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追妻日常》 正文 第1章 前世 上一辈子,姜妩别说长命百岁,连中年都没到,就早早的死了。姜成没银子拿聘礼讨媳妇,一家人愁得眉头常年都是皱着的。 走到哪儿都让人瞧不起,尤其是刘氏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在这个时候,赵氏给她出了注意。 换亲。 村东头的李家有个女娃子,模样长得好,性子也妥帖,就是家里穷。跟姜家的条件不相上下。 刘氏还有些犹豫,毕竟一个村子里没多少换亲的,这要让别人说起来,还不得寒颤死。可姜成听了后,心劲儿大得很,一直求着刘氏同意。 说了一阵儿,见她仍是拿不定主意,姜成两眼通红,说不清是恨得,还是苦的,咬着牙说:“行,那你就疼你闺女去!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话戳了刘氏的心坎,她哭红了眼睛,过了一晚上,找媒人说去了。姜妩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披上了红盖头。 临上花轿的时候,村口遇见了一顶藏蓝色的轿子,虽不如她这顶红色花轿喜庆,可瞧着料子就贵气的很。 亲事最忌讳被挡住道,送亲的队伍顿时不高兴,有两个三个壮汉上去问怎么回事儿。竟瞧见里面出来的是陈三皮,打扮不再像以前似的邋遢,穿着一身缎子面儿长衫,腰间束着玉带,还有一枚玉佩。 他唇边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里却是泛着冷意,让人看着不自在。陈三皮无视前面那些人,走到花轿前。 沉声说:“是哪家的新娘子,竟用这么寒酸的轿子迎亲。” 姜妩涂着胭脂的红唇抿了抿,诧异得很,不知是谁的声音。偷偷掀开轿帘,瞟了一眼,正撞上陈三皮的视线。 她的心口顿时颤了颤。 陈三皮的眼神深沉,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姜妩,只觉得整个人快要憋屈死了。原本打算好来这儿下聘礼,岂料有人捎信儿,说她今日出嫁。 姜妩被他看的害怕,连忙把帘子放下来。 新郎官是李长青,一个庄稼汉子,倒是长得不黑,因着家里没田地,身子还有点儿虚。发狠的扑上去要打陈三皮,却一下被推倒在地。 陈三皮冷笑:“就这幅身板还想娶媳妇?” 迎亲的队伍上来拉偏架,帮着一块儿打陈三皮。他也带着些人,只是手里空空,敌不过。陈三皮身上挨了几下,盯着轿门,声音发沉:“姜妩,跟着我走,我让你一辈子骑我头上撒气。” 姜妩被吓得喘了几口气,她从未见过陈三皮,只知道他原来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日,后来做生意发了家,就搬出去了。怎么今日会来这儿抢亲。 还说出这种话。 姜妩脾气不好,是个泼辣的,身边儿亲近的人都知晓。她坐在轿子里不敢吭声,听见陈三皮闷哼了几声,想来是又被打了。 忽然,轿帘被掀开,她方才偷偷把盖头揭开,一下子就看见吐了一口鲜血的陈三皮。 她瞪大眼睛,陈三皮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把攥住她的手,往外拽她。姜妩身量纤细,被他拽到怀里。 陈三皮的胸膛的,胳膊紧紧搂着她reads;。姜妩饶是脾气再不好,心性再泼辣,这会儿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横抱着姜妩,看了一眼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她,皱起眉头:“你怕我做什么?” 姜妩过了好半天,才找到嗓子,能说出话来:“你把我放下,你个登徒子!” 陈三皮愣了愣,似是不敢相信自个儿听到的话,一时忘了躲开,一棒子打在他的头上。连忙扭头,喷了一口鲜血。 咳个不停。 姜妩却仍然挣扎不开,被他紧紧搂着。迎亲的人在旁边咋呼,让陈三皮把姜妩放了。陈三皮身边的人也没含糊,赶紧上跟前把他护住。 他缓了缓,轻声道:“你把我忘了?” 姜妩不知他说的什么,推搡着他,陈三皮一直重复这句话,她气恼的带了些哭腔:“我与你就没有见过,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陈三皮眼神变得迷茫,过了会儿,垂着脑袋,轻声笑了笑,带着嘲讽,再抬头时,眼里死寂一片:“跟我走好不好,我长得比他好看,也有钱,我让你一辈子自在。” 饶是他说的深情,可未免太过突兀。姜妩印象里压根儿没有这么个人,怎么会因着一句话,就跟着走。 何况,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是能逃的。到时候自个儿一家子都没脸见人,怕是要投了河见阎王去。 陈三皮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疼惜的很。 姜妩皱着眉摇头,还是那句话:“你赶紧放开我。” 陈三皮抿了抿唇,看了眼路,又把头低下,还是舍不得勉强她,一点一点地把姜妩放开。 李长青原本躲在别人身边,这会儿连忙出来把姜妩挡在身后。陈三皮抬眼看了看他,面容瞬间变冷。 他轻声说:“你若对她不好,小心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轻飘飘的一句话,还真就应验了。姜妩嫁过去两年,一无所出。肚子没动静。李长青原本娶亲的那天,心里就攒着火,婚后时不时跟她吵架。 可到底家里穷,没底气,不敢太厉害。现在终于找到了由头,不由分说就开始撸袖子打人。 姜妩抡起来板凳冲他砸过去,冷着脸:“有本事你把我休了,重新找一个去!” 李长青还真不敢,能娶着姜妩已经是幸事,所以在发生了抢亲的事儿,才能忍着不发作。他身子懒,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把。 嘴里不干不净都是常有的事儿。 姜妩性子烈,受不得这个,经常还手。反倒激怒了李长青,下手更重。反正不休妻,怎么打都没事儿。 姜妩经常是身上带着伤。 又赶上阴天下雨,家里没田地,自然没有粮食积存,全靠她磨些豆腐出去卖。天不好,耽误了买卖,连饭都快要吃不上。 姜妩想着去娘家借一些,进到家门口,可院子的积水灌了一裤腿。砧板支在炕桌上,几个人围着包饺子。 野菜馅儿的,看不见肉。 一家子人不怎么爱理她,姜妩站着没坐下,过了会儿才张嘴说要借粮食。 没粮食,得来这么一句话reads;。 姜妩皱着眉嚷声:“我那儿都揭不开锅了,家里要是富裕些,就先借我点儿。等天气好了,我” 话没说完,就瞧见姜成嫌恶的目光。 她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走到炕桌前面,拿起菜刀冲着他说:“你别忘了,自个儿是怎么娶着媳妇儿的。” 见姜妩发了狠,几个人吓了一跳。连忙拿了个小口袋,装进去些米面,让她拿着走。 回到家,李长青站在院门口等她,瞧见就一点儿粮食,顿时没好脸色。冲着姜妩辱骂,她瞟了李长青一眼。 渗人得很。 李长青顿了顿,心里的火气更重,一下子打了姜妩一巴掌。姜妩生生挨了一下,一低头,才发现菜刀仍在自己手里。 闭了闭眼睛,胳膊抬起,鲜血喷了一脸。 李长青死了,姜妩被抓起来。 消息传到陈三皮耳朵里,顿时惊得瞪大眼睛,心口涌起怒气。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自从上次抢亲后,他连着打听了三个月姜妩的情况,都说过的好,就算拌个嘴也是姜妩赢。 他听的心里难受,发闷,便没再让人打听。 谁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陈三皮拿出所有银子打点,仍是不管用,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如何也压不下去。他找了盗墓的,把李长青的尸体挖出来,依照当日所言,剁碎了喂狗。 陈三皮身心疲惫,瘫坐在椅子上。回想当年见到姜妩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发颤。 没想到真是他的劫难。 那时,陈三皮躲到山坳坳里,累的虚脱,脸上被土盖得看不清。嘴唇干裂,实在走不动,倒在地上。 姜妩正好遇见,手里拿着水囊,去地里给姜家夫妇送。看见他躺在路边,犹豫了会儿,喂了他一些水。 陈三皮睁开眼睛,看见面容娇媚的姜妩。 后来她又过来几次,送了些窝头,与陈三皮说了几句话。那个时候他声音沙哑,脸被土遮住,哪里像现在一样。 可他不知晓,因着身子好了后,遇着村里的小娃子,被浇了一脸水,用衣袖一擦,虽不是干净,但也能认得出人。 陈三皮在村里住下,打听到是姜家的闺女。心里琢磨着得先挣钱,他身上的银子都置办了田地,摆个样子。 可如今打算娶媳妇,总不能让她跟着吃苦。结果钱挣到了,媳妇没了。 陈三皮打算写信去找那个人,求他帮忙。下笔的时候,顿了顿,他这辈子最恨的有两个人,第一个是李长青。 第二个就是那个人。 终是下笔顺畅,一气呵成,言辞恳切。 求你救救你儿媳妇。 信未寄到,姜妩就被判了刑,死了。陈三皮愣了半天,把她的尸身带回来,梳洗干净,安置在棺材里。 他面容平静,随她一起躺着,拿起一把匕首朝心口扎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重生 姜妩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发现身边围着两个小娃子,冲着她的耳朵叫嚷。姜妩头皮发麻,挣扎着坐起来躲开,身上没力气,稍一动弹就喘个不停。 男娃子手里拿着捉来的虫子,往她眼前一晃,嘴里大喊了一声,等着姜妩缩脖子说害怕。结果她表情愣愣的,跟傻了一样。 女娃子直接冲外面喊:“娘,姜妩姐傻了!” 声音尖利,刺激的姜妩瞬间回过神,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俩人。又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 陈年发旧的屋顶,发黄的土墙,磕了一个角的桌子,还有炕边儿放着的矮柜。 姜妩咬了咬腮帮子里面的肉,她记得自个儿已经死了,怎么还在娘家。小娃子嚷个不停,目光停留在他们的身上,这是大舅母生的孩子。 怎么变得这般小了,记忆里该是说亲的时候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边走边掸身上得灰,皱着眉,脸上的皱纹愈加变得深了:“瞎嚷嚷啥,你娘在地里忙,赶紧上外面玩儿去。” 一抬头瞧见姜妩靠在墙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老妇人眼里露出欣喜,舒了一口气:“可真是菩萨保佑,睡了这么些天,总算是醒了。” 那俩娃子仍在姜妩面前晃悠,闹得她眼晕,刚要伸手推开,就见他们扯着嗓子喊疼。老妇人挨个儿冲他俩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指着门口:“别在这儿闹你姜妩姐。” 闹腾的走了,炕上的地方就大了。老妇人上炕问姜妩还有哪儿难受,头晕不晕了。 姜妩盯了她半天,眼睛有些酸涩:“姥,你咋在这儿啊。” 老妇人是姜妩的姥姥蒋氏,现在正是收苞谷的时候,今年的收成极好,可姜妩却突然发高烧,躺在炕上起不来。还得有个人守着姜妩照顾她。姜家一下子就少了俩人手。 蒋氏听说这事儿,连忙赶了过来。家里的大儿子儿媳也要跟着来,还抱着孩子。当时她骂道:“你们这是去帮忙的,还是过去走亲戚了?姜妩丫头躺炕上,你们一家子过去白吃白喝?”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才不再提。可没想到蒋氏前脚到这儿,他们后脚就跟来了。 好在俩大人能帮衬点儿,蒋氏在家照看小娃子惯了,硬撑着也还行,就是忙得时候显得颇为闹腾。 她方才正在外面剥苞谷,落了一身的苞谷须。姜妩把她肩上的给拿掉,蒋氏听见她说的话,吓了一跳:“你这是糊涂了?别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赶紧穿衣裳,咱找村儿里的郎中瞧瞧去。” 她性子急,说着话就拉扯起姜妩。 姜妩身子发软,头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吸吸鼻子,喉咙酸涩的很:“姥,我没事儿reads;。就是睡迷糊了。” 蒋氏瞧了她半天,犹豫地问了句:“真没事儿?知道自个儿叫啥不?” 姜妩伸手拽她坐下:“都叫我半天姜妩了,我能不晓得么。” 蒋氏这才放了心,去灶火上拿来熬好的米糊糊让她喝了。碗烫得很,姜妩虽然从小干活儿,可到底年龄还小,手皮嫩,连忙把碗放到炕桌上,吹了吹。 就着碗喝了一小口,舌尖瞬间被烫着了。米是蒋氏带来的,陈年的旧米不舍得吃。已经没了原先的米香味儿,可架不住家里穷,吃啥都觉得香。 姜妩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蒋氏又在训斥那俩小娃子。她是故意躲出去的,怕在跟前姜妩脸皮薄,吃不下去。 蒋氏最疼的就是姜妩,她们俩脾气都是一股劲儿。平常要是讲理,能好声好气的,要是遇着横的,就是豁出命也得顺了心口的气。 家里人都说,姜妩不管长相还是性子都随了蒋氏。 外面的天色刚擦黑,一行人筋疲力尽的回来了,拿出来小板凳摆在院子里,捧着大碗喝凉水。连着灌了两碗,才觉得好受些。 蒋氏已经把饭做好,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对着女婿姜老三说道:“南园子那块儿地清了没?种的苞谷不多,今儿一天工夫应是能剥完的。” 姜老三拿着把破扇子扇风,脸被晒得通红,喘了几口气:“就快停当了,还有一小片儿就行了。估摸着明儿早起就能剥完。” 蒋氏听着一皱眉,那么点儿东西按理说不到天黑就能弄清,怎么还拖到明儿了。她一向心直口快:“你们俩大男人出去一天,再算上芸儿跟刘洪媳妇儿俩人,就一共四个了。怎么还没弄完?“ 刘洪是蒋氏的大儿子,听见说到他,放下水碗,呵出一口热气,搓着手:“娘,你说的这是啥话啊。我们几个又不是小娃子了,干活儿还偷懒?” 蒋氏冷着脸皱眉:“我说啥了?你这么堵我嘴。到这儿来是帮忙干活儿的,你们要是再这样,带上你媳妇跟孩子都滚回家去。一帮光吃饭不干活儿的,跟来这儿讨债似的。” 刘洪媳妇儿赵氏不乐意了,这不就是说给她听得么,合着干了活儿还不落好,当即就想领着孩子往娘家走。 孩子在屋里折腾,看了眼门,想起件正事儿,忍了忍:“娘,姐夫跟大姐都跟着去了,在那儿也能看见,我们咋就成了好吃懒做的人了?” 姜老三夫妇连忙帮着说话,劝蒋氏莫要动气。蒋氏本就是想敲打敲打他们,这会儿顺着台阶下来,说道:“姜妩丫头今儿醒了,你们歇够了就看看她去。” 姜老三又去井边儿舀了碗水,喝了半碗,咽下嘴里的:“啥时候醒的?就是个着凉,真是吓死人。” 说着就往屋里张望,屁股仍没离开板凳。 姜老三媳妇儿刘氏听见,赶紧起身往屋走,腿酸的很,一直干活还不觉得怎么样,方才歇了会儿,再起来就跟要了命似的,边走边喊:“妩儿身子咋样儿了?” 从他们进院子,姜妩就听见动静了。心里尤为不是滋味儿,正好身子虚,便躲在炕上不出去。俩娃子进来跟她玩儿,折腾的很。 刘氏进门看见她躺在炕上,一副没精神的模样,敛着眉头把小娃子轰下来,然后给姜妩掖了掖被脚。 姜妩下意识躲了躲。刘氏没发觉不对劲儿,以为她是贪凉,斥责道:“赶紧盖好了,要不然病得更厉害。” 把手放在姜妩的额头上,已经不烫了,总算是退了烧,刘氏放了心,脸上带着抹笑:“我还以为你这回要出大事儿,最轻的也是变傻,我跟你爹后半辈子得养活个傻闺女reads;。” 姜妩垂了眼睫,没吭声。 刘氏见她好了许多,就是蔫儿的慌,嘱咐她好好歇着,家里一堆事儿,这几天正忙。要觉得好些了,就起来帮一把。 姜妩把眼睛闭上,装作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刘氏轻轻下炕,出去后把门关上。姜老三问了一句,她说没事儿了,多歇会儿就成。 过了会儿,在院子里支起桌子,把菜从厨房端出来,坐在一块儿吃饭。 姜妩听着外面的声音,眼神恍惚地盯着屋顶,屋里暗了。整个人放空了似的,印象中她生过一次病,因着晚上贪凉,错开屋门睡了一宿,次日早上就起不来了。 等病好了,就忽然说要让她嫁人。 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时候。那段时日,她病得厉害,也弄不清刘氏从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打算。 只知道出主意的人是赵氏。估摸着她这几天就琢磨着想把这事儿提到台面上。 姜妩还真是想对了,身子刚好一些就起来,到厨房用了点儿玉米面掺水搅成糊,倒进鏊子里。摊成小凹馍,撒上些韭菜花。 蒋氏在外面晒玉米,进来看见了,连忙让姜妩回去歇着。姜妩垂了眼:“我没事儿,娘说了家里忙,得伸把手。” 她说了几句话,又喘了喘。身子虚得很。蒋氏看的心疼,又劝不动,叹着气。让她觉得收不住了赶紧歇着,又出去忙活。 姜妩看了眼门口,直起来身子,利索的把面糊舀到鏊子里。 过了会儿,赵氏回来,进到厨房从缸里舀了碗水,灌到肚子里。看见姜妩在忙活,凑过去:“真勤快,身子好点儿就来干活儿。” 姜妩嗯了一声。 赵氏瞟了她一眼:“手艺真好,到时候嫁了人,婆家肯定享福。” 姜妩动作顿了顿,扭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赵氏心里一惊,刚要说话,姜妩就把头转了过去。 赵氏皱了皱眉,想骂人,心里有些发虚,嘟囔了一句,往外走了。 吃饭时,俩小娃子在身边闹腾,被赵氏挨个儿打了一巴掌,顿时哭嚷起来。蒋氏连忙抱着哄。好不容易静下来,赵氏吃得差不多了,接过来孩子,夹了一筷子喂。 赵氏看了眼饭桌上的人,眼珠转了转:“今儿这饭做的真香,姜妩越来越能干了。” 刘氏笑了笑,想说话,姜妩在一边问:“娘,地里怎么样了?” 刘氏说:“差不多了,就那么点儿地方,快掰完了。” 姜妩点点头。 赵氏插嘴:“今年多大了,该到” 姜妩:“娘,用不用我去帮忙,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刘氏摇头:“你就在家歇着,做做饭就行。” 赵氏:“应该是到年龄了,有个” “砰”的一声,碗摔碎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再遇见 碗是村子过会的时候买的粗瓷碗,一文钱五个,不是稀罕东西。可是姜家穷,即便是针尖弯了一点儿,都心疼得很。 姜妩失手把碗给摔了,里面还盛着菜粥,姜老三脸色不好,骂了一句:“都多大的人了,手脚还不稳当,这回摔得是碗,下次别把自个儿给摔了。” 刘氏在一旁劝了两句,让姜妩赶紧去拿扫帚收拾干净。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怪异,两个小娃子似是也感觉到了,收敛了许多。 蒋氏没吭声,训斥孩子她老一辈的还是别插嘴好,摆了摆手,让姜妩快去收拾,一家人等着吃饭。 赵氏看了看姜老三的脸色,心里一琢磨,脸上带着笑开始打圆场。话还没出口,姜妩沉着脸:“大舅母,这饭您吃的怎么样?” 赵氏愣了愣,见她不动地方,站在那儿冷着脸说话,一时摸不准什么意思:“好吃啊,方才不一直夸你么。” 姜妩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是挺好吃,没你在一边儿帮忙,这桌饭可算是走运了。” 赵氏身子懒,不愿意动弹。这回跟着蒋氏来这儿,就是不想在家里带娃子。苞谷地里,也就是随手弄一弄,还没走上十步,就先坐下喘气。 姜老三夫妇碍着蒋氏的面子,不好意思直说。况且蒋氏也是好心,姜妩这么一病,家里缺了劳力,她来这儿帮了许多忙,还带来一袋子米。 因为这个,赵氏没少跟刘洪抱怨,哪儿有往自个儿闺女家拿这么些东西的。刘洪只劝她忍忍,赵氏心里不舒服,来到姜家更是能偷懒就偷懒。 今儿她从地里回来的早,说是想孩子,到家里再帮着薛慈干点儿活。可是到厨房后,连手都没伸,然后去院子里坐着了。 蒋氏也瞧见了,说了她几句,赵氏面儿上应声,实则是压根儿不理睬。气得蒋氏在家里这些人从地里回来之前,跟赵氏吵了一架。 就这会儿气还没消。 姜妩说的话又把事儿重新挑起来,赵氏顿觉脸上不好看,眉头一皱,瞪着俩眼睛跟要吃人似的:“你一个女娃,在家里干点儿活咋了?我在地里忙活,回到家累的直不起腰,还得进厨房帮你做饭?那要你在家干啥?” 她这话有几分真假,坐在这儿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刘氏自然不痛快,这些天一直都忍着,这会儿借机全说了出来:“姜妩身子刚好,强打着精神做饭reads;。你今儿回来的时候,不就是说要帮她么?” 赵氏脸色一僵,抿了抿唇,看了眼刘洪,他正缩着脖子扒拉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分明是想孩子了,天天跟你们在地里,我孩子都成了没人要的了。没想到,都是白眼儿狼,这么帮你” 蒋氏把碗撂下,方才赵氏吵架,小娃子害怕往她怀里钻,把他们放到地上,冷着声音:“孩子成了没人要的,那这么些年,孩子一直都是你看着的?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你身子懒,孩子都是我拉扯大的。” “来这儿才几天,你就成了一刻也离不了孩子。在家的时候怎么没瞧出来?” 赵氏虽然懒,可不敢得罪蒋氏,不孝顺婆婆的名声要是落到头上,出门都不敢见人。见她发了火,赵氏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 她是老实了,可蒋氏开始心里不舒服了。方才就忍着火气,强吃了几口饭。这会儿三两句话,把火撩拨的更旺。 脸色阴沉,说什么也要走,在这儿没法儿待了。 家里顿时乱成一团,姜妩在边儿上看着,脸上焦急,仿佛插不上手。俩小娃子闹不清怎么回事,可也知道不好,哇哇的哭。 折腾了半晌,还是没走成。姜老三夫妇若是这么让自个儿娘走了,那外面指不定怎么传。赵氏也连忙赔罪,说再也不敢了。 人虽然留下了,可刘氏心里的结算是存下了。一边儿把她娘气的厉害,一边儿还数落她闺女。对赵氏没好脸色。 姜妩仍是每天干活,抽空跟蒋氏说说话。蒋氏气得狠了,天天脸上没个笑模样。姜妩凑到她跟前,瘪了瘪嘴,眼泪流下来。 蒋氏吃惊:“你哭啥。” 姜妩趴到她膝盖上,痛哭出声:“都怪我,要不是我跟舅母吵架,您也不会这么生气。是我太不懂事儿。” 蒋氏心疼的连忙搂着哄,直说跟她没关系,都是赵氏太混。以后躲她远一些。姜妩渐渐止住哭腔。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一家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蒋氏过了两天就跟赵氏说起话来,还劝姜妩别较真儿,哪儿有不吵嘴的时候。 姜妩却不听了:“旁人要说我不孝顺,只管说去。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凭什么让您受气。就是不搭理她。” 这话若是让外人听见,真要说姜妩不懂事儿。可面前站着的确实蒋氏跟刘氏。听了虽然会责骂两句,可心里却是受用的。 刘氏想伸手拍拍姜妩背,她躲了躲,挽住蒋氏的胳膊撒娇。刘氏在一边笑骂。又说姜成也该回来了。 他去镇上买菜籽儿,跟人结伴儿去的,说是待一天看看,见见世面。 姜妩听见她提起姜成,垂了眼睫,没吭声。蒋氏叹了口气:“八成又去哪儿耍了,就他那个不定性的。要是个厉害男娃也成,偏偏没胆子,还爱招猫逗狗。” 刘氏听着不顺耳:“娘,哪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外孙子的。” 蒋氏瞪她:“你还别不信,他得好好教。将来是你们家的顶梁柱。跟姜妩不一样,她一个丫头还是柔点儿好。偏偏你不会生,把俩娃性子给弄反了。” 刘氏皱眉:“攒够彩礼给他说一门亲事,成了亲,性子就定了。” 姜妩抿着唇,经过这一出,赵氏心情也不好,虽然说话了,可心里都较着劲儿。她一时半会儿,应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reads;。 就怕见到姜成之后动心眼儿。 怕什么来什么,姜成带着菜籽儿进了家门。姜妩那时候正在厨房洗碗,他一进门就嚷饿了。家里就剩下蒋氏跟姜妩,俩娃子都出去玩儿了。 他还以为自个儿爹娘都在,蒋氏看不惯他,虎着脸从屋里出来。姜成一下子噤了声,跟蒋氏打了声招呼,把菜籽儿给她过了眼。 蒋氏眼睛毒,挑挑拣拣的,说了一大堆毛病,最后说好在凑合能用,没把钱都浪费了。 姜成被骂了一顿,神情恹恹,走进厨房找吃的,姜妩已经收拾好了碗筷,正在解围裙。姜成连忙说:“别解了,赶紧给我做点儿吃的,饿死了。” 姜妩没看他,把围裙放到一边儿:“早上剩了杂和面馍馍,在桌上放着,你要吃就去拿。” 姜成倒是不挑嘴,是吃的就发馋,看了一眼,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打手势让姜妩给他盛碗水。 姜妩出了厨房门,姜成在后面愣了愣,干的实在受不了,拿了个碗去缸里舀水,咕咚灌下去,才好受些。 反应过来后,心里憋着火,想大声嚷嚷,又怕姜妩发疯,蒋氏又护着她,嘟囔了句:“有病吧。” 姜妩没心思搭理他,心里有些烦,倒不全是因为赵氏。今天中午姜老三夫妇不回来吃饭,想加快速度,赶紧把最后一块儿地弄完。她把饭放到篮子里,送过去。 走到半路,那片儿人少,她步子快了些,也就没操心脚底下。草长的也高,一下子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 没想到那东西叫的比她还厉害,疼得直吸凉气。揉着腿站起来,看见是姜妩,皱了皱眉头:“人长得好看,也不能不低头看路啊。” 这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还是个外来户。都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姓陈,有三件皮子做的东西,便得了个诨名,陈三皮。 在这儿买了处房子,和一亩地。见天的睡觉,乱转悠,就是不干正事,那亩地眼看着就荒废了。 可是这个人,过了一阵儿,听说做生意赚大发了,从村里搬了出去,还有人传其实是个厉害人物,原先是为了躲事儿,才到这山坳里来。 而且还是上辈子搅合姜妩亲事的人,她一时吃不准是好是坏,不敢多说。 她无意招惹:“大哥,对不住了。我赶着去送饭,没注意,您多担待。” 陈三皮嘴里叼着草,含糊不清:“这么大的地方,你偏从我腿上踩,谁知道你是不是成心的。” 姜妩看了他一眼,陈三皮长得不错,跟村里粗犷的汉子不一样,皮肤虽然不是细皮嫩肉的,却也不算黑,眉毛有些乱,长得入鬓,眼睛微微上挑,盯着人看的时间长了,还以为他怀着什么没心思。 姜妩垂了眼,打算绕过他走。被陈三皮拦下,他弯着眼睛:“我也正饿着,赏我口东西吃。” 姜妩冷了脸:“你若是这般不知礼数,咱们就去找村长,我一个未出嫁的人,被你这样对待,还让不让我活了。” 陈三皮愣了愣,把嘴里的草拽下,在手里摩挲,皱着眉头看了姜妩半天。 “那我错了成不,怎么就死呀活的,听着慎得慌。” 姜妩抿唇,刚要说话,就又见他笑了笑,往一边儿退了退,给她行礼赔不是:“祝您长命百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姜成 陈三皮嘴里怪话多得是,一张嘴就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啐他,好在他人不傻,知晓个分寸,这会儿刚吃完饭,在村子里转悠,远远地瞧见了姜妩,心思一动,躺在地上等着她过来。 还真就赶巧了,姜妩一脚踩在他腿上。 姜妩脸上带着薄怒,知晓陈三皮在拿话寻她开心,抿了抿唇,狠狠瞪了他一眼。陈三皮摸摸鼻尖。纳闷儿:“我都让开地儿,还祝你长命百岁了,怎么反倒给我脸子看?” “要是过年过节,再比你小几岁,还得给我封个红包。” 姜妩也是过来人,仔细想想也明白他存的什么心,瞟了他一眼,不再理睬,抬起脚准备走。又听见他在身后嚷嚷:“真把我当洪水猛兽了,真冤。” 姜妩顿了顿,垂下眼睫,心思突然活泛起来。他将来做生意挣了钱,手里应是有些积蓄的,可身上穿的总是破衣烂衫,连姜成的衣服都比他强上一些。 若说他是存心不露富,可那三件皮子物件儿,值不少钱,都传了个遍,村里没人不知晓。 姜妩握紧了篮子,心跳的有些快,没回头:“你若是再这样,我告诉我爹让他打你。” 说完,低下头匆匆地走了,好似身后有饿狼在追,后背还有些发抖。陈三皮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怔在原地,忘了动作。 过了半晌,才从那句话里回过神。她的语调带着几分媚意,说出的话尤为娇柔,还透着不易察觉的惊慌。 陈三皮看着没了人影的前面,忽然低下头嗤笑了一声。他正等着姜妩掳袖子跟他打架,早就听说她是个泼辣的,结果今儿听到这么一句话。 弄得心里直发痒。 姜妩不是想给自己找人家,陈三皮眼下肯定有挣钱的路子,不然不会一下子富起来。她不想去分杯羹,也没那个本事。可是她会做豆腐,若是趁着这个时候发展起来,自个儿有了钱,还怕什么嫁人。 可是她如今是个姑娘,家里人肯定不允许她出去抛头露面,有时候出村子都要有个人陪着。更别提拖着板车,走街串巷的去叫卖。 姜老三夫妇是瞧不上做生意的,家里这么穷都没动过这根筋。姜妩原先也不肯,可后来被逼得没法子,才磨豆腐赚钱。 村里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眼红别人做生意挣钱,可又从心底瞧不起。陈三皮当年是赚了钱,也在村里有了名气,可绝对没人敢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说羡慕他。 