幕后功臣,还是敬妃你。今日本宫特意前来,便是感谢你为这件事情所做的一切。“ “王后说的哪里话,这件事情能够让臣妾来处理,也是个偶然。相信前因后果,王后也已经查清楚了。”敬妃说着,她可不愿做这个出头鸟,更不愿让王后抓到她一点点把柄,她为人处世向来是最小心翼翼的。 “整个后宫都传开了,说是敬妃你明察秋毫,查清楚了这些年丽嫔一直无故滑胎之谜,也清净了这后宫,绝对是大功一件。想不到啊,沉寂了这么多年的敬妃,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夏王后说着,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些日子因为感觉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身子有些发福,她在可以减少自己的食量;因为营养跟不上的原因,指甲都扁了不少,小指上的长指甲都开始有些断裂的细纹了,这让向来极喜欢装饰指甲的她微微蹙了蹙眉头。 敬妃可看得出,夏王后这蹙眉的来因可不止是小指甲的轻微断裂;她连忙诚惶诚恐个的起身,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且故意抖了声音道,“王后明察,这一次若不是涉及了寒麝宫里薛南烛之事,涉及了夏国与辽国之间的问题,臣妾一定不会几番插手去调查,臣妾也绝无意在后宫拉拢什么人心,臣妾只要一直过着清净的日子,便已经感激上苍了。如今,臣妾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早早抱上孙儿,日后弄孙为乐,最是快意。” “敬妃别紧张,本宫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夏王后轻轻伸手,扶了敬妃一把,示意她接着坐在一旁;敬妃胆战心惊的坐下,手却还是抖着;夏王后见了,轻笑一下,当真有些瞧不起面前这个敬妃——谁还能想得到,面前这个身材已经发了福、又胆小如鼠的中年女子,就是当年叱咤五国、英姿飒爽的铁血公主?看来时间当真是把磨人的刀,已经把当初锋芒毕露的铁血公主磨成了如今唯唯诺诺的敬妃了。 不过这也正是夏王后想要看到的,敬妃没了棱角,也就没了野心,这才是她最放心的状态;转了眼珠,夏王后再度开口,眼神一直死死盯着敬妃的脸庞,不放过她任意一个表情,“不过敬妃,在丽嫔将死之前,她可是说了些话,让我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问问你呢。”woquge “是……什么?”敬妃抬起头,眼神之中有不解,也有疑惑,就是没有半分心虚,就这么对上了夏王后的双眼。 心虚。其实她该是心虚的,毕竟之前的事情,可是她亲手为之;不过夏王后此番心思,她已经猜到;且发现夏王后一直定定注视着她,也清楚夏王后此番定是在考验她,她一定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是的,这是关键的时候;万一走错一步,她精心步了这么多年的棋,便要因为这一步,而满盘皆输了。 夏王后这般说完之后,笑脸对着敬妃,在说着这些期间,她一直没有放过敬妃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但她也的确看不出,敬妃有什么不轨藏于心中,因为从头到尾,敬妃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样子,决计是装不出来的。果不其然,在夏王后说完之后,敬妃沉默半晌,后再度起身,这一次,直直的双膝跪地,对着夏王后磕了个响头之后,方才拱手道,“王后英明,丽嫔妹妹定是因臣妾坏了她与蜀国的好事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污蔑臣妾。王后您可以想一想,这一次蜀国的目的是什么,是破坏夏国与辽国两国的邦交。之前他们的努力已经付诸东流,但臣妾曾是辽国人,辽国是臣妾的母国,王后您若偏信了丽嫔妹妹的话,处置了臣妾,那么蜀国那些人的目的,便依旧能够得到实现。还望王后明察,臣妾绝不会那般的坏了心思,去谋害大王的龙种!” “哎,起来。”夏王后觉得自己的下马威倒是立的也足够了,是时候对敬妃说一说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了;她上前,好心的搀扶起敬妃,这一次,是亲自安抚她坐下,方才接着道,“本宫自是相信敬妃,这才孤身一人前来;若是降罪于你的,本宫自会带着侍卫前来,是不是?本宫对敬妃可是一直信任着的,毕竟夏国能够有今日的繁荣与安定,这也与敬妃曾经的军功紧紧牵着,这件事,本宫可从未忘记过。” “多谢王后信任。从前之事,臣妾不敢居功,都是大王领导有方。”敬妃谦卑的说着,从夏王后的眼神中,她总算再看不到那些猜忌,看来丽嫔之事,她该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8、夏王后与阳和煦 “大王自是领导有方,但也要敬妃你有着卓越的才干,才能够很好的辅佐大王,”夏王后说着,看似无意的话题一转,笑道,“正如寒麝与和煦,寒麝日后若能够如同敬妃你从前那般忠心的辅佐本宫的煦儿,那本宫也就安心多了。,。” “这自然是寒麝的分内之事,”敬妃也发现,夏王后绕来绕去,说东扯西,又是立下马威的,这会儿才说到正话儿上;她忙给夏王后服下这剂安心‘药’丸,能够让夏王后对她完全放下心中芥蒂,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能够为八皇子安定这五国,是臣妾一直对寒麝千叮万嘱的,王后您尽管安心便是,寒麝一定会尽力辅佐八皇子,让八皇子成为一代明君,流传于世的。” “唉。”夏王后听了,不但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示,反而叹了口气。 这有些不符合夏王后的个‘性’,敬妃一面念着夏王后此番定是有什么后话,一面装作疑问道,“王后,可还有什么心事?” 夏王后抬起头,双眼之中竟是有了几分‘迷’茫,“刚刚本宫也说给你听了,大王准备向蜀国出兵讨伐一事。” 敬妃颔首,关切道,“的确如此,此时是四国最为齐心之时,蜀国又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出现,如今的确是最佳的进攻时间;若拖的越后,蜀国只会日渐强大,届时,若再强攻,一来,没有合适的理由,蜀国还会怪责夏国以大欺小;二来,会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且那时与其他三国的关系或许不如现在密切,蜀国的左右国卫国与闽国,帮助或许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大。” “敬妃的分析在理,只是你也该是听本宫说过,因为这场战役虽然凶险,但却是场必胜之战;和煦的王位接班人身份虽然已经稳定,但却并未在五国之中盛传;反而是上一次攻陷殷国之后,寒麝的名号极为响亮。这一次,大王又想让寒麝作为主将出战,若此次再胜,寒麝在五国之间声名远播,本宫的煦儿若接了夏王之位,怕是底下多多少少有人有不服气……本宫的意思,敬妃明白吗?”夏王后的话没说完,便抬起头望向敬妃,神‘色’极为复杂。 敬妃却听得清楚明白,心中冷笑的工夫,面儿上却依旧是一副关切的表情,“王后,并非是大王不愿八皇子前往。战场何其无情,刀光剑影,可能一个不小心,命都丢失了。八皇子是要成为夏王之人,不需要什么军功在身,只要有治国之才便是了。大王这是心疼八皇子,而非……” “哼,”夏王后立即拉下脸来,语气都变得冰冰冷冷的,“敬妃如此与大王唱双簧,大王可是听不到,倒是本宫,听得一清二楚呢。” “王后您别恼,”敬妃微微叹了口气,方才道,“臣妾这般,也的确是担忧八皇子;上一次八皇子离开王宫,前往辽国盛京,路上便遇刺,臣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次,可是带兵打仗,事情十分严重,臣妾也的确是担心八皇子的安危,方才如此……”mwoquge “臣妾这便去唤了和煦来。”夏王后几乎迫不及待的对着敬妃眨眨眼,与敬妃一道离开了承明殿之后,又一刻不停的先赶走了敬妃,自己则向着阳和煦的承乾宫而行。敬妃面儿上依旧没有任何其他表情,只是微微笑着,一旁的明月凑了上来,低声道,“娘娘,这王后可真是利用完您之后,很快就抛弃了,她与当年没有一点改变。”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身为王后,当真难在这吃人的后宫存活。”敬妃笑容不变,语气却是带着一股深寒,“她这股子作劲儿,早晚会毁了她。” “娘娘别气,咱们回永福宫再说吧。”明月搀扶住了敬妃,贴心的这般说着,她可是真心怕敬妃气坏了身子。 不曾想的是,敬妃却保持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低了声音道,“有什么好气的,这可是王后亲自送到我们面前的最好机会,我感谢她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气呢。从这一刻开始,明月,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乐开了‘花’的可不止敬妃一个,还有急急匆匆赶到承乾宫的夏王后;只不过她只看到了朱雪丹,却未看到阳和煦,这让她有些焦急,语气便也差了许多,对着前来问安的朱雪丹,开口便道,“怎的不见和煦?” 朱雪丹微微福了身子,先问了安,后才柔柔弱弱道,“回母后的话,夫君刚刚与四哥一道走了,说是去修书……” “四皇子也真是的,修书这类苦活儿,怎的还要拉上我的和煦,”夏王后立即锁起眉头,扭头就走;朱雪丹对着夏王后的背影福身,恭敬说着“恭送母后”的工夫,夏王后又回过身子,对着她道,“雪丹,你好生保养身子,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赶紧抱上和煦的孩子,待和煦成了王,陪你的时间可就越来越少了。” “是的,母后。”朱雪丹依旧福着身子未起来,只是听夏王后越来越远的声音,“你也别怪我催你,我可是为你好。待和煦成了王,后宫佳丽三千,哪里能日日陪着你……” 烟罗从一侧走了过来,扶了朱雪丹一把,叹息着道,“皇妃,王后已经走了。” “嗯。”朱雪丹落寞的与烟罗去了一侧,将阳和煦所书字画卷起,放在一侧的书架上;夏王后这般催她,已经并非第一次了,可阳和煦从来不碰她一下,她若想有孕,也根本不可能。自己又是‘女’子,难不成要施什么媚术,骗阳和煦与自己同‘床’共枕吗?不,那样的事情,她朱雪丹绝对做不出来! 可一直被夏王后这样催着,这样误解着,又何时是个头儿。难不成,刚刚逃出将军府,就又跳入到另外一个桎梏中吗?难不成,自己的命运就是这般的多舛吗? 烟罗见朱雪丹的眼中含着泪光,三缄其口,还是选择安静的闭了口。朱雪丹拍了拍烟罗的手,道,“去‘弄’些甜品过来,母后寻夫君,多半一会儿就要回来了。”woquge “是。”烟罗得了令,默默地出‘门’,往司膳司而去;而朱雪丹,则失神的落座一侧,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 夏王后寻到阳和煦与阳玄圣的时候,这对兄弟正在对着一本已经破旧了的书小声说些什么。几日未见,阳和煦的样子倒是愈发憔悴了,夏王后担忧着,又有些生气,几步上前,一旁的人问安都不理,直接便对阳和煦道,“煦儿,你身子不好,为何还要来此处?难不成,四皇子的工作完成不了,你还要跟着遭罪吗?” 阳玄圣见了,忙起身,问安后,方才接着道,“母后,也怪玄圣不该如此劳动八弟,玄圣这便送八弟回承乾宫。” “母后,这不是四哥的错,是我自己……” 阳和煦还想说什么的工夫,已经被夏王后打断;夏王后也好像没听到阳和煦说什么,直接对阳玄圣道,“不必劳烦你了,本宫现在要接煦儿前往承明殿,大王有事要与他商议。” “父王寻我有事?”阳和煦微微蹙起了眉头,如今的他,哪里有心思去在意其他的,听闻是夏王寻他,他便更加抗拒,“母后,你与父王说,我身子不适,待恢复好了,再去相见。” 眼见阳和煦这般,夏王后可是有些冒火了;她动用多少心思,才让夏王软了下来,如今,阳和煦竟这般不争气。她一把抓住阳和煦的手臂,可是用了不小的劲儿,才道,“煦儿,这可是母后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必须去!” “什么机会!还得母后费尽心思这般争取?”阳和煦这么说话的工夫,倒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在其中了。 “阳和煦,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夏王后可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阳玄圣见了,忙做起和事老,微微碰了碰阳和煦的手臂,道,“八弟,既然母后和父王要你去,你去一趟便是,母后和父王怎会害你呢。” “别再用这些来绑架我了!够了!”阳和煦挣开了夏王后的钳制,蹙眉道,“有什么事,母后你说便是!” “好!”夏王后死死咬着牙,脸‘色’气的苍白如纸,“这一次四国联合攻打蜀国,本宫想要你做大将,带兵前行,商量了许久,你父王才答应。如今,你父王想问问你的意见如何。阳和煦,你可想好了,这是你能在其他四国立威的最好的一次机会!如今就摆在你面前,你爱去不去!” “让我领兵?”阳和煦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死灰般的双眼放‘射’出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光,“那还有谁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59、雪槿与和煦与浮碧亭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本来阳和煦这般变化,夏王后是该高兴的;但夏王后可不傻,她自然知道阳和煦在期盼些什么,不然,当初也不会严令告知敬妃,务必看好朱雪槿。不过此时此刻,夏王后也清楚明白,如果不以朱雪槿引诱,以如今这般执拗的阳和煦,自己再也无法掌控。所以,虽然心中恨着,也有千不愿万不愿,她还是开口,道,“你父王之意本是让寒麝为大将,朱烈、荣耀二位将军为副将;但本宫争取许久,才为你争来这大将一职,副将由寒麝以及两位将军胜任。” 夏王后说着,见阳和煦神色逐渐回归暗淡,又咬牙跟了一句,“军师为大皇妃,朱雪槿。” “朱雪槿”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剂良药一般,几乎是瞬间便治愈了阳和煦身上的所有问题。他脸上的惊喜已经是再挂不住,立刻便答道,“母后,事不宜迟,孩儿这便去见父王。” “母后,八弟,请稍等,容玄圣说几句。”阳玄圣如今终于明白了朱雪槿所不懂的那些部分,身上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饶是会让夏王后不悦,他也生生插在了中间,且无视了阳和煦不解的眼神,直接对着头上快要冒火的夏王后拱手道,“母后,八弟之前从未领过兵,这次又是这般大规模的出兵;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母后是否能再考虑……” 夏王后即刻打断了阳玄圣的话,语气之中已是难掩气愤与不悦之意,“四皇子之意,本宫的煦儿是无德无能,不能做这领兵的大将了?难不成寒麝能做成之事,煦儿不行?四皇子,你说话可是该留心着的,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大王便要你好生辅佐煦儿,你的心可别偏了。” 夏王后这般的反应,阳玄圣已经料到了,不过他还是最后做着挣扎,道,“母后,玄圣绝无任何冒犯之意,只是想请母后与八弟好生考虑一番……” “不必考虑了,母后,我们走。”阳和煦此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能有空考虑;夏王后白了阳玄圣一眼,没有理会他,直接与阳和煦一道速速离开此地。 阳玄圣的眉头都快要锁到一块去,无奈之下,他唯有起身,直接往景阳宫而行。事到如今,朱雪槿可能是唯一能劝的动阳和煦之人了,所以,当务之急,唯有去寻朱雪槿。 而朱雪槿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才回来没多久的工夫,阳玄圣竟然就找了过来;好在这会儿她正与薛南烛在殿前的草丛中种植药草,阳玄圣进来之后,只有几个侍卫瞧到,还未通传;她忙让薛南烛忙着,自己则起身,与阳玄圣一道出了景阳宫的大门,到了一处稍微僻静的宫墙旁,阳玄圣也不多啰嗦,直接开口道,“皇嫂,你担心之事发生了;原来母后与敬娘娘前往承明殿,竟是为了让八弟做大将,领兵攻打蜀国之事!” “和煦做大将?!”朱雪槿只感觉自己的头都嗡的一声,一瞬间,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阳玄圣也没有半刻耽搁,他知道,与朱雪槿交谈,一定要快,且简洁,毕竟朱雪槿的身边、甚至身后不远处,可能就藏着一个高品轩,高品轩可是阳寒麝的影子,他不得不防,“没错,且此事是母后提出的;此时和煦已经去了承明殿接受父王的谈话,如今,能劝的动和煦的,只有你了。皇嫂,你该知道,战场之上的残酷,我是怕和煦万一上了战场之后……” 阳玄圣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以朱雪槿的聪明,也已经想到了;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她之前又与阳和煦的事情传的那么沸沸扬扬,就这般去了,定是不好。况且高品轩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瞄着她,这样太不妥了。犹豫再三,朱雪槿开口,对阳玄圣道,“我与和煦,不宜在日光下见面,会引起不好的后果。不如这般,四皇子帮我给和煦带个话,”朱雪槿将声音放到最低,“今夜子时,御花园浮碧亭,一人前来。” 如今,也只能赌这一把了。阳玄圣颔首,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拱拱手,眼神复杂的迅速离开;阳玄圣望着这般的朱雪槿,默默叹了口气,回想初见之时,那样天真的少女,如今,也被这残酷的现实,磨灭成这般了。 阳和煦在夏王之处的谈话十分顺利,很快便敲定了自己大将的位置,只等着那道诏书颁下了;阳和煦兴致冲冲的拜别了夏王与夏王后,一扫之前的憔悴不堪,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回到承乾宫的工夫,让见到他的朱雪丹还吓了一跳,阳和煦难得笑嘻嘻的对朱雪丹道,“姐姐这是怎的了,好像被惊着了似的。” 朱雪丹摇摇头,温婉笑道,“多谢夫君关切,四哥已经在大殿恭候了,夫君既回来了,就去看看,臣妾去给你们看壶好茶。” “有劳姐姐了。”听闻阳玄圣来了,阳和煦的脸色便有些不悦了;他可是记得刚刚阳玄圣是如何阻止的,难不成如今,他还要亲自到他的承乾宫来阻止不成?难不成他也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如阳寒麝? 朱雪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阳和煦的面色变了又变,也只能无奈的下去看茶;阳和煦则蹬蹬蹬蹬的大步走向了大殿内堂,果不其然,阳玄圣甚至一直在走来走去,无法安心的坐下,阳和煦见了便觉得有些厌烦,上前的工夫,也不行礼,直接便道,“四哥不好生修书,怎的又来了。” 阳和煦的神情与语气,听在阳玄圣耳中,多少让他有些心寒;他望了望四周,见无人,便低了声音,道,“雪槿约你今夜子时,御花园浮碧亭,一人前来。”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让阳和煦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偷偷的使劲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却还是揣着一颗兴奋的快要跳出喉咙的心,对阳玄圣道,“四哥,你再说一次?” 阳玄圣干张了张嘴,半晌才道,“雪槿约你今夜子时,御花园浮碧亭,一人前来。” 御花园浮碧亭,那是他们曾经相约之处。阳和煦的双眼都有些湿润,颔首称是;阳玄圣也不能多留,既然说完了,拱手告辞。朱雪丹托茶而入的工夫,只看到了阳和煦的背影,却如何都不见阳玄圣。她将托盘放下,轻轻走到阳和煦身边,柔声问道,“怎的不见四哥了?” “他走了。”阳和煦说着话的工夫,语气竟是带着浓重的鼻音;朱雪丹从这一侧能看得到,阳和煦的眼眶红红的。她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还有她在阳和煦心中的分量,她也聪明的知道,她问了也是白问,可能还会讨人嫌。所以,她聪明的开了口,寻了个小理由,便离开了。 从太阳西沉到落山,从月亮缓缓升起,至黑夜的正中央,或许没有几个时辰的工夫,可是对阳和煦而言,却有了几分度秒如年之感;他哪里又能睡得着,不停的在床榻之上翻滚着,留心听着外头打更的声音,一双圆圆的双眼瞪得老大。又何止是阳和煦如此,朱雪槿更是这般;她与阳和煦不同的是,阳和煦与朱雪丹分房而居,但她却与阳寒麝同房不同床,离得极近,想频繁翻身,又生怕惊着了阳寒麝,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对着阳寒麝的方向,确定他的确熟睡之后,时间也接近子时,她动作极轻的起身,简单将头发高高束起,披上斗篷,便悄然离开了房间。 深夜的夏王宫,还是透着一股清冷的;朱雪槿的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紧紧的裹住了斗篷。从景阳宫到御花园,还是有些距离的,朱雪槿便一路小跑着,路上顺利的躲过了所有守卫,安然到了御花园与阳和煦约定之处,浮碧亭。 只不过让朱雪槿没想到的是,阳和煦已经等在了那里,一直遥遥望着自己来的方向,痴情不减从前。而阳和煦,则见朱雪槿的身影愈发接近,待两人到了能看清彼此脸庞的距离,他发现朱雪槿在瑟瑟发抖,连忙将自己出来时候披上的狐裘直接罩在了朱雪槿的身上——狐裘在夏国是冬日御寒之物,极其暖和,这样的晚春里,倒是甚少有人再披着;不过白日虽暖,夜里毕竟寒冷,再加上阳和煦向来有些怕冷,所以夏王后还是着朱雪丹给他备着。 那股熟悉的温暖笼罩全身之后,朱雪槿抬起头,月光的映衬下,阳和煦的双眼闪闪发亮,带着几分迫切,带着几分哀怨;朱雪槿不敢再与他对视,低下头,心砰砰乱跳。阳和煦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间,声音中的沙哑直让朱雪槿心疼,“雪槿,你选择了这里与我见面,就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事,对不对?” 怎么会忘,怎么可能忘记。朱雪槿的心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她才知道什么叫爱,便不得不与爱分开。 * 清晨的皇宫,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也就是在南北交接的兰陵才能见到这样的景致,朱雪槿从前在盛京之时,哪有这样的水意氤氲。与阳和煦并排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一群侍卫,这倒是让朱雪槿颇感不自在,总是忍不住的回头去瞧;阳和煦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他们手中端着的,是一会儿咱们的早膳;待到了御花园,我便遣了他们走,你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我的确不太喜欢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人的感觉。”朱雪槿不自在的笑笑,又摊手道,“不过王宫之中,规矩便是这样多,我倒是也能想得到。” “日后,你若不喜欢,便不遵从规矩就是,”阳和煦负手,微微侧了头,笑望着朱雪槿,又道,“我只想你做你自己,而不被任何人所拘束。开心便笑,伤心便哭,谁敢欺负你,背后还有强大的我来做支撑。” 初升的阳光很温柔,映的阳和煦的睫毛上都沾染一层金光;朱雪槿定定的回望着,忽的就红了脸,为掩饰这一点,她特意抱起膀子,扭头不再看阳和煦,而是别扭道,“我……我这么强,谁敢欺负我,怕是没尝过我穿云箭的厉害!” “说的也是。”阳和煦吐吐舌头,今日他可算是心情极好了,朱雪槿无论说什么,他都听着极顺耳。 两人与身后的一大群侍卫随从,便这般趁着好日光,从将军府一路走到御花园;此时春意已浓,遥遥望去,飞阁流丹的春腾已然冒出了些许青芽,青翠长柳枝条微垂,微风一过,犹如情人温暖的手指般撩过脸颊,带着一股暖意。而御花园的所有小路与通道,皆是由各色小石子砌嵌而成,朱雪槿颇有兴致的一直低头瞧着,阳和煦见了,笑着在一旁解答道,“这地上的图案总共有九百幅,分别是人物、风景、花卉、建筑、飞禽、走兽,还有历史故事。据父王曾提过,建造这御花园的时候,可是让文史官费了许久的脑子呢。” 朱雪槿的嘴巴张成O型,半天才点点头,又见面前不远处,群翠环绕之中,有一方形重檐的亭子,上有伞状攒尖圆顶,四面出厦,构成十二角;每角挂一盏琉璃灯,在阳光映衬下,五光十色,十分美丽。阳和煦随着朱雪槿的目光,接着介绍道,“那是万春亭,上圆下方,合于天圆地方之说,又因其位于御花园正东方,东方与春季相对应,故名万春,即天地长春之意。” 朱雪槿听的唯有点头,哪里还接的上话;她本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来这里也不过是看看风景,要她吟诗作赋什么的,还不如给她一个靶子,让她练习弓术来的快活。接着一路向前的工夫,阳和煦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这御花园之中,四角分别有四亭,万春亭、浮碧亭、千秋亭、澄瑞亭。我们此番的目的地,便是浮碧亭,浮碧亭是御花园中最具特色的一座,建立在单孔石桥上,桥下是一池碧水,水中有睡莲、水鸟与欢快游动的锦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0、我不是个懦夫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仿佛生怕朱雪槿无聊一般,阳和煦不停的说着会让朱雪槿产生一些兴趣的小动物。见阳和煦如此,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唯有开口道,“饶是没有水鸟与锦鲤,走这一遭,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心情变得很平静。” 阳和煦立即红了脸,拼命点头,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两人沿着小路上了游廊,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巨大的湖泊便显现眼前;这是一抹清新的绿,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的白;那白有的是才露尖尖角的莲,有的是浮游在上的水鸟;待走的近了,上了石桥,低头一看,那红彤彤的锦鲤便通灵性一般,向着人处摇头摆尾的游了过来,张着嘴巴跃出水面,在等待着投食。 或许也唯有在这温暖潮湿的兰陵,才能够养这样有灵性的生物;在盛京辽王宫中,朱雪槿便从未见过此物;她的好奇心一下便被勾了起来,双眼放光的望着阳和煦,隐忍着激动道,“我……我可以喂它们吃什么吗?” “与我来。”阳和煦说着,带着朱雪槿往浮碧亭而去;浮碧亭外守着几个上了年纪的随从,与阳和煦问安之后,阳和煦从他们身上要了一些虾干,后托着盛满虾干的碗,直接递给朱雪槿,道,“这是食物,你自可去投食。” “嗯。”虾干的腥味倒是没让朱雪槿感觉到什么不适,她兴奋的抱着碗来到石桥上,抓起一把虾干的工夫,那些锦鲤似是为那香味吸引,争先恐后的奋起跳跃;阳和煦温暖的笑着,看着一侧的朱雪槿笑靥如花,口中还说着,“别急,别急,都有的吃……” “一般的妃子公主,可是不喜欢这喂鱼的活儿,毕竟虾干的味道太腥了,冲鼻子,”阳和煦说着,将手臂放在桥栏上,支着下巴,笑望孩子般兴奋的朱雪槿,“她们更喜欢赏花,赋诗,作画。” “我的确是与这皇宫之内的人格格不入,”朱雪槿说着,见那水鸟似是对虾干也颇有兴趣的样子,便抓起一把,高高扬起,见那水鸟扑腾着洁白的翅膀,离开水面于半空之中接住,她笑的咯咯咯的,又道,“不过没关系,看惯了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我还是挺特别的,不是吗?” 朱雪槿说着,回过头来,见阳和煦连连点头,便笑嘻嘻的将空碗递给他,又道,“锦鲤饱了,水鸟饱了,现在,是不是也轮到你我二人果腹了?” “自然,自然。”阳和煦抱着碗傻笑着于前方领路,负责打扫的几个老随从也都颇有眼力见的退下,一旁跟随的侍卫取了水,先让阳和煦与朱雪槿擦了手,这才将早膳一样一样的放于浮碧亭中的石桌上。朱雪槿与阳和煦面对面而坐,见膳食摆放好了,也都屏退了一旁跟随侍从,这才大快朵颐——朱雪槿确实是饿了,素日里她饮食起居颇有规律,每日的这个时候,她早便用完早膳了;今日不但先运动个够量,还这样晚的用膳,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咕的叫半天了。 与阳和煦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特别轻松;她不用想那些复杂的兵法、不用在意王宫之中谁与谁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她只要想着吃与玩便是,其余的一切,都有阳和煦在。尽管如同朱雪槿所言,她的确是个强者,不需要保护。可在这一刻,她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种心安,那是一种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的感觉,这让她觉得非常奇妙。 为什么明明知道阳和煦是个笨蛋,见到他却开始不自觉的脸红,想到他时又莫名的微笑?朱雪槿一面舀着甜甜的八宝莲子粥,一面呆呆的尚不知是什么情况;阳和煦见了,又笑了笑,以为朱雪槿是对这皇子的早膳有些疑问,便道,“皇子所的早膳便是这般,有各种粥,如稻米粥,有玉田红稻米、香糯米、薏仁米等,还有特意为喜爱甜食的皇子而制的八宝莲子粥,”这喜爱甜食的皇子,自然指的就是阳和煦自己,“有各种的茶汤,如杏仁茶、鲜豆浆、牛骨髓茶汤等;尚有八珍粥、鸡丝粥,糕点有油酥烧饼、白马蹄、清油饼、焦圈、糖包,也有卤制品做凉菜,比如卤鸭肝,卤鸡脯……” 说起吃来,阳和煦也是头头是道,看起来除了香之外,他对吃倒也是颇有研究。朱雪槿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阳和煦大谈扩谈,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清晨的温暖阳光,美丽的御花园,面前的丰富膳食,还有一个爱护着自己的八皇子阳和煦在侃侃而谈,朱雪槿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给王后请安。” 阳和煦正说着话的工夫,不远处的侍卫恭敬的声音传入耳中。阳和煦的声音戛然而止,朱雪槿也条件反射般的站立起来,眼见着夏王后明显一脸不悦的向这方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嫔妃,皆是面带疑色,阳和煦先行拱手问安,后朱雪槿也福身请安。 夏王后冰冷着一张脸,望着桌上丰富的膳食,以及阳和煦面庞上还有些未退的激昂之色,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讽刺,“八皇子一大清早的,带着朱将军的长女在此用膳,言辞飞扬到几百米外都听得到,真是颇有兴致。” 阳和煦窘迫的什么都说不出,毕竟现在才是阳懿楠“死”后的第二日,尽管朱雪槿之前提醒过,可他还是太过开心,以至于忘记了收敛。只是这个时候,夏王后怎会这样巧的出现,阳和煦却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王后切莫气八皇子,”敬妃声音的突然出现,总算是让阳和煦找到了一丝心安,他清楚,敬妃若开口,定是为他说话的;且他也完全没有猜错,“八皇子定是因三公主逝去,心中郁结,朱姑娘这才开解八皇子。八皇子若能尽快走出阴霾,想来也是王后您想要看到的。” “敬娘娘说的正是了,”阳和煦忙接上敬妃的话,有了台阶赶紧下,“雪槿是见儿臣为了三妹之事不吃不喝,方才来安慰儿臣的。” “那还真是有劳朱将军长女了,真是有心。”夏王后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依旧没有因为敬妃的帮腔而有丝毫减退,也没有给敬妃半分面子,直接连她的份也一起算了进去,“辽国的女子果然不凡,我这后宫之中唯独敬妃一位辽人,还真是唯有敬妃能够与朱将军的长女想到一块儿去。” 敬妃苦笑,没有说什么;阳和煦的脸憋得通红,可夏王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前,他不能不给自家母亲薄面。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毫无任何胆怯的再度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开口便道,“辽国女子自是不如夏国女子多情,我们心中装的,更多的是国家与未来。您要的是保护,而我们做的,便是守护。三公主临去之前曾嘱托雪槿,昔人已去,不要让留下的人悲伤;天瑞哥哥临去前,更是要雪槿代替他保护八皇子。如今八皇子因三公主之事难以逃离悲凉,雪槿此刻自然该陪伴一侧,而不是对八皇子的悲伤视而不见。辽国女子的确不及夏国女子这般风雅,甚至有些不解风情,不过辽国女子对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遵守承诺。” 朱雪槿这番不卑不亢的回答,阳和煦听了之后,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想要为她鼓掌。夏王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后冷哼一声,扭头便走;敬妃对着朱雪槿笑着点点头,朱雪槿福了身子回礼,眼见着一大群嫔妃簇拥着夏王后离去,阳和煦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朱雪槿的头发,无奈道,“你这张利嘴真是不一般,我母后可从未在他人面前吃过这样的亏。” “王后不是坏人,她的思想与我不同而已,”朱雪槿说着,落座回去,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兴致,而是锁着眉头,接着道,“南烛曾与我说过,王后在三公主榻前之时说的那些话。她太急功近利了,也太渴望权利,方才造就了今日的她。” “母后家室辉煌,我的外祖母,同样是夏国的王后,所以在母后眼中,我日后必须成王,三妹必须成后。”阳和煦叹息着这般道,“或许你说的对,母后的确太渴望权利了,这也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其他人打败的骄傲。” “我只觉得,这样很累。而且从王后的说辞中,她似是对辽国很是不屑。”说到这里,朱雪槿撇撇嘴,实在不明白夏王后何以如此;若她真的对辽国不屑,何以在桌上那般夸赞朱雪丹?而且瞧她对朱烈的态度,也很是恭敬,难不成,她并不是对辽国不屑,她的目标是……来自辽国的敬妃?或者自己? “不会的,母后常常与我说朱将军的种种好处,”果不其然,阳和煦立即摇头否定,“或许母后是因为三妹的死而难过,言语之间有了什么冒犯,雪槿你别往心里去便是。” “夏王后哪里会冒犯我,”朱雪槿苦笑,“倒是我刚刚那番话,怕是冒犯了她吧。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感,这回……倒是讨厌的彻彻底底了。” 这个时候,朱雪槿倒是看的清楚明白了;她脑子本就转得快,如今从夏王后的样子、以及阳和煦的口风,已经太明显的看出,夏王后对于她的针对了。朱雪槿心中忍不住苦笑,不愧是重文轻武的夏国,自己在这边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地位和荣耀,完全是被忽略,甚至被夏王后这样的传统夏国女子嫌弃的。 一旁的阳和煦还在说着辽国的种种好处,朱雪槿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本来一大早好好的心情,可是却完完全全的被破坏的干净利落。她摇摇头,见阳和煦止了口,定定又委屈的望着她;她虽心有不忍,却依旧强硬道,“八皇子,既然王后对我等行径颇有微词,今日便到此为止了吧。” “雪槿……”阳和煦见朱雪槿这模样,又想起刚刚她在夏王后面前毕竟受了不少委屈;咬咬牙,阳和煦点头,低垂着眼睑道,“既然雪槿不愿留下,那便散了吧。回去好好调整一下,晚些时候我们去听水轩探望三妹吧。” 朱雪槿颔首称是,后福了福身子,头也不回的便离了去。阳和煦定定望着朱雪槿的背影伤神,一直到消失,他才怅然若失的跌坐在石凳上,眼神呆呆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了。 *** 回忆有甜蜜,也有苦涩,只不过苦涩的部分,终究还是太多了。阳和煦见朱雪槿已是发呆半晌,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朱雪槿却抢先退了一步,让阳和煦落在半空的手满是尴尬。阳和煦悻悻的收回了手,已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对。朱雪槿咬咬牙,开口的工夫,直接道,“和煦……八弟,今日我邀你来此,是有事相商,你……莫要误会才是。” 阳和煦的心沉了一半,笑容都有些苦涩,开口道,“雪槿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我听闻……八弟你要一道前往蜀国,八弟,你要知道,这是战争,不是闹着玩的,在战场上,动辄就是没了性命的。天瑞哥哥的事情,八弟你忘记了吗?”朱雪槿苦口婆心的说着,却不曾想,已经点燃了阳和煦的怒火。 “所以,就连雪槿你也认为,大哥能做到的事情,我便做不到,是吗?”阳和煦说着,虽然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不过却已经带了诸多不满与醋意,“大哥可以战场杀敌,而我却只能唯唯诺诺的被你们保护着,是吗?不错,从前我的确很弱,我被你保护着;而大哥不同,大哥三番几次的救你性命,所以最后,你没有选择我,你选择了大哥。可是雪槿,这一次,我想证明自己,我想证明,大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不是个懦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1、突入回忆(一)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我从没有说过你是懦夫,但是,你要知道,战场上……” 朱雪槿的话还没有说完,阳和煦却冲动上前,在朱雪槿还来不及反应的工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力度之大,甚至让朱雪槿都无法推开,只能那么怔怔的由他抱着,听着他隐忍着痛苦的声音响在耳畔,“大哥抢走了你,凭的不就是他能够保护你吗?雪槿,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忘了吗?” * 不面对,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朱雪槿见阳和煦这般不愿面对,唯有心一横,事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左右她也无法再与阳和煦一起——恐怕真的如此了——与其日后更伤,还不如今日便伤个够。阳寒麝一直打的主意,便是利用自己来伤害阳和煦;若自己先行动手,让阳和煦死心,这个方法,让阳和煦在阳寒麝处受到的伤害,或许就可以减到最低。 念及此,朱雪槿死死攥着拳头;本来打算见面,与阳和煦说的话此时此刻已经因为现实而全数改变;她生生憋住就要流出的泪,望着面前这个自己已经深爱的男子,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我便全数说与八皇子听。” “我要知道,在你心里,是否大哥更加重要;如若不然的话,昨夜……是怎么回事。”阳和煦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生生的疼着;他真的想不懂,如果朱雪槿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何以会答应自己那句“你这一世,非我不嫁”;可若她对阳寒麝没有任何感情,又怎能和他独处一室一整夜,宫里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都在说朱雪槿是不贞不洁的女子。他不信,他要听朱雪槿说个明白,他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真的猜不到。 朱雪槿转过身,她不敢再与阳和煦对视,不敢再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刚刚那个决定会瞬间崩塌。从前她不知何谓爱,可知道之后,才发现,原来爱是这样伤人之物。深深的吸了口气,朱雪槿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后她望着空洞的远方,开口的工夫,道,“八皇子,你只问大皇子是否更加重要,却不知我与大皇子都经历过什么。” “你们经历了什么……我知道大哥三番五次的救过你……”阳和煦想要上前扳住朱雪槿的肩膀,让她回头面对自己,说出那些话,否则,他真的很难去相信;只不过,朱雪槿却未能让他如愿,而是敏感的向前几步,躲开了他的手,余光瞥到阳和煦的手还颤抖的留在原处,朱雪槿的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唯有故作坚强道,“大皇子救的,不止是我的命。你只看到在盛京之时发生之事,但是我们前往闽国之时,发生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又如何评判?” “你说,我愿意听。”阳和煦失落的放下手臂,望着朱雪槿的背影;尽管他可以前行几步,如同以前那般抱着这个深爱的女子;可如今,他的双腿却像是绑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让他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 朱雪槿合上眼,没有让阳和煦看到,她脸庞上流下的两行清泪。 * 这般向前行进了一两日的工夫,或许殷国始终也有惧于夏国,在哪怕接近夏闽边境的沿岸,殷国都不敢有一点点的唐突。直到行进第三日,已经到了闽中地带,距离闽国首都同安尚近的地区,天似乎都一下暗了下来,乌云齐聚,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朱雪槿骑着高头大马,与朱烈、荣耀、荣天瑞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最前方;她倒是对天象也有些研究,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如今抬头瞧了瞧半空,又听了听周围,丝毫风声也无,便向着一侧的朱烈建议道,“爹,这似是要下雷暴雨的天气,我们该迅速寻找避雨之处。” 朱烈一面策马前进,一面打衣襟中拿出闽国的详细地图,瞧了一会儿,转头对朱雪槿道,“前头十几里处,有个和岘村,望其所处位置,正是往同安去的必经之路,我们便选择在那里暂时休息,避过这场雨吧。” 朱雪槿颔首,后打朱烈手中接过地图,忽然发现这和岘村不止是前往同安的必经之路,更是一处接近海边的小村,且瞧那广大的占地面积,想来该是极其繁荣之处。可在这个战争吃紧的节骨眼儿上,越是这样接近海边的繁荣小村子,便越容易受到殷国水兵的觊觎;况且之前辽王说过,夏王给他的谕旨中,已经明确指出,闽国已处于大门险破局势;又是几日过去,不知如今如何?朱雪槿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只念是自己多心,也只望是自己多心了。 只可惜当看到眼前广阔的地面被烧得漆黑一片、甚至还露出些皑皑白骨之时,朱雪槿便清楚,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了。殷国水兵果然没有放过这和岘村,甚至连他们的田地都烧得精光,一点不剩。在经过一大片黑炭一般的地面后,破败的村落便呈现在一干人等的眼前。 此时天空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天色也急速的暗了下来,更显此处的颓废与衰败。地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原村民的遗体,基本都已经腐烂,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尚有破烂的衣裳、布匹与散下的碎落瓷器,无一不是在描述着这里曾遭过一次怎样的劫难。四周的瓦房破的破、烂的烂,眼见到的圈内唯有血迹,没有任何家禽。这些殷国士兵,就像是蝗虫过田一般,将此处搬得精光,无辜村人更是杀的片甲不留,当真恶毒至极。 阳寒麝与高品轩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走到几人面前;望着这遍地的腐烂尸首,还有那钻入鼻中尚难忍受的恶臭,阳寒麝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抬头望了望天,后淡淡道,“先行避雨,待这场雨过后,将这些村民好生安葬,再继续行进同安。” 朱雪槿也不知为何,只听到阳寒麝这几句丝毫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她却心中一动,更觉阳寒麝身上有一股天生的帝王风范。尽管并非己国子民,可他却对他们同样爱惜,这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品质;这个时候,朱雪槿在为阳寒麝所微微认同的同时,却不禁为阳和煦捏了把汗。尽管阳和煦为指定的夏王接班人,但若论这些帝王该有的气场、品质、作为,他的确不及阳寒麝;而这个阳寒麝,便当真只安心一生居于阳和煦之下? * 阳寒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来寻他的不是高品轩,竟是朱雪槿;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于院落之中持剑挥舞,旁若无人。朱雪槿倒也是不急,就那么定定的立在一旁,但见阳寒麝手中宝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迸。朱雪槿当真是看的叹为观止,甚至有一刻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 直到阳寒麝收剑归鞘,目不斜视的打她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她一般,她才反应过来,福了身子对着阳寒麝的背影特意放大了音调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阳寒麝这才停住脚步,后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朱雪槿见了,几步上前,再度对其福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今儿个早上,听闻天瑞哥哥所言,大皇子与高侍卫两个似是对薛南烛身份有所怀疑。如今雪槿就站在这里,将薛南烛的身世对大皇子一一道来,可好?” “我想听她亲自说。”阳寒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眼睑低垂,转身就走。 朱雪槿却不放弃,上前两步,直接拦在阳寒麝面前,双目铮铮的望着他,即使阳寒麝已经是掩藏不住一身的怒气,她却依旧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继续道,“大皇子,薛南烛才受了巨大的惊吓与创伤,如今,要排出这样的阵仗来问话,对她而言必定是雪上加霜。雪槿之前闻听大皇子所言,清楚大皇子爱民如子,薛南烛也是这天下的民,大皇子何不能听雪槿一言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话的确听到了阳寒麝的心里;他面儿上的阴霾逐渐消退,后挺直身子,严肃的对朱雪槿吐出一个字,“讲。” 朱雪槿微微松口气,后郑重其事的将薛南烛说给她的那些往事条理清晰的说给阳寒麝听;后又加上几句自己为此行想出的对策,“若大皇子始终不信,可让薛南烛一直跟我们到同安,既然她说过她的父亲曾是闽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那么闽王一定清楚此事,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而这一路,薛南烛与我同乘,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食物与水,这样,大皇子可安心?” 朱雪槿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经验积累要比自己多的多,这点阳寒麝清楚;既然朱雪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纰漏,他便点头,后绕过朱雪槿,向自己的房间而去。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但对阳寒麝没了半分怪责,反而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夏国大皇子来。尽管他寡言少语,又有些冷酷霸道,但倒是不至于递不进去话儿,必要时候也懂得忍让与退让。朱雪槿望着阳寒麝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福了福身子,明知阳寒麝听不到,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雪槿恭送大皇子。” * 按照闽王所言,殷国水兵如今屯兵在广安一带,蠢蠢欲动;阳寒麝一行人带着夏辽联军与闽国水军,便浩浩荡荡的从同安出发,往广安而行。同安距离广安不过二百里的距离,清晨出发,正午时分便已经抵达。从前的广安城如何,阳寒麝并不清楚;但见如今断壁残垣,城内居民几乎都是背着包裹急急出城,一副要逃亡的模样,阳寒麝略微蹙了眉头,对着一侧的荣耀问道,“他们若要逃难,会寻找何处?” “距离广安城最近的,便是首都同安,附近再无其他村落县城,想来他们定是前往同安避难。”荣耀说着,将地图拿出,双手递给阳寒麝。 阳寒麝接过地图,扫了一眼,递回给荣耀,又道,“也好,若真打起仗来,也省的牵连这些无辜百姓。” “臣临行前已与闽王沟通此事,闽王已派人吩咐下去,若有灾民前来投奔,守城将军会好生安排。”朱烈在一旁,拱手恭敬对阳寒麝这般道。 阳寒麝望向朱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藏的敬佩;朱烈不愧是身经百战又名满五国的大将军,他在临行前已经料到广安居民会大批量的逃往同安,且已经让闽王早作准备。朱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她——阳寒麝余光瞥着身后荣天瑞一旁的朱雪槿——这个丫头,同样不容小觑,与她爹一般,都是极可用之才,可用到,如今都有些不忍杀之。 穿过破败的同安城,抵达同安与东海的码头时,一行诸人却发现,这里静谧的很,并不如闽王之前所言,已经成了殷国水兵的屯兵之处。且刚刚于同安城中时,高品轩曾问过一个逃难之人,那人亦说,从昨日起,殷国水兵便驾船而去,不知所踪。 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本以为成竹在胸,作战计划制定好,闽国水兵已经在一侧组装战船,可是……这殷国水兵去了何处?难不成听到朱烈与荣耀前来讨伐,便望风而逃?不,他二人尚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当初殷国进军闽国,就该想到,闽国算是夏国的附属国,夏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夏与辽的友好已有上百年,辽国自然同气连枝。那么,究竟为何,他们突然会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2、突入回忆(二) 朱雪槿跳下马背,走至码头边缘,细心的望着脚下的海水;如之前所预料一般,此处的确处于下流,若是出战,己方便是逆流而行,本身已不占什么优势;可细观之下,却发现水波粼粼,却向着流动相反的方向。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几步跑回朱烈一行人身边,对其道,“这几日刮得是西南风,与水流方向相逆,尽管便于行船,却不利于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交战;或许因此,他们选择先缓兵,待此西南风一停,再大举进军也不迟。” “变成消耗战?”朱烈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之中。 荣耀摇摇头,似乎对消耗战颇有微词,“殷国是岛国,自给自足;可我们如今所处的广安地区,城中已无居民,我们这样大的阵仗,带来的食物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这样对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打击。” “可若我们贸然带兵出战东海,前往殷国,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荣天瑞也考虑到了诸多因素,赶紧道,“本来我方水战已经不占优势,若再被殷国阴到,想来定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性命。” 