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游戏:神鬼寓言》 正文 第1章 黎明生变 祸起萧墙 嘉穗五年十月初三,四更天,月如细眉斜挂于西空,本就暗淡无光,又被一片浮云遮去半个,黑夜如穹盖笼于四野,薄雾蒙蒙,晶莹的霜珠顺着渐枯的草木一滴滴落下,除了角落里几只小虫有气无力的叫唤着,四周一片静谧。 都城内的太傅府里早已灯火通明,当朝的太子太傅闵承文正站在一面齐人高的大铜镜前,双手上翻,双臂微抬,任由两个婢女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为他穿着朝服。 闵太傅生的身形长大,几近八尺,肩宽背阔,尺来长的花白胡须垂在胸前,再加之面容庄重,不苟言笑,走起路来步履稳健,虽年过花甲,却丝毫不显年纪,要与不相识的人说这是个武将,也会让人深信不疑。 闵太傅冠带朝服穿着整齐,看时辰尚早,就端坐在前厅的席子上闭目养神,就这个空儿,闵承文又回想起前尘旧事,他的父亲闵宏是太学院的经学博士,他自幼跟随父亲出入太学,饱读诗书,也颇具才华,年轻时本想与其他太学院的学子一般,先入宫做几年郎官,再出仕授官,或朝堂之上,跻身公卿之间,为天子出谋划策,或外放州郡,教化黎民百姓,使一方安居乐业,无论如何,总是不负胸中所学,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父亲早逝,太学院缺职,朝廷却要他来顶替,他就似他父亲一般,在太学做起了教书育人的博士,这一做就是三十余年,时至花甲,他闵承文依然是个太学博士,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如今门生遍布天下,公卿大臣对他礼敬有加,朝堂之上颇有名望,两年前经太常张水槐举荐,为当朝太子做启蒙老师,初见太子时,太子仅有四岁,生的面容俊朗,双目有神,不但对闵承文也礼数周到,又机敏好学,开学仅有两年光景,太子便将四书五经背的烂熟。一个月前皇上考问太子学业,太子对答如流,在场大臣也无不交口称赞,纷纷称赞储君年少有为,实为国之大幸,天子龙颜大悦,率文武百官祭祀太庙,告慰先祖,祭祀归来的当天夜里,天子大宴群臣,席间就以教授太子有功为名,正式封闵承文为太子太傅,与三公同列,显耀至极,在场群臣无不艳羡,纷纷敬酒庆贺,席间推杯换盏,整夜觥筹交错,闵太傅喝的酩酊大醉,尽兴而还。每每想及此处,闵太傅都不禁嘴角上扬,心中喜不自胜,做了一辈子儒生,有这一笔,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但随即恢复端庄肃穆的仪态,一面为自己洋洋自得之态而自责,又一面暗暗决心,豁上这把老骨头,也一定把太子培养成圣君明主,以报天子知遇之恩。 “大人今日可有特别的吩咐?”闵太傅的老管家在一旁轻声询问打断了闵太傅的思绪,闵承文随口答道:“并无他事。”老管家又说道“快五更天了,车马也备好了,太傅大人该入宫教授太子读书了。”闵承文睁开双目,深吸一口气,似要背负千钧重担一般,缓缓起身,向外院走去,尽管每天不到日落就结束授课返回家中,但闵太傅依然嘱托管家道:“此番入宫,家中诸事就有劳你了”。管家躬身作揖,之后紧跟闵太傅的步伐,一直送闵承文出府门,目视其上了马车向宫门驰去。 此时在皇帝寝宫一一一一乾泰宫当值的是伯长吴兴,他刚带甲士巡逻完毕,回到巡逻路线的辰安殿外,吴兴对跟随其巡逻的甲士说道:“兄弟们辛苦了,稍微轻松一下吧,再有个把时辰赵伯长就带他的兄弟来轮值了。”跟随吴兴的二十名甲士听他那么一说,一个个严肃威严神情也都松懈下来,但依然左手持戈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刀列队齐整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散乱,吴兴环视了这些人一眼,他们都是各个州郡的兵役里抽调的精壮青年,先编进驻扎在京兆,拱卫都城的北营,严加操练一年之后,再从北营中遴选出身强力壮的精锐武士一万人编进拱卫皇宫的南营,北营有马c步c弓诸多军种七万余人,而南营却只有佩腰刀持长戈的重甲步兵,分成昼夜两班分别驻守皇帝上朝理政的承乾宫c起居的乾泰宫c太后居住的永乐宫和皇后的坤和宫及众妃嫔宫殿,虽然只有万余人,却是精锐里的精锐,个个纪律严明,悍勇善战,平时在乾泰宫辰安殿值夜甲士为一百人,由一名伯长带领,八十人分别把守辰安殿各个门廊,伯长则带二十人每个时辰巡逻一周,一直当值到五更,宫门一开,替班的伯长就带自己的甲士前来交接换防,吴兴这一班,就算值完了。 眼下四更过半,吴兴冲着这二十个甲兵一招手,示意他们围拢过来,甲兵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不晓得吴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管这个吴兴平日里对部下亲切和善,逢节假闲时也常领着这帮无家无业的大兵在热闹非凡的都城逛街喝酒,感情不错,但在当值的时间里,尤其在皇帝就寝的辰安殿,吴兴更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常举动的,吴兴见众人不肯向前,就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们的吴伯长,嘿嘿嘿,就要升迁啦。”一听说他要升迁,众人原本满心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既然是喜事,大家便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都乐呵呵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有的说要吴兴啥时摆席庆贺,有的说要跟吴兴一起换个差事,有的则小声询问:“伯长大人高就到哪里啊?”吴兴低声说道:“升迁之令尚未下达,不过要在朝内做武官的话,就是镇北将军,要是外放,再不济也得是太守。”众甲士一愣,有略懂得官阶排序的就开始掰着指头数,数来数去也数不清这一个伯长直升镇北将军,算是越了多少级,但参照太守的官职,就明白多了,所有的军士都是经由各郡的最高长官一一一太守送入北营,而太守全天下不过一百来个,众人虽然不太清楚这个镇北将军是个多大的官职,不过区区一个管领百人的伯长要直接升到比肩太守的武职,在太平时节,若不是当了宰相的女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众人吃不准这吴伯长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一阵沉默,吴兴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又说道:“可是兄弟们得帮我立个功劳,这个功劳一成,我得升迁,也包你们下半生富贵荣华。”众人还没从上一番话里回过神来,这一番话又说的众人如痴如醉,有个甲士问:“伯长大人要我们帮什么忙?要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豁出命去也值啊,你快说来听听。”“就是c就是”众人一齐低声附和,吴兴稍微一顿,压低声音说:“管领南军的卫尉将军你们总知道吧?”众甲士一齐点头,整个南营的最高长官就是卫尉将军田伯延,在南营当值,这南营的头谁能不知道呢,“卫尉将军想让自己的外甥当太子,”吴兴接着说:“等会儿就来找皇上说情,我们看准了机会帮帮腔,这事儿要说成了,他外甥就变成了太子,将来就是皇上,你们此时与我一起立此上一功,将来还愁不富贵?”众人听罢又是一阵沉默,虽然他们在宫里做甲士的日子不短了,这皇帝也几乎天天都见,可来找皇帝说话的不是当朝宰相,就是公卿大臣,甲士虽然天天跟随皇帝身边,可也只是负责警卫,从没有哪个甲士敢跟皇帝搭话,谁当太子这事儿,甲士们能帮什么腔呢?吴兴看出他们心里的顾虑,自己心中也烦躁起来,就说道:“那你们听我指挥,我让你们进就进,让你们退就退,你等总能做到吧?”众人频频点头。 还没等吴兴再跟这二十个手下细说事情来龙去脉时,便听见整齐的脚步声由乾泰宫宫门之外徐徐靠近辰安殿,吴兴及身边的这二十个甲士都知道,轮值的伯长赵铁铮带着他的一百甲士来交接了,只是往日城门五更才开,赵铁铮的人要稍过五更才到辰安殿,可今天比往日里足足早了半个时辰,随着脚步声缓缓接近,雾霭里来人的身形也渐渐清晰起来,吴兴看的清楚,带着这一彪甲士走在头里的却不是伯长赵铁铮。 每日一节,祝每位读者生活愉快,事业顺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甲士入殿 将军索诏 “站好,站好”吴兴急促而小声的向自己的甲士发出命令,他们瞬间就恢复了刚才的队列,依然左手持戈,右手紧握刀柄,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 那队甲士迎着吴兴他们走了过来,此时他才看清楚,这领队之人,正是管领南营的卫尉将军田伯延,这田伯延身长七尺五寸有余,生的粗壮有力,满身的甲叶随着他昂首阔步的走动有节奏的发出哗啦c哗啦的声响, “拜见将军。”吴兴抱拳作揖向田伯延施礼,“恩”田伯延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吴兴身后的二十个甲士,皱眉问道:“就这几个?其他人呢?”吴兴又赶忙拱手答道:“小人不知将军来的这么早,还没来得召集把守各处门廊的兄弟。”田伯延面露不悦之色,跟在田伯延身后的赵铁铮小声说道:“赶紧差人把他们叫来,一会儿用得上。”吴兴听罢赶忙回头对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甲士们自然知道吴兴想让他们干什么,旋即四散而去。 田伯延向前登上几层台阶,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辰安殿,深吸一口气,呼的一下转过身,对着整齐列在下面的甲士们说道:“兄弟们助我成此大功,之后田某与众人共享富贵。”赵树铮及身后一众甲士听罢全部单膝跪地,沉声应道:“全凭将军差遣”。随着铁甲叶片稀里哗啦的一阵的响动,吴兴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乌泱泱跪倒在台阶下甲士,足有千八百人,全都顶盔贯甲全副武装,个个目露凶光,不似善类,吴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事儿远没有之前赵铁铮跟他说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高高在上的辰安殿殿门吱呦呦开了一扇,打门里闪出来一个人,站在殿门前瓮声细气的朝台阶下喊:“何人在殿外喧哗,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田伯延听见这人喊话,也向着甲士们大喝一声:“上”,只见赵铁铮“哐啷”一下抽出腰刀,一马当先迈上台阶,原本跪在地上的甲士也纷纷起身,挺着长戈随着赵铁铮向着那个声音的来处冲了上去,吴兴心里一阵悸动,腿也似灌铅一般沉重,但人在军中,身不由己,也只好也抽出佩刀,硬着头皮跟着人群冲向辰安殿。 站在辰安殿上喊话的那个人是天子身边的宦官黄门侍郎邱顺,本来站在辰安殿的外堂等着皇帝洗漱更衣之后一起早朝,听到外面嘈杂吵嚷就开门出来查看动静,谁知这一声才刚喊完,下面就冲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邱顺顿觉大事不妙,转身便迈进辰安殿,回身关闭那扇门,正待去摸门闩,外面的甲士却狠狠一脚踹到门上,那半扇殿门“哐啷”一声朝殿内洞开,邱顺也被这力道顶倒在地,他又忙不迭慌的爬起来向殿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陛下,陛下”,后面的甲士门自这扇门里一拥而入,随着邱顺的背影,向殿内冲去。 辰安殿天子卧房里,皇上端坐在龙榻上,方才侍女给他盘好发髻,还没来得及带冠,他就看到黄门侍郎邱顺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外殿宫女仆役们的惊呼声也随之而起,又听见后面稀里哗啦铁甲和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心里涌出一阵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强压了压心里的寒意,对着跪在塌前不住筛糠的邱顺问道:“有人要杀你?”邱顺一听这,心中更加惊惧,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皇上接着说道:“有朕在,你慌什么,不管来人是谁,按制召见便是。”邱顺听皇上这么一说,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一些,便在地上爬起来,壮着胆子来到卧房门口,稳了稳心神,理了一下思绪,有气无力的喊道:“传陛下口谕,着带兵的将军入内觐见,其余人等殿外候旨。”外面的甲士一听皇帝传旨要见领兵的将军,也都挤在卧房外面不知所措。 这时赵铁铮一边左右推搡着挤在走廊的甲士一边喊:“给田将军让让。”甲士们赶紧左右闪避,田伯延就顺着赵铁铮给他开的道儿自后向前来到邱顺面前,邱顺一看是田伯延,心中稍稍安稳下来。 原来这卫尉将军田伯延,有个妹妹,本来是陈皇后嫁进宫时,在娘家带到宫里的婢女,皇后身怀太子以后,皇上偶然间临幸了她,不成想她竟也怀了皇子,皇后有心抬举自己的亲随,就说动皇上将其封为田美人,另置凝华宫做其居所,陈皇后于嘉穗元年正月诞下一子,即为太子澔,四个月后田美人也生一子,便是皇子渂。 不久后陈皇后病故,后宫无人管事,一来其他妃嫔又还都没有子嗣,二来这田美人性情颇为温婉,所以天子就将后宫大小事务悉数交由田美人打理,后又担心她出身寒微不能服众,就把她远在凉州老家的大哥田伯延招来都城,这个田伯延长得憨厚老实c粗壮有力,可惜从没读过书,大字也识不了几个,皇上就把他编进北营磨砺了一年,之后力排众议,将其提拔为掌管南营的卫尉将军,这些旧事邱顺自然了如指掌,心里寻思:这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糙汉,要不是田美人生下皇子渂,你能混到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想到这儿,邱顺又恢复往日对群臣“传天子口谕”时的神情,提高了声音,对着田伯延瓮声瓮气的说:“我当是谁这么大胆量,敢带甲士朝见天子,原来是卫尉将军,陛下有旨,着你觐见。”说完扭头就走进卧房,跟往常一样,昂首挺胸的侍立在皇上身边。 田伯延一马当先,后面跟着赵铁铮c南营的两个都统贾武行c莫南风以及吴兴与其他几个伯长走进卧房,见了坐在榻上的皇上,只是“扑通”一声俯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赵铁铮c吴兴等人也似这般跪在地上,君臣就这样沉默片刻,还是皇上先开口:“想必田将军是有万难之请,才行此下策,朕不怪你,先恕你等无罪,起来跟朕说说,你相要什么?”田伯延依然伏在地上不说话,皇上见他不说话,又说道:“要实在有事上奏又难以启齿,不如先行退去,有什么想法,着人写个书谏,也无须外臣廷议,朕都给你准了”“陛下,”听皇上说到这,田伯延也开口了,他跪伏在地上,冷不丁这么一声,让皇上着实吃了一惊,只听田伯延又说道:“陛下,臣卫尉将军田伯延,请陛下改立皇子渂为太子。” 听他说完这番话,邱顺倒是先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原来是为自家外甥出头,这田伯延平日里愚钝憨直,靠他自己肯定是生不出这种心思,八成不知道是被谁怂恿,上演了这出带着甲士逼宫的戏码,今日救驾,无需刀兵,看我凭着浩然正气说退他,想到这,邱顺怒目圆争,朗声大喝道:“改立太子岂是你这种人能谈论的”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赵铁铮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邱顺,邱顺冷不丁看到赵铁铮恶毒的目光惊的一时语塞,干张着嘴再发不出声音,“哈哈哈。”此时皇上却轻松的笑了一下,说道:“朕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为这个啊?都是朕的孩子,其实谁当太子都一样,只不过这立嫡长是祖制,朕也无可奈何,不瞒田将军说,朕正准备把上庸王改为楚王,将荆c徐c扬三州给他做封地,想在今日早朝之时着陈丞相拟定条陈昭告天下,正好,你去做个相国,再挑几个合适的大臣,替朕照顾你外甥,这一天的光景,你都等不及了?”“陛下,”赵铁铮厉声说道:“陛下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何必用此巧言虚与委蛇,多说无益,还请陛下尽快下诏。”被赵铁铮这一抢白,皇上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又对田伯延说道:“朕平日里可有对不住将军的地方?你我郎舅一场,难到还不够亲近?你可不要任由外人蛊惑,做些亲痛仇快之事。”“陛下,”田伯延呼一下站起来,右手虎口向下紧握刀柄,后面的赵铁铮和其他几个也一下站起来,手攥刀柄,只见田伯延又接着说道:“臣今日冒死请诏,要是不能如意,请陛下看这张几案。”