姜妩得想法子让陈三皮帮她,不能把宝全压在蒋氏身上reads;。就算再疼她,到时候姜成过去哭诉自个儿娶不到媳妇儿,想来蒋氏就算心里不乐意,能拖一拖,最后怕也是没法子。 而且在他们眼里,让姜妩成亲压根儿不是件委屈的事儿。 哪家姑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她被上一辈子的抢亲,弄得一头雾水,还有些畏惧。 天气越来越热,姜老三夫妇从地里回来,出了一身汗,刚搬了板凳坐下,就听见姜成叫他们。连忙抬头看过去,不禁笑起来:“啥时候回来的?菜籽儿买回来没有?” 姜成嘴里吃着馍馍,手里端着水碗:“方才回来的,歇了一会儿,菜籽儿让姥姥看过了。又把我给数落一顿。真不知道我姥咋想的,有男娃不疼,偏疼姜妩。” 刘氏笑骂道:“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小时候你姥没少抱你,再说姜妩不是你妹子?对她好点儿怎么了。” 姜成撇着嘴,一脸不高兴。赵氏在旁边坐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因着跟蒋氏吵了一架,虽然心里不服气,却再不敢偷懒。 她道:“你是个外孙子,还没啥。我看啊,娘她疼姜妩比这俩小的还厉害。” 姜成眼看着就要点头,被刘氏冲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姜成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刘氏皱眉:“回屋吃你的去,干什么都不行,就吃饭有本事。” 姜成被说懵了,却也知道刘氏向来疼他,绝舍不得骂他,看了看赵氏,明白了点儿,应了一声,往屋里走了。姜老三在一边儿看了会儿,嗤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些娘们有啥好吵的。 嚷了一嗓子:“姜妩,饭做得了没?” 姜妩在厨房生火做饭,闷了一锅二米饭,刚才让姜成去河边打了一条鱼。不大,但也算有点儿肉。这年头,家里没钱的想吃肉,就是河里的鱼虾。 姜成一听见做好吃的,没有不应的。拎回来往盆里一放,让姜妩收拾。她瞥了一眼,说不会。姜成傻眼:“你不会,那让我捞鱼干啥?” 姜妩:“让你收拾啊,之前过年的时候,你不是收拾过么。” “那多麻烦!” “那你就别吃!” 蒋氏在屋里炕上歇着,听见外面有动静,喊道:“你俩吵吵啥?” 姜成连忙赶在姜妩前头说话:“没啥,姥,你就等着吃鱼吧!” 姜妩叹了一声气,姜成没明白过来,又听见蒋氏在屋里骂:“你啥意思,我刚歇一会儿,你就说这话。我白吃你家东西不干活儿?” 姜成声音发慌:“没没没,姥你别多想。” 回身找姜妩,却发现她已经去厨房忙活了。老老实实去挨了一顿数落,然后把鱼收拾干净。送到厨房的砧板上,看了眼姜妩,带着气:“你不就仗着姥姥护着你么,她能在这儿住几天,等走了咱们好好算账。” 姜妩正在做小凹馍,蒋氏最爱吃这口,她拿着木铲将面糊摊匀,听见姜成恶狠狠的话,忽然一愣,垂了眼睫,问道:“哥,我是你亲妹子么?” 她语气尤为认真,让姜成没来由的有些不自在。姜妩侧头看他,眼里透着麻木,他皱眉:“你好好的犯什么病。这话让爹娘听见了不打死你。赶紧把饭做好。” 姜成踩着步子出了厨房reads;。 重生回来,家里哪儿都挺好的。刘氏见到她发烧会关心的嘘寒问暖,姜老三会出钱买药熬了给她喝,姜成虽然跟她斗嘴,可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可是,家里一旦有事儿,她始终是被抛下的那个。 或许,最后能为她掉几滴泪。 姜妩的心彻底凉了,这些天不能想成亲的事儿,一想起来她就恨不得大声质问他们,她也是从刘氏肚皮里爬出来的,为什么就舍得这么待她。 姜老三坐在院子里以为姜妩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姜妩回过神:“好了,就剩最后一个凹馍。” 饭桌上,唯恐再吵起来,都不说话。姜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说镇子上听到的趣事儿。刘氏给他使眼色,他也没瞧见,说到高兴的时候,还比划着。 姜妩垂下眼睫,不吭声。蒋氏反倒在一边听得来劲儿,时不时问上两句。 姜成说:“你们不知道,镇上有钱人可多了,原来一直以为他们都在那儿住。我也是听人说的,有钱人都是外面城里的,在镇上买一处房子,时不时过来住,全当玩了。” “林家就是最有名气的,提起来都要说有钱,听说还是皇商。” 蒋氏听着皱起眉头:“说了半天,还以为是哪户秀才人家,结果是满身铜臭气的商人,甭在饭桌上说这个。听的膈应。” 姜成不乐意:“那是皇商,往皇宫里送东西的,你当跟那些商贩一样?人家可是有地位的。” 蒋氏见他说个没完,沉下脸:“要我说就不该让你去镇上,这才几天功夫,好的没学会,坏的全带家里了。皇商咋了,跟不跟银子沾边儿?耍不耍心眼儿?” 姜成还要犟嘴,姜妩清清嗓子,给蒋氏夹了一筷子菜:“姥姥,这是我按着你说的法子做的,你尝尝味儿对不对?” 蒋氏脸色难看的尝了一口,神情缓和了些:“还行,就是酱放的少了。欠点儿味道。” 姜妩皱眉:“我怎么也做不了像您一样的,怎么这么难。” 蒋氏瞥她一眼,姜妩满脸的认真,和一副急于求成的样子,瞪她,又笑出来:“我做了多少年的饭,你做了多久。瞧瞧咱俩的手,你还是细皮嫩肉的,我多少茧子,能一样么。” 姜妩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听娘说,您年轻的时候就做得一手好菜。” 刘氏连忙接茬:“可不就是么,你姥姥当年是出了名的能干。” 蒋氏被姜妩这么一夸,脸色恢复如常,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赵氏在一边儿冷眼瞧着,也没说什么。下午姜成跟着去地里,忙活到傍晚,打了井水洗干净,进到屋里歇着。 姜妩进进出出的端菜,等人都坐齐了开饭。赵氏又开始夸起姜妩做饭好吃,嘴跟抹了蜜一样,甜得很。蒋氏都被她哄得舒坦了许多。 姜妩心里发慌,等吃完饭把东西都收拾出去,又洗干净碗,也没见赵氏说什么。她稍微踏实点儿,坐在凳子上,对着煤油灯做针线活儿。 其余人在一边儿唠家常。 她心一直揪着,脑子里不停的想法子。忽然听见赵氏在一边儿说:“姜成今儿下午干活可踏实了,就是缺个媳妇儿照顾他。” 针扎进指尖,流出鲜红的血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豆腐 家里儿女成亲,是压在刘氏心上的一块重石。眼见着姜成越来越大,她白天面儿上不显,每天夜里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弄得姜老三心烦不已,低声斥责她也不管用。刚张嘴说了一句,刘氏那儿就巴巴地掉眼泪,哭个没完。还说这往后可怎么办,就这么一块屁股大点儿的田地,一家子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卖粮食挣钱了。 姜妩若是个姐姐还好说,拿了男方的聘礼,用作姜成讨媳妇的钱。可她偏偏是个妹子,姜成那儿不成亲,她也没有嫁出去的道理。更是愁上加愁。 姜老三是个虱多不愁的人,事儿越多,越不去想,反正死不了,闷头往前走就是。被刘氏这么念叨的耳根子不清净,时日久了都不愿跟她说话。或者是刚听到耳朵里,转眼就忘了。 蒋氏原先常说她这一辈子,就做了两件没本事的活儿。给一双儿女找错了人。可是后来姜成大了,顾及着孩子也不再多话。赵氏那儿生了俩儿子,不肯受这些话,闹了好几次,差点儿跟刘洪打起来。 后来蒋氏才慢慢改过来,只是心里仍不满。她脸上有意无意透出来看不上姜老三的神情,刘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一直想争口气在自个儿娘面前露露脸。 可眼下,说不定姜成讨媳妇还要靠着娘家帮衬,她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撞死。赵氏这会儿提起来给姜成说媳妇的事儿,刘氏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姜成心里肯定是着急的,同龄的有几个今年都当爹了。想接话茬,可又不好显得太急切,脸上的表情尤为纠结。姜老三却在这个梗节上开口:“姜成是该娶个媳妇了,就是不晓得哪家姑娘好。” 赵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眼睛一亮:“瞧姐夫这话说的,这么多村子还怕没个好姑娘么reads;。你要信得过我,这事儿就让我来,肯定给姜成找个好媳妇。” 姜老三坐在炕上抽着旱烟袋,吞云吐雾,往炕沿磕了磕烟袋锅子:“都是一家子,能信不过么。” 赵氏接话:“这” 刘氏眼看着事儿要敲定,脸色一变,看了眼姜成,他一脸期盼的表情。刘氏心里顿时拱起火来,又夹带着酸涩,咬着牙说:“弟媳这事儿先不急,等等再说。” 姜成急了,嚷声叫道:“娘!” 刘氏沉下脸,厉声道:“你叫啥,我在这儿坐着,还没到你叫魂的时候,等我死了也不迟!” 姜成气得胸口起伏,脸色发青,从炕上起来,往屋子外面走,重重踩着地面,“砰”一下把门撞上。 赵氏垂了眼睫,遮住眼里的笑意,皱了皱眉,好似被惊住了,看了看几人的脸色:“哎哟喂,这是怎么了,大姐咋发这么大的火气?孩子到了年龄,着急娶媳妇儿是正常的。刘洪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有了一个娃子。” 姜老三在一边儿说:“你又发什么疯,弟媳妇也是好意。” 刘氏更憋屈了,这哪儿是什么好意,分明是看笑话来了。赵氏肯定是想着把姑娘家的条件说出来,然后吊着他们的胃口,结果临到底,彩礼拿不出来。 不是她把人想的坏,而是赵氏就不是好心的人。 赵氏那儿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嗤了一声,似嘲讽,又像是在缓和气氛,让人想找毛病都没法子。蒋氏在一边儿看着,没插嘴。 这种事儿,她想的透彻,儿女之间吵嘴,不掺和还好,一搅进去,原本斗嘴生闲气,一下就变成真较劲儿了。 赵氏见刘氏的脸色仍然难看,故意紧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模样:“大姐,你要是这样,我可真是委屈大发了。好心都落不着好。” 刘氏冷着脸:“我说什么了,教训自个儿家儿子,还得看你的脸色?” 桌上的煤油灯有些发暗,姜妩拿放在桌上的竹签子拨了拨,变得明亮起来。这儿没人操心,墙上映着她的影子。姜妩垂长了眼睫,仔细听着。 赵氏又吵了几句嘴,似乎被刘氏噎的说不出话来,停了停。 刘洪也在一边儿数落,帮着刘氏灭火,若是再这么下去,还怎么待。赵氏猛不丁瞪了他一眼,刘洪咽了咽喉咙,清着嗓子:“行了,都别吵吵了。都是一家子,哪儿那么多仇。天儿不早了,都” 被赵氏在腿上拧了一把,止住话头。她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里透着得意:“其实我有个人家,那姑娘长得真不错,模样好,心性更是柔的很,而且彩” 姜妩打断,手指缠上棉线,勒得发红,眼神有些怀疑:“舅母认识这么好的人家?谁知是不是什么驴粪蛋表面光的,到时候娶回家也不安生。” 赵氏直起身子,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能认识好人家了?今儿你娘无缘无故冲我发一通火,我当她是姐姐不计较,你这么小就敢给我气受?” 姜妩皱眉,神情好似没反应过来,透着些委屈,紧绷着身子:“舅母,你说啥呢!谁给你气受了!见天儿的给你做饭,不指望你领情,可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说着红了眼圈,吸了吸鼻子,紧咬着牙:“我娘咋了,她不就是心里不痛快骂了我哥一句么。我就是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的人,又没说你不好reads;。你着什么急?” 赵氏见她嘴皮子利索,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气得要骂她。方才想要说的事儿,反倒不急了,看到时候他们来不来求她说和。 蒋氏看了半天,这几个人越闹越厉害,终于开口:“都睡觉去,一家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刘氏因着姜妩说的话出了口气,连忙应下,拿着被褥铺床。一下子都散开,只剩下赵氏在那儿气得身子发抖。她这些日子,一点儿都没偷懒,姜妩那是故意找茬,做饭又不是专门给她开的小灶,更何况她还是来这儿帮着掰苞谷的。 可这会儿竟没一个向着她说话的。 因着吵架,又是好几天冷着脸。赵氏走到哪儿都摔摔打打,但是没本事直接嚷嚷。姜妩又能喘口气,厨房的缸里还剩着点儿黄豆。 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能拼一拼。盛到盆里,用凉水泡着。院里放着石磨,她用抹布擦了一遍。蒋氏不知道她要干啥,就瞧见来回折腾。 姜妩说做豆腐给她尝尝,这东西软和好吃。说的蒋氏心里热乎乎的,嘴上却数落她这么弄也不嫌麻烦。 黄豆吸满了水分,泡的胀大。舀了一勺,放到石磨里面,使劲儿推着,一边加水。好在她以前做过不少,有了经验。不然就现在的身板,恐怕推不动这石头。 不一会儿,白色的豆浆顺着沿留到盆子里。带着一股豆子清香味。姜妩手臂酸麻,停下来歇歇,却看见日头快要升到正空,不敢再停。 今儿他们几个人不回来吃饭,让姜妩送过去。若是晚了,怕他们等的不耐烦,然后又回来。到时候找不到拎着食盒出去的由头。 豆浆煮熟,撒进去镇上药店买的石膏。一下变成胶凝状,看着弹性极好。十分诱人。支起锅,狠心倒进去许多油,豆腐切成块儿,顺着锅沿下锅炸。 然后调了酱料,切进去葱花,倒了些陈醋,撒进去盐,放到小碗里,到时候蘸着吃。 又炒了几个菜,厨房角落还存着葱,把葱衣剥开,切成一条一条的,下锅配着豆腐炒。出锅前,拿淀粉勾了薄芡,嫩绿的葱花配着白色的豆腐,看得十分赏心悦目。 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二米饭,又拿了个粗瓷碗,将菜都拨出来一些,一并装进食盒。 她冲着屋里喊:“姥,我去送饭了。待会儿回来吃,你要是饿了,就别等我了。” 蒋氏皱眉从屋里出来,看着姜妩手上拎着的食盒,这几个人真够能折腾,活儿没干多少,还动不动就不回来吃饭了,让姜妩去地里送。 这村里的汉子多得是,她模样长的又好,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还不得后悔死。 想到这儿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路上别耽搁,早去早回。遇着那些汉子,躲远些。” 姜妩看见她的脸色,知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敢多说,让蒋氏回屋歇着,转身往外面走。还好蒋氏是个长辈,顾忌着脸面不可能亲自去送饭。 这才能让她得着个机会。 姜妩腿有些发软,手紧紧握着食盒,指甲变白,神情紧张的很。好在村子里这会儿没什么人,都在家吃饭,瞧不见她心虚的表情。 迈着步子走到树林,心里盼着人一定要在,仔细瞧着脚底下。眼见着离地里越来越近,却什么都没有。她的心沉下去,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忽然背后传来声音,吊儿郎当:“哟,这不是长命百岁的那位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送饭 姜妩背对着他,神情显得紧张,咬着牙让自个儿静下来。关键时候不能这么没出息,她咽了咽喉咙,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在心里数着步子。 直到迈开五步,耳边又响起陈三皮的声音。姜妩的心定了定,步子加快,但显得有些狼狈,像是怕把手里的食盒弄洒,不敢走得太快。 陈三皮在后面皱着眉头,往前赶了几步,一下就到了姜妩前面。她低着头看路,步伐慌乱,一缕碎发垂在颈间,抬眼看见陈三皮,立即挺直了腰板,一副逞强装作不害怕的模样。 陈三皮打量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侧着头。他原先就是想打个招呼,前几日觉得姜妩怪有意思的,还以为她仍会像上次似的绷着脸骂他一顿,结果竟然跑了。 他又没做什么,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这幅德行。 而且,姜妩好像把他给忘了。陈三皮心里尤为不痛快,在家里越想越急,恨不得找她问个明白。有一回都走到门前面了,仍是没踏进去。 姜妩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我去给爹娘送饭,你赶紧让开,不然我嚷一声看你怎么办。” 陈三皮听着这话特别不顺耳,眉头紧皱,眼里的笑意却还没散,看了看长满杂草的土地,也不嫌脏,直接躺下去。姜妩连忙往退了一步,方才强撑着的胆量,瞬间从眉间消失,换上了委屈。 她紧紧抿着唇,原本鲜艳的唇色,变得无了血色。陈三皮闭上眼睛,耳边是凉风,这些日子天气凉爽,也不知是哪里下了雨,这儿的村子仍干旱得很。 不禁想起以前,绵绵细雨落入溪流时的叮咚声。 “你到底什么意思?” 声音透着娇媚,语气却是十足的气恼,随着细雨声传进陈三皮的耳朵里。他心神一阵恍惚,闭着眼睛,没吭声。 过了会儿,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他开口说:“你家的地有多大?” 姜妩步子顿住,扭过头看见他睁开眼睛,正盯着她。眼神里没了笑意,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垂长了眼睫,语气疏远:“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陈三皮枕着双臂,不再看她,抿着唇:“我以为你家的地有二三十亩,要不也用不着让自个儿闺女去送饭。” 这话透着嘲讽,姜妩冷下脸,眉间染上薄怒:“即便我家没地,他们不想在家吃饭了,让我过去送,又有哪儿不对?” 陈三皮坐起来,身上沾着草棒子,和一些玉米须,伸手拍了拍,眼睛一直盯着姜妩,弯着唇:“自然有不对的地儿,你从这儿过,弄得我馋得很。” 姜妩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将手上的食盒往地上一放,阴沉着脸。陈三皮扬眉,打算看她做什么。姜妩弯了弯腰,捡起几块儿石头冲他扔了过去。 正好砸在陈三皮的额头,顿时破了皮,流出来血。 他倒吸凉气,嘴里直嚷着疼。姜妩怔愣住,她方才打得是他的胳膊,就算再怎么偏,也不能往脑袋上去。皱着眉头,想该怎么办。 这会儿怕是没法子再把计划进行下去了,她抿了抿唇,拎起食盒准备走。陈三皮急了,不依不饶:“你打了我,就想跑?” 姜妩冷眼看他:“我倒要问问,为什么打你reads;。自个儿说话不讲究,迟早被人要了命去。” 陈三皮皱着脸,大声嚷道:“我说啥了,你饭菜味儿那么香,我闻着嘴馋,说这个哪儿不对了?” 姜妩哪里好意思说明白,他就拿准了这点用话堵她的嘴。她心下寻思一番,敛了眉头,沉声:“你打得什么主意?” 陈三皮把捂着额头的手拿下来,沾着鲜血,在姜妩面前晃悠。 她别过头,不去看。 陈三皮咳了一声:“头疼得厉害,我别是被砸中了要害,这可咋办。” 顿了顿:“要不我跟着你一块儿去地里,找你爹娘说道说道。” 姜妩抬了抬眼皮子,瞟他一眼,这事儿若是闹开了,怎么说也是她吃亏。陈三皮一个男的,还是外来户,自然不怕流言蜚语。可她就不同了,一家子都在这儿,出门就怕旁人议论。 就算到时候掰扯清楚,是陈三皮的错处,可她的名声也完了。 方才倒也不是真动怒,上辈子在婆家什么难听话没进过耳朵。虽说不高兴,可也没到要动手的地步。无非就是想看看陈三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这话一出口,姜妩心里明白了个大概。陈三皮这是故意拿话激她,估摸着是想借机搭上话,以后能有来往。 若不然以他那种万事不掺闲的性子,怎么会想要去见姜老三夫妇。明显就是知道她不会答应,故意噎她。 姜妩垂了眼睫,不吭声,一副为难的模样。 方才见他往地上一趟,一句话不说,还以为这次的事儿没戏了。陈三皮刚要开口,就见姜妩把食盒打开,端出一个粗瓷碗,里面放着炒好的菜。 “正好我买了包耗子药,放里面了,你要是馋,就吃了吧。” 陈三皮抬眼看她,低声嗤笑,利索的拿过碗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后,缓了缓:“你早这样,不就没这出了么。” 姜妩拿起食盒往地里走,陈三皮没抬头,等听不见脚步声了,把碗放到一边儿,摸了摸额头。想起方才说的混账话,倒真是该打。 盯着前面看了半晌,低头笑了笑。 没想到饭还挺好吃。 姜老三几个人勤快了一天,就又累得不行,每日晌午都往家走,然后往炕上一趟,眯一觉。蒋氏看得心里直添堵,眼里见不得懒人。却又不能当着面儿数落女婿,只能跟刘氏嘟囔。 刘氏听了后,记在心里,拐着弯跟姜老三提了提。姜老三不乐意,却也知晓再这么磨蹭下去不是个法子,丈母娘一家在这儿虽说帮着忙,可吃的粮食都是他家的。 蒋氏带来的陈米,都没舍得吃,放在柜顶没动。赵氏一到厨房,眼睛就往那儿瞟。姜老三抽了一锅烟袋,咳了几声,又开始晌午不回家。 这些天,姜妩一直在忙活豆腐,想着怎么做的好吃。陈三皮那儿她现在还不急,既然知晓他的心思,晾上几日正好。 家里三顿饭都是豆腐,要不就是豆浆。赵氏想找茬,说吃的寡淡,可姜妩变着花样做,比原先吃的可强上不少。心思一变,见天儿的夸她手艺好。 姜妩也不作声,只是听着心烦。这次带饭,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拿粗瓷碗过去,毕竟陈三皮的伤也该好了,再借着吃饭搭话有些怪异,何况上回落他那儿一只碗,到家都说不清reads;。 犹豫了会儿,没把菜再拨出来一份儿。拎着食盒往地里走,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那儿的陈三皮,她仍是跟前两回一样,装作没看见。 陈三皮叹了叹气,开口叫住她。 姜妩脚步顿了顿,回头。 他没问这几天为什么没来,直接伸手:“饿得很了,就等你这一口饭。” 姜妩怔愣:“没有你的。” 陈三皮原本还弯着眼睛,听见姜妩的话,瞬间没了笑意,皱着眉,盯着她问:“你见过一顿饭就能把伤治好的?” “可是你额头的伤确实没事儿了。” 陈三皮抿着唇,瞥了她一眼:“这么说,你就不管了?” 姜妩作势要走。 突然听见一声痛呼,循着声音看过去,陈三皮手里拿着石头往自个儿额头上砸。姜妩眼里充满着诧异,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脑门上流着血,勾着嘴角,眼里透着笑意:“这会儿可没人,我就是往你身上赖,你能怎么着?” 姜家这口饭是剩不下了,每天一睁眼,姜妩就欠了一碗饭。姜老三似是发了狠,竟然连着好几日都不曾歇息。姜成抱怨说累得腰酸背痛,让蒋氏一嗓子给吼得不敢吱声。 说来姜妩去送饭,倒是在遇着一个人,前街宋大娘的闺女罗淑,走在田埂上,好好的竟崴了脚。食盒里的饭洒了一地。顿时既心疼饭菜,脚踝又疼得厉害。 姜妩正好从地里回来,瞧见她坐在那儿抹眼泪,过去扶了一把。罗淑对姜妩不熟,只知晓是一个村子了。方才的模样让她看了去,有些不好意思。 姜妩拿布手绢让她擦擦眼泪,帮着把食盒捡起来,周围汤汤水水的,还混着泥土,看着脏得很。罗淑见了眼圈又是一红,说自个儿没本事。 姜妩劝了她几句,让罗淑先回去歇着,找个郎中把脚治治,若耽搁了,留下后遗症可就不妙。罗淑心里还惦记着爹娘的饭菜,姜妩把她扶回去后,再来这儿说一声。 罗淑这才不好意思的应了。 走在路上,她整个身子都倚在姜妩那边,罗淑怕她太累,稍微用崴了的那只脚点着地,疼得直钻心。走了几步后,姜妩察觉到,不着痕迹地加重了力气,把她的身子拽过来一些。 罗淑看了看姜妩,低声说道:“多谢,要不是你扶我一把,怕是还在地上待着。” 姜妩笑了笑没说话。 罗淑听过姜家穷的话,宋氏也在她面前说过一两句,无非是姜老三身子懒,家里就那么一双儿女,竟把日子过成那样,让人看不上。 一来二去,罗淑对这家人也没什么好感,姜妩又是一直在家待着,不经常出来同她们这些女娃子玩儿,以为她性子难捉摸的很,没想到今日见到,她的心这么好。 忽然瞥见村里的陈三皮,还正往这儿瞧,她连忙缩了缩脖子,叫着姜妩。 姜妩疑惑的看了看她,罗淑压低声音,紧张的抓着姜妩的胳膊:“陈三皮在那儿站着,怎么办。听我娘说,他不是好人。” 姜妩怔了怔,朝那边看了一眼,弯了弯眼睛,笑得尤为甜。嘴里的话却有些不对劲儿。 “就因着是坏人才省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媳妇 姜妩把罗淑送到家,又去地里叫了人,然后才回到姜家。蒋氏见她一直不回来,以为出来什么事儿,心里急得很。 这会儿听见姜妩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这才把心放肚子里。 晚上姜老三一行人回来,姜妩把饭做好,她自个儿没吃几口。心里在琢磨事情。陈三皮应是在这儿呆不久了,上辈子就是她还未出嫁,他就发了财。 时间太紧,姜妩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做。原先想着搭上陈三皮做买卖,现在再想想怕是不靠谱。 而且,事儿还真够寸的。一家子各做各的活计,却突然听见赵氏的声音。 “大姐,姜成到了娶亲的时候了,我这里有户人家不要彩礼,你要不要听听?” 姜妩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脑门充血,眼睛瞪得老大,惊惧不已。赵氏脸上却带着笑,尤为和善的看着刘氏。 刘氏听了后,先是心里一喜,紧接着皱起眉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别是那个女娃子缺胳膊少腿的。 赵氏看出来她的疑惑,故意轻笑了两声,姜成守在一边儿,急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赵氏瞪他一眼:“你瞎操什么心,这事儿得跟你娘说。” 说完,就挽着刘氏的手,上外屋嘀咕去。姜妩手脚冰凉,表情僵硬,蒋氏察觉到不对,叫了她几声。 姜妩合上眼睛,大不了再死一回,只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到头来仍是没法子好好过下去。 三更半夜,姜妩靠着墙,瞪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想了许久,她才眨了眨眼。次日一大早,她没做饭,把自个儿捯饬干净了,去找陈三皮。 他家门新的很,重新用木头打的,镶着两个挂龙,姜妩站在门前,定了定。抬胳膊敲门。 陈三皮在家自在惯了,村里也没个相熟的人,成天在家里闷头睡觉。听见门响,把他给吵醒,皱着眉头嚷道:“谁啊,大清早的。” 门那边没应声,仍在继续敲着。陈三皮套上长衫,圾着布鞋,脸色差得很,把门推开,姜妩的面容落在眼里。 他瞬间顿住,讶异得很:“你怎么过来了?” 姜妩张了张嘴唇,没说话。陈三皮这才想起请她进去,姜妩走到院子里,扭头看了看。倒是亮堂得很,只是摆放的东西太乱。 陈三皮拿茶壶给她倒茶,没放到桌上,就这么拿在手里递给她。姜妩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 果不其然,手背让他用手指摸了一下reads;。 姜妩不知道陈三皮到底是怎么对她上了心,竟然会抢亲。她眸子沉沉,问道:“你瞧上我什么了?” 未想到她如此直白,陈三皮愣了愣,弯了弯眼睛,还真是忘了个干净。他轻声说:“你模样长得好。” 姜妩知晓他没说实话,她模样长的是不错,可世上长得好的又不只有她一个。上辈子他抢亲临走时,看她的眼神。 姜妩每一回想起来,都有些心颤。甚至忍不住会想,若当时什么都不顾,跟着走了,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般腻歪人的事儿了。 她吐出一口气,心跳得极快:“你把我娶了吧。” 陈三皮正拿着茶杯喝茶,被她这一句话惊得咳了半天,眼睛牢牢地盯着姜妩,她被看的脸上难堪,不由低下头。 听着咳嗽声,姜妩心里也没底,到底是上辈子的事情,谁知现在会不会有变。她心里打着鼓,握紧了拳头。 咳嗽声渐渐停下,陈三皮仍是没说话。姜妩着实受不住了,抿了抿唇:“你,你不用当真,这话算我没说” 话被打断,陈三皮说道:“好,我娶你。” 姜妩惊讶地抬眼,他的神情尤为认真,眼里那股子痞气不见一分,紧盯着她,姜妩不由缩了缩脖子。 陈三皮开口问:“你遇着什么难事儿了,这点你得实话告诉我。”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姜妩不敢说什么,想糊弄过去,又怕他知晓了恼火,咬着牙说道:“我娘打算拿我去换亲。” 陈三皮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嗤了一声,有些嘲讽。姜妩原本就紧张的很,被他这么一笑,顿时脑子里绷得那根弦断开。 她猛地站起来,喘了几口气,盯着陈三皮,他侧了侧头,眼神泛着凉薄。姜妩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得自个儿被狠狠扇了两巴掌。 她咬着牙:“这事儿是我没分寸,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完难堪的转身离开。