四人的话,阳寒麝悉数听在心中;稍作分析之后,他下马,走到几人之中,负手低声道,“不如这般,寻几个水性好的,先行于浅海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异动。想来饶是水战经验丰富的殷国水兵,若要埋伏,也不会离得太远。” “风向、水流、天气、云层的移动速度,都是会影响水战的必要条件,”朱雪槿说着,向前一步,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道,“雪槿自请前行,刚刚说的几种要素,怕是一般的士兵看不出,也分析不到。” “槿儿,莫要胡闹,切勿忘记,你的右手手臂还动弹不得,万一打将起来,或受到殷国水兵的埋伏,你根本无法自救!”这个时候,朱烈倒是真的有点急了,虽说朱雪槿所言没错,但若真的让她前去,那便是大大的胡闹了。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却颔首,应允的同时,对朱烈一字一顿道,“我会保护她。” 几乎是同时,朱烈与荣耀双双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臣自可与雪槿一道出行,大皇子且在此候着便是!” “我的剑术,天下无双,”阳寒麝却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道,“况且我曾答应过与朱雪槿比试,若以剑抵住她的一百支弓箭,便是赢了;如今万一中伏,也可先拿这些殷国水兵练练手。” 听闻此言,高品轩可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单膝跪在两位将军一侧,对着阳寒麝拱手道,“此为战场上的两军交接,并非游戏,前方敌情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请大皇子三思。” 阳寒麝却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朱烈无奈,唯有拉了朱雪槿到一旁,对其小声道,“你切记,一定仔细着周围动静,万一发现一点不对的矛头,立即掉头回来,知道吗!” 朱雪槿哪里想得到阳寒麝会来这么一招,此时也是有些头大了,连连点头道,“爹放心便是,这船上尚有夏国大皇子在,我不会胡闹的。我们此行只为探清殷国军情,不为其他……”说到这里,朱雪槿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低了声音对朱烈道,“不行,爹,我还是有些顾虑。不如这般,后头再跟上些船只,让高侍卫、天瑞哥哥都跟随,呈一字型排列,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支援。”m.oquge.co m “你在看什么。” 不用特意转头看,阳寒麝也能感觉到朱雪槿在偷窥着自己。朱雪槿可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余光瞥着阳寒麝,都会被他发现,忙收回目光,抱着膀子道,“我才没看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做正经事。”阳寒麝说着,眼神在四下里都转了一圈;这里现在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了。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答了声“是”之后,先是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3、突入回忆(三)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而如今的码头一旁,朱烈与荣耀已经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且很快找到了弓箭发出处;朱烈留在原地指挥,而荣耀则亲自带领余下的三国水军,向着西南方急速而行;果不其然,在一处蜿蜒的山涧之处——这里在码头是决计看不到的,有很明显的视觉误区——看到了五艘艨艟,呈横一排列,正向着阳寒麝等人所在的方向发射弓箭,且见那速度与源源不绝的箭,该是早已备好,就等着这一刻了。 荣耀二话不说,指挥船只上的士兵发动奇袭;艨艟上的殷国水兵并未注意到悄悄接近的荣耀军,当他们完全注意到的时候,船板已经搭到艨艟之上,几百个士兵冲了上来;而只擅长水战的殷国水兵,手中并无太多近战兵器,就这样死的死、伤的伤;而荣耀则直接前往艨艟的机关室,将弓箭机关全数关闭,那射出的箭戛然而止,总算是让码头上的朱烈微微松了口气,如今,只望阳寒麝安然无恙才是了。 这五艘艨艟倒是按照朱雪槿与阳寒麝当初的意愿,成功缴获了;而残余下一些愿意投降的殷国水兵,也都被带回了码头上,将殷国此番的计划说了出来。正如阳寒麝所料,他们当真是先遣部队,得到的命令是,候命,若看到有战船出海,即使击沉,后马上返航禀报。只可惜阳寒麝与朱雪槿,一开始并没想到他们会躲在后方,当他们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弃船,游了回来,落汤鸡一般,唯一安心的就是,并没有人员死亡,全数而归;但遗憾的是,这几艘船是白白浪费了。阳寒麝放下一脸愧疚的朱雪槿,接过她的剑鞘,收剑归鞘;而朱雪槿则走到朱烈面前,红着双眼单膝跪地,对朱烈咬牙道,“爹,此番都是雪槿的错,我愿承担一切责罚。”m.woquge.woqugeco m “你还小,不知这战场上,输赢与生死就在大将的一念之间,”朱雪槿抬手,摸摸薛南烛的头,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如果不是荣叔叔及时带兵缴获那五艘艨艟,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大大的失利;而我们的失利势必会让敌方得利,届时,若当真对上,便让他们占尽先机,这是战场大忌。还有,爹这一巴掌虽重,可打在我的脸上,我却知道,爹的心里一定是更痛的,唉。” “姐姐若成了大将,有朝一日,会变成朱将军那样的人吗?”薛南烛歪着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这般问朱雪槿道。 朱雪槿不假思索的颔首,后答道,“会,爹便是我理想之中的大将模样。” “南烛知道了。”薛南烛用力的一点头,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又对朱雪槿道,“日后南烛就好生研究医理,若日后姐姐这般的打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南烛就帮他们医治,尽量减少他们的痛楚,也让姐姐的心不那么痛。” 这番话听在心中,暖暖的;朱雪槿拍了拍薛南烛的头,尽管在各方面看来,她都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幼稚,但就是让她颇为安心,“好,那我便先谢谢南烛的这番心意了。” “你们这姐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好的让人嫉妒,”说着话的工夫,荣天瑞从外头进来,手里端正托着一荷叶盘;放于桌上,里面是一些夏王宫之中曾见过的糕点。朱雪槿低垂着眼睑不知想什么的工夫,荣天瑞再度开了口,道,“这是大皇子特意赏赐给你的,大皇子待你,的确与他人不同;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替谁说过话,也从未见过他主动保护过谁,尤其是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荣天瑞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明所以的意味;朱雪槿心中尚为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刚刚之事颇感失落,这会儿自然便叹口气,摇摇头道,“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大皇子至此。” 见朱雪槿依旧未恢复过来,荣天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这又与你何干,大皇子的任性你也是看到了,饶是你没有提出这个想法,他已经成竹在胸,又那里轮得到他人置哙。” “大皇子并非任性,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尽管带着失落,但是提到阳寒麝,朱雪槿还是带着几分赞赏的,“并且懂得进退,他之所以一意孤行,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把握,也因为对我的信任。只可惜,我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荣天瑞摇摇头,听到朱雪槿对阳寒麝这般的评价,他的心里极不舒服;自然,一方面来自于本身派系的支持,另一方面,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朱雪槿便对阳寒麝这般信任,他也的确有些吃味,“行军时期难得有糕点,你快吃些吧。”22ff爱书网 “我没什么胃口,天瑞哥哥代我谢谢大皇子吧。”朱雪槿说着,起身走到了塌旁,微微叹了口气,和衣而卧,背对着荣天瑞与薛南烛,此时此刻,终于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 朱雪槿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似乎醒着,似乎又睡着;似乎听到薛南烛在一侧紧张唤着自己的名字,又似乎感觉她在喂自己喝药。也不清楚多久之后,朱雪槿总算是稍稍恢复了意识,从榻上坐直的工夫,感觉身体虚晃晃的,嗓子又干燥又痛,整个人好像被火烧着一般;正赶上薛南烛拿着铜盆从营外进来,瞧见朱雪槿坐了起来,薛南烛忙放下盆,紧张的跑了过来,先以手探了探朱雪槿的额头,后扶着她再度躺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方才道,“姐姐着了重风寒,先好生躺着,我来给姐姐降温。” 朱雪槿眼见着薛南烛跑前跑后的,将浸过冷水的绢布搭在自己头上,她眨眨眼,开口间,嗓子尚沙哑着,“我又病倒了?这半年来也不知怎的,身子竟是这样弱了。” 薛南烛一面吹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面回朱雪槿道,“这并非是姐姐的身子弱了,而是之前的那道剑伤,使姐姐泄了身体内的元气,再加上这几日姐姐的心境很差,所以一直很难好转。” “这几日?”朱雪槿当即身子一凛,后瞪大了眼珠儿道,“我已经病了几日?” 薛南烛没想到朱雪槿竟会有这样的反应,回着话的工夫,胆怯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算……算上今日,是第三日了。”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却病了已经第三日了,而且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朱雪槿心头一紧,又问薛南烛道,“那,现在战况如何?” “唔……”薛南烛想了想,摇摇头道,“南烛只知道,姐姐昏迷那一日,朱将军曾来过,再之后,军营里的士兵越来越少。南烛日日守在姐姐床边,甚少离去,只清楚这些了。” “南烛你……咳咳,”因为心急,朱雪槿忍不住的咳嗽几声,震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痛了起来;薛南烛忙上前,一面帮朱雪槿顺着气儿,一面继续听其道,“现在赶紧出去瞧瞧,如今大营之中尚有谁在。” “那姐姐你……”薛南烛对朱雪槿可是一百个不放心,眼神之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朱雪槿微微摇头,道,“我没事,你且快去瞧瞧如今的状况吧,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薛南烛无奈,唯有按照朱雪槿的意思,开始在偌大的军营之中绕圈圈;不过走了半天,的确鲜少见人,待到了军机营附近时,忽的听到一声冷冷的喝令“谁!”,薛南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发现阳寒麝正从军机营中大步迈了出来;她是怕阳寒麝的,那是一种老鼠见到猫的恐惧,是天生相克的害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4、突入回忆(四) “南烛……给大皇子请安。”薛南烛说话声音细的犹如蚊子哼哼,这个阳寒麝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慑人,导致她后来每每见到阳寒麝,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不好生守着朱雪槿,出来乱跑什么。”别看闽王已经默认了薛南烛的身份,但是阳寒麝天生带着的那颗多疑的心,依旧让他对这个未知的少女充满疑虑与不信任;不错,薛南烛的出现太过巧合,怎的整个村子都被屠,她却无恙? “是……是姐姐让南烛出来瞧瞧如今的状况。”薛南烛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像是没气儿了似的。 这样的薛南烛更让阳寒麝觉得浑身不舒服,末了,他一摆手,先放下心中所有疑惑,对其道,“带我去见朱雪槿。” “南烛遵命。”薛南烛听了,好像得到了什么大赦一般,一路小跑的提着腿儿走在前面,速度极快,风一般的想要甩掉阳寒麝;不过她终究个子矮、腿也短,阳寒麝大步一迈,能赶得上她两步半。两人就这样迅速的向朱雪槿所在的营帐而去,待进去之后,薛南烛已经是一身的汗,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被阳寒麝吓的。 朱雪槿静静靠在塌上,还在担心外面的战事如何;直到看见薛南烛与阳寒麝一前一后进来,薛南烛一头冷汗,阳寒麝冰着一张脸;朱雪槿想下床福身请安,阳寒麝倒是先一步摆摆手,开口间听不出什么语气道,“你且莫要乱动,那些礼数就省了吧。” “姐姐……大皇子让南烛带他前来……”薛南烛委屈巴巴的说着,眼圈都吓得红了。 朱雪槿对薛南烛眨眨眼,柔声道,“南烛你忙了这么久,出去寻个地方歇歇,我与大皇子有要事商谈。” “知道了,姐姐,南烛告退。”闻言,薛南烛先对着朱雪槿感激的笑笑,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朱雪槿所在的大营。 偌大个营地,唯独剩下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阳寒麝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立在朱雪槿榻前,似乎在等她开口提问。朱雪槿也没让他失望,薛南烛前脚刚走,她立即开口追问道,“大皇子,如今外头战势如何?我听闻南烛说,今儿个已经是我病倒的第三日了,已经过去三日,我军可取得优势?” 阳寒麝负手而立,依旧平淡着语气,答朱雪槿道,“你放心便是,缴获的那几艘艨艟与那些投降的殷国水兵可是立了大功,荣天瑞与高品轩带着四百我军与投降的那近一百的殷国水兵,乘艨艟成功打入敌军内部,且诱敌成功,带着毫无防备的殷国水军部队向着我军已经埋伏好的前海地带而来;据今儿个上午的情报,我军已近大捷,将殷国水兵打的落花流水……” 阳寒麝说着的工夫,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经愈发激动,双眼都在放光;朱雪槿总算放下了一颗一直提着的心,嘴角不经意间展露了个笑容,接了阳寒麝的话道,“天瑞哥哥和高侍卫都是万中挑一的好将领,由他二人直入敌军心腹部位,这当真是极好的策略。想来此番计划定是大皇子所定吧。”末了,朱雪槿笑眼望着阳寒麝,她当真是对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大皇子有些好感了。m.woqugeco m “我当初定下前往敌军心腹部的人选,是我与高品轩。”阳寒麝可是没被朱雪槿这下夸而弄得找不着北,反而实打实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丝毫不见半分客气。 “噗,”朱雪槿摇摇头,见阳寒麝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忙道,“我并非不信任大皇子的能力,只是想不通,为何越艰难困苦、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任务,大皇子越要抢着去做呢?难道大皇子便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若是我去,定不会有事。”阳寒麝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又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上一次你也见识过了。”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若不是船漏了,大皇子还能再战八百回合。”或许是因为得知即将大捷,朱雪槿的心情也晴朗不少,甚至大着胆子开始和阳寒麝说笑了。 阳寒麝的脸色一下有些黑,瞪大双眼望着朱雪槿,开口间,一字一顿道,“朱雪槿,你胆子真的很大,你可知在对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笑着摇摇头道,“不过大皇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哼。”阳寒麝背过身,不去看朱雪槿;朱雪槿偷偷笑笑,后又道,“若大皇子当真与小女子计较,当初也不会救下我了。虽然大皇子看起来总是冰冰冷冷的,但是我觉得……咦?” 朱雪槿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阳寒麝蓦地转身,后大跨步走到床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脸与她靠的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寒麝的表情极其阴冷,开口说话间,那语气让朱雪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不要太自以为是,我是怎样的人,岂容他人置哙。” “是。”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雪槿,对上这样的阳寒麝,忽的有了退缩之意;她怯怯的移开眼神,真实的感觉到了一股恐惧,那种惧意带着寒冷,从胸口一直蔓延全身,直到脚尖。 阳寒麝松开手,没有再多言,后大步流星的离了去;薛南烛倒是一直藏在外头,都没敢走,直到见到阳寒麝身影消失,方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大营,匆匆跑到依旧在发呆且脸上带着惊恐的朱雪槿身边,关切道,“姐姐,大皇子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朱雪槿这才反应过来,笑容之中带着几丝尴尬,摸了摸薛南烛的头,后道,“没事,或许,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薛南烛听不懂朱雪槿说的何事,不过见她身子无恙,方才安心下来;她回过身,摸了摸一旁的药碗,后抓抓头,又对朱雪槿道,“姐姐,药都凉了,我去给你再热热吧。” 三国联军攻打殷国水军,此役大捷;虽说牺牲了部分士兵,还有一位奋武将军,但殷国水兵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战船与武器全数缴获,也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尽管如此,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还是着的时候,却始终得不到朱雪槿的正面相对。可因为刚刚朱雪槿身子的闪避,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伸出双臂了,尽管最爱的女子近在咫尺。 :,,gegegengxin!!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5、突入回忆(五) “不止是保护,还有默契。”朱雪槿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短一些,以来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平稳半晌之后,身后半天没了动静;她微微侧头,看到阳和煦一脸懵懂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又道,“你可记得,我与大皇子一道前往平复夏辽边境的贼人之事?” “那日我亲自相送,自是记得。”阳和煦这么说着的工夫,生生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将朱雪槿交给阳寒麝,可能是自己这一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朱雪槿大体也能明白阳和煦的心思,她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与大皇子的默契与契合,便是从那时开始。” * “朱雪槿,此番前行,你对于驻军可有什么想法。” 朱雪槿呆呆的“啊”了一声,意识到阳寒麝的问题之后,略微思考了会子,便开口道,“大凡驻军总是喜欢干燥的高地,避开潮湿的洼地;应多重视向阳之处,避开阴暗之地;或靠近水草地区,军需供应充足,将士百病不生,这样就有了胜利的保证。在低洼的丘陵,应堤防行军,必须占领它向阳的一面,并把主要翼侧背靠着它。这些对于用兵有利的措施,是利用地形作为辅助条件的。” 朱雪槿说着说着,回头间见阳寒麝定定的望着自己,聆听的那般仔细,又开口接着道,“上游下雨,洪水突至,禁止徒涉,应等待水流稍平稳后再行动。通过“天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须迅速离开,不要接近。我们应远离这种地形,让敌人去靠近它;我们应面向这种地形,而让敌人去背靠它。军队两旁遇到有险峻的隘路、湖沼、水网、芦苇、山林和草木茂盛的地方,必须谨慎地反复搜索,这些都是敌人可能隐伏奸细的地方。” “那以你这些年的经验,我们驻军时候、或行军之时,都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呢?”阳寒麝见朱雪槿已经恢复了大半,便开始引导着让她念起之前的事情,别再这般沉溺于感情之中;尽管这是阳寒麝喜闻乐见的,但目前为止是行军期,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出现任何问题或任何闪失。 朱雪槿摸了摸下巴,思绪倒是愈发的清晰;回顾了自己从跟着朱烈第一次上战场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末了,她开口,一字一句道,“根据之前经历的那些战役,大概分析开来就是:敌人离我方很远却前来挑战的,是想诱我前进;敌人之所以驻扎在平坦的地方而弃险不守,是因为对它有某种好处。许多树木摇动,是敌人隐蔽前来;草丛中有许多遮障物,是敌人布下的疑阵;群鸟惊飞,是下面有伏兵;野兽骇奔,是敌大举突袭;尘土高而尖,是敌人的战车驰来;尘土低而宽广,是敌人的步兵开进;尘土疏散飞扬,是敌人正在曳柴而走;尘土少而时起时落,是敌人正在扎营;敌人使者措辞谦卑却又在加紧战备的,是准备进攻;措辞强硬而军队又做出前进姿态的,是准备撤退;轻车先出动,部署在两翼的,是在布列阵势;敌人尚未受挫而来讲和的,是另有阴谋;敌人急速奔跑并排兵布阵的,是企图约期同我决战;敌人半进半退的,是企图引诱我军;敌兵倚着兵器站立的,是饥饿的表现;供水的士兵打水先自己喝,是干渴的表现;敌人见利而不进兵争夺的,是疲劳的表现;敌人营寨上集聚鸟雀的,下面是空营;敌人夜间惊叫的,是恐慌的表现;敌营惊扰纷乱的,是敌将没有威严的表现;旗帜摇动不整齐的,是敌人队伍已经混乱;敌军吏士怨怒的,是一种疲倦的表现;用粮食喂马,杀牲口吃肉,丢弃吃饭喝水的器皿,不返回营舍的,是准备拼死作战的穷寇;低声下气同部下讲话的,是敌将失去了人心;不断犒赏士卒的,表明敌军陷入窘境;不断处罚部属的,表明敌军处于困境;先强暴然后又害怕部下的,是最不精明的将领;派来使者送礼言好的,是敌人想休兵息战;敌人逞怒同我对阵,但久不交锋又不撤退的,必须谨慎地观察它的企图……”biquge5200 朱雪槿说起这些来,便头头是道;开始时候阳寒麝不过是为让朱雪槿恢复精神,听至此处,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口道,“这倒是也符合兵者、诡道也的说法,的确,行军打仗并非兵力多、兵力强大就好,只要不轻敌冒进,并集中兵力,准确的判断敌情,也就足够了;那种既无深谋远虑又轻敌的人,必定被敌方所俘虏。” “大皇子分析的很准确,”朱雪槿深以为然,“尽管生在夏国,大皇子对于用兵之术、兵法一类的研究却决计不会逊于任何一位辽国的皇子,这一点,雪槿最为佩服。” 阳寒麝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微敛起眉头,放低了声音,接着对朱雪槿道,“蜀国的野心,你该是比谁都清楚的吧。殷国那场战役你参加过,殷王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记得。” “不错,的确是蜀国作为殷国的后盾,怂恿殷国攻打闽国的,这是殷王亲口对雪槿所言。”念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心便又隐隐作痛起来。 “蜀国迟早是我夏国的心腹大患,”阳寒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阵火光,又转向朱雪槿,似乎希望之光在朱雪槿身上一般,“对于这样对我们有威胁之国,以你之意,该如何去做?” 朱雪槿回应着阳寒麝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脑子里迅速跃过的,是曾经看过的一本本兵书、以及朱烈曾在她耳旁谆谆教诲的那些言语。一大段的沉默之后,朱雪槿总结好了话,方才开口,对阳寒麝道,“我爹曾与我说过,作为一国之君,不了解诸侯各国的战略图谋,就不要与之结交;作为一军之将,不熟悉山林、险阻、湖沼等地形,就不能行军。这几方面,有一方面不了解,都不能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凡是合格的军队,进攻大国就能使敌方的军民不能够聚集抵抗;兵威加在敌人头上,就能使它的盟国不能配合策应。不过目前看来,辽国不必说,周遭的卫国、闽国如今都是依附与夏国的,而且这两国军事与经济均处于弱势,不必害怕其日后成为绊脚石;夏辽两国唇齿相依,经济军事平衡发展,卫国不会与这两国绝交。所以目前看来,蜀国是没有其他同伴的。” “在殷国之下,尚有南越国,与殷国一般,南越也是岛国,”阳寒麝认真思考的时候,双眼都在放着光,与素日里那个冷漠的他完全不同,“蜀国有无可能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南越上?” “这很难说,但是假如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也不必恐惧。若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战争一触即发,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封锁关口,销毁通行证件,不许敌国使者来往;在庙堂再三谋划,做出战略决策。一旦发现敌方的间隙,就要迅速乘机而入。首先夺取敌人的战略要地,但不要轻易约期决战。破除成规,因敌变化,灵活决定自己的作战行动。因此,战争开始之前定要沉静,诱使敌人戒备松懈,暴露弱点;战争展开之后,要像脱逃的野兔一样迅速行动,使其措手不及。”mwoquge 这一路,可算是让朱雪槿真真正正的看到了阳寒麝之前有多用功,就是刚刚那一段行云流水的话,就让朱雪槿佩服的几乎五体投地;没错,同样的话,朱烈也曾对她讲过,只不过先生只通过,将知识灌输;而朱烈是通过实际的行军经验,将这一切加在了朱雪槿的思想之中,且根深蒂固。 “大皇子说的极在理,”朱雪槿稍微在马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前一段山路难行,马背上过度颠簸,倒是让她的屁股有些吃不消了,“之前我们进行的都是小战役,无论是上次的解救闽国,还是这一次的剿匪;真正的大战役,比如说日后必定会进行的攻蜀战,必定要动用战车,战车一物在夏国似乎少见,却是我大辽行军常用之物。大型战役,需动用轻型战车百辆,重型战车百辆,军队五万,尚要越境千里送军粮;这样看来,前方与后方的经费,款待使节的敬妃,军队的吃穿用度,作战器材的费用,这一系列等等,几乎日日都需要耗资上千,然后这五万大军方可出动。夏国经济繁荣,国库充盈,却也不好在兵力上耗费过多,万一哪日国库空虚,加重赋税,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下坡路。所以,这速战速决,是攻打蜀国必须要利用的部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6、突入回忆(六)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这……便有些困难了,蜀国的强大是我们如今想象不到的,”阳寒麝摇摇头,又道,“夏辽两国的联合军,攻打蜀国,也会这么困难吗?” “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都是无法想象的,”朱雪槿说着,见阳寒麝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不过,也不必完全纠结于此,事事皆有变通。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兵员不再次征集,粮秣不多次运送,武器装备从国内取用,粮食饲料在敌国补充,这样,军队的粮草供给就充足了。国家之所以用兵而贫困的,就是由于军队的远征,远程运输。军队远征,远程运输,将会使老百姓陷于贫困。临近驻军的地方物价必然飞涨,物价飞涨就会使国家财政枯竭。国家因财政枯竭就急于加重赋役,军力耗尽于战场,国内十室九空,百姓的财产耗去了十分之七。政府的财力,也会由于车辆破损、马匹疲病,盔甲、箭弩、戟矛的制作补充以及征用运送物资的车辆,而损失掉十分之六。所以,明智的将领务求在敌国解决粮草供应问题。要使军队英勇杀敌,就应激励部队的士气;要使军队夺取敌人的军需物资,就必须依靠物资的奖赏。所以,在车战中,凡是缴获战车十辆以上者,就奖赏最先夺得战车的人,并且将缴获的战车换上我军的旗帜,混合编入自己的战车行列。对于战俘,要善待他们,为我所用。这就是所说的通过战胜敌人而使自己更加强大的意思。” 朱雪槿直说的口都干了,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方才大大咧咧的擦了嘴角,接着道,“懂得战争特点的将帅,是民众生死的掌握者,国家安危的主宰。而大皇子您,将会是雪槿所指的这一位将领。”最后这一句话,朱雪槿说的极有深意。 “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阳寒麝心中忍不住冷笑,朱雪槿的意思他怎会听不出,她不过是要自己一心扑在一个开拓边疆的将领之位,而不要觊觎阳和煦的王位;不过尽管如此,阳寒麝还是如此答道,“这样的将领,不便是你本人,如今,我可是要向你看齐了?” “不敢不敢,您是堂堂的夏国大皇子,怎可向我这样一个辽国的无名小卒看齐。”朱雪槿连连摆手,笑容谦卑。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有胆量的。”这句话,阳寒麝说的可是不假;尽管之前朱雪槿那般以话点醒他、警告他,可他竟然意外的并没有生气,这一点,阳寒麝自己都觉得纳闷了。 一提到这一点,朱雪槿立即汗毛都要倒立起来,忙转移话题道,“我还记得大皇子昨儿个说过,今日要好生与雪槿探讨行军打仗之法。不知大皇子可有兴趣,继续听闻雪槿一言?” 阳寒麝是好学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见他微微颔首,面儿上表情也不再那么紧绷,朱雪槿微微松了口气,念着自己从前在朱烈处学到的那些,又道,“关于兵势的问题,我爹曾给我讲了许多。” “势?何谓势?”这一点,阳寒麝倒是从未听先生提起过了,在夏国的那些兵书之中,也并无关于此的记载;所以朱雪槿一提起这个字来,倒是真真儿勾起了他的好奇。 朱雪槿神秘笑笑,道,“善于作战的人,借助于有利的态势而取胜,并不是局限于力量的自身,所以他能将自身的力量与巧妙的借势结合起来。善于创造有利态势的将帅指挥部队作战,就像滚动木头、石头一样。木头、石头的特性是什么,大皇子该是清楚的,放在平稳的地方就静止,放在陡险的地方就滚动;方的容易静止,圆的容易转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所造成的有利态势,就像转动圆石从万丈高山上滚下来那样。这就是所谓的‘势’。” “原来如此。”阳寒麝恍然大悟,且听朱雪槿接着说道,“凡是作战,都是以‘正’迎敌,以‘奇’取胜。所以善于出奇制胜的将帅,其战法变化就像天地那样不可穷尽,像江河那样不会枯竭。终而复始,如同日月的运行;去而又来,就像四季的更替。颜色不过五种色素,可这五种色素却能变化出看不完的图画;味道不过有五种味觉,可这五种味觉却能变化出尝不完的佳肴;作战运筹不过‘奇正’,但‘奇正’却能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战法。‘奇正’相互转化,就像圆环那样旋转不断,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湍急的流水能够漂起石头,是‘势’的作用;天上的猛禽能够捕杀雀鸟,是‘节’的作用。善于用兵的人,他创造的‘势’是险峻的,他掌握的‘节’是急促的。险峻的‘势’就像张满的弓一样,急促的‘节’就像刚射出的箭一样。旌旗纷纷,人马纭纭,要在混乱的作战中使自己不乱;浑浑车行,沌沌人奔,要在繁杂的部署机动中使自己不败。示敌混乱,是由于有严密的组织;示敌怯懦,是由于有勇敢的素质;示敌弱小,是由于有强大的兵力。严密与混乱,是由组织编制好坏决定的;勇敢与怯懦,是由态势优劣造成的;强大与弱小,是由实力大小对比显现的。善于调动敌人的将帅,伪装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就会听从调动;用小利引诱敌人,敌人就会来夺取。用这样的办法去调动敌人就范,然后用重兵去消灭它。” 阳寒麝用很长久时间的沉默,来消化朱雪槿这一段话;朱雪槿没有得到阳寒麝的回应,但见他这样若有所思,也知道他在反复的推敲。当时朱烈对她讲这件事情时,大概用了三五日的工夫,而朱雪槿完完全全的明白,却用了将近一个月的行军时间。不过这对于阳寒麝来说,似乎不成问题,因为就在朱雪槿还在观察他的时候,他已经抬眼,面儿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甚至破天荒的第一次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便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跟着先生学习这许多年,竟不如这一个上午,在你这里听到的东西多。朱雪槿,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女子。” 神奇似乎并不是什么夸赞之词,朱雪槿依旧带着谦恭的笑意,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谬赞,如若大皇子日后有何不解之事,如若不嫌弃,可以与雪槿探讨,雪槿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大皇子提供最好的方案。” “好,那便一言为定,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一本会行动的兵书。”阳寒麝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这倒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真心的笑意,她愣了下,很快笑靥如花,道,“承蒙厚爱了。” * 经过两日的赶路与扎营,朱雪槿与阳寒麝一行已经抵达北京城郊。这里经过那些辽国暴民的侵袭,变得萧条不少;朱雪槿还记得她护送阳玄圣与阳和煦两个到盛京那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繁荣的紧,丝毫不与北京城有什么差别。而如今再看这里,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房子,偶尔经过的犹如被惊着了的小鹿一般的居民,朱雪槿重重叹了口气,毕竟是辽人的作为,虽说是暴民,是同样被辽王打击着的“外人”,但他们的国家,毕竟是辽国。 军队的驻扎之地,便选在了这处颓唐的村庄之中;而只过了一个白天的工夫,待夜深人静之时,外头士兵高声的“着火了、着火了”便将朱雪槿从梦中惊醒。迅速穿好衣裳起身到外一瞧,果不其然,最靠外的几个帐篷已经起了火,而约莫几百人都在村子的水井中提起桶,在忙着灭火。 阳寒麝黑着脸立于帐篷之前,高品轩静立其后;朱雪槿见了,也忙上前,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看来这些贼匪知道明着拼不过我们,开始暗箭伤人了。可若晚上我们的士兵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万一明日他们奇攻过来,我们是占不得半分便宜的。”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阳寒麝头也不回,只是盯着那不远处的火光,这般冷漠的开口说着,“这些贼匪与一般的经过训练的士兵不同,他们都是些刁民、流氓、地痞、无赖,他们的招数、方法,兵书中可未曾有半分记载。” “大皇子说的正是,”朱雪槿说着,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使用夜里骚扰对策,那我们便直接迎战便是;留下那几百兵力灭火,再留五百看守驻扎之地;余下的,由我等带领,向四方展开地毯式搜索。擒贼先擒王,他们之中一定有带头的,我们便把带头的揪出来,先莫要处置,让我与他谈谈。” “你怎的就确定那带头的一定就在附近?”阳寒麝这回,终于回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抓抓头,道,“我觉得若我是那带头的,应该会在附近看一看这里的情况,再作下一步的部署才是。毕竟这可是三千军队,并非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来者之中,还有夏国的大皇子,他难道不想见一见夏国的大皇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好奇心这东西,是将领都有的,无论这是精英将领,还是无赖将领。” “好,”阳寒麝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朱雪槿,且他的确觉得,朱雪槿说的颇有道理;换位思考,若他是敌将,也的确会对这个拥有夏国大皇子的特殊身份者有着颇大的兴趣,“那便按照你所说。高品轩,你吩咐下去,五百人灭火,五百人留守,其余的两千兵力,分成四组,每组五百人,分别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所言的确非虚;且何止非虚,甚至不待她与阳寒麝整装待发,跟在后头,向南行的部队已经发生骚动,朱雪槿与阳寒麝默契对视之后,几乎同时拔步而去,速度极快,不分上下。高品轩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此时再望着朱雪槿的工夫,忽然对她改观很多;甚至他想着,如若不用什么手段,让朱雪槿与阳寒麝在一起,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些年来,就算是一直陪伴在阳寒麝身边的自己,也不曾与他有过如此的默契。 其他几个方向的士兵,前行数里未发现问题,很快都回了来;而南行的五百士兵,已经与阳寒麝、朱雪槿、高品轩三个将埋伏在这附近的贼匪全数拿下;尽管他们个个五大三粗,壮实的紧,又是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阳寒麝带的这些士兵却未有半分胆寒,在捉拿贼匪的过程中,表现的十分英勇。 朱雪槿使薛南烛去给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医治,自己则跟着阳寒麝与高品轩,来到了将众多贼匪绑的严严实实的空地上。这样数来的话,贼匪数量约莫一百人左右,个个壮硕的老牛一般;朱雪槿的眼神在贼匪中间流连,耳边飘过那些贼匪口中难听的谩骂声;其中自然不乏是专门骂她的——什么辽国的夏国狗一类;不过这些朱雪槿充耳未闻,她依旧仔细的在贼匪之中搜索着,一旁的阳寒麝则带着些兴趣的望着朱雪槿,一方面想知道她的能力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好奇,一个女子,被这些大男人骂这样难听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能继续跟着自己的内心而行,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终于,朱雪槿的目标锁定在一个甚少开口,只是一直锁着眉头的男子身上;这男子四十上下的样子,身形极其健硕,肤色较其他人要白皙些;他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阳寒麝身上,却不看自己与高品轩一眼;看起来似乎不经意,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内里分析着这个一直未开口的大皇子,究竟在想什么。 朱雪槿也不多说,不在任何人的掩护下便直接上前,拉出了人群中的那名男子;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名男子的手臂时,立即有一旁的贼匪们开始群起而唾之,朱雪槿不疾不徐的抽出锦帕,一面擦拭着,一面冷着脸将那男子生生拉了出来,让他站在离阳寒麝不远的地方,这才对着阳寒麝道,“大皇子,这位便是领头的那个了。” “放开张三哥!”底下被绑住的那些贼匪开始暴动了,立即有包围着的士兵上前,压制住他们;可压制了他们的人,还是压不住他们的嘴,他们依旧在恶毒的诅咒着朱雪槿,用他们所知道、所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 朱雪槿依旧选择充耳不闻,好像那些都与她一点干系没有一般;被贼匪唤作张三哥的男子冷哼望着朱雪槿,同样啐了一口,道,“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三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阳寒麝却望着朱雪槿,看着她身上那些恶心的唾沫,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先对其道,“你先回营帐收拾一下,出来再审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7、突入回忆(七)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扭头便走。 张三对着朱雪槿的背影,依旧远远的啐了一口,似乎对朱雪槿最是不屑,口中还叨叨着,“什么辽国最厉害的女子,我呸!不过是夏国养的一条狗而已,不止是狗,还是个内讧狗,专门挑母国的子民来害!试问苍天饶过谁,朱雪槿,朱烈,你们朱家满门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闭嘴!”随着阳寒麝这一声出口,他的宝剑已经抵在了张三的脖颈之上,只要再稍稍用力,立刻就能给他的脖子开一道不小的血口子;张三却临危不惧,挑着眉头对阳寒麝道,“夏国大皇子,你可千万别是个草包,下手啊,你现在立刻就下手啊,不然你就不是个男人!” “真是放肆,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高品轩迅速绕到张三身后,对着他的后小腿就是狠狠的一脚;张三腿部吃痛,一下没稳住,便跪了下去,高品轩冷冷开口,道,“大皇子留你狗命,是有事询问,你当你是谁,大皇子真的不敢杀你?” “你问什么,我也不会说,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张三努力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高品轩踢的跪在阳寒麝面前;后来,为不跪,张三索性直接侧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过头,也不说话;底下被捆住的那些贼匪全都叫好,好像这场仗他们完全不是被俘虏,而是打了个大胜仗一般;这可着实气坏了高品轩,可抬头看阳寒麝的工夫,阳寒麝却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没什么其他表情。 朱雪槿总算是换好了一身新衣服,清爽的回来之后,见局势如此,她倒也不心急,只是上前,先对着阳寒麝拱手道礼,后立在他身旁,对着面前明显在耍无赖的张三,一字一顿道,“张三,你以为你这般,我们便拿你没辙了是吗?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找不到你的老巢,还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你们可以杀了我啊,我并不怕死。”张三抬起头,望着朱雪槿,双眼透露出无限的恨意。 “你是不怕死,”朱雪槿轻轻松了口气,微微扬着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道,“那不知你这一百个兄弟,可是个个都不怕死?听说贼匪最讲的就是义气,若我们杀了你们这些兄弟,当然,你肯定也活不成,然后再把你们的头一个一个的取下来,分别挂在我们兵营的四周。这可是一百多个人头啊,他们损失了一百多个兄弟,还被这般羞辱与凌辱,一般人都受不了吧。” 朱雪槿说着这话的工夫,张三的脸便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嘴唇也抖动的根本无法掩饰;朱雪槿见状,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届时余下的所有贼匪,肯定都是铁了心的要给你们报仇,当他们举兵来攻打我们之时,我们哪里还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去找他们在什么地方,直接一举歼灭了,这岂不是更加快哉?” “你这蛇蝎毒妇,你……你不得好死!”张三惨白的脸色,被朱雪槿气的浑身发抖。 “先别管我的死法,现在是你会先不得好死,或者说……你们所有人,包括今日不在这里的,都会不得好死,”朱雪槿说着,又一拍手,道,“或者我还有个提议,大家都不用死,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张三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却并非否定。朱雪槿笑笑,眨眨眼,接着道,“我先来问你,你是他们之中的小头目,还是大头目?这个我要先知道,才能说下面的话。” 张三头也不回,只简洁明了道,“先放了我这些所有的兄弟,我才会说。” “你简直痴人说……”高品轩当真有些被这个张三气着了,夏国的士兵好不容易生擒了这一百多人,他们在此谩骂半晌,又吐得朱雪槿满身皆是,如今还想走? 不过“梦”字还未出口,朱雪槿已经先行开口道,“好。” “雪槿姑娘!你可问过大皇子的意见!”高品轩刚刚对朱雪槿有的好感,又消失了大半;朱雪槿回过头,眼神望向阳寒麝,但见阳寒麝依旧那个冷漠的样子,只是点点头,又转头对张三道,“张三,你也看到了,我们大皇子都点头说好,接下来,你可是要好生配合了。” “哼,只要你们说话算话,我张三自然不会输给你们。”张三说着,望向那余下被绑的一百多人;果不其然,已经有士兵在阳寒麝的吩咐下,去给他们松绑,且驱赶着他们向外走;不过他们似乎不愿走,依旧吵吵嚷嚷的,要张三一起走才是,不然就拼个你死我活。朱雪槿摊开手,对张三道,“这下,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了?” 张三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对着自己那些兄弟大声吼道,“要你们走,你们就快些走,头也不要回!我很快就回去!” 看来张三的话在贼匪之中,威慑力是极大的;他此番虽然说得很少,但至少那些本来要闹事的贼匪,都乖乖的跟着士兵们一道走了。很快,热闹的空地便安静下来,朱雪槿蹲下身子,对着坐在一旁,微微侧着头、又死死闭着嘴的张三道,“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朱雪槿,你凭什么觉得什么事情你都志在必得?”张三回过头,依旧带着彻骨的仇恨,死死盯着朱雪槿,那微微亮出来的牙,犹如野兽的獠牙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倒朱雪槿,用那最尖锐的牙刺穿她的脖颈,“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在这里,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如今,不需要威胁,”朱雪槿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极其自信道,“说一不二是一个将帅应有且必有的品质,无论是将军还是山大王,都是一样的。” “你……”张三死死咬着牙,一副拿朱雪槿没办法的样子;后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是软了下来,“好,我便告诉你就是。我们一直活跃在夏辽边境,就是因为不满这百年来,辽国都是夏国的附属国一事。我大辽人强马壮,完全可以靠自己成事,就连夏国的军事,我大辽都占了大半。既然如此,为何辽国不吞并夏国,而是甘心为奴呢?大辽之人永不为奴,永不为奴!” “张三,这便是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与夏国结盟,辽国便是被奴役?”朱雪槿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摇头道,“其实并非如此,夏国经济繁盛,军事较弱;辽国是军事大国,但经济却是跟不上。辽国与夏国并非是主仆关系,而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你试想一下,就算辽国侵占且吞并夏国,又能比现在好多少?作为一个王,自然要更多的为己国的百姓考虑,如若不是必要,谁愿意打仗?谁愿意一直过兵荒马乱的日子?你也定是有妻儿的,你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儿在战争之中孤苦无依吗?” “我……”朱雪槿一番话,似乎戳到了张三的痛处;他咬咬下唇,使劲摇摇头,又道,“你这不过是安慰自己之言而已,实际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我们兄弟三人,组建反夏军,一直在这附近挑起争端,就是想让大王看到,如果他想要攻打夏国,我们愿做先行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王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为保夏国子民而伤害我们?” 兄弟三个。看起来,带头的是三个人,而这个张三,就是其中一个。从话语之中得到这个线索之后,朱雪槿又接过话来,继续道,“大王不愿伤害任何本国子民,包括你们。可若因为你们这一小群人不停的滋事,而闹的夏国与辽国分裂,日后要兵戎相见,那样,难过的就是大部分的辽国子民了。大王自然不愿伤害你们,可是你们,真的是先伤害了大王的心,不是么?” “歪理,谬论,我们就是被大王放弃了。”张三冷哼一声,接着道,“的确,可能出动我们所有人,都不敌这三千夏军,但是……能杀一个便是一个,杀了一个,便是我们为辽国多做了一分贡献!我们为自己的死而骄傲与自豪!” “算了,和你说不通,”朱雪槿摇摇头,后直视着张三的双眼,认真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就凭你,还想见我们老大?真好笑……” 张三冷冷一笑,还来不及说接下来的话,阳寒麝已经接过话来,冷漠着开口道,“那如果带上我这个夏国大皇子呢,可是有资格?” “大皇子!”高品轩的脸登时都绿了,而与此同时,回望着阳寒麝的朱雪槿,脸同样也绿了。 张三的脸色闪过一刹那的惊异,不过很快回归不屑,冷笑着道,“夏国大皇子,哼,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我等山野之人,可是……” “废话少言,你便直说,若我同行,可否相见。”阳寒麝言简意赅,也实在懒得和张三说这许多废话。 “那是自然,”张三的嘴角含着一个不可说明的笑意,这也是他被俘虏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不知道夏国大皇子,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闯我们的贼窝了,就凭你们二人之力。” 