说罢田伯延“噌”一下抽出腰刀,顺势下劈,只听“哐啷”一声旁边一张案几被他一刀劈成两半,身后几人也纷纷抽出腰刀,挤在门口听动静的甲士见状也齐声高喊:“请陛下改立上庸王为太子”。邱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又开始抖如筛糠,皇上颇为无奈的说道:“玉玺都在承乾宫符宝郎处,就算给你写了诏书,也盖不上印玺。”“此事不劳陛下操心。”田伯延听皇帝口风松了下来,忙向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三个甲士赶忙上前来把缣帛c砚c笔摆在另一张案几上,田伯延盯着皇上,用自己的下颌指了指几案上的笔墨,皇上见此情形,心中虽有万般的无奈,却也只好面色苍白的自睡榻之上站起身来,踉跄了几步来到几案前不情愿拿起笔,盯着缣帛略一沉思,又抬头问田伯延道:“上庸王做太子,那当今太子呢?”田伯延听罢将头别向一边,并不答话,皇上长叹一口气,接着又问道:“那将军要把朕如何安置?”田伯延随口答道:“皇上自然还是皇上。”“哦。”皇上应了一声,心中又涌出了些许希望,想道:此时先顺着这贼子,写个诏书搪塞一下,等脱身之后再做理会。想到这,皇上心中略略轻松,就下笔开始写改立太子的诏书。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鸩杀天子 宦官殉主 话说田伯延领兵逼宫,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就草草写了一份诏书,田伯延身后的南营都统贾武行上前拿起墨迹未干的“改立太子诏书”,小声读给田伯延听,田伯延听着那对他来说过于佶屈聱牙的诏书不停皱眉,直到贾武行念道最后一句:“于嘉穗五年十月初三日,授皇子渂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于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之后才面露喜色,一把在贾武行手里拿过诏书,又反复看了几遍,便小心的折了几折,放在早已备好的一只小匣子里。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骚动,有个声音隔着簇拥在门口的甲士朝里喊“田将军c田将军?是我。”田伯延身后的另一个都统莫南风赶忙走到房门口,示意众甲士放这个吵嚷的人进来,只见一个面色蜡黄,矮小干枯的人从甲士堆里钻出来,从服饰上看,也是个宦官,那人进得门来以后也不多客套,径直往里走到田伯延身旁,来的这人邱顺认识,是田美人宫里的黄门令叶忠魁,邱顺一见他来,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叶忠魁破口大骂道:“你这断子绝孙的贱奴才,竟敢参与谋逆,你你你不得好死你。”这话要是旁人骂倒还罢了,邱顺这一骂,门口竟有人笑出声来,邱顺骂完以后,也自觉没趣,就不再吭气,但还是不住的用眼恶狠狠的盯着叶忠魁。 叶忠魁也不理会邱顺,向田伯延问道:“诏书有了?”田伯延拍了拍身边甲士捧着的那只雕工精致的檀木小匣,叶中魁打开匣子上的搭扣敞开匣盖,往里扫了一眼又重新合上,神情颇为满意,然后把整个匣子揣进自己怀里,歪头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皇上又对田伯延说:“这都五更天了,大臣们快到承乾宫上朝了,东宫那边还要费些功夫,这头赶紧的吧。”“恩。”田伯延应了一声,叶中魁听罢扭头就走了,可皇上心里却开始翻腾起来,最让他惴惴不安的是叶中魁那句“这头赶紧的吧”是什么意思?可没容得上他多想片刻,就见田伯延面容冷峻语气阴沉的对他说:“陛下,既然新立了太子,末将就送你上路吧。” 皇上此刻才发现,今天的田伯延,与他几年前初见时的田伯延简直判若两人,那时的田伯延是个口笨舌拙的乡野蠢汉,而此刻的田伯延就像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不不不,皇上心里又苦笑道:先前太史令就曾对自己说过,田伯延眉毛长能覆眼,必是性情残虐,忤逆好杀之人,唉他就连写诏书前那点对自己的那点儿敬畏之心,也是装出来的。田伯延可没留太多时间给皇上思考他的本性到底如何,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两个甲士一左一右冲到皇帝跟前把皇上拖拽到田伯延跟前。 吴兴见此光景却恨得咬牙切齿,他以为拿到诏书就该结束了,可看到这架势,田伯延不但要弑杀天子,恐怕过会儿还要去东宫,想到这吴兴心里又不停咒骂起来:赵铁铮啊赵铁铮,你才真是断子绝孙c不得好死啊,我听你的鬼话,让你给拖下水,骗着来干这千刀万剐的勾当。可转念又一想,也是自己糊涂,哪有带兵找天子说事儿的?赵铁铮找自己帮忙,能帮什么忙?不就是帮忙造反么?这叫什么事啊? 吴兴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刀,手心里渗满了汗,后背也早让汗水给浸透了,他低着头,眼珠往前瞟了一下,看了一眼田伯延的后脑勺,心里忐忑不安的盘算道:要是这一刀照他头上劈下去,要能劈死这逆贼,兴许皇上就能活命,可又一想,看那田美人宫里的叶宦官对这田伯延态度冷淡,语气傲慢,估计这田伯延还不是首恶,就算劈死他也未见得能救了皇上,这卫尉的铁盔也未必就能一刀劈开,何况身边还一个赵铁铮c贾武行c莫南风三人我后面还几个伯长我的人却一个都没在屋里他们在哪呢?总该在辰安殿门口吧?就在吴兴心里一团乱麻,胡思乱想的时候,邱顺一下跪在皇上身边,紧紧抱住皇上,向着田伯延大喊道:“古语云:刀斧虽利,不加于天子之身。”田伯延没料到邱顺还挺有胆量,突然想戏弄他一下,就阴阳怪气的问:“那,加了之后又能怎样?”邱顺立马语塞,这词儿也是他情急之下信口胡诌的,之前他听朝中大臣常说什么:“刀斧虽利,不加无罪之身。”当时他还心想:“皇上说谁有罪,谁就有罪,只有皇上没有罪过。”没想到就记住了这一句,竟用在了这地方,面对田伯延的追问,他急的满头大汗,他又冒出一句“加之不祥。”田伯延听完一怔,邱顺还以为真把田伯延给唬住了,其实田伯延也不知道这“加之不祥”是啥意思,不管祥与不祥,皇帝今天必须得死,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没时间跟邱顺逗闷子了,就从自己怀里摸索出一个瓷瓶,捏着瓶底儿递到皇帝面前晃了晃,依然阴阳怪气的说:“陛下自己来,还是让甲士伺候您?”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自然也知难逃一死,心里反倒不那么纠结了,用力扭着双臂挣脱挟制他的甲士,又推开抱着他的邱顺,起身走向卧榻,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扯了一扯衣襟上的褶皱,便把双手轻放膝上,面容安然,就似往常一样喊道:“邱顺。”邱顺听到皇上叫自己,赶忙膝行到塌前,双手伏地,跪在皇上身边应道:“黄门令邱顺在。”皇上接着说:“命你为朕奉毒。”伏在地上的邱顺听到皇上的话,嚎啕大哭,哭的在场众人无不心中凄凉,赵铁铮忽然上前狠狠一脚跺在邱顺身上,把邱顺蹬翻在地,喝到:“快点。”邱顺忍住了嚎哭,极不情愿的在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满脸涕泪,一边抽泣,一边哆哆嗦嗦的伸出双手接过田伯延手里的瓷瓶,吴兴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别过脸去,冲着房门。 邱顺浑身颤栗的揭开案几上的一只盖碗,打开瓷瓶,慢慢的把瓶里的毒药倒进盖碗,倒着倒着邱顺又嚎哭起来,可不管他倒的多慢,就这食指大小的瓷瓶儿,总是很快就倒完了,倒完了以后,嗓子也哑的哭不出声了,他双手端着盖碗的托,一边抽泣一边走到皇上塌前,慢慢的跪在地上,双手把茶碗伸到皇帝面前,皇帝接过盖碗幽幽的说道:“朕自束发之年登基,在位十八载,虽无功于社稷,却也无甚大过,不想却是如此下场,唉”邱顺听罢心中又是一阵悲怆,一把抱住皇帝的腿又放声痛哭起来,皇帝盯着碗里的毒药,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邱顺,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又是长叹一声之后,将碗中毒药一饮而尽。 这药性发作的很快,皇帝喝下之后一下仰到在卧榻上,双手紧捂小腹在榻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邱顺见状发了疯似得一边摇着皇帝的尸体不停的喊:皇上c皇上,随后又开始嚎啕大哭。 眼见皇帝已死,田伯延c赵铁铮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都盘算着该下一步行动了,可就在这时邱顺却猛然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头发散乱,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田伯延,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毛骨悚然,田伯延也心中悚惧,只听邱顺突然怪叫一声向田伯延扑了过来,双手在田伯延脸上一通乱抓,吓得田伯延一把将其推开,邱顺被他推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又随手抓起案几上的砚台,猛力向田伯延扔了过去,田伯延闪避不急,砚台正砸在了他头盔之上,墨汁劈头盖脸的撒了他一脸,田伯延还没在这一惊之下回过神来,邱顺又对着田伯延冲了过来,田伯延盛怒之下抡起佩刀猛然劈向邱顺,田伯延本身就力气大,又加上邱顺向他冲来的这股尽头,这一刀竟然把邱顺透肩砍到胸口,鲜血四溅,邱顺发撕心裂肺的哀鸣,田伯延用力猛拔出嵌入邱顺身体的腰刀,邱顺失去支撑就倒在血泊里抽搐,田伯延狂性大发一刀连一刀的砍着邱顺,血溅的到处都是,一会功夫,就看不出地上这人的模样来了。 田伯延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随手扯过一副布帘胡乱擦着溅满鲜血和墨汁的脸,赵铁铮本想制止田伯延,可这短短的一刹那,他根本拉不住他,等田伯延冷静下来,赵铁铮小声说道:“将军好生糊涂,你杀了邱顺,后面诸事多有不便啊?”田伯延忽然醒悟,但看看地上那一滩血肉模糊的邱顺,无可奈何的问赵铁铮:“事已至此,还能咋办?赵铁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见机行事吧。”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嫁祸太傅 兵向东宫 依着本朝旧制,每月初三大朝会,凡薪俸两千石以上且在都城任职的官员必须全部进宫参朝见天子商议政事。闵太傅的马车沐着蔼蔼晨雾沿着皇城宽阔的石头路向东宫驰去,拉车的是匹棕色的老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咯噔咯噔的马蹄声有节奏的“滴玲玲”响着,车夫扯着手里的缰绳,嘴里时不时的喊着赶车的号子,马车经过承乾宫外时,闵承文便撩开车厢小窗的帘子向外张望,看到端门外停满了马车,想必众臣们已经都在承乾宫的偏殿里等着上朝了,但他的马车却不在这儿停,心中又不免有些失落,就放下窗帘又端坐在车中,车夫架着马车很快绕过承乾殿向东宫而去。 此时的田伯延正威风凛凛的站在辰安殿外高高的台阶上,对着下面的甲士们喊道:“诸位兄弟,天子以国家社稷为重,下诏改立皇子渂为新太子,这个这个恩”“闵太傅,闵太傅。”田伯延身边的赵铁铮凑到他身边小声提醒着,“对,”田伯延接着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个前太子太傅闵承文,为了把持国政,结党谋逆,竟然唆使乾泰宫黄门令邱顺投毒弑君,邱顺已被本将军就地正法,但贼首闵承文尚逍遥法外,当今之际,我等誓要诛杀乱党为先帝报仇,今日参与之人,皆有重赏,立有大功的,高官厚禄,诛灭首恶闵承文的,千金赏,封万户。”“喏。”台阶下的甲士们齐声应承,喊声震天。 吴兴也在台阶下的甲士堆里站着,他的一百人已经拢齐,都整齐的站在他身后,后来的这八十个听着田伯延的话一头雾水,而之前那二十个更是满腹疑惑:不是来找皇上说事的么?怎么皇上就驾崩了?还是闵太傅唆使的?,除了吴兴的部属以及先前闯进辰安殿行凶的几百甲士,此刻跟他们一起在这听田伯延誓师的甲士更多了,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辰安殿前这点地方。 田伯延喊完,又换了赵铁铮喊道:“有探报,贼首闵承文此时已进东宫,乾泰宫两营随我去东宫擒贼。”说罢便领着众人列队向东宫进发。吴兴听完赵铁铮的这番话,心中暗吃一惊,原以为参与谋逆的只有赵铁铮和其他几个伯长,算上自己所部不过千八百人,可此时才知道区区一个赵铁铮竟能指挥乾泰宫的二千甲士,吴兴看到几个平日里跟自己相熟的伯长,有心上前跟他们攀谈,可都领着自己的部属神色匆匆的赶路,也不方便上去搭话,这两千人就这么一声不吭,气势汹汹的往东宫进发。 东宫的卫兵原本也隶属于南营,却是南营里的另类,他们要么是太学里选拔的青年郎官,要么就是都城里公卿大族家的子弟,田伯延当卫尉将军之前,他们也跟北营选拔的甲士一般无二,统一配属各宫,几年前南营的卫尉将军换成了田伯延,又逢太子搬进东宫,需要卫队,这些人就被田伯延剔选出来编成两营专门负责东宫警卫,之后几年里,逐渐形成了郎官只进东宫的惯例。 也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因何原因,东宫卫兵跟南营甲士就相互不服起来,东宫的卫兵背地里骂北营出身的甲士是田舍匹夫,北营出身的甲士也背地里骂郎官出身的东宫卫士是膏粱竖子,几年时间里,两方竟然势同水火,互不通气,名义上东宫卫尉隶属南营,可东宫都统任青候却从来不听南营卫尉将军田伯延的节制,为此吴兴从来没跟东宫卫兵有过交集,今天南营甲士这明火执仗的去东宫里杀太傅,看来一场混战是在所难免了,没想到在南营混了这些年,头一次打仗就是跟东宫的卫士,人生还真是捉摸不定啊。吴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着大部队逼近东宫。 “吴伯长?”吴兴听见前面的赵铁铮喊自己,赶忙快步走出队列,来到赵铁铮身边,一看贾武行c莫南风两个都统也在赵铁铮身后站着。要论职务,这赵铁铮跟吴兴是平级,往日也很是亲近,可今天就大不相同了,俩都统都归赵铁铮指挥,他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赵铁铮,索性不张嘴说话,就只给他抱拳作揖,又向他身后两位上司拱拱手,两人也是向他点点头,算是回了他这一礼,赵铁铮倒是跟往常一样满脸堆笑的说道:“兄弟,我跟两位都统攻打东宫西门,给你个好买卖,你带你的兄弟去东门埋伏,要是见太傅和太子在东门逃出宫”赵铁铮收敛了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吴兴一眼,又阴沉着脸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格杀勿论”。吴兴料到他会这么吩咐,可真听他这么说出口,心里还是不免一阵慌乱,赵铁铮见吴兴脸上有犹豫之色,便一把攥住吴兴的手腕子接着说道:“兄弟,咱可把天子都作了,这要万一跑了太子致使皇子渂做不了天子,你我就都是诛九族的罪过。”吴兴听到这儿额头上的汗珠都渗了出来,赵铁铮此时却话锋一转,轻松的说道:“老弟你要有这福气,在东宫门做成了这桩营生,哥哥保你做万户侯。”吴兴只能重重的点点头,赵铁铮满意的拍了拍吴兴的肩膀说道:“事不宜迟,那你快去吧。”吴兴又深作一揖,回头喊上自己的一百部属绕路向东宫东大门而去。 赵铁铮带这一众甲士行到东宫西大门的这一路上,晨雾已渐渐散尽,值班的东宫卫兵远远的就看见全副武装的甲士向自己逼近,十来个东宫卫兵马上列成两队堵在路当中,冲着甲士大喊:“哪里的部队,这是太子东宫,禁止通行。”南营甲士们也不回应东宫卫兵的喊话,继续不急不缓的向宫门逼近。 只见铁铮猛地抽出自己的腰刀,大喊一声:“持戈备战。”“喏”,众甲士一齐喊声号子,本来单手立握的长戈,全部改为双手握紧,戈尖正向前方,众人方方正正站的齐整,手中长戈就像方阵里突出来的长刺。 赵铁铮又大喊道:“夺下宫门,所过之处,格杀勿论,冲~”,喊罢则拎着腰刀率先向那十几个东宫卫士冲了过去,身后甲士也纷纷跟着他向城门冲去。 这东宫卫士组建之初,也跟南营甲士一样的重盔全甲,佩腰刀持长戈,可渐渐的就跟南营甲士有所区别了,这帮郎官不再披重甲,而是内穿轻甲,外罩帛衣,重盔也换成方冠,腰悬长剑,背负弓囊,就与江湖上的游侠打扮一般,皇上听闻此事,颇为恼怒,就斥责他们轻佻浮浪,不误正业,可后来去看了几次他们在校场演武,竟然颇为赞许,便不再管束他们,后来这帮东宫卫兵变本加厉,干脆把战马拉进东宫东门外的小校场里喂养,南营的传统战法全不操练,经年日久,东宫全不见刀戈,卫士们反倒是个个精于击剑,弓马娴熟。 这帮东宫卫兵眼见无数甲士列成方阵,挺着长戈向他们冲了过来,也不逞强,扭头向宫门奔去,他们身无重甲,也没阵列约束,跑起来格外轻便,一会儿就跑回宫里,东宫大门也旋即紧闭,里面响起了咚咚咚咚的战鼓声。 此时的闵太傅正在东宫的书房里给太子讲解《左传》,他正念道:“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忽然听到鼓声,心中颇为不悦,就放下手里的书简,似自言自语说道:“这成何体统?