陈三皮坐在椅子上,盯着她远走的背影,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受伤和失落。 原以为她是想起来那时候的事儿,对他动了心,谁知竟然是因为这样。 姜妩一到家,几个人早早就醒了,从炕上起来打算吃饭,结果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有。气的姜老三直骂人,刘氏连忙去烧了一锅水,把玉米面儿弄成糊,煮熟了喝。 看见姜妩回来,身上的衣裳还是前几年做的新衣裳,她这几年身子抽条,长得越发有味道,再穿以前的衣裳,有些紧绷。 看着却诱人的很。姜妩没想别的,只是这件衣裳是唯一没补丁的。 姜老三张嘴要骂,被刘氏瞪了一眼,似是想起来什么,终是没开口。刘氏亲亲热热的叫着姜妩过去吃饭。 姜妩心凉了半截,看情况,定是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她就算想逃出去,身上一分钱没有,到镇上后,被人一盘问,仍是要被送回来。 这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旁边儿的赵氏眯了眯眼睛,把碗一推,说是去地里,却没跟着这些人一块儿走。她去的是娘家,好在离得不远,到傍晚就能回来。 她拽着说亲的媒婆就往姜家走reads;。赵氏对这件事儿上心,主要是想让他们高看她一眼。等姜成的事儿解决了,到时候谁还敢冲她说一句过头的话。 姜家,一桌人在吃饭,唯独少了姜妩跟赵氏。后者去了哪儿,都知晓。姜妩怎么不出来吃饭,蒋氏蒙在鼓里,问了一句。 刘氏也纳闷儿,去姜妩房间看了看。黑漆漆的,没点灯。叫了一声姜妩,没人应声,忽然瞥眼靠墙坐着的姜妩,直勾勾瞪着她,顿时吓了刘氏一跳。 刚要说话,院门口传来赵氏的声音:“大姐,姐夫!赶紧出来,有媒婆上门来说亲了。” 刘氏顾不上管她,连忙冲出来,脸上堆着笑:“赶紧进去坐,还没吃饭吧,家里没啥好的,一块儿吃点。” 媒婆穿红戴绿,打扮艳得很。往饭桌上一坐,看见饭菜,压根瞧不上。抿了抿唇,说道:“别忙活了,咱们说正事儿。” 姜成搓着手在一边儿等着,眯着眼睛点头。 李家也是一男一女,男的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叫李杏。模样长得不错,手脚也勤快。就是家里穷,连陪嫁都没有。 说了一阵儿,媒婆觉得嘴干,喝了杯茶,瞟了一眼姜成:“你家男娃长得也不错,女娃什么模样?” 言下之意,赶紧带过来看看。 刘氏点点头,弯着眼睛说:“模样长的可好了,我给你叫去。” 姜妩在屋里都听见他们的话,抿着唇,瞪大眼睛,麻木的很。门被推开,刘氏走进来,拽着姜妩往外走,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 姜妩轻声问:“出去做什么?” 刘氏一愣,笑意减少了大半:“给你说亲。” 姜妩低声嗤笑。 下了死的决心,反倒没那么烦躁了,只是不甘心的很。媒婆眯着眼睛打量姜妩,脸盘好,身段也勾人,点着头赞叹。 姜妩抿了抿唇,看着一屋子脸上带笑的人,目光又落在蒋氏身上:“姥。” 蒋氏心疼姜妩,可脑子里想的始终是年龄大了就该成家,这么一下子双喜临门有什么不好。 她刚要张嘴劝劝姜妩,就见她把头扭过去,侧脸的神情凉薄。 姜妩从胸口掏出把刀,顿时把人给吓着,扯着嗓子喊,让她别做傻事儿。姜妩看了他们一眼:“我不做傻事儿,等你们去了,我再走。这也算是给你们送终了。”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人又气又惊。骂着姜妩大逆不道,竟然要杀自个儿的父母长辈。 姜妩神情恍惚,勾起一抹笑意。 忽听院门被推开,脚步声重重的,走到屋门前。陈三皮站在那儿,一眼就瞧见姜妩手里拿的刀子。 又看见旁边的媒婆。他眼里顿时聚满了寒意。跨进门槛,走到姜妩身边,伸手把刀夺过来。 姜妩不肯,却敌不过他,陈三皮斥了一句:“别胡闹。” 姜妩咬着牙,眼圈泛红。 陈三皮皱着眉叹气,想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被推开。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看了眼屋里的人。 “你们也太混蛋了,居然把我媳妇儿弄哭。来,咱们说道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我是让你倒茶 屋子里,许多人在里面坐着,椅子都不够用。陈三皮看了一眼,走到媒婆跟前,让她起来。媒婆气得很,呸了他一声。 陈三皮不在意,直接走到后面,把椅子抽出来,媒婆差点儿摔在地上。他看都没看,搬着椅子走到姜妩身边,让她坐下。 他站在身边,看着姜家夫妇。他们还没缓过神,弄不懂陈三皮为什么会出来,而且嘴上还占姜妩的便宜。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搭上的。 姜老三一想到自个儿闺女背着人,不检点,脸上挂不住。沉声说:“姜妩,你还要不要脸。一个未出嫁的,居然勾搭上汉子了!” 姜妩虽说已经对他们寒了心,可听到这话,仍是气的不行。胸口起伏不定:“我不勾搭,等着你们给我找人?” 话虽然说的粗俗,可却是实话。但他们有一层遮羞布,觉得这是说亲。刘氏厉声说:“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赶紧认错,明儿就让媒人回话,把你嫁过去。” 陈三皮皱眉,实在听不下去:“你这人怎么这么神经。你不是缺钱么,我这儿多的是,还有那几亩田地,你也一并拿了去。当作我的聘礼。” 刘氏听的愣了愣,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抿着唇,没吱声。姜老三却较上劲儿了,看不得他这么得瑟。 他嗤了一声:“你就是弄座金山来,闺女也不嫁给你。” 陈三皮瞟了他一眼:“还金山,就你这种没德行的,一锭金元宝都没命花。” 一番话说的家里人动了怒气。陈三皮也不怵,他算是知晓了,这家人都没良心。看了眼垂着头的姜妩,心里尤为不自在。 性子那么爽利的人,这会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陈三皮拽住她的胳膊,姜妩一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撞上陈三皮的目光,皆是深情。她心像是被揉了一把。 陈三皮顿了顿,索性把她横抱起来。姜妩的思绪回到上辈子,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抱着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跟着走。 陈三皮看了眼怀里的人,没动静,乖的很。他眯了眯眼睛,往外走。姜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瞧见他们出去,顿时气炸了。 几个人走过去拦住陈三皮,嚷声:“你把人放下,要不然就去告你。” 陈三皮没理会,想绕开,却仍是被拦下。他不耐烦:“行,你们就这么嚷嚷去,到时候你们家没了名声,看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 一句话说的姜成动作慢了慢。 陈三皮又说道:“我那些地都是你们的,只要把姜妩给我reads;。” 姜妩不禁紧攥住衣摆,她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看。陈三皮又开始走,这回顺利得很,到了门外,他站住。 微微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别埋着头了,出来看看你男人长啥样。” 姜妩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没抬头。 陈三皮轻笑,颇有些逗弄的意思。姜妩抿了抿唇,感受着他胸口微微震动。又过了一阵,他的呼吸绵长,轻轻落在她的耳边。 姜妩抬眼看了看,身后一片夏夜繁星,他下巴刚毅,眉目深情,紧紧搂着她。 陈三皮的家里,比姜家要好许多,他直接抱着姜妩进了屋子。然后把她放在地上,姜妩有些手足无措。 陈三皮往椅子上一坐,腿伸在地上,看了姜妩一眼,偷偷弯了弯眼睛,点上灯。冲着她说:“还愣着干嘛,赶紧的。” 姜妩身子绷紧,呼吸变得急促,僵在原地。陈三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又说了一遍。 姜妩咬咬牙:“还没成亲。” 陈三皮皱眉:“没成亲怎么了?” 姜妩瞪大眼睛,张了张嘴,还是没脸说出来,她垂了眸子,伸手解发髻。一根木簪,什么花样也没有,单调的很。 墨发如瀑,柔顺的贴在白嫩的颈边,眉眼低垂,带了些欲语还休的意味。陈三皮喉头滚了滚,勉强挪开视线:“这是干嘛,我让你给我倒杯茶来。” 姜妩动作一顿,面上难堪,清了清嗓子:“没事儿,我重新梳梳头发。” 这俩人嘴里都没真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妩睡得是另一间屋子。她那个时候还有些惊讶,站在原地没动。被陈三皮瞪了一眼:“想啥呢,甭想现在就占我便宜。” 姜妩头一回觉得自个儿嘴笨,找不出话来反驳。 次日一大早,她没睡好,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要不要起来。可这不是她家,就算去厨房做饭,用米用面都要问问。 可经过昨晚上那一出,她哪里好意思。 忽听院子里有动静,应是陈三皮推开房门,在打水洗漱。姜妩皱着眉犹豫了会儿,还是起床了。 打开门出去,陈三皮裸着上身,一大盆凉水从脑门浇下去,顿时浑身湿透了。他身上的肤色仍是小麦色,肌肉尤为结实,水珠落在胸前。 姜妩定了定,连忙别过脸去。 陈三皮抬头,眉间带着浓浓的欲求不满,见着姜妩站在那儿,喉咙一紧,又拿了盆凉水浇下去。 姜妩低头琢磨了会儿,开口问:“你家的米面放在哪儿?” 陈三皮光顾着浇凉水,没听见她说的。姜妩看了眼打开门的厨房,绕开陈三皮,走进去。一篮子鸡蛋在地上放着,还有些肉在墙上挂着,若再不吃,就坏了。 墙角放着这个时令的蔬菜。 姜妩头一回见到家里这么富裕的。她看了眼堆着的柴火,加进灶洞里。然后烧上一锅水。另一个灶,放上油锅。先舀了些白面,掺上土豆丝,搅成面糊。 倒了一些在油锅里,顿时滋滋作响。 陈三皮听见厨房的动静,抹了一把脸,走到门口,身子还的,瞧见姜妩一脸认真的做饭,他弯了弯眼睛reads;。 瞥了一眼厨房碗柜,他走进去问:“用不用盘子?” 姜妩见他还没把衣服穿上,抿了抿唇,不敢看他:“你先出去,我自个儿来。” 陈三皮瞧了她一眼,趁着不备,连忙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姜妩没敢看他,只觉得一股香味,还以为是饼好了。 陈三皮趁机出了厨房。走到院门口,看见四处转悠的小乞丐,扬了扬手里的纸包,还有些烫手:“你过来。” 这是他天没亮就到镇上买的,然后到屋子里睡了个回笼觉,结果竟做了梦。醒来浑身大汗,累得不行。 难耐的很,才用井水浇身子。 俩人吃饭的时候,姜妩一句话没敢说,低着头看碗。陈三皮抿了抿唇,眼里透着笑意。看着碗里的饭菜,轻声说:“总算是尝到豆腐以外的东西了。” 姜妩呼吸一窒。 陈三皮没发觉,把碗里的饭都喝了,然后从抽屉里拿钥匙,打开钱匣子,里面放着碎银子和地契。 半点没背着姜妩。 他回过头看见姜妩发愣,陈三皮笑了笑:“怎么,没想到我这么有钱?” 姜妩别过脸,没吭声。 陈三皮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拽了拽姜妩:“走,我上门提亲去。” 昨儿晚上,他是误打误撞发现了有媒婆去姜家,心里放不下,跟着过去。没成想,正看见几个人欺负姜妩。 他身上没装钱,只能用抢得。这回定要下了聘礼,明媒正娶。姜家的门还锁着,应是都没起。 陈三皮皱着眉头,狠狠敲了几下。 里面传来刘氏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把门打开,她脸色差得很,看来是昨儿给气着了。 刘氏瞧见是陈三皮跟姜妩,瞬间沉下脸,就要准备关门,硬是被他给推开,走到院子里说:“哪儿有丈母娘往外赶女婿的。” 刘氏张嘴就要骂,陈三皮收起那副玩味的模样,阴着脸:“行了,甭说废话,我是来提亲的。” 进到屋里,往桌上拍了地契还有银子。 姜老三刚从炕上爬起来,瞧见那些东西,目光闪烁。一副想要却又要装腔作势的模样。 姜成在一边儿揉了揉眼睛,看着陈三皮的眼神瞬间变了,恨不得立即喊他妹夫。咬了咬牙,说道:“可是你没带着媒人来。” 陈三皮瞟了一眼昨晚的媒婆。因着太晚,来不及回去,便在这儿住下。他对这些向来不在意,指着她说:“这不就是么。” 媒婆皱眉,哪儿能这样,要是这么做了,还不砸了她的饭碗。刚要出口拒绝,陈三皮说道:“你要是应了,我给你三倍价钱。” 媒婆动了心,说到底换亲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到时候随便说说,名声这里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她刚要应声,就听桌面被拍了一巴掌。 蒋氏虎着脸,沉声说:“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人说这个家里穷的卖闺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深山 蒋氏的话,把屋子里的人给说愣了。姜老三原先想松口,结果被这么一说,没了台阶下,垂下头不吭声了。 姜成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钱,咽了咽喉咙,跟蒋氏说话:“姥,这怎么就是卖姜妩了。哪家嫁闺女不要聘礼,要不然我还愁什么。” 蒋氏瞪了他一眼,姜成不敢说话,心里憋着气,往墙角一蹲。她又看着姜妩,眼神凌厉:“你真打算跟他在一块儿?也不嫌丢人reads;。” 语气尤为嫌弃,就好像陈三皮是个垃圾。姜妩盯着蒋氏,原先以为她是心疼自个儿的,不管前世还是这一辈子。 可昨儿晚上,姜妩才明白过来。不是心疼,而是蒋氏脑子里有一套理,姜妩若是按着这番道理走路,蒋氏就看着顺眼,自然夸几句。 若是稍微偏了一步,蒋氏恨不得没她这么个外孙女。 姜妩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蒋氏一拧眉头:“什么话!这儿有媒人,昨儿晚上都说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一条都规规矩矩的。” 姜妩冷笑:“换亲也是规矩?” 蒋氏被问住,噎得没说上话来。谁都知晓换亲是个丢人的事儿,顿了顿,她又说:“家里穷,没法子的事儿。可这一家子还能坑你不成?” 姜妩盯着她不放,身子激动的颤抖。陈三皮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嗤了一声:“没出息,跟我较劲儿的本事哪儿去了。” 没等她答话,又跟蒋氏说:“你这老太太真怪,反正聘礼在这儿了,你们要是收下,明儿就办喜事。” 姜老三抬头,眼神变得微妙。赵氏却不愿意让这门亲事成,用眼角看了一眼:“真够狂的,这要是做了女婿还不得把我们都吃了。” 陈三皮懒得搭理她,见没人给个准话,就当他们答应了,准备拉着姜妩走。蒋氏又拍了一下桌子:“你做梦!” 陈三皮这回没停下来步子,反正做主的是姜老三夫妇。蒋氏见吓唬不住,沉声对姜老三夫妇说:“你们要是想让我立即死了,就把这门亲事应下。” 这话吓得他们再不敢有别的心思,若是把逼死父母的名头安在身上,一辈子都过的不顺当。 陈三皮停住,握了握姜妩的手,转过身子说:“那你怎么才觉得不是卖闺女?” 蒋氏向来看不起这些金银,尤其是做生意的人,觉得都不干净。看了眼陈三皮,带着丝轻蔑:“谁晓得你这些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得来的。” 陈三皮瞧着她,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蒋氏垂眼看了看他,勾着唇角说:“也不难,你去山里打头狼回来。” 话一说出来,姜妩的血从头冷到脚,脑子里嗡嗡的。忽然笑了一声,最后带了丝哭腔。她有些支持不住,慢慢蹲下去。 被陈三皮搂住,他皱着眉,心疼的很。见姜妩仍笑着,眼里却满是悲伤。他忍不住喊了一句:“别笑了。” 姜妩敛住笑意,垂着头,一言不发。 山里尤为危险,这里的人即便再穷,也不敢踏进去半步。更别说进去打头狼。那摆明了是送命的事儿。 陈三皮虽是个外来户,可也听人嘱咐过。从不曾进山。这会儿听了蒋氏的话,愣了愣,低声说道:“心真够狠的。” 姜妩抿着唇等他拒绝,谁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去做明知道是送命的差事。抿了抿唇,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把他推开。 陈三皮知晓她想的是什么,瞥了姜妩一眼,没动作。蒋氏嗤笑一声,陈三皮皱眉,扭头说:“你笑什么笑,老子应了。” 姜妩猛地抬头,眼里不可置信。 若去山里打猎,家伙得齐全reads;。陈三皮把聘礼收回去,让姜妩装好。话没说明白,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万一回不来,她好有个钱花销。 姜妩看了看他,琢磨了一会儿,低声说:“非得下聘么?” 陈三皮垂眼,不知在想什么,等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姜妩抿着唇,不作声了。陈三皮却突然开口说:“我要给你个名分。” 姜妩愣了愣:“没那么”重要。 可是看见他的眼神,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口。进山的时候,陈三皮往家里添了许多东西,都是些吃的用的。 他不放心姜妩回家,就让她在这儿住下。一再嘱咐她,千万要当心,别被人害了去。姜妩连连点头,心一直揪着,怕他出什么事儿。 陈三皮弯着眼睛说:“我什么事儿也没有,绝对不能缺胳膊断腿,还等着回来娶你。” 姜妩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进山的时候,日头烈的很,晒的人脸疼。陈三皮见姜妩脸颊晒得尤为红,连忙让她回家去。 姜妩点点头,却不动作。陈三皮叹了一口气,背着东西往山里走。姜妩的心随着他的步子,一颤一颤。 看不见他人影的时候,姜妩跪在地上,冲着天磕头。 日子过的比在姜家滋润,想什么时候起床都行,饭菜可口,油可劲儿放,炒出来的菜香喷喷的。 姜妩想起来那个时候给他做的豆腐,清淡的很,也不知他怎么吃下去的。柜子里放着陈三皮的积蓄,临走前全交给了她。 姜妩在家里数着手指头过,门一步也不出,一直锁着。姜成过来敲过几次门,她没应声,躺在炕上盯着房梁,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后该怎么办。 姜成在外面拍的巴掌都红了,里面都没人应声,气的踹了一脚。把邻居给惊动了,旁边儿住着个老婆子,皱纹很深:“你干啥,大早晨的这么敲门。” 姜成干张嘴不出声,不敢把姜妩住在这儿的事儿说出来。她不要脸,姜家还得要脸面。老婆子似是眼神不好,皱眉说:“你是不是小偷?快来人啊,有小偷!” 姜成又气又急,有他这么大动静的小偷么,连着说了好几遍:“是我,姜家的姜成!” 仍是不管用,他怕把人招来,连忙走了。 老婆子瞟了眼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陈三皮走之前,特意拜托她照看着点儿,怕有人不怀好意。 老婆子孤家寡人一个,跟陈三皮说得来,点了点头,让他放心。她见人走远了,过去敲了敲门,轻声说:“是我。” 姜妩在屋里听见老婆子的声音,连忙起来出去开门。老婆子自来熟,亲热的很,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屋里说话去。 老婆子已经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每次都能说上好一阵儿。姜妩也是自个儿待着,正好说话解闷了。 深山里,陈三皮找了个地方站着,不敢蹲下,怕有猛兽袭击。从口袋里掏出来干粮,眼神紧盯着前方,咬了一口。 他这些天,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咬了喉咙,留在这儿出不去。 忽听,侧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三皮心下一沉,惊得睁大双眼,扭过头,一头豺狼亮着尖牙冲他扑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他命大得很 已经过去十二天了,姜妩的心越来越往下沉。虽说山里的野兽要等些时日找寻,可这么久绝不是个好兆头。 她刚这么想了想,就呸了好几声。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乱得很。姜妩往厨房走,看着许多吃的,她眼眶有些发酸。 以前在家的时候,姜妩最小,可什么好吃的轮不到她先吃,都是姜成自个儿先吃腻歪了,还剩一些,她能尝尝。 姜妩拿了把韭菜,用水洗干净,切碎。然后把肉剁成馅儿。烧火,倒上油,撒进去花椒。噼里啪啦的声音。 等过了会儿,姜妩弯着腰把火灭了。她把肉馅儿倒进去,翻动个不停。调料c盐都加进去,最后撮起韭菜,倒进锅里。 她又和了些面,然后出门叫邻居的老婆子一块儿过来吃饭。姜妩额头上出着汗,衣领方才嫌热,稍解开些,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忽然瞥见远处墙角后面躲着个人,正往这儿看。 姜妩一惊,连忙转过身子。 老婆子听见有人敲门,应着声出来,就知晓是姜妩,以为她有什么事儿reads;。姜妩朝方才的地方看了一眼,没瞧见人。 许是方才眼花了,她笑着说:“没事儿,就是自个儿吃饭闷得慌,想让你过去一块儿吃。” 老婆子这才松了口气。陈三皮以前对她不错,有什么好吃的都送过来一份儿。她刚开始说什么都不收下,结果陈三皮说:“您就收下吧,我想起我娘来了。” 语气说的让人心疼。 老婆子把这话告诉姜妩,手里捏着饺子,嘴里感叹一番。姜妩愣的出神,不知道陈三皮竟有这么一面。 她眯了眯眼睛,陈三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好像一点儿风都没透过。老婆子见姜妩停下不干活儿,叫了她一声。 姜妩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拿着筷子往里面添馅儿。 老婆子摇头,知晓她在想陈三皮,劝着她说:“你甭惦记,他命大的很,啥事儿没有。” 姜妩不能提这事儿,一听见就觉得鼻尖发酸,点了点头。 屋里一团和气,门口却站着个神情贪婪的人。姜成偷偷去找了李长青,他估摸着时间,陈三皮肯定活不成了,总不能让姜妩一直在这儿住着,一分钱也不给他们。 到时候自个儿的媳妇上哪儿讨去。 李长青知晓自个儿的姐姐长得好,迟早能嫁出去,就算年龄大了,嫁个鳏夫,那也是有聘礼的。足够他拿来娶媳妇了。 所以不怎么着急。 听见姜成说的,压根儿不上心。可姜成早就瞧见了李杏的模样,心痒得很。抿着唇,说姜妩如何好看,让他一块儿去瞧瞧就知晓了。 李长青闲得没事儿做,听见这么个提议,只当是去玩儿。偷偷躲在墙角,打算扔个石头过去,让姜妩开门。 结果还没扔,门就开了。 姜妩皮肤白嫩,眉眼娇艳,眼波流转,即便是冷冷的一瞥,都让他酥了半边身子。李长青紧盯着那半截脖颈,喉头滚了滚,只觉得喘息急促。 人一旦动了心思,没碰到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李长青听了姜成的话,买了些东西,去姜家拜访。一句要讨姜妩做媳妇的话都没说,客客气气的,尤为懂礼。 临走的时候还说改日再过来,到时候别嫌弃。 姜老三被他哄的心里舒坦,一摆手:“胡说啥话,我这儿你尽管来。” 等人没影儿了,才想起来应了陈三皮的事儿。他犹豫得很,一边儿舍不得钱,一边儿觉得李长青人好。 姜成知晓了他的想法,嗤了一声:“爹,你还惦记他的钱?陈三皮估摸着都死在里面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刘氏在一边儿纳鞋底子,皱眉头说:“倒也是,那可是深山,里面啥东西没有,肯定没法子活着出来。” 姜老三抽着烟袋锅子,烦得很:“那咋办。” 蒋氏在一边冷哼,她一直看陈三皮不顺眼,这会儿见着李长青,心里更是厌烦。皱着眉头说:“咋办,人都死了,姜妩还能在那儿待一辈子不成?” “明儿就把她带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不就是耍赖么 姜家这边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心里寻思着明儿怎么把姜妩弄回来。这么些日子,他们都怕坏了名声,去地里干活儿,旁人问起来也不敢多说。 姜老三在炕上睁着眼睛,仍有些矛盾。他舍不下陈三皮拍在桌上的钱。让姜妩换亲,就是因为没钱。这个节骨眼陈三皮送上门来,本就是桩便宜事。 可是蒋氏脑筋太死板,竟拿自个儿的命来威胁。 又叹了几口气,睡在旁边儿的刘氏被他吵得烦,皱着眉头,两眼困倦:“你干啥啊,都这会儿了还不睡觉。” 姜老三瞥她一眼,没吭声。刘氏跟他过了那么久,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说:“你发那个愁做什么,陈三皮死了,那些家当谁能说的清。” 言下之意不用说出口,谁心里都明白。 一大早,姜成连饭都没吃,就往陈三皮家里走。因为怕村里人说闲话,不好几个人结伴去。 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叫门,在外面守了一个上午,等着姜妩自个儿出来。结果到了日头正当空,也没瞧见人影。 倒是听见里面锅碗瓢盆的响动声,姜成早上没吃饭,这会儿闻见饭香味,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他硬撑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饿得头晕眼花,想站起来往家走,结果一不小心,脑门撞上了墙面。 沉沉的闷声,显然撞的不轻。姜成没忍住大声叫起来,疼得脸皱在一起。姜妩在厨房听见外面的动静,利索的把菜盛到盘子里,然后出去隔着院墙往外看。 她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垂了眼睫,把地上的木盆端起来,里面是抹桌子时的水,还没来的及倒。 姜妩踮着脚尖,费劲儿的“哗啦”一声,全泼在姜成身上。 这回没成功,姜成的回去,咬牙切齿的,非要想出个法子不可。姜妩有了这次,比往日多生了些防备。她叹叹气,陈三皮要是再不回来,就真不安生了。 陈三皮在深山里,身上被撕咬了好几口,脸上被挠了一爪子,流了许多鲜血reads;。衣裳黏在皮肤上,他不敢撕下来,怕引得伤口又流血不止。 那头狼他没能降住,但也没落到好,被捅了几刀,应是活不了。陈三皮拧开水囊,抿了几口水,稍微润了润唇。 粮食和水已经不多了,只够撑三天的。 陈三皮合上眼睛,想着姜妩。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尤为凌厉。他挣扎着起身,步子缓慢。 又过了一天,姜妩坐在炕上,拿起来矮柜上的针线。这些也是陈三皮临走的时候,专门买回来的。 说是让她多操持家务,干活儿。实则是怕她闷得慌。这是上好的丝线,绣在一块玉青色的帕子上,看着倒是别致。 外面已经天黑,她点着蜡烛,亮堂不少。门倏的被拍响,姜妩神色不慌,瞟了眼窗外,继续做綉活儿。 是姜成的声音,这些天一直半夜过来敲门。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外面怕是都传遍了她在陈三皮家住着。 姜妩不去管,就看他能坚持多久。 过了两天,又变得安静起来。可姜妩心里总有些不安,抿了抿唇,她去找老婆子说了会儿话,又一同出去了一阵儿。 然后领着村子里的几个壮汉,偷偷回了家。在院墙下面放了些粗瓷碎片,这东西不值钱,可被扎一下疼得厉害。 姜妩泡了壶茶,拿出来点心,让他们吃着。等到晚上,屋里没亮灯,几双眼睛盯着院门口。 一晚上没动静,直到天亮都安稳的很。 姜妩不信邪,连着这么干了两天,终于把人给等着了。他们这些人等的都有些犯困,觉得姜妩太多疑,正打着哈欠,就听“扑通”一声。 随之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屋里的人拿了蜡烛,一同走出去,在那人的脸上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滴蜡油落在他的脸上,那人哎呦个不停。 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旁人不认识这是谁,姜妩却了解的很,她眼底一片寒意。姜成心居然这么狠毒,把李长青找到这儿来。 趁黑摸进院子里,不用想也知道要做什么。 几个壮汉瞧见这种人,心里就犯恶心,一人踢了他一脚。姜妩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他们做的这么狠,那就只有把事情闹大。 压着李长青去了村长家。 姜妩站在老婆子身边,只顾着流眼泪,连话都没法子说出来,抽噎个不停。老婆子在旁边儿直喊着可怜,这事儿要不给个交代,他们这些家里有闺女的,晚上还怎么睡觉。 村长大半夜被吵醒,心里烦得很,被他们嚷的脑仁疼。