张三的话中之意很明显,二人,指的就是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甚至都没有把高品轩算进去;阳寒麝低垂着眼睑,看都懒得看张三一眼,只道,“别说二人,一人我亦无所畏惧。只怕你这空有贼心,未有贼胆,不敢让我前往。” “我?哼,欢迎之至。只是夏国大皇子,届时没人保护,你若命丧我这贼窝,岂不是有点亏?”张三斜着嘴角,好像看到了一个马上就要步入黄鼠狼之口的弱鸡一般。 “你够了!怎的这般与我国大皇子讲话,你是什么身份!”高品轩已经无法忍耐阳寒麝再受到这样的侮辱与挑衅了,上前一脚踹在张三的身上;见他应声倒地,又抽出宝剑,抵在张三脖颈上,威胁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找不到你们老巢了吗?那些刚刚离去的贼匪,我们随便找个人跟着一直走,难道会寻不到?” 其实此时此刻,朱雪槿已经抱着议和而非打仗的心态;一来,虽然这群贼匪在夏辽边境多番欺压百姓,掠夺财产,可并未有大的作奸犯科之说;二来,他们毕竟是辽国人,刚刚又听了张三的诸多陈词,想来他们此番怎的也是一心为辽国着想,只不过他们想的方向错了而已。 朱雪槿尚未开口,阳寒麝已经抓了一下高品轩的手臂;高品轩回头,见阳寒麝示意他莫要如此,唯有气呼呼的收回了宝剑,重新站回原处。阳寒麝望着灰头土脸依旧带着不屑的张三,冷漠开口,道,“你可知为何我要留你狗命,而且放了那些贼匪?” “呸。”张三啐了一口,没有答话。 阳寒麝不以为意,继续道,“看你这个年纪,该是听说过辽国从前有个铁血公主。” “那是自然,”听闻到铁血公主的名号,张三的表情都由不屑瞬间变得肃恭起来,好像生怕亵渎了一般,“铁血公主可是我们三兄弟最最崇敬之人,她于战场上的那种种果断与决绝,策马驰骋的那种风度,还有天生的霸气,那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风范。” “她是我的母亲,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辽国的血液。”阳寒麝依旧冷冷的这般说着,完全不去在意张三已经完全呆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的傻傻模样。 “你,你……你是铁血公主的儿子?!”张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般;他的眼神之中忽的有泪光闪烁,死死咬着牙,他还是有些不信,“我是听闻铁血公主嫁去夏国,那是不可违抗的圣命,这此之后,铁血公主便完全消失了。若铁血公主依旧在此的话,辽国早已把夏国作为归属国收下!你若是铁血公主之子,你可能够感受到她的用意,她的理想,她的蓝图?” “你又不是母亲,怎知母亲的心意。”阳寒麝说着,摆摆手,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只要见你们带头的。在兵戎相见之前,若能够说通便是,若说不通,那我们只能战场上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8、突入回忆(终)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已经整装待发,干净利索的立于帐篷之前,准备叩门向阳寒麝请安的工夫,一旁守卫的士兵却对着朱雪槿拱手,开口道,“朱姑娘,大皇子已前往高侍卫所在之处,要小的通知您,到了之后也速速赶去。” “谢谢这位大哥。”朱雪槿一面拱手言谢,一面扭头抓紧就走;抬头望了望日头,这会儿太阳尚有半个隐藏于山中,也就是个卯时左右的样子,阳寒麝昨夜休息的时候已近子时三刻,怎生起的这样早。 朱雪槿匆匆赶到的工夫,张三已经被松了绑,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高品轩阴沉着脸色立在一侧,倒是颇有几分阳寒麝的风范;朱雪槿几步上前,对着阳寒麝拱手问安,阳寒麝颔首,后扭头对张三道,“人齐了,走。” 张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每每经过一排士兵前,便吹个口哨,十足的流里流气;阳寒麝与朱雪槿在其后默默跟随,没人说话;张三走出老远,还回头,笑嘻嘻的望了望已经快看不清人影的高品轩,后一面走着,一面道,“你们这个高侍卫,还真是极盛气凌人,我张三最看不惯他这种人。” 阳寒麝与朱雪槿没人搭他的话,也没人理他。张三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只是心情不错的走在前头。他身后的可是夏国大皇子,不管怎么说,昨夜的奇袭虽然没有凑效,但他可是安稳无恙的救下那些弟兄,自己也毫发无伤的回了来,又顺道带回了夏国大皇子,这是怎样的大功一件呀。 朱雪槿与阳寒麝这一路都在观察着地形;此处已经位于夏辽边境,或者说,再向前,便已经是辽国境内,归辽国管辖;四周都是黑苍苍的大山,山间羊肠小路,一不留神,极容易迷路。或许这也是这些贼匪选此为址的目的,若行军至此,遭遇贼匪从上向下的伏击的话,别说是三千士兵,三万都要葬身于此。 终于在群山之中,一处陡峭的山腰上,一个寨子的模样逐渐显现;朱雪槿的手不经意的就放在肩膀上背着的弓上,这一细节被张三瞧见,他忍不住笑道,“一会儿到了寨子口,你们二人都不能带任何武器进去。” 没有武器傍身,那不是羊入虎口?朱雪槿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开口道,“为何不让带武器,难不成你们贼寨那样庞大的人口,还怕我与大皇子两个不成?” “规矩就是规矩,我知道你向来深谙兵法,不过激将法这一套,对我无用。”张三说着,吹着口哨走在前头;阳寒麝与朱雪槿双双对视,默契的发现彼此的头顶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不少人,那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给大山镶了一层黑色的边。 阳寒麝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他敢来,便已经想到了一切后果,“交也可以,你只记得,必须带我见到你的老大。” “我们大哥想要见大皇子的执念,可是要大过大皇子的。”张三说着,这一次,口哨的声音极大;四面八方响起了雷动一般的欢呼声,因为有些混乱,朱雪槿大约能听到的就是他们在庆贺着张三的无恙归来。 在寨子门口,不负众望的,朱雪槿和阳寒麝被一群贼匪包围起来,两人将武器纷纷放下,见那些贼人径自笑的开心,阳寒麝毫无反应,依旧冷着一张脸;朱雪槿可是气的要命,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过事已至此,除了隐忍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望在身后偷偷跟随的高品轩,能够在关键时刻出来,最起码,要救下阳寒麝才是。 这种不安和不详的预感已经将朱雪槿完全笼罩,倒是阳寒麝,依旧冷冷淡淡的,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干,只是对一旁不知何时也跟着欢呼起来的张三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就连朱雪槿都已经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可阳寒麝依旧如此冷静;张三心中有了自己的算计,屏退一干围上来的贼人,后道,“那便请吧。”后自行在前引路;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了,阳寒麝和朱雪槿已经犹如刀俎上的鱼肉,谅他们二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反正武器都已经被缴了。 “喂!”才走出三五步的样子,阳寒麝忽的这般冰冷的开了口;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冷淡的语气,而是带着明显的警告,对着身后不远处拿着他的宝剑开始比比划划的贼匪,阴冷道,“别动我的宝剑。” 只这一句,那本来还比比划划的贼人忽然吓得宝剑脱了手,阳寒麝身上天生带着的那种王者的霸气,让人忍不住的臣服,这一点,朱雪槿深有体会。见那贼人悻悻的捡起宝剑,倒是没有继续比比划划,而是不再看阳寒麝,阳寒麝这才接着跟张三一路向前行,面色阴沉的很。 “大皇子似乎很在意您的剑。”朱雪槿说着,忽的念起阳寒麝在皇子所的房间之中,收藏了很多宝剑;可在她印象里,他一直不离身的,便是这一把——也不是从不离身,他曾经借过自己一次,就在那次对于殷国王宫的屠杀中。 “这是母亲所赠,意义非凡,轻易不喜让他人触碰。”阳寒麝说着话的工夫,也能让人听得出,他的确已经处于暴怒之中,只不过一直在隐忍,但是似乎也快要到极限了。 这柄宝剑,是敬妃还被称为铁血公主之时,驰骋沙场所用之剑,她用她引导了多少场的胜利;这也是阳寒麝从小便最渴求最想要的礼物,敬妃终于在阳寒麝十二岁的生日时候,亲手交给了他,从此之后,他如何都不愿离身,就算是武道老师亲自教授,他也不愿让老师碰到这柄宝剑,毕竟,这算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借给朱雪槿那一次,是第一次的意外;而这一次,便是第二次。若说第一次他是心甘情愿,他是为宝剑饮血,可这一次,他可当真是心不甘情不愿了,也难免心中有些烦躁。朱雪槿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莫要焦急,一切待我们见过他们的老大之后,再作定夺吧。” 朱雪槿越想张三昨夜的话,以及今日的表现,便越觉得不对劲;今日的他,种种作为,似乎都特别刻意,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一般;念及此,她倒是完全忘记了阳寒麝向来不喜与别人太过接近,反而特别的靠近了他,用最低的声音道,“大皇子,你可觉得这张三,今日与昨夜好像判若两人?” 朱雪槿似乎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阳寒麝不会对她的靠近有任何的不适感,这是对敬妃都没有过的;他也微微低了声音,回道,“他好像故意的在惹怒我们。” 故意?没错,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朱雪槿颔首,接了话道,“他到底是想试探什么?试探高侍卫是否在身后?” “不像是如此,”阳寒麝说着,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前方不远处的张三,“他们似乎对我母亲很是敬佩,昨夜说到之时,你可曾见到张三眼中泛起的涟漪?” 自然见到了,朱雪槿颔首,道,“且听闻张三话意,似乎他们之前好像追随过敬妃娘娘一般。如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一会儿的会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残暴的场面了。” 说归说,猜归猜,一切都要等事实放在眼前才是。所以当朱雪槿和阳寒麝两个站在贼匪首领面前,看着对面坐在虎皮椅子上,年纪同样四十上下,可却干瘪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男子时,都是一副讶异的样子——没错,这一次,连阳寒麝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情了,这哪里有一个首领的模样,似乎他随便一掌拍过去,这男子都要随风飘上一阵。 若不是张三的那句“大哥”出口,两人还是反应不过来;张三却恭恭敬敬的对那男子拱手,道,“这妞儿是朱烈的女儿朱雪槿,我们并不陌生;而这位公子,正是夏国大皇子,也是此番敌军主帅。” 张三对着首领介绍完朱雪槿与阳寒麝,这才对着他二人道,“这便是我们的大哥,我张三说到做到,没错吧?” “就你二人前来?胆子也是不小。”首领嘴角横过一丝冷笑,后不待两人开口,直接大声道,“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个绑起来!那些先回来的人可是说了,昨夜被五花大绑的放置于军营中,今日,我便先为他们出这口恶气!” “谁敢!”阳寒麝蓦地将这二字吼出口,倒是当真惊着了已经围上来的贼匪们;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阳寒麝所震慑住了;张三趁机到了首领身旁,对他耳语几句;首领听完之后,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再度开口间,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先都退下。” 眼见着围上来的一群人都退了下去,朱雪槿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再回望首领的时候,却发现首领的眼中竟与昨夜的张三一般,泛着涟漪,此时此刻,她是越来越肯定,这二人——不,可能算上这整个山寨,可能都与之前的铁血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在下向昆仑。”文质彬彬的向昆仑对着阳寒麝拱手,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阳寒麝与朱雪槿都惊呆了,“也曾是铁血公主的军师。” 敬妃的军师……如今沦落到此做贼匪?朱雪槿不禁唏嘘,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向叔叔,何以沦落至此……” “何谈沦落,”向昆仑微微笑着摇摇头,“这本就是铁血公主曾经的梦想,不过是辽国抛弃了她,可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她,她无法完成的梦想,我们会继续替她完成。” “这位夏国大皇子正是铁血公主之子,如今铁血公主已经嫁入夏国王宫之中,你们若一直如此,困扰的也会是你们曾经最最崇拜的公主。”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余光却一直瞟着一侧的阳寒麝;因为她非常敏感的发现,刚刚阳寒麝的眼光中有一刹那的闪亮,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 “大哥,三弟,我可否单独与大皇子谈谈?”向昆仑并未理会朱雪槿这番明显笼络的话,而是回过头,这般对李治与张三说道。 李治自然明白向昆仑之意,颔首的工夫,向昆仑对着阳寒麝做了“请”的姿势,意在让他与自己一道出去。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摇摇头,如今就算李治三人都说明从前是敬妃的手下之人,向昆仑看起来还是敬妃的亲近之人,但是空口无凭,朱雪槿实在无法相信他们,自然也就不放心阳寒麝这般跟着向昆仑前进,谁知道前方到底是否为陷阱,她怎能让阳寒麝自己犯险。 “我要与朱雪槿同行。”阳寒麝明白朱雪槿的意思,也默认了她的想法;接着这般对向昆仑道,“我二人既一起来,自然何时,发生何事都要在一起,不能分开。” 向昆仑深深的望着阳寒麝,继而道,“如果我要与你相谈的,是公主的私事,你可也愿意与这位朱姑娘分享?” “我对朱雪槿,坦坦荡荡,无所不言。”阳寒麝回应了向昆仑的话,丝毫不以为意道,“既然我选择信任她,便是事无不可对她言,也不必劳烦你多番费心。” 坦坦荡荡,无所不言。这八个字听在耳中,忽的让朱雪槿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感动。向昆仑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二位随我来。大哥,三弟,我等先告辞了。” *** 朱雪槿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阳和煦紧紧抱的窒息过去,听着那些话从她耳旁传来,带着哀怨,带着不舍;可她又何尝不是如何。但事已至此,饶是僵硬的双手再想回拥了面前心爱的人儿,朱雪槿还是微微带着些冷意的开了口,说出的话,让她自己都觉得心寒,“八弟,请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69、都是命运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如此的冷言冷语,让阳和煦的心比这天气还要寒冷几分;他讪讪的松了手,尽管再留恋那温度,可依旧还是退了一步,低着头,声音了低了下来,“雪槿……大皇嫂,抱歉。” 朱雪槿心里的痛,绝不会比阳和煦的少半分;她咬着嘴唇,如此用力,可竟都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若心里疼痛的话,有些痛,根本都感受不到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了半天,朱雪槿方才开口,对阳和煦道,“其实今儿个雪槿约八弟来此,是请求八弟,万万不要参与此次征讨蜀国的行动。这无关与任何才能,只是八弟应该知道,身为一个王者,不需要太多的军功在身,这里是夏国,不是辽国,八弟只要做好一个领导与决策,剩下的,交由我等便是了。在战场上,杀戮太多,八弟怕是也无法去承受那些……” “从前的我,向来惧怕刀剑,可我第一次拿起刀剑,鼓起勇气与人厮杀,却也是为了你。”阳和煦终于抬起头,声音中依旧隐忍着诸多疼痛,听的朱雪槿的心死死的揪着,何其难受,“当我知道你可能战死,我整个人好像都变了,我不是我自己,我变成了一个复仇的怪物,我心中,只想着你。” * 尽管心中依旧有些担忧着可能会发生的变故,但这一上午的赶路,车厢间欢声笑语,几人的关系总算是比昨日亲近不少;因越向北赶,气候便愈是寒冷,午膳工夫,几人皆换了加棉的袍子与大氅,于地面铺上厚毯,席地而坐。此处放眼可见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崖顶云雾缭绕,仙境一般。周围有清溪,溪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绿意再无,只能看到一些干枯的枝桠,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待绕过这些山崖,便是辽国的地界了,”朱烈说着,笑呵呵的望着阳玄圣与阳和煦,“请允许老夫再次欢迎两位皇子驾临辽国。” “这些时日,还得多亏朱将军照顾,”阳玄圣放下手中的鹿肉干,鹿肉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是朱烈出行时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干粮之一,但未免有些乏味,并不是阳玄圣喜欢的食物,所以他只是简单的果腹便罢了,“待到了辽国,我等定要去朱将军府上拜访言谢才是。” “四皇子何须客气,这都是朱某该做的。”朱烈拱手,恭恭敬敬的对阳玄圣打礼之时,却忽的眼光一凛,下个瞬间,他的宝剑已经出鞘,对着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朱伯父!”就算荣天瑞已经是夏国的奋武将军,但他连阳寒麝都拼不过,又怎及身经百战的朱烈。此事事发突然,包括朱雪槿在内,都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朱烈的宝剑擦过阳玄圣脖颈——却蓦然停住,与此同时,“叮”的一声,一支箭撞上朱烈的剑身,后落了地。 “有敌袭,如今无法判断他们隐藏何处,快,回马车中。”朱烈忽的大声喝道,荣天瑞一把将呆若木鸡、吓得动都动不了的阳玄圣拉了起来,奔着马车的所在急急而去;朱雪槿拽着同样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阳和煦紧随其后,她清楚,她的速度决不能有一点的迟缓,敌方第一支箭既然已经射出,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天降箭雨,马车是如今唯一能够庇护他们的场所。 幸好是午膳时候,马被迁到一旁的树下喂食饲料;不然这突如其来的弓箭,定会让马匹受惊,从而拉着马车到处乱窜,届时便不是他们能掌控的情形了。阳玄圣与阳和煦窝在马车中央,听着弓箭打在马车外“噼噼啪啪”的声音,瑟瑟发抖,他们从来都是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场面;荣天瑞手中宝剑已经出鞘,紧盯着车窗外的动静;朱雪槿也已箭在弦上,瞄准着另一个车窗,只要看到有人出现,必定让他一箭毙命。 箭打在马车上的声音停顿了一阵子,却未见到有任何人出现;荣天瑞与朱雪槿两双眼睛分别死死盯着车窗之外,一点丝毫的声音都不敢放过。又半晌过去之后,阳玄圣终于嗅到了一丝安全的气息,这才低声问道,“结束了吗?” “我爹该是已经找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朱雪槿跟着朱烈这许多年,对于朱烈的策略了若指掌,况且朱烈已经消失了一阵子,这里该也是安全了,“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我先出去看看。” “不,”荣天瑞一只手拉住了想要离开马车的朱雪槿,后以朱雪槿无法拒绝的语气道,“由我出去探探,万一再有弓箭射出,我可以剑相搏。你的武器在此,并无用处。” 朱雪槿捏了捏自己的弓,后咬着嘴唇点点头,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荣天瑞以剑挑开车帘,先是一点缝隙,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四面谨慎的望了望,这才整个身子都离开了马车。 眼前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有的箭直插在地面上,看得出拉弓人的力道自是极强;马车一旁的基本都是散落的箭,荣天瑞拾起其中一支,从外形上倒是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和昨日朱烈给朱雪槿备的并无两样。 就算没有之前朱烈说与,荣天瑞自也听过,夏辽边境上一直有滋事的辽人,他们因不满夏辽友好,故常居此处,专门打劫,辽国也三番几次派人出来剿匪,只不过他们好像杀不尽一般,层出不穷,让辽王也很是头痛。 “天瑞哥哥,如何?”朱雪槿尚有些不放心的从车窗中探出小脑袋来,关切的望着一侧拿着箭矢失神的荣天瑞。 荣天瑞回过身子,对着朱雪槿颔首,道,“朱伯父的担心一点不错,我们看起来被的确那些贼人偷袭了。” “是那些滋事的辽人吗?”朱雪槿疾首蹙额,恨恨道,“我与爹已经几番平定,他们却像是顽强的野草一般,如何都除不清,如今,竟还扰事扰到了我们头上!” 阳玄圣与阳和煦终于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离开马车,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朱雪槿身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更让他们着急的了;可朱雪槿却忽的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眼神锐利的透过车窗,往四下死死盯着,好像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一般。 朱雪槿忽然这般,自是让荣天瑞一惊;他的身子也不由得贴在了马车一侧,但闻朱雪槿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悄然而至,“天瑞哥哥,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朱雪槿的这句话让刚刚才有些放松的阳和煦与阳玄圣再度紧绷了神经,而眼见朱雪槿蓦地站直身子,右臂使力,劲传腕间;瞬时,弓弦如一道满月般被猛地拉开,弦上的羽箭微微颤抖;下一刻,坚韧的弓弦承受巨大的力量,发出一阵嗡鸣,在寂静的有些恐惧的气氛中,这声音颇为刺耳。 朱雪槿的弓弦极速颤动,黑色的箭羽残影闪电般前行,直直穿透不远处的树干;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应声倒地,几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但见那汉子身旁散落着一把锋利的雁翎刀,而于胸前,一根羽箭没入,衣衫外残留着一截箭杆;那鲜血浸染,像是绽满了来自黄泉的曼珠沙华。 “我们须速速离开马车,不然,定成瓮中之鳖。” 朱雪槿背上箭筒,一手一个,拉着腿都软了的阳和煦与阳玄圣,生生跃下马车;后与荣天瑞一道,暂时藏身马车背面;就如今的站位,继续道,“天瑞哥哥保护四皇子,我保护八皇子。敌方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晓,但刚刚可见的是,他们的武器为刀,既然如此,便必定近战才能伤到我们。我们能多挺便多挺一阵,一定等到爹过来支援。” “嗯。”荣天瑞颔首,后微微探出头,向着那具被朱雪槿一箭毙命的尸体处小心观察;谁知不看尚好,一看才发现,那些贼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逐渐开始靠近马车,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算来,或许再十几个数的工夫,马车就要被团团围住。朱雪槿眼见荣天瑞冷汗涔涔,也知定是情况不妙。此时此刻看来丝毫不能继续等下去,唯有以自身来吸引贼人方为上策。 咬咬牙,朱雪槿转头对荣天瑞轻声道,“天瑞哥哥,如今情况,唯有将两位皇子托付于你,请务必保重。”后不待荣天瑞回答,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朱雪槿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阳和煦的手,一个箭步便决绝的冲出马车的庇护,向着空旷且距离树林相反的方向飞奔几步;再猛地回头,抽出三支羽箭搭于弦上的工夫,才发现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贼人约莫二十一二,但此时已经不是顾忌这些之时,箭在弦上,一发接一发,一面拉弓射箭,一面为保持安全距离而不断后撤。很快的,朱雪槿的箭筒之中,箭羽已是所剩无几;但反观对面,贼人虽也大部分或死或伤,却依旧余着七八人,穷追不舍。 朱雪槿心中自然有数,能够避的过她的箭,那定非一般贼匪;若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般。这一刻朱雪槿清楚,她面临、或者说,他们面临的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刺客,并非一般贼人;看来这次与夏国两位皇子出行,背后定是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才是。 朱雪槿现在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取箭;若这般耗下去的话,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白白等死的命;而她朱雪槿,跟着朱烈征战这些年,最不信的,就是命。如今眼前此番战斗,看起来唯有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不然必定死路一条。这么想着的工夫,朱雪槿四下望望,蓦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河水处急速而去。那几人明显没想到朱雪槿会这般,毕竟之前她的攻势极为凌厉,似是箭箭要人命,也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愣了一下再想追上去的工夫,却见朱雪槿已经一把拽下背上箭筒,用力的在冰层上砸了个大洞之后,竟不顾河水的寒凉,一跃而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几人并未再浪费丝毫时间,而是转头向着马车方向而去;此时,荣天瑞一人护着阳和煦与阳玄圣,也离开了马车的保护范围,读过那么多兵书,荣天瑞自然清楚被围攻之下的胜算还有多少,所以就算要暴露,也必须离开;况且朱雪槿已经引开了大半的贼人——就好像那些贼人在专门针对她一般——如今余下的,不过十人。 若论平日,这十人哪里是荣天瑞的对手;可今日不同,他同时还要保护两位皇子,自然有些迎接不暇;而且那些贼人个个出手凶残,刀刀对着阳和煦与阳玄圣的胸口;荣天瑞这一边的战斗,并不比朱雪槿那方轻松。 尽管不懂用剑之道,但阳和煦这会儿好歹有了些气力,躲一躲还是做得到的;倒是阳玄圣,似乎当真被吓得动都动不了,几次险些被刀砍中,一来靠荣瑞天的保护,二来也被阳和煦拉扯几次,这才安然脱险。荣天瑞一面防守,一面挑贼人的缝隙进攻,倒是也刺死了三四人;只不过还不待喘息的工夫,却见刚刚追朱雪槿而去的人回来了七八个。荣天瑞当时便心中一塞,眼圈登时就红了。 “雪槿,雪槿……”阳和煦听到荣天瑞这样低低的唤着朱雪槿的名字,语气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恸苦之意,这才忽的明白这七八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阳和煦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他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冬日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0、突然出现的阳寒麝 顾不上其他,阳和煦也不知哪里来了勇气,颤抖着俯身捡起地上跌落的雁翎刀,后双手紧紧的抓着,死死咬着牙——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一直逃避、若再不勇敢面对的话,如何对得住为了他们的生而心甘情愿且毫不犹豫奉上自己生的朱雪槿! “我……不会让雪槿失望!”阳和煦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填着、压着、箍着,紧紧的连喘气都有些费力;他不清楚这种情绪、或者说心绪是为何,究竟是恐惧、是紧张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了解的领域,如今他唯一坚定的就是,一定要活下去! 而反观同样意识到朱雪槿可能已经因他们而仙逝的阳玄圣,却是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的想说话,却最终无言可吐;本来白皙的面庞如今死灰一般的颜色,只有两眼不停的闪动,始终难掩惊惶之意。 尽管能看清眼前的战况,荣天瑞却只觉烦躁不堪、痛苦不已,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部流入心府一般,煎熬的几乎无法忍受。 “八皇子,四皇子便暂时由你守护。” 荣天瑞将肩上斗篷高高一扬,咬牙切齿的吐完这几个字之后,便飞身而出。下一瞬间,地面上枯叶飞、湿泥溅,荣天瑞那靓蓝色的身影与银白色的剑影交织,贯穿如电,宝剑在冲上来的三名贼人颈部急速划过,绽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剑影几次漂浮,刀锋几次凌厉,一名贼人死心不改,即便脖颈处已经血流如注,却依旧努力拖着刀向阳和煦与阳玄圣所在的方向挣扎爬行,身后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痕。阳玄圣吓得浑身颤栗,抖的筛糠一般;阳和煦却蹙着眉头高高扬起雁翎刀,眼中初次流露出令人彻骨心寒的颜色,后刀尖向下,毫不留情的向着贼人的后心房用力刺了去! “八弟!” 阳玄圣捂着嘴惊呼出声,嗓音飙升的有些尖锐;他如何都想不到,昔日里善良天真的阳和煦,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阳和煦抽刀回头,面上有着贼人的点点血迹;目光之中似有千年不化的冰山,开口间,语气都让阳玄圣忍不住的颤抖,“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这一次就算是为了雪槿,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阳玄圣眼见阳和煦这般,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阳和煦的表情忽的怔住,那冰山一般的神情似是瞬间融化,再后,但见他咬着下唇,冰融成了泪,泪却也只是在眼圈之中打转,坚持着并未落下;阳玄圣顺着阳和煦眼神所在的方向望了去,却见朱雪槿落汤鸡一般的从马车中一跃而下,拉开弓弦,第一箭便正中想要从后方偷袭荣天瑞的贼人。 听到身后贼人闷声倒地,荣天瑞冷冷回头,却见穿透那贼人胸膛的武器正是箭矢;荣天瑞的心突然激动且热烈的跳了起来,抬眼望去,看起来有些狼狈、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朱雪槿已经再度搭弓射箭,在不远处对他颔首,口中大声道,“天瑞哥哥,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们又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m.22ff. “这些贼人当真是有备而来,”荣天瑞虽动弹不得,双眼却谨慎的四下望着;刚刚因为朱雪槿的突然出现,他情绪起伏过大,倒是对这些贼人的死伤人数而大意了,“八皇子,雪槿,你们……喂,你想做什么!” 一名本来已经被认为是尸体的贼人,挣扎着起了身,以雁翎刀为支撑,浑身浴血却摇摇晃晃的走到离他最近的阳和煦身边,完全不理会荣天瑞的怒喝,依旧刀身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阳和煦的胸口便刺了下来! 阳和煦痛苦的闭上双眼,就在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结的工夫,一旁的朱雪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转身翻到了他的胸前,速度之快,让那贼人都无从反应;而那用力刺下的刀,便直接插入朱雪槿的右肩,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 “噗——”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 “我记得我那时会发疯,也记得你为我挡下那一剑时,剑插入你肩膀的闷响,还有那一直在午夜梦回,都无法逃离的噩梦,”阳和煦想要伸出手来,捧起朱雪槿为他而伤的手臂,可是手停在了半空中,还是没有勇气继续,后讪讪的放了下去,何其突兀,“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可我却从未有一刻遗忘。我不会遗忘自己是如何的在意你,更不会遗忘自己是如何的无能。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去,我要证明自己。不是为给你看,只是想让自己不要再做那样的噩梦。”22ff “可是八弟,那是血腥的战场,与那一次只是寥寥数个残兵不同。”朱雪槿再三的想对阳和煦解释,焦急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只是阳和煦低着头,却不再说一句话。朱雪槿当真也是没办法了,上前一步,死死的抓着阳和煦的肩膀,对他稍微大了声音道,“阳和煦,你抬起头,看着我!” 不是那么疏远的唤着“八弟”,而是唤出了自己的全名;这一刻,阳和煦好像满血复活了一般,听话的抬起头,双眼之间似是流淌着一泓清水,水中清清楚楚的映着朱雪槿的倒影,他开口,似乎还带着犹疑,带着欢喜,“雪……槿?” “听我说,”或许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才能够让阳和煦听话;所以虽然有些为难,朱雪槿也唯有认真的望着他的双眼,一方面要让自己不要沦陷,另一方面,还要告诫道,“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我求你,不要出战!” “大半夜的,雪槿你与八弟在这里,是否有些不妥。”朱雪槿话音才落,阳寒麝却已经迈着强健的步子赶了来,且在抵达两人身边,阳和煦还一脸懵的时候,一把将朱雪槿狠狠的塞进自己的臂弯里,好像宣誓主权一般。 朱雪槿的心登时便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本以为这般的离去,不会被阳寒麝发现,且也已经做好了警告过阳和煦就走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阳寒麝还是这么快便赶了来,她还真是小觑了阳寒麝。 而阳和煦,眼神一会儿定格在朱雪槿身上,一会儿定格在阳寒麝身上;阳寒麝话里的酸味如何明显,他怎会嗅不到,况且,这个时候阳寒麝的出现,再一次的警醒着他,朱雪槿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该再这般纠缠了——饶是再爱,朱雪槿也不会属于他了。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阳和煦的嘴角飘过一个苦笑,对着阳寒麝一拱手,如同往常那般恭敬开口道,“大哥切莫在意,一切皆是和煦的错,和煦愿……” “和八弟无关,是我约八弟出来的。”朱雪槿打断了阳和煦的话,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对视,尽管身子依旧被他紧紧的钳制着。 “我自知八弟与雪槿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天色太晚,雪槿也该与我回去了。”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手又加了几分力气,看得出,尽管言语依旧带着冷漠,可他已经是有些气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1、滚下我的床 朱雪槿不但事情没有完成,还反倒被阳寒麝抓了个正着,心里是又气愤,又担忧。阳和煦望着生生被阳寒麝拽走的朱雪槿,刚刚才看到的唯一一点点光明,也完全被黑暗吞噬。末了,他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意,向前一步的工夫,一个踉跄,好在扶到了亭旁的檐柱,不然,可是要结结实实的摔一跤了。 身体上虽未有任何疼痛,可如今的心,却已经是七零八落了。阳和煦一路心事重重,身前的朱雪槿与阳寒麝几时已经不见了身影,他都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心中,如今完完全全被占满的,全是朱雪槿。 朱雪槿的笑容,朱雪槿说的每一句话;还有离他渐行渐远的朱雪槿。那是如今他要唤一声皇嫂的女子,为何,他却如何都无法忘怀? 反观朱雪槿这边,被阳寒麝像提溜小鸡子一样直接提溜回寝宫,可她依旧不安分,怒气冲冲的样子。阳寒麝也不客气,反脚将门duang的一声关上,后再将朱雪槿一把扔在了自己的床上。朱雪槿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不知何时已经大步冲上来的阳寒麝一把压住,感觉到阳寒麝口鼻之中炙热的气息已经快要扑到自己的脸上,朱雪槿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恐惧,她奋力挣扎,无奈,从以前开始,她便拗不过阳寒麝,如今,对上已经被愤怒冲昏的他,她更是无法。 “阳寒麝,你……你快起来。”朱雪槿这么说着的工夫,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虚弱,或许,更虚的,是她的心。 “朱雪槿,你好大的胆子啊,夜里私会阳和煦,你可知这事若传出去,抹黑的是谁?”阳寒麝的鼻尖都快贴上朱雪槿的,那愤怒的有些颤抖的身子,就那么重重的压在朱雪槿身上。 朱雪槿大着胆子,这个时候唯有先转移阳寒麝的注意力,让他千万别在自己身上施暴才是。咬咬牙,她开口,铿锵有力道,“怎的,你与敬妃两个狼子野心,要八皇子一同前往剿蜀的心思,究竟为何,我会不清楚吗?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八皇子就这么惨死你们母子两个的手下?阳寒麝,你别忘了,我到底是为何嫁给你的,也别忘了,当初你是以何要挟我。你明知我心中唯有八皇子,这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了,我怎可坐视不理!” 朱雪槿这几句话,犹如一个霹雳,登时将阳寒麝劈的体无完肤;是啊,这些日子的相处,怎的竟让他忘了,朱雪槿心中的那个男子是谁;又怎的让他忘了,朱雪槿不会属于他。一时间,阳寒麝更加怒火攻心,可却对底下这个无论自己使用什么招式都无法降服的女子无可奈何。他起了身,一指一旁的地铺,冷冷愤怒道,“滚下我的床,去你的窝里睡!” 这可正是朱雪槿求之不得的,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下了阳寒麝的床,一股脑的钻进了自己的地铺,还是不放心的面朝着阳寒麝的方向,生怕他改变心意,再把自己抓到他的床上去。阳寒麝气的连衣裳都没有换下,直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后翻了个身,同样面对朱雪槿的方向——两个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盯着你的,度过了一整个夜晚。m.woquge.co m 第二日,便更是夸张,为了阻止朱雪槿再去见阳和煦,阳寒麝直接让高品轩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没错,是眼睁睁的看着,就站在朱雪槿的对面,朱雪槿去哪里,他便去哪里;哪怕朱雪槿如厕,他也在外面就那么候着。朱雪槿当真是没有一点办法,打吧,她又打不过高品轩;逃,就更别提了,她怎么可能跑得过这夏国王宫第一高手。 可心里还是焦急着呀,朱雪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敬妃如此恨她朱氏满门,可为了能够让阳寒麝夺得这夏国王位,她都不惜暂时放下仇恨,要阳寒麝娶了自己。这一次,这样好的机会,她如何会放了阳和煦? 思前想后,念着高品轩这般看着自己,她唯有提步往永福宫走。既然无法阻止,她也要去敬妃口中探探虚实才是。高品轩见朱雪槿走了,也不多问,直接跟上便是;只是眼见朱雪槿竟是往永福宫去,心里倒也是有些疑问了。 见到敬妃没有多么难,毕竟如今敬妃也是她名义上的母妃。对于朱雪槿的到来,敬妃倒是不讶异,心中虽对朱雪槿依旧满是厌恶,面儿上却带着柔和的笑意,请她入座。待屋里唯有敬妃、明月、朱雪槿以及高品轩四哥的工夫,朱雪槿倒是丝毫不客气的开了口,语气中并无一丝恭敬道,“敬妃不必对我这般假情假意,你的心思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这屋子里的人,都知。” “雪槿丫头也算是心直口快。”敬妃说着,示意已经有些怒火攻心的明月看茶;明月再三锁了眉头,这才撇着嘴给朱雪槿满了一杯;高品轩则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是阳寒麝的眼与耳,今日之事,他是需要原封不动的全数转达的。 “何以你们会让八皇子出征,你们这狼子野心,倒也是昭然若揭了。”朱雪槿不动桌上的茶盏半分,她在这里吃过亏,所以,日后,这永福宫的东西,她绝对一样不吃,一样不碰。 “这回你可是错了,这可是王后的旨意,与我无关。”敬妃抿了口茶,眼睛眯成了弯月。 * 承明殿夏王这边吩咐出去的工夫,夏王后已经心情不错的散步走到了敬妃的永福宫;一如既往的,永福宫门可罗雀,冷清的很;这里曾一度被称为夏王宫的“冷宫”,吃穿用度是所有宫宇之中最差的,敬妃毕竟是个三品的妃,尚有夏王钦赐的称号,又曾经为夏国立下诸多铁马功劳,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的确是有些凄惨了。 不过夏王后可丝毫没觉得自己怠慢了敬妃,王宫之中,三品的妃位是可以容下四人的,但宫宇却只分配了清宁宫与永福宫两座,她让敬妃独占永福宫,已经是对她天大的赏赐了,她还贪心不足些什么。况且这些年,她也没有过度为难敬妃些什么,又不用敬妃日日去她昭阳宫请安,这还不算是恩赐么。 明月进来通传王后来了的时候,敬妃可是有点讶异;这冷冷清清的永福宫,什么时候能劳得王后的驾临;她赶紧打榻上一跃而下,在明月的帮忙下迅速整理了衣装,这才出了门,这会子的工夫,王后已经走到了门口,见敬妃恭恭敬敬的对自己福身作揖,她笑笑,挥手道,“好了,甭外道了,本宫念着也有段日子没来你永福宫瞧瞧,今儿正好顺道,便过来看看你。”22ff爱书网 “王后有心了,咱们无力说。”敬妃将王后请入寝宫,心中还是有些不解王后这伪善究竟是从何而来。 夏王后见敬妃有些呆,不禁轻笑,放下手中茶盏,对其道,“敬妃可是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爱回忆过去。” “呵呵,王后说笑了,”敬妃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夏王后取笑她的年龄而有丝毫不满,“这后宫之中,的确是属臣妾年岁大,可能真的有点上了年纪,头脑也不灵光了。” “可不是,”王后接着道,“敬妃是第一个嫁给大王的,是曾经唯一的妃。不过这里是夏国,敬妃你血脉不纯,王后这个位置,自然轮不得你来坐。说真的,这些年,敬妃你可曾怨过?” 夏王后这话说的可当真是露骨,听得一旁的明月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白;她是又为敬妃伤心,又为夏王后的这诸多揶揄生气。没错,当年敬妃位份最高,功劳最大,又诞下了大皇子阳寒麝,可后位迟迟未有人坐,也未轮的上敬妃。在迎娶了夏王后、且封她为后之后,夏王为弥补对敬妃心中的亏欠,方才赐了她“敬”一号,意在对她这些年为夏国所做贡献的尊敬。可这种尊敬,谁需要?身在这后宫之中,什么最重要,夏王心里还不清楚吗? 敬妃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摇头道,“瞧王后您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对于眼前的一切安之若素,已经很满意了。”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不然啊,本宫这心里可一直有个坎儿,怎的都过不去呢。”王后说着,似是意有所指;她再度端起了茶盏,错开一点盖子,嗅了嗅茶香。 “王后心中有何坎儿过不去,不如说给臣妾听听?”夏王后这明显的有话要说,敬妃自然该接;但瞧夏王后忽然脸色一凛,直接开口道,“本宫皇儿和煦,与四皇子玄圣、朱烈、朱雪槿一道前往辽国盛京之事,后来本宫听闻,游历是假的,那个时间刚刚赶上辽国的冰雪节,本宫皇儿又向来是个好玩的;而在那之前几日,他们曾来敬妃你的宫中……”王后的眼神瞟向敬妃,看似无意道,“不知,此事可是与你有关?” 敬妃心中倒是未因夏王后这番问话而有什么异动,也丝毫没有颤抖或紧张;她相信那件事情既然朱烈已经选择了隐藏下来,就一定不会暴露,而她,只需要正常的说一下过程便是。不过面儿上,敬妃还是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开口对王后说了那一日之事。 “王后,那一日正是臣妾的生日,四皇子与八皇子前来庆贺,本宫因怀念故里,便说了冰雪节一事。但本宫绝对没有想要加害两位皇子的意思,这件事情,王后您可以向朱将军证实一下,的确是夏辽边境的贼人所为。”敬妃说着,急切的望着夏王后,一副非常不想被夏王后误解的样子。 “有敬妃这么说,本宫心里这个坎儿也就过去了,”哪里用得着敬妃要夏王后去询问朱烈,早些时候,夏王后便已经将此事弄清楚;如今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敬妃而已,且为自己下面的话做铺垫,“对了,本宫刚刚从长春宫过来,长春宫的那个主子,已经被本宫处死了。”ewenxue.net 长春宫的主子,不就是丽嫔么;敬妃倒是有些讶异了,夏王一直没动的丽嫔,怎的夏王后就大着胆子处死了?她立即一副死也要站在王后身边的样子,开口关怀道,“王后,丽嫔妹妹可一直是大王的心头肉,王后您这般,是否有些唐突?大王若怪罪下来……” “大王?”夏王后冷笑一声,后轻轻弹去了衣袖上落下的灰尘,轻言了句,“敬妃,大王素日里待丽嫔如何好,你是知道的;不止是你,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就连身为王后的本宫,都要让她几分。可此次事发,大王如何说的,你向来聪慧,可猜得到? 敬妃摇摇头,不过瞧着夏王后那得意的样子,也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为遮掩锋芒,这些,还是从王后口中听来最为妥当;这个时候,小心谨慎是最为重要的。 夏王后口中所说的这些,与敬妃所想并无差异;她早就看出,夏王虽表面上和蔼可亲,又极其温和,可骨子里,他是那种极其冷漠之人。之前对丽嫔百般宠爱,几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不过也只是将丽嫔当做一个十分欢喜的玩具,一旦这玩具惹怒了他,激怒了他,他可以眼都不眨的瞬间扔掉;毕竟,对他来说,这样的玩具何其之多,丢掉这个,一定会有更好的继续来充盈。 敬妃摇头,没有接得意洋洋的夏王后的话;夏王后见她似是有些低落,忍不住又带了几分痛快的开口道,“除了丽嫔,便也是为这后宫除去一颗恶瘤。说起来,这件事情的幕后功臣,还是敬妃你。今日本宫特意前来,便是感谢你为这件事情所做的一切。“ “王后说的哪里话,这件事情能够让臣妾来处理,也是个偶然。相信前因后果,王后也已经查清楚了。”敬妃说着,她可不愿做这个出头鸟,更不愿让王后抓到她一点点把柄,她为人处世向来是最小心翼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2、寻敬妃 ,最快更新盛世妃谋最新章节! “整个后宫都传开了,说是敬妃你明察秋毫,查清楚了这些年丽嫔一直无故滑胎之谜,也清净了这后宫,绝对是大功一件。想不到啊,沉寂了这么多年的敬妃,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夏王后说着,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些日子因为感觉身子有些发福,她在可以减少自己的食量;因为营养跟不上的原因,指甲都扁了不少,小指上的长指甲都开始有些断裂的细纹了,这让向来极喜欢装饰指甲的她微微蹙了蹙眉头。 敬妃可看得出,夏王后这蹙眉的来因可不止是小指甲的轻微断裂;她连忙诚惶诚恐个的起身,对着夏王后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且故意抖了声音道,“王后明察,这一次若不是涉及了寒麝宫里薛南烛之事,涉及了夏国与辽国之间的问题,臣妾一定不会几番插手去调查,臣妾也绝无意在后宫拉拢什么人心,臣妾只要一直过着清净的日子,便已经感激上苍了。如今,臣妾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早早抱上孙儿,日后弄孙为乐,最是快意。” “敬妃别紧张,本宫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夏王后轻轻伸手,扶了敬妃一把,示意她接着坐在一旁;敬妃胆战心惊的坐下,手却还是抖着;夏王后见了,轻笑一下,当真有些瞧不起面前这个敬妃——谁还能想得到,面前这个身材已经发了福、又胆小如鼠的中年女子,就是当年叱咤五国、英姿飒爽的铁血公主?看来时间当真是把磨人的刀,已经把当初锋芒毕露的铁血公主磨成了如今唯唯诺诺的敬妃了。 不过这也正是夏王后想要看到的,敬妃没了棱角,也就没了野心,这才是她最放心的状态;转了眼珠,夏王后再度开口,眼神一直死死盯着敬妃的脸庞,不放过她任意一个表情,“不过敬妃,在丽嫔将死之前,她可是说了些话,让我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问问你呢。” “是……什么?”敬妃抬起头,眼神之中有不解,也有疑惑,就是没有半分心虚,就这么对上了夏王后的双眼。 心虚。其实她该是心虚的,毕竟之前的事情,可是她亲手为之;不过夏王后此番心思,她已经猜到;且发现夏王后一直定定注视着她,也清楚夏王后此番定是在考验她,她一定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是的,这是关键的时候;万一走错一步,她精心步了这么多年的棋,便要因为这一步,而满盘皆输了。 夏王后便将事情合一托出,后笑脸对着敬妃,在说着这些期间,她一直没有放过敬妃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但她也的确看不出,敬妃有什么不轨藏于心中,因为从头到尾,敬妃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样子,决计是装不出来的。果不其然,在夏王后说完之后,敬妃沉默半晌,后再度起身,这一次,直直的双膝跪地,对着夏王后磕了个响头之后,方才拱手道,“王后英明,丽嫔妹妹定是因臣妾坏了她与蜀国的好事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污蔑臣妾。王后您可以想一想,这一次蜀国的目的是什么,是破坏夏国与辽国两国的邦交。之前他们的努力已经付诸东流,但臣妾曾是辽国人,辽国是臣妾的母国,王后您若偏信了丽嫔妹妹的话,处置了臣妾,那么蜀国那些人的目的,便依旧能够得到实现。还望王后明察,臣妾绝不会那般的坏了心思,去谋害大王的龙种!” “哎,起来。”