早跟这帮子宫卫说了,不要在宫中敲鼓,鼓声传的悠远,不但搅扰太子念书,万一惊了圣驾,该当何罪”随后吩咐身边的婢女:“你去看看任统领在哪里?叫他来见我。”宫女领诺后便急匆匆的跑出殿门。 头些年东宫卫兵们在东宫四处架好战鼓,打算每次训练时都以击鼓为号,鼓声一响,不管在东宫何处,都能准确听出鼓声来自何方,对传播警情,集结卫士非常有利,可后被闵太傅以“惊扰宫闱”为由不许他们再用战鼓训练,这帮出身太学府的卫尉郎官都视闵承文如当朝圣人一般,非常的敬重,既然闵太傅这么说完,以后再有操练,也就不敢再击战鼓了。被这鼓声一绕,闵太傅也没心情继续教太子读书了,抬头看了坐在自己对席的太子一眼,心里又盘算着是不是让太子稍微歇歇,可就是看这一眼,就跟个寻常人家的老翁看自己的孙儿一般,越看越爱,往常太子读书累时,闵承文也常有心思抱着他在宫里四处游玩游玩,但身为太傅,为人师表,举止言行必须合乎仪礼,也就只能让卫士c婢女领着太子在外面转转,权做休息,自己是万万不能去抱的,闵太师长叹一口气,心中暗想:这把老骨头,总要熬到太子大婚,喝一杯喜酒才好啊。 只听外面鼓声未止,却渐起嘈杂之声,凌乱的脚步夹杂着卫兵的呼喝声越来越大,“大人,”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跟闵太傅说道:“大人,不好了,有乱兵正在攻打西门,任大人正在率众人厮杀。”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剑履上殿 卫士鏖兵 皇城正南是端门,站在端门向北遥望,正对着的是承乾宫朝銮殿,皇帝在承乾宫办理政务,召见百官,而朝銮殿,则供群臣朝会c外使朝贡等事宜,进得朝銮殿正门向左一转,有间东西长五丈,南北宽四丈的偏殿,专供群臣等候上朝使用,起先这间偏殿并没有名字,但因诸多大臣在偏殿等候皇帝上朝的这段时间里,常常讨论些奇闻轶事,便都私下里管这个偏殿叫趣闻殿。 此时的满朝公卿还都在趣闻殿等皇上上朝,起先还都三个一堆四个一伙的的围拢在一起小声攀谈,有的还嗤嗤笑出声来的,趣闻殿的声音突然小起来,即便有还想说话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吓了一跳,尽管不明就里,但也都纷纷止口不言,一阵沉默过后,大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头,就又准备继续闲聊,丞相陈桐心里却有点纳闷的想道:皇上虽然贵为天子,却极为守时,在位十几年来,不管是每月初三的大朝还是平日里五天一开的小朝会都会在五更过半时准点到朝銮殿,今天仿佛稍微晚了一些。 想到这,陈丞相就踱步走到趣闻殿门口,斜身向外张望,只见大殿之上依然空空如也,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咚咚咚咚的擂鼓声,趣闻殿里又霎时安静下来,众臣也都听到了鼓声,这皇宫大内,又不是校场兵营,哪里来的鼓声呢?众人纷纷靠到趣闻殿门口,还准备再细细听一下,辨一辨鼓声的来处,只见朝銮殿外冲一进来大群持戈的甲士,二话不说把趣闻殿里的大臣挨个都拽了出来,连搡带推的把他们聚集到朝銮殿中央,群臣大怒,正要斥责这群甲士之时,却见卫尉将军田伯延自外面一步踏进朝銮殿,立在殿门之内,百官纷纷转身向他看去,各个脸上都带诧异之色,田伯延则昂着头,神态倨傲的扫了群臣一眼,然后昂首阔步向朝堂之上走去,身后的几个亲随,也跟着田伯延走向朝堂上首,看到田伯延这般张扬跋扈之态,众臣又惊又怒,纷纷看向丞相陈桐,陈桐也大为恼火,便站在大殿中央,向着大殿上首的田伯延厉声斥责道:“你区区一个南营卫尉,谁借给你的胆子,竟敢公然领兵践踏朝堂,侮辱大臣,你眼里还有朝廷法度么?”田伯延任由丞相斥责也不答话,两手搭在腰刀的刀柄上,就这么站在大殿上首,冷冷的盯着殿下被持戈甲士们团团围住的群臣。 此时东宫的的鼓声依然咚咚咚咚的响着,东宫卫兵齐聚西门,赵铁铮满以为能趁东宫不明就里,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便令自己的甲士持长戈冲锋,想一鼓作气夺下西门,没成想东宫卫兵平日里看似举止散漫,这临变反应竟如此迅速,将赵铁铮这一众人等关在了宫门之外,夺门不成,赵铁铮就在门外大喊:“我乃卫尉田将军治下辰安殿伯长赵铁铮,奉天子诏令,特来东宫捉拿太傅闵承文,你等速速开门。”宫门之内的东宫卫兵统领任青候喊道:“天子诏令?那邱黄门可来了?”“陛下只命我来,并没差邱黄门跟随,你赶紧打开宫门,我等执行公务,只要抓捕太傅闵承文,与你等皆不相干,也不追究你们这诚心阻挠的罪过。”任青候又喊道:“太傅犯了哪条王法?有劳大人说给我们听听?”赵铁铮眼见宫门之内并不买账,看来强攻是在所难免了,但他还不死心,又回了一句:“我等只来拿人,至于太傅身犯何罪,自然交有司审理,我们如何知道啊,你给兄弟行个方便,速速开门罢。”说罢这句,赵铁铮向着甲士摆摆手,甲士们便搬着几张梯子,沿东宫丈余高的宫墙一字排开,只听宫里面又喊道:“那赵伯长请回吧,闵太傅身有不适,已经提前回府了,并不在东宫之内。”赵铁铮知道墙内的卫兵耍弄他,就不再回话,又一招手,甲士们就顺着梯子往墙上爬。 打头的甲士顺着梯子爬上墙头,正准备翻墙而入之时,突然在宫里射出几枝箭,这几个甲士丝毫没有提防,羽箭不偏不倚正射中他们面门,甲士们惨叫一声,双手捂脸纷纷跌下墙去,“好~~~”宫里传来一阵喝彩声,已经在梯子上的甲士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往上爬,看了看地上捂着脸一动不动的几个人,八成是活不成了,先面面相觑,又看向赵铁铮,赵铁铮怒喝到:“把头盔拧过来遮着脸,快点给我上。” 这遮着脸的确挺管用,甲士们顺着攻城梯再爬上城头时,眼不见宫内的卫兵张弓搭箭,倒给他们壮了胆,纷纷翻过城墙跳进宫内,但宫内的卫兵还是用的弓箭不停的射他们,甲士们身上的重甲,都是一片片精炼的熟铁片,如鱼鳞一般自上而下编织成的,箭头射中以后,顺着甲片嵌在甲叶之间,丝毫伤不到身体,但这东宫卫兵箭法出奇的准,专挑准内臂c小腿等少数没有甲片遮挡的地方下手,这些地方一旦中箭,就会被直接射透,中箭的甲士登时就歪倒在地,一边挣扎一边发出阵阵哀嚎,狼狈不堪,被射中面门则惨遭羽箭贯头,当场毙命。 歪倒在地上的越来越多,但跳进来的甲士却更多。 卫兵统领任青候眼见翻进来的甲士越来越多,就率领卫兵冲到墙下把他们团团围住,仗剑与甲士们近战,翻墙而入的甲士没能把长戈带进来,就只能抽出腰刀与东宫卫兵厮杀,这东宫卫兵剑法非常简练,却路数诡异,只是变着法的要顺着甲士的领口刺他们的咽喉,甲士们甲沉刀重,格挡闪躲不急,被东宫卫士屡屡得手。 卫兵们杀的甲士速度终究不如往里跳的快,宫墙之内的甲士却越来越多,一群甲士瞅准机会突然冲出东宫卫兵的包围,向宫门跑去,后面持弓的东宫卫兵早就提防他们去抢开宫门,拉弓搭箭纷纷射向靠近宫门的甲士,几个腿上中箭的登时趴倒在地,但还是被漏网那几个抢到宫门,抗下门闩,宫门登时大开,外面的甲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急吼吼的一拥而入,持戈向宫内冲了进来。 宫内的卫士正聚精会神的寻隙刺杀墙下的甲士,猝不及防被冲进来的那群甲士持长戈一冲,都往后闪躲,但大多数卫兵压根就没注意到长戈甲士,顿时就被挤成一团,长戈就狠狠的插进人堆里,东宫卫兵们锦衣里的轻甲根本就扛不住长戈的冲击,中戈的顿时血洒当场,纷纷倒地,甲士们丝毫没有停顿,不停抽回长戈,又一边不停刺出长戈,墙下的那群甲士压力顿减,也纷纷轮起大刀,呼呼的砍向东宫卫兵,东宫卫士伤亡惨重,瞬间落入下风。 任青候见势不妙,便大喊道:“后退c后退,射住阵脚。”,众多东宫卫士听到命令,呼一下就向宫内撤去,贾武行c莫南风也趁这个空儿喝令散乱的甲士列成方阵,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卫士们的箭雨又嗖嗖的向他们射来,一时间中箭者极多,在阵列里惨叫不止,甲士们各个胆寒,“冲c冲c冲上去就能活”赵铁铮在后面大喊着驱赶甲士,甲士们也顾不上阵列,顶着箭雨又向宫内冲了过去。 东宫卫士们身后就是内殿,太子与太傅就在那里,已经再无退路可以迂回,任青候大吼一声,撇弓仗剑,率一众东宫卫士又跟甲士们混战起来。 “太傅大人,太傅大人。”一个卫兵冲进书房喊道:“大人,有甲士作乱,宫门已然失守,任大人要您与太子快躲避一下。”早听见外面有厮杀喊叫之声,后一听卫兵说攻打东宫的是甲士,太傅闵承文大惊失色,心中想到:首恶必是卫尉将军田伯延,他是田美人的哥哥,皇子渂的亲娘舅,几年前朝廷册封太子之时,就有大臣向天子进谏,说要提防南营甲士,加强东宫警卫,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要真是田伯延作乱,目的必是那皇上?闵太傅不敢再多想,慌忙自席上站起身,但等站起身来,却又一时不知所措,太子从没见过婢女c卫士这么慌张过,又见太傅忽然起身,也感觉莫名其妙,就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太傅大人?”太傅听到太子喊他,又回过神来,过去一边抱起太子一边说道:“有人谋反,卫兵正在平叛,老臣带殿下暂避一下。”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吴兴仿徨 太傅殉节 话说伯长吴带着他的一百甲士悄悄埋伏在东门这里,耳听着东宫之内鼓声大作,随后传来一阵一阵的喊杀之声,可东宫的东大门却始终紧闭着。 “伯长大人。”甲士刘高低声喊了吴兴一声,吴兴回头看看他,刘高问道:“皇上没了?”“恩。”吴兴极不情愿应了一声,黄门令邱顺的嚎哭和他惨不忍睹的尸身让吴兴感到深深的恐慌和不安,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忆辰安殿里的光景了。赵铁铮让他来东门埋伏,正合吴兴心意,离他们远点,心里稍微安宁一些。 “大人?皇上是让人给毒死的?”吴兴没搭理刘高,众人却纷纷涌了过来,盯着吴兴,都等着他回答,吴兴见状颇为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我以为田将军也就是跟皇上求求情,要改立太子,谁知道他拿到皇上改立太子的诏书,竟然要毒死皇上,邱顺只是服侍皇上喝了毒茶。”甲士们都恍然大悟:怪不得田伯延在辰安殿上那么喊话,合着毒死皇上还不算,又栽赃嫁祸给闵太傅,我说这闵太傅一个斯文人,咋会杀皇上呢?其中一个甲士突然低声喊道:“这是谋朝篡位啊。”大家一听这话,都紧张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个说话的甲士是张有田,张有田见众人都看向他,各个眼里充满了疑惑,就接着说:“我在老家听过私塾里老先生讲戏文,他说杀皇上,抢皇位就是谋朝篡位,大逆不道,要诛九族。”“啊?”众人一片哗然,这一说株连九族可都吓坏了,张有田自己说完,也害怕了起来,他们现在,可就在就正干着株连九族的勾当啊。 “吴大人,您可不能害我们啊?”甲士们颇有些责怪吴兴的意味,说来也是,他们这一众人等都是今年才从北营选进南营的新卫尉,这好好的当着兵,莫名其妙的就犯了“满门抄斩了”的罪过,个个面露忧色的盯着吴兴讨说法。吴兴也烦躁起来,低声说道:“要早知道田伯延这么干,我也不能领着兄弟们这么干,都怨赵铁铮那厮,说干成了能高升,荣华富贵随便拿,可要谁是敢不干,就叫田将军把我们全都撵出南营,都发到幽州当戍卒。”众人一听,也都不言语了,这兵役里面,数着戍卒最苦,自带衣食盘缠不说,还要远赴千里之外的苦寒边境,据说幽州关外一到夜里就狼嚎四起,还常有成群结伙的悍匪流寇及蛮夷部族趁夜偷袭关隘,说九死一生是有些离谱,苦不堪言倒是真事儿,听吴兴这么说,好像他也没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心里都稍微好过了一些,吴兴提高了声音说道:“事到如今,我吴兴也不强逼你们,赵铁铮让我们守在这,要是碰到太傅和太子从东门逃跑,就杀了他们。”一听杀太子杀太傅,众人又是一阵惶恐,吴兴又接着说:“要不敢干的,我也不拦着,你们现在就跑,干脆兵也别当了,都跑回家去,不沾这荒唐事。”众人沉默不语。 东宫书房里,太傅闵承文抱着太子跑出来,迎面撞上任青候,任青候蓬头垢面,满身血污,见到太傅便急匆匆的说道:“太傅大人,贼人太多,我等一时难以悉数剿灭,让这几个兄弟送您和殿下出东门暂避,。”闵承文点点头,抱着太子,跟着四个卫兵向东门而去。 任青候看着太傅和太子的背影,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又向西门冲去,再到阵前时,对众人大喊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我等留名青史,就在今朝。”“喝~”东宫卫士们齐声高呼,士气为之一振,各个打起精神,厮杀之声响彻东宫。 太傅c太子及四个东宫卫士一路赶到东门,一个卫士说道:“太傅大人,东门外的校场有战马,我等可骑马出奔。”“嗯,”太傅应了一声,看他们几个正准备打开门闩,闵太傅低声说道:“且慢,提防埋伏。”这几个卫士一想也是,兵法云:围城必阙。这乱兵气势汹汹的攻打西门,要东门没人埋伏岂不是荒唐?可事态紧急,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就硬着头皮,慢慢把宫门开条缝,探出头向外探望,没见有兵卒的身影,也没发现什么别的动静,几个人心里都长出一口气,卫士鱼贯而出,闵承文却在门里把太子递了出来,外面的卫兵下意识的将太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闵承文却没有迈出宫门,就站在门里对这几个侍卫说道:“储君为是国之根本,你等好生照顾,老夫年迈,此番奔逃必然拖累太子,就不与你们一起走了,切记切记,万不要在都城盘桓驻留,你等可去城外北营找公孙将军求援,快走吧。”卫士急忙说道:“太傅大人,校场有几十匹马,足够我等使用,您这又是何苦?”闵承文也不理他,一把将关闭宫门,搭上门闩后沿路折回又向内宫走去。 尸身横七竖八倒满了东宫,除了卫尉和甲士,东宫的婢女c仆役也遭屠戮,血溅的到处都是,有甲士看到闵承文便大喊道:“太傅在这儿,太傅在这儿。”说着就纷纷向他围了过来,闵承文俯身拾起一柄长剑突然迎着甲士冲了过去,这几个甲士吃了一惊,都知道太傅闵承文是个读书的大儒,没成想脚步还这么利索,见他冲了过来,都挺着沾满血污的长戈去刺他,闵太傅侧身避开向他刺来的长戈,顺着一只戈杆冲到一个甲士身前,一剑捅进他的喉咙,手法竟跟那些卫士一模一样。这一击得手之后,闵承文就势猛推了这个甲士一把,拔出长剑,鲜血顿时喷溅而出,闵承文又刺向另一个甲士,甲士们长戈连杆带头足有两人长短,要在开阔地结成阵势行进起来,不管步c骑兵都无法正面突破,但在宫宇街巷里散兵对敌时,一旦被人欺进怀里,长杆挥舞不及,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几个四处搜捕仆役c婢女的甲士被闵太傅杀了个干净,却有越来越多的甲士向着闵承文的身边涌来,一会就被团团围了几层。 一听说发现了闵太傅,赵铁铮也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直到看见闵太傅时,赵铁铮心里轻松了不少,这次攻打东宫,险象环生,要不是甲士两倍多于东宫卫士,胜负实难预料,历尽血战,好不容易控制了局势,却不见太子和闵太傅踪影,也不见有东门的吴兴送来的消息,心中正在焦虑,这时却听说找到了太傅,窃喜不已,心中暗忖:既然太傅还在,估计太子也在宫里。 赵铁铮假惺惺的向闵承文作揖深施一礼道:“末将赵铁铮,拜见太傅大人。”闵承文斜视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赵铁铮见闵承文不理他,接着说:“敢问太傅大人,太子殿下”赵铁铮微微一顿,接着问道:“太子殿下身在何处?”闵承文一脸轻蔑,不急不缓的答道:“太子为国之储君,你区区一个百夫之长,有何德何能,也敢问太子身在何处?”赵铁铮哼哼冷笑道:“早闻太傅大人满腹学问,没成想如此不知好歹,你我不过各为其主,何苦恶言相向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交出太子,我这区区百夫之长,也绝不敢难为您这堂堂的太傅大人。”“各为其主?”闵承文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赵铁铮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长叹了口气,依然不疾不徐的说道:“也罢,也罢,你过来,太子行踪我只能说给你一人知道。”赵铁铮略一踯躅,心想:一个老头儿,即便拎着一把剑,也不见得能把我如何。又加之急切切的想知道太子下落,就赶紧向闵太傅靠了过去,闵太傅突然用剑刺向赵铁铮的喉咙,那一下疾如闪电,赵铁铮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停住脚步,却本能的抬手去挡,这剑被他小臂自下而上的一撩,偏了方向,顺下颌向上而去,斜刺进赵铁铮眼里,“啊~~”赵铁铮惨叫一声,捂着脸向后倒去,鲜血咕咕的顺着手喷了出来,闵太傅偷袭得手,丝毫没有停歇,又向赵铁铮冲去,此时周围的甲士一见闵太傅动手伤人,便一起持戈捅向闵承文,闵承文瞬时多处中戈,被杵在当场动弹不得,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戈,竟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后仰天喊道:“能为忠节仁义而死,胜过苟活于天地之间,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啊,哈哈哈哈哈。” 