看着李长青说了一句:“这不是咱们村子的人。” 又问姜妩:“你在陈三皮家做什么?” 这话分明就是故意问的,现在谁不知晓姜妩跟陈三皮的事儿,她顿时冷了脸:“我是他媳妇儿,自然要在他家。” 姜家几口人听闻这件事儿,走了过来,正听见这句话,蒋氏气的当场晕过去。姜妩怔了怔,老婆子悄悄说:“甭怕,那是装的。” 姜妩惊讶的看着她,老婆子嗤了一声:“我比她岁数还大,能不知道这些事儿?” 吵吵嚷嚷了半天,姜家一口咬定姜妩许给了李长青,如今只是犯了礼数,倒也没什么reads;。姜妩笑了笑:“你收陈三皮的聘礼时,怎么不说这种话。” 蒋氏坐在椅子上喘气,听见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家人:“谁收礼了!” 姜家人面面相腆,谁也没收。 这话自然是姜妩用来噎他们的,媒婆已经找好,要对证也不怕。反正是耍赖,索性做到头。 事儿临到底,姜妩目的达到,别人再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陈三皮家的人。李长青成了登徒子,被人用白眼瞧。 这边儿算是解决了,可姜妩心里仍是不清净,眼看着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陈三皮还没回来。她着急的很,老婆子在一边儿安慰。 却也是没什么用。 她琢磨着要不要进山找找,没敢说出来,但悄悄准备着东西。 姜成回到家里后,整天蔫儿的很,垂头丧气。他心里想着李杏的模样,越来越气愤。一咬牙,狠着心去找了李长青。 李长青也好不到哪儿,原本就不好找媳妇,现在名声更差,家里还被罚了东西。家徒四壁的,如今连扫地的扫帚都没了。 瞧见姜成过来,他狠命地打了一拳。姜成也不是吃亏的人,顿时扭打起来。都成了乌眼青。 等消停了,姜成才开口说明来意。李长青被说的一怔,看着姜成,有些犹豫:“这回要是还不成,那就折进去了。” 姜成眯着眼睛:“怎么不成,陈三皮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晓,姜妩嫁别人再正常不过。你又是我爹娘认可了的,你怕什么?” 李长青还是胆子小,迟迟不敢下决心。 姜成下了一剂猛药:“姜妩长得可漂亮的很,你就甘心吃不到嘴里?” 李长青眼神一凛,猛喘了几口气,站起身子,眼里慢慢的贪欲。 姜妩在家里准备进山的东西,灌了好几个水囊,用绳子绑起来,到时候往腰上一挂。她蒸了些干粮,放在口袋里,还有些风干的东西。 山里危险,她不是不知道。若是脑子清醒,心再狠一些,直接拿着陈三皮的钱走人,这里闹成什么样儿,关她什么事儿。 姜妩这辈子心早变硬了,自从那一刀下去,她就不再相信那些感情。自个儿家里的人,都这么对她,还能信谁。 这辈子跟陈三皮在一块儿,是她意料之外的。姜妩原先指望着做豆腐,挣些钱来,她好摆脱亲事。谁知,竟成了现在这样。 姜妩想过陈三皮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如何也想不出答案。心就算是石头,被这么对待,也都捂热了。 她不知晓自个儿对陈三皮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就这么过安生日子,不去管陈三皮,她过意不去。 东西都已经置办齐全,姜妩打算去老婆子家一趟,起先没敢说,怕她拦着。现在要走了,总得说一声。 还没到门口,就听一声巨响,她从屋里探了探头,李长青在外面把门给撞开。 大白天,竟然如此大胆! 李长青瞧见屋里的姜妩,眼睛顿时变红,跟饿狼似的。扔下用来撞门的木头,冲着姜妩扑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饿死了省事儿 李长青破门而入,吓了姜妩一跳,她连忙抄起门边的扫帚,往李长青身上抡。他常年在家里不动弹,身上的力气虚得很。 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 直到姜妩累的气喘吁吁,他也嚎的嗓子变哑,街坊四邻听见动静全围在门口,瞧见这么一出,皆是吓得脸色变白。 大白天居然敢这么猖狂,那他们都挨着住在一起,别哪天轮到自个儿身上。顿时开始唾骂李长青,他被姜妩打的身上疼,又觉得丢面子。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要到手的又落空了。心里不由恨极了出主意的姜成。他听着耳边的骂声,脑门顿时充血,就要过去撕扯姜妩。 姜妩顾着躲他,听见人群骚动,还以为是在看热闹,她紧皱着眉头,手里还握着扫帚,一扬胳膊就要打他。 结果还没落到李长青身上,他就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姜妩诧异地低头看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看他干啥,老子回来了。” 姜妩蓦地抬头。 陈三皮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带着血痂,他面色苍白,表情还是一副痞子相。但脸颊上却有一道划痕。 姜妩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张张嘴,就见陈三皮倒在地上reads;。 她心里一慌,连忙跑过去。 陈三皮被阳光晃得刺眼,结了血痂的脸皱在一起,看了眼姜妩。 他语气发软:“疼死了,赶紧扶我起来。” 人是带着命回来了,就是浑身上下都是伤,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嘴里直嚷着疼。姜妩浑身紧绷着,又是请大夫过来瞧,又是拧帕子给他擦洗。 陈三皮看着姜妩忙前忙后,他眯着眼,嘴皮子上下一碰,不管说什么,姜妩都应着他。乖顺得很。 在深山里的时候,干粮都吃完了,陈三皮硬撑了好几天。他正准备找个地方歇息,又遇见原先那匹狼,皮毛染血,都黏在一起。 瞧见陈三皮,顿时呲牙,面露凶恶。 陈三皮握紧了手里的家伙,紧盯着那匹狼,僵持不下,忽然狼先亮了爪子,陈三皮一下子挥过去。 这才往山外面走。 陈三皮晕倒在地后,姜妩请了大夫过来,说是底子好,但伤势严重,得好好养一阵儿。过后恢复成什么样儿,全看照顾的怎么样。 脸上的伤,有些深,皮肉都往外翻了。若是想丁点儿疤痕都不露,定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陈三皮还在昏迷,高烧不退,姜妩看了看他的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五天,他总算能开口说话。一张嘴就是混帐话。 “在家闷得想我没?是不是想的每天夜里都睡不着?” 他刚喝了些水,喉咙润泽,声音听着清亮,姜妩心里一动,本想不搭理他,也不知怎么就说出来:“想了。” 陈三皮顿时怔住,呆呆的看着姜妩。她反倒大方起来,侧着头,弯了弯眼睛:“你怎么不说话了?” 陈三皮抿了抿唇,没吭声。 姜妩有些诧异,他往日不是最爱说这些调笑话的么,这回她接茬了,怎么反倒成了这样。 她顿了顿,垂长了眼睫掩住笑意,站在炕前面,身子往前倾,尾音上扬:“那你想我么?” 陈三皮两眼紧盯着她,喉头滚了滚,分明刚喝了水,这会儿却又觉得口渴。抿了抿唇,刚准备出声,就见姜妩身子后撤,轻笑一声,往外面走了。 外面暑气渐渐退去,日头虽好,却没了往日的燥热。姜妩瞥了眼墙角的狼,拿着给姜家送去。走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儿。 先到村长家,把事儿说清,让村长跟着过去。没人愿意管这些闲事儿,可架不住姜妩赖着不走,还有散发着血腥味的狼,他看着倒没什么,可家里的婆娘受不了。 姜家苞谷都已经收完了,坐在院子里剥苞谷籽。看见姜妩跟村长过来,还有用绳子拖着的那匹狼,顿时明白了。 李长青干出的那档子事儿,他们哪能不知道。事儿原本闹大了,该送衙门,可李长青咬住姜成不松口,着实没法子,姜家一直说姜妩跟李长青是定了亲的。 姜妩冷笑着,把狼给他们丢下:“你们要的都在这儿,这东西是炒着吃还是蒸着吃,随你们高兴。” 姜家人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很。临走的时候,姜妩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狠着心拿出来拍桌上,当成陈三皮的聘礼。 直接让村长当媒人,他原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后来连忙“啊”了一声,想着早点儿回去reads;。 事儿都弄清了,姜妩回到家里,打开炕头上的矮柜,拿出钱匣子,数着里面的钱。陈三皮躺在一边儿,往她那里挪了挪,不小心碰着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 姜妩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过身去看,手放在陈三皮的肩上,问他碰到哪儿了。陈三皮语气可怜巴巴的,说哪儿都疼。 姜妩心顿时揪住,垂着眼睫,仔细看他的伤口,一抬眼,却发现他嘴角勾着,眼里都是笑意。 她顿时沉下脸,侧了侧头。 陈三皮知晓自个儿装可怜露馅儿了,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伸出来,轻轻拽了拽姜妩的衣摆,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我错了成不成,别生气啊。” 姜妩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 陈三皮喉头滚了滚,瞟着她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硬生生把底气给逼出来:“你冲我凶什么,我说疼就是” 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全是在嗓子里面说的。 姜妩抿了抿唇,眼睛眯着,轻声问:“你说什么?” 陈三皮的气焰顿时矮下去,却仍是强撑着:“我,我说老子饿了,赶紧弄点儿吃的去!” 姜妩看了他一眼,迈着步子往厨房走,生火做饭,熬了一锅肉粥。盛了一小碗,端到屋里的炕桌上。 这些日子,陈三皮耍赖,说自个儿胳膊疼,不能拿筷子,非要姜妩喂他。姜妩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怕到时候跟让他落下病根儿,只好拿着勺子喂。 这次姜妩直接把碗放到炕桌上,让他自个儿吃。 陈三皮看了看姜妩:“你倒是喂我啊。” 姜妩没吭声,就这么瞧着他,眼里的情绪十分平静。陈三皮嗤了一声,嘟囔道:“命真苦,伤了都得自个儿吃饭。” 没用勺子,直接喝了一大口,顿时皱着脸,想吐出来,瞧见姜妩的目光紧盯着他。陈三皮一下子咽了:“怎么这么淡!” 他声音大得很,姜妩比他嗓门还高:“你喝不喝!” 陈三皮别过去头:“不喝!” 手却过去拿了碗,一下子灌到肚子里。姜妩没忍住,低头弯了弯眼睛。大夫特意嘱咐过,吃些清淡的,最好不要放盐。 陈三皮向来嘴刁,不肯吃没味儿的东西,她只好稍微放一些盐。这还是头一回吃这么清淡。 养了大概有半个月,陈三皮身上的伤差不多结痂,姜妩照顾的也轻松许多。其实他平日里到没怎么麻烦姜妩,只是想着法子往她跟前凑,一会儿嘴上占个便宜,或者摸摸小手。 姜妩不怎么接茬,被他弄得烦了,回一句嘴,他愣上大半天,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姜妩就纳了闷儿,怎么会有这种人,嘴里说的话那么不知羞,结果听了一句,反倒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这会儿姜妩拧了帕子,给他擦手,米粥已经做好,准备一块儿吃。陈三皮毛病又犯了,看着她娇俏的容貌,眯了眯眼睛。 姜妩感觉到目光,抬头看了看。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轻笑,眼角顿时泛起媚意。 陈三皮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再笑一个reads;。” 姜妩瞥了他一眼:“除了笑一笑,还要不要别的?” 陈三皮:“先吃饭吧。” 姜妩瞬间瞪大眼睛,她还煮着一锅汤,想着赶紧让陈三皮洗漱好,再去关火,这会儿指不定溢成什么样了。 陈三皮摇摇头,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叹了口气,把手巾扔到木盆里。他费力的挪了挪身子,脸倒映在水中。 陈三皮呼吸一顿,攥紧了手巾。 姜妩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端木盆,到了门口,瞧见他的姿势,心里一沉。 陈三皮不知晓自个儿脸伤的这么重,原先只以为是蹭了一下,忘了狼的爪子有多尖利。姜妩也避免着他看见容貌,影响心情,不利于伤势。 可总有疏忽的时候,没成想今儿让他看见了。 陈三皮躺在炕上,一句话不吭,早饭没吃。姜妩叹气,知晓这会儿劝也没用,也就随着他去了。 到了中午,仍然不吃。姜妩有点儿着急,开始想法子,做了几个香喷喷的菜,在陈三皮身边儿吃,故意让他嘴馋。 一点儿用不管。 晚饭的时候,姜妩开始哄他。陈三皮原先一句话不吭,这会儿倒是动了动嘴,让姜妩别烦他。 姜妩皱着眉头:“那也得吃饭啊,要不你伤怎么办。” 陈三皮若是平常闹脾气,心里不舒服,那便由着他,可现在一天不吃饭,身上的伤刚要好一些,说不定就又严重了。 姜妩又耐着性子劝了几句。 陈三皮从炕上起来,坐直了身子,扯着嗓子:“不吃!老子都毁容了,吃饭有啥用!” 姜妩:“还行,看顺眼了就成。” 一句话说的陈三皮心里更憋屈:“不吃,我心里难受!” 姜妩愣了愣:“那,那我给你买糖去?” 陈三皮咬牙瞪眼:“老子又不是小娃子,用得着你哄么!吃什么糖,啥也不吃!” 姜妩心里的火气也上来,冲他说:“真不吃?” 陈三皮嗤了一声。 姜妩顺手抄起扫炕的吹帚,陈三皮身子绷紧,胸口起伏的厉害,眼里都是怒气:“你打我一个试试!你敢!” 姜妩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不打你,最好赶紧饿死省事儿。我肯定拿钱给你买口棺材,把你给葬了。然后就找个人嫁了,逢年过节,我们俩就提着东西看你去。” “绝对不会让你收不到纸钱。” 陈三皮眼睛冒火,喘得厉害,咬牙切齿,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势。他忽然拿起桌上的米粥,咕咚灌下去。 然后重重放在桌上,冲着姜妩说:“再给我来一碗,老子就是死也得饱死鬼,不能让后面的瞧不起!” 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劲儿,狠狠呸了一声。 哪儿来的后面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打了自己两巴掌 陈三皮自从知晓自个儿脸毁了,就成天丧眉耷眼。但吃饭上不用姜妩操心了。因着之前那一番话,许是刺激大发了,现在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落。 姜妩琢磨着怎么让他心里舒坦点儿,要不然伤口不容易恢复。她去买了些桂花糖,用黄纸包着,拿了一块儿放他唇边,陈三皮脸色阴沉,背过身去,不理她。 姜妩瞥了他一眼,收回来手,放自己嘴里吃了。 用哄的不管用,要是像上回似的气他,姜妩怕陈三皮心里越来越憋屈。她垂了眼睫,抿着唇,看着灶里的火,不急不缓。 姜妩添了一把柴火,顿时猛烈起来,锅里的水瞬间沸腾。 既然他心里不痛快,怎么劝都不管用,那就在别的地方使把劲儿。让陈三皮乱起来就成。 这天晌午,姜妩把饭端到他跟前,衣袖像是短了半截,露出白皙的胳膊,藕段儿似得。陈三皮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饭菜丰盛的很,吃在嘴里尤为香甜。姜妩抬眼问了一句:“好吃么?” 陈三皮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目光飘忽不定。姜妩垂了垂眼睫,又问道:“是不是特别咸?” 陈三皮“啊”了一声。 姜妩弯了弯眼睛,拿勺子舀了一碗汤,往他那边推了推。陈三皮压根儿没留心,拿起碗灌了下去。喝了两口觉得不对味儿。 他皱眉,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淡!” 姜妩神情迷茫:“你不是说咸吗?” 陈三皮不愿意吃没味儿的东西,这两天姜妩惯着他,往菜里洒了些盐,猛不丁喝这么一口着实不痛快。 他被姜妩这么噎了一句,也不知方才自个儿说的什么,抿了抿唇,把碗放到一边儿。姜妩却说道:“怎么不喝了,快点儿喝完。” 陈三皮:“太淡!” 姜妩:“你刚才说咸!” 咕咚喝了一碗,他连忙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香味蔓延到舌根,舒坦了许多。姜妩顺手把碗拿过来,又盛得满满的。 放到陈三皮跟前,姜妩的眼睛盯着他。陈三皮脸色难看,拿着筷子夹菜吃,不搭理姜妩。 过了会儿,他抬眼看了看,姜妩仍盯着他看。陈三皮看了碗一眼,端着喝了下去。然后往桌上重重一放:“老子不喝了,甭再想往里面舀汤!” 姜妩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临到最后,陈三皮灌了一肚子的淡汤,撑的躺在炕上直哼哼。姜妩洗好碗回来,就瞧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心情好点儿没?” 陈三皮瞪她。 姜妩摸摸鼻子,这话问的是有点儿不合适reads;。她也就没再说话,转身往自个儿的屋子走。陈三皮躺在炕上,回过身子,探头看了看。 他瞬间皱起眉头,明知道姜妩不在意这些,可心里就是不痛快。方才她一走,自个儿就下意识想到这是嫌弃他长得难看了。 心口委屈酸涩的很,但脑子里又特想抽自个儿嘴巴,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乱想什么。 没纠结多久,姜妩就又从外面走进来,换了身衣裳。她上回去姜家送狼的时候,就顺道把穿的用的,全拿了过来。 这件穿上看着紧绷绷的,把身形儿全露了出来。领口开的有些大,她又没系第一个扣子,颈间的雪白全落在陈三皮的眼里。 他原本还不高兴着,这会儿全然忘了,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喉咙发紧。姜妩好似没察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茶。 冷不丁一抬头,正撞上他的目光,姜妩弯了弯眼睛:“你看白不白?” 一句话说的陈三皮老半天没好意思抬头看她。 几天下来,效果明显的很。陈三皮光顾着不好意思了,把自个儿毁容的事儿忘得差不多。姜妩开始琢磨银子。 给姜家的聘礼去了一部分钱,陈三皮看病又得要钱,而且姜妩还想着请个好大夫给他瞧瞧脸,说不定能治好。 她倒是没什么,不管好看难看,都得过一辈子,何苦去烦恼那些。可陈三皮这段日子的状态,她不免有些担心。 再加上两人生活的花销,钱匣子里的银子都没多少了。估摸着还能撑一个月。 姜妩打算重操旧业,甭管哪辈子都离不开做豆腐。家里还没豆子,她得去镇上跑一趟,买些回来。 临走的时候,陈三皮哼哼唧唧的,看见姜妩在梳头发,他就说风凉话,什么别把自个儿给丢了,或者是一出门指定就把他给忘了,自个儿命苦。 起先姜妩还能皱着眉听一两句,后来不耐烦了,手里拿着梳子走到炕边儿,眉头紧皱,两眼瞪着他。 陈三皮见她恼了,反倒不像方才似的苦着脸,他这会儿笑嘻嘻的,整个人变得吊儿郎当:“哟,真生气了?” 姜妩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正要说狠话,一下子被他拽倒在炕上。她正好躺在他的胸口,姜妩恼怒地看他,却装上满目的温柔。 她怔了怔,发鬓上一动,陈三皮将一根簪花插在上面。 出门的时候,姜妩脸上的笑意仍未退去,她伸手摸了摸,簪尾镶着翡翠,触手生温。 镇子上热闹的很,人挤人,还有个结伴说话的,占住路让旁人没法儿过去。姜妩皱着眉,看着街上两边儿铺子。 忽听前面的马蹄声,她连忙跟着人群躲到一边儿,好在今儿天气凉快,没有出一身汗。一阵凉风吹的她落在颈间的碎发轻挠着脸颊。 姜妩回头看了眼路上,一辆马车快速奔过。缎子面儿蓝色的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掀开。 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黑漆漆的眸子忽然一沉,迸发出欣喜和激动。沈旭往日里温和的眼睛,此时变得凌厉,大声让车夫停下。 马跑得极快,即便现在就停下,也要跑出一段路。沈旭紧盯着那个人影,眼看着离得远来越远,他一把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沈旭看着远处,朝那里奔过去reads;。心潮涌动,像是立即就要将他淹没。他能感觉到自个儿正在颤抖,身子紧绷,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 走到方才看见她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他喘着粗气,神情慌张,像是迷路了的小娃子。沈旭又向周围跑去,四处看了一遍。 仍是没有人影。 他大声喊道:“姜妩!” 又连着喊了两声,沈旭便像是脱力了一般,眼里的欣喜却越来越大,他忽然大笑起来,猛地扇了自个儿两巴掌。 疼得,笑的更加畅快。 惊得路人纷纷侧目。 沈旭摸了摸心口,失而复得的喜悦染上眉梢。 姜妩回头,像是听见有人叫她,皱了皱眉,却没瞧见人。她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篮子,里面放着十来斤豆子。 应是能做些,只是要瞒着陈三皮,若不然被他知晓了,还不定会怎么想。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了罗淑。 罗淑穿的尤为娇俏,脸上也抹了胭脂,俩人说了会儿话,才知晓她也是刚从镇子上回来。 正说着话,姜妩的篮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往外漏豆子。她连忙用手挡住,罗淑见她手忙脚乱的,也帮了一把。 到了家里,姜妩请她进去坐会儿,喝杯茶。陈三皮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知晓姜妩回来了,他嚷了一嗓子:“你可算回来了,留我自个儿在家里,你的心太狠。” 姜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意外的瞧见罗淑带着同情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吼回去一句:“再喊晚上没饭吃!” 再发展一下就是,饿死你后,我直接改嫁。 陈三皮呸了一声,张开嘴就要再喊,就瞧见姜妩进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姑娘。他皱了皱眉,瞎往家领什么人,耽误事儿。 罗淑坐在椅子上跟姜妩说话,陈三皮在炕上闭着眼装睡。聊到镇子上的事儿,她瞬间变得眉飞色舞,还隐隐约约露着些羞涩。 姜妩无意的问了一句,罗淑瞟了眼炕上,见陈三皮像是真睡着了,才压低声音说:“前天在镇上的饭馆儿吃了一顿饭,没想到,正好碰见那家店的东家,看着就跟书生一样,温和的很,可是又多了一分气势。” 姜妩垂了垂眼睫,看了看她,眼里透着打趣:“那你今儿去镇上?” 罗淑脸颊羞红,点了点头,尤为不好意思:“我这话也只跟你说说,因着知晓你不是爱嚼舌根的。我一见到他,心就乱跳,都不敢跟他说话,可是见不到又觉得难受。” 姜妩弯了眼睛:“你心里装下他了?” 罗淑“嗯”了一声,又问:“你不觉得心里有个人挺好的么。” 姜妩侧着头想了想:“是挺好,不过有个能过一辈子的更好。” 到了傍晚,送走罗淑以后,姜妩打算做饭,然后赶紧磨豆腐。她先进到屋里,张嘴想问陈三皮吃什么,结果愣了一下。 他正坐在炕上,神情认真,目光沉沉,整个人看着尤为凝重。陈三皮舌尖抵着上牙,眯了眯眼睛,想着方才姜妩说过的话。 她把心里的人,跟能过一辈子的人分开说了。 陈三皮看着她,眸子漆黑,沉声问:“姜妩,你心里有我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钟情于我 陈三皮神情凝重:“你心里有我吗?” 姜妩垂长了眼睫,心里想了想,抬眼看他,点头:“有你。” 陈三皮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身子反而绷得更紧,紧盯着她:“那你可钟情于我?” 他头一回用这么文绉绉的词,姜妩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愣了愣,一时没答上来。陈三皮瞧着她的神色,心往下沉了沉。 姜妩当时也是被逼得没法子,所以才来找他。此后姜妩也是一心想跟他过日子,而且他进山的时候,她整夜的睡不好觉,心里难受的很。 不是因为怕自个儿嫁给李长青,是怕陈三皮出事儿。他回来后,浑身是伤,姜妩尤为的关心。更是打算着俩人一辈子该怎么过。 所以姜妩心里有他,而且很大一部分都让陈三皮占了去。 可这块地方,是不是男女之情就不得而知了。姜妩上辈子虽然嫁了人,可都是稀里糊涂的,新婚都跟打仗似的,要么吵架要么动手reads;。 压根就是没开窍。 这辈子有了陈三皮,更是直接,没见过几次面,就住了过来。所以陈三皮方才那么一问,姜妩愣住了,这些问题她根本没去想。 陈三皮对她的心思十分清楚,之前一直憋着没问,今儿索性挑明了说。过了半晌,姜妩才犹豫地开口:“我,其实” 话没说完,陈三皮叹了口气,他低头揉揉眉心,看了姜妩一眼:“你脑子怎么长的,跟这幅脸蛋儿着实不搭。” 姜妩收了为难的模样,换上气恼的神色。 陈三皮笑着嗤了一声,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姜妩惊喘了几声,感觉到他的手紧贴着她的腰腹,顿时脸颊发烧。 这些日子,因着想要降住他,这才能跟陈三皮说笑几句,可来真的,她一下就怂了。 毕竟二人还未成亲。 姜妩推着他的胸膛,别过去脸,不敢看他。陈三皮顺势吻上她的耳垂,轻轻咬着,炙热的呼吸落在姜妩的耳边,像是快要把她烧着一样。 姜妩一动不敢动,身子僵硬。陈三皮啧了一声,语气带着玩味:“是谁那天问我白不白的?” 姜妩呼吸一滞,没敢吭声。 陈三皮的吻渐渐下滑,落在她的如玉的脖颈,轻轻嘬着,几个红印子越发衬得旁边的肌肤白嫩。 他握住拳,强忍住没解开那颗碍事的扣子。看着姜妩的脸,她这会儿紧张的连呼吸都尤为轻,那双泛着桃花媚意的眼睛,紧紧闭着。眉目间却仍然露出一番风情。 陈三皮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垂了眼睫,打量着姜妩的身子。她悄悄睁开眼睛,饶是此时穿着衣裳,她仍觉得有些羞赧,全因陈三皮的目光太过赤裸。 倏的,他往后撤了身子,脸色泛着潮红,眉头紧皱,嘀咕了一句,姜妩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她朝陈三皮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撞上他的目光,姜妩咽了咽喉咙,连忙把眼睛闭上。陈三皮抿着唇,眼神带着无奈,冲她吹了声口哨:“你说你是怎么长得,哪儿都这么合我的意。” 姜妩皱了皱眉,没吭声。 陈三皮侧了侧头,唇边勾着一抹笑:“还在这儿躺着做什么,等我抱你去吃饭?” 姜妩一下子从炕上做起来,怒瞪着他。拿起炕上的枕头冲他扔过去。陈三皮接了个正着,他手里揉捏着枕头,视线却盯着姜妩。 姜妩紧抿着唇,胸口起伏不定,恼怒的很。 陈三皮弯了弯眼睛:“钟情于我,不是件难事儿。” 总有一天她会动心的。 这些天一直在养伤,陈三皮心里不清净,姜妩又想着法子闹腾,一会儿露胳膊,一会儿雪白的脖颈凑到他跟前。 嘴里还说一些调笑的话。陈三皮心跳加快,饶是再生疏无味的话,在他听来比春药还厉害。他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因此在姜妩看来,陈三皮老实多了。 再有,就是他的脸。 陈三皮说不担心是假的,他怕姜妩嘴上不说,实则心里膈应reads;。可今儿听见她跟罗淑的话,陈三皮顿时明白过来。 姜妩只会死心塌地跟他过一辈子,虽然她自个儿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感情。 一辈子长的很,既然决定厮守到老,不如先把她的心收过来。 姜妩听了这么一句话,似懂非懂。厨房里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把正在愣神的她吓了一跳。 豆腐已经做好,家里正好有板车,她悄悄推着出去。不敢让陈三皮知晓。天还未明,到了镇子上,铺里也都没开门。 姜妩敲了一家饭馆儿的门,前世她一直给这儿送豆腐,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不再让她送。 里面出来一个伙计,神情恼怒,语气冲的很:“大早上还没开门,等会儿再来。” 二公子早上起来,去叫他回话,全都照实说了一遍,谁知就恼了。往日的好脾气全然不见,目光像是结了一层冰霜,看着他浑身不自在。 二公子阴沉着脸,把桌上的东西摔了个粉碎。正在这时候,门敲响,这不是添乱么。 姜妩不知晓缘由,她拧着眉头,脆生生地说:“粼聚楼是个大营生,哪儿有你这么当伙计的,也不怕旁人说你店大欺主!” 