夏王后觉得自己的下马威倒是立的也足够了,是时候对敬妃说一说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了;她上前,好心的搀扶起敬妃,这一次,是亲自安抚她坐下,方才接着道,“本宫自是相信敬妃,这才孤身一人前来;若是降罪于你的,本宫自会带着侍卫前来,是不是?本宫对敬妃可是一直信任着的,毕竟夏国能够有今日的繁荣与安定,这也与敬妃曾经的军功紧紧牵着,这件事,本宫可从未忘记过。” “多谢王后信任。从前之事,臣妾不敢居功,都是大王领导有方。”敬妃谦卑的说着,从夏王后的眼神中,她总算再看不到那些猜忌,看来丽嫔之事,她该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 “大王自是领导有方,但也要敬妃你有着卓越的才干,才能够很好的辅佐大王,”夏王后说着,看似无意的话题一转,笑道,“正如寒麝与和煦,寒麝日后若能够如同敬妃你从前那般忠心的辅佐本宫的煦儿,那本宫也就安心多了。” “这自然是寒麝的分内之事,”敬妃也发现,夏王后绕来绕去,说东扯西,又是立下马威的,这会儿才说到正话儿上;她忙给夏王后服下这剂安心药丸,能够让夏王后对她完全放下心中芥蒂,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能够为八皇子安定这五国,是臣妾一直对寒麝千叮万嘱的,王后您尽管安心便是,寒麝一定会尽力辅佐八皇子,让八皇子成为一代明君,流传于世的。” “唉。”夏王后听了,不但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示,反而叹了口气。 这有些不符合夏王后的个性,敬妃一面念着夏王后此番定是有什么后话,一面装作疑问道,“王后,可还有什么心事?” 夏王后抬起头,双眼之中竟是有了几分迷茫,“刚刚本宫也说给你听了,大王准备向蜀国出兵讨伐一事。” 敬妃颔首,关切道,“的确如此,此时是四国最为齐心之时,蜀国又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出现,如今的确是最佳的进攻时间;若拖的越后,蜀国只会日渐强大,届时,若再强攻,一来,没有合适的理由,蜀国还会怪责夏国以大欺小;二来,会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且那时与其他三国的关系或许不如现在密切,蜀国的左右国卫国与闽国,帮助或许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大。” “敬妃的分析在理,只是你也该是听本宫说过,因为这场战役虽然凶险,但却是场必胜之战;和煦的王位接班人身份虽然已经稳定,但却并未在五国之中盛传;反而是上一次攻陷殷国之后,寒麝的名号极为响亮。这一次,大王又想让寒麝作为主将出战,若此次再胜,寒麝在五国之间声名远播,本宫的煦儿若接了夏王之位,怕是底下多多少少有人有不服气……本宫的意思,敬妃明白吗?”夏王后的话没说完,便抬起头望向敬妃,神色极为复杂。 敬妃却听得清楚明白,心中冷笑的工夫,面儿上却依旧是一副关切的表情,“王后,并非是大王不愿八皇子前往。战场何其无情,刀光剑影,可能一个不小心,命都丢失了。八皇子是要成为夏王之人,不需要什么军功在身,只要有治国之才便是了。大王这是心疼八皇子,而非……” “哼,”夏王后立即拉下脸来,语气都变得冰冰冷冷的,“敬妃如此与大王唱双簧,大王可是听不到,倒是本宫,听得一清二楚呢。” “王后您别恼,”敬妃微微叹了口气,方才道,“臣妾这般,也的确是担忧八皇子;上一次八皇子离开王宫,前往辽国盛京,路上便遇刺,臣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次,可是带兵打仗,事情十分严重,臣妾也的确是担心八皇子的安危,方才如此……” “我方主将,皆是于我方大营之中运筹帷幄的,又何须滨临战场?”夏王后说着,手掌交叠,俯视着一旁的敬妃,又趾高气扬道,“别以为本宫没有带兵打仗过,便不知晓这些,敬妃,难不成你是怕煦儿抢了寒麝的军功?哦,也是,上一次明明是寒麝打下了殷国一国,最后这殷王爷的名号却给了煦儿,敬妃,你们母子两个可是心中有气?” “王后,瞧您说到哪里去了,”敬妃一惊,忙摇头道,“臣妾与寒麝绝对没有半分不满,大王最器重的就是八皇子,无论是谁打下的殷国,这殷王爷之位妥妥是八皇子的,臣妾与寒麝自也觉得应当。至于这一次的事情,既然王后这般执着,那臣妾便好好安排一下,要寒麝一路务必保护好八皇子,如此,王后觉得可好?” 听闻敬妃这般说,夏王后方才重新露出笑容,道,“嗯,果然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敬妃,能够在这后宫之中一直安然无事,的确有些本事。既然你这么说,本宫也便放心了。只是尚有一事,大王似乎对此事颇有异议,届时你与本宫一道前往承明殿说与此事,在行军打仗方面,大王对你也算是言听计从,你的助力很重要。” “是。”敬妃颔首,面儿上却还带着诸多担忧。 这可是又让夏王后有些不悦了,立即便道,“怎的,还觉得和煦此行不妥?” 敬妃摇摇头,勉强笑道,“自然不是,八皇子文武双全,有何不妥之说;况且,臣妾会好生交代寒麝,一定要不顾一切的保全八皇子才是,这也是他存在的使命。” “嗯,”夏王后听得倒是极其舒心,眼皮一耷拉的工夫,又想到什么,赶紧开口道,“还有,听闻此行,朱雪槿会跟随,你让寒麝盯紧了朱雪槿,别让她接近煦儿。” “王后放心,雪槿是寒麝的皇妃,自然由寒麝看着,不会让她造次。”敬妃说着,夏王后满意的点点头,后起了身,在敬妃的恭敬行礼中洋洋得意的离了去;今儿对她而言当真是个好日子,铲除了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丽嫔不说,又说服了敬妃一道去夏王处,要阳和煦作为主将出兵讨伐蜀国。这么好的日子,当真该庆祝一番了。 明月见夏王后走了,方才从侍候着的一侧走了过来,到了敬妃身边,搀扶她到了床榻之上,为她倒掉茶盏之中已经凉了的茶,又温了一壶之后,方才对敬妃道,“娘娘,依您看,王后是否对咱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以她的那颗脑袋,哼,”敬妃嘲讽的冷笑一声,道,“不会的,她说的那些,不过都是给我的下马威而已,最后她要得到的,不过是我的支持,她想让阳和煦那个废物作为主将,能够得到此次出兵讨伐蜀国的军功而已。” “奴婢真是想不明白王后的作法,之前,强迫三公主嫁给蜀国皇太子,是将三公主推向死路;而这一次,又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战场,当真是作死。”也就唯有对着敬妃,明月才敢这般说话了。 “的确是作死,”敬妃冷笑着,道,“之前我还在想着,不必急于一时来做害阳和煦;如今,她倒是亲手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 之前朱雪槿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夏王后的主意;毕竟在她看来,夏王后虽然头脑不行,但对阳和煦还是溺爱着的;她若当真这般溺爱自己的儿子,又怎舍得让他亲自披挂上阵。可如今听完敬妃这般说辞,她是发现,夏王后何止是头脑不行,简直就是没有脑子。明月那句话说的真对,之前先将阳懿楠推向死路,如今又作死的将阳和煦推向战场。 敬妃见朱雪槿陷入深思,表情已经不似来时那般愤怒;而高品轩则一步不离的跟着朱雪槿,想来是阳寒麝亲自吩咐,他才会跟的如此近,以敬妃的聪明才智,已经想到了些事情。她轻笑一下,又对朱雪槿道,“有些事情,你注定是无能为力的,便只能顺应命运。朱雪槿,你别觉得如今你受了怎样多的苦,你可知当时我嫁入夏王宫,又受了……” “我不觉得自己在受苦,”朱雪槿打断了敬妃的话,直直的望着她,眼中的澄澈,让敬妃有一瞬间,竟然都无法与她对视,“我相信,这不过是对我的磨练;我也相信,我一定能保护阳和煦,在你们的手中,保住阳和煦!” “嗯,想到你会这么做了,”敬妃重新换上一副笑脸,颇有意味道,“那你可得好好努力才行了,毕竟,你可是孤军奋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3、孤军奋战? “孤军奋战?呵呵,”朱雪槿笑笑,立即针锋相对的怼了回去,丝毫没有给敬妃半分颜面,“且不说我爹一定会从军行一事,阳寒麝身边不过也就是高品轩一人,”朱雪槿说着,连带瞥了高品轩一眼,她今日当真是有些气着了,所以损也要连着高品轩一起损了,方才能出这口气,“一个武夫而已,能成什么事。” 能成什么事。敬妃心中冷笑,怕是朱雪槿依旧对荣天瑞的死蒙在鼓里。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说破,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向昆仑,可也是跟着这一趟一起行走的。” “不可能。”朱雪槿果断的便开了口,后信心满满的对敬妃道,“你恐怕不知道阳寒麝对向昆仑是如何的恨意吧,毕竟那是自己最敬重的母亲曾经的一段黑历史,他可是恨意冲头呢。” 为了达到让敬妃气到爆炸的份儿,朱雪槿还特意又道,“你可知当时阳寒麝已经被向昆仑气到了怎样的地步?” * 向昆仑带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路沿着山寨的小路,到了山寨的峰了句,会与敬妃有关,他的心便一直挂牵着。 “你说你曾是母亲的军师,何以证明。”在从向昆仑口中听说一切之前,阳寒麝需要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而对于阳寒麝的这番问话,朱雪槿很明显的认同,且一直观察着向昆仑的神情。 向昆仑的笑容之中带着温婉,又有些苦涩,他开口,道,“传君兵法,便是我与公主共同杜撰。公主擅战,我擅书,第一本手抄本,就是我亲自所书。只不过……如今早便遗失了。” “既然全部是你亲自所书,那你来说说,兵法第十章,地形篇。”这是当初对于阳寒麝来讲,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敬妃耐心的教了又教,他才慢慢领悟出来。这也是阳寒麝所认为的,传君兵法之中,最难的一篇;如若向昆仑能够答出来,那他对向昆仑的身份,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向昆仑摇头笑笑,开口便道,“形有‘通形’、‘挂形’、‘支形’、‘隘形’、‘险形’、‘远形’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可以来的地域叫做‘通形’。在‘通形’地域上,应先占领视界开阔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有利。可以前出,难以返回的地域叫做‘挂形’。在‘挂形’地域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就可以突然出击而战胜它;如果敌人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返回,就不利了。我军前出不利,敌军前出也不利的地域叫做‘支形’。在‘支形’地域上,敌人虽然以利诱我,也不要出击,而应率军假装败走,诱使敌人出来一半时再回兵攻击,这样就有利。在‘隘形’地域上,我们应先敌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以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先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就不要去打;如果敌人没有用重兵封锁隘口,则可以不去打。在‘险形’地域上,如果我军先敌占领,必须控制视界开阔的高地,以等待敌人来犯;如果敌人先占领,就应引兵撤退,不要去打它。在‘远形’地域上,双方地势均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就不利。以上六条,是利用地形的原则。这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军事上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必败的情况。这六种情况,不是天时地理的灾害,而是将帅的过错造成的。凡是地势均同而以一击十的,必然败逃,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的,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的,叫做‘陷’。偏将怨怒而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擅自率军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帅懦弱又无威严,治军没有章法,官兵关系混乱紧张,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手中又没有掌握精锐部队,叫做‘北’。以上六种情况,是造成失败的原因,是将帅重大责任之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判断敌情,为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失败。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战略上需要并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不敢下决心打,坚持打是可以的。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说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企求战胜的名声,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待士兵像对婴儿,士兵就可以跟他共赴患难;对待士兵像对爱子,士兵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对士兵厚待而不使用,溺爱而不教育,违法而不惩治,那就好像娇惯坏的子女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只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敌人不可以打,胜利的可能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以打,而不了解自己的部队不能打,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打,也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他行动起来决不会迷惑,他的战术变化不致困窘。所以说,了解对方,了解自己,争取胜利就不会有危险;懂得天时,懂得地利,胜利就可保万全。”m.woquge 向昆仑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眼眶红了又红,似乎有千万心事,但却不知该与谁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他的侧面看起来与敬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样坚毅的脸庞,一如从前那个与自己争起上下来就没完没了的倔强公主。向昆仑叹口气,又道,“如何,大皇子,这下,你可否相信,我真的是公主的军师了。” 阳寒麝颔首,看了朱雪槿一眼后,问出了与她一般的问题,“既然你曾是辽国的大英雄,何以如今要如此。” “为公主报仇。”向昆仑这五个字,同时引起了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人的问题。 “我母亲好得很,何来仇恨。”阳寒麝实在不懂,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好得很?大皇子,公主真的好得很?公主在夏国王宫,生活的很好吗?你可知道当年之事?你可知道公主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夏国的?”阳寒麝这一句话,似乎点燃了向昆仑心中的一团烈火,烧得他几乎变了个人一般,这一次,发红的不止是眼眶,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4、回忆-向昆仑 这倒是弄得朱雪槿都带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三缄其口之后,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对阳寒麝道,“你所言的,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这些,是我曾于公主有过分歧,后来几经磨合,方才定下的。为此,这也是我为她译下的第一段。” 向昆仑这一次的叹息声倒是有些重了,想起前事之时,却让他恍若隔世,“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阳寒麝阴冷着脸色,并未接话;朱雪槿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向昆仑说这些,似乎有所指;而且那指向,是阳寒麝最最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的。不过向昆仑却好像沉溺在回忆之中一般,还在说着,“当时,有一场战役,我们本是苦战,可最后是公主念起了火攻之术,后大获全胜。凯旋回宫后,公主特意召唤我前往,炫耀一般的将此事从头说与;我与公主也就此次火攻,写下了传君兵法的第二十章,火攻。” 火攻篇,关于这一章,阳寒麝记忆深刻;因为他还记得,敬妃对他说与这个章节的时候,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阳寒麝从小,就极难看到敬妃那般开朗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那是他得到夏王夸奖时候,敬妃都不曾露出过的笑意;念及此,阳寒麝心中更是有些愤怒,而向昆仑却完全无法察觉,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woquge “闭嘴!”阳寒麝一把将向昆仑推到在地,指着他的头恨恨道,“你少胡说八道来抹黑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夏国的敬妃,高高在上的妃子,怎么会和你这贼匪有关系!你给我滚,滚!” 朱雪槿站在一旁,真的是劝也不是,扶也不是,尴尬症都快犯了;一旁巡逻的贼匪看到,都要围上来,被向昆仑挥手撵走。向昆仑有些狼狈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对视,口中却继续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我知道公主这些年过的一定不好,所以我召集了大哥和三弟,聚集了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们,成立了这山寨,决意不让夏国的国君有一日的安宁!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 “我母亲过的很好,我和母亲都过的很好,谁需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阳寒麝这么一说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明白,他已经信了向昆仑的话;确实,向昆仑说这些时候,无论从情绪,还是动作,都看得出,他并非在撒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伤心——没错,是伤心,那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绝望,这种情感,朱雪槿曾经从阳懿楠与荣心悦的脸庞上见到过,那让她刻骨铭心。 “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听说,嫁去夏国之人并非嫡公主,而是她的时候,她有多心灰意冷吗!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哭着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们离开辽国的时候,声音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吗!我怪只怪当初自己胆子太小,太没有承担,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公主看清了一切。她嫁去辽国的那一日,举国欢庆,可她作为新娘,却是两国之中,最绝望之人!本来嫁去夏国的人是嫡公主,可嫡公主却拼死要嫁给朱烈,大王因此就草率的将公主嫁去夏国,还美名其曰,夏国王宫之中缺少在军事方面辅佐夏王之人,这去哪里说理,我们去哪里说理!”向昆仑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他眼睛死死盯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朱雪槿,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道,“没错,就是你的母亲,因为你母亲的一意孤行,害了公主一辈子!” 朱雪槿这当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当初,她是清楚朱王氏为嫁朱烈,拼死抵抗了嫁去夏国一事;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替她而去的公主,就是阳寒麝的生母,敬妃;也不知道,敬妃嫁去夏国,竟然也有这诸多的不愿;朱雪槿忽然满心的歉意,干张几下嘴之后,声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到,“抱歉,我……我……抱歉。” 一下子太多的事情袭来,让阳寒麝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他终于能够理解敬妃与朱氏满门的仇恨,终于能够明白何以当初自己与敬妃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敬妃那么艰难才答应下来;原来,她从前竟是受了朱王氏这诸多的委屈。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按照向昆仑所言,当初,他与敬妃才是一对,这才是最最让阳寒麝不能接受的——敬妃只能是夏王的妃子,这是她唯一的身份,她的生命里不能再有其他男子出现了,这是一个作为王者的基本尊严。爱书网 “与你无关。”阳寒麝挡在朱雪槿面前,暴怒的状态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开口对向昆仑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再见公主一面,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情。”向昆仑说着,望向阳寒麝的眼光毫无畏惧。 “不可能。”阳寒麝决绝的拒绝了。 “我要见公主一面,我要亲口听到她说她现在的愿望;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她实现。这也是我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赎罪,我想赎从前那些犹豫的罪。”向昆仑说着,忽的双膝跪地,对着阳寒麝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的工夫,额头上都有了血痕,“若公主已经理想不再,那么我们也不会继续维持这个山寨。大皇子可不费一兵一卒,便使夏辽边境平稳安定。而这些,大皇子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带我见公主一面。” “你这是在威胁我?”阳寒麝丝毫没有对向昆仑产生一丝的怜悯之心;或者说,他如今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有一段感情的男子,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念及此,他的表情愈发冷漠,声音也是愈发的冰寒,“你以为凭我们的能力,破不了你这个小寨子?” “并非如此,”向昆仑摇头,一直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只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铿锵,“只是比起车马将士的损失,作为一个好的将领,能够保存实力便取得胜利,便没有必要去造作那些损失。况且,”向昆仑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落寞,其中好像还夹杂着某些无法解开的郁结,“我也没多久的活头了。” 朱雪槿闻言,心头一紧,微微拉了拉阳寒麝的衣袖;见阳寒麝隐忍着怒意的样子,甚至那怒意马上就要从心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薄而出,她微微吸了口气,后开口询问道,“这位向叔叔可是身染恶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5、已经无所谓 向昆仑默默颔首,后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并非如此瘦削,但是自打公主嫁去夏国,有一段日子我茶饭不思,胃部一直不适,待就医之时,大夫说治疗已是来不及,日后唯能喝粥;但身子依旧会衰退,还不能有任何滋补。算算时日,十几年了,也该是到了死期。” 朱雪槿眼珠一转,忽的就想到了办法;她先轻轻碰了碰阳寒麝,对上阳寒麝那冰冷的目光后,她摇头示意,后先搀扶着向昆仑起身,后对其拱手道,“向叔叔,康健的体魄是一切的前提。不如这般,向叔叔与其他两位莫要继续维持这个山寨,不过向叔叔能否见到敬妃娘娘,雪槿无法保证;雪槿可以保证的,有一件事,就是向叔叔的身子,雪槿有一妹妹,正是神医薛明世之女,她定可以帮向叔叔调理好身子。只要向叔叔身子恢复好了,总有一日……”朱雪槿说着,偷偷看了阳寒麝一眼;果不其然,阳寒麝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接着道,“总有一日,是会相见的,对不对?” 向昆仑见阳寒麝那般坚决,如今似乎唯有朱雪槿所言一途通用;况且,自打他们听张三说,阳寒麝是敬妃之子后,心里其实都已经起了涟漪,毕竟敬妃曾经是他们那么尊重的首领。向昆仑叹了口气,如今也唯有向朱雪槿服软;从前看过许多大夫,可都束手无策;既然朱雪槿口中有个那么神奇的神医之女,那让她医医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况且,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好,那便依你所言。”向昆仑说着,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道,“你二人且去寨子口,将武器收回。我会吩咐下去,让寨子中的人不阻止你们做任何事。然后……你们先行回营,我与大哥、三弟说些事情,要他们解散了寨子,一切处理好之后,我会亲自前往兵营寻你们。” 阳寒麝铁青着脸色,没有任何答话,回头便走;朱雪槿蹭蹭两步追上,拦在了阳寒麝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开口道,“大皇子且慢行,这寨中也有几百号人,若遣散他们,不给些遣散费的话,怕是他们日后也会闹事。大皇子出身富贵,不如拿些银钱支援,也为日后少个麻烦,这般可好?” “朱雪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阳寒麝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一个上午他从向昆仑这里听到的事情,够他消化好几年的;他忍不住伸手用力的点了一下朱雪槿的额头,怒气冲天道,“他们骚扰我大夏国的子民,抢夺他们的物资,烧毁他们的房子,如今,你要我来补贴这些人?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大皇子,一劳永逸。”朱雪槿只答了这七个字,并未在谁的脑子有毛病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 阳寒麝望着朱雪槿那笃定的眼神,死死的攥着拳头,脸都憋红了。死神掠过一般的沉默过后,阳寒麝还是败下阵来,转身对着其后的向昆仑怒气冲冲道,“一会,差人来拿银钱!” 这次,阳寒麝直接推开了朱雪槿,大跨步的走在前头,好像整个人都冒火了一般;朱雪槿的身子踉跄了下,不过好在平衡性好,还没倒下。她对着向昆仑再度拱手,才要道别的工夫,向昆仑却开了口,让她着实吃了一惊:m.woquge. “这山寨当初便是因我而起,如今,我不愿维持,又愿意安置所有人,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向昆仑说的理所当然,只不过自从知道了敬妃之事,他的语气之中就难免都带着几分悲伤之意,无论说什么,似乎都带着些说不出的哭腔,这让阳寒麝不胜其烦。 “我已经与南烛说与,待南烛来了……”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寒麝已经不耐烦的接上,“你便赶紧带着他回你自己的营帐,这本就是你的允诺。” “是,大皇子。”朱雪槿对着阳寒麝拱手恭敬答是,而一旁的向昆仑,则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望着阳寒麝,不知在想什么。 只不过就是这个眼神,再度激怒了阳寒麝;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个向昆仑,自打知道了他与敬妃曾经的那些事情,他简直是多看他一眼都想杀了他;如今,他那般看着自己,自然让阳寒麝的愤怒已经抵达顶峰,“你这般是何意思!” “大皇子莫要震怒,我只是想从你的脸庞上,看出当年公主的样子。太久不见了,真的太久了……”向昆仑说着,连连摇头,眼眶湿了又湿,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 “你少痴人说梦,滚,立刻给我滚!”阳寒麝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马上就要爆炸了;朱雪槿见状,忙拉了拉向昆仑的衣袖,后对着阳寒麝拱手道,“雪槿与向叔叔这便告退。”一面说着,一面把向昆仑拉出了阳寒麝的营帐。 敬妃听着朱雪槿说这些,这些,都是阳寒麝不曾与她讲的;这些年,饶是阳寒麝受了什么委屈,也从不与她说,都是默默的承受着,等着有一日翻身为主。可此时此刻,听到朱雪槿说的这些阳寒麝对于向昆仑的态度,敬妃却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个儿子,也相信,若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成王,只是时间问题。这份隐忍,这份屈辱,只要这荆棘之路一过,日后,便是好日子了。 所以,念及此,敬妃反而笑了;她这一笑,朱雪槿便是愣了。难不成自己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敬妃依旧不在意吗?她没想到的是,敬妃立即开口,道,“如果我说,寒麝已经答应了向昆仑一同前行,你说的这些话,还有什么关系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朱雪槿连连摇头,以她对阳寒麝的了解,阳寒麝不可能容忍让向昆仑一道同行,那是他的耻辱,是他心底一块被抹黑的地方,“我了解阳寒麝,他不可能让向昆仑一道!” “这便是证明,你还是不够了解寒麝,”敬妃的茶盏中,茶水已经凉了;明月给她换了一盏,敬妃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慢悠悠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眯眯的望着朱雪槿,道,“寒麝是我的儿子,他最想要什么,你我都清楚。而为了那最终想要之物,之前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已经无所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6、敬妃一眼看破 朱雪槿也不知为何,自己竟这般生气;她几乎是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了去,而高品轩,依旧在她身后紧紧相随。敬妃倒是有些讶异的望着朱雪槿,后她嘴角含着一丝笑容,摸了摸下巴的工夫,对一旁的明月饶有兴趣道,“明月,你可看出些什么?” “奴婢眼拙,除了这大皇妃的无理之外,什么都未看出来。”明月可当真是对朱雪槿没有一丁点的好印象,朱雪槿又几次冒犯了敬妃,这让她对朱雪槿便更加讨厌——在她眼中,只要与敬妃为敌,便都是她的敌人,无论是谁。 “这朱雪槿,似乎对寒麝,有些动心了呢。”敬妃的笑容之中逐渐带了些阴毒,这是她从未想到的,她本以为只有阳寒麝似乎对朱雪槿动了心,可如今,看了朱雪槿的这诸多表现,似乎她对阳寒麝也已经心动了。这样不是更好,男人的心总是易变的,女人却并非如此;便让她继续这般动情吧,趁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时候;如今动情越深,日后,她便能伤她越深。 明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都看穿了敬妃的想法一般,她露出与敬妃一般的笑容,微微凑近了敬妃,道,“大皇子的孝顺是骨子里带的,大皇妃对他动心岂不是更好。日后若娘娘您说朱雪槿一个不好,他便直接将她打到冷宫,日日受着折磨。折磨了朱雪槿,便也是折磨了朱王氏,咱们必须要让朱王氏为她曾经犯下的罪孽负责!” “哼,上一辈的恩怨便不算恩怨了吗?”敬妃说着,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转而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恨恨道,“本宫偏要将上一辈的恩怨继承到下一辈去,本宫偏要姓朱的都永世痛苦!” *** 朱雪槿的路线很明确,直接向着皇子所而行;今日阳寒麝是需要去与老师上课的,也算是临行前的加强军事课,是夏王要求出征皇子必修之课。老师在看到朱雪槿冲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讶异,同样带着讶异的,还有与阳寒麝一起的阳和煦——阳和煦根本就分不清眼前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来昨夜之事,今日怒火冲天的该是阳寒麝,可阳寒麝不但丝毫没有怪罪,反而是朱雪槿带了这样的表情便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高品轩。 老师先行上前,朱雪槿见了,匆忙的行了礼,后直接对老师道,“老师,这一次雪槿冒昧,前来寻大皇子。” 阳寒麝起身,同样对着老师拱手,却不答朱雪槿的话,也完全不理会她,只对老师道,“老师,一切以学业为重,况且这节课是父王要求的,还请老师不要为外界所动摇。” 这夹在一对夫妻中间,老师可有些为难了;不过他眼珠一转的工夫,倒是有了计谋,能够稍微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他一抬手,指着阳寒麝身旁的空座,对着朱雪槿道,“大皇妃,既是大王亲指,怎的也要上完这一堂课才是。大皇妃不如先入座,有事情的话,待下课再说,可好?”m.woqugeco m 老师是最为讲道理的,听闻他这般说,朱雪槿也唯有隐忍着怒气,大步冲到了阳寒麝一旁,坐下的工夫还不忘狠狠白了他一眼。阳寒麝可是目不斜视,一心都扑在了学业上;倒是阳寒麝另一侧的阳和煦,再也无法安心听老师说什么,眼神时不时的望向朱雪槿这边,心中同时飘过无数个可能性。 既然阳寒麝本人已经能够看着朱雪槿,这里又是皇子的学堂,高品轩自然而然的退了出去,候在外头。朱雪槿嘟着嘴,保持身体的直立,也算是对老师的一种尊重;听着老师讲的兵家之道,眼神之间飘荡着前些日子,在这里与老师的相逢—— * “喂,喂喂!” 一大清早的,朱雪槿就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背;她起床气还是挺大的,一面晃着手臂,一面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呢喃着“谁啊,怎么这么烦人,还没睡醒呢”的工夫,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后脖颈,一点不客气的覆在她的背上,惊得她一机灵,马上就清醒过来,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阳寒麝晃了晃自己的手,朱雪槿眼见着那上面还有水在滴,她隐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阳寒麝,一大清早的,你这是做什么!” “景阳宫专为你我而设的习武场可不该空着,我已经让高品轩去定制了新的弓箭,走了。”阳寒麝说着,起来擦了擦手上凉凉的井水,后径自负手走在前头;朱雪槿咬了咬牙,起身去脸盆里用清水擦了擦脸,迅速换了一身合身的袍子,登上了自己的鹿皮小靴子,大步的走向习武场。 还别说,吃了薛南烛配的药汁之后,她的身子果然恢复的很快,不但不那么酸痛,而且也比之前有劲儿了。朱雪槿抵达习武场的工夫,阳寒麝已经在练剑,空旷的地界上,他的身形飘忽,英姿飒爽;朱雪槿正看着的工夫,高品轩背着弓箭前来,对着朱雪槿恭敬问安后,将弓箭递与她。朱雪槿接过之后,掂了一掂,后难得挂上了笑意,对高品轩道,“高侍卫这弓箭订制的可当真极好,虽拿着轻,可这弧度与后劲儿当真是极好。” “这是钛制的,钛是一种在卫国才被发掘不久的矿,因为稀少与珍贵,并未有太多人知道。这是卫国进贡夏国,而大王瞧见很配大皇子,赏给大皇子炼剑的。不过大皇子瞧着皇妃您的弓箭已经老旧,便差臣以此钛专门为皇妃锻造弓箭,以示对皇妃您的恩宠……”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多废话了。”阳寒麝蹙着眉头即使出现,打断了高品轩的话;高品轩果然不再开口,而是退到了一旁,静静的立着。 朱雪槿拿着这弓箭,三缄其口,最后还是咬咬下唇,瞪着阳寒麝道,“别以为一把钛制的弓箭就能收买我!我是不会感激你的!禽兽阳寒麝!” “无聊。”阳寒麝说着,也不去理会朱雪槿,扭头便去自行练剑。朱雪槿将这钛制的弓背在背上,果然觉得十分轻巧方便,拉弓射箭的时候,也不用费之前那般大的力气,这个钛,还当真是个好东西。左右摆弄半天,阳寒麝已经练剑归来,高品轩为其擦了汗,他才要离开,朱雪槿却开了口,大声道,“阳寒麝,我给这弓起个名字可好?”ewenxue.net 阳寒麝回过头,对上朱雪槿的眼光时,但见她笑靥如花,还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朱雪槿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可再度阴沉下来了,“禽兽阳寒麝,就叫禽兽阳寒麝吧,毕竟是你送的呢。” 阳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自行离开习武场;高品轩倒是留了下来,见朱雪槿那明显扳回一城的一脸得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对其道,“大皇妃,请先与大皇子一道用膳,皇子所的行程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我去寻南烛。”朱雪槿说着,将箭交给了高品轩,后背着自己那把“禽兽阳寒麝”弓,轻巧的往寝殿而行。 倒是唯独留下高品轩一个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他跟着阳寒麝这许多年,从未见过阳寒麝注重哪个女子。若说有些不一样的话,阳寒麝对朱雪丹的确有些不一样,唯有在朱雪丹面前,他才会显现其温柔的一面;可他对朱雪槿,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似是又爱又恨,唾手可得又不敢触碰……这一刻,高品轩的确有些看不懂阳寒麝了。 与薛南烛共进了早膳之后,朱雪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薛南烛见了,有些担忧道,“姐姐昨夜可好?” “嗯,”朱雪槿颔首,的确,昨夜总算睡了个安稳觉,算起来已经是比前一夜要好得多了,“再加上南烛你的灵丹妙药,我今儿个已经好多了。” “可是南烛瞧着姐姐的样子,似是……”薛南烛还是担忧的望着朱雪槿,后她想了想,拍手道,“不如这般,今儿个我再去趟司药司,写个新的方子,好好给姐姐调养身子。” 尽管药汁又苦又难喝,但好歹是薛南烛的一番心意,朱雪槿笑笑,拍拍薛南烛的头,道,“那便劳烦南烛了,今儿我要与阳寒麝去皇子所见老师,你自己一个人谨慎行事。这里毕竟是宫里,不比家里。”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答着的同时,阳寒麝已经出现在大门口,颇带着几分不耐烦道,“朱雪槿,你还要磨多久。” 朱雪槿以锦帕擦了擦嘴巴,动作故作缓慢;后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阳寒麝,在阳寒麝已经快要隐忍不住那喷薄而出的怒气时,她笑笑,道,“这不是好了么,走吧。”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尽管心里知晓,可阳寒麝还是压住了怒气,与朱雪槿一道往皇子所而行。在大门口的工夫,好巧不巧的,正遇到了阳和煦与阳玄圣两位。朱雪槿一下便立在了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头也垂的老低,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阳和煦则一直定定的望着朱雪槿,像是化作了一尊望妻石一般。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阳玄圣见状,忙上前,对着阳寒麝与朱雪槿拱手打礼道,“给大哥大嫂请安,今儿个倒也奇了,大嫂怎的来皇子所了?” “老师要我将她带来,”阳寒麝仿佛宣布主权一般的,将朱雪槿一把搂在怀里,也不顾她拼命挣扎,只是加大了力气,对着阳玄圣道,“说是要与她亲自探讨兵法。”22ff爱书网 阳和煦见到阳寒麝这般的搂着朱雪槿,就像是一双利剑刺入了他的双眼一般,登时痛的他眼睁不开不说,那眼中的血流到了心里。他终于移开目光,后听着阳玄圣与阳寒麝寒暄完,这才跟在几人后头,这次,倒是轮到他的头,快垂到地面上去了。 皇子所教行军打仗的老师,是个年龄在六十上下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儿上满是智者之风,见几位皇子来了,其中又夹杂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便知那定是他们的大皇妃朱雪槿。他迈开步子,步伐稳健的上前,对着几位皇子问安过后,便对朱雪槿道,“想必这一位,定是大皇妃了。” 朱雪槿对着老师拱手打礼,毕恭毕敬道,“雪槿给老师请安。” “大皇妃年纪轻轻,丰功伟绩已经五国皆知,老朽今日能够得见,当真是幸运之至,”老师这般说着,先请几位皇子入了座,在朱雪槿也准备入座的工夫,却道了句,“大皇妃且慢。” 朱雪槿有些不知所以的望着老师时,老师却道,“今儿个大皇妃便与老朽一同为皇子们上一堂军事课,可好?” 老师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朱雪槿连连摇头,又是摆手的,开口道,“老师,雪槿何德何能站在这里对皇子们说教,实在不敢……” “老朽说可以,大皇妃自就是可以。况且大皇妃年岁虽小,但论实战与经验,却是在场谁人都不可及的;所以饶是台下皆是皇子,大皇妃自然也有这个实力站在这里,对皇子进行教导。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大皇妃您既然站在这里,今日便是皇子们的老师,与老朽一般。” 这个老师不愧能做皇子们的老师,这口才可当真不一般,让朱雪槿根本推无可推;她羞赧着点点头的工夫,老师和蔼的笑了笑,先对着台下诸皇子道,“昨儿个老朽给各位皇子留下的问题,根据每个人特质的不同,就算是将帅,也会有九种不同的类型。除了老朽所言仁将与义将,几位皇子可还想到其他?” 台底下登时鸦雀无声,就在朱雪槿念着阳寒麝何以不说话的工夫,阳玄圣开了口,道,“回老师的话,在玄圣看来,该还有一种唤位信将,这种将领忠诚信实,赏罚分明,对有功之人以重赏,以有过之人以重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7、回忆篇-与老师初见 上 “不错不错,”老师连连点头,赞赏道,“四皇子说的信将的确是其中一种。” “和煦听闻有一种,名为大将,”阳和煦也开了口,嗓音之中仍旧有些沙哑,目光虽还是有种化不去的忧愁,但好歹在学业上,他没有荒废,总也是让朱雪槿稍稍安了心,“遇见贤者虚心请教,对别人的意见从谏如流,能广开言路,待人宽厚又不失刚直,勇敢果断又富于计谋。” “八皇子说的这一种,是九种将领之中,老朽最欣赏的一种,”老师捋了捋胡子,笑笑道,“也是老夫希望各位皇子能够成为的一种类型。” 又是一段沉默,再没有其他皇子开口后,阳寒麝这才开了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身居高位但不盛气凌人,功绩卓著又不骄傲自大,贤德而不清高,谦让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个性刚直又能包客他人,这样的将帅是礼将;运用战术高深莫测,足智多谋,身处逆境能转祸为福,面临危险又知逢凶化吉,这样的将帅是智将;身手矫捷,冲锋陷阵时快如战马,气慨豪壮,斗志昂扬能胜千夫,善于保卫国家,又擅长剑戟,这样的将帅是步将;能攀高山,走险地,驰马如风,身先士卒,锐不可挡,撤退时在队伍后面抵挡敌兵掩护他人,这样的将帅是骑将;气盖三军,所向无敌,对小的战役小心谨慎不马虎,面对强大的敌人则愈战愈勇,这样的将帅是猛将。以上,总共九种将帅。” “大皇子骁勇善战,分析的十分透彻,补充的也很完整,”老师看着阳寒麝的时候,双眼都在放光;若论治国,老师的确是心偏向八皇子阳和煦的,但若论平天下,老师想都不用想,便觉阳寒麝一定是最佳人选。末了,老师转过头,望向朱雪槿,不忘说了句,“大皇子与大皇妃伉俪情深,曾一起出战数次,次次皆是大胜而归,甚至有一次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大皇子与大皇妃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我夏国的福音。” 朱雪槿都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尴尬,这个时候,她低垂着头,不敢去与任何人对视。直到老师的话再度在耳旁响起,“大皇妃领兵打仗几载,不如先对皇子们说一下,将帅领兵的要诀可好?” 朱雪槿这会儿心乱如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对着老师点点头,望向皇子们的工夫,她刻意的跳过阳和煦,不敢与他对视,后道,“广泛笼络部下的人心,严格有关赏罚的规章和纪律,要具备文、武两方面的能力,刚柔并济,精通礼、乐、诗、书,使自己在修身方面达到仁义、智勇的内涵;领兵作战时,命令士兵休息就应让士兵象游鱼潜水一样不出声响,命令士兵出击时就应让士兵象奔跑中的獭一样突跃飞奔,又快又猛,打乱敌人的阵营,切断敌人的联系,削弱敌人的势力,挥动旌旗以显示自己的威力并且让士兵服从指挥,听从调动,撤兵时部队应象大山移动一样稳重,整齐,进兵时则要疾如风雨,彻底地摧毁败军败将,与敌交手则拿出虎一样的猛势。且,对待敌人,还要采取一些计谋。”朱雪槿说着,接过一侧老师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方才继续道: “面对紧急情况应该想办法从容不迫,用小恩小惠诱敌进入设置好的圈套之中,想尽办法打乱敌军稳固整齐的阵势,然后乱中取胜;对小心谨慎的敌军要用计使他盲目骄傲起来,上下不一,用离间术打乱敌军的内部团结;对异常强大的敌人想方设法地削弱他的力量,要使处境危险的敌人感到安宁以麻痹敌人,让忧惧的敌人感到喜悦,使敌人疏忽起来;对投到我军的战俘要以怀柔的政策来对待,要使部下的冤屈有地方伸诉,扶持弱者,抑制气势凌人的部下;对有智谋的部下要尽全力亲近他,用他做参谋;对巧言令色的小人要坚决打击,获得了战利品要首先分给部下;另外,还要注意这样几点:如果敌人势弱,就不必用全力去攻击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军队力量强大就忽视了敌人,更不能以自己能力高强就骄傲自大,不能因为自己受宠就到部下那里作威作福;对于整个战事的进行,要先制定详实的计划,要有万全的把握才能领兵出征。身为将帅作到了这些要求,严格号令,将士一定会积极作战,在战斗中效命疆场。” “很好,很好。”作为老师都消化了半天的老者,提前拍了拍手,以夸奖朱雪槿教授的这些经验。的确,非经历过太多太多战争的人,不会有这样多也这样全面的行军经验,这也的确值得底下这些锦衣玉食的皇子们好生学习。 朱雪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是素日里跟着我爹,看他所作所为总结出来的,肯定还有不少瑕疵。皇子们就取其精魄去其糟粕,听听就是了。” “不,这是很好的经验,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老师说着的工夫,朱雪槿忽的发现,所有皇子之中,唯独阳寒麝在奋笔疾书,看起来是在努力的记载着她所说的话;朱雪槿正有些发怔的工夫,老师的问题再度抛了过来,“大皇妃,军队出师时要严格法律法令,详细考虑各种细节。老朽曾经给皇子们说过七项应注意的问题,不知大皇妃可有赐教?” 朱雪槿仔细的想了想,后谦卑的笑笑,道,“老师,我爹也曾与我说过这个,共十五项。” “愿闻其详。”老师微微睁大了眼,后倒是求知若渴的望着朱雪槿,想听一听自己所不清楚的那八项,究竟是什么。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是虑,要仔细地考虑、谋划,探明敌人的所有情况;二是诘,盘问、追查,搜集敌人情报,并仔细判断情报的真假;三是勇,见敌人阵势威武强大的不退怯;四是廉,不为眼前小利所诱惑,以义为重;五是平,赏罚公正,公平合理;六是忍,忍辱负重,寄希望于未来更伟大的使命;七是宽,宽厚,宽宏大量,能包容他人;八是信,忠信、诚实,遵守诺言;九是敬,对有才德的人以礼相待;十是明,明白是非,不听信搀言;十一是谨,严谨、慎重,不违礼不悖法;十二是仁,仁爱,能无微不至地关心、体贴下级官兵;十三是忠,忠诚报国,为了国家的利益,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十四是分,行为有分寸,守本分,做事情量力而行;十五是谋,足智多谋,能知己知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师此时此刻,倒是真真儿对朱雪槿佩服的有些五体投地了;她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可腹内的才华,却远远超过了身为夏国王宫之中所有皇子老师的自己;在这一刻,老师忽然体会到了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甚至不顾在一群皇子面前,老师直接对着朱雪槿拱手弯腰行了大礼,这可是让朱雪槿一下就懵了,扶老师起来的工夫,老师尚开口道,“老朽已过不惑之年,今日才与大皇妃相见,自是相见恨晚。若大皇妃不嫌弃,日后可否多多与老朽交流兵法方面之经验,老朽愿认大皇妃为老师。” “这如何使得,雪槿万万承受不住。”朱雪槿也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把目光转向阳寒麝,示意他帮帮忙的工夫,阳寒麝却持笔,双眼含笑的望着她,似是对她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好笑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帮她。 阳和煦敏感的望着阳寒麝,又望了望朱雪槿,这样的场景,对于不明所以的他看来,便是二人恩爱的表现;在他回忆之中,阳寒麝从未对哪个女子有过如此的表情,哪怕是他们最敬重的敬妃。这一刻,阳和煦的心受到了怎样的打击,他自己都无法言说,只是觉得痛,可痛又能如何,这世上,唯有爱情是人无法左右的。 尽管朱雪槿再三推辞,可老师却抓住了这个机会,饶是已经下课了,其他皇子走的光了,唯独留下阳寒麝、朱雪槿与老师三个的时候,老师依旧对着就要与阳寒麝一道离去的朱雪槿拱手,道,“大皇妃,老朽可否多请教几个问题?” 朱雪槿望了阳寒麝一眼,还未开口的工夫,阳寒麝已经接话道,“老师何须客气,我将她带来,便是来解答老师的疑惑。不过朱雪槿的话,老师也不必全信,听着当笑话便是。” 当笑话还要我那么辛苦的说!朱雪槿才要白阳寒麝一眼的工夫,老师却正儿八经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严肃,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决计不可因为大皇子是女子而轻视了她,大皇妃的盛名在五国之间都鲜少逊于其父,再加上这几场战役,尤其是保卫闽国的那一役,大皇妃的名号已经响彻五国,不会再有任何人觉得女子不如男,大皇妃是当代巾帼不让须眉的最好典型了。” 