众甲士被这老头的一阵狂笑唬的不轻,又接连不停的用戈刺向闵承文,直到他满身是血的歪倒在地,气绝身亡。 此时的赵铁铮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闵太傅的尸首,不停跺脚,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给我搜,把东宫给我翻过来,也得把太子找出来。” “诺。”甲士们齐应一声,纷纷散去。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太子出宫 百官逢变 正当守在东宫门口的吴兴和这帮子甲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此时宫门突然开了,众人毕竟是在埋伏,一见有动静,便全部伏低身子,收声静默,躲得严严实实的。 只见一个东宫卫士打门里探出脑袋左右窥视,见没什么动静,就从门里迈出身来,后面依次又出来三个卫士,其中一个卫士又伸手在里面接出一个衣着考究的小孩,宫门随后紧闭。 吴兴心里顿时紧绷起来,不用多问,这是当今太子无疑,只要兄弟们一拥而上,这几个人必定手到擒来,可这帮人吴兴回头环视了众人一眼,众人也都看着吴兴,就这样对视良久,众人终究一动没动,埋伏在阴影里的吴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卫士抱着太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唉”一边摇头一边叹了口气,但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嘱咐众人道:“事已至此,咬死了就只说没见有人在东门出来,你等明白?”众人纷纷点头,吴兴像是不太放心,抬头向站的靠后的人们提声问道:“你等明白?”后面的甲士再次纷纷点头。 吴兴自凌晨见邱顺惨死,直到现在,心里才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吴兴暗自盘算:“东门没见人”这谎可得要扯的圆,耳听东宫内还隐约有厮杀之声,所以现在是万万不能回去,索性在这等着,要赵铁铮他们案发落网,我是万般无奈之下裹挟而从,有这百十号兄弟作证,也不算十恶不赦,要田伯延真造反成了,我就算在东门没碰到太子c太傅,这也不能是我的过错。 一旦打定了注意,吴兴和这一帮甲士就在东门耗了起来,直到东宫宫门再次打开,吴兴他们又是一阵慌乱,瞪大眼睛盯着东门:这回又是谁来了? 这回开东门的是几个甲士,赵铁铮和贾c莫两个统领随后自门内出来,他们之前翻遍东宫,把一千多东宫卫士c宫婢c仆役c宦官的尸身排开挨个验视,就是不见太子踪迹,赵铁铮心中着急,就冒起一丝侥幸:会不会是吴兴在东门把人宰了,忘了跟我报告了?再或者想到这时,赵铁铮的左眼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用手去扶眼眶,咬牙忍了忍,就带人奔东门而去。 吴兴见赵铁铮在宫门出来,赶忙加紧步伐向宫门走去,向赵铁铮作揖,赵铁铮赶忙说道:“兄弟不必多礼。”吴兴抬眼见到赵铁铮左眼紧裹绷带,上面还渗出斑斑血迹,惊讶的说道:“赵大哥”赵铁铮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紧接着问道:“吴兄弟可曾见人出入东门”吴兴赶忙说道:“没有c没有,我们这百十号人在这盯着,别说是有人出入,就是个苍蝇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听他这么说,赵铁铮微微点头,又突然用他的独眼紧紧的盯着吴兴,吴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微微低下头,让开了他的目光。“嘶”赵铁铮的伤眼又剧烈疼痛起来,赵铁铮低着头咬牙忍了又忍,片刻过后,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吴兴听他突然笑起来,吓了一跳,心里忐忑不安的寻思:“难不成这厮知道了?”攥着刀柄的手心又开始冒汗,赵铁铮笑罢却说道:“东宫那帮卫士杂役被我们杀了个一干二净,贼首闵承文也已就地正法,当然没人逃跑啦,哈哈哈哈,让你们在这灌了一早凉风,辛苦啦c辛苦啦,哈哈哈哈。” 吴兴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也不那么忐忑了,赵铁铮一边轻拍着吴兴的肩膀,一边示意吴兴跟自己走,吴兴就随着赵铁铮走了几步,避开身后众人,赵铁铮低声跟吴兴说:“老弟,赵某让你来守东门,一来避免了你跟宫内卫士血战,你看我这,”赵铁铮指了指自己的伤眼,吴兴赶忙说道:“谢谢赵大哥”赵铁铮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接着说:“二来呢,我也是真信的过你,存心给你这份功劳,可惜太子没出宫门,不过也不要紧,有为兄在,吴老弟的好处也不会少,”吴兴又赶忙拱手说:“谢谢赵大哥帮衬,兄弟真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嗯,”赵铁铮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跟你的兄弟说,回头田将军一定重赏各位,嗯可是有一样,”赵铁铮话锋一转又说道:“没见太子就是没见太子,谁要敢在外造谣说说太子自东门出逃”赵铁铮又看了吴兴一眼,独眼里闪着狠毒的光芒:“我一定一刀一刀的亲手把他剐碎了喂狗。”一股寒气自吴兴尾椎直透后脑,吴兴赶忙说:“赵大哥说笑了,兄弟们都老实本分的紧,没事造那个谣干什么,这种话是他们说的么,您放心,他们不敢他们”吴兴已经吓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但赵铁铮也不在意,又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啦c好啦,你赵大哥当然信得过你,赶紧带你的人跟我们一起走,咱去承乾宫找田将军报捷请赏。” “田将军,您领着甲兵囚禁百官,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大朝,我们都有军国要事与天子商议,你有事便说,如若没事,我们要去辰安殿面圣。”大司农杨兴业忍不住对着上首来回踱步的田伯延说道,田伯延一听有人说话,就停住脚步,看向杨兴业,这杨兴业四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方额白面,三缕细髯刚刚长过下颌,看起来稍有些滑稽,杨兴业见田伯延盯着他不说话,心里有些不悦,又接着说了句:“真是岂有此理。”随后甩了一下袖子,背着手向朝銮殿殿门走去,看那样子,仿佛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一般,可门口的甲士们马上挺戈向大司农杨兴业比划了比划,田伯延随后说道:“请大司农稍安勿燥,稍后田某有要事与众位大人商议。”杨兴业无奈,又转回来站在原处,一众大臣们见状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这叫什么事呢? 此时朝銮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田伯延和满朝公卿都望向殿门,只见赵铁铮及一干人等已经站在那里,田伯延看到他们,高声喊道:“赵将军上前来。”赵铁铮踏过门槛,大步流星的向田伯延走去,手里还拎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白布包,一边走那布包里的血也不时地滴在地上,百官看他趾高气扬,无不皱眉,有的还用长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心中均想:这帮兵痞,竟然都足蹬革履c手持兵刃在朝堂之上对着天子近臣耀武扬威,真是全无礼数,粗鄙至极。 赵铁铮一路走到田伯延身边,作揖行礼,随后附在田伯延耳畔窃窃私语,田伯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面露喜色,一会儿又摇头叹气,百官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俩看,没多大会赵铁铮就讲完了,端正的站在了田伯延下手,用那只独眼虎视眈眈的望着百官。 田伯延清清嗓子,百官见他终于要说点什么了,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田伯延朗声道:“原太子太傅闵承文蓄意谋反,唆使乾泰宫黄门令邱顺下毒弑君,卫尉甲士去东宫捉拿逆贼闵承文,闵承文畏罪自杀,死前又谋杀了太子。”说罢给了赵铁铮一个眼色,赵铁铮一下把手里的布包扔在朝堂之中,里面滚出来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在百官脚下嘀哩咕噜的转,百官听了田伯延的话,都大吃一惊,之后又感觉难以置信,但这两个人头却结结实实的吓了百官一跳,人头滚过之处,众人纷纷躲避,等人头不动了,大家仔细分辨了一下,一个是黄门令邱顺,另一个正是太傅闵承文,有官员看到太傅头颅,当场痛哭起来,边哭边跪了下去,用手去捧闵承文的头,其余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嗯哼,嗯哼。”田伯延狠狠的咳嗽了两声,百官稍稍静了一些,田伯延又大声喊:“田某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今之计,应该赶紧商议如何安排皇子渂登基。”百官听到这话,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朝堂上顿时叽叽喳喳的响成一片,“哐c哐。”赵铁铮夺过身边一个甲士的戈,狠狠的用戈杆在地上顿了两下,朝堂又稍稍静了下来。田伯延又说:“诸位都是先帝的肱骨大臣,都是国家栋梁,我田伯延也无意难为你们,但今日之事的确仓促,也不是我田某人所能左右的,诸位还是以国家为重,尽快安排皇子渂登基吧。”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丞相斥贼 秋桐密语 丞相陈桐向田伯延问道:“太子既薨,尸身何在?”百官一听丞相开口,也都静了下来,田伯延看了赵铁铮一眼,赵铁铮会意,向丞相作揖施礼答道:“末将南营伯长赵铁铮,回禀丞相,逆贼闵承文唆使东宫卫士负隅顽抗,兵败后丧心病狂,竟将太子推入井中,又用乱石填井,末将无能,未能将太子尸首捞出”“一派胡言,”陈桐怒道:“你怎么知道太傅将太子推入井中?”赵铁铮不紧不慢的答到:“由太子宫中的奴仆口供得知。”陈桐紧接着说:“那把东宫奴仆带到堂上,让他当着百官说说,太傅是怎么把太子推进井里的?”赵铁铮也不示弱,说道:“这些奴仆虽不是卫士,却也都持刀持弓参与叛乱,末将问清太子下落,就把这群乱贼就地正法了。” 陈桐早已怒不可遏,咆哮道:“就地正法?哼,是杀人灭口吧?”赵铁铮不再吭气,陈桐见赵铁铮不再回话,怒气更盛,咬牙切齿的指着田伯延骂道:“你原本是凉州的乡野村夫,蒙天子厚恩才有今日,你这贱奴才不思报效天恩,却兴兵作乱,谋杀天子c太子,还嫁祸太傅,你你你万死难恕其罪。”陈桐气的浑身发抖,须发皆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微微蠕动,却骂不出声来,几个大臣刚忙围到丞相身边为他抹胸顺气。 百官也群情激愤,纷纷破口大骂,一时间满朝大乱,田伯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百官在朝堂上变着花样的骂他,虽心中气恼但却无可奈何,就向甲士们喊道:“把他们关进偏殿严加看管。”“喏~”甲士们领命,开始驱赶大臣,也有性情火爆的就想跟推搡他们的甲士动手,甲士们纷纷抽出腰刀,对着不服驱赶的官员用刀柄c刀背一顿乱砸,不一会就都给撵进了偏殿。 当夜,凝华宫秋梧殿里,田美人抱着二皇子跪坐在大殿上首,她面容清秀,肤色白皙,不难看出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但此时眉头微皱,双目无神,显得憔悴不堪,上身轻轻的前后晃着,不时拍打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田伯延c叶忠魁等不少人都在殿里坐着,但她始终一语不发。自打她七岁时被送进相府,因与相府家的陈小姐年龄相仿,就做了小姐的婢女,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陈小姐年及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温良娴淑再加之品貌端庄,被皇上看中选做了皇后,大婚时她也随着陈小姐一同入宫,继续照顾皇后的起居,不久皇后有了身孕,皇上偶然临幸了她,她竟然也有了身孕,皇后知道以后执意要皇帝封她做美人,还给她另辟居所,田美人自那就搬到了凝华宫居住。 只听田伯延说道:“那帮大臣都在偏殿,总关着也不是办法啊?”,与田伯延对席跪坐在那的是叶忠魁,他本来就身形消瘦,挺着腰坐在那,就似竹竿儿挑着件衣服似得,但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那帮大臣也就气在一时而已,给他们断绝水米,不出两天功夫,他们就老实了。”“就是丞相陈桐”叶中魁身后的常侍赵飞说道:“根深树大,如何是好?”“狗屁根深树大,”田伯延一想起白天陈桐指着他大骂的光景,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要不看他是百官之首,给他几分薄面,我今天就宰了这老东西。”另一个常侍冯昆问道:“田将军,我可听说没见太子尸首,此事当真?”田伯延听他问起这个,扭了扭身子,脸上也有些不太自在,稍微顿了一下才说道:“我的人办事自不会有差池,那太子在井里,又被石头填塞,捞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叶中魁身后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都阴沉下来,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答复,叶中魁也哭笑不得的说道:“闵承文就算得了失心疯,真把太子丢进井里,那还投石填井做什么?难不成怕你捞出来鞭尸不成?将军搪塞百官也就罢了,却用这等言语哄骗我等,岂不是不是捉刀自戕?”田伯延低头不语,叶中魁摇摇头叹气道:“可不敢大张旗鼓的搜捕,但宫内情形万一透到城外也罢也罢,权当太子是死在井中了?”叶中魁略加思索一下,又问道:“田将军手中总共有多少甲士?”田伯延答道:“除了在东宫折损的,剩下的总共有七千多。”叶中魁又问:“屯驻京兆的北营有多少人马?”田伯延常去北营遴选甲士,所以对北营军务颇为了解,就不加思索的说道:“步兵四万多,弓兵一万多,骑兵八千多,专管辎重的老弱杂役一万多人,总不下七八万。”“啊!有这么多?”叶中魁身后的几个人都吃惊的喊出声来,叶中魁也忧虑的问道:“京兆据此不过五十余里,万一北营要得到了消息,杀到宫里来可如何是好啊?”没成想田伯延随口说道:“是啊,那该如何是好啊?”听田伯延呆头呆脑的跟着他问了一句,叶中魁顿时火冒三丈,心想道:还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跑了太子,我才忧心忡忡么?你倒好,还问我怎么办,把心头的火压了又压,转头看向田美人怀里的孩子,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新君登基。君臣名分一定,北营人马再多,谅来也不敢以下犯上。”身后众人都频频点头口中称是,一想到拥立新君,叶中魁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就跟田美人说道:“到时候夫人可就是当朝太后了。”田美人听他说到自己,脸上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反倒是低下头,把脸靠在孩子身上流起泪来,她这一哭弄得众人尴尬不已,田伯延训斥道:“你哭什么?别人抢破头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你大哥给你一手弄来,你还不满意?”田美人泪眼婆娑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算是给田伯延鞠了一躬,显得万般无奈的说道:“有劳将军了,我们娘俩的福祸,就全仰仗将军了。”她这一番见外的客套话,田伯延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气的摇头晃脑,叶中魁却阴沉的接口道:“不是仰仗田将军,是仰仗我家师尊才是,要不是她老人家早年遣人把你送进相府,你又怎能进得宫来?要不是我等里外周旋,你又怎能诞下皇子?”