沈旭坐在酒楼的大堂,忽然听见姜妩的声音,神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慌忙迈了几步,又堪堪停下。 他沉声:“把人请进来。” 姜妩穿着两天前陈三皮送她的衣裳,料子花色尤为好,衬得她脸色红润白皙,像画上的人。她心疼的很,指不定又花了多少钱。 陈三皮却兴冲冲的,她咬着牙说了句好看。 一句话说出去,身上的衣服便不让再换别的。姜妩一直要干活儿,觉得太不爱惜衣裳,陈三皮皱着眉一把将她推到身后,弯着腰把活儿接过来。 她除了偷偷磨豆子,还真没做过什么活计。 养的面容又娇俏了几分,看得人心痒。 沈旭的视线在姜妩踏进门的时候,就不由自主追随着她。心里竟有些酸涩,又觉得庆幸。 这辈子还能遇见她,老天爷太过厚爱自己。 姜妩也在打量着沈旭,没想到碰见了熟人。上辈子,因着一直往这儿送豆腐,便与他说过几句话。开始沈旭还笑模笑样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开始阴沉着脸。 原本跟旁人说话,眉眼带笑,一瞧见她就冷着眼神。姜妩怕得罪他,也不敢说什么。过了一阵子,就再也没见过沈旭。 她刚觉得要松口气,结果伙计告诉她不用再往这儿送豆腐。 这次又遇见他,姜妩抿了抿唇,说明来意,拿不准沈旭是什么意思。沈旭手执着一柄骨扇,在掌心打了几下。 他眉眼温和地笑着,像是冰雪消融:“豆腐做的如何,这得让后厨的师傅过来瞧瞧,你且坐下歇息会儿。” 姜妩点点头,没坐下。沈旭眼里的笑意褪去,唇角仍弯着,对她说:“还是坐下说的好。” 姜妩看了他一眼,找了把椅子坐下。 沈旭垂着眼睫,牙齿轻咬着舌尖,过了许久,都没说话。姜妩心急,想着大厨怎么还不出来。 忽听沈旭开口:“姑娘家住哪里?” 姜妩回过神,说了村子的名儿reads;。沈旭看着她,眼神十分客气,笑容却忍不住让人觉得亲切:“以后送豆腐,你自个儿来镇上方便么?毕竟这里要的量很大。” 姜妩抿着唇,等了会儿,才开口:“我已嫁人,自个儿出来不妨事的。” 沈旭的眸子顿时黑沉沉的,手紧攥着扇子,指甲发白,语气仍是温温的:“可你这般打扮,还是个姑娘家。” 姜妩这回没再解释。 沈旭连唇角的笑意都快要撑不住。他觉得胸口怒气涨满,竟然想杀人。上辈子,因着她嫁了人,他有家室,夫人是名门家的小姐,又刚生了儿子,绝没有马上纳妾的道理。 而且,他需要借助那边的权势。还得讨自个儿爹的欢心,不能做出夺人妻子的龌龊事。 只能将她推的远些,后来却仍不管用,只好回了京城。过了一阵子仍忘不掉,派人去打听,却得到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当时沈旭觉得自己的七魂六魄跟着她去了一半儿,身子虚得很,咳个不停。把大哥挤下去,得到了想要的,却发现自个儿的妻子早就背着他有了旁人。 沈旭不觉得难受,只是后悔。 后悔当初没有选姜妩,而是要了这些。 姜妩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坐了那么久也不见大厨,她刚要问,就听沈旭说:“豆腐我要了,去柜上结账。” 这人怪得很。 没走到村子,就又遇见罗淑。她瞧见姜妩的时候,脸颊的羞涩还未褪去,手里拎着食盒。 姜妩刚从店里出来,罗淑正好进去,听见伙计说豆腐的事儿,还提到了姜妩。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姜家的人,不仅心眼儿坏,怎么还抛头露面出来做买卖了。姜妩虽说样子长的不差,可打扮上不如罗淑,经常是衣服发旧,或者打着补丁。 可现在身上穿的,把她的优点全衬托出来,罗淑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方才在店里听了一耳朵,说不光人长得好看,做的东西也好吃。她心口一堵,忍不住张嘴,就听沈旭说:“把豆腐全放后面,客人不许用这些。” 伙计傻眼:“那” 沈旭盯着豆腐,眯了眯眼睛:“豆腐拿去给我做菜。” 罗淑刚要涌出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姜妩我认得,今儿还说要去她家里玩儿。” 沈旭看了她一眼,罗淑顿时觉得脑子嗡嗡响,心跳得极快。 手里拿的食盒,放着好几盘菜,都是用豆腐做的,伙计说这是见她天天来这儿,送几盘菜,正好去家里玩儿的时候吃。 姜妩问她:“你这是买回去给大娘大爷的?” 罗淑垂了眼睫,唇角一弯,抬眼看她:“那个人送的,你说他是不是” 家里,陈三皮一直等着姜妩,知晓她不会消失,可心里仍七上八下的,焦灼的很。他在外面找了一圈,仍是没人影。正打算回家,把门锁上,再去镇上看看。 忽然觉得背后凉风一动,他神情瞬间变得狠厉,浑身的肌肉紧绷,转过身朝后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情敌见面 陈三皮看着一身粗布打扮的人,神色嘲讽,听着那人说话,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那人恭敬的很,低着头:“老爷吩咐下来,让带您回府。” 陈三皮身上沾染着灰尘,方才找姜妩时,不小心碰到秸秆垛,他此刻灰头土脸的,弯着眼睛笑了笑:“你觉得咱俩现在谁像主子?”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老爷” 话未说完,陈三皮一拧眉头,颇为不耐烦:“老子在这儿过得挺好,回那地方做什么,你赶紧走。”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可派来干差事的怎会在意这些,只是有些为难,他抿了抿唇:“您若是这般,便恕奴才无礼了。” 陈三皮瞥了他一眼,眉间的讥讽怎么也藏不住:“你这么让我回去,是打算让我在他死了以后披麻戴孝,还是想让我把棺材给挖出来。” 夜里,姜妩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的跟陈三皮说话。他却心不在焉的,没说几句就嚷嚷起来:“怎么这么多事儿,烦不烦。” 姜妩皱眉,嚷声比他还高,结果咳嗽起来。陈三皮叹了叹气,伸过胳膊去拍她的后背。 过了会儿,姜妩又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你不能这么穿衣裳,好好的料子,就破了个大口子。” 陈三皮瞧了眼衣袖,垂下眼睫,没说什么,搬了张凳子做到姜妩身边:“你给我缝上不就行了。” 他的语气开始发软。 姜妩瞪了他一眼,陈三皮挑了挑眉头,又点着下巴让她快点儿。 穿上针眼,姜妩仔细的把针扎过去,小心翼翼的。陈三皮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终落在白嫩的耳垂上。 眯了眯眼睛说:“你今儿去哪儿了?” 姜妩手上动作一顿:“去镇上逛了逛,在家里待着闷。” 过了会儿,屋里安静的很,没听见陈三皮的回应,她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黑漆漆的,暗沉沉,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姜妩想掐自己一把,又没做什么坏事儿,心虚什么。 陈三皮也瞧出来了,侧了侧头,紧盯着她。姜妩赶紧把头低下,装作认真干活儿的模样,颇为细致。 等过了半个时辰,还没缝好。 以后几天,姜妩没敢再去镇上,怕陈三皮起疑心。正好上回的钱,精打细算些,也能过些日子的。 她不出门,陈三皮却反常的一直往外跑,也不说去做什么。回来的时候,面色不悦,像是有人得罪他了一样reads;。 姜妩照常吃饭,也不多说什么,就这样陈三皮也不乐意,说她心里没他。要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问。 姜妩嘴笨,说不上来话,直接伸手掐了他一把。 陈三皮反倒又笑嘻嘻的。 上午的时候,姜妩坐在椅子上收拾东西,瞧见陈三皮还在家里,垂着眼睫。想了想问道:“你今儿不出去?” 陈三皮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姜妩等了等,见他又莫名其妙地使性子,轻声叹了口气,继续干活儿。忽听院门敲响,她诧异得很,看了眼陈三皮。 他一个外来户,除了邻居的老婆子,能上门来找他的人还真不多。陈三皮心里也在猜着是谁,怕是那些人狗急跳墙,直接上家来,他拦住姜妩。 门没开,敲门声一直持续。 直到喊了一声:“姜妩。” 陈三皮斜了她一眼。 姜妩看清楚他眼里的意思,皱了皱眉,听着外面的声音,她还真认识。饭馆儿里的东家,沈旭。 门打开后,陈三皮瞧见一个面白如玉的男子,身上气质儒雅的很,若不是他手上那把折扇价值不菲,怕是不会把他跟银子联想到一起。 陈三皮看着他这副模样就不顺眼,当即就想关门,结果姜妩在后面接茬说让人进来,他动作慢了慢。 沈旭眼里的笑意更深,一只脚迈过门槛,嘴里还叫着姜妩,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深情得很。陈三皮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直接把他推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姜妩被陈三皮拖到屋里,他眼里的怒气大得很,指着外面说:“外面那人是谁?” 姜妩气他把人推走,以后还怎么往那儿送豆腐,八成要喝西北风了,她心里也窝火:“去镇上的时候认识的!” 陈三皮怒目圆瞪,咬着牙:“合着你去镇上就是找他去了?” 姜妩冷眼看他:“对。” 陈三皮气得狠狠踢了炕角一下,疼得很,咬了咬舌尖,强忍住。绷着脸看着姜妩,有瞧了瞧外面,撸上去袖子就要出去。 姜妩在身后拽住他:“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陈三皮看了眼搂在他腰间的手,步子停住,声音平缓了许多,悄悄掐了自个儿一下,才能硬撑着说:“那你快点儿。” 姜妩气得直喘气:“家里没银子了,我去镇上卖豆腐了。” 陈三皮压根不信,瞪大了眼睛,冷笑着说:“那么多银子都花完了?你告诉我,是给自个儿添衣裳还是买首饰了。” 姜妩见他不信,重重地踩在地上,走到矮柜上,把钱匣子往炕上一放。许是没放稳,钱匣子倒在炕上,方才锁头已经打开,这会儿里面的东西全掉出来。 一块木板隔层,下面放着许多银锭和金子。上面只有些铜板。 姜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三皮。 陈三皮瞟了她一眼,怒气已经收敛了一些,眉间透着无奈:“你是觉得我弄这么大的匣子,是放着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不就是钱么 钱匣子翻个儿,露出来的银子,即便姜妩跟陈三皮俩人什么也不干,光顾着吃喝也够花许久了reads;。 陈三皮没想到她那么实心眼儿,竟然都没想着翻翻看。他原来是想着拿这些钱做生意,然后去姜家提亲,好让钱的来路有个由头。 没成想,竟出了岔子。 姜妩把钱匣子放好,转过身去,看见陈三皮在跟前儿站着,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憋得很,她这几天跟做贼似的,磨豆腐的时候生怕他瞧见。 冷不丁有了这么多银子,是挺高兴,但也够憋气的。 偏偏陈三皮摸了摸鼻子,怒气早已没有,眼睛带笑,语气颇有嫌弃的意思:“你怎么还皱着眉头,银子不都在这儿么。” 姜妩蓦地抬头,咧嘴呲着牙冲他笑。然后白了他一眼,往屋外面走。 陈三皮方才怔了怔,反应过来大笑了几声,伸着脖子看了看院子里,也没出去,嚷声说道:“我可告诉你,就方才那一出可别让旁人瞧了去,不然说我陈三皮娶了个丑婆娘,着实丢人的很。” 冷不防一个小石头冲他丢过来,陈三皮瞬间伸手接住。 摊开手心,他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蔓延。这次倒是知道心疼人了,找了个小的扔。 陈三皮摸了摸额头,清了清嗓子,虎着脸,大摇大摆走出去:“瞎丢什么石头,我说你说错了?” 姜妩正在厨房忙活,他迈着步子进去,不一会儿就又嚷嚷起来。 “姜妩,你再掐一个试试!” “” “哟,这小手真白。” “” “嘶——你能不能换个地儿!” 过了半晌,陈三皮揉揉被掐疼的胳膊,看着姜妩的手,纤细修长,仿佛一块上好的白玉,此时沾着水珠,显得越发诱人。 他眯着眼睛往跟前凑了凑:“让我掐一把手。” 姜妩皱眉看他一眼,撇了撇嘴,又瞧瞧自个儿的手,背到身后,踩了他脚一下。 岂料他无耻的很:“啧啧,真软和。” 沈旭仿佛一个插曲,谁也都没再提,可二人心里都装下了。姜妩疑惑的是,他为什么会来这儿,莫说上辈子沈旭不待见她,而且这一次只是一面之缘,怎么就到了来家里的地步。 何况他虽说是在镇上的饭馆做东家,可听说是京城的人,来这儿只不过是解闷儿。昨天到村子里来,着实怪异不搭得很。 陈三皮面儿上一点都不显露,实则心里尤为烦躁。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他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把被子踢到一边,皱着眉头。 今儿来的那人,心里分明有鬼,眼睛都快黏到姜妩身上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和带的配饰,皆不是俗物,都花了大价钱,若是镇上的人,绝没有这般的财力。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还是个有钱的,找上门来八成就是示威的。 心里存着事儿,即便再怎么掩藏,也会无意地露出来。陈三皮每天都在家待着,不像前一段时间往外走,姜妩想问问,又抿了抿唇。 陈三皮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坐在跟前儿,等着姜妩说话。结果等了半天,瞧见她转过身子,一声不吭reads;。 陈三皮皱了皱眉。傍晚的时候,有些发困,这些天都没睡好。他把胳膊放到桌上,眯了一觉。 一醒来,屋里静静的,他含混着嗓子叫了声姜妩。没人应他。 陈三皮刚醒来,脑子有些发懵,瞧着屋里的摆设,愣愣的盯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胸口的那道疤。 突然疼得很。 他嘴里呢喃着姜妩的名字,起身往院子里走,凉风灌了满怀。天色渐黑,厨房没有砧板切菜的动静。 陈三皮抿了抿唇,又喊了一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心口不舒服,闭上眼睛舒了口气,仍没有缓解。陈三皮推开院门,找了许久,仍没有找到。 他脸色忽然沉下去,看了眼去镇上的路。陈三皮只觉得脑门儿充血,转身往家里走,直奔矮柜,拿出里面的钱匣子,然后出门。 冷不丁听见厨房里有人叫他:“快吃饭了,你去哪儿?” 陈三皮步子一顿,猛然扭过头,瞧见姜妩手里拿着锅铲,一脸狐疑地瞧着他。 沉声问:“你跑哪儿去了?” 姜妩皱眉,方才邻居老婆子过来敲门,说想补衣服,结果线穿不进去针眼,让她帮着弄弄。听了这话,索性帮着把衣服补好。 刚弄好,就听见陈三皮叫她,连忙赶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家里压根儿没人。饭快做好了,才瞧见他,看着陈三皮手里抱着的钱匣子:“你拿它做什么?” 陈三皮脸色仍不好看,语气冲的很:“砸人。” 许是今年犯太岁的人多,过的好好的,都得闹一场矛盾。还有家里原本日子差不多的,结果一场意外,就傻了眼。 罗淑这几日没有再去镇上,因着他爹罗九想采点儿野菜,竟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顿时多了笔花销。 前一段时日,罗淑的几个哥哥娶亲下聘礼花了不少钱,剩下的积蓄养活一家子不成问题,再有这些人都是干活儿的料,熬些时日,就没什么了。 没成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姜家过来下聘,银子多得很,还外加许多礼,找的媒人尤为嘴甜。罗淑的娘向来是个厉害的,自然不会把自个儿闺女嫁到这么个狼窝里。 可家里眼瞧着就要入不敷出,日子艰难。庄稼人只会守着地过,做生意的心思是万万不肯动的。 罗淑娘看着躺在炕上的罗九,想着今后该怎么过,不一会儿眼圈儿就红了。 罗九也是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都怪我,要不也成不了这样。” 罗淑手里端着碗汤,特意给罗九做的,听见他们在说话,就没进去。想待会儿再过来,忽然听见里面说道:“这亲事” 她敛了眉头,站住脚听了一耳朵。 罗九:“姜家给的聘礼不少。” “是不少,可那是什么人家,能过去么。” “哎,这男人成亲前后都不一样。” 罗淑娘没吭声,过了会儿,罗淑挪了挪步子,又听见里面说:“等等看吧reads;。” 一句话,罗淑拿着碗的指甲发白。眨了眨眼,眼泪落下来。她爹娘那么疼她,竟然会说这种话。那她跟姜妩还有什么差别。 姜家是狼窝,那现在罗家又算什么。 罗淑想到姜妩住在陈三皮家,她眼睛亮了亮,在心底默默念了一个名字。 沈旭。 镇上的天还没亮,姜妩就被陈三皮拽着出门。他在前面拉着板车,让姜妩坐在一边儿打哈欠,她被风吹着,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陈三皮回头看她一眼,皱了皱眉,将身上的外衫让她披着。裸露着胸膛,皮肤上滴着汗珠,姜妩的目光却定在那道疤上。 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没说什么。 天快大亮的时候,陈三皮停下车,把衣服穿上,阴沉着脸去敲饭馆的门。姜妩在身后皱着脸,颇为无奈。 饭馆儿伙计不耐烦,把门打开,瞧见是姜妩,顿时眉开眼笑的:“姑娘,你可算来了。” 陈三皮在一边儿嗤笑。 伙计顿了顿,让姜妩进里面等着,他去叫沈旭。姜妩连忙说:“就是送豆腐,不用麻烦东家。” 结果伙计还没说什么,就被陈三皮瞪了一眼,然后开口:“人家愿意麻烦,你管什么闲事儿。” 沈旭怕姜妩来饭馆的时候,正好他不在,索性在客房住下。伙计机灵,自从见了上回,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沈旭洗漱好了,提起衣摆,款步下楼。瞧见姜妩跟陈三皮坐在椅子上,他扯了一下嘴角:“可真是稀客。” 自从上回他被赶出来,姜妩就不好意思得很,若不是陈三皮发神经非要过来,她没法子,压根儿不会再来这儿。 姜妩还没接话,陈三皮就说道:“什么客不客的,豆腐在板车上,你去瞧瞧收不收。” 沈旭笑了笑,眉眼温和,好似冬雪消融:“不用瞧了,姜妩做的自然是好的。” 陈三皮目光沉沉:“你打算给多少银子?” 沈旭眼里的笑意冻住,看着他的眼神泛着寒气,轻声说道:“有多少给多少。” 陈三皮咧着嘴笑,像是听见什么有趣儿的事,侧着头看了看姜妩:“怎么样,你可就要发财了,还不趁着机会多要点儿。” 姜妩瞪着陈三皮,又对沈旭说:“莫要说笑了,这几板豆腐不值什么钱。” 沈旭脸上的笑意不见,变得认真,他定定的看着姜妩,想开口说话,却又觉得嗓子酸涩发紧,喉头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陈三皮嘴角带笑,眼里却是嘲讽:“瞧见没,这钱有时候金贵的很,可有时候上赶着送,都不稀罕。” 说完话,就要拽着姜妩走,伙计没反应过来,正带着人手要去卸豆腐,就听陈三皮斥道:“放下,那豆腐是我的。” 伙计懵了:“你不是” 陈三皮没看他,转过身子对沈旭说:“拿过来让你们瞧瞧,还想着留下,做梦去吧。” 又解下钱袋,往桌上一扔:“虽然没喝茶,但还是付账。毕竟这些金银不值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捡了一个人 一句话就没了好些银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姜妩亲眼看见陈三皮拿钱,还想问问要做什么,结果被他一下拽出来reads;。 本来以为陈三皮就是想来这儿瞧瞧,顶多说两句酸话,哪儿想到他竟然来这么一出。姜妩在路上拿眼睛瞪他。 陈三皮跟没察觉似的,脸上乐开花了。姜妩在他身后,揉了揉眼睛,瞪得发酸。又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愁得很。 这么些天过去,陈三皮总算消停了。却拿着铜镜照来照去,瞧着自个儿脸上的疤不顺眼。他周围皮肤都是平滑的,可唯独那一块,尤为突兀,边缘还泛着红。 姜妩琢磨了个法子,问过大夫,拿一块帕子浸在冷水里,然后拧干,过一会儿轻轻敷在脸上,能缓解一些。 陈三皮脸上也没那么难受。可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再用这个法子是肯定不行的,姜妩拉着陈三皮去瞧大夫,药铺里个病人,过了片刻,才轮到他们。 老大夫看见陈三皮,微微叹了口气,话也没说绝:“不是不能治,若遇着高人,定是能恢复。可我实在没这个本事。” 姜妩的心悬在当间,难受得很。陈三皮瞟了她一眼,也没吭声。暗自弯了弯眼睛,想着要怎么摆脱那边儿的人。 他们知晓陈三皮的脸毁了,不再想着让他当官儿,却仍没死心,至少家里要留个后。陈三皮正在院儿里晾衣裳,手被凉风一吹,冷得很。 忽然听见外面几声促织叫,他嗤了一声。大冷天儿哪儿来的这东西,真是笨到家了。 来找他没别的事儿,仍是那句话,赶紧回去。 陈三皮没应,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姜妩去镇上买肉,回来剁成馅儿包饺子吃,天冷了,陈三皮嘴就发馋,光想吃点儿带荤腥的。 割了几斤肉,拿着黄纸包好,油快要透过厚厚的三层纸。又去别的铺子买了些点心,走到了半路上,忽觉手上一轻。 点心被抢走了。她眉头紧皱,看见往远处跑的小娃子,脏兮兮的。姜妩眯了眯眼睛,追了上去。 那小娃子跑到拐角才停下来喘口气,咽了咽口水,捏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还探头探脑地瞧着四处,生怕被发现。 正要低头三四块儿的吃,就听人叫他。 小娃子立刻攥紧手里的点心,撒腿就跑,姜妩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小娃子顿时腿一软,坐在地上。 他许久没吃饭,身上早就没劲儿了,方才又跑了一阵儿,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看着姜妩。 眼神倔强得很,好像是旁人抢了他的东西。 姜妩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偏偏抢我的?” 她追过来就是纳闷儿这个,街上那么多人,他却是直奔着过来的,绝对不是随意选的目标。小娃子不吭声,姜妩弯了弯身子,一手抓住点心作势夺过来。 小娃子顿时急了,连忙往怀里藏,脸色涨红,声音变得尖利:“点心比其他的好吃!” 姜妩松手,小娃子往后重重一摔,背碰到了墙上,疼得厉害,刚想喊疼,一抬眼看见她站在旁边,绷紧皱起来的小脸儿,一副没事儿的模样。 姜妩叹了一口气,直起来身子,小娃子十分警惕,生怕她动手reads;。姜妩揉了揉眉心,被抢的是她,怎么倒像是自个儿凶神恶煞的。 “你厉害什么,不就是点心么,你要是好好说,我还能给你一两块儿。”姜妩正打算走,就听见他说了这么几句。 姜妩伸手揪他耳朵,胳膊一转,在他屁股上要打下去,刚要挨着,瞧着那片儿脏兮兮的,应是没下去手。 小娃子挣扎的厉害,姜妩快要弄不住他,顺手拿起路边儿的树枝,冲他身上肉厚的地方轻轻打了几下。 衣裳破旧,可一点儿不瘦,比村子里的小娃子还要壮实。 小娃子咬着牙一声不吭,眼圈儿却红了,紧紧抿着唇,硬挺着脖子不看她。姜妩憋气,连打都是轻轻的,他还哭上了:“你有理了是不是,抢东西不认错,还说那些话,你该不该打?” 小娃子用袖子一抹脸,嘴硬道:“要打就赶紧打,别磨蹭。” 姜妩气结。 回到家以后,都成了晌午,陈三皮早就和好面,切好韭菜,等着姜妩买肉回来剁馅儿。结果磨蹭到了这个时候。 他心里琢磨,难不成又找沈旭去了?不该啊,他现在也有钱。 正想着,姜妩就一脸阴沉的进了屋。 陈三皮瞪大眼睛,把菜刀摔在案板上,连忙迎过去:“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我找他去。” 姜妩抬眼,气还没消,伸胳膊往门外一指,眼神含着委屈。 陈三皮差点儿拎着菜刀出去。 过了片刻,姜妩垂下眼睫,又朝院子瞧了瞧,不应该啊,陈三皮虽然混了点儿,可绝不会跟小娃子计较。她方才在街上没法子,只得回来,没成想,小娃子竟跟着不走。 她赶人,小娃子往后退几步。她再转身走,他又跟着。 到家里就想着让陈三皮出去劝劝,结果瞧见他一脸不高兴的神色,就知晓定是又想到别处去了,只好故意露出那般神色,让他赶紧出去。 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强忍住出去看看的念头。晌午饭没吃成,过了饭点儿,陈三皮才回来,还牵着一个小的,二人说话亲热的很。 姜妩有些傻眼,偏偏陈三皮似乎还觉得不够,冲她一笑:“先养个儿子咋样?” 当天晚上,家里没做饭,姜妩自个儿待在屋子里,关着门。陈三皮跟小娃子搬了俩板凳坐在门前,嘀嘀咕咕。 陈三皮说:“方谨,瞧把你娘气成啥样儿了。” 方谨是他的名字,听见这句话,他看了看门,皱着眉说:“我又没说给你俩当儿子。你乱说什么。” 陈三皮咧嘴笑了一声,在他头上薅了一把。方谨皱眉,侧过头躲他。陈三皮啧啧两声,眯着眼睛说:“越看越像我小时候。” 方谨顿了顿,垂下眼睫:“不像。” 饶是姜妩心里再气,也没法子,拿出钱匣子计划着花钱。方谨脏的跟泥猴似的,她烧了一锅开水,打算撸袖子给他洗澡,结果陈三皮把她推到一边。 方谨洗干净后,模样儿长得尤为秀气。跟陈三皮倒真的有几分相像,可那双眼睛却不同。陈三皮眼角泛着桃花,一瞧人,即便是满含怒气,仍让人有些恍惚。 方谨的眸子清清亮亮,像是一杯清水,一眼就看到了底reads;。 姜妩虽说让他在家里住下,但仍是不冷不热的。方谨也察觉到,他绷着劲儿,一句软话也不说。陈三皮故意在俩人面前问:“怎么连话都不主动说一句。” 方谨瞥了姜妩一眼:“反正都住进来了,为什么还要说软话。” 姜妩放下筷子,眉间染了怒气,刚准备说话,方谨就弯了弯眼睛:“你准备开口了?” 姜妩舒了口气,脑子胀着疼,指着门口:“把碗放下,劈柴去。” 方谨“唔”了一声,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 陈三皮摇头叹了叹:“哪儿有你这样的嫂子。” 这些天,姜妩从娘变成了嫂子,她瞪了陈三皮一眼,又看了看院里的三根柴火,撇了撇嘴。 陈三皮轻笑,就要走过去抱住姜妩,忽然脸色一变,神情痛苦,他弯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吸着凉气。 姜妩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急的声音都变了:“你哪儿难受?” 他肚子疼得厉害,片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扶着去炕上歇了一会儿,方谨守在炕边儿,眼睫垂下,拿着帕子给陈三皮擦汗。 姜妩去院子里准备板车,打算带陈三皮去镇上的医馆。正弄着绳子,忽听门被敲响,声音尤为急促。 她心里正急着,不耐烦地嚷声:“谁啊!” 没人回应,敲门声变得更急。姜妩下意识知晓没好事儿,可看了看屋里的陈三皮,待会儿肯定要出门,半点也耽搁不起,咬着牙把门打开。 一个乱了发髻的女子冲她扑过来,伸着手要厮打,姜妩连忙避开,一抬眼才瞧清楚是罗淑。 她心里一惊,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罗淑神情悲恸,哭笑了几声,盯着姜妩,语气尤为激动:“我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姜家做了什么好事。” “你不愿李家逼你,却让你家的人来逼我!你是要把我给逼死!” 姜妩怔了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姜家提亲的事儿听别人说过几句,可她自个儿都差点栽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罗淑。 再说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妩心里焦急,冷了神色:“我没工夫陪你闹腾,你要想打架,赶明儿再来。” 罗淑的眼神透着恨意,她这些天一直去镇上,沈旭却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只有店里的伙计跟她搭话,她只有明里暗里提到姜妩,沈旭才会往这儿看一眼。 即便是这样,可日子久了,谁能保证不能生出感情来。 今儿罗淑悬着的心,摔在地上。她求沈旭去罗家提亲,他瞟了罗淑一眼,目光透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十分凉薄:“姑娘莫是误会了什么,此话若叫人听去,对你的名声有碍。” 罗淑抿着唇,凭什么姜妩一求陈三皮就能行,她却是一场空。 姜妩见她站在那儿发愣,心里怕陈三皮出事儿,赶紧转身去拉车,忽然背上一痛,被重重砸了一下,扭过头,罗淑正上来厮打。 屋里方谨急得大喊:“不好了,他昏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闹掰 姜妩听了里面的疾呼,顿时心里重重往下坠,她想往屋里走,却被罗淑纠缠住,发髻松散,头发扯住,弄得头皮尤为疼reads;。 