听着老师如此夸赞自己,还如此正经的说着,朱雪槿的脸倒是窘的有些红了;她挠挠头,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老师拱手道,“雪槿怎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不过老师有什么疑问尽管提,雪槿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将才之事老朽已经完全明了,关于将器,即气质与气度,大皇妃有何心得?”老师说着,眼神之中带着十分认真的望着朱雪槿;他觉得这个问题,朱雪槿的回答,会比所有书上几载的都有用的多,毕竟她经历的多了。 朱雪槿摸着下巴想了想,后对着老师颔首,道,“将帅的气质、气度有不同,其本领、作用有大小之分。如果能察觉他人的奸诈,看到事物潜伏的危害、祸端,被部下所信服,这种将领为十夫之将,可以统领十人的队伍。如果早起晚睡,整日为公事操劳,言辞谨慎小心,能倾听部下的心声,这种将领为百夫之将,可以统领百人的队伍。为人耿直又深谋远虑,勇猛善战,这样的将领是千夫之将,可以统领千人的队伍。外表威武,内心蕴藏着丰富的感情,个性光明磊落,能了解别人的努力和辛苦,又能关心他人的饥寒情况,这种将领为万夫之将,可以统领万人的部队。能举贤能之人,进德修业不断充实自己,连续不断,为人忠诚、可信、宽容、大度,善于治理乱世,这样的将领为十万人之将,可以统领十万人的部队。能以仁爱之心待部下,又能使领国信服,晓天文,善处人际关系,知识地理,放眼四海之内,治家如同治国,治国如同治家,和谐圆满,这样的将领是天下之将,可以治理整个天下。可以治理天下之将,是大将中的大将,即使我们现在的王。” 老师似乎消化了好一会儿,方才捋了捋胡须,道,“大皇妃的这番言辞,与老朽相知稍有差池;不过无妨,老朽回去之后,会自行修补这一方面的知识。” “尽信书不如无书,”朱雪槿笑笑,道,“书中所言不一定全是真实,雪槿所言自然也不一定全是对的,孰对孰错,还得有老师这样的睿智之人来判断才是。” “大皇妃谬赞了,”老师摆摆手,这一次,倒是转过头,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可还记得老朽说过的,关于将帅如何编排军队之事?” “一字不敢遗忘,”阳寒麝恭恭敬敬的对老师打礼,后道,“不同的士兵,有不同的能力特点,应该使他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各尽其才,各尽其用。有的士兵武艺高强,喜欢对敌厮杀,愿意独立地与强劲对手较量,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算的上是报国之士;有的士兵气冠三军,精力充沛,身手狡捷,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算作是突击队;有的士兵行走快速而敏捷,象飞驰的马一样有威势,应把他们编在一起,这此人可以组成前锋队;有的士兵善骑善射,箭术高超,百发百中,应把他们编在一起,这些人可以组成奇袭队;有的士兵专门擅长射箭,是一流的射手,也应把他们编在一个行列里,这些人可以组成射击队;有的士兵力大无比可以使用强有力的弓弩,即使射程比较远也可以射中目标,应把他们编成一组,组成阻击队。这几次与朱雪槿的出战之中,老师的这些教诲令我受益良多,也该多多感谢您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8、回忆篇-与老师初见 中 “不错,”朱雪槿跟着点头,接过阳寒麝的话,道,“这几次战役之中,大皇子的表现十分出色,他懂得,令真正有才德的人担任着重要职务,没有才德的人被贬斥到最低位置,以此,使三军将士情绪高昂,团结统一,上下关系和睦,士卒服从命令,勇敢善战,军容威武雄壮,法纪严明。” 老师的笑容之中颇有欣慰之意,颔首道,“若军队出师不利,必然是士兵懒惰、散漫,不遵守军纪,全军将士非常畏惧对敌作战,兵卒不讲信义,不畏惧刑罚,对敌军实力估计过高,内部不团结,彼此之间通常的话题是与利益有关的事情,喜欢猜测事情的吉凶祸福,附会各种无稽之谈,军内流言蜚语盛行,军心涣散。所以之前对大皇子所言的军队出师的必胜条件,是每个将帅都必须倒背如流的。老朽没有看错大皇子,大皇子对于老朽教导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也懂得将其放于实践。大皇子,的确是最好的将帅之才。” 阳寒麝拱手打礼,不再说话;朱雪槿余光瞥着他那有些得意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心中自是不屑的“呸”一声,后眼珠一转,又道,“大皇子,关于将帅的性情会对作战直接造成影响一事,你可知晓?” 阳寒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次轮到朱雪槿微微一笑,道,“有的将帅勇猛顽强不惧怕死亡,有的将帅性情急躁没有耐心一味追求速决,有的将帅贪爱小功、小财,有的将帅过于仁慈失去了威严,有的将帅虽有计谋但常常犹豫不决,有的将帅则谋略有余而不能身体力行。所以,对待上述不同性情的将帅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对待仅有匹夫之能的将帅要设法使其暴躁起来然后消灭他;对待性情急躁没有耐心的将帅,要用持久战、消耗战去消灭他;对待贪图功利的将帅,要用财、色去贿赂引诱他;对待仁慈有余威严不足的将帅要使用各种办法使他整日奔忙;对待智而心怯的将帅,可以用猛烈的进攻使他陷入窘迫的境地;对待谋而情缓的将帅可以用突然袭击的办法使他彻底灭亡。大皇子觉得,您属于哪种将帅呢?” 这一次,老师可没有插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一对新婚夫妇在此拌嘴;的确,在他看来,朱雪槿与阳寒麝自是最最合拍的;一个智谋过人,满腹才华,一个勇猛果敢,知人善用,他们两个若配合的好,夏国剿灭蜀国的野心一事,绝对是可以尽快提上日程的。 阳寒麝居高临下的望着朱雪槿,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雪槿保持微笑,回答道,“雪槿与大皇子相处之日甚少,还得多加观察。不过大凡圣人都崇尚天道,贤明之士则推崇自然法则,而有智慧的人则以效法古代的贤者为根本的立身之道。骄傲自大的人注定要失败,狂妄荒廖的人则极易招惹祸患,夸夸其谈的人很少有信议可言,只顾自我标榜的人对待他人则薄情寡义,身为将帅奖赏无功肯定会被部下离弃,惩罚无罪的人则肯定使百姓怨声载道,喜怒无常的人,难逃灭亡的厄运。雪槿此事,必须提点大皇子才是。”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阳寒麝的表情中带着一股凶狠的劲儿,不过可完全没有吓到朱雪槿;她摇摇头,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回道,“大皇子是雪槿的夫君,何须言谢,当真是太客气了。” 老师哈哈的笑了笑,后瞧了瞧外头的时辰,对着两人道,“上午的时辰过的极快,大皇子与皇妃快去歇着吧,人的头脑容量有限,今儿老朽得到了太多太多从前未知的知识,回去要好好消化才是。” “雪槿才是受益良多,多谢老师教诲。”朱雪槿对着老师福了福身子,余光瞥见阳寒麝,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离开皇子所的工夫,阳寒麝冷着脸与朱雪槿走在回景阳宫的路上;他走在前头,朱雪槿依旧与他隔着三四步,倒是有些吊儿郎当的跟在后头了;今儿个在老师面前,总也算是给阳寒麝一个下马威,看他日后还会不会那般欺负自己;也让他瞧瞧,自己绝不会是那么简单就认命的人,他想控制自己,还早得很呢! 朱雪槿本以为上午陪同阳寒麝上了老师的课,下午总算是可以闲下来,也可以捋一捋自己的思路;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当老师直挺挺的立在景阳宫大门外的时候,朱雪槿讶异的看着他抱着一大卷的宣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朱雪槿拱手才要问安的工夫,老师却先开了口,道,“大皇妃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必与老朽问安;老朽今儿个前来,可是叨扰了大皇妃?” “不敢,不敢,老师前来,何谈叨扰?”朱雪槿连忙客气的这般回道。 老师满意的颔首,后朱雪槿在前头带路,老师一面跟着她的脚步,一面道,“今儿个上午老朽闻大皇妃所言甚是有理,回到居所后思索再三,决定将大皇妃所言悉数以文言记下,然后印发成册,造福日后的所有人们。大皇妃觉得可好?” 这可有些为难朱雪槿了,若说兵法与经验,她的确满肚子都是;可若要她以文言译出,那就是大大的为难了。她可是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学问。挠挠头,朱雪槿开口,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我只会说白话……” “老朽自可将白话译作文言,大皇妃不必焦急。”老师说着的工夫,与朱雪槿一道走到了会客厅中;会客厅靠窗子的方向,有一座画桌,老师将宣纸铺上后,朱雪槿细心的帮其研磨,但闻老师又道,“大皇妃可是准备好了?若好了的话,老朽便开始了。”老师说着,熟练的握住狼毫笔,轻蘸墨汁,见朱雪槿颔首,又开口道,“行军打仗,从兵权开始。” 朱雪槿略作思索,眼神似乎飘向很远的地方,半晌,道,“所谓兵权,就是将帅统率三军的权力,它是将帅建立自己的威信的关键。将帅掌握了兵权,就抓住了统领军队的要点,好象一只猛虎,插上了双翼一般,不仅有威势而且能翱翔四海,遇到任何情况都能灵活应变,占据主动。反之,将帅如果失去了这个权力,不能指挥军队,就好象鱼、龙离开了江湖,想要求得在海洋中遨游的自由,在浪涛中奔驰嬉戏,也是不可能的。老师,我这么说,您能……咦?” 朱雪槿还有些疑问的时候,却见老师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且口中念着,“夫兵权者,是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将能执兵之权,操兵之要势,而临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随所遇而施之。若将失权,不操其势,亦如鱼龙脱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势,奔涛戏浪,何可得也。” 朱雪槿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心中难免一阵唏嘘——看来夏国皇子的老师的确不得了,不但写的一手好字,且对文字的素养与锤炼都要强于其他老师太多太多。老师写下最后一个字之后,抬起头,笑眯眯的望着把惊讶写在脸上的朱雪槿,扬着嘴角道,“让大皇妃见笑了;兵权之后,行军之前,知人性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老师说的不错,”朱雪槿点头,关于这一点,朱烈曾经几番教导,所以直到如今,她都全然记在心中,一字都不曾忘却,“人生在世,没有比真正地了解一个人的本性还要困难的事情。每个人的善、恶程度不同,本性与外表也是不统一的。有的人外貌温良却行为奸诈,有的人情态恭谦却心怀欺骗,有的人看上去很勇敢而实际上却很怯懦,有的人似乎已竭尽全力但实际上却另有图谋。然而,了解一个人的本性还是有七条办法的:用离间的办法询问他对某事的看法,以考察他的志向、立场;用激烈的言辞故意激怒他,以考察他的气度、应变的能力;就某个计划向他咨询,征求他的意见,以考察他的学识;告诉他大祸临头,以考察他的胆识、勇气;利用喝酒的机会,使他大醉,以观察他的本性、修养;用利益对他进行引诱,以考察他是否清廉;把某件事情交付给他去办,以考察他是否有信用,值得信任。” 这一次,老师并未跟着朱雪槿的话而奋笔疾书,而是认真听完之后,又思索了一会儿,方才一面不停的挥动着笔杆,一面开口道,“夫知人性,莫难察焉。美恶既殊,情貌不一,有温良而为诈者,有外恭而内欺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尽力而不忠者。然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占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这一次,朱雪槿可有些听不懂了,她局促不安的搓搓手,听着老师说完,又闻其言,“大皇妃,关于将弊一事,老朽也有自己看法,大皇妃可否一听,看看有无补充?” 见朱雪槿颔首,老师方才道,“身为将帅有八种弊病,是将帅用兵的大忌:一是对财、物的需求永远不满足,贪得无厌;二是对贤德有才能的人妒嫉强烈;三是听信谗信,亲近能说会道、巧言谄媚的小人;四是只能分析敌情,却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实力;五是遇事犹豫不决;六是沉迷于酒色而不能自拔;七是为人虚伪奸诈而自己又胆怯懦弱;八是狡猾巧辨而又傲慢无礼,不按制度办事。” 朱雪槿边听边连连点头,这个也是朱烈曾经教导他的,甚至老师的口中,还有她从未听过的部分;见朱雪槿颔首,老师方才再度挥笔疾书;朱雪槿凑近一看,但瞧上头写着: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 “关于将志、将善、将骄与将强,大皇妃又有何心得?”老师放下手中笔杆,眼神之中难掩热忱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又怎能让老师失望,只略作思索,便出口成章,“对将帅的军事实践能力的要求是五善四欲。五善是指:擅长察晓敌人的兵力部署,擅长正确地判断进攻和撤退的时机,擅长了解交战双方的国力虚实,擅长利用对自己一方有利的时机,擅长利用山川地形的崎岖险阻。四欲是指:作战时出奇制胜,谋划要周密,人多事繁,追求文静稳重,保持全军上下团结一心,合力抗战。” 稍微清了清嗓子,朱雪槿继续道,“好的将帅应该具备的性格是刚强、刚烈,但不固执己见,温和、柔和但不软弱无力,即通常听说的刚柔相济。单纯一味的柔和、软弱,就会使自己的力量被削减,以至失败,单纯一味的刚烈、刚强又会导致刚愎自用也注定要灭亡。所以,不柔不刚,刚柔并济才是最理想的性格特点,才是最佳的状态。” “至于将骄,做将帅的切勿骄傲自大,如果骄傲自大,待人接物就会有不周道的地方,有失礼之处,一朝失礼就会众叛亲离,人心愤懑相怨。身为将领,也不能小气吝啬,如果吝惜吝啬必然不愿奖赏部下,奖赏不行,部下必定不肯在战斗中尽最大努力以拼死作战,这样下去,则在战争中不会取得什么好的成果,国家的实力也就会因此虚弱下去,自己国家实力下降就是表示敌人正在强大起来。因此孔子说,‘个人尽管具备象周公那样的德才,但是却骄傲吝啬,那么即使他能做出一定的贡献,也不值得人们去评价称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79、回忆篇-与老师初见 下 “关于将强,则更简单,将帅的品德修养标准是五强八恶。五强是指五种必须的德性:高风亮节可以勉励世俗,友爱孝悌可以名扬海内,信义忠诚可以获得友谊,周到细致地考虑问题可以容忍他人,身体力行可以建功立业。八恶是八种在德性上的缺陷:虽然足智多谋但不能明辨是非,不能礼贤下士,更不能任用贤良之人,施政时有法不依,无法引导社会风俗,不能慷慨施惠,不肯救济穷困,不能防患于未燃,智慧不足,不能深思远虑,也不能防微杜渐,不能在声誉显达时推荐自己所熟悉的贤能之士,不能在战败时,毫无怨言,负担全部责任。” 朱雪槿解释过后,但瞧老师已经闪着发亮的双眼奋笔疾书;凑过去一看,宣纸已经厚厚的叠了一层。她一页一页的翻看,但瞧上头书着: 将有五善四欲。五善者,所谓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之道,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四欲者,所胃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 善将者,其刚不可折,其柔不可卷,故以弱制强,以柔制刚。纯柔纯弱,其势必削,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合道之长。 将不可骄,骄则失礼,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将不可吝,吝则赏不行,赏不行则士不致命,士不致命则军无功,无功则国虚,国虚则寇实矣。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己”。 将有五强八恶。高节可以厉俗,孝弟可以扬名,信义可以交友,沈虑可以客众,力行可以建功,此将之五强也。谋不能料是非,礼不能任贤良,政不能正刑法,富不能济穷厄,智不能备未形,虑不能防微密,达不能举所知,败不能无怨谤,此谓之八恶也。 朱雪槿这边尚没看完,老师的问题便又提了出来;朱雪槿这才发现原来做学问这三个字真的是没说错,老师便是做学问的人,学与问当真是年龄挡都挡不住的。从前常常听朱雪丹教育她说,活到老学到老,她还当笑话;如今看来,老师当真是非常好的诠释了这个词儿。 “大皇妃来自辽国,应该非常了解国家戒备一事;此事在诸多兵书之中,从未提及,老朽当真要好生请教了。” “老师问,雪槿便答,何来请教,不过是切磋。”朱雪槿学着老师那文邹邹的模样,当真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还是一字一顿道,“国家最重要的事务是国防,在国防的问题上稍有偏差,就会导致国家的灭亡,使全国覆没,无可挽回,这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一旦国家出现了危难,君臣应齐心一致,废寝忘食,共同谋策,挑选有本领的人担任将帅,指挥三军应敌。如果不能居安思危,就是敌人已打到了家里也不能警觉,如同燕子的窝巢搭筑在门帘上,鱼儿游戏在旱锅里,灭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左传》说:对事物没有计划,不准备到毫无差错的地步,不能出兵。安思危,妥善安排,防止可能出现的灾难,这是古代推崇的善政。举个例子,蜜蜂和蝎子一类的小昆虫都以毒刺作为防御的工具,更何况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呢;如果一个国家忽视了国防建设,即使有百万之众也不可怕,所以说有备无患,就是这个意思。可见,三军将士在出征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老师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写下,夫国之大务,莫先于戒备。若夫失之毫厘,则差若千里,覆军杀将,势不逾息,可不惧哉!故有患难,君臣旰食而谋之,择贤而任之。若乃居安而不思危,寇至不知惧,此谓燕巢于幕,鱼游于鼎,士不俟夕矣!传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又曰:“豫备无虞,古之善政”。又曰:“蜂虿尚有毒,而况国乎?”无备,虽众不可恃也。故曰,有备无患。故三军之行,不可无备也。 就这样你说着我写着,很快的,太阳都偏西了;阳寒麝从皇子所回来的工夫,听闻会客厅中有动静,过去一瞧,朱雪槿还在叨叨的说着,而老师则坐在一侧,奋笔疾书着,一旁已经磊起了半人高的宣纸。朱雪槿见阳寒麝回来了,拱手问安;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望望窗外,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忙拱手,便要拜别。 老师这个时候仍旧会在这里,阳寒麝当真是料想不到的;因为景阳宫是阳寒麝的地界,所以当真还是少了对这里的监视,而让高品轩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了与他景阳宫唯独隔了两道墙,一条宫道的承乾宫——毕竟承乾宫中,有朱雪槿心心念念的阳和煦,与自己心心念念的朱雪丹。 “老师既然来了,何不留下一道用膳。”阳寒麝对于老师,是带着十分的敬意的;这也是皇子所所有老师之中,他最喜欢、也是最看重他的人,所以当老师知晓阳寒麝娶了朱雪槿便想要与朱雪槿切磋兵法之时,他几乎是二话不说,便将朱雪槿带了过来。 老师呵呵一笑,一抚胡须,道,“大皇子圣意难却,老朽便厚着脸皮多多叨扰了。” “老师不须与寒麝客气,老师是寒麝从小到大的兵法老师,教与寒麝许多知识,寒麝自当报答。”阳寒麝拱着手,对着老师恭恭敬敬的打礼。 这还是朱雪槿第一次见阳寒麝对着除敬妃之外的人,第一次这般的真情流露,且言语之中的恭敬,也绝无半分虚假。见阳寒麝引着老师到了一侧安坐,朱雪槿便福身告退,更是找到薛南烛,一起前往司膳司为老师准备这餐酒席,以显示对老师的尊重;说真的,不止阳寒麝,饶是朱雪槿,对于这年过半百仍旧对知识有这般渴求的老人,也是心存敬意,不敢带着半分不恭敬的。 胡椒醋鲜虾、羊肉水晶角儿、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薛南烛看着朱雪槿列下的菜单,这可是叫一个咂舌;她虽并无幸参与国宴一类,但却总也是见过菜单的。朱雪槿列出的,很多都与国宴上的一般,看得出,这是十分郑重的一餐。她咽了口口水,见朱雪槿忙里忙外的在司膳司吩咐了又吩咐,叮嘱了又叮嘱,好不容易闲下来,才凑到她身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姐姐,府中这是来了什么人?” 也不怪薛南烛不清楚,下午时候她便被王后唤去,说是给后宫有了孕的嫔妃瞧瞧身子;这活儿本来可以让司药司的太医来做,毕竟每个嫔妃都有专门为其保胎的太医;可这一位有些特殊,因为之前有孕几次,都不到足月便流掉了,所以这一次她听闻神医之女在宫中,便求着王后要让薛南烛亲自为其诊症,这一次,说什么也得保住才行。 薛南烛探其脉象倒也平稳,便开了几幅安胎药,且叮嘱那位嫔妃保持平静的心情,这折腾的一来二去的,回来都是傍晚了,正见朱雪槿找她,便跟着朱雪槿一道来到这司膳司。朱雪槿倒是也清楚了来龙去脉,摇摇头的工夫,还想着要是有人想害你,别说是薛南烛,就是找来观音菩萨也救不了你,一面口上答薛南烛道,“是阳寒麝的老师,一位……很有学识、很值得人尊敬的老者。” 薛南烛点点头,又咽了口口水道,“但是我们要这么多好吃的,景阳宫的支出会不会有问题?” 朱雪槿倒是有些好奇了,扭头问薛南烛道,“你小小年纪,如何知晓支出一词?” 薛南烛挠挠头,嘿嘿的笑着,道,“听几个宫女姐姐说的,好像是丽嫔娘娘的长春宫总是支出超额,那几个宫女姐姐也很是头痛,生怕大王和王后怪罪。” 朱雪槿颔首,一面敲了敲薛南烛的小脑袋,一面道,“你这小家伙儿,可真是猴儿精猴儿精的,耳朵灵着不说,学的也快。今儿你去的,可就是长春宫?也是为丽嫔娘娘诊症?” 薛南烛吐吐舌头,天真的颔首,道,“正是呢,姐姐,那丽嫔娘娘,长的好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可好看了,比朱姐姐还要美上几分。” “嗯,”朱雪槿摸了摸下巴,又问薛南烛道,“那丽嫔娘娘,约莫多少年岁?” “二十出头的样子吧,娇滴滴的。”后四个字,薛南烛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大王的后宫,共分七等,由上到下,分别是王后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八人,贵人十人,才人无数,美人无数。这丽嫔娘娘年纪轻轻就升到了嫔位,还得了这‘丽’的封号,想来嫉妒她的人一定极多,在宫中也是树敌无数。这一胎,就算有你亲自去保,也不一定保得住,”朱雪槿摇摇头,后对着薛南烛嘱咐道,“你的用药,点到为止即可。这件事情你最好也少搀和,不然万一再度小产,我怕会怪责在你的头上。” 薛南烛对朱雪槿可是百分之百信任与听话的,闻言,她立即道,“那王后再差我前往给丽嫔娘娘瞧身子,可怎么办?” “若这般,你可先试试以身染恶疾,怕惊着丽嫔娘娘的身子为由,先退一步。实在拖不过,便只能去了。”朱雪槿摆摆手,道,“不过这条理由应该是可以成立的,这宫中女子,尤其是模样姣好,正蒙圣恩的,谁不想健健康康的活着,诞下龙种,以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丽嫔娘娘也该想得到这一点,你不必过于担忧。” 薛南烛点点头,道,“南烛听姐姐的,姐姐说什么,南烛就转述什么。” 朱雪槿笑笑,又和薛南烛寒暄了几句的工夫,司膳司的侍卫们已经出来通知两人,他们的膳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朱雪槿颔首,拉着薛南烛,带着身后身着宫服双手恭敬拖着托盘的宫人,向着景阳宫而行。 而此时,阳寒麝甚至能听到老师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正要发火觉得朱雪槿怠慢了他最尊敬的老师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推门而入,对着两人福身问安的工夫,身后宫人一个接一个、有顺序的将他们面前的八仙桌上,菜肴摆的满满的;一时间,那股膳食独有的香味倒是充盈了整个大厅。阳寒麝望着八仙桌上的饭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老师伸手道,“老师,请。” 朱雪槿可是时刻留意着阳寒麝的表情变化,见他这般,心里虽暗骂了他一句,但面儿上总也得过得去;四个人便就此落座,老师倒是有些疑惑的望着薛南烛,薛南烛又瘦又小的,又穿着并不华丽,但又不是一般的宫女,此时此刻坐在大皇子与大皇妃的桌上,竟如此自然,这是何人? 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朱雪槿显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她笑了笑,对着老师道,“老师或许并不清楚,这一位是神医薛明世之女薛南烛,雪槿的义妹;南烛怕雪槿嫁入王宫之后无人照料,便亲自前来,雪槿自然也以家人之礼相待。” “那是应该的,”老师这才恍然大悟,打量了薛南烛一番,忽的想起来,“哦,老朽倒是忘了,这位南烛姑娘不就是为三公主续命的那位神医吗?当时的情况老朽也听闻过,司药司所有太医束手无策,是南烛姑娘妙手回春,生生为三公主多续了个把月的性命,也因此,让蜀国想要以此为借口要挟的野心之火彻底熄灭。南烛姑娘也可谓是我们夏国的大英雄了,只不过老朽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大英雄居然还是个孩子……”老师说着话的工夫,眼神跳到一直笑着的朱雪槿身上,又笑笑摇头道,“不过也是,不以年纪论英雄,大皇妃年纪轻轻,腹内才华却也胜我这老人的太多了。” “老师说的哪里话,”朱雪槿摇头,恭谦笑道,“雪槿懂得也都是些皮毛而已,老师愿意不耻下问,是雪槿之荣。”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0、你变了 老师的这一堂课倒是时光过的飞快,朱雪槿还未打回忆之中回过神来,老师已经和蔼笑着拍了拍教桌,对着他们几个道,“今日便讲到这里,大王给老朽每日半个时辰与两位皇子的教导时间,还望两位皇子能够及时抵达,不要误了时辰才是。” 老师便是这样的人,即使是对着两位高高在上的皇子,语气之中虽有恭敬,却并无卑微。阳寒麝、阳和煦与朱雪槿三个同时起身,对着老师拱手道别,余光瞥见老师离去,朱雪槿这才立即回头,对着阳寒麝想说什么的工夫,忽的意识到阳和煦还在,唯有先死死咬着牙,只是恨恨的盯着阳寒麝,倒是一言不发了。 “找我做什么。”阳寒麝冷冷瞥着朱雪槿,语气之中也带着诸多漠然。 “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朱雪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一旁的阳和煦听了,误以为是两人还在为昨夜之事而冲突,心中焦急的走上前来,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哥,昨夜之事,的确是和煦做的不对,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与雪槿计较了。” 阳和煦忽然的插在中间,让朱雪槿一时间有些恍惚了;她忙摇头,对着阳和煦道,“与八弟之事无关,今日我来寻夫君,是我二人……” “闺房之事。”阳寒麝接过话来,同时,宣示主权一般的将朱雪槿死死钳制在怀中,让她如何都无法挣扎,若不是大力呼吸,怕是都要憋死了。 不过闺房之事四个字,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登时让阳和煦无话可说。他讪讪笑笑,对着两人拱拱手,后难掩失落的离了去。 眼见着阳和煦走的远了,阳寒麝才松开手;他都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已经丝毫不讨厌与面前这个女子距离如此之近。不过两人明显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朱雪槿一拳重重的打在阳寒麝的胸口,被阳寒麝轻松的接下后,她咬牙切齿的望着他,开口道,“阳寒麝,你竟能容忍向昆仑一道同行?” “看来你去了母亲那里,”阳寒麝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一般,“不错,我已经答应了母亲,要向昆仑一道同行。” “阳寒麝,你变了!”朱雪槿气的浑身发抖,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或许是阳寒麝已经偏离了她想象的轨道,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她暂时还无法想得到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确信,你一定不会站在我这边。”阳寒麝说着,目光冷冷的望向朱雪槿,“不是么。” “我……”肯定不会站在你这边几个字,朱雪槿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咬了咬嘴唇,低了声音,道,“我一直会站在和煦的角度,助他成王!阳寒麝,你别忘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也是我答应了天瑞哥哥的!” 比起在军营中安逸养伤的日子,朱雪槿明显更怀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豪迈。不过好歹有了薛南烛在一旁一直安心侍候,她的身子倒是比刚刚醒来侍候安稳许多,最起码喉咙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了,也恢复了不少气力。约莫傍晚时分,一直安安静静的军营忽的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军行走的赶路声,朱雪槿提起一颗心,与薛南烛出营帐去瞧,但见军中士气大涨,遥遥望去,离此不远的码头处,停留着数以百计被缴获的艨艟。 看来此役定是大捷。朱雪槿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笑容,却发现整齐的三国联军之中忽的自动让出一条路,荣耀背着奄奄一息的荣天瑞,与一旁的朱烈和其身后的高品轩匆匆向朱雪槿的营帐而来——毕竟她身边有闽国神医之女薛南烛在,纵观整个大营,如今能救得了荣天瑞的,唯有薛南烛了。 “天瑞哥……”朱雪槿呆滞的看着荣耀红着眼背着荣天瑞从她身边急急而过,忙对一旁薛南烛吩咐道,“南烛,快进去瞧瞧,无论怎样,先保住天瑞哥哥的性命要紧。” 薛南烛用力点头,后提着步子跟了进去;朱雪槿拉住朱烈,苍白着脸色问道,“爹……这,天瑞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烈脸色铁青,但闻后面跟着的高品轩带着几丝愧疚道,“臣本与奋武将军在敌军内部进行突击战斗,无奈奋武将军为敌军弓箭所伤,待臣发现之时,已是奄奄一息。” “那弓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天瑞的胸口……”朱烈这才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悲凉,“如今,只望天瑞吉人天相,南烛姑娘能够帮他捡回这条命……唉。” 朱烈自己说着,都直摇头;在战场上这些年,什么样的伤是华佗在世都无法挽回,他看得出。而如今,在他看来,荣天瑞正是这个状况。朱雪槿陪伴朱烈这些年,如何能听不懂他的话意;没有再三的思索,她直接冲入了自己的营帐,转身的瞬间,眼泪已经充盈眼眶。 而此时,薛南烛正在帮荣天瑞处理着胸口的伤口;她已经尝试以白药粉末迅速止血,且涂上消毒去肿的药膏,不过似乎都已经晚了,荣天瑞的气息已经愈发微弱,探其脉搏,已经逐渐的快要接近平息。薛南烛急的满脸通红,朱雪槿之前那么急切的要自己保住荣天瑞的性命,可此时此刻,她怕是要辜负朱雪槿的一番心意了。 “南烛姑娘,怎么样,我天瑞……我天瑞可还能痊愈?还能上战场?”荣耀已经猜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可是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尽管子嗣并不止荣天瑞一人,可唯有这大儿子最得他心,他对荣天瑞也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与爱;此时此刻,要他如何能够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荣天瑞微微眯着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但薛南烛那死死咬着嘴唇、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看在他眼中,他还是微弱的开了口,对荣耀道,“爹……别,为难南烛了,孩儿,怕是不能继续陪在您身边……孝敬您了。” “别胡说八道,”荣耀强迫自己要笑,可是本要扬起的嘴角,却不自觉的下撇,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南烛姑娘可是薛明世薛神医之女,哪里有难得倒她的病症?你且安心候着,南烛姑娘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这么大的帽子扣了过来,薛南烛心里更难过了,却胆怯的不知如何面对才好,唯有一面轻轻帮荣天瑞处理伤口,一面小声的抽泣着;朱雪槿冲进来的工夫,尚吓了荣耀一跳,见是朱雪槿来,荣耀摆摆手,依旧努力的摆着那张苦笑的脸,开口道,“雪槿丫头不必担心,天瑞不会有事,有南烛姑娘为他诊治,一定会好起来的。” 薛南烛回过头,正对上朱雪槿红着的眼眶;薛南烛一下便控制不住情绪,起身扑到朱雪槿怀里,呜呜呜呜哭的极为伤心;一面哭着,她一面言语不清的哽咽道,“南烛,让姐姐失望了,天瑞哥哥……南烛怕是救不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天瑞——”荣耀的那最后一丝丝侥幸之心在此时此刻完全被浇灭,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直挺挺的向后倒了去。外头的朱烈听到声音,赶进来一瞧,忙对一侧高品轩吩咐道,“快带荣将军去休息!” 高品轩受命,带着一干士兵将晕倒的荣耀架走,朱雪槿又红着眼安慰了薛南烛几句,薛南烛可怜兮兮的颔首,后与朱烈一道,跟着晕倒的荣耀一起离了去,把荣天瑞剩余不多的时间,全数留给了朱雪槿。 或许,这也正是荣天瑞想要的。 明明离榻上只有几步的距离,朱雪槿这每迈出的一步,却都好像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待走到塌旁,跪坐好,朱雪槿的眼泪已经爬满了脸庞。她伸出手,一面轻轻抚着荣天瑞的脸,一面开口轻声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荣天瑞的身上。 “天瑞哥哥,你不必担心荣叔叔,南烛可以好好照顾他;只是……你的这条命是我的,如今,没有我的允许,你怎可……” 朱雪槿几乎说不下去了,从出生以来一直到今时今日,她最痛苦的一刻,可能就是现在。如果可以剖开胸膛,她就可以看看,心是否在流血,是否刻了太多伤疤,不然,怎么会这样痛。 “雪槿,我不能保护你了,是我有负于你,也是我……没有珍惜你努力保住的这条性命。”荣天瑞说着,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但还是努力的集中在日渐模糊的朱雪槿身上,“可我尚有一事,想请雪槿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 “天瑞哥哥,你说,能做到的,我在所不辞;做不到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做到。”朱雪槿说着,紧紧握着荣天瑞的手,第一次有了不想放开的冲动。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荣天瑞长长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能够清楚明白一些,毕竟如今,他的意识都开始离他远去。 “雪槿牢记于心,至死不渝。”朱雪槿定定望着荣天瑞,却发现荣天瑞的眼珠已经开始无法左右晃动了;只是嘴角努力的上扬,吐出一句渐弱的话—— “还有……临死,都有你陪伴,真好。” 朱氏一门,总共四人,朱烈与朱王氏在前,朱雪丹与朱雪槿在后,皆盛装打扮,在侍卫的带领下,往保和殿而行;而行至之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院首领太医周祥瑞已经就座,夏王与王后端坐主位,正与他二人细细攀谈;余下几个皇子,正好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周祥瑞的对面,八皇子阳和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侧是四皇子阳玄圣,还有几个不相识的皇子,最后、也是距离夏王与王后最远的位置,大皇子阳寒麝端正坐着,依旧如同平时一般面无表情。 朱烈四人分别行礼问安之后,被安排坐在了赢骥与周祥瑞的一侧,正对着皇子的座位上。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被朱雪丹吸引了去,毕竟纵观整个夏国王宫,长相比朱雪丹还要出众的,凤毛麟角;而且朱雪丹那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唯独阳和煦,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朱雪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们二人一般;再有一个,就是目不斜视的阳寒麝,从头至尾没有瞧朱雪丹一眼。 这难免让朱雪丹有些伤心,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阳寒麝看得到,可是阳寒麝却从未看她一眼,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朱雪丹忽的觉得有些心碎,曾经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经过,她看到落着大雪的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替她挡下坠落的雪花;她看到荒芜的御花园中,阳寒麝高高的走在前面带领,她隐藏在他的背影之中,无比的安全……可这些,似乎都在离她而远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都只是她自己乱想,阳寒麝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朱雪丹落寞的表情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微微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多想,大皇子做事向来周详,如今宴会上人这样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唯有他一眼不瞧,这样的话,夏王便会觉得他不会为美色所诱惑,心下对他的好感也会增加几分……” 朱雪槿这几句强行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寒麝的真实想法;不过听在朱雪丹耳中,倒是颇为受用;她轻颔首,同样小声道,“听闻雪槿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皇子曾对我说过,他在王宫之中并不受重视,但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朱雪槿无奈摇头,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阳寒麝说过什么,只瞧现在的座位,便看得出了。阳寒麝怎么说也是夏国的大皇子,夏王的第一个儿子,可如今,竟坐在距离夏王最远之处,可以想见,就算他军功赫赫,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1、那些曾经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上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上,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上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上,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上,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上。”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八皇子阳和煦。” 这答案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宴会才散的工夫,并无人理睬的阳寒麝便起身离去,步伐极快;朱雪槿与朱雪丹简单道了别之后,便提着脚步追了出去,一直与阳寒麝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刚好她能够看到阳寒麝、又不会被他发现。 阳寒麝离开保和殿之后,并未从乾清门回皇子所,而是负手从中右门出去,沿着小路一路向西,穿过内务府走廊,再向北,到了临溪亭附近。朱雪槿一路相随,见阳寒麝似乎并无目的的乱逛,周围又一直有侍卫巡逻,她也不好上前。直到进入临溪亭范围之内,这里像是一个小花园,虽不及御花园那么辽阔,不过好歹落个清净。朱雪槿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要快走几步的工夫,却忽的听阳寒麝低沉的喊出个名字,“高品轩,出来。” 朱雪槿眼见着从树木的阴影之中,高品轩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这可是让她受惊不小,不知道高品轩是与阳寒麝在此相约,还是一直如同影子一般的跟随在阳寒麝身旁;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还真的有些恐惧,有像高品轩这样善于隐藏的高手在,这宫中哪里还有阳寒麝不知道的事情了。 “大皇子,雪槿姑娘一直尾随着您。”高品轩单膝跪地,拱手小声这般说着。 阳寒麝颔首,道,“我知道,你先回皇子所候着吧。” 阳寒麝的意思倒是很明显,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高品轩闻言,也不多问,立即拱手道是,后身影很快再度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一如出现时候那般的神奇。 “出来吧,朱雪槿,跟着我一路了。”支走了高品轩,阳寒麝这般冷冷的回过身,对着朱雪槿所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声音这般道。 朱雪槿可当真是吓着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老早便被发现了;不,也许并不是阳寒麝发现的,可能只是高品轩刚刚告知他的;可若是高品轩的告知,何以阳寒麝会特意走到人烟稀少之处,才喊自己出来呢?这样的隐蔽,似乎非常刻意。他是要引自己来此地?又是何目的? 朱雪槿一面向外走着,一面想起晚宴时候,阳寒麝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她忽的有些心虚,总感觉阳寒麝就像是一个设下重重陷阱的猎人,而自己,则像是一只一步步走向陷阱的野兽。 “你跟着我这么久,想说什么。”阳寒麝先发制人,倒是这般质问起朱雪槿来。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若这是个陷阱的话,想让她轻而易举便掉落,也没那么容易;念及此,她大着胆子,回问了句,“不如我来问问,大皇子特意引雪槿至此,想说什么?” “你当真是放肆至极,明明一路尾随,此时却将一切推在了我的身上。”阳寒麝说着,双眼深深的望向朱雪槿;借着月光,朱雪槿发现,那的确是一双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贪婪与渴望,尽管她很难发现阳寒麝能够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也是阳寒麝这一句话,让朱雪槿深信,他并不是与高品轩相约至此,而是高品轩本就如同影子一般随时守候他左右;刚刚他唤高品轩出来,是为支开他而单独与自己在此,看来不止自己,他也有话要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朱雪槿倒是按照阳寒麝所言,真的有些放肆起来,又道,“大皇子是聪明人,不说暗话。我追随大皇子一路,自然有些闲杂事情要说。而大皇子引我至此,还特意支开高侍卫,不知有何要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2、霸道的再次占有 “你当真是聪明的……让人忍不住想掐死你。”阳寒麝说着,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微微低垂了头。朱雪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总算没有发出那么强烈的让人远离的气息,朱雪槿不由得走近几分,微微歪了头,想要看一看阳寒麝的表情。 谁知阳寒麝这个时候突然抬头,这可是吓了朱雪槿一跳,她连忙后退,见阳寒麝眼内并无任何责怪她侵犯之意,这才松了口气,又对其道,“我想到目前为止,大皇子应该尚舍不得掐死我。毕竟,大皇子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议。” “我有事情与你商议?”阳寒麝说着,语气都比之前软了不少,看得出,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信任你?” 朱雪槿摇头,倒也不在这个事情上与阳寒麝多做纠缠,只继续道,“想来大皇子该是为今日的封王一事有些低迷。明明军功是您的,殷国也是您亲自拿下、交给夏王的,何以封王封领地,却对您只字不提,而将一切都给了八皇子。” “八弟是父王的嫡子,所有子嗣之中,第一个封王的便是最受重用、最得宠的皇子,这个荣誉归八弟,我无话可说。”在朱雪槿面前,阳寒麝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他真正的心计;毕竟,他尚需要试探,就算朱雪槿已经探得他的心意,他也不可完全在其面前表现出来。 “天瑞哥哥临死前,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万事要以八皇子为先,”朱雪槿忽的这般说了起来,也第一次在阳寒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算是为了守护与天瑞哥哥的誓言,我也要力保八皇子坐上夏王之位。” “此事不需你力保,父王所有子嗣之中,谁都清楚,这未来的夏王之位该归属谁。”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难免有些心寒;如果朱雪槿确定自己一定要站在阳和煦那方的话,他就不得不对朱雪槿出些狠招才行了;既然不舍得让她人死,就得学着让她心死——反正必须要死一个,事情方可有眉目。 “大皇子若将此事想得开,那席间夏王所言之事,便不是您想对我说的了?”朱雪槿抬着眉头,这般问了句,一双大眼之中,似乎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自作聪明,”阳寒麝嗤之以鼻,似乎情绪也恢复了些,又多了几分冷漠,对其道,“我只是知道了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而已。” “高侍卫功夫极好,这宫中若有事想要满国大皇子,怕还真是有点难。”朱雪槿这般说着,说完之后倒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虽然这话她是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不过听在阳寒麝耳中,不知适合滋味了。 阳寒麝倒是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继续冷冷道,“你可记得上次在盛京,荣天瑞忽然对你告白一事。” 一提到荣天瑞,朱雪槿的心嗖的一下,好像刮进了一股凄凉的风一般,弄得她半天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这才红着眼对阳寒麝道,“这件事情,大皇子也知道?” “当时一定弄得你措手不及吧,尤其是一转头就看到了八弟的工夫,”阳寒麝没有回答朱雪槿的问题,而是接着道,“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大皇子这么说,是何意思?难不成天瑞哥哥是故意为之?”朱雪槿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荣天瑞对阳和煦是如何效忠,从他临死都要将阳和煦托付给自己,便看得出,他怎么可能那样的伤害阳和煦的心呢? 朱雪槿的表情,好像在把她的心事一点一点的都写了出来;阳寒麝自然读得懂,这也没什么不好懂之处,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荣天瑞不会这般做,他对八弟的心,日月可鉴。他是为其他人而这么做,是受那人的吩咐,方才如此。” “那个人……”朱雪槿思忖了会儿,再度抬眼的时候,已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四皇子?” “正是。”阳寒麝说着,又负过手去,道,“四弟这些年一直是八弟背后的军师,八弟一切以四弟为主。我与你说此事,并非其他目的。只是觉得,你与其觉得我有心思争皇位,不如多去观察一下四弟。有些时候,越信任的人,越会背叛你,而且万一他背叛,你会万劫不复。” 看来自己当日第一次见过阳寒麝之后,与荣天瑞说过的话,也悉数被高品轩听了去,且传到了阳寒麝的耳朵里。朱雪槿倒是也不觉得脸红,只接着道,“我不过是个女子,所做的一切分析也是妇人之见,大皇子不必在意。而夏王宫中子嗣如何争权夺位,也不是我一个辽国的平民女子可以左右的了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八皇子这一点,便足够了。” 阳寒麝颔首,倒是没有多说其他;他今日与朱雪槿说的也足够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有没有达到。正思索着的工夫,朱雪槿再度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与之前的南辕北辙,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般,“其实……雪槿还想问,大皇子如今可有妻室?” “嗯?”阳寒麝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了朱雪槿的问题,后扭过头,借着月色,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诸多疑问;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询问,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家这么问他。 “就是……大皇子是否婚配?”朱雪槿抓抓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但凡她能钻进去,她早就一下子钻进去了,这会儿,她可是脸都要红到脖子根儿了。 “你要嫁我?”阳寒麝望着面前头都要埋到胸口的朱雪槿,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也不知为何,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倒是第一次也有些害羞的情绪,脸色微微赧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朱雪槿又摇头又摆手的,头发都因为摇头的剧烈而弄得有些散乱了,一阵风吹过,掉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拂在阳寒麝的手背上,弄得他有些痒;但闻朱雪槿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想问问,大皇子可否有心上之人……” “如今我只想保卫夏国,并无他心。”