田伯延也赶忙说道:“叶大人所言极是,要不是尊师此番谋划,田某与舍妹蔫有今日。”冯昆也说道:只要日后田将军依然能按我们家师尊的指示行事,再有我们几人在宫内帮衬,区区荣华富贵算什么?天下亦不过是我等的囊中之物。”田伯延赶紧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明日我再去殿上看看,饿了他们一日一夜,是不是没那么大火气了。” “站住,来者何人?”拱卫都城的北营大门口,一个站岗的甲士对着一匹向营门疾驰而来的马喊道:“军营重地,禁止跑马。”即便是这样喊着,这匹马已然狂奔到北营门口,一个满身尘土的人从鞍上滚落下来,站岗的几个甲士一拥而上,把这个人架了起来,带头的甲士一边举着火把上下打量着这个刚抓的“俘虏”一边打趣道:“你胆不小啊,敢夜闯北营摁?你是东宫卫士?”这甲士从服饰上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个“俘虏”说道:“在下正是东宫卫士,有要事禀报公孙将军,麻烦兄弟行个方便,给通禀一声。”举火把的甲士一边挥挥手让手下放开这个卫士一边说道:“天色已晚,将军大人恐怕已经歇息了,兄弟要真有事儿,明天请早吧。”这卫士“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抱拳作揖道:“十万火急,万万等不得,求您行个方便。”他这一礼把这几个甲士都吓了一跳,这个持火把的慌忙弯腰拉他,边拉边说:“你且起来先,我去给你问问。”听他这么说,这个卫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甲士又说:”我去禀报将军,可不敢保证他就能见你。”卫士听他一说,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锦帕递给打火把的甲士:“烦您把这个交给将军。”甲士见他有信物,心里有底多了,就说道:“你放心,一定给你送到。” 北营将军寝帐正中有张四方小桌,桌上堆着几卷竹简,正中点着一盏油灯,卫将军公孙鸿身穿常衣坐在小桌前,一边轻捋着颌下的长须,一边手握竹简聚精会神的看着,“将军大人,”帐门口值夜的士兵站在帐门向里喊道:“营门抓到一个人,要求见将军,说有要事禀报,还送来一个锦帕。”公孙鸿问道:“什么人啊?怎么半夜来见我?”士兵答道:“他自称是东宫卫士,小人看其服制也是东宫的”,公孙鸿心中疑惑,这东宫卫士深更半夜来北营做什么:“把锦帕拿来给我。”外面的士兵双手捧着锦帕走进军帐,慢慢放在桌上,随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等候吩咐。公孙鸿拿过锦帕一看,大吃一惊,忽的一下起身,对通传的士兵说道:快,快将来人请到营中。”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北营闻变 将军心忧 闵太傅书法了得,为世人所追崇,都城内的世家大族c文武百官无不以讨到闵太傅的墨宝为荣,但凡有些学识的人物,都对闵太傅的字非常的熟悉,公孙鸿见锦帕上正文写道:内变,落款为:闵。正是闵太傅亲笔无疑,心想:“太傅在宫中教授太子读书,卫士送的锦帕之上又是如此字样莫是宫内有事?”想到此处,公孙鸿便对着那个前来通信的亲兵吩咐道:“快把来人请到帐中,快去c快去。”“喏。”亲兵应声出帐。 不一会功夫,那东宫卫士就来到了公孙鸿的军账之内,见公孙鸿端坐帐中,赶忙作揖拜道:“小人在东宫充任卫士,名为宋瑞,拜见大人。”公孙鸿问道:“那你夜到北营,有见教啊?”宋瑞说道:“今早五更刚过,有南营甲士杀到东宫,口称闵太傅唆使邱顺毒杀圣上,要拿太傅问罪,我等见他们口说无凭,就没有理会他们,他们,”“他们如何?”公孙鸿催促道,“他们竟然开始搭梯强攻西门,我家任大人率东宫卫士跟他们激战两个多时辰,奈何敌众我寡,我等渐落下风,任大人说乱军之中刀剑无眼,恐怕太子有所闪失,就让小人护送太子c闵太傅出宫,可临行前闵太傅把太子交给我们,让我们来北营请将军救援。”公孙鸿听他说完大吃一惊,楞了半天才缓缓问道:“闵大人尚在宫中?”宋瑞答道:“闵大人还在宫里,此时生死难料。”公孙鸿又赶紧问道:“圣上呢?”宋瑞又答道:“小人实不知圣上此时是否安泰。”“那太子呢?”公孙鸿又问,宋瑞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子年幼,不堪颠簸,我们将他安置在城外一户农家,小人特来向大人求救。”听他说完,公孙鸿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背着双手在军帐里来回踱步,油灯火苗随着将军走动来回的轻轻晃动,映的他的身影也晃晃悠悠,片刻过后,公孙鸿又坐在桌前,对宋瑞问道:“你想让本将军如何援救?”宋瑞普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请公孙将军领兵入宫勤王,解天子于危难,救闵太傅于乱兵之中。”说罢深深的伏下身去,公孙鸿答道:“见你送来太傅手书,本将军忧心如焚,恨不能立时进到宫里,为陛下分忧解难,救下太傅,可”公孙鸿面露难色,说道:“这个时节,城门c宫门都已紧闭,宫内情形并不明朗,莫不说我在此等情形下起兵,即便是搁在平时,守城的兵校也必不能让进,在下身为北营卫将军,保卫都城才是本职,总不能”公孙鸿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嘴里挤出了后半句:“总不能趁夜攻打都城吧?”宋瑞听完公孙鸿的一番话,顿时感觉万念俱灰,呜呜哽咽起来:“将军言之有理,可那帮甲士攻陷西门以后,大开杀戒,连婢女c仆役都不放过,闵太傅落入他们之手,恐怕凶多吉少。”公孙鸿盯着地上呜呜哭泣的宋瑞,心里暗忖:难怪这几年凉州来的役兵,大多都被南营选走,先前只以为田伯延怕别处来的兵役不服他管,所以只挑凉州人,由此看来,田伯延谋划叛乱,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厮看似粗蠢,竟然能干出如此勾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公孙鸿深吸一口气,又沉思片刻,对宋瑞说:“乱兵要是铁了心谋杀太傅,太傅恐怕早已遇难,要他们不敢妄杀太傅,那也不争这一夜的光景,我明日一早差人到城里打探消息,再去几个朝官家里问问清楚,看皇宫之内到底是何情形,再做打算如何?”宋瑞佩服的答道:“还是将军思虑深远。”公孙鸿见他应许,又说道:“今日你且快快回去,好生看顾太子,储君为国之根本,千万不要有所闪失,明日过午你再来一趟,我们到时详细计较。”“喏。”宋瑞听公孙鸿这么一说,心里也豁然开朗,领喏离去。 送走了宋瑞,公孙鸿心里却开始翻腾起来,虽然他速来敬重太傅,但更担心的,还是天子的安危,他一边回想着宋瑞的话一边细细的揣摩:本该护卫天子的南营甲兵敢去攻打东宫,还口称邱顺毒杀天子,莫非攻打东宫之时,皇上就已经遇害?如果皇上遇害,那去东宫抓太傅又是何意?啊!公孙鸿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去抓太傅,这分明就是杀太子的,这田伯延是二皇子的亲娘舅公孙鸿心中蓦然生出一词:庶子夺嫡。想到这,公孙鸿更是满心焦虑,呼的又站了起来,又开始不停的在军帐里来回走动。 “来人。”公孙鸿突然站定,对着帐外大喊,“将军有何吩咐”帐外的士兵应声而入,公孙鸿吩咐道:“叫射声校尉公孙修武来见我。”“诺。”士兵领诺疾步跑了出去。片刻功夫,门外踏步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武士,顶盔贯甲,面容清朗,显得十分的精神,见到公孙鸿,拱手作揖,朗声道:“父亲大人。”“恩,”公孙鸿看他精神饱满,穿戴整齐,心中十分满意,指着桌旁的一只小凳说道:“你过来坐下,为父吩咐你些事情。”待公孙修武坐定,公孙鸿对他吩咐道:“明日给你半天假,你回都城一趟,”听到父亲说给假期,修武心中十分高兴,父亲治军非常严苛,自己虽为将军之子,家也就在都城之内,却难有时间回家探望母亲,早前他也抱怨过,父亲却严斥道:“全军七八万人,天南地北来到北营服兵役,哪个不想念母亲,可哪个又能动辄回家探望,偏偏给你特殊,要我如何带兵啊?”可高兴之余又一想,只有短短半天假,即使马不停蹄,也就够来回一趟的,心中又不免有些不快:这半天假有何用啊?莫不是父亲大人要我回家取甚么东西,正待询问,只听公孙鸿又接着说:“此次并非让你回家探母,”看着儿子满脸的疑惑,公孙鸿心里却反复掂量着是不是把实话说给儿子,看父亲面有难色,公孙修武颇为不解的倾身凑近父亲问道:“父亲大人”公孙鸿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你今夜三更起身赶赴都城,等都城城门一开,你就分别去南营都统任青候和闵太傅家打探一下动静。”“任大人家和闵大人家?父亲大人要我打探什么?”听到父亲这样吩咐,公孙修武心中更是疑惑,父亲身为外将,职责却是拱卫都城,为了避嫌,极少与朝臣交往,除了军务,父亲更是从来不跟宫内南营有所往来,为何此次却要自己去城内南营都统家?“宫内恐怕出了乱子,”公孙鸿实在不想自己的儿子搅进此事,但也正是因为事涉隐秘,更不能派外人去城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儿子道出事情实情,公孙修武仿佛还没能理解他父亲的意思,依然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公孙鸿接着说:“方才来了一个东宫的卫士,说南营卫尉田伯延攻破东宫,圣上可能已被谋杀。”“啊?”修武此时才感觉事态紧急,公孙鸿尽可能简单的交代道:“田伯延攻打东宫时,在东宫当班的统领就是任青候,你明日去城内给我核实此事,务必小心,不要被人认出,也千万不要回家,以免暴露行踪。”“唯。”修武彻底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之后又问道:“这田伯延不过是个田舍匹夫,依靠皇上的这点郎舅关系才做得南营卫尉,他怎会谋害天子?”公孙鸿长叹一声说道:“此事倘若属实,他大约也是为了拥立皇子渂做天子吧,这厮出身布衣,一朝富贵,却仍不知足,为了争夺储位竟能谋杀天子兵祸东宫,这田伯延还真是看似忠厚老实,却是包藏祸心的奸佞之人啊。”“父亲大人,那太子也被杀了么?”修武问道,公孙鸿反问道:“倘若太子尚在,你待如何?”修武顿时摩拳擦掌,两眼放光,豪情万丈的说道:“我家世受皇恩,代代为将,田伯延这厮敢谋杀天子,实乃十恶不赦之罪,倘若知道太子身在何处,我自然要投到太子身边,先传檄天下,历数田伯延的恶状,再带义兵杀进宫中将其消灭,迎太子登基,以正国统。”看儿子一通眉飞色舞的谋划,公孙鸿听罢不置可否,只是郑重的嘱咐他道:“此事机密,千万不要给外人知道,明日在都城之内探得准信之后,更不要在城中多做盘桓,速速回来报我。”“唯。”修武也满脸严肃的回答父亲,公孙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时辰不早了,你还要早起赶路,快些回去歇息吧。”“唯。”公孙修武给父亲跪安之后便退出了营帐,公孙鸿却盯着油灯跳跃的火苗,反复玩味着儿子刚才的那番话,内心翻腾不已。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卫尉逞凶 太常说礼 四日凌晨,朝銮殿依然如昨日一般笼在薄雾之中,三日正午时分,有甲士们来到端门之外,对这文武百官的车夫们说,大臣们有要事商议,可能会在朝中逗留几日,让他们且先回去,所以今日的端门之外就没有了大臣们的马车,宫门紧闭,四周只是一片寂静。 “起来起来,上朝了。”一群甲士一边戏谑的喊叫,一边连踢带踹的把偏殿里靠着墙和衣而眠的众位大臣叫醒,他们还没来得及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被甲士们挨个从偏殿拖进朝堂之中,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各个都无精打采的站在那里,田伯延则依旧顶盔贯甲,威风凛凛的领着赵铁铮等一群甲士踏进朝堂,径直走到大殿上首,待站定之后,对群臣朗声说道:“天下大事,全仗诸位大臣署理,可你等却不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真是可恨至极,这又过了一夜,到底立不立新君,你们都想清楚了?”丞相陈桐听罢又开口骂道:“你这弑君祸国的逆贼,迟早不得好死。”骂是骂,气力却明显不如昨日此时大了。 “哼,”田伯延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对陈桐说道:“闵承文唆使邱顺毒杀天子,你做丞相的也难逃干系,你的罪过过后再跟你细算,”陈桐狠狠剜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跟他言语,田伯延又高声向着群臣喊道:“国家无君,就是你等群臣的罪过,一日无君,饿你们一日,两日无君,饿你们两日,三日无君,哼哼,朝廷也不必养你们这群无能之人了,老子一刀一个都给你砍了。”群臣自事变以来都没进食,在冻饿之中蜷缩在偏殿对付了一夜,天还不亮又被拉扯起来看田伯延耀武扬威,此时听他出言恫吓,都气哼哼的盯着田伯延,但实在没力气再骂了。 田伯延见群臣沉默不语,心想:这断绝饮食,还真是管用,一昼夜的功夫,就都没脾气了,得意洋洋的与甲士吩咐道:“把我的食案端来,本将军要用饭。”一个甲士应声向殿外跑去,另一个甲士把一张矮凳放在田伯延身后,刚待田伯延坐好,先前跑出去的那个甲士就从殿外把食案捧了上来,跟在食案后面还有一个甲士双手拎着个有好几层的食盒,不一会,田伯延跟前就摆满了盘碟,肘子c鸡鸭c果蔬一样不缺,还有一只灰色小酒坛与一只酒爵,一个甲士给他斟满一爵酒,田伯延便旁若无人的吃喝起来。大殿之中一时间便只有田伯延吧嗒吧嗒的进食声,众臣见田伯延吃相这般粗俗,都纷纷侧身背对他。 片刻之后,身为九卿之首的太常张水槐觉得如此下去实在不成体统,便开口说道:“田将军”,田伯延听朝堂众臣中有人叫,他赶忙咽下嘴里的吃食,抬头向人群中看去,见是太常张水槐,张水槐也见田伯延看向自己,就接着说道:“田将军只知道逼迫百官拥立新君,可将军有所不知,天子已然驾崩,依照礼制,要先将天子驾崩之事讣告天下,待为先皇小敛之后,才能由太后主持,与百官议立新君之事,议定新君之后,再安排登基事宜,而后为先帝举办大丧。”群臣听罢,纷纷称是,田伯延一听却大怒,喊道:“我就要你们先立新君,再讣告天下先皇发丧。”众臣听他这般不懂礼数,心中鄙夷越甚,又纷纷侧身而立,张水槐则耐着性子对其解说道:“皇家之事即是国家之事,皇家的举动自是千万黎民的表率,俗语讲百行孝为先,我朝又以仁孝为国本,可皇家要连先为亡父小敛再继承家业这种小事情都做不到,那还拿什么教化百姓即便行此非礼忤逆之事强立新君,那也必然招致天下之人的唾弃,新君不能服于天下,那勉强立来,岂不是陷国家于动荡之中?”。田伯延也不是不知道先小敛,再登基的规矩,只是从未想过前后颠倒一下还会引发这么大的后果,被太常这一通数落,自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但还是心有不甘,又向众臣喊道:“你们这些人,都自诩为懂礼学,会治国,那这点小事你们能解决不了?哼,你们就是欺负本将军读书少,在这绕来绕去的拖延时间,你们看本将军的刀快也不快?”说着,又“哐啷”抽出腰刀,对着百官晃动,接着又说:“本将军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今天日落之前,给我拿出个主意,否则别怪我田某人心狠手辣!”。 大司农杨兴业见这田伯延的无赖相,心中极为不快,便怏怏的说道:“既然将军觉得无需遵循礼数,那你何必难为百官?索性放了众人,我等辞官回家,该种地种地该养老养老,至于谁做天子,发不发丧,随将军的便,岂不痛快?”“是啊c是啊!”众臣听杨司农这一番话,都高声附和。 田伯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把他给我捉过来!”,几个甲士听到田伯延吩咐,呼啦一下冲到人群里,拽住杨兴业的衣领袍袖,就给拉扯到田伯延跟前,杨兴业此时正饿的发晕,这一通拉扯险些把他拖到在地,田伯延阴阳怪气的问道:“你这大司农,是个什么官?”杨兴业站直了身子,正了正刚才被甲士拉扯散乱的衣冠,正色道:“是为天子掌管天下仓廪,为国家核算田亩赋税c劝课农桑之官。”“哼哼,”田伯延冷哼道:“就是账房嘛,”说罢拎着杨兴业的领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又说道:“不然先宰一个给他们看看?” 杨兴业顿时慌乱起来,大声喊道:“你怎敢手持利刃在大殿之上谋害公卿?我家祖上几代在朝为官,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你你就不怕遭报应么?”田伯延恶狠狠的说:“报应?哼,你等今日要不给本将军拿出个主意来,我就把你们全都宰了,你当头一个而已!”说罢,又把刀刃向杨兴业的脖子慢慢蹭过去,“慢!”杨兴业又大喊一声,田伯延一听他喊,刀便停了下来,“慢c慢!”杨兴业一边说一边把田伯延的手在自己身上推开,又捏着刀刃慢慢把刀在自己身上挪开,说道:“你要非让上庸王此刻登基,那除非圣上还健在。”田伯延一愣,心想:这家伙又要耍我。