火气蹭蹭的冒,姜妩使劲全力把罗淑推开,没工夫说话,跑了几步又被她拽住。姜妩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睛怒瞪着罗淑。 罗淑早就打红了眼,压根儿不清楚这会儿发生了什么。姜妩拿起地上的扫帚,咬牙问:“你让不让开?” 罗说扑上去。 姜妩一扫帚打在她身上,灰尘顿时呛得罗淑直咳嗽。姜妩又接连打了她几下,身子激动地直颤抖。 喘了几口气,嚷道:“你老实呆着,我没工夫跟你纠缠!” 陈三皮躺在炕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很,额头的汗珠怎么也擦不掉。姜妩的手冰冷,声音有些发颤。 “你别吓我。” 医馆里,大夫忙活了许久,直到天泛起鱼肚白,这才能歇口气。陈三皮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不像原来若有若无。 姜妩垂了眼睫,守在他身边,脑子里乱得很。 他是中了砒霜的毒。 因为施毒者量没把握好,陈三皮只是肚子疼得厉害,若救治的及时,还能恢复过来。 姜妩握着陈三皮的手,突然攥紧。两眼直直的盯着他,鼻尖有些泛酸。 早就察觉出来,他这段日子不对劲儿,可也没细问,想起来就打听了一两句,陈三皮又忙得很,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今儿一天都在家,方才就吃了桌上的饭菜。 但是她跟方谨也动了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姜妩的眉头越皱越深。 命救过来了,身子又得慢慢儿养。天儿越来越冷,姜妩没法子从河里捞鱼,只好去买了两条,熬成浓汤给陈三皮补身子。 方谨在一边儿凑热闹,守着炕边儿不肯走。姜妩端着碗汤过来,见他还赖这儿:“让开点儿地方,别碍事儿。” 方谨一听,立刻蹦到地上,昂着头不服气:“我碍事儿?那天还是我帮着你把他拖到医馆的!” 姜妩瞥他一眼,“嗯”了一声。 方谨眼睛瞪得更大:“就这样?” 姜妩没再看他,走到陈三皮旁边,拿勺子喂他喝汤。方谨鼓着脸,垂下眼睫,闷闷地往一边儿走。 姜妩没忍住弯了弯眼睛,看似无意地说:“灶台上还有一碗,你喝不喝?” 方谨眼睛一亮,没动作,僵直着身子。拿余光偷偷瞟着姜妩,结果瞧见她满含笑意的看着他。 方谨重重咳了一声,嘟囔了一声,也没听清是什么,踩着步子往外面走了。 陈三皮叹着气摇摇头,姜妩看他,眼里透着不解。陈三皮勾着嘴角,身子往前倾,手抚上她的长发,好似绸缎一般。摩挲了几下,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有点儿后悔了。” 姜妩抬眼。 陈三皮一生病,说话就发软:“你现在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 姜妩皱眉:“我对你好么?” 陈三皮一僵,甭管信不信,先使劲儿点头reads;。 这些日子困得很,姜妩一直打哈欠,中午都不敢合眼眯一觉,生怕陈三皮出什么事儿。而且罗淑又上门找过两回,正赶上陈三皮虚弱的时候。 姜妩一边儿跟罗淑扯嗓子嚷嚷,一边儿让方谨把陈三皮按在炕上。 罗淑没有那晚激动,却仍是心不平,一直想拉着姜妩去姜家,让她去把亲事给搅和了。 姜妩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这种事儿,别说她没法子,就是让村长过来都没用。再者罗家父母又没有松口应下,有什么可急的。 还没吵上两句,陈三皮就在屋里喊:“你把我放开!我要打她去!” 方谨:“你别乱动,我手小,快按不住你了!” 陈三皮挣扎:“你他妈赶紧松开,没瞧见老子女人快被人欺负死了么!” 方谨大叫:“姜妩,你快来啊!他要下炕了!” 罗淑还在旁边儿嗤笑,奚落姜妩就是个没福气的命,本来好好的人,才多久就躺在炕上不能动了。 姜妩被他们弄得脑子嗡嗡作响,撸起袖子,还没动作,罗淑就赶紧后退两步,两眼警惕地盯着她。 上回用扫帚打的身上都是淤青,到现在印子还没消。姜妩瞥了她一眼,皱眉说:“你不就是想痛痛快快打一架么,别磨蹭了。” 罗淑一怔,竟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来这儿。心里一生气,就想来姜妩面前闹一场,让她也不痛快。 姜妩见她没反应,嗤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往外走。 罗淑连忙挣扎,大声喊叫。一直到罗家门口才停下。她瞬间安静下来,低着头不敢作声。姜妩被她气笑了,合着就会在她跟前耍疯。 看了眼院门,上面的对联儿泛白发旧。她扭过头对着罗淑说:“你要还敢再去找事儿,那就找你爹娘说理去。” 总算消停了一阵子,陈三皮闭着眼睛在炕上,拽了拽被子,想着过年的时候,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再给姜妩做几身衣裳。 这个年,是他活这么大,最盼望的一个。不禁弯了弯嘴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瞧见她穿上鲜红的嫁衣。 笑意忽然僵住。 耳边的脚步声,绝不是姜妩和方谨。他呼吸变得轻缓,等着那人说话。过了片刻,声音响起:“该回去了。” 陈三皮没睁开眼睛,带着冷意:“毒是你下的?” “不敢。” 陈三皮抬眼,那人一身不起眼的打扮,神情仍是恭敬。他嗤了一声,舌尖抵着上牙,啧啧道:“你给我带来什么仇家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地儿躲着。” 那人这回没按着陈三皮的话头说下去,眸光沉沉:“您若是还想要命,就请跟着我回去。” “你没查到是谁?” “”低头不语。 陈三皮嫌弃,没出息的。 饭桌上,姜妩拿了个肉包子递给方谨reads;。他正捧着碗喝粥,抬眼看见,慢了慢,四十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妩不耐烦:“快点儿拿着啊。” 方谨抿了抿唇,被她的态度弄得不高兴:“不” 话没说完,姜妩就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垂下头,看着累得很:“你快点儿拿着,这些天顾不上你,别饿着了。” 方谨不知怎么回事儿,只觉得心像是被揉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从姜妩手里拿过来,垂着眼睫,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 姜妩就觉得他今儿奇怪,以往都是狼吞虎咽的。疑惑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方谨身子顿时一僵,感觉到那只冰凉柔软的手,好似带着无尽的温柔。 直到手离开,他仍一动不动,两眼有些发直。 陈三皮在炕上坐着,方谨背对着他,瞧不见神情。以为又在跟姜妩闹脾气,摇了摇头。看见姜妩坐到炕边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 “天儿还不算冷,怎么就冰凉冰凉的。” 姜妩轻声笑了笑,没说话。陈三皮没松开她的手,握在掌心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垂了眼睫,掩住里面的思绪。 过了半晌,他的声音竟带了一丝暗哑:“你就没什么打算问我的?” 姜妩又有些发困,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没回过神儿,迷糊的“啊”了一声。陈三皮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姜妩这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看了看他的神色,平静的很,丝毫没有不对劲儿的意思。 她想张嘴说有,却想起陈三皮为她做的事情,睫毛颤了颤,喉咙发紧:“想过问,可是” 陈三皮出乎意料的有耐心:“可是什么?” 姜妩心跳得极快:“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三皮一直是神秘的,她甚至连他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晓。钱匣子里的金银,敢去深山打狼的胆魄,还有胸前的那道疤。 都说明他的来路不简单。 姜妩不敢问,怕犯了他的忌讳,只是想着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仔细听。 陈三皮听见她的答话,笑了一声,眉眼却尤为严肃,他盯着姜妩,眸光暗沉,眯着眼睛:“你不觉得不对劲儿么?” 姜妩一怔。 陈三皮弯了弯眼睛,却没笑意,声音凝结成霜:“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过一辈子,可这种事儿却漠不关心,你问问自个儿,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之前一段日子,经常出门,姜妩几乎没怎么问过,即便是问了一句,他这儿刚想回答,她就系上围裙干活儿去了。 甚至往家里领回来一个大活人,她都没什么意见,连争执都不肯,只是闷头生气。 陈三皮不安,却仍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若不然一辈子她都走不出这个怪圈儿。 他开口说道:“姜妩,老子的脸虽然毁了,可是找个女人成亲是不愁的。” 姜妩定定地看着他。 陈三皮说:“你要打算这么躲一辈子,趁早走,别碍我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我心情挺好 姜妩看了眼院里晾衣绳上的被单,站起身子,双手被热茶暖热了些,走到屋外被凉风一吹,顿时冷得刺骨。 天气虽冷,日头还是好的,她抬头,眼睛不禁眯起来。他们俩,算是吵架了。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遭。 之前不管怎么拌嘴,扭脸说一两句耍嘴皮子的话,就糊弄过去。姜妩是想着,不管怎么样都得过下去,何必在一些小事儿上计较。 可没料到,陈三皮竟是这么想的。 手触碰到被单,已经干透。许是天凉的缘故,总觉得还有些潮湿。姜妩把被单从绳上取下来,搭在胳膊上,忽听脚步声。她心里一颤,喉咙咽了咽,身子绷紧,却听见一声稚嫩的嗓音。 “你也不看着点儿,都快掉地上了。” 姜妩扭头看了看,方谨高举双手托着被单,光线晕染在他身上,趁着小脸尤为白净,皱着眉十分严肃。 她眼里划过一丝失落,低下头一言不发。方谨没错过她的神情,顿时抿紧了唇,紧攥着被单,见姜妩还站在那儿不动,想大声嚷嚷,又气愤的哼了一声。 姜妩抬眼看他。 方谨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去脸,声音变小:“快拿到屋里去,别傻站着。” 姜妩不禁笑了笑,冲他说道:“你过来做什么,说起话来怎么跟小大人儿似的。” 方谨没吭声,跟着她进到屋里,把被单放到炕上。他个子低,手脚也短,没法子像姜妩一样俯身把被单铺平。 方谨费力地爬到炕上,刚要伸手把被角抚平,姜妩就绕到身后,胳膊一伸,轻轻松松的,被单平整的很。 他瞪大眼睛看着。 姜妩说他:“赶紧下来,别在炕上赖着了。” 方谨一抬头,脸上带着气恼:“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气哼哼地下炕,到了屋外,看了看几个屋子,四处没人。 他气得蹦了蹦。 姜妩跟陈三皮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别扭的很。他硬撑了两三天,自个儿拿着筷子吃饭,冷着脸不搭理姜妩。 结果后者比他还冷漠,压根儿不看他reads;。陈三皮心里不对劲儿了,不自觉看看姜妩的神情,她稍一扭头,他赶紧恢复成一副闹脾气的模样。 方谨在边儿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陈三皮趁着姜妩不在,冲方谨打听:“她这几天怎么样?” 方谨迷茫:“什么怎么样?” 陈三皮嫌弃他不开窍:“你说是什么?” 方谨皱眉,有些不高兴:“我怎么知道。” “心情,她心情怎么样!” 方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站起来冲院里喊了一声:“姜妩,他让我问你心情怎么样?” 陈三皮瞪着眼睛,半天没合上嘴。 姜妩见天儿的给方谨做好吃的,家里还有给陈三皮做衣裳余下的布料,她给方谨量了量尺寸,打算做一件儿。 方谨面色绯红,有些害羞,仍是硬挺着脖子,一句软话也不肯说。陈三皮在一边儿瞧着,都快要气死了。 偏偏方谨还特别没眼色地问姜妩:“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衣裳了?” 姜妩手里拿着阵线,停下动作,侧着头看了看方谨:“我心情好。” 陈三皮拳头握紧,等那两个人出去后,使劲儿砸了几下炕。他在琢磨法子,怎么能不丢面子的跟姜妩和好。这些天,来叫他的人越发频繁。 砒霜的事儿,绝不会只有这一次。锅里的饭,仨人都吃了,唯独他有事儿。筷子,碗沿儿没毒。 是直接下在碗里的。 他眸光变得暗沉,若是不应了那人,跟着到京城去,怕是以后事儿越来越多。在碰面的时候,语气变急:“您就跟着奴才回去吧,这” 陈三皮应了,那人讶异,没想到这么痛快。想要立即动身,他却开口:“我有事儿没做完,给我两天时间。” 那人称是。 又说道:“我得把我媳妇儿带走。” 那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药罐子从没下过炉火,原先是陈三皮进山伤着脸,熬了一阵药。现在又中了毒,更是见天儿的往肚子里灌药。 姜妩把药倒进碗里,轻轻吹了吹,放到陈三皮面前,转身就走。忽听他说:“我难受。” 语气跟病弱的小娃子一样,委屈的很。 姜妩站住脚,怕他真出什么事儿,扭过头看了一眼。他皱着脸,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跟结实的身子一点儿都不配。 姜妩往屋外走,叹了口气。 陈三皮还在里面喊:“我难受啊,自个儿喝不了药!你还想不想让我好了!” 药入喉咙,苦涩的很。姜妩宛如喝了一大碗苦汤汁,特别发愁。她不是跟陈三皮较劲儿,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日头正盛,却已经穿上棉衣。现在这天气莫说花,就连草都枯了。姜妩却有些怀念当初见到陈三皮时,他躺在地上,旁边有几点白色花蕊。 方谨拽拽她的衣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姜妩想起那个时候,眉眼微低,含着缱绻的温柔,声音好似绵糖:“突然很想闻闻花的香气reads;。” 方谨心颤了颤,连忙垂下眼。 连着好几天,方谨不着家,连饭点儿都错过了。身上脏兮兮的。姜妩皱着眉数落了他许久,仍是不改,一直往外跑。 气的她头疼,又看看炕上坐着张嘴要吃喝的,喊了一声:“你再说一句话,没饭吃!” 方谨的衣裳全是土,胳膊肘和袖口沾染着泥,他摸了摸被衣袖盖住的伤,疼得嘶了口凉气。眉眼却是笑着的,抿了抿唇,走到院门,带着丝自得:“姜妩。” 姜妩在院子里择菜,闻言抬头。方谨身上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束野花,昂着下巴,嘴角往上弯。 姜妩皱眉,诧异地说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成泥猴了?” 方谨正在兴头上,一挥手,走过去把花凑到姜妩鼻尖,笑着问:“香不香?” 姜妩怔了怔,看着方谨,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把他头发上的枯叶拿下来,问他:“你这些日子,就是去找花儿了?” 方谨瞬间把脸上的笑意收回去,扭过头不承认。 姜妩看着他身上的脏,眼神里带了丝心疼,叹了一声气,埋怨道:“我就随口一说,怎么就认真了。伤着哪儿没有?” 说着就去握他的胳膊。方谨连忙躲开,皱眉说道:“不就一破花儿么,有什么稀罕的。就是玩儿的时候瞧见了,顺便给你拿回来。谁让你这几天对我不错。” 姜妩想让陈三皮补身子,又闹着别扭,不好意思直接做好吃的。只好通过方谨,问他爱吃什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然后仨人一起吃。 方谨起初还有些纳闷儿,后来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妩随口说:“我心情好。” 他这会儿也有样学样:“反正我心情好。” 姜妩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那些土轻轻拍开,正要带着他去厨房打水洗脸,忽听屋里像是碎了什么东西。 姜妩心里一颤,松开抓着方谨的手,连忙跑到屋里。陈三皮坐在炕上,瞧着地上的碎片,准备伸手去够。 姜妩悬着的心放下,眉头皱起,过去收拾。刚弯下腰,倏地被陈三皮揽到炕上。她气的挣扎。陈三皮厚着脸,软着声音求她:“媳妇儿,我错了行不行?” 姜妩被他的一句话,说的心坎酸。使劲儿推他的手臂,陈三皮的下巴抵在姜妩的肩窝,轻声说道:“我不该矫情,你能真心想跟我过一辈子,就是我的福气了。” “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就打我吧,成不成?” 姜妩眼泪没忍住流下来,眼圈儿泛红,抬眼一看,盈盈水光。陈三皮顿时怜惜得很,正要轻声哄她,姜妩的巴掌就打在了身上。 使劲儿打了几下,陈三皮弯着眼睛说:“到底是我媳妇儿,就是不一样,打人都这么舒坦。来来来,再打几下。” 姜妩眼里又开始有了水汽。 陈三皮连忙说:“不舒坦,不舒坦。我都快疼死了!” 院子里的方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紧咬着牙,眼睛有些发酸reads;。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蹲在墙角不吭声。 本来和好,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没过多久,陈三皮又肚子疼,往医馆跑了一趟。仍是中了砒霜。 方谨急得很,身子一直在发抖,眼里的情绪却有些怪异。姜妩这次被吓得不轻,声音变得尖利,问陈三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三皮却弯着眼睛笑了:“你终于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 姜妩更着急,他身子虚,却仍一使劲儿将她搂在怀里,不待她挣扎,轻声在耳边说:“有我在,放心。” 自打这回开始,陈三皮吃什么,姜妩都要先尝一口。陈三皮不同意,她就坐在那儿巴巴的掉眼泪。 好在没出什么事儿。 姜妩开始绣嫁衣,大红的布料,摸着尤为光滑,还买了上好的丝线,坐在陈三皮的屋里,一边照顾他,一边绣花。 陈三皮时不时凑过去看一眼,弯着眼睛说:“绣得不好看。” 姜妩皱眉。 又听他说:“不管怎么样,都觉得配不上你这副容貌。” 姜妩眼里含着笑意瞪他一眼。 陈三皮的目光忽然一暗,清了清嗓子,往炕上一趟,轻声说:“你今儿去镇上一趟,买点儿首饰回来。” 姜妩不同意,这些天生怕他出事儿,她除了买菜都不出门。那些首饰有什么要紧的,何必在这个时候买。 陈三皮皱眉打量了她一眼:“你想成亲的时候,就戴着一根簪子?” 姜妩点头。 陈三皮见软的不行,就硬逼着她去镇上,如果不去就绝食。姜妩原先只当他闹腾,没理会。结果他是来真的,连着两顿没吃。 气的姜妩骂也没用,掐也不好使,只能往镇上去一趟。身边儿的方谨宽慰她:“你担心什么,家里还有我这么个男人在,怕啥?” 他神情严肃认真,嘴里吃着几瓣橘子,腮帮子鼓鼓的。 陈三皮看了他一眼。 姜妩出门,家里只剩下他们俩人,陈三皮坐在炕上翻着之前的书,方谨坐在椅子上剥橘子吃。 忽然,陈三皮把书合上,扔在炕桌。扭过头看着方谨,他脸庞稚嫩,年龄刚十一岁,陈三皮叫了他一声。方谨抬头,目光带着倔强。 “怎么了?” 陈三皮看着茶壶:“你给我倒杯茶来。” 方谨眼神变得微妙,垂下眼睫,轻轻应了一声,拿出茶杯,茶盖有些不稳地落在桌上。 陈三皮嘲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稳当。” 方谨没吭声,将茶水倒好,端到陈三皮面前。后者接过来,轻轻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看了看方谨。 他目光清澈,扯了扯嘴角:“快喝啊。” 陈三皮沉沉的“嗯”了一声,把茶杯凑到唇边,倏地用手拽住方谨的衣领,把他转过身,钳住他的下巴,将茶水灌进喉咙。 方谨拼命摇着头,挣扎得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离开 京城的陈府,似是走了背字,近些天不顺的很。家里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子,忽染重病,在床上吊着一口气,硬撑了几日,终是没能留住性命。 陈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顶门立户的陈瑞祥在朝中担任礼部尚书,眼看着到了双鬓染白的岁数,就等着颐养天年。哪成想,自家的儿子没了。 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这里才张罗了丧事,妾侍生的儿子从马上摔下来,变得痴傻。家里就俩儿子,连女儿都没有,这一下子就成了膝下无香火之人。 陈瑞祥受了这般打击,顿时双眼浑浊,好似一口气快要上不来。 边儿上跟了他十来年的心腹,提到了陈三皮。派人苦寻一番,终于找到了唯一的血脉。 陈三皮却早被他们凉了心,恨不得再不相见。若不是有人盯上了,怕姜妩出事儿,绝不会松口。 方谨头一回站在院门口的时候,陈三皮就觉得不对劲儿。索性弄到身边来,看看打的什么主意,竟让一个小娃子出来干这种事儿。 方谨此时拼命挣扎,茶水却一直往喉咙灌个不停,呛得他鼻尖酸痛,干呕的厉害。陈三皮眉目好似结霜,透着冷意,待茶碗空了,将手松开。 方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伸到嗓子里,拼命的干呕。 陈三皮眯着眼睛,从炕上下来,眼里透着嘲讽,声线尤为冰冷:“你人不大,心倒是够狠。今儿这分量,你应是放足了。” 方谨顾不上说话,一直在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陈三皮走到他身边,厚底的布鞋轻轻迈了几步,藏蓝色的衣摆忽然一动,他抬腿狠狠踹了方谨一脚。 方谨往前一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破了皮,洇出鲜红的血。却无了力气挣扎,连喘气都费劲儿。 陈三皮神色如常,声音狠厉:“谁让你这么做的?” 方谨掀开眼皮,看了看门外,似是瞧见了姜妩,唇角弯了弯reads;。姜妩是对他最好的人,虽然总是凶巴巴的,可心软的跟桃花瓣一般。 她分明是最傻的那一个,却总想着做旁人的依靠。 方谨眼神涣散,嘴里低低呢喃:“姜妩。” 陈三皮眼里划过一丝杀意,弯着身子,用力拽住方谨的衣领,看着他问:“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方谨虚弱得很,额头上的血迹混合着汗水,他腹中开始疼痛。陈三皮咬着牙,松开衣领,方谨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奄奄一息。 陈三皮整个人变得冷冽,看了眼暗处:“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把我毒死?” 那人走出来,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恭敬,抱拳道:“奴才知晓您已经发觉这件事,怕乱了计划,只好偷偷守着。” 陈三皮抬眼,冷笑:“你连我是怎么想的都知晓,这家里怕是没你不知道的。” 那人低头不语。 陈三皮转过头,看了眼院子,从姜妩离开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他抬脚走到方谨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事情已经办完,等她回来就能收拾东西走了。” 那人眼里划过异色,沉声说:“您不能带她走。” 陈三皮瞬间抬头,眼神阴狠。 那人却不畏惧:“老爷为您选好了亲事。” 话音刚落,他倾身上前,陈三皮似是没瞧见一般,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低垂眼睫。 片刻之后,那人抓着无了意识的陈三皮,从屋里消失。方谨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清明的很。 挣扎着起身,狠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舌头和腮帮子里的肉,皆是疼得厉害。他低眉,竟透着与之前不同的疏远凉薄。 不禁有些头疼,方谨皱起眉头,想着待会儿怎么圆谎。陈三皮回到家里过好日子去了,倒留他在这儿伤脑筋。 方谨的嘴角是弯着的。慢悠悠地起身,胳膊疼得厉害。忽然一个纸团落地,他面色瞬间变得凝重。 捡起来握在手里,犹豫了会儿,将皱皱巴巴的纸团打开。 方谨脸色一变,整个人惊慌不已,手微微颤抖。 忽听外面传来姜妩的声音,离屋门越来越近,她手上拎着篮子,眉眼带笑,猛然看见这般景象,当即脸色煞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人在哪儿?” 方谨连忙将纸团藏到手心,低垂着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分明听到了那人跟陈三皮的对话,更是心里明白,陈家绝不可能接受姜妩,所以他才敢玩儿这手。 原是想着陈三皮竟然糊涂至此,提出带姜妩走的条件,还傻乎乎的相信他们那些人的话。方谨只等着陈三皮杀了“他”然后被人带走。 便只剩下他跟姜妩。 可谁知。 方谨攥紧了纸团,指甲变得发白,身子好像害怕地发抖,抬头惊慌地看着姜妩。 “陈三皮他跟着别人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寻夫路 姜妩把买回来的首饰,挨个儿放在桌上。一对儿金钏,梨形耳坠子,还有白玉做的玉簪。 又拿了算盘,噼啪打着算价钱。方谨在一边儿给她报数。 这些东西是留着成亲用的,如今人没影儿了,自然能卖就卖,换些银子花,岂不是更好。陈三皮的钱匣子里的金银虽说不少,可穷家富路,能多装些钱,就多备着些。 姜妩要去找人。 陈三皮跟着别人走了,这叫什么话?方谨身上都是淤青,嘴里还往外吐血,说是被人打的。姜妩问他,那人长什么样儿,方谨蹙着眉头,纠结得很。 姜妩耐着性子:“那人男的女的?” 方谨抬眼,犹豫地说:“女咳,女的哪儿有这么大的力气。” 姜妩的眼神瞬间柔和。 方谨垂着头懊恼地扯了扯衣角,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姜妩怎么就不往歪处想陈三皮。 跟人走了,这句话明显是说陈三皮不要她了,变心了。 姜妩怎么就理解不了? 方谨在一边儿欲言又止。姜妩抬眼,皱眉问他怎么了,他闷闷地低下头,说了句没事。 姜妩叹气,陈三皮定是惹了什么人,既然会被带走,定是无性命之忧。可她也不能这么在家待着。 之前去镇上打听了一阵儿,最近倒是真有几个外来的人,只是没怎么露面。因着当天夜里到镇上太晚了,遇着宵禁,必须找家店住下。 店里老板听着口音像是京城那里的,只住了那一晚,从此再也没见过。 姜妩心里起疑,虽想不通里面的利害关系,但跟陈三皮应是有牵扯的。因着他嘴里学着村里人的口音,可难免会偶尔吐露两句京城的话。 姜妩只能先雇辆马车去京城瞧瞧。 什么东西都得预备好,她一个大人没什么,方谨年纪小,而且又带着伤,不能委屈了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三皮消失,村子里的人都知晓了。有不少上门探听消息的,甚至还有媒婆上来说亲,嘴里都把她归到寡妇那堆儿了。 一个寡妇,没了男人肯定是不吉利,好在家底儿厚,还有人肯要她。姜妩头疼得很,她站起身子,刚准备说话,方谨就扑过去咬了媒婆手臂。 媒婆顿时声音凄厉。另一只手使劲儿地打着方谨,他的眼神透着凶狠,眼睛泛红,快要将上面的肉咬掉。 姜妩没想到方谨会这样,连忙过去把媒婆的另一只手给制住,给方谨使眼色,他浑身的戾气像是被抚平了一般,垂着头,松开嘴,吐出一口血沫reads;。 媒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的胭脂和粉混在一起,弄了个满脸花。 姜妩把她推出去,媒婆疼的什么也不顾了,一下坐在地上,哭嚎的厉害。惹得不少街坊出来看热闹。 姜妩瞧见人来了不少,嗤笑了一声,眉梢眼角泛着冷意:“你们这是欺负人习惯了,他可还没死,媒婆就登门了。再说,他即便是死了,还得守一年的寡,你做了这没脸的事儿,反倒还哭上了。” “要我说,就是死了也活该。” 媒婆见她语气厉害得很,咽了咽喉咙,眼珠一转,嚎得更有劲儿:“你胡说啥,你俩又没拜堂,你守什么寡?” 姜妩眼睛微微一眯,方才还说她是个寡妇,这会儿又变了:“当天我去姜家送聘礼,可是有村长在。