阳寒麝说着,倒也是心里话;按照如今的发展,夏王之位离他越来越远,他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婚娶。所以虽然是夏国的大皇子,所有皇子之中年龄最大的,但却一直并未婚配。 阳寒麝这么说,便是并无未婚妻。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眨眨眼,又问道,“那……今日席间,所有人都对我姐姐青睐有佳,大皇子觉得我姐姐如何?” 提到朱雪丹,阳寒麝的眉头总算松了些,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嘴角道,“朱雪丹的确是个极隐忍的好姑娘,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我的影子。” “那夏王说的,要我姐姐嫁一位皇子的话,大皇子觉得,谁最合适?”朱雪槿进一步这般问道。 阳寒麝几乎想也不想便立即答道,“那是父王的决议,与我无关,我更加不会插手。” 怎么才给个甜枣吃就打了这么大一棒子,这阳寒麝的心还真是难懂。朱雪槿摸了摸下巴,不过好歹从阳寒麝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并不讨厌朱雪丹,不讨厌,便会有点喜欢吧?正常男子,见到朱雪丹,都会产生一点喜欢的。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打算,最后试探着道,“若夏王下旨,要大皇子您娶我姐姐,您可愿意?” “父王的旨意,无人可违抗。”阳寒麝这般说着的工夫,已经有些不耐烦;毕竟朱雪槿再三试探他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而非是谈论国家大事,这让他觉得着实无趣的很,“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不错,而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雪槿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红了,看起来比之前倒是正常多了。 “无聊。”阳寒麝一甩手,扭头便走,一面走一面冷漠道,“跟紧了,若你在这里走丢了,别哭着找我。”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大跨步的跟在阳寒麝身后,两人都没有发现的是,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阳寒麝已经没有任何反感或厌恶的情绪,反而觉得很平常了。 是的,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朱雪槿必定不会为自己所用;自己之后做的一切一切,不过是为了要朱雪槿不为阳和煦所用,让自己的成王之路上,少一些荆棘而已。可如今,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向着他并不想的方向开始发展,他是从何时开始,竟然对朱雪槿心存希望,想着有一日,她能够堂堂正正的为自己而对抗阳和煦? 阳寒麝啊阳寒麝,你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天真。念及此,阳寒麝的心再度冷了下来,对上朱雪槿的眼神时,那几乎看不到的柔情更是变得完全消失,他的语气冷到了冰点,道,“那我们尽可以斗一斗,朱雪槿,若你做的太过,或许,你自己的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我走到这一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为和煦而死,我——”朱雪槿对上阳寒麝的目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竟一字一断的说道,“死而无憾。” 阳寒麝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比脸更冷的,是他的心。他几乎是扭头就走,步履极大;就连守在门口的高品轩,都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记着阳寒麝的话,继续等着朱雪槿出来,才一道离去。 就这样,三人一前二后的,路径倒是统一的往景阳宫而去;阳寒麝兀自进了寝宫,朱雪槿则往薛南烛的房间而行,高品轩尽管有些担心阳寒麝,可还是跟着朱雪槿的脚步,几乎寸步不离,这让朱雪槿有些恼火,却无话可说;也让薛南烛半天摸不着头脑,看着脸色极差的朱雪槿,又有些害怕一直站在朱雪槿身后一言不发的高品轩,所以只能提溜提溜转着那双大眼睛,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尽管在薛南烛这里可以留许久,不过到了深夜,还是要回寝宫。朱雪槿极不情愿的起身,拜别薛南烛后,在她满是担忧的眼神中就这般离了去,而高品轩也在朱雪槿关上寝宫门之后,默默离开,只要朱雪槿进入了阳寒麝的视野,便不再需要他的跟随,他若一直跟着,反倒会让阳寒麝反感——跟着阳寒麝这许多年,朱雪槿与朱雪丹这对姐妹,是对阳寒麝而言最特别之人,他对朱雪丹是喜欢,或许可以说,这世上的男子,会不喜欢朱雪丹这样的女子的,几乎不存在——阳和煦算是一个奇葩了——但是对于朱雪槿,高品轩感觉到的是,阳寒麝是又爱又恨又惜,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所以也折磨着阳寒麝,同样也折磨着高品轩。 一进入寝宫的内间,便也是二人的卧房,朱雪槿便嗅到了一股巨大的酒味。她微微蹙起眉头,阳寒麝饮酒过后,总是让她心有余悸,毕竟那一次那样疯狂的蹂躏她,就是在阳寒麝的酒后。朱雪槿甚至想着不如就睡在寝宫外头,好歹也是可以在太师椅上蜷缩着,也算是安全的;只不过不待她回身,阳寒麝已经听到声音,冷着一张脸打内堂而出,直直的就奔着朱雪槿过了来! 一股巨大的酒气席卷朱雪槿的同时,她被阳寒麝拦腰抱起,任她如何捶打阳寒麝的背,阳寒麝似乎都感觉不到痛一般,就这么把她扛进了内堂,扔在了床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感。朱雪槿甚至还来不及起身的工夫,便被阳寒麝一下压在了身子底下,那带着酒气的霸道的吻很快堵上了她的唇,有些粗糙的大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上下游移;朱雪槿当真犹如惊弓之鸟,情急之下,唯有重重的咬了阳寒麝的嘴唇一下——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3、放手 “阳……阳寒麝,我劝你最好立即住手!”事到如今,朱雪槿唯独能够凭借着自己唯一的一点理智,支撑着自己的头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晰,“你得到我的人又如何,我的心,永远不会停驻在你这里!我爱之人,唯阳和煦一个!” 朱雪槿这一字一句一字一顿,就像是一把把的利刃,一下一下的插在阳寒麝的心头上。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动了真情。那并非于对朱雪丹的一见钟情,而是长久以来,对朱雪槿的欣赏的升华。他希望朱雪槿能够站在自己身边,他希望朱雪槿能够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不过,也都只是他希望而已。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世上,他唯一驯服不了的人,就是朱雪槿。 念及这一点之后,阳寒麝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登时就蔫了。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很快松开了朱雪槿,任由其起身,狼狈逃窜出去,后又将门死死栓紧。朱雪槿瑟瑟发抖的缩在寝宫的外厅之中,甚至将自己藏在了一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后,生怕阳寒麝改变主意,再出来把她拉回去施暴。 害怕,恐惧……一时间,最坏的情绪将朱雪槿团团围绕,她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助。透过窗棂的一丝光照,她能看到外面皎洁的月光;也不知为何,她的眼泪一下便奔涌而出,口中喃喃着,“和煦,救救我……” 或许这个时候,也唯有念着阳和煦,她才能感觉到一丝生活的希望。 将军府的习武场,向来是荣天瑞常在之处;他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少时的承诺,也一直以“奋武将军”四字为荣;不必与先生读经之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此处消磨。阳和煦与阳玄圣来将军府,就与回皇子所差不多,无视了一干福身问好的小奴,如入无人之境的从侧门直接来到习武场。果不其然,两人才入其内,便见一个背影正奋力拉弓射箭,而箭箭皆中靶心,可谓百发百中;阳玄圣还有些纳闷,荣天瑞向来是用剑,何时弓术竟如此精通;而且见身影似乎也有些瘦小,话还没出口,阳和煦已经兴奋的冲了出去,一面喊着“奋武小郎君”一面飞也似的从背后将其抱住——如同往常见面时一样,亲密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直到弓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阳和煦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手臂触到了软软的不可描述之物。他松开手,抓抓头,才要说“怎么几天不见,你矮了不少”的工夫,已经被一个耳光扇的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了;同时,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响起,“你这小贼,我杀了你——” “雪槿,切莫伤他!” 下一瞬间,阳和煦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用力的拉了一把,后整个人都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待他能够看清事物的时候,却惊得下巴险些掉了地——刚刚被自己抱住的哪里是荣天瑞,而是一个气呼呼的娇俏女子;那么那不可描述的柔软不就是—— 眼见着阳和煦的双眼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胸口,被唤作雪槿的小姑娘蓦地羞红了脸,弯腰拾弓,就要对着阳和煦来个“正中靶心”;荣天瑞忙挡在阳和煦面前,对着雪槿拱手摇头道,“雪槿,这位是我国八皇子,绝对动不得粗。” “哼!”雪槿嘟着嘴,手中弓却并未放下,而是继续恨恨的盯着阳和煦,那模样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半夜三更,你又醉醺醺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因为地势原因,北京城的确是比兰陵要暖一些的;但阳和煦却忽的感觉到一股凉意,转头去望,正对上朱雪槿那气冲冲的模样。阳和煦也不知怎的,本来呆呆的,却一下就笑了,那笑容似春风一般,似乎能够吹开千朵万朵桃花;后在朱雪槿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情况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迷迷糊糊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如果说第一次“接触”是阳和煦的无心之失,这一次这说辞可站不住了。朱雪槿当即怒火攻心,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阳和煦不说,还顺手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阳和煦的鼻子上,那愤怒的有些走了音的语气引来一干夜行人的侧目,“我是你祖宗!” 阳和煦倒地前的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有没有流出来倒是不清楚,因为他晕过去了。 “别装死,快站起来!”朱雪槿气还没消,尤嫌不足的又补了两脚;直到半晌之后,发现阳和煦依旧没有醒来,她方才蹲下身,探了探阳和煦的鼻息和脉息,确定他并非伪装后,才气鼓鼓的如同刚刚架起荣天瑞一般,将昏过去的阳和煦架起来,憋着一肚子的气、双眼冒火的送他回了房中。 “噗——” “呃——”朱雪槿当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无以复加,她死死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并未有一声痛呼;那贼人似乎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也未松手,想着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阳和煦的心房;却蓦地发现受到那香影响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时,他算是体会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尽管依旧死死抓着雁翎刀,他的身躯却开始不自主的向后倒去;而刀也随着他的轨迹,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长长的蔓延,血液几乎成行的是喷薄而出,于她斗篷之上,绽出朵朵红莲。 阳和煦眼见着朱雪槿的脸色由苍白变至灰青,却始终未吭一声;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双眼因疼痛而充血,红的惊人,眉头拧做一团,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合,头无力的垂在阳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较之前都微弱了许多。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阳和煦终于反应过来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泪沿着脸庞连线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经有了湿润的土坑;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已经痛的昏过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让他几近椎心泣血;再扬起之时,那一巴掌的绯红晃得他整个人痛心彻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雪槿,雪槿……”阳和煦叨叨念着朱雪槿的名字,手无力的垂到一旁,香气越渐浓烈,已经开始夺取他的意识;他侧着头,脸庞蹭到朱雪槿冻得冰冷的耳;他想张开双臂,以身体为朱雪槿取暖,只不过却再没这个能力了。 荣天瑞将朱雪槿轻轻置于榻上,为方便宋仲景观察伤口,还特意拿了一侧的烟灰自团花软垫,给朱雪槿垫在背后,以方便她舒服的坐着。朱雪槿对着荣天瑞感激的扬扬嘴角,荣天瑞却是丝毫笑意也无,只紧张的退到一旁,眼神直直的盯着宋仲景,生怕他下一刻就把朱雪槿弄不见了一般。 宋仲景将药箱放在床侧,后动作熟练的将朱雪槿手臂上的纱布拆下来,一点一滴做的极为谨慎小心;荣天瑞见那尚带着血痂又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就像是风沙入眼一般,又伤又虐,直想落泪。距离宋仲景最近的朱烈,都听得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后,朱烈开口,道,“好在那伤到槿儿的刀上并没有毒,但伤口这么深……怕是痊愈的话,需要一定时日吧。” “痊愈自是无疑,可老朽担心……唉,”宋仲景的这声叹息之中,惋惜的成分更多,“这刀痕甚深,丫头的肩膀至指尖的位置,日后定要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了。” 饶是辽国女子的豪爽大气举世皆知,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想来朱雪槿本是纤纤玉手,伸出却露出一道丑陋的疤痕,虽她向来不喜抚琴描画、丹青书法,却如何拉弓、如何弄剑;阳和煦简直不敢想象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朱雪槿该如何面对;他的头嗡的一下,几乎想也没想,便急急道,“雪槿是因我才这般,我不嫌弃她的伤疤,我会负责,我会娶她,我……” 阳和煦此言一出,别说是朱雪槿,就连阳玄圣、荣天瑞、朱烈、以至宋仲景都愣了,阳和煦的语气渐弱,脸一下憋得通红,气氛一度陷入恼人的尴尬;半晌,朱雪槿才红着脸,本想大声说,无奈发出的声音就是那么虚弱,小的要人努力的扬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谁要嫁给你啊,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是!” 仿似黛色苍穹洒下片片素白的花瓣一般,雪悠悠的飘着,结庐医馆外的街道虽已经有人打扫,但刚刚扫过便又很快堆上薄薄的一层;孩童们在其间笑着闹着,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朱雪槿一行四人走到两匹健硕的棕色马儿一旁时,马鞍上已经叠了厚厚的雪。熟练的将雪扫掉,朱雪槿只左手轻轻一扶,便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 阳和煦望着朱雪槿伸向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下,后紧紧握住;感觉到朱雪槿用力一拉,他也如同从前骑马先生教的,巧用力气,顺力一跃,倒是也一下便坐了上去。 “嘶——” 可不曾想,阳和煦才坐上去,那马却好像受惊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声鸣叫;阳和煦当时就呆愣住,惊得一把抱住朱雪槿的腰,生怕自己会就这样掉下去,摔得屁股开花。朱雪槿紧紧蹙着眉头,用力一拉缰绳的工夫,对着阳和煦大声道,“不要夹马肚,放松下来!” “好,好!”阳和煦连连答应着,这才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腿;果不其然,那马儿很快便安静下来。只不过就这一下,便弄得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荣天瑞再三确定了朱雪槿这边不会有问题,方才带着阳玄圣一道上马。有了阳和煦的前车之鉴,阳玄圣虽也有些紧张,但好歹马儿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四人皆准备好之后,朱雪槿回过头,对着荣天瑞道,“天瑞哥哥,这里我熟悉,我在前头带路,你与四皇子跟上便是。” 见荣天瑞点头答了句“好”,朱雪槿这才再度一拉缰绳,口中大声道了句“驾”,马儿闻声而起,飞快的于雪地之中奔跑起来。 阳和煦抱着朱雪槿的腰,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往的凝望周围的雪花;他突然发现,这辽国的雪当真比夏国的美,如柳絮,如芦花,又如轻烟,流转着,追逐着,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曾在诗书之中读过多少雪的句子,可当真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那些诗句无一能表达出他如今内心对这种美而发出的震撼感。 “喂,我说,你抱够了没。” 阳和煦还在心中默默感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朱雪槿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弄得他有些尴尬——一如在朱雪槿尚在病榻之时,那句直接的拒绝一般。阳和煦默默松开手,朱雪槿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却让他本来有些冷了的心又温暖起来,“抓着马鞍,留意,别摔下去。” “雪槿,”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和煦终于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七分决绝与三分疲惫,“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望你能救闽国民众于水火,我祝你凯旋归来。” “多谢八皇子挂牵,雪槿定不负您所托。”朱雪槿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为何如此疏远;此时再抬头望着阳和煦的侧颜,竟无法把那个总是不经意间便轻薄了自己的单纯八皇子与眼前的人重合;眼前的阳和煦刚刚说出的几句话,心系万民福祉,是一个君主说出的话;他成长了,这是该为他高兴之事,也是夏国民众之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4、唯一的月光 “我曾听你说过,辽国将军,以军功优先者居,你最大的目标就是接下这大将军之位。”阳和煦转过头,正碰上朱雪槿定定望着他的目光;这一次,阳和煦没有闪躲,反而愈发灼灼的望着她,接着道,“我会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君主,日后,夏辽两国的繁荣、五国之间的安定,还望雪槿多多扶持。” “雪槿谨记于心。”朱雪槿重重敲了敲自己的心口,面儿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尴尬与猜测,反而满满都是坚定,她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日后的每一次战役,雪槿都定认真以待;八皇子也要用功学习治国之道,待八皇子做上夏王之位,届时若需要雪槿,雪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怎么……”“舍得让你赴汤蹈火”这八个字,阳和煦生生咽了回去,后微微摇摇头,笑笑道,“既然雪槿这么说了,我们便在此约定。明日我不方便送你出行,今夜,便与你道别。” 朱雪槿已经在荣府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之中,从天色擦黑一直坐到天色全黑,中途薛南烛叫她晚膳,她都婉拒了;忽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朱雪槿忽的念起离开夏国的前一夜,荣天瑞曾来敲她房门,也不知怎的,她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后飞也似的窜到门口,推开门的工夫,借着月光,看到眼前人是阳和煦时,她惊喜的表情登时消失,此时此刻,终于觉得脚心发凉了。 朱雪槿这表情,自然是伤到了阳和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阳和煦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便微微叹了口气,对朱雪槿道,“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八皇子请。”朱雪槿说着,让开了身子,让阳和煦进来;阳和煦分别点开了四角的宫灯,坐在椅子上时,才见朱雪槿正慢吞吞的穿着靴子,不止眼神,动作都有些呆滞。 “雪槿,别难过了,奋武小郎君已经……”阳和煦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圈红了又红,却始终忍着眼泪,没让眼泪掉下来,“可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对不对?” “八皇子说得对,”朱雪槿机械的坐在阳和煦一侧,定定望着阳和煦,念起了荣天瑞临终前的话,“天瑞临行前,还特别交代我,要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八皇子。” 朱雪槿此话一出,阳和煦忍了太久的眼泪一下便绝了提,他死死的咬着牙,却如何都再忍不住,最后,索性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抽搐着,看得出,哭的很伤心;朱雪槿抬手拍了拍阳和煦的肩膀,开口间,也带了浓重的鼻音,“八皇子节哀,雪槿……已经为天瑞哥哥报了仇,雪槿用整个殷国王宫为天瑞哥哥血祭!” “血祭也好,国葬也罢……奋武小郎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阳和煦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是安慰朱雪槿的,自己反而哭的无法自制。今日在国葬之上,他全程阴沉着脸,连看到荣天瑞下葬,看着他的脸为黄土所掩埋,都完全忍住了;可在这里,在朱雪槿面前,他却完全无法再掩饰了。他伤心,他真的伤心的无以复加,他想哭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痛,失去荣天瑞的痛。 阳和煦的情绪再度感染了朱雪槿,让她也泪流满面,两个人皆伏在桌子上,大哭不止,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好久过去,当朱雪槿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阳和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正看着她,不知多狼狈;朱雪槿抹了把眼泪,后打衣襟之中拿出锦帕,一面帮阳和煦擦着,一面道,“若叫外面的人瞧见这副模样了,不知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八皇子了。” 朱雪槿肆意的席地而坐,后尤嫌不足的呈一个大字躺了下去,感觉到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的洒在脸庞上,颇觉舒服。合上双眼的工夫,蓦地,感觉到一个黑影映衬过来,她连忙睁开,却见阳和煦的大脑袋这会儿正倒着望向她,似乎还带了颇多的不解,“雪槿,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我不要。”朱雪槿挥挥手,示意阳和煦到一边去,挡着她沐浴阳光了,“难得悠闲,你就让我活的像我自己吧。” “唔……”阳和煦沉吟了下,果然聪明的闪开了身子,后如同朱雪槿一般,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正好与朱雪槿头对头。他学着朱雪槿的样子,闭上眼睛,感觉到那零零碎碎的阳光,如今都成了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金,他不自觉的笑了笑,觉得非常有趣,开口孩子般道,“雪槿,你发明的这个游戏真好玩!” 发明?游戏?朱雪槿眼睛微微向上一翻,看到对面的阳和煦正与自己一般,不过他的笑容那么天真,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朱雪槿无奈的笑笑,又道,“这些日子我们的确太累了,该好生放松自己才是。” “雪槿,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啊?”阳和煦忽的又这般问道,同时机灵的翻了个身子,用双臂支地,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朱雪槿,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样。 朱雪槿也翻了个身,不过她尚不敢太活动那条伤过的手臂,所以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开口道,“都可以吧,最近这段时间还算是太平,不需要与爹东奔西跑,应该会在兰陵住一段时间。况且荣叔叔刚失一子,爹也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那就明天吧,我带你去王宫的驯马所。”阳和煦的双眼都要冒出星星之光来。 朱雪槿却摇摇头,直接否定道,“不行,八皇子,您好好想想,您的嫡妹三公主刚刚仙逝,你便这样有心情的前去学习骑马,这太不合适了。” “这样啊,”阳和煦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两个字,不过很快的,又死灰复燃一般,眨着眼睛道,“那,那明日,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吗?”朱雪槿冷汗都要落下来,实在不知道阳和煦到底想要做什么。 “唔……”阳和煦很深沉又很努力的想了半天之后,双眼忽然落在眼前的溪水上,他灵光乍现,立即道,“有湖,湖上有水鸟,我带你去看水鸟可好?” 朱雪槿见阳和煦这模样,总觉得自己再拒绝他的话,他可能都要哭了。难得最近得闲,成全了一对璧人,心情也不错,索性,她点点头,道了句,“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一双翅膀一样,都快让阳和煦高兴的飞上天了。他兴奋的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笑声传了很远,半天才冷静下来,红着脸道,“那……雪槿,明日我去将军府寻你。” “……好。”朱雪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看到刚刚阳和煦的样子,她第一次不觉得他蠢笨,倒颇觉可爱;这样的想法使得朱雪槿忍不住想打自己两嘴巴,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最近约莫是听阳懿楠说话听得多了,心里竟然开始对这个笨蛋阳和煦有好感起来了? 冷静,冷静,想想阳和煦从前做过的那些混蛋事情。朱雪槿对于阳和煦的隐隐激动已经眼见不到,心中一直在想着阳和煦曾经的袭胸、强硬拥抱、自说自话…… “雪槿,你在笑什么?”阳和煦忽的这般好奇的开口问道。 朱雪槿浑身一激灵,立即惊恐的发现,这真的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 尽管天色已晚,但是溪水潺潺,又清澈,还是能看到其中欢快游荡着的小鱼;那小鱼或摇摇摆摆,或逆流而上,颜色或青灰、或金黄,煞是生机勃勃;这无一不让朱雪槿念起在御花园那日,飞跃起来的锦鲤,那飞扬的心情……以及夏王后那番难看的嘴脸。 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吸出来,朱雪槿想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全部疏散掉;似乎从前些日子开始,或许是太过安逸,她有些变了,有的时候,甚至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她必须改变这样的状况,可又无法对阳和煦的难过视而不见;朱雪槿开始有些讨厌现在这个矛盾的自己、还有无法被自己控制的自己。 静静立在溪边许久,阳和煦终于按捺不住这股难熬的沉默,先开口,对朱雪槿道,“雪槿,其实那日,关于我母后之事……” 只提到夏王后的名号,朱雪槿的脑袋就嗡的一下;她连忙摇头,却逃避了阳和煦的眼神,道,“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我早都忘记;想来王后也定是会体谅我年纪小,不会与我诸多计较。” “雪槿,母后是母后,我是我,那一日念在母后沉浸在三妹的死讯中,我无法与她多做计较,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该对你道歉的。可之后若母后再对你出言不逊,雪槿,我绝不会坐视不理。”阳和煦说着,忽的抓住了朱雪槿的手臂,强硬的将她的身子搬的面向自己;朱雪槿也没想到阳和煦会有此一招,便那么僵硬的低着头,唯独听着他继续道,“雪槿,我对你的种种心意,你那样聪明,又怎会不明。我知道你心中亦是有我,请你耐心等等,待国葬过去些时日,三妹的事情淡一淡,我立刻便向父王请求赐婚!” 朱雪槿当时便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定定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怎么阳和煦就直接做了主。她终于倔强的抬起头,撅着嘴道,“谁说要嫁你了,少自说自话!再者说了,王后是八皇子的母亲,八皇子怎可因我而忤逆王后?那可当真是大大的不敬了,这个罪责,雪槿背不起。” “我要如何做、该如何做、都是我的事情,”阳和煦的语气很温柔,温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一时间弄得朱雪槿还无法适应,“若是为了你,若我觉得对,就算你反对,我也要去做。为了你,别说是母后,就算是这天下,我也要忤逆,我……” 朱雪槿生生伸手堵住了阳和煦的口,让他不要再这般说下去;她的心已经开始砰砰砰砰小鹿乱撞般的跳,似乎已经不安分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她的脸色潮红,烫的快要冒出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何以至此,她只知道,她不可以再听阳和煦说这些话,不然,她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她会失去从前的所有控制。 阳和煦松开朱雪槿的肩膀,反而改成抓着她那只捂住自己口的手,低头间,正见那指尖蔓延到手背上触目惊心的刀疤;尽管照之前已经暗淡许多,可现在看在眼中,却好像化为一柄利剑,一下一下用力刻着阳和煦的心,让他痛的不能自已。他轻轻抚着那道疤痕,哀叹了一声,又望向朱雪槿,道,“或许从这一刀开始,你就牢牢的住在我心中;我知道,这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女子,是我该珍爱一生的。我知道你的心愿,你要嫁,便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你一人,再无其他。我阳和煦在此向你立誓,此生此世,非朱雪槿不娶,且从此刻开始,心中唯有朱雪槿一人,绝无其他女子再可入住。” “八皇子你……”朱雪槿想要把手从阳和煦的掌控中脱开,不曾想,自己的身子却不给力气,反而让阳和煦一下拉到怀中;嗅着那微微传来的水果香气,竟让她觉得分外安心。朱雪槿合上双眼,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从前从未有过;刀光剑影了十几年,也唯有阳和煦的这个拥抱,最让她安心。 “我愿给你我的全部,愿为你放弃一切,雪槿,这天下在我看来,都不及你的一个笑容重要。”阳和煦揽着朱雪槿,都能感受到她身子在微微颤抖着,“请你耐心等我,再等我些时日,届时,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皇妃,我会一世爱你护你。” 快晕了,朱雪槿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圈圈,她真的快要晕倒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她有表现出强烈的喜欢阳和煦的样子吗?这一切是不是梦?是不是梦醒之后,阳和煦就会收起他所有的深情,又变回那个天真的甚至有些发傻的八皇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5、唯有美好曾经 若现在身在梦境,那自己可否从心,可否拥抱面前的男子?朱雪槿的手臂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伸出去;她不敢尝试,她不敢答口,她不敢点头;她怕这一切都会是一个另外命运的转折点,她没做好这个准备,所以,她不能答应任何事,也不能再给任何希望。 朱雪槿再度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冷静的微微推开阳和煦后,看着他有些受伤的脸庞,朱雪槿虽有心疼,却依旧生硬的转了话题道,“八皇子,雪槿约您至此,是不愿让三公主看到您不舍她的样子。” “别用敬语称呼我,”阳和煦摇头,眼珠都急的红了,“雪槿,不要给我这种距离感。” 朱雪槿咬咬牙,攥了攥拳头,又道,“总之……八皇子要是想让三公主快快乐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离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笑着送她走;若八皇子着实不舍,这些日子便多来探望几次就是。” “嗯。”阳和煦闷闷的答着,转身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不吭声,似乎生闷气一般。 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尽管心中千遍万遍的这般说着,可朱雪槿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她同样坐在了阳和煦的一侧,微微歪了头,望着他道,“八皇子莫要觉得雪槿绝情,有些事情,又其实你我二人可以主导的。” “我只是不懂,”阳和煦抬起头,没有看朱雪槿,却望着已经漆黑下来的夜空;那闪烁的星星那样神秘,就好像他一直摸不到的朱雪槿的心一般,“我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可雪槿为何不信我。” “我并无不信八皇子,”朱雪槿摇头,双臂环抱着膝盖,一如阳和煦之前的姿势,“只是如今,身边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我不让八皇子随意许愿,也正是因为君无戏言四字。雪槿脾性不同于宫中女子,更不同于八皇子素日所见之人,八皇子如今可能只觉得新鲜而已;待新鲜劲儿一过,很快的……” “我是认真的,并非图一时新鲜。”阳和煦终于回过头,定定望着朱雪槿;尽管夜色已暗,但阳和煦的眼中却像淌着星河一般,亮晶晶的,语气也是颇为郑重,“奋武小郎君都曾对你言,日后好生辅佐我,你为何就是不愿留在我身边?” “雪槿既然之前答应了天瑞哥哥,便一言九鼎;只是……就像出行闽国前一夜,与八皇子说与的,日后我为将,八皇子为王,将辅佐王,不也是很好……” “可我不愿!”阳和煦再度冲动的抱住一侧的朱雪槿,他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朱雪槿与夏王后冲突的场面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连梦中都是这样的景象,他真的恨毒了自己,当时为何不为朱雪槿说几句话,而是那么怯懦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努力为自己争取,或许就是这一次,让阳和煦彻底看清了自己,也知道了日后究竟该如何做,才能真的将一个女子留在自己身旁,“我不想你做我的将,你若想军戈铁马,我的皇妃也可以军戈铁马!若你不愿做皇妃,我索性与三妹一般,不要这皇家的身份也罢……” “别乱说话!”朱雪槿的身子再度一凛,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听到阳和煦说这样的话;一个未来的君主,怎可为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八皇子,男儿之志为鸿鹄,雪槿不过是只燕雀而已,哪里有资格……” “资格不是说的,因为你在我心中,你便有资格。”阳和煦没有放手,就那么紧紧的抱着朱雪槿;甚至太过用力,勒的朱雪槿有些呼吸困难,但他却毫无知觉,只继续道,“或许从将军府第一次见面开始,或许从你给我的第一巴掌开始,或许从听到你的种种奇怪诗词开始,或许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剑开始……我也不知究竟从何时开始,雪槿,我的心中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你别再逃避我了,请相信我,且等着我,好吗? 这一日的阳光的确是好,已经接近春末了,衣裳穿的薄了,午间前后,太阳倒也热的紧;这正是兰陵与盛京的不同之处了。阳和煦与朱雪槿两个沿着将军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往习武场而行。待到了之后,阳和煦先是愣了一阵,忽的就笑了出来;朱雪槿有些不明所以,正纳闷着的工夫,阳和煦忽的回过头,红着脸开口道,“雪槿,还记得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了。” 朱雪槿也忍不住脸颊绯红,不自觉的抱起膀子,对阳和煦道,“八皇子记性好,雪槿记性也是不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雪槿只当八皇子是个无耻的小贼。” “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痛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阳和煦倒是也没反驳,哈哈哈的就笑了出来,一点没含糊。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百合色金莲花纹路便袍,楮色靴裤压在长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装打扮,漆黑的长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外表看来,的确不太像是女子,也怪不得我认错。”阳和煦说着,笑着笑着,就又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朱雪槿。 “我也记得八皇子那时候的样子,”朱雪槿说着,本想好好回忆,但是看到阳和煦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个无耻小贼一模一样,也怪不得我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脸上。” 眼见着阳和煦撅起嘴,一副受伤的样子,朱雪槿笑靥如花,摇头道,“说你几句,你还要哭是怎样。非得我说,当日所见的八皇子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恩恩!”阳和煦连连点头,后在朱雪槿意料不到之时,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后甜兮兮的笑道,“这个是奖励,说实话的奖励。” “你……你!”朱雪槿捂着自己的额头,羞得通红的脸蛋,气呼呼的望着笑的甜兮兮的阳和煦,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羞的紧,她却不如初见时那般气急败坏,甚至,她的心加剧的跳动起来,那个吻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阳和煦笑着把朱雪槿放在额头上挡着的手握在手心里,深情的望着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梦。雪槿,你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梦了多少回。” 朱雪槿平时是极善言辞的,从前几日对上夏王后便可看得出;可这一刻,她竟像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对上阳和煦的那双眼;最终,她唯有低下头,默默的一句话不说,只红着一张脸,任由阳和煦抱在怀中,依人的鸟儿一般乖巧。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抵达与阳寒麝约定的地点时,朱雪槿的脸色还微微红着;她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她的并非阳寒麝,阳和煦也精神抖擞的站着,向她笑着挥手。朱雪槿提快了脚步,到了两人面前时,先福身问安,后才对阳和煦道,“这一大清早的,八皇子怎的来了?” “我必须要当着雪槿你的面儿,来叮嘱大哥,”阳和煦说着,在朱雪槿一脸疑问的时候,转头对一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提到的阳寒麝道,“大哥,如今我把雪槿整个人交给你;待归来之时,你也要把雪槿完完全全的还给我!” 阳寒麝没有看阳和煦,虽觉得无聊,但还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阳和煦道,“八皇子莫要胡闹了,快些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又要说出诸多闲话了。” “那又如何。”阳和煦说着,双手忽的用力捧住朱雪槿的脸颊,之后“叭”的一声,重重的一口亲在了朱雪槿的额头上。朱雪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好像满是浆糊一般,周围的几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强力的忍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阳何须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认真道,“这是我烙在你身上的印记,你已经是我的了,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毫毛!” 狗撒尿吗?还印记?还你的了……朱雪槿脑子里一下飘过太多的话,不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八皇子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先生要上课了,八皇子若不在,总是不好的。” 阳和煦执拗的摇头,“我要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离开我的视线,再回去皇子所。” 这一日的夜里,兰陵忽的就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间,本是漆黑的夜,被闪电照亮的时而犹如白昼。朱雪槿与朱烈在荣耀将军府也叨扰了太久,加上荣耀与荣耀夫人的情绪都恢复了些,他们也到了离去之时。朱雪瑾举着油纸伞,立在屋檐下,静静的听着雨声;不知为何,这一夜,她的心也很乱,不知是否因为是到了离别之时。她从前有过很多离别,包括与荣天瑞的最后一面,那哭的撕心裂肺的痛。可这一次不同,她虽说心痛,却与荣心悦离去之时不同,那是一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不是撕裂般的疼痛,却也让她极不舒服,就像是有一样极喜欢之物,就在手边,却如何都触碰不到。 “喂,雪槿。” 朱雪槿还在兀自难受的工夫,阳和煦的声音适时宜的响起,好像平复了她所有的情绪。她抬起头,借着闪电映出的光芒,看到对面不远处,阳和煦正踏着雨而来;且傻傻的没带着伞,被淋得落汤鸡一般。朱雪槿忙举着伞上前,挡住了肆虐在阳和煦头顶的暴雨,见他傻兮兮的笑着,朱雪槿忍不住的蹙了眉头,对其厉声道,“八皇子这是作甚,天气这样寒凉,您还顶雨来此……” “我想见你。”阳和煦没有任何预兆的就一把将朱雪槿揽在了怀中,也只有这般,才能让他有一刻的安全感。 尽管阳和煦湿哒哒的衣裳让朱雪槿很不舒服,但不知为何,这个怀抱却让她如此留恋;她头一次主动的揽住了阳和煦的腰,将头服帖的贴在阳和煦的胸口上,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忍不住扬了嘴角道,“光会胡说八道。” 这是朱雪槿第一次主动的回应了阳和煦的心意,阳和煦忍不住整个人都要开心的飞起来;他一把夺走朱雪槿手中持着的有些碍事的伞,在暴雨的侵袭下,双手捧起朱雪槿的脸庞,闭着眼便重重的吻了下去;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朱雪槿先是呆立原地,身体的所有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待她感受到阳和煦双唇的柔软之时,身子终于恢复了动力,一面轻轻的捶着阳和煦的胸口,一面却并未拒绝,而是任由他肆虐的唇在她唇间吸允。 而这一刹那,朱雪槿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从前的一幕幕,那些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只一眨眼的工夫,转瞬之间,阳和煦原来在她心中,已经是这样的重要。 肆虐的暴雨,柔软的双唇,依稀浮现的许多从前;尽管空气中已经透露着些寒冷,朱雪槿却更紧的拥抱着阳和煦,这一刻,她不想松手,也不愿松手。直到雨势渐渐小了,雷声不再,两人才离开了彼此的唇;月光透过云层柔和的映洒下,阳和煦能看到朱雪槿那红的番茄一般的脸庞,煞是可爱;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朱雪槿,让他忍不住的再度将她拥入怀中,甚至舍不得松手。 朱雪槿这是第一次如此听话的受阳和煦的摆弄,像个小羊羔一般;她的头在阳和煦的胸口蹭了蹭,开口的工夫,语气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道,“八皇子身子淋得这般透彻,着了风寒便不好了。不如随我去换下衣裳,可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6、离开多苦痛 阳和煦点头称是,见朱雪槿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忙又上前拉住她的手,丝毫不愿放开。朱雪槿的脸色更红,待到了居所之时,薛南烛开门的工夫,见朱雪槿脸色通红的背阳和煦拉着,两个人皆淋得落汤鸡一般。薛南烛忙请两人进屋,一面将浴巾递给二人擦拭,一面对朱雪槿细声细气道,“姐姐这是和八皇子去了哪里,怎生淋成这般?” “嗯”朱雪槿倒是有些无言以对,抓抓头,对薛南烛道,“南烛,你且去心悦房中取件衣裳来给八皇子更换他身上衣物皆湿,必须得换下来才是。” 薛南烛听话的点点头,后一路小跑的出了去阳和煦在屏风之后将湿掉的衣裳脱下,透过屏风,看到朱雪槿将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下一下的擦着,这样的侧颜,不由得让阳和煦看的呆了也不知为何就走出了屏风。朱雪槿听到动静,回头一瞧,立即转过身去,俏脸几乎红透了,心也快跳到嗓子眼儿她一面挥手,一面对阳和煦道,“八皇子快些回去,这样太”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的工夫,阳和煦已经从她身后将她一把抱住,炙热的呼吸就吹拂在她耳畔,弄得她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胸口像是揣了个小鹿,马上就要跳出来阳和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赖皮之意,道,“雪槿,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啊!”朱雪槿这一声惊呼,源于阳和煦在她耳廓轻轻的咬了一下,带着一股热意,好像要融化她一般而她亦正如台中之烛,好像就要被融化了。阳和煦的吻细细碎碎的从耳边沿着脖颈而下,以牙咬开了朱雪槿脖颈前的系扣,双手再轻轻一挣,那尚有些微微湿意的袍子便裂了开来,露出肩膀与胸前的一痕雪白。 朱雪槿整个人呆在原地,像是木头一般或者是燃烧着的木头,毕竟她的脸色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红透了阳和煦绕到她的面前,手已经放在了袍子上,在就要继续向下褪去的工夫,薛南烛抱着三四件衣裳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推门而入,开口道,“姐姐,我拿到咦?!” 屋内的情景让薛南烛手中的衣裳都掉了地朱雪槿总算回过神来,忙将衣裳拉好,后生生把阳和煦推回了屏风之后又捡起薛南烛掉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搭在屏风上,这才拉着薛南烛的手,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屋内屏风后的阳和煦,望着那搭在屏风上的衣物,兀自笑的开心,好像得到了这世上最宝贵之物一般而屋外的朱雪槿,则红透了一张脸,看都不敢去看薛南烛还是薛南烛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问朱雪槿道,“姐姐,是不是要嫁给八皇子了,我刚刚看到你们” “没有,没有没有,”朱雪槿连连摇头,同时头更低,语气之中难掩尴尬道,“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我与八皇子没什么的,南烛千万莫要乱传才是。” “嗯,”薛南烛懂事的颔首,又接着道,“若是姐姐能嫁给八皇子,也是极好的南烛看得出,八皇子可关心姐姐了,绝不会少于南烛一分。” “好了,属你眼尖。”