正待发作,杨兴业赶紧说道:“慢c慢,你听我慢慢讲,”田伯延见他言语诚恳,就耐住性子,听他往下说,杨兴业说道:“依据本朝旧制,天子倘若身染沉珂,不能打理国事,可以先禅位于太子,太子就可以登基了,今日之事特殊,我们可以密不发丧,对外称天子不豫,哦,就是天子久病,不能理政,先请太子登基,然后再讣告天下,举行国丧,要不然要不然还是请将军再寻一寻太子下落,万一不在井里”田伯延一听杨兴业说来说去还是绕着弯子耍他,肝火又起,抬起脚一下将杨兴业踹倒在地,说道:“太子死了就是死了,我上哪里去找,使上庸王登基就是了!”太常张水槐说道:“田将军此言差矣,要是秘不发丧,那就该太子登基,太子要不能登基,所为何因也须得昭告天下,不明不白的就使上庸王登基,是废嫡长立庶幼,也不合礼法,终究还是难塞悠悠天下之口啊!还是先将先皇驾崩c太子罹难之事讣告天下吧,反正先帝也无其他皇子,二皇子登基岂不也是理所当然,将军,何苦连小敛的那几日也等不得呢?” 田伯延也听不太明白这几个大臣叨叨咕咕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说来说去,他们就是想把皇帝驾崩的事儿先捅出去,想到这,田伯延心中一阵烦闷,索性就不听他们说了,抬头看看外面,天已放亮,就说道:“想必诸位大人昨夜也没睡好,劳烦各位再到偏殿补一补觉,睡醒了有精神的,也合计合计怎么操持新君继位之事,本将军稍后再来与你们说话。”说罢,就向殿外走去,“哎哎”,田伯延听有人喊,回头看是大司农杨兴业,问:“司农大人还有指教?”杨兴业说道:“将军难不成想饿死百官?”田伯延呵呵一笑,说道:“断炊个日,死不了人。”说罢扬长而去,杨兴业还不死心,又在殿中喊道:“好歹来碗热水?”却再听不到田伯延回话了,杨兴业伸着两根指头点着田伯延离去的方向骂道:“就这等粗鄙匹夫,唉”百官也对着田伯延的背影一通咒骂,一边骂一边无可奈何的被甲士赶进偏殿。 第十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各怀算计 议立新君 话说田伯延拿群臣无可奈何,就想去找叶忠魁等人讨个主意,于是出来朝銮殿便一路向后宫走去,赵铁铮紧紧跟在田伯延身后伺机问道:“将军要去凝华宫?”“嗯,”田伯延答了一声,赵铁铮赶忙喊道:“将军,将军!”田伯延听他急切切的喊自己,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赵铁铮,只听赵铁铮说:“昨日皇上写了改立太子的诏书,将军忘了?”“嗯?”手诏的事儿田伯延自然记得,但还吃不准赵铁铮是什么意思,赵铁铮又说:“皇上改立上庸王为太子,闵太傅不服,就唆使邱黄门毒杀天子,意图篡位,您领兵剪除逆党,废太子被闵太傅害死,依照这样的辞令,即便昭告天下,又有何不可?”“我怕消息走漏,外面再有人作乱,我们只有六七千人”“将军有所不知,太子的死讯一旦讣告天下,依照礼制,皇城c都城所有大门要全部关闭,印玺虎符也封存在宫中,一概不许使用,他们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趁丧举兵?又为何举兵?难不成还要冲到宫里,杀新皇上么?”田伯延又问:“如果太子真的逃出城外,有人以拥立太子之名起兵作乱怎么办?”赵铁铮反问道:“就是太子真死了,依然有人假借太子名义乘机作乱,怎么办?”田伯延沉默不语,赵铁铮又说:“咱们手里有先皇的诏书,尽管未盖印玺,那也是天子的亲笔手诏,这前太子死讯一经昭告天下,谁说自己军中有太子,就是真的,他那也是假的,更何况咱手里还有个新立的皇上,还怕个假太子不成?咱兵少是不假,可一旦有变,花重金招募都城中之中的青壮以御敌,所得决不止十万众,况且都城城墙高大,壕沟又宽又深,我们再来个号召天下义兵入朝勤王平乱,只需坚守些时日,何愁等不来援军?倘若幸运,没人起兵作乱,那朝官尽在掌握,外臣不明就里,假以时日,自然风平浪静,我等就可以坐享富贵啦。”“哦!”田伯延恍然大悟,说道:“那就让他们先讣告天下?”赵铁铮赶忙赞叹道:“将军明鉴。”田伯延c赵铁铮打定主意后,一行人又转头向朝銮殿走去。 话分两头,此时的趣闻殿中“丞相大人,”太常张水槐一边作揖一边喊了丞相陈桐一声,陈桐听见张水槐喊他,也不回身,只是背对着他不冷不热的问道:“张大人有何指教啊?”刚才朝堂上张水槐与田伯延那番对话惹的陈桐心里非常不快,张水槐也心知肚明,但还是跟陈桐解释道:“田伯延这逆贼,连天子都敢谋害,众臣被他困在这里,要真出个好歹,恐非国家之福”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他这么说,陈桐大为光火,转身回道:“那依着太常大人的意思,满朝公卿都学你一般谄媚逆贼,助纣为虐,而后苟且偷生,就是天下之福喽?”张水槐赶紧解释道:“丞相大人,下官岂敢如此!”“哼”,陈桐听罢冷哼一声,张水槐又紧接着说:“太子倘若安然无恙,反倒是趁乱跑出了都城,能去哪里?”这话似晴空霹雳一样打在陈桐心头,这两日里的变故只是让陈桐满心气愤,却从没细想过此事,张水槐见丞相已经有所醒悟,就接着说:“北营的公孙鸿将军素有忠义之名,太子如果跑到北营,公孙将军岂会置之不理?都城方圆百里,就只有北营这一只劲旅,兵力十倍于宫内南营,他要能拥太子杀将进来,田伯延又能如何?”“嗯!”陈桐赞许的点点头,张水槐接着说道:“他田伯延也就依仗宫内甲士逞凶一时,终究根基浅薄,实不足为虑。”陈桐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等今日只要能出得此殿,他田伯延就奈何不得我们,待脱身之后,就去请北营攻城,我等还能组织家丁奴仆于城内起事,他南营兵不满万,里应外合,田伯延立时就能土崩瓦解,太子一旦入城,大事可定。”“言之有理”,陈桐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张水槐又压低了一下声音说道:“即便是太子身有不测”陈桐听他这么说,心头一阵紧绷,但还是示意张水槐接着说,张水槐就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子渂登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张水槐又压了压声音,把嘴凑到丞相耳畔小声说道:“幼君贤,还则罢了,如若不贤,在近支皇族里找一个立为新君,也未尝不可。”陈桐边听边不住的点头,“所以下官才说:留得有用之身,方为国家之福啊!”张水槐最后又递上一句。一旁围着的几个大臣除了张水槐附在丞相耳畔的那几句没听到,其他的也都听到了,尽管他们饥肠辘辘,但最后见丞相陈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也都安稳下来。 百官正在商议之时,只见田伯延和他的甲士又回到了朝銮殿,还是依着之前那般架势,把百官在偏殿里赶到朝堂正中,田伯延开口道:“适才本将军想了一下,还是诸位大臣说的有理,皇帝驾崩,怎么能不讣告天下呢?这事情的经过呢,就是闵太傅唆使邱黄门毒杀天子,又把太子填了井,咱南营的甲士去平息了叛乱,依着太常大人的意思,小敛完就安排皇子渂登基,诸位大人看怎么样?”众臣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丞相陈桐,陈桐淡然问道:“天子遗体现在何处?。”田伯延说道:“尚在辰安殿中。”陈桐听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心知皇上是真的驾崩了,群臣听罢也都面露悲戚之色,陈桐接着又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田伯延闻听此言,大喜过望,高兴的说道:“哎呀c哎呀,早知如此,何必受这饥寒之苦。”说罢向着甲士喊道:“赶紧给诸位大人备饭,天子都不差饿兵嘛,哈哈哈,吃饱了好干活,哈哈哈哈!” 看田伯延得意忘形的颐指气使,众臣厌恶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等吃过饭,诸位大臣就由甲士押着,先去辰安殿去瞻仰先帝遗容,此时的辰安殿一片狼藉,遍地血污,婢女仆役的尸身就撂在辰安殿外堂,众人纷纷用衣袖掩面而过,到了里间,一眼就看见皇上还倒在龙榻上,只过了一天的功夫,面皮就已呈紫黑色,百官又免不了一通大哭,可没等他们哭了多大会儿,甲士们就把他们赶出辰安殿,又一路押着向凝华宫走去。 皇后早已去世多年,后宫诸事一直由田美人打理,又是皇子渂的生母,于情于理,百官也只能跟她商议皇帝的丧事,田伯延先于百官赶到凝华宫,将在朝銮殿与百官商议的结果简要的跟叶忠魁一众交代了一下,叶忠魁等人也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城外有人兴兵问罪,田伯延又将赵铁铮跟他说的话对叶忠魁等人说了一遍,又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叶忠魁等人才稍稍放心。 没过多久,一众大臣就来到了凝华宫秋梧殿中,田美人端坐在大殿上首,双手揽着跪坐在身旁的皇子渂,母子两人都是一身斩衰重孝,田伯延尚未来得及换丧服,只是在腰间扎了根白练权做服丧,跪坐在田美人左下手,只有丞相陈桐c御史大夫姜源c太常张水槐c太仆杨博c宗正苏耀坤c少府袁子安c大鸿胪陶景逸c光禄勋秦安国c大司农杨兴业c廷尉袁振十人跪坐在秋梧殿正中,其他百官都跪在殿门之外,丞相俯身禀道:“诸臣请夫人决议立谁为新君?”田美人有气无力的说道:“本该太子继位,太子又薨于东宫,先帝子嗣只余皇子渂,今欲立皇子渂为天子,诸位大人可有异议?”丞相与其他几位公卿一同答道:“臣等并无异议,只是新天子年纪尚幼,成年之前不能亲政,请夫人定下辅政之臣。”田美人听他这么问,就转头看了田伯延一眼,田伯延赶忙从从怀里掏出一张缣帛,捧着向前膝行几步,铺在田美人膝前,又退回原处,田美人低头看着缣帛念道:“太尉空缺多时,现擢卫尉将军田伯延为太尉,总览天下军马兵事,与丞相陈桐共为辅政大臣,擢乾泰宫卫尉甲士伯长赵铁铮为御史中丞,协御史大夫姜源监察百官,其他人等暂居现职,天子成年以前,天下诸事,劳烦二位商议,酌情署理。”田美人声音不大,但字字如铁锤一般敲打着百官的心,太尉的确空置多年,之前的国家军事都是皇上与丞相直接会商解决,田伯延乘隙讨要太尉之职也在百官意料之中,可这赵铁铮是什么人?百官从未听过,区区一个甲士伯长擢升为御史中丞,又何必在这等场合特别提出?但此时站在殿外的赵铁铮,却从他那只独眼里闪烁出得意的光芒。 第十一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修武探城 新君继位 话分两头,再说四日凌晨,公孙修武乘夜赶到都城,看天色尚早,就在城门不远处找了棵大树,把马拴在上面,自己依着树打起了盹,约莫五更天时,他牵马又来到城门下,却见城门紧闭,他原以为是自己来的早了,却发现在城门等着进城的并非他自己,一些推车的c挑担的小商贾也都守在城门口等着进城,他正纳闷间,忽听高大的城墙之上有人向下喊道:“上面有令,今日城门不开了,你们不要等了,赶紧回去吧。”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牢骚起来,一边牢骚一边都起身准备回程,修武却急的在城门下直跺脚,心想:若非有天大的事情,这都城城门是从来不会关的,可连城都进不了,要自己去哪里打听详细情况呢? 就在公孙修武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看见有个中年汉子向他走来,那人边走边小心的问:“您是小将军?”公孙修武家世代为将,他父亲公孙鸿任卫将军一职多年,颇有威名,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做小将军,可修武却不认得此人,正在纳闷这人是谁的时候,这汉子却不认生,接着低声说道:“小人是东宫都统任大人的家人,名叫任鹤骞,以前随我家主公去北营拜谒过令尊大人,所以认得小将军。”修武心中一阵窃喜,正愁没法进城,却在城门口碰到此人,不如问问他,但转念又一想,这未免也太巧了,又生起了提防之心,就客客气气的抱拳作揖回答道:“幸会,幸会,在下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本想回家探望母亲大人,没想到时运如此不济,却进不了城,唉”修武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这人却不买账,直通通的说道:“想必是公孙将军差小将军入城打探消息的吧?”修武毕竟年轻,让他道破心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索性一言不发,这中年汉子一看他不开口,心知被自己说中了,又接着说道:“小人也打算今日入城打探些消息,却意外碰到了小将军,既然没法入城,小将军不如跟我换个地方详谈吧。”修武一想,这人说的也有道理,最起码不用落得空手而还,就点头应允。 俩人纵马奔驰了几里地,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大院落,任鹤骞拉着门环拍了几下,不一会,里面有人问到:“谁?”任鹤骞回道:“我。”门里响起了开门栓的声音,一个二十来岁生的年轻壮士拉开大门随口问道:“任大哥回的好快。”任鹤骞答道:“今日城门关了,进不去了。”开门的这人看着公孙修武问道:“这位公子是”,任鹤骞说道:“一会儿再跟你说,叫众人到明堂集合。”说罢就领着公孙修武穿过庭院来到明堂,刚一落座,明堂就来了七八个年轻人,修武又赶忙站起身来,任鹤骞给修武一一介绍名姓,之后再分宾主落座,任鹤骞说道:”我们都是任大人家的门客,昨日下午,一群宫内的甲士突然冲到任大人在城内的宅邸,说我家主公参与谋反,要诛连家眷,不由分说就要抓人,但有不服的,挥刀就砍,我们争斗不过他们,就逃了出来,这是我家主公游猎的外宅,我们暂在此处落脚,安顿停当以后,我就一早回城里打探消息,看到小将军也被挡在城门口,所以特意上前探问,公孙大人都知道些什么消息,求小将军明示在下。” 公孙修武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原来他们也不清楚宫内情形,但别人问道自己,只字不提也不合适,就说道:“家父也知之甚少,不然也不能差我连夜赶路进城,据说是卫尉将军田伯延因故到东宫捉拿闵太傅,任大人因其没有凭据,又因保卫东宫是其职责所在,所以就率东宫卫士与田将军的甲士厮杀起来,之后”众人瞪大了眼睛等着公孙修武往下继续说,修武却说道:“家父担忧天子安危,差我进城打探消息,我也只知道这些事情。”众人一听如此,大失所望,一阵沉默之后,相互间又闲言碎语的攀谈了片刻,修武看时辰不早了,就起身说道:“家父尚在等我,在下要回军中复命,就不多逗留了。”任鹤骞也不好强留,只能礼送公孙修武出门,在修武翻身上马,即将出发之际,任鹤骞一把拉住马缰,满目噙泪的对修武说:“主人家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满门七十余口被那帮甲士当街砍死,惨不忍睹,小将军看在与我家主人同为武人的份上,但有我家主人的消息,望能与小将军相互通气,不为主人报此血仇,我等誓不为人!”修武见他说的诚恳,又念其忠义,就对他说:“在下要有任都统的准确消息,一定来通知阁下。”任鹤骞点点头,放开了缰绳,站到一边,与身后几人一起对修武作揖深鞠一躬,修武抱拳还礼说:“那在下先回军营了。”说罢纵马向北营驰驱而去。 公孙修武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赶到北营时,天已过午,他一边把马交给前来接他的士卒,一边急匆匆的向他父亲的军帐走去,进到帐中时,发现军帐里分两边坐满了北营的大小军官,修武给父亲施了礼,就在一边末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公孙鸿对帐中众人说:“适才宫里送来消息,天子驾崩,”众军官一片哗然,天子才三十来岁,正直鼎盛之年,怎么会驾崩呢?不等众人多想,公孙鸿又严厉的说:“天子驾崩为国丧,依据军律,国丧期间,全军戒严,没有将令,不许一兵一卒离开营地,违令者立斩不赦,不许军士造谣鼓舌,违令者首犯打三十军棍,再犯立斩不赦,你等可听得清楚?”“喏!”众军官齐声领命,之后公孙鸿又吩咐分管勤务的诸位军官置办国丧的仪仗服饰,等吩咐完毕,众多军官都退出营帐,公孙修武才跟公孙鸿说了去都城的见闻。 公孙鸿听罢,对着军帐外大声吩咐道:“请宋卫士来!”外面应声而去,一听是卫士,修武就问道:“是那个东宫的?”“嗯。”公孙鸿应了一声,不一会,宋瑞就来到军帐,与公孙鸿和修武相互见礼,公孙鸿请他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两份缣帛,把其中一份递给宋瑞,并说:“这是田美人c新任太尉田伯延c丞相陈桐签押的昭告天下的文书”。 宋瑞接过缣帛仔细的看起来,见上面一段写道: 前太傅闵承文结党谋逆,唆使乾泰宫黄门令邱顺毒杀天子,卫尉将军田伯延命甲士前去东宫捉拿闵承文,遭到闵逆同党任青候及一干东宫卫士顽抗,南营甲士一心报国,同仇敌忾,浴血鏖战几个时辰,逆贼闵承文眼见兵败,恼羞成怒,竟将不及邵年的幼弱太子推进东宫井中,怕人打捞施救,又投石掩埋,行径恶劣至极 逆贼闵承文c任青候当场正法,抄没家产,诛九族 念及东宫卫士受逆贼闵c任蛊惑,保卫太子又是职责所在,家属免于责罚,并发还尸身,出逃者,能主动归案自首,亦免于责罚 宋瑞粗粗看完,红着眼珠子对公孙鸿说道:“公孙将军不要听他们胡说,太子安然无恙,就在城外。” 修武不明就里,就在宋瑞手里拿过缣帛,自顾自的看起来,公孙鸿又把第二份缣帛递给宋瑞,宋瑞又接过来一看,是满朝公卿联名请皇子渂登基的文书,看罢大惊失色,伏在地上对公孙鸿说:“公孙将军,太子尚在,请将军传檄天下,奉太子为正朔,率兵铲除奸佞,万不能让逆贼得逞,不要使闵大人c任大人枉死啊!”