再者说,拜堂这事儿,你怎么知道没有?” 陈三皮是个外来户,姜妩又跟家里没了关系,自个儿关起门来拜天地,谁也管不着。 媒婆表情僵了僵,不再说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姜妩欺负人。 姜妩瞟了她一眼,又看着周围的人,她脸颊染着怒气,有些泛红,眉目间不自觉透露出的媚意,让她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颜色。 方谨走到她身前,两眼紧盯着周围的人。 忽听姜妩轻声说:“我俩早就成了夫妻,炕上那床被子不知用过多少次。他人刚不见,你们就这么闹,若是把我逼得投了河,在这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一番话说的彻底,丝毫没有当姑娘时的矜持,众人也信姜妩真的与陈三皮生米做成熟饭。 就算她不说出来,俩人孤男孤女的住这么久,能没点事儿? 门口清静了,姜妩准备收拾东西上路。她这些天没心思做饭,临走前总得吃好点儿。剁好肉馅儿,和了面,包了一案板饺子。给邻居老婆子送过去些,只当作是告别。 方谨好像被打坏了脑袋,愣愣的,姜妩皱眉发愁,问他到底哪儿不舒服,他也不说话。 就在准备带他去镇上瞧大夫的时候,方谨紧抿着唇,拽了拽姜妩的衣袖,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那,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妩不解:“你说什么?” 方谨低着头,语气紧张,结结巴巴的:“就,就是炕上那床被子——” 话没说完,他的耳朵被姜妩狠狠揪了一把。 方谨痛地大叫。 雇马车得去镇上,姜妩跑了好几趟才敲定,她这回去把定金给了,家里又剩下方谨一个人。他本想跟着去,姜妩心里本就烦得很,没什么耐心,直接让他一边儿待着去。 方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又到屋里踱步,神情烦躁得很。反复想着姜妩那天的话,瞧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对劲儿。 他皱着眉头,脱了鞋在炕上打滚儿,然后大叫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陈三皮留得字体,正要骂几声出气。 忽然姜妩走了进来,方谨躺在炕上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把纸团藏起来,翻身看见她,勉强稳住心神。扯出僵硬的笑:“你回来了。” 姜妩眼睛眯了眯,本来没什么,他这般躲藏,反倒生了疑心:“你拿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心痒痒 方谨攥紧手中的纸团,表情僵硬,没接话茬,低头咽了咽喉咙。姜妩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深,走过去又问了一遍。 方谨没吭声。 姜妩垂眼看他,不知道又是哪儿不如意了,这么摆脸色。眉头皱起,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叹了一声气:“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说着就去碰他的手。姜妩的手泛凉,像是刚握了一团冰雪,方谨瑟缩了一下,又不再动。看着自个儿的手被姜妩握住,他怔了怔。 姜妩神情认真,葱白般纤细的手指,作势掰开他的手。方谨立刻回过神,把手藏在怀里,连连往后退,躲她远远的。 抬眼看着姜妩,神情倔强。 姜妩苦恼得很,怎么弄得跟她要抢东西似的,撇撇嘴,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句:“你真不打算告诉我拿的什么?” 方谨声音尤为大,只是心里有些发虚:“不用你管!” 姜妩原本是怕他遇到事儿,因为害怕不敢说,这会儿瞧他的模样,八成是做了什么措事儿,抿了抿唇,冷不丁蹲下来,与他面对着。 方谨连忙低下头。 她皱着眉,轻声说:“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方谨悄悄抬眼:“啊?” 姜妩伸手拧他耳朵,方谨大叫了一声,她用另一只手拍了后背几下,斥责道:“瞎叫唤什么,我使劲儿了么?” 方谨吸吸鼻子,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想点头,没敢。 姜妩垂眼,看他手里仍紧攥着的纸团,这会儿看清楚了,只是不知道纸上有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宝贵。 方谨急了,连忙往身后藏,着急地看着姜妩:“我上面都没拿,也没遇到事儿,别问了成不成?” 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 姜妩怔了怔,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方谨见她仍不点头,作势要把纸放到嘴里吃了。 姜妩却眼尖地看见,那是包点心的纸,顿时明白过来,冲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表情哭笑不得。 方谨愣住,又瞧瞧手里的东西,这还没让她瞧见,怎么就动手了。忽见姜妩起身,衣摆在他面前拂过,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姜妩从矮柜上拿来点心,果然上面少了一块黄纸。嫌弃地递给方谨:“赶紧吃了,待会儿咱们就得走。” 方谨怔愣半天,倏忽笑了,眉眼带着丝阴沉,眸光却十分愉悦。 马车就在门口,方才跟着姜妩一块儿过来,到了地方再给全部的银子。大包小包拎上车,村里的人都操着这里的心,一见她要出门,都围了过来。 姜妩咽了咽喉咙,瞟了眼身边的方谨,一把将他拽上车,从车夫手里抢过鞭子,狠狠的一鞭子下去,马顿时撒欢跑起来。 围着的人连忙散开,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呛了人满身。 马车上,姜妩心下沉沉,揉了揉眉心,方谨凑到她身边儿,拽了拽宽大的衣袖,刚想说话,结果一下扑到她的怀里。 姜妩差点滚下来。 马车骤停,姜妩揉揉被撞到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冲着外面说:“怎么回事儿?” 外面车夫喊得比她还厉害reads;。 姜妩撩开轿帘,探头看去,车夫躺在路边,双手抱着左腿,大声哀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姜妩连忙下去查看,心里疑惑得很,这么宽敞平坦的路,怎么就摔下来了。车夫没等她说话,就先低下头:“我没脸见人了,头一回干这么大的活儿,就丢人了。” 说着还要捂脸哭。 姜妩有点儿懵。方谨也从马车上跳下来,皱着眉看车夫,开口道:“你要多少钱?” 车夫急了:“你这小娃子说的是啥话!” 方谨侧过头,嗤了一声。 后面有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因着姜妩的车挡着,在路上停下。轿帘被轻轻掀开,马车上的人,一抬头,眼里迸发出欣喜。 临到最后还是没走成,姜妩跟方谨俩人在客栈开了间房。方谨脸色差得很,死活不进来,就差憋红脸扯着嗓子跟姜妩喊了。 一进来,他就气呼呼地往墙角蹲着。 姜妩抿了抿唇,眼里透着笑意,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又学着他的样子拽了拽衣袖:“你要是不生气,明儿走的时候我给你卖糖葫芦。” 方谨一抬头,眉眼带怒:“不要糖葫芦!” “那就桂花糖。” “不要!不要!” “那——” “我要你赶紧走,不想跟他在一块儿待着!不想一起上路!” 他越说越急,气得脸皱在一起,恨不得在地上蹦几下。 姜妩歪头,有意逗弄他:“为什么?” 方谨大声嚷:“因为他——” 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没说完,抿了抿唇,垂头丧气的,又继续蹲下。 姜妩垂下眸子,方才遇到的人是沈旭。似是巧合得很,他正要往京城的家里走,遇着了他们俩。 车夫无法再赶路,还得赔银子,原本定好的时日,又要往后拖延。即便是重新再找一辆车,也是得花些工夫。 姜妩不免心里有些着急。 沈旭穿着一身锦缎莲青色的衣衫,眉目温和,看着姜妩的眸子,好似寒星点点,唇角一弯,暖人沁入肺腑的话,就说了出来。 “不如一同乘坐,还备着一辆马车,也没什么用处。一块儿上路,还热闹些。” 姜妩想要拒绝,却被沈旭一句话堵死:“天色已晚,不如在客栈先歇息,若是还找不到所用的马车,希望赏我个面子。” 姜妩抿了抿唇,想着车夫拿袖子遮脸,不小心露出的笑容。她的心沉了下去。遇见沈旭,绝不是巧合。 当时自个儿故意说不赔车夫的钱,对方也只是怨言了几句,竟连重话都没说。 若是执意单独走,还不知沈旭会再打什么主意,倒不如相同结伴,仔细提防。忽听门响,姜妩下意识屏住呼吸:“谁?” “店里送热水的reads;。” 屏风遮挡,衣衫除去。 方谨探头探脑冲着屏风后面说:“你不许偷看。”然后撩了水洗脸和脖子。 姜妩摇着头笑了笑,嘴里应声,目光却变的暗沉。抿着唇看了眼怀里的衣裳,方谨刚脱下来的。 那个纸团应是还在衣裳里放着。 方谨不是那种因着偷吃一块点心,就会这般慌了神的人。他若是关于自个儿的心事,应是沉默不语,而不是心虚。 陈三皮不见的时候,只有他在。 姜妩看了看衣裳,垂下了眸子。忽地,门又被敲响。她抬眼,门外站着的是沈旭。他这会儿的打扮简单许多,一身缎子纯色长衫,身上的配饰也都除尽,衬得他玉树临风。 姜妩低着头,轻声问:“有何事?” 沈旭话未多说,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言辞透着恳切:“现在天凉,到了半夜难免觉得身子泛寒。原想让人给你送个汤婆子过来,可又怕旁人多嘴,坏了你的名声。” “所以就自个儿过来了,还望莫要觉得唐突。” 姜妩怔了怔,想要开口拒绝,沈旭忽的走近,她没有防备,没来得及躲开,他身上刚沐浴过的清香,灌了她一鼻子。二人靠的近,沈旭停了只有一秒,然后走到门边儿的案几,将汤婆子放好。 眼睛没有四处打量,垂着眸子到了门外,弯着嘴角:“好好歇息。” 夜晚风渐起,弯月挂在落了许多叶子的树梢,竟添了一些凉薄冷清。这里寒风瑟瑟,心思重重。京城倒是绫罗软塌,锦绣玉枕,一桌的美酒佳肴。 屋内,烛火绵绵,红烛滴落在雕着双鱼戏水的烛台上。 本应是低言细语,氛围缠绵。陈三皮却被绑在凳子上,他张开嘴大声嚎叫:“赶紧把老子放了,要不然等我饿死了,把你们的心肝都挖出来吃了!” 旁边儿伺候他的下人,又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他唇边,陈三皮一口吃了下去,在嘴里嚼了几下。 然后接着嚷:“你们咋这么没脸没皮,比我还不如!跟你们说,把我放了算没事儿!” 旁边的人问:“要吃素馅菇么?” 陈三皮嫌弃地皱眉:“那个不好吃,换别的。” 夹了一筷子鸭肉,又嚼了个满口香。 过了一阵儿,陈三皮吃了个肚圆,外带还骂人痛快了。又有人给他递上一杯佳酿,闻着醇香,似是还没喝,就有些晕乎。 两三杯灌下去,陈三皮闭上眼睛,弯着嘴角,说的话却是:“真够难喝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然后一侧头,让那人再给他倒酒。 又喝了几杯,下人收手,作势要退下。陈三皮皱眉,却见他拍了几下巴掌,屋门作响,从外面推开,进来几个女子。 各个生的是面容娇媚,身段儿勾人,穿着薄薄的衣衫,勉强能遮住白嫩的皮肉,恭敬地行礼。 音调宛转,挠得人心痒痒:“爷。”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棉被和热茶 这几位女子微微一抬头,欲语还休,眼神说不出的妩媚勾人。旁边儿伺候陈三皮的下人,低头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准备悄悄退下。 陈三皮嗤笑了一声,身子懒散地往后躺,整个人倚在榻上。似是方才的几杯酒下肚,有些发困,打了哈欠。 眼睛仍眯着,冲一位女子吹了声口哨。 那女子大胆的很,不作扭捏之态,笑得宛如醉人的美酒,莲步轻移,衣裙随之摆动,白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 一直走到离陈三皮只有两步远,才堪堪停下。 陈三皮脸色立即沉下去,眉头紧皱,尤为不悦:“你站这儿不动,是瞧不起我?” 女子没反应过来,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陈三皮冷着脸,瞥了她一眼,似是火气越来越大。正要转身出门的人,瞧见了,连忙回来弯着身子,问他哪儿不满意。 陈三皮抬眼,里面藏着寒意,让下人不由缩了缩脖子。 声音好似寒冬腊月:“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女人?自个儿站在那儿,是等着我去抱她?” 下人也有些怔愣住,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立刻斥责女子:“你傻站着做什么,没瞧见公子不高兴了么?” 女子也有些委屈,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分明是打算让他更高兴,才作出这般姿态,怎么反倒惹恼了。 难不成得直接坐上去? 她眼里泛着莹莹泪光,楚楚可怜。犹豫着往陈三皮腿上坐,可还没挨着,他又锁起眉头。 “真是不把我当主子瞧,直接就来我身上,好大的胆子!” 女子动作僵住,委屈地低下头。 旁边儿的下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找女人伺候的事儿,就这么黄了。连带着以后的几日,陈三皮的屋子除了丫鬟,就没个女子进屋。 夜里,陈三皮躺在床上,一闭眼睛,就出现姜妩的模样。弄得他口干舌燥,身上别扭的很。从床上爬起来好几回,从壶里倒茶,结果是温热的。 喝的时候没察觉,一口灌下去,只觉得心口的热气越来越厉害。 陈三皮心烦的很,把门闩拿走,房门大开,屋外的凉风瞬间扑进来。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被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哆嗦。 心里的躁意,总算消退了不少。 这些日子,他一直待在这儿,陈瑞祥虽下了命令让人去找陈三皮,可人到了家里,却没了声响。 也不说见上一面reads;。 陈三皮整日脸上嘻嘻哈哈,实则心里谨慎的很。那些饭菜,若不让人都试一遍,他是不敢碰的。 陈瑞祥想要儿子,可旁人怕是不会这么想。 陈三皮索性蹲下,坐在门槛上,抬头看了看,满月挂在天空。他又掰了一遍手指头,数出牢记在心的数字。 十五天。 离开了已经有半个月,他垂下眸子,方谨怕是不敢将字条让姜妩瞧见,估摸着他们也快到了。 姜妩一行人坐着马车,劳累的很,总算瞧见了京城的地。行李大包小包,拎着尤为不方便。沈旭想让人帮一把,被方谨狠狠瞪了一眼。前者愣了愣,然后笑了,打趣儿道:“也不知我跟这孩子结了什么怨,一路上都对我没好脸色。” 姜妩手脚忙乱,听见这话,抬眼看了看方谨,笑着说:“他就这脾气,对我也一样。东西就不劳烦你,一路上已经够麻烦的来了。” 方谨脸色好看了许多。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沈旭那些心思也太明显了,姜妩一直都躲着他,结果他往跟前凑的更起劲儿。 脸皮比陈三皮还要厚。 方谨想到陈三皮,愣了愣。垂眼看了眼被风吹乱的头发。那个纸团他藏在头发里,团成一个鬏。 之前就担心姜妩会心里存疑,偷偷撕了一块黄纸,放在衣襟里。果然,她真的看了,上面空白着,什么字都没有。 方谨咬牙,若不是因为那个,他早将纸团给撕了。 刚愣了愣神儿,沈旭那儿就开始动作了。没听姜妩的话,直接把东西抢过来拎在手上。几个粗布包袱,与他的锦缎衣裳和腰间的名玉,尤为不相称。 姜妩急着夺回来,却被他躲开,沈旭温声:“能同走一路也是缘分,你初次来京城,定是不熟悉。你不愿去我府上居住,自然不会硬拽。” “可帮着你找个居住的地儿,这事我还是能做的。你莫要拒绝。” 姜妩哪里能应下,才从他眼皮子底下出来,若在去沈旭找的房子里住,这不是送上门了么。 说了几句,她脸上不由染了恼怒。沈旭这才作罢,只是坐着马车,要等姜妩找到住的房子,才肯回府。 姜妩垂下眸子,去了家客栈。天还没亮,她就拽着双眼惺忪的方谨结账走人。拎着包袱,找了一处房子。 陈三皮留下的钱多得很,买下一处大宅子也是够的。姜妩觉得太招摇,而且那么大的家,就她跟方谨俩人,有点儿太空。 挑了一处农家宅院。地儿倒是挺好,临街尤为方便。 刚安顿下,门就被敲响。姜妩身子绷紧,心下一沉。才刚住进来,就有人找上,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拿起扫帚,紧紧攥着,没敢吭声。 门外又敲了几下,顿了顿,忽然开口:“姜妩,是我来这儿瞧瞧你们。” 姜妩脸色仍没好转,沈旭竟然找了过来。她抿了抿唇,没动作,然后说道:“我正在收拾家,不方便开门,你先回吧。” 门外没再多说,只应了一声,又说有东西放在门口,记得出来拿。 过了会儿,姜妩听见外面没了动静,舒了口气。 临到傍晚,她才想起来明儿早上没菜可以炒,拿了几个铜板,准备赶紧去买些回来reads;。一开门,脚底下被绊住。 姜妩垂眼,放着红漆木盒,样式低调,一层盖子遮住里面的东西。她想起沈旭临走时说的话,犹豫了会儿,轻轻打开。 装着油盐酱醋的罐子。 盒子一共有三层,她继续揭开,下面是胭脂水粉,香气袭人。 最下面一层,是暖手的汤婆子。 次日,沈旭再来时,仍拎着一个盒子。走到门口,昨儿放这儿的盒子,还摆在原地。他弯了弯嘴角,抬头敲门。 眼神沉沉,在听见里面应声以后,才露出笑意。 他轻声说:“我是怕你刚到地方,一切都来不及置办,这才匆匆准备了一些。你若不喜欢,我换些别的去。” “今儿我拿来些补品。” 姜妩手里拧着滴水的抹布,正擦着门框,听见他的话,叹了一声气。方谨也拿着一块儿,在旁边帮忙,瞧见她的神情,顿时皱起眉头,冲着外面说:“不用你的东西,你是不是没瞧出来我们烦——” 话没说完,就被姜妩瞪了一眼,方谨不高兴的别过头。 姜妩怕得罪了沈旭,惹来麻烦。本就是来找陈三皮的,若是因着其他的给耽误了,怕是得气死。 门口的沈旭没等到姜妩说话,垂了眸子,转身回去。过后好几日,他连着送东西过去。府上的下人偷偷议论,甚至沈旭的夫人肖氏都开始怀疑。 她找到沈旭身边的下人,逼问了几次,都没得到准信儿。因着沈旭都是自个儿一人出门的,从不让人跟着。 肖氏开始留心,派了心腹偷偷跟着。 人一多,事儿就开始多起来。陈三皮最近也是焦头烂额。陈瑞祥见过他了,刚说了两句话,就让陈三皮学着接管家业。 还找了人教他礼仪和书本。 其实,全是虚的。陈三皮打小儿就念过书,还被陈瑞祥搂在怀里学着写字。书没少念,礼仪也没少听陈瑞祥念叨。 只是他娘一死,书和礼仪就没了用处,还不如插科打诨实在。 陈三皮学了几天生意,还没混出名堂,床上就发现了一条毒蛇。这大冷天的,蛇竟然爬到了屋里。 他嗤笑,伸手拧断了蛇的脖子,扔到窗外去。 这些天除了忙活生意,还得陪着陈瑞祥见好友。朝中的官员,难免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沈庸池也是朝中重臣,担任内阁侍读学士。 他来陈府的时候,带着自家女儿。长得十分秀丽,谈吐得体,走起路来端庄得很。陈瑞祥拉着陈三皮,嘴里一直夸沈庸池教女有方。 还一边儿给陈三皮使眼色。 陈三皮不耐烦地看了眼沈家小姐,唇角一勾:“什么教女有方,分明是自个儿会长,一块好玉压根儿用不着旁人雕琢。” 沈绮茹见过的都是些满口仁义的人,从未遇见过像这般口无遮拦的,心里暗暗想,这人竟如此无礼,不知陈伯伯是怎么教的。 她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陈三皮相貌长得极好,鼻梁直挺,嘴角的笑意未散,碎发落在喉头,眼睛正往别处瞧,却能看出来眼里的桀骜reads;。 沈绮茹愣住,忽然陈三皮扭过头,正撞上他满含笑意的目光。她心里一慌,连忙垂下眸子,眼睫颤了颤。 天越来越冷,陈三皮裹了裹衣裳,朝门外看了一眼。姜妩正在院子里洗衣裳,也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时辰快到了。 果然,敲门声响起。 姜妩起身,把手洗干净,用毛巾擦干,冰凉冰凉的。站在门前,没开门,就这么叫了沈旭一声。 沈旭连忙应声:“我见你没拿汤婆子,天冷的厉害,你不用我拿的,可自个儿买了?” 姜妩静了静。 沈旭又接连问道:“京城的饭菜可还吃得惯?这里的水和村子里的味道不同,我怕你喝不惯,拿了些茶叶,你尽管泡水。” 姜妩没应声。 沈旭好似一点儿不在意,又说:“我这次拿” 姜妩:“我是来找自个儿男人的。” 沈旭的话停下,盯着眼前那扇木门。 门后面的姜妩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我没有用过,今后也不会用。你不要再来了。” 沈旭后背挺直,手攥成拳头,过了会儿说道:“若是找不到,你就这么自个儿过一辈子?” “会找到的。”语气笃定。 沈旭回到家,将屋里能砸的不能砸的通通摔了粉碎,心口的怒气怎么也止不住。冲着墙大声骂道:“我成日厚着脸皮到你跟前儿去,为的就是让你对我有个笑脸儿。结果,今日却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气红了脸:“陈三皮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上心!这辈子重来一回,我若是还看着你离开,倒不如不活这一次。” 又拿起书架上的镇纸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门外躲得远远的下人,只听见屋里带着怒气的声音,可说的是什么,模糊的很,什么都听不见。伺候沈旭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下人犹豫地走过去,隔着门,想着要不要开口。这回定是跟姜妩姑娘有关,可眼下要说的也是姜妩的事儿,若是不问清楚,今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咽了咽喉咙:“爷,给姜妩姑娘的东西,还要去置办么?” 里面嚷声:“置办什么置办!爷我脸皮没那么厚!” 下人缩了缩脖子,刚想应下,就又听里面说:“再添两床厚棉被,天儿太冷了。” 晚上睡觉时得盖上厚实的被子,白天还是要用热茶暖手。陈三皮掀开茶盖,一团白雾扑了满脸,轻轻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 沈庸池已经离去,陈瑞祥还在这儿跟陈三皮说着话。 兜兜绕绕,一直说不到点儿上。陈三皮也不急,出奇的有耐心。茶已经喝了两杯,忽的听见陈瑞祥话头一转:“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 陈三皮停下动作,抬眼。 陈瑞祥捻须,眼神和蔼,笑着说:“你觉得沈家的闺女如何?” 顿了顿,半晌没有回应。屋里静的很,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风流债 陈瑞祥唇角微动,眉目变得严肃,声音夹杂着威严和怒气:“为何不说话?” 陈三皮低头喝茶,脖子弯着,嗓子前后几乎贴在一起,立刻咳嗽起来,呛了满鼻子的茶水。 陈瑞祥神色不变,腰背直挺,看着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嘴,等陈三皮开口。片刻,陈三皮大咧咧伸出去的腿,往回蜷缩,身子往前倾。 陈瑞祥以为他要正经商量事,哪想到陈三皮竟然站起来,冲着坐着的陈瑞祥作揖,然后转身就走。 毫不迟疑。 陈瑞祥眼里透着怒意,往椅背上靠了靠,头昏昏沉沉,侧边似是有人在拿锤子砸,疼得厉害。 人老了,许多事儿就得多琢磨。 沈家跟陈家的婚事,谁都没挑破,只是都存着心思。今儿这一面,本是不必要的。可陈瑞祥怕陈三皮的性子,说不拢了,就开始犯浑。 才借口邀请沈庸池来府上相聚。 沈庸池倒也是个通透的人,知晓带着自个儿闺女前来。几人散后,沈庸池跟沈绮茹坐着马车回到府里。 沈绮茹一路上低头不说话,脸颊上的嫣红还未褪去,心砰砰乱跳,这番姿态落在了沈庸池眼里。 他眼底透着笑意,捋着花白的胡子,心里的思绪暗涌。 沈庸池在府中端坐,神情严肃,谁也不敢大声喘气,连送茶的小厮都有些害怕,不敢到他跟前儿。 一直到傍晚,天色阴沉,昏暗不已。 陈府仍是没有消息传来。 这门亲事黄了。沈庸池眼底寒意露出,僵直的脖子略微一偏,发出咯吱的响声,吓得端茶过来的下人,差点儿打翻了茶盘。 闺房里的沈绮茹早就派着身边儿的丫鬟,去沈庸池屋外探听消息。得知眼下的情况,心沉了沉。 脸色也尤为难看。 此事儿便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直到陈瑞祥做寿,沈庸池碍于情面,没法子才上门一聚。陈瑞祥的夫人胡氏,特意出面邀请沈绮茹过来。 即便两家心里有了隔阂,可终是不能撕破脸,父女俩仍上门去贺寿。 陈瑞祥一见到人,脸上笑容亲切的很,嘴里寒暄客套着。沈庸池却在刻意疏远,有时应上一两句,要不就什么都不说。 等宴席散了,陈瑞祥专门留下沈庸池,一同去书房说话reads;。胡氏则拉着沈绮茹去了后院屋里。 陈三皮见几人都走了,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两眉微蹙,侧头瞧着门口。没过多久,他猛地拍了桌子一巴掌,顿时吓得前来打扫的下人掉了抹布。 下人弯腰捡起,正准备跪下请罪,就见陈三皮的鞋子踩在地上,往门口走。 胡氏正跟沈绮茹说着绣花的样子,拿了一块手帕比划。沈绮茹葱白的手指,在细滑的料子上摸索,表情却显得兴致缺缺。 胡氏声音带着兴奋:“你瞧这戏水鸳鸯绣的多好,我学了许久,就是在这一针上犯迷糊。” 陈三皮走到门前,听见里面的声音,合上了带着疲倦的眼睛,过了片刻,又重新睁开。神采奕奕,眸光泛着桃花。 轻轻敲响门框。 屋里的丫鬟首先回过神,匆匆往这儿瞧了一眼,连忙欠身行礼。陈三皮眼睛弯着,侧头看她,又唇角一勾:“你这丫头好不像话,主子在一块儿说笑,你也不守着门。” 丫鬟知晓他在打趣儿,顿时牙尖嘴利:“我守着门做什么,夫人跟沈小姐说的都是好话,还怕谁听了不成。” 陈三皮摇头一笑,从丫鬟手里接过汤婆子暖手,又坐在刚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歪在榻上的胡氏,又瞧了瞧沈绮茹,稍一点头,便继续说话:“太太对待下人总这么宽厚,竟让她的嘴皮子越来越厉害。” 胡氏身子向后一仰,顿时笑起来,又拉住沈绮茹的手,然后啐了陈三皮一口:“你来我这儿,头一句话就开始怪我房里的人,你若是觉得不舒心,就赶紧出去。” 然后抬眼瞧着沈绮茹,眼神不言而喻:“只怕你此刻还不想走。” 陈三皮怔了怔,忽而一笑,略微抬着下巴,尤为散漫。沈绮茹被胡氏这么打趣儿,早红了脸,连忙低着头,一言不发。 胡氏拿起桌上的糕点,招呼他们二人吃。又开口说道:“你向来说话就混账,不知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你爹他都快” 陈三皮不耐烦地偏过去头:“我说话是混账,可风流债我不认。您可别远香近臭,瞧我哪儿不顺眼,就浑身上下都没个好地方了。” 胡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作声。 陈三皮弯着眼睛看向沈绮茹,对方刚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目光,连忙又低下。陈三皮垂了眸子,又看了看天色:“天儿还早,在屋里闷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出去转转。” 他看着沈绮茹,后者没吭声。 片刻后,胡氏瞧着俩人出了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攥紧手里的帕子。紧盯着门口,忽然抬起胳膊,从袖口掏出一封未送出的信。 她垂了眸子,掩藏住阴冷的眼神。 风起,吹乱人的衣摆,发髻。沈绮茹走在荷花池旁,里面早已结冰,连戏水的鲤鱼都看不到。耳后的碎发吹到额间,她抬手,却怎么也没法子将碎发重新别到耳后。 陈三皮站在身边,侧着头打量,眼里竟染了一丝笑意。沈绮茹察觉到,不禁有些恼怒,正要别过头,忽然觉得额头一凉。 她惊得抬眼,扇子的玉柄正轻轻戳着额头,压在那缕碎发上。 府内,暗流涌动。外面满是人声喧哗,人们纷纷奔走,眼看着就到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得很。 姜妩这些日子,打听到点儿事情,却也含糊得很reads;。她直接问京城里姓陈的大户人家,最近有什么稀罕事儿发生。 姓陈的大户人家,一共有俩。一个从商,一个为官。巧的是都有事儿发生。一个是儿子跟家里闹别扭,偷偷跑出去些日子,终于被寻回来。 另外一个,则是家里的嫡子庶子都死了,把在外面的私生子给找了回来。 姜妩犹豫着,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个人家。眼见着大年三十快到了,人却都没团聚。可总得过年,割了几斤肉,准备剁馅儿吃饺子。 方谨这阵子跟周围的几个小孩儿,玩得到一起,整天在外面不着家。她正准备出门叫他回来,就听门被敲响。 