朱雪槿点了点薛南烛的小鼻子,两人又说了几句的工夫,阳和煦终于整装出来,这一次,不知为何,他也有些露了怯,竟是不敢与朱雪瑾对视,只是余光看到朱雪槿那光滑的脖颈,念起之前的种种,心里忍不住又痒痒起来。阳和煦死死的攥着拳头,低着头却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雪槿,我不会白白占你分毫便宜,定会娶你的,你放心便是。” “我我放心什么,我才不要嫁你。”朱雪槿尚在嘴硬,一旁的薛南烛却开了口,道,“八皇子,您得答应会一直对姐姐好,姐姐才会嫁你。” “我”朱雪槿从未有过这样嘴笨的时候,只是对上这样的薛南烛,她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一面拍了拍她的头,一面无奈道,“南烛啊南烛,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敢做我的主了。” “我明日就去找父王,”略微的思考过后,阳和煦还是决定先从夏王身上下手,“要他应允我娶雪槿!” “不许去!”朱雪槿听完,整个人都精神了,比被大雨淋过还要清醒她心急的拉住阳和煦的手臂,再三摇头道,“八皇子,此事万万不可。我与王后的事情闹的王宫上下皆知,夏王又最是疼爱王后,你这个时候去,无异于是给夏王添堵,也会让我们面前的路更加崎岖。听我一次,此事万不可轻率,要等” 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已经扑面而来她刚刚发出“咦”的一声疑惑,阳和煦已经开了口,带着笑意道,“那么,雪槿便是同意嫁我,做我的皇妃了。” “你算计我!”朱雪槿立即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老大,恨恨的盯着阳和煦看。 阳和煦连忙摇头又摆手的,解释道,“不敢不敢,我是真的想要明日便向父王表明心意,但既然你说要等待c要忍耐,我便听你的便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心中也有我才是。” 阳和煦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定定望着朱雪槿,似乎在等着她给他一剂安心丸一般。朱雪槿脸颊通红,咬着下唇沉吟半晌,方才用力的点头,那声“嗯”还未出口,阳和煦已经牢牢的将她锁于怀中,再开口的工夫,语气中满是不舍,“我知道你和朱将军就要走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你,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了。” “我们离开家又有个把月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朱雪槿轻轻拍着阳和煦的背,她踮着脚,下巴抵在阳和煦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最近夏蜀边境矛盾滋生,或许很快,我们便会受诏回来,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 此时此刻,朱雪槿的双眼竟也有些湿润了一股不舍的情绪由胸口滋生,回旋,蔓延着到了眼角,又生生被她憋回去。她不能哭,虽是离别之时,但她决不能让阳和煦看到她的眼泪,她希望在阳和煦的眼中,她一直都是快乐c坚强且向上的样子,不然,日后如何保住阳和煦? 薛南烛定定站在一侧,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坏了阳和煦什么好事一样她想走,可这个时候走又显得有些突兀就在她走也不是c留也不是的工夫,阳和煦总算是松开了手,改为捧着朱雪槿的脸颊,深情的望着她,道,“时候不早,我必须要回皇子所,不然四哥又要担心了。” “嗯。”朱雪槿眨眨眼,眼见着阳和煦的脸庞在自己的眼中越放越大,同样的,自己的脸庞也在阳和煦黑夜一般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她闭上眼,唇与唇短暂的相接后,阳和煦松开了手,红着眼圈对朱雪槿招手,道,“那我走了。” “恭送八皇子。”朱雪槿与薛南烛福身行礼的工夫,阳和煦转身,憋了许久的泪刷的一下从眼眶奔涌而出。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这第二日,朱烈便携朱雪槿前往承明殿拜见夏王与王后,说明离去之意。毕竟是重要且正经的场合,朱雪槿特意着了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将长发高高束起,上插一碧玉簪,简单的梳妆打扮之后,方才与朱烈一道,抵达承明殿。 殿内,夏王与王后正在商议着八皇子阳和煦的培养方向当听闻朱氏父女要求见之时,夏王倒是有些意外的样子,王后的脸则一下便拉了下来,硬生生冷冷道,“她来做什么。” 这个她,意图很明显的指向了朱雪槿夏王见王后如此,摇头,规劝道,“你毕竟是一国之后,最起码面儿上看起来总也要有几分容人之量。孤也听闻那日御花园,朱雪槿与你顶撞之事,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便是。朱氏父女是国之栋梁,要礼遇才是。” “大王,现在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你难道听不到宫里内外传的风风雨雨的,都是咱们和煦与那个朱雪槿之事吗?难道大王愿意咱们未来的王后,是一个那样莽撞又丝毫无德行的女子?”每每念及此,夏王后都是气的要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和煦那孩子,也不知是被朱雪槿下了什么药,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更是敢顶撞我了若让那朱雪槿入了和煦的后宫,日后还能了得?” 夏王后这一番话,说的夏王也是心烦意乱,眉头不由得蹙的深深却也摇摇头,道,“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先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为何而来吧。” 既然夏王这面说,夏王后唯有撇撇嘴,一脸不悦的坐在一侧而随着朱氏父女入殿,夏王终于挂上了勉强的笑意,受了他二人的礼之后,示意他们起身,才道,“朱将军带着爱女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秉?” 朱雪槿余光瞥着一脸不屑c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夏王后,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如何都不是滋味儿她也知道,若想能够与阳和煦长长久久,她第一个要搞定之人,就是这个如今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的人一想到这里,她便更觉前路满是荆棘,或许这段情路,注定不会平凡的走完。 朱烈并未注意这些,而是拱手对着夏王道,“回夏王的话,臣与次女已经在宫内叨扰多日,也该回辽国小住一段蜀国如今野心勃勃,臣在回到辽国之后,会尽快制定方案方针,想办法能粉碎蜀国的野心。” 一听说朱烈与朱雪槿要走,夏王后立刻变了个人一般,喜上眉梢的对朱烈道,“离开家久了,是得回去看看朱将军常年在外奔波,倒是苦了你的夫人,你该好生体恤才是。” 夏王完全明白夏王后的意思,略微停顿了下,接着她的话对朱烈道,“王后说的也在理,这些年,你虽为辽国将军,却一直为夏国在外奋争,一直忽略了家中夫人与长女。这一次你尽可多在府中陪伴家人,蜀国之事,经历过殷国的失败,他们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我们也会有一阵安稳的日子过了。” “多谢夏王c王后,臣便在辽国,随传随到。”朱烈再度拱手,后低头的工夫,侧颜对着在发呆的朱雪槿眨眨眼朱雪槿这才会意,同样拱手,表情却是怅然若失夏王与王后的意思,便是要他们离开这里,在辽国待命,在此之间,不要回来兰陵,不要来王宫寻阳和煦看来夏王后的话,已经递到了夏王那里,且夏王也已经因此而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的嫌隙。 两个人才刚刚开始,便要走向结束了吗?回去的路上,朱雪槿一直低着头,跟在朱烈身后,而并非向往常一样,因为能够回家看到朱王氏,而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朱烈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朱雪槿的不对劲,回头瞧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槿儿,”朱烈停住脚步,叹了口气,宫内上下已经将阳和煦与朱雪槿之事传的神乎其神,他又如何会不知道且他们二人从相遇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刚刚夏王与王后的那番话,朱烈又岂会听不出来。他自是心疼朱雪槿,走回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道,“你在想什么,爹都清楚有些事情,既然勉强不得,便不要勉强就是了。” 朱雪槿死死咬着下唇,拼命的忍着眼泪她也的确做的很好,尽管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转,可她偏就是不让它们落下来,“爹,何以命运会如此捉弄我们。姐姐不能与大皇子在一起,我不能与八皇子在一起。我们明明都是彼此喜欢对方,也被对方所喜欢,为什么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7、不听老人言 “唉。”朱烈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低声道,“槿儿,这不一定是不幸。嫁入皇家之人,就会幸福吗?不是的,嫁入皇家的女子,是这世上最不幸的女子,她们终生只能守着一座冰冷的宫墙,日日夜夜的盼着君王的宠幸。” “八皇子不会那般待我的。”朱雪槿说完这话,却也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君王,自己见的还少吗?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每一宫每一院,不都住着无数等着盼着想着怨着的妃子?不管曾经如何的相爱,待这股热情过了,等待着的,还是寂寞。 朱雪槿忽的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日后雪槿要嫁,定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心中只有雪槿一人,决计容不下其他。这才多久的时候过去,怎么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呢? “世上男子皆如此,从无一人可跳出这怪圈,”朱烈落寞的摇着头,开口说着的工夫,眼神却望向远方,好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爹……不便是如此么。当初与你娘爱的死去活来,愿意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也要与你娘在一起。可在一起之后,一次偶然,遇到了丹儿的娘。那是干柴遇上烈火吧,一下子便燃烧起来;饶是后来,你娘发现,心如死灰,我回到你娘身边,可心中却从未忘记丹儿的娘。” 朱雪槿瞪着双眼,听着朱烈讲这些从前的事情;之前,她一直隐隐约约的知道,可从未在朱烈口中听说过;毕竟那是她最敬重的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向来是高大威猛,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可如今他说出这些话,让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而非是高高在上、名震五国的大将军了。 朱烈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到现在还在后悔的,便是丹儿的娘死时,我并未在她身旁,也许她死的都是那么寂寞。我不顾你娘的反对,也要将丹儿接回来抚养,便是想要赎罪。只可惜……唉,没想到,罪早早的便已经埋下,如今已经成长成为茂密的荆棘了。” “嗯。”朱雪槿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却知道自己不该插手父母之事,所以半天,只答出了这干巴巴的一个字。 朱烈摸了摸朱雪槿的头,叹息着告诉她,“槿儿,我将从前之事合盘对你托出,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今怎样的爱,也经不起岁月的磨蚀,经不起一个惊艳的出现,你只要记得,这世上所有男子,虽并非皆薄情,但定是皆花心,不可能为你从一而终。所以如今就算你与八皇子再爱也好,日后都会平淡下来。槿儿是个聪明人,如果已经知道了这宫中女子的寂寞,作为一个君王或亲王的花心,便不要再伤心了,可好?” 朱雪槿如今已是无话可说,唯有点头称是;与朱烈又向前走了一段,她忽的开口,道,“爹,我们准备何时离开?” 朱烈稍微沉吟了下,道,“便是这两日吧,你好生收拾一下行装,然后……该告别的人,去告别就是了。” 朱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朱雪槿去寻阳和煦告别;也许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便不知何时;宫中人事物一天便会千变万化,他们离开这样久的时间,或许下次再见,阳和煦会有了皇妃也说不定。朱雪槿明白朱烈的意思,她咬咬牙,尽管她的确拥有一颗聪明且冷静的大脑,但当事情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做到冷静对待,这真的太难了。 相爱难,相守难,离别难,难难难。朱雪槿摇摇头,没有答朱烈的话;两人相顾无言的走到了将军府大门口时,却发现阳和煦正等在那里;因为前一天的夜里下了大雨,这一日的天特别的蓝,阳光也特别的充足,映照在阳和煦的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金光一般,倒是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朱烈连忙拱手问安,阳和煦笑着摆摆手,示意朱烈不必多礼,朱烈也是聪明人,没有过多逗留,很快的便离去,将时间留给了朱雪槿与阳和煦。 临去之前,在朱雪槿耳旁,还不忘说了那句“是告别的时候了”,徒给朱雪槿又增加了几分离别的情绪。阳和煦却哪里知道这些,脑子里还回响着昨夜的雨中之吻,今早便迫不及待的来看看朱雪槿,知道她要走之后,总感觉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给八皇子请安。”听完朱烈的那番话之后,朱雪槿只觉得看着阳和煦,心里就会有一种很痛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紧紧揪着一样,让她忍不住的蹙起眉头,如何都舒展不开。 “怎么了?”阳和煦见朱雪槿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担心;他伸手去触碰朱雪槿的眉间,而朱雪槿本能的后退一下,在看到阳和煦有些受伤的表情之后,她又有些不忍心,向前一步,自己去用眉间触碰阳和煦的手。阳和煦一下便破涕为笑,后清清嗓子,对朱雪槿道,“我听闻将军府的人说,今儿个你与朱将军去了承明殿,可是已经定下哪日要走了?还有,母后她……可有为难你?” 朱雪槿笑笑,摇头道,“爹说就是这两日了,或许明日,或许后日。至于王后,她怎会为难我呢,八皇子别想太多了。我没在的这段日子,八皇子定要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圣明的君主才是。” “母后的个性,我最了解,她怎会不为难你。”阳和煦紧张的抓住朱雪槿的手,愈发觉得刚刚朱雪槿锁着眉头,一定是与夏王后有关,“母后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朱雪槿打断了阳和煦的胡思乱想,保持微笑道,“就算王后记恨我,可是我爹也在场,她总要给我爹几分薄面的。再者说了,我与爹前往承明殿,是辞行,我都要走了,王后也没必要再为难什么了。” 朱雪槿这么说,总算是让阳和煦还稍微安心些;他松了口气,却又愁上眉头,苦巴巴的望着朱雪槿,哭丧着脸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便日日念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你是要做大王的人,怎生这般没出息。”朱雪槿摇摇头,想起朱烈的那句世间男子皆花心,却如何都无法用那句话与眼前的阳和煦重叠在一起。爱情使人盲目,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因此而盲目,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她真的很想与他厮守一生啊! “我不要出息,我只要你。”阳和煦认真的望着朱雪槿,那眼藏不住深情的双眼、还有那认真的语气,让朱雪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阳和煦紧紧抓着朱雪槿的手,直到掌心都出了汗,才又道,“雪槿,我知道如今你眼中与心中皆是有我,只是一天没有娶到你,我的心一天都无法安宁。所以……答应我,快点回来好吗?我怕我等不了你那么久,我怕我会急着想见你,我怕……” “从前我只知你有些笨,如今发现你更是不知羞耻。”朱雪槿红着脸低下头,后小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你再答应我一事。”阳和煦低下头,用额头顶住朱雪槿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何事?” “你这一世,非我不嫁。”阳和煦说着,不再是紧紧的抓着朱雪槿的手,改为重重的压着朱雪槿的双肩;他知道这是一种压力,可他需要这种压力作为安全感。如今再回想起于盛京之时,荣天瑞对朱雪槿的那番雪地告白,即使荣天瑞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即使荣天瑞已逝,可他依旧无法打开这个结。所以,他要一个心安,要朱雪槿给他离开这些时候的一个心安。 “喂,我……”朱雪槿却只觉得阳和煦这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要求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却正对上阳和煦那样渴望的眼神;这是她第一次从阳和煦这里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包含了太多的紧张、不安、焦急。朱雪槿说不清他何以这般,可看到他这样,她的那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却瞬间灰飞烟灭,反而,她异常认真的点点头,道了句,“我答应你。” 在这一刻,或者说,在这一瞬间,朱烈说给朱雪槿的所有话都成了耳旁风,她听不进,或者说,她已经选择性的全部忘记了。阳和煦终于有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心安;他松开了死死按着朱雪槿双肩的双手,用力的环抱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一面转一面开心道,“雪槿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我可是牢牢记住了,你也不许反悔……不,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朱雪槿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待双脚终于能够再度着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在画着蚊香圈;阳和煦的话再度传来,让她一点一点的清醒,也一点一点的感受到阳和煦身上散发且洋溢着的温暖,“雪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做一个圣明的君主,而你,就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 “唯一……的吗?”朱雪槿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感动。 “嗯,”阳和煦用力点头,再三强调道,“阳和煦这一世,只娶朱雪槿一人,便已经足够。日后这整个后宫,都是你一人所有,我们的所有皇子公主,都是你我二人的嫡亲血脉……” 朱雪槿抬着头,看着阳和煦眉飞色舞的畅想着以后,看到他偶尔跳动的眉头,扬起的嘴角,闪着光的双眼;为何以前从未发现,阳和煦是这样优秀的男子;为何如今才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无法放手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爱是这样让人左右为难的吗? 这一告别,便是一上午的时辰;阳和煦因为耽误了学业,来规劝的阳玄圣直到中午在将军府用完午膳,才算是好言好语的将阳和煦规劝回去;且再三说了,夜里时候,可以再与他来此见朱雪槿,谈好了诸多条件之后,阳和煦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而目送阳玄圣与阳和煦离去之后,朱烈回过身,有些无奈的望着依依不舍的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的朱雪槿,开口道,“所以,我说给你听的话,你当做耳旁风了吧。” “我……”朱雪槿语塞,这个时候,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朱烈听才是了;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或许若是把自己的想法与和阳和煦的约定说给朱烈听的话,以朱烈的思想,只会更加担心自己吧。 “唉。”朱烈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我又何苦规劝于你,我又何来颜面规劝于你;毕竟当初,我是与你有着一般想法的啊,那时候,饶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朱雪槿攥了攥拳头,朱烈这般,她也不想看到;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也不是办法,“我也长大了,我脚下的路,就算再崎岖,我也会努力踏平。” “你是长大了,我也老了,”朱烈苦笑着摇摇头,后又颔首,道,“那爹便不再管你,日后,若跌倒了,痛了,便来与爹说说,爹虽然不能帮你继续前行,但是……敷药总也是能做的。” 朱雪槿一把抱住朱烈,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她心中感激,感激朱烈并未像对朱雪丹那般对她,感激朱烈没有一锤子便将她与阳和煦的爱情打死;说真的,若朱烈着实百分百的反对,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是。朱烈与朱雪槿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朱雪槿的背,他叹了口气,又道,“槿儿,我疼爱丹儿与你一般,只是你与八皇子之间的隔阂尚有可能打破,但敬妃与我们朱氏满门的仇恨,却并非几日几月几年就能割得断的,我绝不能让丹儿的日后在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度过啊。” “爹,我懂,”朱雪槿将头往朱烈的怀里又钻了钻,顽皮的用他的袍子擦了擦眼泪,才道,“我会努力的过我的日后,我会让我的日后与爹想象的一般幸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8、回忆转到敬妃母子 “行了,这一上午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你去休息下吧。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今夜我要与荣兄喝个痛快才是。”朱烈说着,其实要他现在离荣耀而去,他也着实有些担心这个老友;但是这一次的确离开盛京太久,府中多少也要照料的。距离朱王氏与朱雪丹离开兰陵也有些日子,他也得看看他的妻女才是。 朱雪槿懂事的点头,后道,“爹放心,我好生休息,定不耽误明日的赶路。倒是爹您,晚上别与荣叔叔喝的太晚,点到为止就好。” * 许是着实想的有些多,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朱雪槿才沉沉睡去;而她醒来的工夫,还是薛南烛在床边晃着她,一面晃一面有些慌张道,“姐姐,高侍卫来了。” 薛南烛对高品轩的害怕倒是有来源,不止高品轩,还有一个阳寒麝,这两个人是薛南烛最害怕的;毕竟最开始相见的时候,他们给薛南烛留下了太恐怖的印象。朱雪槿蓦地一下就睁大眼,坐直身子后,半晌才缓过神来,问薛南烛道,“南烛,你刚刚说什么?” “高侍卫在等着姐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薛南烛说着,声音越来越细,“高侍卫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南烛有点害怕,可是看姐姐睡得又很沉,不忍心吵姐姐……” 看着薛南烛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像都快哭了,朱雪槿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南烛做的没错,你别怕,我出去见他就是。你就在屋里候着吧,一会儿也到了晚膳时候了。” “嗯。”薛南烛用力的点头,她是真的不太敢与高品轩对视和说话了,好像下一刻高品轩就要化身大灰狼,而她就是那只可怜兮兮、随时待宰的小山羊。 朱雪槿简单收拾了衣袍,用冷水擦了擦脸,清醒后方才推门而出;而高品轩,就守在她的院子影壁阴影处;朱雪槿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高品轩真的很喜欢把自己放在阴影之中,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摇了摇头之后,朱雪槿走到高品轩身边,拱手直接道,“高侍卫这个时候来寻雪槿,可是大皇子有事?” “大皇子听闻雪槿姑娘要离开兰陵,特意请雪槿姑娘过去一叙。”高品轩拱手,对朱雪槿说话倒是恭恭敬敬的,绝无半分僭越;其实自打那次在殷国王宫中的屠杀过后,高品轩对朱雪槿便改了观,从那之后,他对朱雪槿,都是恭敬居多,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女子。 “大皇子请我过去,雪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朱雪槿一面拱手答应着,一面对高品轩又道,“待雪槿去屋内稍微梳洗,也不好坏了规矩。” “臣在此候着便是。”高品轩拱手,后定定立于阴影之中。 薛南烛见朱雪槿推门而入,面上似有疑惑之色,忙跑上前,拉着朱雪槿的手,道,“姐姐,高侍卫寻你做什么?” 朱雪槿坐在铜镜前,一面将散下的头发以木梳高高束起,一面回薛南烛道,“说是大皇子请我过去一趟,只是我不明白,大皇子此番请我过去,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那个向昆仑向叔叔的事情呢。”薛南烛点着下巴想了半天,直到看见朱雪槿将碧玉簪插于发髻中,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般说道。 “你的药物一直给的很及时,或许……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朱雪槿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件淡蓝底子菊花团秀圆领袍,套在身上后,又踏上那双她最喜欢的羊皮靴,这般英姿飒爽的走到了门口,方才回过头,继续对薛南烛道,“南烛,我晚膳约莫不在府上用了。明日还要赶路,你用完膳就快去歇着吧。” “嗯,”薛南烛乖乖点头,后又有些不放心道,“那姐姐早些回来。” “放心吧,”朱雪槿笑笑,“大皇子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不会吃了我的。” “唔……”对此,薛南烛很明显的报以怀疑态度,毕竟在她心中,阳寒麝应该就是豺狼虎豹的存在了。 跟着高品轩一路走到皇子所,门口的侍卫看到是朱雪槿,很明显的想要拦下来,但高品轩却先一步的伸出手,开口道,“是大皇子要见雪槿姑娘,你们退下。” 既然高品轩已经开口,说是阳寒麝要见朱雪槿,阳寒麝和朱雪槿又本身就是几度一起出征的同行者;加上阳寒麝独来独往的个性,王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侍卫便也放心的放朱雪槿进入——只要与阳和煦无关,夏王后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阳寒麝在看到朱雪槿的那一刻,丝毫没有掩饰他完全不耐烦的样子;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先拱手问安,后直接道,“大皇子,因明日要与父亲离开兰陵,午后一觉便到了如今。耽搁了大皇子的时间,当真十分抱歉。” “哼,”阳寒麝冷哼一声,后对高品轩道,“准备一下,我们前往永福宫。” 阳寒麝这一句我们,让朱雪槿愈发的摸不着头脑。阳寒麝要自己来,这会儿难道是因为自己来的晚了些,所以要把她单独留在这里?还是说,这个我们,也包括了她在内?这阳寒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朱雪槿当真有些懵了。 看着高品轩端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与阳寒麝走在前头;约莫到了门口的工夫,阳寒麝回过头,不耐烦的对朱雪槿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朱雪槿指着自己,道,“我也去?” “母亲在向昆仑那里听了许多你对兵法的理解,想要与你探讨。”阳寒麝说着,又一指食盒,道,“这里是母亲专门拿了菜谱,差我去司膳司特意为你准备的膳食。你跟着来就是,怎么那么多废话。” 朱雪槿“奥”了一声,跟上去的工夫,心里却逐渐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她已经从向昆仑处得知,敬妃与自己的母亲朱王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敬妃怎会因为一个兵法的探讨就化干戈为玉帛?她再也不会凭敬妃曾在御花园为她说过几句话,就对这个人心存好感;能在宫中混迹这些年的妃子,心智定是不俗;而此次与阳寒麝的永福宫之行,定是有猫腻在。自己必须万分小心才是了,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朱雪槿对阳寒麝的话,素日里还是不少的;而这一路上,朱雪槿都闭口不言,双眉紧蹙,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阳寒麝余光一直瞥着她,在快到永福宫的时候,阳寒麝才开口,语气中依旧带着冷漠,道,“怎的,今日的你倒是和往日有些许不同了,不叽叽喳喳的像个烦人雀儿了。” “大皇子说笑了,雪槿只是在想,敬妃娘娘何以会忽然想和雪槿探讨兵法,毕竟,向叔叔已经在一旁了,不是么。”朱雪槿说着,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直直的望向阳寒麝。 “你似是有所指。”阳寒麝本来冷漠的神情,如今却瞬息万变,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 朱雪槿却能明明白白的看出,阳寒麝是在隐怒;毕竟,在遇到向昆仑、且听了向昆仑叙述了他与敬妃从前种种的时候,阳寒麝的样子,像是想要将向昆仑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好像敬妃本来清白的一生,忽的多了诸多无法被抹掉的污点,那些污点看在阳寒麝眼中,让他甚为不爽。 “只是询问而已,是大皇子想的多了。”朱雪槿这般回着,她故意这么问,就是要激怒阳寒麝;毕竟,只有处在怒火之中的人,才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而她从小到大,也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忐忑的心境。 “母亲留下向昆仑不过是念在昔日情谊,”说到昔日情谊这四个字的时候,阳寒麝的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赏他口饭吃;况且,向昆仑的确有些才能,能够为我……夏国所用。” “雪槿怎敢质疑大皇子,大皇子说是,那便是了。”朱雪槿没有从阳寒麝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难免有些失落;阳寒麝瞪了她一眼之后,自行走在前头,入了永福宫主厅,敬妃已经笑眯眯的等在那里;似乎为了今夜,她做了特别的打扮,古烟纹碧霞罗衣下,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整个人颇显福态,透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特有的美与英气。向昆仑定定立在一侧,着了侍卫的军装,笔挺的立着,看起来较之前壮硕了几分,面色也有了红润之色,看来除了薛南烛的灵丹妙药之外,这情感的滋润与心理的满足感也是医治他非常重要的一面。 敬妃身旁的其他丫头已经被遣走,唯独留下一个心腹明月。见阳寒麝、朱雪槿与高品轩进了来,且问了安,敬妃笑眯眯的起身,对着几人挥手道,“都别客气,过来坐,”见三人过了来,又扭头对身侧的向昆仑道,“你也别外道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过来坐下吧。” 向昆仑颔首,后挨着敬妃坐了下来;阳寒麝脸色一下便变得极难看,向昆仑见了,稍微向远离敬妃的方向挪了挪鼓凳,也省得惹得阳寒麝不开心。朱雪槿坐在敬妃正对面的方向,两侧一面是高品轩,一面是向昆仑,她距离这两人的距离都比较远,在她看来,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觉得尴尬。毕竟这一次在她看来,可算是鸿门宴,尤其敬妃脸上的那看起来有些慈祥的笑容,在如今的她看来,怎么都不对劲。 酒席的开始还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各自问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是越这样,朱雪槿就越紧张,明月帮她满上的酒杯,她一直紧紧攥着,却一口都喝不进。这可是与素日里的朱雪槿不同,她可是辽国人,辽国不论男子或女子,都是有着千杯不醉之称——这称呼可能有些夸张,不过却表明了辽国人对于酒的钟爱。如今的酒桌上,敬妃、向昆仑、高品轩、朱雪槿都是辽国人,阳寒麝也算是半个辽国人,朱雪槿这般不动酒,难免有些败了兴。 敬妃见状,依旧保持着慈祥的笑意,好像根本不知道朱雪槿已经清楚了她与朱王氏之间的仇恨一般,放下酒樽,十指交叉,对着朱雪槿道,“雪槿,听闻寒麝说,你对兵法颇为有心得,不如这般,让向昆仑吟上一段,你来品一品他的话中所指,可好?” 敬妃真的很懂抓住别人的点,且正好抓住了朱雪槿感兴趣之处;见朱雪槿立即双眼放光的颔首,敬妃笑笑,对着一侧的向昆仑道,“如今,到了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不要吝啬,请吧。” 向昆仑脸色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先对着敬妃道了句“恭敬不如从命”,方才转过头,对着朱雪槿特意放满了语速,一字一顿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曰,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89、唯有痛苦 朱雪槿听完之后,只懂得干张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她挠挠头,苦涩的笑笑,对着敬妃道,“娘娘,雪槿的学业可能有一点耽误,并不理解文言,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寒麝一直与我说,雪槿与我有些相像,”敬妃的笑容之中并无掺杂丝毫的嘲笑,而是认真的回着,“你不该只是一心扑在行军打仗上,尽管辽国对女子的学业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在意,但是我们自身是不该放弃学习的。” “是,娘娘的话,雪槿记住了。”朱雪槿说着,与敬妃这么聊着天的同时,好像两人之间的隔阂真的在逐渐消失了,敬妃的这种种话语听在耳中,很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让朱雪槿的心渐渐的有些温暖起来。 敬妃清了清嗓子,后再度道,“其实向昆仑的意思很简单,便是关于用兵的法则。大凡用兵的法则,将帅接受国君的命令,从征集民众、组织军队到同敌人对阵,在这过程中没有比争取先机之利更困难的。争取先机之利最困难的地方,是要把迂回的弯路变为捷径,要把不利变成有利。所以用迂回绕道的佯动,并用小利引诱敌人,这样就能比敌人后出发而先到达所要争夺的要地,这就是懂得以迂为直的方法了。军争有有利的一面,同时军争也有危险的一面。如果全军整装去争利,就不能按时到达预定位置;如果轻装去争利,辎重就会丢失。因此,收起铠甲日夜兼程,走上百里去争利,三军的将领都可能被敌俘虏;强壮的士兵先走,疲弱的士兵随后,其结果只会有十分之一的兵力赶到;走五十里去争利,上军的将领会受挫折,只有半数的兵力赶到;走三十里去争利,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赶到。因此,军队没有辎重就不能生存,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没有物资储备就不能生存。不了解列国诸侯战略企图的,不能与之结交;不熟悉山林、险阻、水网、沼泽等地形的,不能行军;不重用向导的,不能得到地利。所以,用兵作战要善于用‘诈’,采取行动要取决于‘利’,部署与战术的变化要通过集中或分散来实现。所以,军队行动迅速时象疾风,行动舒缓时像森林,攻击时像烈火,防御时像山岳,隐蔽时像阴天,冲锋时像雷霆。要分兵掠取敌域内作战物资,要派兵扼守扩张地域内的有利地形,要衡量利害得失相机而动。事先懂得以迂为直方法的就胜利,这就是军争的法则。说过,作战中用话语难以传递指挥信息,所以设置了金鼓;用动作难以让士兵看清指挥信号,所以设置了旌旗。因此夜间作战多用金鼓,白天作战多用旌旗。金鼓和旌旗,是统一全军行动的。全军行动既然一致,那么,勇敢的士兵就不会单独冒进,怯懦的士兵也不会畏缩后退。这就是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方法。对于敌人的军队,可使其士气衰落;对于敌人的将领,可使其决心动摇。军队初战时士气饱满,过一段时间,就逐渐懈怠,最后士气就衰竭了。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要避开敌人初来时的锐气,等待敌人士气懈怠衰竭时再去打它,这是通过削弱敌军士气而获胜的办法。用自己的严整对付敌人的混乱,用自己的镇静对付敌人的喧嚣,这是通过利用敌军心理躁动而获胜的办法。在离自己较近的战场上等待远道而来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得到充分休息的状态下等待疲惫不堪的敌人,在自己部队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等待饥肠辘辘的敌人,这是通过消耗敌军力气而获胜的办法。不要试图缴获排列整齐的军旗,不要试图攻击堂堂之阵的敌人,这是通过待敌之变获胜的办法。用兵的法则是:敌军占领山地不要仰攻,敌军背靠高地不要正面迎击,敌军假装败退不要跟踪追击,敌军的精锐不要去攻击,敌人的诱兵不要去理睬,敌军退回本国不要去拦截,包围敌人要虚留缺口,敌军已到绝境时不要过分逼迫。这些,就是用兵的法则。” 如今朱雪槿再望向敬妃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敬重;的确,她也曾以为自己与敬妃很像,毕竟之前敬妃可是被号称为辽国的铁血公主,在战场上驰骋从未有过一次败仗。她亦是如此,或者在她心中,她还要比敬妃强一些,因为她的头脑是非常强的。可如今,在与敬妃这般的交流过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个中年女子,她绝对比外表看起来、或者传说中的,更加的厉害。不止是武,她的文更强,那样晦涩难懂的文言,她都可以翻译的这般精准。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崇拜面前这个女子了。 经过这一轮,朱雪槿总算放开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大口喝酒,显示出了辽国女子的豪爽;阳寒麝一直在一旁以余光瞥着朱雪槿,表情之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犹豫。厅内的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味道却让人很难察觉,毕竟高品轩带来的那三层食盒之中的菜肴,味道香的已经盖过了一切;而朱雪槿发现自己眼皮沉得抬都抬不动、身子也有些软弱无力之时,才嗅到了那一丝丝不寻常的香味。也不知为何,意识失去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还是她与朱烈带着阳玄圣、阳和煦前往盛京时,在夏辽边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后,阳和煦嗅到的那一丝丝古怪的香味;后知后觉,她后来也嗅到了那个香味,而那个味道,与如今的这个,一模一样…… “雪槿,雪槿——”朱雪槿的耳旁似乎回荡起那个时候,自己用尽所有力气伏在阳和煦身前,替他挡下的致命那一见;阳和煦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沉重的心痛。 “八皇子,八皇子……”朱雪槿低低唤了两声,便合上双眼,直接晕了过去;身子没了支撑,结结实实的从鼓凳上摔到了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八皇子?还想着那个废物会来?”阳寒麝冷哼一声,后转过头,阴冷的对着高品轩道,“动手吧。” * 朱雪槿醒来的时候,浑身没有任何力气不说,下身又有些痛;她稀里糊涂的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是光着的,而手臂上又有几道已经发紫的抓痕;她整个人都懵了,当发现阳寒麝在一旁,冷漠的走过来时,她条件反射性的以被子遮住身体,此时此刻,终于抵达了愤怒值的的,你念念不忘的八皇子?”阳寒麝说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却并没有再度对朱雪槿做出任何的侵犯,反而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一直稍微遥远的站着,“如今你我二人之事,已经在整个王宫传开,你到了待嫁的年纪,我也刚好尚未有皇妃,再加上这一夜的鱼水之欢,你我二人成亲,还真是理所当然。” “阳寒麝,你别想得那么美了,我虽无清白之身,但愿终身不嫁。”朱雪槿说着,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你别以为八皇子是那样的瓜皮,可以任你宰割……” “没错,”阳寒麝打断了朱雪槿的话,突然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的八皇子的确不会任我宰割,但你的出现,绝对会让他就像一只小绵羊一样,只会在我面前咩咩的求饶。毕竟,他可是愿意为了你而放弃夏王之位的,可见在他心中你有多重要。所以,得到你,便成了我打击他最重要的一环。” “你终于承认了,我没看错,你一开始便是冲着王位而去!”朱雪槿死死盯着阳寒麝,如若现在身边有弓箭的话,她宁死也要与阳寒麝拼出个高低,绝对不让他如此得意。 “没错,不止如此,日后,你也是与我一道走向王位之人,我需要你的辅助。”阳寒麝恬不知耻的说着,尽管带着笑意,可语气中,依旧是冷漠。 “我绝不让你如意,况且,我爹,我娘,还有大王,都不会让你们母子如意!”朱雪槿瞪着眼说着,如今,她能够威慑到阳寒麝的,唯独那双死死瞪着的双眼了。 “朱雪槿,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不错,你娘是辽王的亲妹妹,辽王待你们一家自然是极其宠爱。我与母亲虽在夏国,可体内流着的毕竟是辽国的血液,如果我二人因谋篡而被砍头,那么同样坏掉的,还有夏辽之间百年来的情谊。而若辽王助我二人一臂之力,使得我坐上王位,那么日后辽国得到夏国的经济帮助会只多不少。作为一个君主,朱雪槿,你觉得辽王会如何选择?他是选择牺牲你,还是牺牲整个辽国的发展?” “你们……竟是连这都打算进去?”朱雪槿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经负过手立在窗边的阳寒麝的背影,只觉得那像是一座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的大山,就这般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赶紧穿上衣服吧,没人愿意多看你一眼。”阳寒麝没有再回答朱雪槿的话,而是这般说着,头都没回。 朱雪槿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袍捡起,却发现衣袍都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而一旁的矮桌上,阳寒麝放了几件他自己的衣服。朱雪槿唯有咬着牙,将阳寒麝的衣服穿在身上,尽管不合适,却好歹可以遮羞。朱雪槿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却在准备推门而出的工夫,被阳寒麝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她死死的捂着衣领处,狠狠瞪着阳寒麝,甚至情不自禁的呲着牙对着他发出恐吓,道,“你还想做什么!” “你这五短身材,我没什么兴趣,”阳寒麝无谓的白了朱雪槿一眼,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走,你且在此候着,你爹估计就快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90、对比 “什我爹?!”朱雪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舒服,“我爹怎会知道”话还没说完,她忽的想到,既然敬妃与阳寒麝已经计划至此,如今夏国王宫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朱烈想必也理所应当的知道了。朱雪槿忽然觉得双腿有些软,已经不知道走出这个门,她该如何面对对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朱烈,还有那个前几日自己才信誓旦旦答应等他的阳和煦。 不,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是自己现在的筹码。朱雪槿忽的便有了力量,甚至敢于挺胸抬头的望着阳寒麝,开口便道,“阳寒麝,你确定你要这般做?我知道的,你和姐姐两个人,已经是情投意合,你难道真的愿意就此放弃姐姐?” 朱雪丹。当这个名字不设防的出现在阳寒麝的脑海里,的确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没错,昨夜在自己动手之前,他也的确因为这个名字而犹豫过。朱雪丹,这个让他打从心眼儿里想要爱怜的姑娘,偏也是朱雪槿的姐姐。如今他用尽各种方法娶了朱雪槿,也的确是伤透了朱雪丹的心。可若拿朱雪丹的心与夏王之位相比呢? 毫无疑问,在这世,没有什么比王位更重要。阳寒麝很快便松开了锁着的眉头,冷哼一声,道,“你莫以这些其他之事来模糊我的想法,朱雪槿,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过以前的你,母后都不接受,就更别提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的你。难不成,你还想着能嫁给阳和煦?” “你在转移话题,”朱雪槿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开始抓阳寒麝话中的漏洞如今的情况,她决不能慌乱,事情总会有解决之法,但她若一直纠结这具残躯下去,只会让事情向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冷静,如今,她必须冷静,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阳寒麝,你瞒不住我的,我知道姐姐在你心中地位已经是不低,且姐姐还一直在等着你,如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曾想过,你对得起姐姐吗?” “在想是否对得起他人之前,我得对得起自己。你又如何知道,我的从前是怎样?你有怎样的资格来评论我?”朱雪槿的话的确是说中了阳寒麝的心事,而此时此刻,他似乎也褪去了那层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外壳,被朱雪槿逼着开始要说起自己从前的种种辛酸。 “有没有资格,不是谁说了算,”朱雪槿说着,又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现在,她的下身尚有些隐隐作痛,且因为前一夜香的关系,她的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姐姐是如何的喜欢你,又因为喜欢你,受了怎样的委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可是配的我的姐姐。” 阳寒麝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被朱雪槿就吊着方向走了,难不成朱雪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真的已经那样重要?来不及想太多,朱雪槿已经开了口,而他,也在认真的侧耳倾听起来他真的很想知道,朱雪丹是否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朱雪槿至今依旧深刻记得,那一日,是夏王要夜宴朱氏一门的一日。她匆忙从阳懿楠处回来,但见朱王氏已经在一箱衣物中帮她挑选晚宴适合的装扮。朱王氏深知朱雪槿向来不喜穿轻飘飘的裙装,所以定制的全部都是便袍类方便活动的。朱雪槿推门而入,那声“娘”还未喊出口的工夫,朱王氏已经双手展着一套她专门为朱雪槿定制的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来就往朱雪槿身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啧啧称赞,“槿儿你瞧,娘就知道,以娘对你的了解,这套便袍肯定是最最适合你的。你看,只比在你身,便觉得你又富贵几分了。” “是是是。”朱雪槿从朱王氏手中接过这浅雪青缎秀水仙便袍,眼前也是一亮,但见此便袍共钉五扣,为素金扣,下为四个刻团寿字纹的白玉扣。两腋下各有一个彩色花绦攒成的大云头下为开气,外围由品月缎织五彩牡丹,青色缎秀整墩水仙金团福字,茶色缎织浅彩荷花三道花襁点缀而成只一件便袍,便可看出自是用极了心思。 这边还应接不暇的细细瞧着,另一边,朱王氏已经双手捧着一双绣云头纹登云里再度走了过来。朱雪槿一下头都大了,素日里她都是一双长及小腿的平底羊皮靴,走路别提多舒服了。这登云里,鞋面以黑绒布和蓝缎制作,绣云头纹,鞋尖儿向弯起,卷出云头,意在平步青云。寓意是好,朱雪槿也明白朱王氏的良苦用心,可这登云里光鞋底便高两寸有余,她着实是有些承受不住,真怕走着走着路都崴了脚。 朱王氏见朱雪槿这个样子,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让你穿的像姑娘家一点,你都撅起个小嘴儿不愿意。咱们这可是去见夏王,这些年辽国依附夏国经济一事,你也清楚,我们怎可在夏王面前失了规矩,这会儿子都忍不得吗?” 