公孙修武见状也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如若起兵诛逆,儿愿做先锋!”公孙鸿盯着他俩看了半天,说道:“太子当真在城外?”宋瑞说道:“就在城外农家,除了在下,还有三个兄弟守护。”公孙鸿说:“今夜领我去拜谒太子殿下可行?”宋瑞高兴的说:“那是自然。” 天色渐黑,公孙鸿及其子公孙修武与宋瑞三骑悄悄出了北营,向都城驰去。 第十二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将军定谋 太子移驾 公孙鸿三人披着夜色向都城方向一路驰行,约莫一个时辰,宋瑞慢了下来,领着公孙鸿父子二人在附近转来转去,来到一户农家院落,三间黄泥砌墙,茅草覆顶的北屋,靠东的那一间窗户里传来幽暗的灯光,西边屋里一个门,中间一个门,中间这间屋和东屋是个套间,屋外面有一圈树枝穿成的篱笆,三人将马拴在篱笆桩子上走进院里。 宋瑞轻轻敲着中间房子的小木门,屋内一个年轻女子问道:“谁?”宋瑞轻声答道:“宋瑞。”没等门里那女子再回话,西边那间漆黑的小屋门却先开了,里面出来三个黑影,公孙鸿父子吃了一惊,向后闪退几步,手握腰间的刀柄,宋瑞赶紧说:“不得无礼,这是北营的公孙将军。”话音刚落,宋瑞敲的这个门也“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一手扶着门,一手举着油灯看着门口诸人,另外三人向公孙鸿抱拳说道:“拜见公孙大人。”不待公孙鸿回礼,那女子却脆生生的说道:“外面太过显眼,还是先进屋里吧。”众人一听有理,就都先进到屋里,这三个黑影就是与宋瑞一起逃出东宫的卫士,分别是晏翁c张善c文季杰,他们向公孙鸿挨个通报姓名,公孙鸿也抱拳施礼道:“在下公孙鸿,”又回身拍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这是犬子修武。”四人相互见礼,宋瑞说道:“这里原来是文季杰家给佃户居住的农屋,一直闲置,昨日中午我们逃出宫来,就把太子先安置在此处,又叫他家的妹子文小姐来照应太子起居。”随后宋瑞又与众人大致说了一下宫内的情形,三人听罢,都愤愤不平,纷纷咒骂田伯延,公孙鸿却问道:“那太子殿下”“哦。”宋瑞才反应过来,吩咐道:“快带公孙将军去见太子殿下。”文小姐手拿油灯,挑开门帘领众人进到里间屋里。 里间一个土炕占了半个屋大,炕上正中间躺着一个小孩正在和衣睡觉,身下铺的c身上盖的都是崭新的粗布被褥,公孙鸿轻轻向前探身,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着这个孩子,眼见这个孩子的眉目鼻口简直与先帝长得一模一样,公孙鸿心中暗忖:自不用问,这必是太子无疑。就在这时,太子突然醒了,睁眼看身边都是人,就一下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公孙鸿见太子醒了,赶忙跪在炕边,口中说道:“末将公孙鸿,拜见太子殿下。”修武见父亲跪下,自己也赶忙跪下给太子行礼,太子低头看到了跪在炕边的公孙鸿,就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将军大人辛苦啦,免礼吧,谋反平定了么?”公孙鸿却并未起身,反倒伏下上身说道:“末将无能,使太子殿下颠沛至此,实在罪该万死。”太子眨眨眼,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抬头望向举灯的文小姐,文小姐略带责备的说道:“将军大人何故难为殿下?”公孙鸿听文小姐一说,心想也是,刚才见到太子,心中只是高兴,却忘了太子毕竟只有六岁,就说道:“是,是,文小姐说的是,是末将的不是。”正想起身,可这时太子却问道:“这位大人,你可知闵太傅何在?”众人一听太子这么问,心中都一阵酸楚,公孙鸿也再次伏下身去,答道:“回禀太子殿下,太傅大人身有要事,不在这里。”“唉太傅何时来此接我?”太子自言自语的嘟囔,似想起什么来,又接着对公孙鸿说道:“将军不要总跪着了,快起来吧,要让太傅知道,该训斥我了。”“是。”公孙鸿此时才站起身来,众人围着太子站了半圈,一时间不知所措,文小姐对太子说:“殿下让他们退下吧,天色不早了,您接着睡吧。”“恩,”太子应了一声,对众人说:“你等先退下吧。”众人纷纷告退来到外间。 “将军大人,”宋瑞问公孙鸿,“您打算何时起兵?我等四人全听您的安排。”公孙鸿环视了众人一眼,坚定的说道:“恕在下不能起兵。”“啊?”众人听公孙鸿这么说,又惊又疑,公孙修武急切切的说道:“父亲大人,身为人臣,如果前不能为先君报仇雪恨,后不能拥少主继承大统,岂不与枯朽草木一般?”宋瑞也说到:“将军家累世为将,您的忠义之名更是天下无人不知,以至于闵太傅与我等分别之际,只说务必要去北营找公孙将军求救,时至此时将军却要置之不理,怎么对得起太傅大人的在天之灵?”公孙修武却接过宋瑞的话茬说道:“家父断然不能不管此事,他必然有更深的谋划!”又转向公孙鸿问道:“父亲大人,是也不是?”任他们怎么说,公孙鸿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众人,良久之后,晏翁说道:“人各有志,既然将军无意为先帝报仇,那我等只好另想出路。”公孙鸿却回道:“你们也不能冒然起兵。”晏翁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此事不劳大人费心,东宫卫士千余口人亲如兄弟,此前却全部战死宫中,之所以我四人还苟活于世,就只为太子c闵大人c任大人讨还公道而已。”公孙鸿说道:“你等忠勇可嘉”他把后面“智谋不足”这句生生咽了回去,顿了一下,又接口道:“此时正值国丧,又没有兵符,我若尽起北营兵马攻打都城,必须得有缘由,否则军心不服,难以驱策。”众人一看公孙鸿开始谈及兵事,精神都为之一振,只听公孙鸿接着说道:“即便以拥立太子为名起兵诛逆,这攻打都城谈何容易?倘若一时半刻攻不下来,而城内又以新天子为名向天下发出起兵勤王的诏书,一旦有人起兵响应”公孙修武接口道:“我们也向天下发出讨逆檄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就不信,凭我们名正言顺,凭北营兵强马壮,天下谁人能抵挡?”宋瑞四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好!好!好!”公孙鸿又说道:“就如修武所言,凭着北营兵强马壮,就算一时没有敌手,可一旦攻城受阻,不能速决,让天下之人得知此事,他们或以忠君爱国之名,或怀揣奸险诡诈之心招兵买马分投各处,夺城据险,占关守隘,相互厮杀,必使刀兵遍地,战火蔓延,这一百五十余年的太平盛世可就不复存在了,到时天下的黎民百姓将何去何从?”众人沉默不语,公孙鸿又说到:“你们只知有: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一说,那你等可知道,还有: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一说?”晏翁又说道:“将军之言固然有理,可田伯延弑君谋逆,兵祸东宫,害死闵太傅c任都统及一千余东宫卫士,我们就不闻不问了?”公孙鸿说道:“贼首不过田伯延一人而已,可如果为了杀一匹夫而祸及天下百姓总是罪过,当下之际,不如先找个稳妥之处,把太子殿下安顿好,静待时机”“这就是将军大人的谋略?”这时门帘挑开了,文小姐自里屋出来,问道:“依将军大人看,要等多久?载还是七八年?”公孙鸿说道:“田伯延依仗一时的兵威,逼迫百官强立皇子渂为天子,朝中公卿大臣岂能与田伯延善罢甘休只需趁其猝不及防,着廷尉派几个铁甲武士将其绑缚有司问罪正法即可,到那时就算他有几千甲士,又能如何?此时尚未得到丞相消息,想必也不会耽搁太久。”文小姐又问:“皇位都给人家皇子渂占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公孙鸿呵呵呵呵的笑起来,说道:“你这女娃子说话口无遮拦,我不理你。”转头向众人问道:“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的生母,是丞相陈大人的孙女吧”众人听到这里,心领神会,也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公孙鸿见众人再无异议,就说道:“此处也不是久居之地,太子身份一旦暴露,遗祸无穷,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去处,你们隐姓埋名,先在那里呆些时日,等我能与朝中公卿互通消息之后,再详细计较。”众人纷纷称好,公孙鸿便在怀里掏出一份缣帛交给宋瑞,说道:“你们由此向南去荆州,南阳郡太守尹校贤大人是我的知己故交,把这缣帛交给他,让他好生安顿你们。”宋瑞接过缣帛小心揣在怀里,对公孙鸿说:“将军老成谋国,名不虚传,我等实在佩服!”公孙鸿谦让道:“不敢不敢,太子殿下就有劳各位了。”众人心中宽慰,宋瑞等人约定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南阳,公孙鸿父子辞别了他们,纵身上马,向北营方向驰去。 第十三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黄门索金 门客复仇 公孙鸿父子二人离开宋瑞他们的小院子,在夜色中纵马疾驰。公孙修武打了坐骑一鞭,催它紧跑几步,与父亲的青棕马齐头并排,修武对公孙鸿说:“父亲大人,我想去任鹤骞处。”公孙鸿并不答话,修武又说:“我只说田伯延杀了闵太傅和任大人,不说太子行踪一节。”公孙鸿说道:“如此也好,早去早回吧。”修武又说:“父亲大人,我明日再回军营吧?”公孙鸿听罢回绝道:“此时不同往日,你又有军职在身,不要在军营外面多做逗留。”修武说:“我明日来宋瑞这儿与太子殿下道别。”公孙鸿沉思片刻,说道:“行事务必谨慎,那你去吧。”“唯。”修武高兴地辞别了父亲,拨转马头,向任鹤骞的宅院驰去。 此时的田伯延正与田美人在秋梧殿的偏厅对坐着说话,只听田美人说道:“群臣本来就不喜大哥,时至今日,更是都对大哥恨之入骨,即使赫儿登基做了皇上,大哥”“你怕什么?他们现如今在我手里攥着,一个个都服服帖帖的。”田伯延顺手在小碟子里捏起一块点心投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我外甥做了天子,我又是太尉,天下就是我们家的,他们老老实实的还则罢了,谁要给我找麻烦,哼!”田伯延不以为然的回道,田美人又说:“唉自我被送到陈丞相家,至此已有十几年了,也不知道父母大人如今还好么。”田伯延说:“我到宫里来之前,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们啦,不过有我们在宫里,他们总不会过得太过辛苦,等再过些时日,把朝廷里的事情理顺一下,我就与叶忠魁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把二老接进都城,让我也进进孝心。”田美人听大哥这么说,心中感觉宽慰了许多。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去的聊着,外面一个婢女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隔着门向内禀报道:“夫人,太尉大人,叶黄门求见。”田伯延微微一皱眉,对田美人说道:“还真是厉害,啥事都背不了他们。”田美人却说:“大哥不要抱怨,时至今日,我们无依无靠的,遇事还指望跟他们有个商量,好好听他们的,过些日子,再向他们打听打听父母大人的消息。”“嗯,”田伯延应了一声,随后对门外的婢女吩咐道:“让他进来吧。”“喏。”婢女轻声应承,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叶忠魁就来到屋内,只见他满面堆笑,进屋后就跪伏在地上,喜滋滋的对着二人说道:“老奴拜见太后大人,拜见太尉大人。”田伯延呵呵呵的乐起来,说到:“能有今日,叶大人功不可没,何必多礼啊。”叶忠魁也不多客气,对田伯延说道:“田大人总算是熬出头啦,我家恩师费尽周章,呕心沥血的谋划了十几年,有今日的成就,也值得了。”田伯延赶紧附和道:“叶大人说的极是,多亏了仙长,我们才能得到这份富贵,”稍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那个家父家母最近也还好么?”叶忠魁听他这么问,就答道:“我今天摆香案与恩师通心神交,恩师倒提过此事,说田大人的父母身体康泰,要你无需挂怀。”田伯延赶紧说:“康泰就好,康泰就好。”边说边看了田美人一眼,看田美人脸上并无喜色,就想再问的细致一些,可还没张口,叶忠魁却说:“太尉大人志得意满,可不要忘了回报我家恩师的这份人情。”田伯延赶紧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田伯延说完,又忽然感觉叶忠魁话里有话,这分明就是索要报酬啊,就问道:“那仙长想要什么,我田伯延一定尽力办到。”叶忠魁盯着田伯延却并不作答,田伯延让他看的莫名其妙,就又问了一遍:“仙长想要什么?”田伯延说道:“黄金五十万斤。”田伯延和田美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田伯延脱口说道:“黄金五十万斤?”叶忠魁点点头,田伯延随后苦起脸说:“我上哪里给仙长找五十万斤黄金?”叶忠魁呵呵一笑,说道:“太尉大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国库里,何止黄金百万斤?你随便想办法给弄出来一点,就够报答我家仙长的了。”“哦,哦。”田伯延恍然大悟,连声应许,叶忠魁见他应承的含含糊糊,就突然绷起脸说:“田大人,要我家恩师只要寻常东西,那就不用费尽周章的送你兄妹二人入宫,如今你们坐拥天下,富贵至极,不会连这点小钱也不舍得出吧?”田伯延赶紧说:“不敢不敢,最近要筹备皇子渂登基,还要办理国丧,等这些事儿办过了,我一定尽快给仙长备齐。”“嗯。”叶忠魁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黄金准备好后,将军差人给送到凉州即可。”“嗯,这个自然。”田伯延应承道,叶忠魁又说:“这五十万,只是个头儿,以后每年再给我家恩师送去十五万斤。”叶忠魁见田伯延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就又说道:“你知道这么大个国家,这么多的百姓,一年能收多少赋税么?区区十五万斤,不算什么,大人坐久了大官,就明白了。”“哦。”田伯延点头答应道。 话说到这,三人就都陷入沉默之中,叶忠魁自觉尴尬,就辞别道:“老奴就先行告退了。”田伯延也赶紧客套道:“叶黄门慢走。”叶忠魁向田美人和田伯延行礼之后,便退出房里。叶忠魁走后,俩人依然沉默不语。田美人忧心忡忡的向田伯延说道:“大哥,五十万斤”“这有何难?”田伯延突然截断田美人的话,说道:“这事不劳你操心,我自去外面想办法,仙长既然能伸手要,那必然是量着我能凑到的,不然他怎么不给我要百万斤c千万斤?”田美人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 月色下,一户宅子门口,一个年轻人一手牵马,一手“啪c啪c啪”的拍着宅门上的铁环,“什么人?”门里有人问道,“在下是北营的公孙修武,有事找任大哥。”公孙修武压着声音跟里面的人通报自己的姓名,门里人一听是公孙修武,赶紧拿下门闩打开大门迎修武进门。 任鹤骞等一众人与修武寒暄过后,分宾主坐于席上,任鹤骞先问到:“小将军上午刚走,夜里又来,想必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在下吧?”修武说道:“上午回到军营,在家父的军帐中看到朝廷刚刚送到的两份公函,一份是说皇上驾崩,百官拥皇子渂登基,另一份说”修武略略思索了一下,说道:“说任大人与闵太傅一起谋反,毒杀皇上,被田伯延的甲士击杀于东宫,并诛九族”“我家主人会谋反?”一个年轻人一听这话,气呼呼的用手拍着席子,其他人也都义愤填膺,任鹤骞喝到:“不得无礼,又不是小将军说的。”随后又面向修武问道:“小将军,对于此事,令尊大人有何看法?”修武说道:“家父身为武人,职责只是负责都城安危,至于是不是有人谋反,自然由朝中公卿评断,家父不宜表态。”任鹤骞说道:“那我家主公确是死于田伯延之手无疑了?”修武重重点点头,任鹤骞阴沉沉的接口说道:“只需冤有头债有主即可,不管早晚,我们众人一定宰了这个匹夫,为主公报仇!”修武说道:“不瞒任大哥与各位,此刻的田伯延已经官升太尉,能做出这等事情,必然也怕有人暗害,肯定会处处提防,进出也必然防护严密,你们行事万万小心。”任鹤骞回到:“谢小将军提醒。”修武看着一众人等忠勇侠义,心思单纯,就心头一热,说道:“任大哥要不嫌弃,叫修武兄弟即可。”任鹤骞听罢大笑道:“哈哈哈,小将军出身将门,愿跟我等称兄道弟,那在下可高攀了。”“哪里,大哥不畏强暴,发誓为任大人报仇,忠勇侠义让小弟佩服不已。”“哈哈哈哈。”任鹤骞又高兴的大笑,气氛一时活络起来,众人相互攀谈到深夜,修武就留宿于此。 天不亮,修武就辞别任鹤骞一众人,又骑马匆忙向太子住处疾驰而去。 第十四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太子移驾 虎父忆旧 “驾c驾。”修武生怕宋瑞等人动身太早,自己赶不上送,就不停的催马快跑,他胯下的白马也撒开四蹄,跑的呼呼生风,一人一骑一路疾驰向那个农家小院。 这路程本就不远,又这样一阵疾跑,修武不大会儿就赶到了,人还没到近前,却先看到几匹马在院中,宋瑞c晏翁c张善各站在一匹马边套马鞍c拴行囊,张善先看见修武,喊道:“小将军来啦!”其他二人听张善喊,也看到了修武,修武一边与他们相互寒暄,一边拴马,看只有他们三人在院里,修武就问:“文三哥呢?”晏翁指指屋里,颇为无奈的说:“他妹子非要跟着去南阳,正劝呢。”话音刚落,房门“哗啦”敞开了,文季杰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不行不行,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跟我们去南阳?我们是去逃难,又不是游山玩水。”只听屋里的文小姐嚷道:“前天你叫我来给你干活儿,怎么不嫌我是个女人家?我非要去南阳!” 文季杰来到院里,看见公孙修武,颇为惊喜,赶紧招呼道:“小将军来啦!”修武作揖道:“是,小弟来送送太子殿下与几位哥哥。”“唉”文季杰尴尬的叹了口气,对着修武抱怨道:“这正想启程,她却非要跟着。”修武知道他说的是屋里的文小姐,心想:这文小姐也是,此去南阳近千里,就是骑快马也得要个五六日,一路崎岖颠簸,一个女人家何必受这辛苦。正想间,门里随着文季杰的脚步又跟出来个人,修武一眼望去,正是文小姐,可她此时束发带冠,一身男子装束,面容清秀,眉目间还颇有英气,修武从未见过这样装束的年轻女子,忽然觉得有些面红耳赤,赶紧转头望向一边,宋瑞等人见她这般打扮,却都哈哈大笑,文小姐却理直气壮的跟众人说:“我会骑马,又不累赘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晏翁边笑边说:“哪有你这等柳肩细腰,白白净净的男子?要让路上的山贼看见,怕是不为劫财的,也要下山抓你回去。”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文小姐气的直跺脚,忽然又转回屋里,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不一会,文小姐抱着太子又走回院子,轻声问太子:“殿下去南阳,带着我吧?”太子一边点头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你等四人虽然忠义勇武,但在照应太子起居上却比不得文小姐,此去南阳不知要多少时日,就带着文小姐吧。”听太子说罢这番话,文小姐得意洋洋的看着院里众人,大家一听就知道是这文小姐临时教给太子的话,晏翁假意生气道:“你好大胆,敢欺太子年幼,为求私利妖言惑君。”文小姐听他那么说,就气鼓鼓的不言语了。修武觉得文小姐本就说的有理,也有心为文小姐解围,就打圆场道:“太子年幼,饮食起居的确马虎不得,此去汝南,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我看带着文小姐也不是坏事。”文小姐向修武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宋瑞等人也觉修武说的有理,大家就不再为这事儿争执,一行几人扮作寻常富户家的仆人模样,收拾好行装,辞别了修武,改名换姓,一路向汝南方向行去。 修武赶回到军营时已近中午,军营里已经把所有旗帜都换成白色,士兵们头上和腰间都扎着白练,修武也到管理辎重后勤的军官那里要了丧服,穿带停当后,又去父亲的军帐请安。 “太子一行出发了?”公孙鸿问道,“回父亲大人,出发了。”修武恭恭敬敬的回答,公孙鸿又问道:“任鹤骞那里呢?”修武答道:“孩儿只说是田伯延杀了任大人,闵大人,其他都没提。”公孙鸿接着问道:“我是说他们如何打算?”修武回到:“任鹤骞等一众皆是忠勇之人,立誓要杀田伯延为任大人报仇。”“嗯。”公孙鸿似乎挺满意这个结果,修武说道:“朝臣们要除掉了田伯延,任大哥他们就不用冒险行刺了。”说完就看向父亲,想通过公孙鸿的表情来求证自己猜测的对错,公孙鸿却跟他说:“恐怕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嗯?”修武并不太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公孙鸿对修武说:“只有田伯延恐怕干不出这件事。”修武屏息凝神的听着他说话,公孙鸿接着说道:“田伯延当南营卫尉之前,凉州就以地处边疆,需要人手防御外敌入侵为名,极少送兵役来北营,可自打他当了卫尉将军,这凉州每年就足额送来兵役,再没间断,而田伯延来北营,也只挑凉州兵役进南营,”田伯延轻捻了一下颌下长冉,接着说道:“我想起了一段陈年旧事。”“陈年旧事?”修武感到莫名其妙,这正谈着田伯延,怎么突然拐到别处了?公孙鸿看他一脸的疑惑,就跟他讲到:“一百五十年前,先祖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修武一听父亲提到家族往事,尽管早已烂熟于兄,但还是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听着,“自东南起兵向西北一路血战,最后只剩凉州没有攻克,太祖皇帝率举国之兵亲自征凉州,却屡屡失利,以至于先祖也为保护太祖皇帝阵亡在乱军之中。”这一段“公孙将军舍命救太祖”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几岁的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公孙鸿从来不讲,修武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就随口接到:“所以在立国之后,先祖大人得以配享太庙。”公孙鸿笑了笑问道:“那你可知太祖皇帝举倾国之兵攻打区区凉州,却为何连连失利,更甚至屡有性命之忧?”“这个从未想过。”修武摇头说,却又有些不甘心,接着说道:“难道是因为凉州有兵学大家,善能用兵?”公孙鸿摇摇头说道:“先祖也精通兵学,又戎马一生,即便有些失利,他们君臣也不至于如此狼狈。”“那父亲大人说是为何?”公孙修武颇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公孙鸿说道:“敌人军中有妖人。”“妖人?”修武难以置信的盯着父亲问,公孙鸿接着说道:“据说那妖人善用妖术,念动咒语,能使飞沙走石凭空而起,我们的军卒在沙石中不消一时半刻就被砸成肉泥,还有妖人能使战场上随时起雾,浓不见人,使人昼夜难分,我们的军卒对面看不清人,他们却在浓雾中看的明明白白,冲到军中一通砍杀,使我们伤亡惨重。”“父亲大人,”修武皱着眉头打断了公孙鸿的话,说道:“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向来谨言慎语,可这都可您这都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乡野怪谈?简直是荒唐至极。”公孙鸿不紧不慢的说道:“先祖的军中手记。”“啊?”修武还是难以置信,这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出自他们家先祖的随军手记中?可修武一想还是不对,就问道:“父亲大人,也从未听您提起过先祖的随军手记啊?”公孙鸿说道:“其实此前我也从未听长辈提起过先祖大人的随军手记,先祖手记一直只在家族嫡脉中代代相传,密不外宣,一直传到我的伯父手中,可他没有子嗣,就过继了我做嫡子,这先祖手记就传到了我们家,我起先看时,也是不信,以为是先祖大人在军中苦闷,就写了些行军途中听到的荒诞怪谈,聊以解闷,直到”公孙修武瞪大了眼睛盯着父亲,焦急的等着他往下说,公孙鸿依然不紧不慢的讲道:“二十二年前,凉州发生了叛乱,你的祖父,哦,其实是我的伯父,他老人家奉朝廷的命令去凉州平叛,我也随侍军中,正跟你此时年纪相仿,到凉州后,我们发现叛军之中就有能使妖法之人。”“啊?还真有啊?”公孙鸿说道:“这帮妖人的手段自然不似先祖手记中说的那么邪乎,只是用了一招蛊惑之法。”“蛊惑之法?”修武不解的问道,公孙鸿点点头,说道:“中此妖法者心智全无,任凭施法之人驱使,每当对阵之前,妖人登坛做法,只过片刻功夫,敌军就发起狂来,全然不顾生死,不用阵法战策,也不要甲胄马匹,只手持大刀c大斧等兵器就向我军冲来。”“啊?”修武听得匪夷所思,他非常清楚朝廷军队的装备情况和作战方式,这一群如赤膊的野兽一样,冲进长戈硬弓c全副铁甲武装的军队里,岂不是白白送死?不禁问道:“这样徒逞匹夫之勇的暴民?还需妖术蛊惑?”公孙鸿沉重的摇摇头,回答道:“起先我们的将校军卒也这样想,可就在两军接触的瞬间,才发现我们全想错了” 本节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节 凉州旧仗 太守接风 北营的中军大帐内依然亮着灯光,公孙父子也依然聊着那段往事,公孙修武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插嘴问些什么,因他是将门之后,幼时读的多为兵书战策,读史时也格外注意有战事的篇章,本来也想细细考究一下,先祖在凉州因何种危局战死沙场,可本朝史官记载的凉州之事却极为模糊,只说:时天下皆平,唯凉州不服,太祖亲征凉州,初屡败凉州终平之云云,寥寥数语就带过了。坊间歌谣虽然说的惊心动魄,曲折离奇,但多是说书之人穿凿附会编纂而成的,市井流言终不能作为凭据,还有二十二年前凉州叛乱一事,他甚至从未听说过,难得父亲今天愿意讲,又是当事之人,修武听得激动,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怎么就想错了?”修武催促着父亲往下讲,公孙鸿脸色凝重的说:“他们先是身中羽箭,可哪怕被射的对穿,也丝毫不以为意,一路冲到军中,轮起大刀c长斧一通乱砍”“就这样?”公孙修武满脸的鄙夷之色,这有什么,还不是白白送死嘛?公孙鸿又接着说道:“这帮人一个个力大无穷,刀斧轮过之处,士卒全被拦腰砍成两截,一时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甚至有人能单手抓住士卒投掷出去。”听到这,修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以为然,只听公孙鸿接着说道:“敌军不知疲倦的那么一通砍杀,致使我军损失惨重,军心大乱,武卒们惊惧之下四散溃逃,后面的军队也跟着纷纷溃退起来,一直退后二十余里才收拢住部队。” “做前锋的铁甲武卒也能砍成两截?”修武惊诧的问道,公孙鸿点点头,修武呼一下站起来,也如他父亲一般,背着手在军营里来回走动,他父亲讲的这些内容已经突破了他的想像,尽管修武无比的信任父亲,但说的这些也实在让他难以置信,他也知道过去有个别天生神力的武士,手持锋利的大刀能轻松将敌人砍成两截,这样的血腥场面,在两军混战时格外提振士气,可对于铁甲武士不同,他们的盔甲都是熟铁打制的铁叶编成,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全然不怕刀砍剑刺,即便是劲弓射中,都不见得能伤到他们,这种铁甲制作难度极大,耗费也高,但有七八百这样全副武装的甲士,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都能大获全胜,以至于军中传颂:壮士有无胆,全仗大铁甲。每当朝廷对外作战,就先用这种铁甲武卒列阵做前锋,不管敌人有多悍勇,只需接触片刻,就能击溃敌军,后面轻装步兵或侧翼轻骑就一路追杀而上,据本朝兵书记载,将军们每逢讨敌,单靠这战法,就从来不曾失手过,这妖人竟能用法子使寻常匹夫拦腰砍断铁甲武士,这已经够骇人听闻了,父亲大人竟还说,比照手记里的,这还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修武想到这,就问道:“那我们终究还是打赢了罢?”公孙鸿点点头,修武接着问:“如此这般,我们是怎么赢的?”公孙鸿答道:“据说那妖术顶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效力,效力过后那些叛军救治不及,纷纷死于刀箭之伤。”“哦。”修武应了一声,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毕竟这妖术没高明到使人避之不及的地步,公孙鸿接着说道:“得知此事以后,我们不再与敌人正面对决,而是分成几股日夜袭扰,叛军人数本来就不多,有些就是当地的寻常百姓,被我们这样反复一打就彻底溃散了,至于缉拿首恶元凶这种事情,就是地方长官的职责了,随后你祖父就班师回朝了。”“那先祖手记中可记载了克制妖术的法子?”修武问道,公孙鸿答道:“手记中只写了十几种妖法,却没有破解之法。”修武又问:“依着父亲大人所说,这蛊惑的妖术只算是雕虫小技,那面对先祖手记里的妖术,太祖是如何打赢的?”公孙鸿摇摇头说:“不清楚,我翻遍史料也没有找到有谁记下了太祖是如何得胜的,或许也如你祖父那般侥幸得知妖法的破绽,才得胜的吧。”“嗯。”修武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随后又问道:“那与田伯延有何关系?”公孙鸿讲的太投入,险些忘了是为什么跟修武讲这段前尘往事了,被修武这一提醒,又想了起来,就说道:“凉州虽定,但贼首却从未归案,我只是心中忧虑,田伯延或许与凉州妖人孽党有所勾连”公孙鸿看向修武,修武却不解问道:“妖人孽党勾连田伯延做什么?”公孙鸿想来想去,也没想通其中的关窍,也就不再执著,父子二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各自回帐休息。 话说太子与宋瑞一行昼行夜歇,避开大路官道,缓缓向南阳行去,行了有六天,早已进了南阳地界,离南阳首府宛城顶多再有两天路程。太子自打出生就居于深宫,一路上多亏了文小姐悉心照料,使得这次出逃,不但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反而是兴奋的问东问西。 四人行到中午,就找到一间客栈吃饭,正吃着,就听有其他客人议论:“听说没,新皇上登基啦,不是原先那个太子。”同桌的就问:“那是谁?”“听说是二皇子。”头一个回答道。 后一个又说道:“我也隐约听说了,好像是太傅勾结黄门害死了皇上,捉拿他的时候,又害死了太子。”前一个又说:“可不是,人人都说太傅好,没想到竟是个奸臣啊”双方你来我去的那么说,五个人听的都心中不悦,却也无可奈何,闷着头自顾自的吃着,太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宋瑞道:“他们说的哪个太傅?”这一句问的宋瑞一阵汗毛倒竖,他生怕太子言语不慎暴露身份,心中就恼恨起那俩说话的人来,呼的一下转过身,唬着脸对旁边的那桌呵斥道:“你等可知非议朝廷是什么罪过?要不要我找本地县尉来抓你们回去审问审问?”那俩人突然被他这么一唬,也吃不准他是个什么身份,都低下头往自己嘴里扒饭,再不敢言语了。 之后这一路上五人又不断听说新皇帝登基的事情,都心中不悦,沿途也没什么话说,又行了两天,终于到了宛城,径直到太守府去拜谒太守。 这日南阳太守尹慕贤正在内庭的客室与一个道人闲聊,只听尹慕贤夸赞道:“果然被道长说中了,道长真是神算啊。”那个道人只是微微的笑,并没接话,尹慕贤又问:“那你说丞相”还没等说完,门外管家来报:“老爷,有客人来访。”尹慕贤颇为不悦的回到:“不是说但凡仙长来时,一概不见客么?”老管家陪着小心说道:“他们说有公孙将军的信函,还说有要事向老爷禀报。”尹慕贤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道:虽然跟公孙鸿是莫逆之交,可平时极少来往,这正值国丧之际,他却差人带函来见,恐怕不是小事,还是见一见为好。想到这,就转过身不好意思的对这个道人说道:“道长你看”道士却不以为意的说道:“大人快些去吧,在下无妨。”尹慕贤如释重负一般的说道:“道长且先坐,我去去就回。”辞别了道长,尹慕贤就向外厅走去。 宋瑞一行五人领着太子站在外厅,尹慕贤来到以后,看到几人仪表堂堂,心中颇为欣赏,又见他们还带着个小孩,心中有些疑惑,与他们相互见礼后问道:“你们是公孙大人的?”宋瑞说道:“请大人先看公孙大人的书函。”随着说随着把公孙鸿的信交给了太守,尹慕贤接过来细细的读起来,读罢却哈哈大笑起来,五人见他哈哈大笑,都不知何意,只听尹慕贤说道:“公孙将军是在下的莫逆之交,以在下对他的了解,那于朝廷是忠义无双的国士,于家中是品端行正的君子,没成想竟也会做出这等事来,哈哈哈,既然找到我这,那就对啦。”一边向太子招手,一边说道:“来来来,到我这里来。”宋瑞等人大惊,这尹太守莫不是疯了?敢这样招呼太子,文小姐赶紧把太子揽在腿边,尹太守见众人紧张,只道是他们忠心护主,就乐呵呵的把公孙鸿的缣帛递给宋瑞看,宋瑞一脸疑惑的接过信函读了起来,只见信上正文写道:“愚兄与外宅育有此子,内人尚且不知,怕走透消息,亦不敢置于宗族兄弟处,只能于贤弟处寄养些时日,待某与内人交代清楚,就接回家,有劳贤弟费心看顾”宋瑞看罢,方知尹太守为什么哈哈大笑,使太子蒙此羞辱,实在是让他心头火起,但转念一想,既要拜托太守收容,又要隐瞒身份,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就不冷不热的说道:“有劳太守大人了。”尹慕贤也不以为意,只是心中惦记着回去与内庭的道士聊天,就吩咐管家道:“给五位准备餐食与客房,务必照应好我的贤侄。”之后就与五人告辞,匆匆返回了内庭。 第十六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