朱王氏都搬出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了,朱雪槿还能如何,唯能点头如捣蒜一般,开口道,“娘何苦用忍一字,这都是槿儿该做的。不就是双登云里吗,槿儿穿便是了。” 见朱雪槿低头了,朱王氏立即喜眉梢,又转头去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大箱子中,一面翻一面道,“我还就着这便袍,定制了专属的头饰,你快来挑一挑槿儿,槿儿?” 半天得不到回应,朱王氏回头一瞧,但见朱雪槿已经跳到了门外,并且对着自己挥手道,“娘你先找着,都找好了我再回来。我先去瞧一眼姐姐准备的如何了,回见!” 语毕,朱雪槿逃也似的离开了朱王氏的房间,她着实看着那一箱子的珠宝就觉得头疼有谁会来他国做客,给自家姑娘带一箱子衣物与一箱子珠宝的?可能唯有朱王氏才做得出这种事吧。 见到朱雪丹的前一刻,朱雪槿还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个亲妈真是没什么说的了可是当朱雪丹款款前来,给她开门的工夫,朱雪槿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她向来知道朱雪丹是美的,毕竟朱雪丹的生母是卫国的美人,许是她长得与她生母一般的美丽可从前朱雪槿从未见朱雪丹这般精心的打扮,她真的有一瞬间,误以为天的仙子落入人间,还做了自己的姐姐! 朱雪丹今儿个着了藕荷的连身长裙,裙裾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肩膀搭一雪羽,更显其面色光洁,凝脂一般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束住,系一精心绣着如意的香囊,下坠的流苏皆是白色逐渐向藕荷的过度。朱雪丹薄施胭脂,对着朱雪槿甜甜一笑,梨涡深陷,“雪槿,许久不见,你倒是消瘦不少。这一路的奔波,定是累坏了吧。” “还好,”朱雪槿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又丝毫不掩饰的下瞧了朱雪丹一番,同样笑的花儿一样,“姐姐今天可真美不不不,姐姐每天都很美,但今天特别美。” “你光会笑话我,”朱雪丹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朱雪槿的鼻子,后拉着她的手,又道,“快来,咱们姐妹俩屋里坐坐,次你走的匆忙,这次来了之后,你又一直在三公主处忙着,好久都没好好和你聊聊了。” 朱雪槿笑嘻嘻的被朱雪丹拉进了屋子里,空气中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这个朱雪槿倒是清楚,朱雪丹与阳和煦一般,喜欢自己制香,她身的香料,都是自己亲自配制,甚至,每一套衣裳都有一套专门的香料搭配,在这一点,朱雪丹像是强迫症一般,也亏得她衣裳并不如朱雪槿那般多,不然,辽国将军府可能再看不到一朵花了。 “雪槿,”才与朱雪槿一起如同以前一般亲密的挨着坐在榻,朱雪丹却收起了笑脸,反而一脸的正经这倒是让朱雪槿觉得有些意外,才要问何事的工夫,朱雪丹却似乎已经忍不住话儿,接着开口道,“姐姐心中有一事,不知能与何人说你是姐姐最信任c也是唯一信任之人,姐姐也唯独能够与你吐吐话了。” 朱雪槿心头一紧,回握了朱雪丹的手,担忧道,“可是我与爹不在之时,娘又刁难姐姐了?” “不关娘的事,娘待我很好。”朱雪丹自己这么说着的时候,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底气她勉强的苦笑了下,又摇头道,“雪槿别乱想,这件事情和娘无关。” 朱雪槿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朱王氏如何刁难朱雪丹,就算她没有亲眼所见,大体也想得到所以朱雪丹这般顾及她的心情,朱雪槿除了心疼她之外,更多的是感动。她对着朱雪丹颔首,接着关切道,“那究竟是何事,让姐姐竟有些忧愁了?” “其实”朱雪丹咬了咬下唇,剪水双瞳眨巴眨巴的,眼神左右闪烁着,半天才道,“雪槿,我与你不同,我长你几岁,其实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曾与我说过此事,可是,我不想随随便便就这般嫁给不认识的人。” “姐姐心中可有喜欢之人?”听闻朱雪丹这般,朱雪槿倒是大体猜到了,朱雪丹应该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然,她不会把自己叫到房中,专门说与此事可特别对自己说与此事,难不成,她心仪之人正是自己熟知之人?算来算去,有可能的难不成是荣心悦?念及此,朱雪槿心中可是一惊,荣心悦与阳懿楠之事已是板钉钉,如何都无法拆散了,若朱雪丹心仪之人是荣心悦,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更是难加难了。 朱雪丹有些娇羞的点头,却见朱雪槿忽的苍白了脸色她心中有疑问,歪了头,纳闷道,“雪槿,怎么了?” “姐姐心仪之人,雪槿可是熟识?”朱雪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虽忍住了颤抖之意,心却抖成一团。事已至此,她不愿伤害阳懿楠与荣心悦,但更不愿意伤害朱雪丹。不过想想,荣心悦与朱雪丹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二人看起来该是天作之合奈何阳懿楠先出现了,朱雪丹如何也无法再插足了呀。 朱雪丹的第二次点头,简直已经快要把朱雪槿推到罪恶的深渊。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朱雪丹却低着头,道出了五个字,“就是大皇子。” 这五个字先是让朱雪丹呆愣原地,后来,便仿若天籁一般,又像是空中飞着的神雕,一下便把她从悬崖边解救出来。朱雪槿忽然笑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傻笑,又跟着颔首道,“嗯,嗯,大皇子脾气怪是怪了点儿,但的确是个好男儿,他配的起姐姐。” “人家是皇子,我不过是个将军家的庶女,只有我配不人家,哪有人家配不我一说。”朱雪丹落寞的开口。 听闻朱雪丹这番话,朱雪槿都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刺耳了她清清嗓子,后拍着朱雪丹的肩膀,道,“我的姐姐是世最好的女子,为后都不为过,不过是皇妃,如何做不起。况且听闻大皇子的生母敬妃娘娘便是辽国人,从前更是辽国公主,想来见过姐姐之后,一定会极其喜欢姐姐。届时咱们再让爹前往说与,这件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娘既然说姐姐到了出嫁的年龄,那便嫁给大皇子便是。” “可是我,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意,若大皇子心仪之人不是我,我也不愿嫁他,不愿天天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朱雪丹说着,不经意间,睫毛竟挂了泪珠儿,看得出,她心中也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我曾与大皇子一道经历过生死之劫,虽关系依旧冷淡,但是我可以侧面帮姐姐询问一番,”朱雪槿说着,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转,又道,“今晚夏王既然设宴款待咱们一家与蜀国皇太子,想来几位皇子也会驾临。待宴会结束,我会寻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套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91、登云里 “这这可以吗?”朱雪丹红着脸,眼睛还是红红的朱雪槿是不知道究竟朱王氏如何逼迫朱雪丹了,让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但既然朱雪丹有求与她,她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朱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会保护朱雪丹这个姐姐! “姐姐放心,我会隐晦的询问,不会太直白就算不成也不会让姐姐日后难做。”朱雪槿说着,细心观察着朱雪丹的表情,见她依旧忐忑不已,便又道,“不如这般,无论大皇子那方如何回应,我都会与娘说与,不要再逼你出嫁若娘实在为难,我便以爹为小小的要挟毕竟娘有多爱爹,你也是清楚的。” 其实朱雪丹真的很惧怕朱王氏,她在将军府生活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个把柄被其抓住,便会小惩大诫,说个没完,而且句句都极其难听。微微叹口气之后,她颔首,又道,“对了雪槿,你可去了娘那里?今晚的夜宴,娘正在为你备着衣裳呢。” “就是从她那里跑出来的,”朱雪丹不说还好,一说,朱雪槿的头又再度大起来了,“我可不想变成试衣傀儡,让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衣裳这东西,穿着舒服不就行了。最夸张的是,娘居然还把登云里拿出来吓唬我!” 登云里,那是朱雪丹一直喜欢c而却被朱王氏禁止她穿的鞋子。朱雪丹有些羞耻的收了收掩于自己裙中的绣花鞋,笑容之中带着些苦涩道,“现在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登云里,偏你便不。” “我的脚很金贵的,万一扭伤了,日后如何行军打仗。”朱雪槿苦恼的摇摇头,后又道,“有些时候我才看不懂那些喜欢登云里的姑娘们,走路多不舒服,她们到底喜欢哪一点。” “穿着登云里走路,更加熠熠生姿。”朱雪丹说着的时候,双眼都在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那袅娜的样子。 “不愧是姐姐,扭屁股都说的那么文雅。”朱雪槿嘟着嘴,抱着膀子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羊皮靴,骑马好歹也方便些。我可从未见过有谁穿着登云里骑马徜徉的,鞋都能在马背颠飞了。” “噗嗤。”朱雪丹被朱雪槿逗得一下便笑了出来,后望着她抱着肩膀有些费劲儿的样子,忽的想起什么,忙前,让她放下手,又道,“你的伤可是需要好生养的,怎能随意的便乱动呢,万一伤了筋骨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朱雪槿笑嘻嘻的把袖子往一撸,一道淡淡的疤痕便由下至的露了出来,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接着道,“我的这道刀伤,已经在南烛的护理下完全好了如今南烛正在以她自己配置的药方帮我淡化这道疤痕,至于外伤,早便没什么问题了。我这条手臂,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如同从前那般搭弓射箭,与常人无异了。” “南烛就是传说中那位薛神医的女儿,”来到王宫这几日,朱雪丹倒是也从将军府下人的口中听说过很多事情了,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实则继承了神医薛明世的医术的不得了的人物,朱雪丹可是记忆深刻,尽管并未得见,“说来也是,雪槿你怎会与那小姑娘熟识呢?” “嘿嘿嘿,”朱雪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笑的工夫,继续道,“我也不清楚,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我初见南烛的时候,她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后来她惧怕大皇子,我在大皇子面前几番维护,她便十分信任我,之后一直相随了。我也很喜欢南烛,和她在一起,我便成了姐姐。而且与她一起的时候,我总想起小时候与姐姐在一起时候的事情,”朱雪槿的笑容忽然变得很温暖,“姐姐从小便事事相让,极是宠我如今,我长大了,日后也定要好生保护姐姐。” 朱雪丹的眼眶忽的再度有些湿润,她摇摇头,笑笑道,“雪槿对我,已是极其维护。只是可惜了雪槿不能时常陪在我身边,我有些”朱雪丹思忖半天,又道了四个字,“寂寞而已。” 是寂寞,还是其他,朱雪槿心里清楚朱雪槿也明白,朱雪丹这些年在朱王氏手底下一定受过不少委屈,但她却从来只字不提,就连在朱烈面前都从不控诉,也正因为此,朱烈与朱雪槿都格外疼惜她。朱雪槿微微叹口气,拉着住雪丹的手,诚恳又心疼道,“姐姐放心,大皇子那方,我今晚就会出手,一定探得他的心思。若你二人心意相通,我会让爹说与此事,到时候姐姐有大皇子的陪伴,便不会再寂寞了。” “阳寒麝,当时我对姐姐说出的那句,到时候姐姐有大皇子的陪伴便不会再寂寞了如今再说起来,你心境如何?你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可对得起姐姐的一片深情?”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朱雪槿竟是连阳寒麝的名号也不再称呼,直接唤起名字来,也不怕有顶撞之意。反正事已至此,她是在做生死之搏了。 “那又如何。”尽管嘴这样说着,可他深深蹙起的眉头已经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终于算是抓到了阳寒麝的一个他目前为止还没有意识到的死角,她也没想到朱雪丹在阳寒麝心中竟也是这般重要,此时此刻,哪里还能顾得其他,她立即抓着这个问题,继续道,“那你可还记得,宴请我朱氏一家,席间夏王封八皇子为殷王爷一事?” 朱雪槿一提此事,阳寒麝的脸色都黑了下来朱雪槿心中冷笑,口继续道,“那一夜,姐姐的伤心又如何比你少?” 朱氏一门,总共四人,朱烈与朱王氏在前,朱雪丹与朱雪槿在后,皆盛装打扮,在侍卫的带领下,往保和殿而行而行至之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院首领太医周祥瑞已经就座,夏王与王后端坐主位,正与他二人细细攀谈余下几个皇子,正好于蜀国皇太子赢骥与太医周祥瑞的对面,八皇子阳和煦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侧是四皇子阳玄圣,还有几个不相识的皇子,最后c也是距离夏王与王后最远的位置,大皇子阳寒麝端正坐着,依旧如同平时一般面无表情。 朱烈四人分别行礼问安之后,被安排坐在了赢骥与周祥瑞的一侧,正对着皇子的座位。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被朱雪丹吸引了去,毕竟纵观整个夏国王宫,长相比朱雪丹还要出众的,凤毛麟角而且朱雪丹那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唯独阳和煦,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朱雪槿,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他们二人一般再有一个,就是目不斜视的阳寒麝,从头至尾没有瞧朱雪丹一眼。 这难免让朱雪丹有些伤心,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阳寒麝看得到,可是阳寒麝却从未看她一眼,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朱雪丹忽的觉得有些心碎,曾经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经过,她看到落着大雪的树下,阳寒麝高高扬起大氅,替她挡下坠落的雪花她看到荒芜的御花园中,阳寒麝高高的走在前面带领,她隐藏在他的背影之中,无比的安全可这些,似乎都在离她而远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c都只是她自己乱想,阳寒麝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朱雪丹落寞的表情看在朱雪槿眼中,朱雪槿微微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多想,大皇子做事向来周详,如今宴会人这样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唯有他一眼不瞧,这样的话,夏王便会觉得他不会为美色所诱惑,心下对他的好感也会增加几分” 朱雪槿这几句强行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寒麝的真实想法不过听在朱雪丹耳中,倒是颇为受用她轻颔首,同样小声道,“听闻雪槿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皇子曾对我说过,他在王宫之中并不受重视,但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朱雪槿无奈摇头,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阳寒麝说过什么,只瞧现在的座位,便看得出了。阳寒麝怎么说也是夏国的大皇子,夏王的第一个儿子,可如今,竟坐在距离夏王最远之处,可以想见,就算他军功赫赫,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了。 天色渐渐晚了,席间载歌载舞,气氛也渐渐的火热起来觥筹交错间,得到最多赞赏的莫过于知书达理c满腹经纶的朱雪丹。毕竟是夏国,不以武力论英雄,所以朱雪槿在朱雪丹的映衬下,倒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朱雪丹或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多的赞美c头一次和这样多的王孙贵胄说话,一时间俏脸粉红不过她的余光还是一直瞥着埋头喝闷酒的阳寒麝,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都无,这让她的心一直提着,时不时带着些焦灼的望着朱雪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雪槿几番示意朱雪丹安心,后忽闻夏王开了口,似是有要事要宣一般此时歌姬舞姬早已撤下,大堂之,夏王开口,说话都带着回音,不过一开口,也听得出有几分醉意在其中了,“今日孤所有皇子皆在此,你们中的几个年纪也不小,是到了封王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朱雪槿的目光一瞬间在所有皇子身过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除了摩挲着酒杯,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的阳寒麝。 朱雪丹倒是有些心急,封王是何等大事,何以阳寒麝可以那般的淡定从容不,与其说他是淡定从容,倒不如说,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为何。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工夫,夏王再度开了口,道,“殷国如今名副其实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万物具备,只欠一个王爷的封号。孤与王后几经商议,决定在孤这几个皇子之中选择一人,来做这殷王爷之位,这也会是孤的皇子之中,第一位被封王之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朱雪丹一双眼都快要长在阳寒麝身,毕竟攻打殷国,阳寒麝有着自己的一份巨大贡献况且占领殷国,更是阳寒麝与朱雪槿的一手策划,这个殷王爷看来是非其莫属。可若真的这般,何以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心急盼望,难不成已经是胸有成竹? “雪槿,”朱雪丹靠近朱雪槿,小声的这般道,“这个殷王爷的人选,可是非大皇子莫属?” 朱雪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是大皇子。” 这一句话,直接让朱雪槿的心凉透了可她还是不甘心,略微蹙了眉头接着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殷国可是大皇子一手拿下的,他又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个王爷之位,舍他其谁?” “姐姐,这里是夏国。”朱雪槿也不知如何给朱雪丹解释,或许朱雪丹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难道她从阳寒麝的座位,还看不出夏王对他是多么的不用心么?如此不用心之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拿到王爷的头衔? “我也听闻,这次攻占殷国,是大皇子居功至。”蜀国皇太子赢骥忽的开了口,对着夏王这般道,“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战功,这个王爷之位,夏王您可是要留给大皇子?” 赢骥这般看似为阳寒麝说了句话,阳寒麝倒是丝毫不领情,看都未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朱雪丹却因此而对赢骥有了好感,觉得这个高大英俊的蜀国皇太子,倒是真的有眼光。只可惜,夏王笑着摇摇头,答赢骥的时候,也彻底熄灭了朱雪丹的希望之火,“孤的大皇子的确有军功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尚需要磨练。” “那不知夏王这殷王爷的爵位是要封给哪位皇子?”赢骥倒是颇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在夏王面前丝毫没有露怯若不知道蜀国与殷国有勾当的人,当真要以为他是与此毫无瓜葛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92、终究还是舍不得 “八皇子阳和煦。.。” 这答案与朱雪槿心中所想毫无任何出入,夏国不愧是以嫡亲血脉最为看重的国家,因为一直被培养的都是阳和煦,夏王的未来继承人也已经定下是为阳和煦,所以这第一个王爷,必定封在阳和煦身上;阳寒麝打下的那赫赫战功,丝毫用途也无,安心接下这一切的,都是阳和煦。 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 朱雪丹的心意,藏在她的字里行间中,阳寒麝怎会感受不到;而那种感同身受,朱雪丹又可曾明白?初次见面的样子,那温柔的言语,一直回响在阳寒麝耳边,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无法忘怀。十**的年纪,上身一件绛紫浣‘花’锦纹夹袄,外批雪白缎子风‘毛’披肩,下坠一条‘乳’白柔绢曳地长裙,更显其身量纤纤;薄施粉黛,青丝高挽,发间斜‘插’一珍珠钗,坠下的流苏前后摇摆;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嘴角微微上扬,漾着清浅微笑,微微一福身,对着众人打礼,声音中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雪丹住进了他的心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昨夜,若不是那几句“八皇子”的刺‘激’,他或许,已经下不去这个手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日后要如何面对朱雪丹。 “饶是你这般说,”阳寒麝的眉头紧紧锁起,转而望向朱雪槿,一字一顿道,“在王位面前,一切都可以摒弃,何况美‘色’。况且,谁言帝王仅可娶一后?还是你见识过哪朝帝王后宫仅一人。我想娶谁,谁又能阻止的了。” 这话可当真是扎了心;一下便让朱雪槿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之火彻底熄灭。末了,她咬咬下‘唇’,垂死挣扎道,“可姐姐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心,一心,你可懂?” 阳寒麝的目光忽的有些悠远,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雪‘花’铺满地;他见到了那个被自己搅扰到,惊得犹如小鹿一般的‘女’子——是的,就是朱雪丹。 不可以再继续想下去了。阳寒麝一向都是惊人的冷静,而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发现了朱雪槿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扰他的心。至少,他不能再让朱雪槿占了上风;且这个时候,阳寒麝居然暗暗的有些佩服这个坚毅的‘女’子,刚刚被人夺去贞‘操’,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冷静,这样的‘女’子,他怎能让他留在阳和煦身边,为他而谋? 即使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至少,也必须留住她的人,决不可让她站在其他人身边。这就像是对于一个物件的欣赏,既然他阳寒麝想要了,就一定想方设法的得到;必要时候,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朱雪槿,你很聪明,不过,你便也是毁在你的聪明之上。”阳寒麝转移了话题,让朱雪丹这个名字尽快从自己脑海中飘走,不然,他真的会愈发的心神不定,“你可知,你是从何时,让我产生了定要不择手段得到你的心思?” 朱雪槿摇头,阳寒麝冷笑一下,道,“便是你利用我,来试图让阳懿楠得到自由的时候。” 朱雪槿一下子,整个人便愣住了。 “阳懿楠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这没有错;但万事都有代价,且是相应的代价,”阳寒麝冷冷注视着朱雪槿,这一刻,虽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太高兴的心情,或许是因为听朱雪槿说了太多朱雪丹之事,太大的搅扰到了他的心,“而这代价就是,你的自由。朱雪槿,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阳寒麝!”朱雪槿感觉‘胸’口闷闷的疼了一下,此时此刻,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再度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她唯一找到的突破口,也被阳寒麝的这种冷静给打败,这一瞬间,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甚至不能再与阳寒麝同处一室,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一股极度窒息的感觉。 好在叩‘门’声适时的响起,之后敬妃的声音便响在‘门’外,“寒麝,朱将军来接雪槿了。” “知道了,母亲。”阳寒麝说着,也不去看一眼朱雪槿,只是走到‘门’旁,伸手便拉开了‘门’;‘门’口,敬妃已经是带着一脸掩藏不住的笑意,对着阳寒麝颔首示意后,还亲切的进了屋,一面拉着朱雪槿的手臂往外走,一面道,“不用过多久,咱们就是自家人了。雪槿喜欢什么尽管说,我们是不会亏着你的。” 朱雪槿被敬妃这般拉着出了‘门’,面上却满满是冷寒之‘色’,这会儿,她倒是与阳寒麝有些异曲同工之相似了;她低低开了口,语气中却带着无法被抹消的恨意,道,“娘娘是否当雪槿是傻子?还是做戏要做全套?” “别这么说,多伤感情,”敬妃可并没有因为朱雪槿的冒犯而有丝毫生气,反而还是笑眯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朱雪槿道,“我可是真心愿意你做寒麝的皇妃,这一点,和王后姐姐的想法还真的是南辕北辙呢。” 最后一句话,敬妃不忘再给朱雪槿一记狠狠的伤害。而且很明显,从朱雪槿那蓦然变了的表情能看得出,这些话对她而言的确起了很大的伤害作用。朱雪槿死死咬着嘴‘唇’,在见到朱烈的前一秒,最后对敬妃吐出了一句“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后便向着朱烈的方向而去;敬妃双手‘交’叉,望着朱雪槿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口中不禁喃喃道,“只可惜啊,朱雪槿,这已经是你无法反抗的命运了。” *** 本来好好的想着阳和煦,面‘色’才稍微有了些许的和缓,阳寒麝和敬妃就这么生生的蹦入她的回忆之中,让朱雪槿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无法反抗的命运,朱雪槿忽然觉得,敬妃这一句话,似乎已经道明了日后她的生活轨迹。若是为了阳和煦,受再多的苦,她也值得。毕竟为所爱之人,做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这条烂命又如何。可是若一直为阳寒麝所用的话,她真的怕,总有一日,她会在不得已或者并不清楚的情况下,便害了阳和煦。 朱雪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忽的站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头都晕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眼睁睁的望着寝宫墙上挂着的宝剑,那是阳寒麝送她的佩剑,也是阳寒麝最钟爱的那一柄,还被朱雪槿命名为禽兽阳寒麝。朱雪槿咬着牙,几步走到一旁,将宝剑取下,后直直的奔着卧房而行;因卧房‘门’被阳寒麝‘插’上,她不得不先敲‘门’,阳寒麝虽未应声,但朱雪槿听得到他的脚步声以及‘门’上轻微的“咔嚓”声。推‘门’而入的工夫,朱雪槿想也不想,直接拔剑而出,剑尖直指就在他不远处,面‘色’终于除了冷漠之外,尚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阳寒麝。 阳寒麝并未闪躲,不是他不想躲,也不是躲不开,而是他就惊呆了,站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高品轩也已经不在外面守着,若朱雪槿刺中,阳寒麝必定一命呜呼。 可朱雪槿这剑,却也一直停留在阳寒麝的‘胸’前,再无法刺入一分。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却也不明白,自己何以竟是下不去手。明明这是她最好的机会,若她杀了阳寒麝,一切便可以平息,阳和煦的王位会稳稳坐下,她死的也瞑目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再向前一寸,所有事情便能解决,她的手却再也动弹不得了呢? “朱雪槿,你……”当阳寒麝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本能的将宝剑从朱雪槿手中夺下,扔在了一旁。朱雪槿讪讪的放下了手,低垂着头,不理会阳寒麝,也不说一句话。阳寒麝却忽的微微扬起了嘴角,一把将麻木了一般的朱雪槿拥入怀中,在她耳旁轻轻道,“舍不得杀我,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93、因何 “并非舍不得杀你,是因”朱雪槿再三犹疑,她其实也不知这其中究竟是为何,为何手不对心,为何剑不对心,为何口不对心还是说,自己其实并没有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因”因何?朱雪槿如今脑子很乱,脑海中思绪万千,可仔细想来的工夫,却又无从捉摸。就这样朦胧间,阳寒麝的样子一闪而过,她咬咬牙,抬起头,恶狠狠的望着阳寒麝,道,“是因你救过我,此时,我并不想恩将仇报!” 是的,三番几次的,这条烂命,虽然多得阳寒麝利用,可却也的确是他舍命相救了。 一切如阳寒麝所料那般,当士兵们看到堂堂夏国大皇子,居然纡尊降贵,与他们一道在这严寒的天气中以粗枝铲雪,都纷纷有了巨大的干劲儿,本来让荣耀有些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阳寒麝丝毫不畏惧辛苦,一双耳朵冻得通红,手也因为有雪沫与汗水的缘故,如今结了冰碴,但他一句苦都没抱怨过,一直身先士卒,走在最前方,直到他看到那本该洁白的雪中,居然开始有了丝丝红意他敏感的嗅了嗅,后眉头紧蹙不会错,那是血的味道。 “高品轩,雪中有人。”阳寒麝对着一侧的高品轩这般道高品轩从小到大从未对阳寒麝有过丝毫质疑,立即上前帮助阳寒麝一道谨慎的将附近的雪铲净之后,阳寒麝才发现,这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衣着上看,该是一个男子紧紧环抱着一个女子而那雪中的血意,便是打女子手臂而来。 “嘶”,阳寒麝忽的听到高品轩吸了口冷气转头工夫,才见高品轩表情之中难掩惊惧,小声对他道,“大皇子,这这不是荣天瑞么。” “立即通知荣耀。”阳寒麝吩咐高品轩后,自行蹲下,将手中粗枝扔在一旁,后以手指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定还有微弱的气息,阳寒麝稍稍松口气,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暗暗道,“荣耀,你可是又欠下我一个人情了。” 荣耀与高品轩一道奔跑过来的时候,因为腿软而几度跌倒当阳寒麝那声“尚有气息”听在耳中的时候,他险些老泪纵横。差士兵们将两人抬入马车中,以被子完全包裹住以回复体温之后,荣耀双腿跪在阳寒麝面前,也不顾雪地冰冷,就这样磕了三个响头,拱手之间已经难掩其感激之意,“这次多亏了大皇子,不然臣那长子与朱将军的爱女便长眠于此了” 阳寒麝冷眼望着荣耀沾了些白雪与灰土的额头,后头的话却听不进去,唯独记得“朱将军的爱女”这几个字眼见着前方的路几乎已经算是畅通,阳寒麝摆手,先示意荣耀起身,后道,“我尚懂些医术,这一路便与他二人同乘,也方便照应。” “微臣感激不尽。” 在荣耀的千恩万谢下,阳寒麝扭头便走,高品轩在其后紧紧相随,待上了马车,见到马车两旁的座位,一边被包裹着的荣天瑞占满,一边被同样包裹着的朱雪槿占满,高品轩不禁微微皱眉,对阳寒麝道,“大皇子,这里这样拥挤,我们何苦于此” “不是我们,是我。”阳寒麝说着,一指后头跟着的马车道,“你回去那里。” 高品轩登时愣了一下,半天才闷闷的低头一拱手,答了声“遵命”,后背影落寞的离开了阳寒麝所在的马车阳寒麝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径自走到最靠内的座位上,与两侧分别裹着的朱雪槿与荣天瑞保持着在他看来的安全距离,这才细心观察起一直让他颇有兴趣的朱雪槿来。 这会儿的朱雪槿,身子全数被包裹棉被之中,只能看到她冻得铁青的小脸c紧紧闭着的双眼以及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嘴唇。阳寒麝看了半天,也着实看不住朱雪槿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容姿平常而已蓦地,他忽的念起发现她二人的契机,这才几步上前,微微蹙着眉头掀开朱雪槿的被子,发现她的右臂虽已经因冰雪而完全止了血,却已经有了僵化的趋势,如若不及时施药治疗,怕是日后也要废了。 救她?还是视若无睹?救了会有什么好处?经过简短的思考过后,阳寒麝大跨步下了马车,向着高品轩所在的后一辆疾行而去。 当高品轩看到阳寒麝重新回来的时候,尚来不及欣喜,便听到阳寒麝冰冰冷冷的语气传入耳中,“去行军药箱中,娶红花油c白药c纱布来。” 这几样皆是紧急处理伤口以及消炎之物,高品轩一下便想到了朱雪槿的伤势,不自觉的略微蹙了眉头,对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可是当真要救那朱雪槿?” “闻你从前话语,对她很是欣赏。”阳寒麝一双刀锋一般尖锐的眼睛望向高品轩,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他的内心。 这让高品轩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后拱手道,“欣赏归欣赏,但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朱雪槿到底救过八皇子,又是敬妃娘娘的眼中钉,大皇子当真要救?臣只是想大皇子三思而后行,也省的日后生出诸多后悔。” “我从不救无用之人,你速速去取了这三样来。” 见阳寒麝依旧并未改变主意,高品轩无法,也唯有从药箱中取出这三样,双手恭敬的递给阳寒麝,见他转身就走后,一面打礼,一面再度嘱托道,“大皇子,定要三思而行。” 阳寒麝并未有任何回答,冰冷的面色也无丝毫改变于雪地中行走之时,筒靴与雪地间因摩擦而发出“唰唰”的声音重回朱雪槿与荣天瑞两人所在马车时,他几乎是丝毫不歇的将朱雪槿的小袄褪下一半,露出右侧满是血污的冰冷手臂,像是看到沾满污泥的白藕一般。 阳寒麝一面以纱布清理血迹,一面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槿那道由肩膀至指尖的伤口瞧从如今的肌肤愈合情况看来,这伤口一定极深,看来之前的那些死士,也的确是用尽了心思了。 许是离了被子的温暖包裹,许是因为右侧身子一露在外太久,又许是阳寒麝的白药对她的伤口造成了极其疼痛的刺激,朱雪槿的身子忽的开始莫名的抖了起来。阳寒麝却完全不理会,只是接着以纱布包扎,似乎朱雪槿怎样都与他无关似的。终于,朱雪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但见一冷若冰霜的陌生男子正为自己包扎,她想开口说什么,嗓子里却好像着火了一般,半天才念出三个字,“你是谁?” “阳寒麝。” 这三个字答得与他的面色一般冰冷,朱雪槿只觉得这名字尚有些熟悉,只不过还不待她思考,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阳寒麝也未抬眼,帮朱雪槿包扎好过后,重新以被子裹上,望着她逐渐平和下来的脸庞,阳寒麝嘴角唅起一丝冷笑,开口漠然道,“若你日后不为我所用,便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思。朱雪槿,你若无法成就我,我定毁了你。” 穿过破败的同安城,抵达同安与东海的码头时,一行诸人却发现,这里静谧的很,并不如闽王之前所言,已经成了殷国水兵的屯兵之处。且刚刚于同安城中时,高品轩曾问过一个逃难之人,那人亦说,从昨日起,殷国水兵便驾船而去,不知所踪。 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本以为成竹在胸,作战计划制定好,闽国水兵已经在一侧组装战船,可是这殷国水兵去了何处?难不成听到朱烈与荣耀前来讨伐,便望风而逃?不,他二人尚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当初殷国进军闽国,就该想到,闽国算是夏国的附属国,夏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夏与辽的友好已有上百年,辽国自然同气连枝。那么,究竟为何,他们突然会离开? 朱雪槿跳下马背,走至码头边缘,细心的望着脚下的海水如之前所预料一般,此处的确处于下流,若是出战,己方便是逆流而行,本身已不占什么优势可细观之下,却发现水波粼粼,却向着流动相反的方向。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几步跑回朱烈一行人身边,对其道,“这几日刮得是西南风,与水流方向相逆,尽管便于行船,却不利于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交战或许因此,他们选择先缓兵,待此西南风一停,再大举进军也不迟。” “变成消耗战?”朱烈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之中。 荣耀摇摇头,似乎对消耗战颇有微词,“殷国是岛国,自给自足可我们如今所处的广安地区,城中已无居民,我们这样大的阵仗,带来的食物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这样对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打击。” “可若我们贸然带兵出战东海,前往殷国,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荣天瑞也考虑到了诸多因素,赶紧道,“本来我方水战已经不占优势,若再被殷国阴到,想来定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性命。” 四人的话,阳寒麝悉数听在心中稍作分析之后,他下马,走到几人之中,负手低声道,“不如这般,寻几个水性好的,先行于浅海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异动。想来饶是水战经验丰富的殷国水兵,若要埋伏,也不会离得太远。” “风向c水流c天气c云层的移动速度,都是会影响水战的必要条件,”朱雪槿说着,向前一步,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道,“雪槿自请前行,刚刚说的几种要素,怕是一般的士兵看不出,也分析不到。” “槿儿,莫要胡闹,切勿忘记,你的右手手臂还动弹不得,万一打将起来,或受到殷国水兵的埋伏,你根本无法自救!”这个时候,朱烈倒是真的有点急了,虽说朱雪槿所言没错,但若真的让她前去,那便是大大的胡闹了。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却颔首,应允的同时,对朱烈一字一顿道,“我会保护她。”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艘出去试探的小船上,除了水性极好的士兵c以及手臂受伤动弹不得的朱雪槿之外,还要加一个夏国的大皇子。这哪里还是一艘小船,这简直就是朱烈与荣耀的心! 几乎是同时,朱烈与荣耀双双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臣自可与雪槿一道出行,大皇子且在此候着便是!” “我的剑术,天下无双,”阳寒麝却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道,“况且我曾答应过与朱雪槿比试,若以剑抵住她的一百支弓箭,便是赢了如今万一中伏,也可先拿这些殷国水兵练练手。” 见阳寒麝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完全不把殷国水兵当回事,荣耀与朱烈简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此时此刻,不止这两位将军,高品轩也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接着单膝跪在两位将军一侧,对着阳寒麝拱手道,“此为战场上的两军交接,并非游戏,前方敌情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请大皇子三思。” 阳寒麝却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朱烈无奈,唯有拉了朱雪槿到一旁,对其小声道,“你切记,一定仔细着周围动静,万一发现一点不对的矛头,立即掉头回来,知道吗!” 朱雪槿哪里想得到阳寒麝会来这么一招,此时也是有些头大了,连连点头道,“爹放心便是,这船上尚有夏国大皇子在,我不会胡闹的。我们此行只为探清殷情,不为其他”说到这里,朱雪槿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低了声音对朱烈道,“不行,爹,我还是有些顾虑。不如这般,后头再跟上些船只,让高侍卫c天瑞哥哥都跟随,呈一字型排列,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支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始为君谋 294、曾经那般维护 “一字型?你指的横一还是竖一?”朱烈微微蹙起眉头,已经有些看不清朱雪槿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了。如果为安全计,长蛇与雁行两种阵法都是要优于一字阵的;一字阵是为方便接舷战而存在,若朱雪槿打一字阵的主意,莫不是遇到殷国水兵,便要打将起来的节奏? 朱雪槿颔首,似乎能看穿朱烈的内心一般,开口道,“竖一,我们至少出动六只船,爹多寻些我国水性好的,我与大皇子的第一支船,我要带的全数是辽军;第二支船,由天瑞哥哥和高侍卫带领,士兵也全数放辽军;余下的几支,可以三军混合,但是爹一定记得,全数要放水性极好的。” “槿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别忘了,大皇子还在其中,你千万不可胡闹。”朱烈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虽说朱雪槿跟着自己近十年,参加过无数次的讨伐战斗,她的行军之策,大多数都是可行的;可这一次,同行人之中有夏国的大皇子,他绝不敢把“大多数”放在台面上,如若不是有着稳赢的把握,他决计不能擅做决定。 “爹,这并非胡闹,我心中有数。”尽管这么说着,但是朱雪槿脸上还是鲜少的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不行,这太乱来了。”朱烈摇头,否定了朱雪槿的意思,开口道,“槿儿你也说过,我们是为探清殷国军情,不为与他们战斗。还是雁行列阵比较稳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多说其他,大皇子的安全重于一切。” “爹,探清敌情自然是重要,但是这里视线还是很好的,殷国水兵也不会笨到在浅海便埋伏大部分的军队,但若被我们遇上,自然是要开战的,那时候若要逃,才是真正的损兵折将。我们若打探到他们在浅海有埋伏的先头部队,便已经知晓了殷国的战略,他们的大部队应该在深海处,我们才能拟定新的策略,大举进攻,粉碎殷国的野心” “我的想法与她相同,”阳寒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着话的工夫,还惊得这一对父女身子微微一颤;朱烈与朱雪槿的目光双双放在阳寒麝身上时,但见他双目冷冽,开口间,语气丝毫感情也无,道,“朱将军身经百战,应该清楚,先头部队不会放很多人,不过是有着刺探与报告作用的;所以万一我们此行遇到,如若不与他们开战,便是给了他们通知大部队的机会,届时我们便太过被动;可若我们打败他们,不但可以让他们与殷国水兵失联,运气好的话还可缴获几艘艨艟,届时” 阳寒麝双眼之间忽的放射出一股光芒,与朱雪槿四目相对时,朱雪槿忍不住扬起嘴角笑笑,接着道,“届时,我们可佯装是殷国水兵,安心向前行驶,更可无限接近殷国水兵艨艟部队,以实现接舷战。况且,如今西南风正盛,就算是弓箭战,我们也有着十足的把握。” 其实后面这一条,开始时候,朱雪槿是并未想到的;但也不知为何,随着阳寒麝说法的深入,那个眼神,她竟然读得懂。阳寒麝甚为罕见的微微扬起嘴角,对着朱雪槿颔首,后道,“不错,当然,这都是在殷国水兵有埋伏的情况下,如若没有的话,那就要靠你来辨别一下天气c水流方向一类,等回来之后,我们再草拟计划。” 阳寒麝都这么说了,朱烈完全插不进嘴,虽然心中仍旧有着万般无奈,却也只能点头;阳寒麝见状,又对着朱烈补充了一句,“当然,为着最万全的打算,朱将军与荣将军两位将军就在码头候着,随时观察动态,以及时支援。” “老臣遵命。”朱烈虽然拱手道是,心中却依旧是千万个不情愿;阳和煦的事情尚未过去太久,万一此行阳寒麝受了一点点小伤,他都觉得无法与夏王辽王两位主子交代。 闽国水军动手速度倒是极快,船很快组装完成,而从同安调来的战船也已经在路上,不过几个时辰,该便能抵达此处。闽国水军组装的船只,长约六仗,宽约一丈三尺,可容纳二十余人;按照朱雪槿的计划,所有人准备就绪之后,便以竖一排列,一艘接一艘的向着浅海处缓缓前行。 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定定立在船头,一个抬头望着无垠的天空,一个低头望着潺潺的流水,并无人做声。半晌,忽闻宝剑出鞘的刷声,朱雪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阳寒麝剑鞘已经递到她面前;她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抬头望着阳寒麝,但听他冷冷道,“你手上没有武器,但这剑鞘你若用得好,好歹也能为你抵挡弓箭,必要时可救命。若你被射的豪猪一般,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朱雪槿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后摇头道,“刚刚是谁信誓旦旦的在我爹面前说要保护我,如今却要推卸责任了。” 阳寒麝终于舍得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后道,“你可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夏国大皇子,”朱雪槿可不怕阳寒麝这番吓唬,接过剑鞘摆弄了一下,方才道,“也正因为是夏国大皇子,才更该一言九鼎。不过这剑鞘,我还是先收下了,万一大皇子的剑术并非如同传闻那般天下无双,我岂不是白白丢了小命。” “朱雪槿,你当真是太放肆了。”阳寒麝说着,收回了目光,虽然这般,语气中却没有怪责的意思,而是又回到当初那种平平淡淡的样子。 朱雪槿余光偷偷瞥着阳寒麝的侧脸,尽管像个雕像一样,他鲜少有除了冷淡之外的其他表情,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朱雪槿倒是当真在他身上发现了闪光的点;他心系臣民,他虚心受教,他似乎只是在用这个冷淡的外表来把自己牢牢的围起来,形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这不是真正的他,却也是真正的他。不知为何,越让自己看不透的人,朱雪槿竟是愈发的感兴趣起来。 “你在看什么。” 不用特意转头看,阳寒麝也能感觉到朱雪槿在偷窥着自己。朱雪槿可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余光瞥着阳寒麝,都会被他发现,忙收回目光,抱着膀子道,“我才没看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做正经事。”阳寒麝说着,眼神在四下里都转了一圈;这里现在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了。 朱雪槿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答了声“是”之后,先是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弃船,游了回来,落汤鸡一般,唯一安心的就是,并没有人员死亡,全数而归;但遗憾的是,这几艘船是白白浪费了。阳寒麝放下一脸愧疚的朱雪槿,接过她的剑鞘,收剑归鞘;而朱雪槿则走到朱烈面前,红着双眼单膝跪地,对朱烈咬牙道,“爹,此番都是雪槿的错,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站起来。”朱烈的声音极为低沉,眼见朱雪槿站起身来,他高高扬起手臂,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朱雪槿的侧脸上;那“啪”的一声颇为清脆,朱雪槿整个人险些站不住,向一侧倒了去;好在薛南烛眼尖,及时扶了她一下。 “朱伯父!”荣天瑞几步上前,一面心疼的瞧着朱雪槿已经红肿起来的侧脸,一面对朱烈拱手道,“这次若说最后,我们也并无太大损失,毕竟还缴获五艘艨艟” “那是因为荣兄及时带兵前往支援,不然的话,别说这五只艨艟,你们于东海之中,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危险;且若让他们通秉殷国的大部队,我们此行便是危险重重!”朱烈头一次对荣天瑞说话也这般严厉,看起来是生了大气了,“这一切若不是因为朱雪槿一意孤行,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瑞哥哥,别说了,的确是我的错,我该接受惩罚。”朱雪槿打断了荣天瑞接下来想说的话,在薛南烛的搀扶下,重新单膝跪地,对朱烈恭敬道,“爹从前便教导我,行军打仗切忌粗心大意,要多方面分析,一定要周全;可这一次,的确是我” 朱雪槿话尚未说完,已经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提着自己的衣襟,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回头诧异望着的时候,却正见阳寒麝直挺挺的与朱烈相对而立,开口间,语气生硬与冰冷,却也带着一点很难让人察觉的愧意,“朱将军,莫要再责怪朱雪槿,这次出行我的责任大过一切,若要责罚,定连我一起才是。” 高品轩上前一拱手,才要开口,阳寒麝已经一个冷冷的目光撇过去,让他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朱烈见状,哪里又好说什么,荣耀审问完一干殷国水兵,走了过来,稍稍化解尴尬道,“朱兄不必过于激动,如今既然大皇子一切安好,便也当得个教训便是。这会儿众人皆湿着身子,该让他们去大营中换了干净的衣物,海边风大,若着了风寒,怕是会影响整体的士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