姜妩走过去开门,嘴里数落:“还以为你不知道饿” 门打开,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对方似是比姜妩还要吃惊。她瞪大了眼睛,又往姜妩身后瞧了瞧。 姜妩问她:“有事儿吗?” 女子回过神,惊疑不定:“你,你一直住这儿?” 姜妩仍是问她:“你有什么事儿?” 女子却不再说话,眼神变得愤恨轻蔑,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背影都带着怒意。姜妩有些摸不着头脑,皱了皱眉,也没往心里去。 原以为只是一个插曲,哪儿成想,过后几天,家里怪事儿越来越多。昨儿晚上刚用过的木盆,第二天早上就漏了洞。 还有厨房里的菜叶都被踩的稀烂。因着睡觉的屋子,姜妩都锁着,所以没什么事儿。她琢磨,应该不是招贼了。 就这副情形,八成是招人恨了。 她默不作声,就这么过了两天,等到晚上,守在方谨炕边儿,轻声哄着他睡觉。看了看窗子,抿着唇,走到烛火旁,轻轻吹灭。抬手摸了摸发簪,上面的纹络在指尖感触。 姜妩念了一声陈三皮的名字。 推开门,寒风冷冽,吹在身上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鼻尖吸了好几口凉气,胃里顿时不舒坦。 风吹许久,耳边呼呼作响。倏地,墙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黑暗中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地跳到了院子里。 姜妩握紧手中的木棍,指甲发白。 那人双手撑地,正打算起来,忽然一抬头,看见了姜妩。 眼神顿时变得凶狠,当即就要抬胳膊冲姜妩打过去。 次日,晌午的时候,陈三皮被陈瑞祥叫去。他一进屋,就瞧见胡氏坐在陈瑞祥身边儿,俩人说笑着。 陈三皮扯了扯嘴角,往椅子上一坐,皱着眉说:“这都到饭点儿了,怎么还特意叫我往这儿走一趟。” 陈瑞祥敛了笑意,端起一杯茶,浅浅品了一口,抬眼看着陈三皮,漫不经心:“还是原先的话,沈家的闺女,你瞧着如何。” 语气不再是询问,反倒带了些强势。 胡氏坐在一旁,微微低着头,抬眼打量着二人的表情,心里思绪翻滚。陈三皮应是不会答应,她派人去打听过消息,只要拖一拖,把姜妩 忽听陈三皮的声音。 “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府里的小丫鬟 陈三皮的态度转变,是陈瑞祥没料到的,正打算接着问下去,陈三皮却借口肚子饿了,插科打诨一通,没再说下去。 可陈瑞祥心里有了底,主动找沈庸池攀谈,他姿态平和得很,让对方没法子给冷脸。一来二去,两家又开始走动。 胡氏得了陈瑞祥的吩咐,邀请沈绮茹到府上玩儿。她脸色尤为难看,成天想着如何把这事儿搅黄了,面儿上却还得把事儿办的尽善尽美。 陈三皮真诚的很,特意当着她的面儿,再三谢过。 胡氏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沈绮茹模样长得好,说起话来也大方得体,与陈三皮这个一张嘴就犯浑的不同。许是就因为瞧着稀罕,俩人相处越来越近乎。 这会儿正在胡氏的屋子里说话。陈三皮坐在椅子上,听见胡氏夸沈绮茹琵琶谈的好,他似是乏得很,歪着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胡氏没侧头瞧他,只用眼睛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随后又跟着沈绮茹说话。 沈绮茹的心思早就跑到陈三皮身上了,这会儿也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有些心不在焉。陈三皮垂着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没过多久,他忽然站起身,沈绮茹跟胡氏下意识抬头。陈三皮弯着眉眼,作揖告辞。胡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迈着步子出去了。 沈绮茹盯着青蓝色的衣摆,若有所思。 年关将至,事情多得很。姜妩本是觉得刚搬到京城,除了找陈三皮,也无什么要紧的,只要置办些吃的放家里就成,哪儿想到无端招来了祸事。 那晚夜里,歹人站起来后个头儿比她高许多,姜妩就算手里有家伙,心中不免也有些害怕。眼看着拳头就要打在她脸上,姜妩一闷棍瞬间打下去。 等到天明,歹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也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前面的姜妩,眼神一愣,眉间似是松了松,嘴里却讨饶:“姑奶奶,求您饶了我吧,可是再也不敢了。” 姜妩抬眼,把背在身后的手挪到前面,一把匕首在掌心滑动。那人顿时有些慌神,僵硬地陪着笑脸儿:“别别别,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姜妩没搭理他,对站一边儿的方谨使了个颜色。 方谨笑眯眯地把刀子接过来,然后走到歹人身边,泛着寒光的刀子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脖颈上。 歹人嘴里直呼饶命。 方谨收起眼里的笑意,眉头紧紧皱着,费劲儿地踮起脚尖,头往前探,举着胳膊凑到他脖子上。 歹人吓得大嚷。 方谨脆生生说道:“你别乱动!要不然刮不了胡子。” 说是刮胡子,冷不丁就碰到了皮肉,一下就划了个口子。刀慢慢往下移,到了咽喉处,方谨手腕酸痛,有些发抖reads;。 抱怨着说:“累死了。” 姜妩弯了弯眼睛。 过了没多久,歹人交代了个底儿掉。只说是拿了别人的银子,是个女子,可长相什么样儿却不知晓。 说了半截话,他说胸口闷得难受,想让姜妩把绳子松开,还没等姜妩说话,他忽然两眼大睁,眼珠子像是要蹦出来,脸颊憋红,蹬着双腿咽了气。 姜妩眉头紧锁,看着死了的人,只觉得眼前有团迷雾,自个儿困在里面。 人的尸体还没凉,沈旭就找上门了,看着死了的人,瞧见姜妩神色凝重,他垂了眼睫,低声安慰着。 姜妩心里烦得很,没怎么说话。 死了人,总得送衙门。沈旭来不及等人来,怕屋里有个死人,姜妩不自在,想抬出去。可又不愿意让姜妩动手,一时有些犯难。 忽然方谨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歹人的肩膀。 沈旭怔了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方谨却嗤了一声。沈旭垂了眼睫,掩住思绪。 姜妩在一边儿抿了抿唇,小娃子胆量这么大? 刀子敢拿,死人敢抬,即便是吃过许多苦,将心性磨练了许多,可竟连一点畏惧都没有,着实有些奇怪。 姜妩不知道沈旭怎么跟衙门说的,得出的结论就是她没事儿。姜妩想打听人是因为是什么死的,沈旭却避开不答。 她也没再问,后来偷偷找了衙役,这才知晓。 那人的手臂骨头受到外力断开,二是中了毒,送到衙门的时候,皮肉已经烂了,被□□腐蚀的。 姜妩垂眼,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方谨从外面玩儿了一身土,弯着眼睛凑到姜妩身边儿,想拉她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姜妩皱眉一歪头:“脏成什么样儿了,赶紧洗洗去。” 方谨变僵的笑容,又高兴起来。 沈旭帮了大忙,见天儿的往这儿跑,姜妩仍是冷淡的很。他也不在意,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府里的肖氏原先还能装作大度,可时日久了,心里的酸楚越来越多,想找沈旭哭诉,却连人都见不到。 她是个新妇,嫁过来不到三个月,竟然就成了这样。 身边儿的丫鬟出主意,去找人教训姜妩一番,没成想,人却死了。而且还被沈旭压了下来。 肖氏心里越想越生气。 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姜妩没心思管,只是探听出一个消息,当官的陈家,有意跟沈家联姻。 而且陈家到年底了,人手不够,都忙不过来。便开始贴告示招下人。姜妩琢磨着,拿钱买了个往里面送东西的差事。不要卖身契,不入奴籍,全靠用钱砸。 连着往陈府送了两天东西,姜妩都没机会进到院儿里,见陈府新来的私生子。趁着这几天,找到个丫鬟,套了会儿近乎,在喝茶的被子里下药。 丫鬟顿时连着往厕所跑。可是下午还得去给主子送洗好的衣裳,若是让别人把这趟差事捡了去,说不定以后她就被挤到一边儿了。 姜妩为难的替她去了。 手捧着托盘,里面放着金丝银线绣的衣裳,纽扣是用翡翠的材质缀上去的,拿出去当,怕是能还不少银子reads;。 她尽量低着头,不引人注意。路过陈府的花园假山,忽听一阵男声,散漫又透着低沉。 抓住托盘的手骤然收紧。 假山后的步子响起,慢慢走到拐角,沈绮茹身穿玉罗纱,衬得整个人更是温柔不少,眉眼一动,无限风情。 她抬眼看见站着不动的丫鬟,略微皱了皱眉,没吭声。 陈三皮察觉到沈绮茹的不对劲儿,眼角还带着笑,一扭头,眼神微妙,然后怔住,好似有些不敢置信。 屋里,陈三皮在地上来回踱步,又时不时停下来,听着门外的动静,心悬在当空。忽听外面有人低喊:“公子,人带过来了。” 姜妩推门进去。 陈三皮怔在原地,本想上前的动作僵住,眼睛动了动,鼻尖有些泛酸。两人都未说话,忽然他抬头,喉头滚着,哑着声音说:“想我没?” 姜妩眯着眼睛笑了笑,轻轻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 陈三皮想伸手把她拥在怀里,突然脚上一痛,低头看见姜妩狠狠踩上去。刚要抬头,巴掌就落了下来。 陈三皮顿时哭嚷着:“你干啥呀,这么久不见上来就动手。” 姜妩仍不解气,继续打着。 陈三皮疼得直吸凉气,皱着脸等姜妩打完,然后可怜兮兮地说:“痛快了没?” 姜妩看他一眼。 陈三皮瞬间低下头,咬着牙狠心扇了自己一巴掌。 姜妩没再看他,走到一边儿坐下。陈三皮瞟了她一眼,连忙跟过去,半蹲着说软话。见她仍是别着头不看人,陈三皮顺势跪下:“媳妇儿,我可想你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姜妩扭过头看他,似笑非笑。 陈三皮厚着脸笑嘻嘻的:“其实,今儿这事儿是个误会。” 话音刚落下,巴掌就又开始打了。陈三皮眉头一拧,怒气冲冲,嘴里开始冒火气:“没完了是不是,刚见面儿就打,老实点儿!再来劲儿,我抽你信” 姜妩抽了他一巴掌。 陈三皮低下头,闷声笑了,随即把她搂在怀里,感觉到姜妩挣扎。他的下巴抵在姜妩肩上,眼神温柔,透着惬意。 轻轻在耳边说:“真恨不得今儿就是洞房花烛夜。” 姜妩一怔,又听他说:“老子想死你了。” 最后话说到底,姜妩仍没给陈三皮好脸色,他却笑嘻嘻的,吹着口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高兴得很。 他从屋里出来后,身边伺候的下人连忙走过去,低头抬眼地看着陈三皮的神色。 走了一段儿路,下人才开口问:“要不要给这位姑娘,置办些东西,胭脂水粉和一些衣” 话没说完,瞧见陈三皮的眼神变得阴冷,唇角的笑意也消散,下人顿时低下头请罪。 听见陈三皮嗤了一声:“用不着,她是什么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手心上写字 陈府的下人也不知是嘴不严实,还是不畏惧陈三皮,没到片刻的工夫,陈三皮瞧上了一个丫鬟的消息就传的谁都听见了。 胡氏得知的时候,正拿着金子打的小杆儿,在带壳的花生上碾,轻微的“咔嚓”一声,露出里面的红皮花生。 她拈起一粒放到嘴里,嚼了半晌,一低头,身子往前倾着,发出笑声,声音不但突兀,而且让人慎得慌。 胡氏已经上了年纪,平日板着脸显不出皱纹,可现在她笑得放肆,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有点儿老妪的模样。 下人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等她问话,过了片刻,笑声仍未停下,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胡氏扭过头,下人顿时吓得不敢再乱瞧。 胡氏手下动作不停,眉间透着愉悦,整个人轻松的很。等了会儿,慢悠悠问了一句:“姜妩此刻在哪儿?” 下人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心翼翼:“在,在外面打理杂物。” 胡氏顿了顿,花生壳碾了一下,没破开,眼神变得凌厉:“你说什么?” 下人手心出着薄汗,抿了抿唇,眼里划过一丝犹豫,终是实话实话:“公子与姜妩见过面后,就去府外转悠,听他身边的人说,还去了珠宝店。” 胡氏声音急切:“给姜妩买的?” 下人:“应,应该不是。公子去找了门房的人,命他们在沈小姐进门的时候,想法子把她头上的簪子碰掉。” 胡氏神情变得凝重,两眼瞪大,胸口起伏的厉害,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陈三皮在村子里的时候,为姜妩那般拼命,全是作戏的?” 没人敢应她,胡氏只觉得自个儿的算盘快要落空,早知道就该再多派几个人杀了陈三皮。她垂着头好似老了许多。冷不丁,又抬头看着窗外,满目的光线,照在她狰狞的脸上。 “我就不信他能装的那么像reads;。” 可过了几日,陈三皮的表现倒真像个十足负心汉,前脚刚哄完姜妩,后脚就去找沈绮茹说笑。好不快哉。 这事儿自然传到了陈瑞祥耳朵里,开始悬着心,后来见到他这般态度,才好受些。可又开始发愁,陈三皮若是这样,沈家怕是会有意见。 于是让下人去找他过来。 陈三皮正坐在亭子里,手捧热茶,身上披着银狐大氅,衬着几树红梅,倒真添了些贵气。沈绮茹坐在一边,穿的也厚实,只是仍忍不住打哆嗦。 身边的丫鬟连忙递上汤婆子,却没什么用。 陈三皮把茶放到唇边,啜了一口,忽然抬眼察觉到沈绮茹不适,眉头轻蹙:“倒真是我糊涂了,大冷天儿竟让你来这儿受罪。” 沈绮茹眼睛一动,小巧的下巴被衣领上的绒毛遮住,身子冷的有些瑟缩,弯着嘴角说道:“不要紧。” 陈三皮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撞上,沈绮茹慌乱地低下头,他则勾起嘴角。 没过多久,下人走过去,行礼后说明了来意。陈三皮身子往后一仰,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懒散地揉了揉后脖颈,膝盖着力,正打算起身,忽然身子坐直。 他盯着沈绮茹的发髻瞧。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神情认真,低声问:“你簪子去哪儿了?” 沈绮茹抿了抿唇,眼睫颤了颤,细着声音说:“我自个儿不小心弄丢了。” 她的贴身丫鬟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不好看,替自家小姐气不过。陈三皮盯着沈绮茹看了半晌,然后抬眼问丫鬟。 下人哪里敢不听主子的,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不一样的话。 陈三皮垂了眼睫,也不再问,眉眼温和得很,从袖口中掏出首饰盒,乌木的材质,被光线一照,透着淡淡的光泽。 沈绮茹有些惊讶。 首饰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玉簪。 陈三皮将首饰盒递到沈绮茹眼前,眉眼笑着,唇角一勾:“既然是在陈府弄丢的,如何也要赔给你。” 沈绮茹身子僵硬,神情有些慌乱:“没有这样的道理,还请陈公子莫要如此。” 陈三皮眯了眼睛,看了看她,声音平缓:“你若不收,那只有交与太太,再让她转送。如此一来,也不算坏礼数。” 沈绮茹更是乱了阵脚,这是不坏礼数,可若经过胡氏,便成了两家的窗户纸捅破,此后相处再不同现在。 她一时进退两难。 陈三皮却已经凑机会放到她手上,沈绮茹怔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陈三皮抬眼看了看她,没什么反应。 他略一皱眉。 刚准备起身跟她说话,再要劝劝,没成想身边的下人挡了路,他没看见,胳膊一碰,手里的首饰盒顿时摔了出去。 玉簪碎成好几截。 陈三皮顿时火冒三丈,勉强按捺住怒气,侧头对沈绮茹道:“改天我再去置办。” 沈绮茹松了口气reads;。 大冷天都不愿动弹,陈三皮到了陈瑞祥的屋子,往椅子上一坐,不耐烦得很。偏偏陈瑞祥说话爱绕弯子,说了一会儿,才点到正题。 “我听说,你村子里的女人进了陈府。” 陈三皮抬眼,嗤了一声,笑容含义颇深:“她能进得府来,这事儿您能是刚听说的?” 陈瑞祥眸子暗了暗,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既然心里都明白,这些天难不成是在作戏?” 陈三皮揉了揉眉心:“我对姜妩是真好,自然不是作假。” 陈瑞祥心下一沉,年迈的手倏地握紧,青筋暴起,又听见他说话。 “人生在世,又不是只能对一个女人好。” 陈瑞祥吃了一惊,看着陈三皮的眼神微妙,眉头深深皱起,脸上的皱纹愈加的深,陈三皮也不作声,就这么不在意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陈瑞祥舒了口气,又看向他的胳膊:“你的伤势如何?” 陈三皮回京城的时候,路上坎坷,九死一生。身上有许多刀口,甚至一条胳膊差点废了。沿途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一路昏迷,后来到了陈府,稍微清醒些,可胳膊仍用不上力气,所以陈瑞祥一直不见他。生怕寻回的儿子,不仅脸毁了,连胳膊也不好使。 陈三皮回到屋里,解开衣襟,刀口的皮肉外翻,边缘泛着粉色,看上去好不狰狞。他顺手拿了柜上的药,洒在伤口上,疼得紧咬着牙齿,额头一层细密的汗。低眉用余光一瞟,瞧见一抹黑色。 再抬头去看,只有一屋子华贵的摆设。陈三皮继续低头上药。 等一切作罢,听见屋门口下人喊。 他连忙把衣襟系好,冲门外应了一声,歪在榻上,看见姜妩走进来。陈三皮嘴角顿时裂开,刚软软地叫了一声“媳妇”,就见姜妩坐在半桌前,拎着茶壶想要喝水。 陈三皮厉声呵斥,声音急的尖细。 顿时吓了姜妩一跳,茶杯砸落在地上,混着茶水,一片污渍,尤为难看。 外面的下人佝偻着身子,伸着耳朵,双膝弯着,听里面的动静。话没说到一半,又有人来传话,沈绮茹要回去了。 陈三皮套上鞋子,急匆匆地过去送她。 姜妩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个儿的手心。第二日再去陈府的时候,听说陈三皮昨儿去找沈绮茹的路上,竟然不小心崴了脚,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不能动。 姜妩垂了眼睫,把要送进府的东西都弄妥当,然后转身准备回去。忽然衣袖一重,被人拽了一把,她扭头看见一个圆脸的粗使丫头。 粗使丫头见她神色不好,开口劝道:“你别放在心上,他是主子,这些事儿本就是应该的。” 姜妩没吭声。 粗使丫头叹气:“公子对你够好了,我远远瞧见过一两回,表情看着就宠你。所以就别吃醋了,你说是不是?” 姜妩低头又看了眼手心,想起陈三皮在上面写的两个字。眯了眯眼睛,冲粗使丫头一笑。 是不用吃醋。 姜妩咬牙,我折腾不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受不了 这两日,陈府的下人没一刻是清闲的。陈三皮伤了脚,躺在床上绷着身子,生怕碰到伤处,嘴里不停地要吃要喝,稍慢了一些,就沉着脸呲牙发脾气。 下人们皆是觉得日子苦不堪言。 陈瑞祥也过来看过几次,富贵绛红色的衣裳,刚迈过门槛,面容威严,步子缓慢稳重,抬眼一看,陈三皮背对着他侧身歇息。 他刚要离得进一些,突然陈三皮翻过身子,一手支撑着枕头,面带怒色,嘴角耷拉,眼神烦躁。 陈瑞祥被他吓了一跳,恍惚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捻着胡子,问道:“身子可好些?” 陈三皮倏地把被子掀开,露出穿着里衣里裤的身子,看向疼肿的脚踝:“我若是好了,还能在这儿待着?” 陈瑞祥没料到他这般说话,顿时眉头紧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正要开口骂他忤逆,又见陈三皮往枕头上一趟,丝毫不见方才的恼怒之色。 他一偏头,嘬着双颊,舌尖抵着上牙,眯了眯眼睛,语气诡异:“脚脖子崴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身上的刀伤,如今倒是疼得厉害。” 又问:“爹可找到歹人了?” 陈瑞祥神色不变,看了他一眼,方才紧皱的眉头反倒松了些,尤为平淡地说道:“自然需要时日,莫要再想这些事。你好好养着便是。” 陈三皮扯了扯嘴角,抬眼看陈瑞祥,透着淡淡的嘲讽。嗤了一声。 陈瑞祥好似没发觉,脸色不变,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门去。身边伺候的下人,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陈三皮惹怒了当家管事的老爷,从此这院子变成了没人搭理的地方。 可过后几天,陈瑞祥再没来这儿瞧过一眼,吃穿用的样样不缺,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动了怒气。 陈三皮的伤还没好,伺候的下人就开始顶不住了,但凡是在主子身边的奴才,自然用不着干体力活,可心里的煎熬就没法儿说了。 有两个机灵的,偷偷骗了姜妩过来陈三皮的院子,然后把门一关,留着他俩在屋里说话。 陈三皮趴在床上,听见关门的声音大了许多,刚要张嘴斥责,抬眼就看见姜妩站在门口。他眼睛顿时亮了,连忙咧着嘴笑。 姜妩看了他一眼,头一低,小巧的下巴被青荷绿色的衣领围着,显得更为白皙。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躺在床上,嘴皮子一碰,开始夸人:“我媳妇儿就是不一样,粗布料子的衣裳穿着都勾人的很。” 姜妩没吭声,待在原地不动,忽然抬头,撞进他的目光,眸子沉沉,里面的占有欲丝毫不加以掩饰。 她弯着嘴角笑了笑,分明是温柔的很,可偏偏一双眼睛泛着媚意,关心也变了味儿:“可好一些了?” 陈三皮两眼盯着她,喉头滚了滚,声音暗哑:“疼得厉害。” 姜妩略微皱眉,提起裙摆,到跟前看看是怎么回事,刚坐在床边,胳膊就被拽住,身子眼看着就要倒在陈三皮怀里。 姜妩眯了眯眼,用另一只手狠狠捶下去reads;。 陈三皮猛地惨叫一声,颇有撕心裂肺的架势。 姜妩冷笑着起身,别过头不搭理他。 陈三皮委屈巴巴地抱着自个儿的脚,苦着脸,抬眼看着姜妩,刚要说话:“我” 姜妩看过来。 他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垂下。 姜妩撇了撇嘴,转过身子,走到门口,推开门走出去。陈三皮看着想伸手拽她,又泄气般的往床上一躺。 经此一事,下人觉得陈三皮消停了会儿,可刚过了一天,就又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们连忙又急着去找姜妩,却寻不到人。 打听了几回,才知晓姜妩不干差事,回家去了。下人们歇了心思,打算认命。胡氏那边却传来话,没明着说,暗地里示意他们去姜妩家里找人去。 姜妩住在哪儿,说的是一清二楚。 下人刚要动身,就被陈三皮拄着双拐拦下来,单翘着一只脚,膀子乍开,眉毛低着,言语间带着不在意:“胡闹,为个女人上门去,传出去丢了陈府的人。” 话刚说完,一扭头,瞧见姜妩站在身后。 陈三皮攥紧双拐,心里发虚,咽了咽喉咙,勉强压出哭咧咧的嘴角。 两人进了屋,乒呤乓啷一阵乱砸。 姜妩单手拿着一支梅花宝瓶,狠狠摔在地上,冷着脸色:“我还以为自个儿找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没成想是我眼瞎了。” 陈三皮呆愣在那儿,张了张嘴,蓦地垂下头。 姜妩反过身,又去桌上拿茶杯,一并都挥落,嘴里嗤笑嘲讽:“这都怪我当初存了不正的心思,想着找个人脱离火坑,落到今儿这一步,我活该。” 陈三皮攥紧拳头,咬着牙一声不吭。 姜妩嘴里仍不停:“好在我如今还是姑娘的身子,离村里又远,找个人再嫁也不是难事儿。从今天起,咱们再也不——” 话没说完,陈三皮倏地抬头,眼里透着凶狠,好似像饿狼要吃人一般。 姜妩的话头顿住。 陈三皮目光转向床帷,身子一动,扔掉双拐,步子快速过去,姜妩眸子一惊,连忙伸手拦住,却被他挥开。 陈三皮狠狠地抓住躲在那儿的人,一身暗衣打扮,腰间配着剑。那人连忙躲开,却不敢拔剑,陈三皮却是发了狠,朝着要害攻击。 他拿起桌上的砚台,冲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顿时脑袋开花,流了满地的血,重重倒下去。外面的下人听着动静不对,连忙凑到门前:“公子。” 陈三皮扭头看向门,怒气冲冲:“滚。” 姜妩站在原地,傻了眼。陈三皮胸口起伏不定,两眼发直,脑门的青筋跳个不停,身上的怒火快要把他烧着。 他走到姜妩面前,目光沉沉,却忽然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垂着脑袋,背微微弯曲,声音好似呢喃:“我受不了。” 即便知晓你在作戏,也受不了这种话。 姜妩垂了眸子,又抬头拿出雪白的帕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reads;。语气轻柔缓慢:“这不是你想的么?” 陈三皮觉得这些日子,与姜妩走的太近,怕有人加害她,便想着弄些事儿出来,二人彻底闹翻。哪里料到姜妩竟然一直不出现,以为她真动了气,陈三皮心里还有些着急。 可一露面,姜妩做的事儿,就完全是按着他的心思来的。陈三皮明白,那些话不是真的。那日,他在姜妩手心写着“信我”二字。 然后故意引着暗处的人动了动,让姜妩看见。一时,虽然什么都没说清,可也能明白一二。 陈三皮垂了眼睫,紧紧抱住她:“老子没法儿忍了。” 监视陈三皮的人,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了,如今死了以后,那边定会派新的来。到时候他就不一定能察觉,只能日夜警惕。 陈瑞祥也知晓府里死了人,具体问起来,被陈三皮糊弄过去,也连着许久都没再见姜妩。一说起来她,就避而不谈。 沈绮茹往这儿跑得勤快了许多,没说上几句,就打听着与姜妩吵架一事。陈三皮看她一眼,对方垂着眼睫,好似在吃醋。 陈三皮“嗯”了一声。 沈绮茹愣住,低眉抿着唇,又要问:“听说打闹得厉害,可,可有伤着?” 陈三皮倏地皱眉:“陈府的下人何时嘴这么不严,竟什么都传出去,让你跟着担心。” 沈绮茹连忙不敢再问。 陈三皮没再看她,拿着双拐,拄着往一边儿走。把沈绮茹晾在这儿,她身边的丫鬟眉头一皱,嚷道:“陈公子岂能把我家小姐单独放在这儿。” 陈三皮回头:“怎么就是单独在这儿,不还有你陪着么。” 陈府事儿多,姜妩家的事儿也不少,现在门前见天儿的有人来闹。几个妇人,在那儿跳着脚的骂。 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总是离不了“狐媚子”三个字。 姜妩原先由着她们,因着怕有人想过来杀她,正好让这些人闹些动静出来。可眼见着越来越过分,今儿上午还有人往院子里扔臭鸡蛋。 再说家里还有方谨这个小娃子在,他听着直冒火气,恨不得出去拼命。被姜妩劝下,这两日闷闷不乐的,一看门口,眼睛就气的发红。 姜妩想了想,拎着擀面杖打开门。 几个妇人正骂的唾沫横飞,起劲儿得很,忽见门打开,当即愣了愣。 姜妩一句话没说,直接抡起来擀面杖打,重重落在皮肉上,顿时红了一块。她身手利索,打了几棍子,连忙推开门进到院子里,重新把门锁好。 她靠着门喘了几口气。 听见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撇了撇嘴。姜妩下手着实不轻,没过多久,就泛起了青紫,一妇人骂道:“真是不要脸,干仗打架有她这样的么,真就是个勾引人的狐媚子。” 另一个人接茬,狠狠啐了一口,揉着胳膊:“可不么,就她还想攀高枝,沈府是什么人家,沈公子原配可是个大美人,不比她强?” 话刚说出口,觉出不对劲儿,连忙捂着嘴。 姜妩垂眸,忽然抬头,转过身子问话,目光却不经意瞥到墙上的鞋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欺负 外面的人仍然在骂,姜妩盯着墙上的印子看了半天,随后一扭头问她们:“你们说的可是沈旭?” 一下子噤了声。 姜妩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底。 沈旭这些天一直不曾露面,主要是烦心事儿太多,在家里想法子。他是庶出,沈府的许多事儿都不清楚,即便是听一耳朵,也是糊里糊涂的。 可最近太太所生的女儿,时常来他的院子里走动,还与肖氏说上一阵儿话。他只觉得事情不对。 上一世,沈家没有跟着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而是转投七王爷,当今圣上的七皇叔。沈旭临死的时候,觉得家中气氛怪异,直到咽气的前一刻,才听得下人说,老爷升官儿了。 而且七王爷得了势。 沈家虽是官宦之家,可偏偏沈旭走了皇商的路。一直被沈庸池斥责是个草包,在家里人微言轻。可沈旭心里清楚,若真像正室所出的几个嫡子一般,怕是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他今日特意去肖氏的房里,二人在榻上坐着说话,肖氏一直抬眼偷偷打量他,心里想着莫不是来替那女子出气的。 沈旭察觉到视线,放下手里的点心,看她一眼。肖氏顿了顿,没作声。低头等他说话,却等了大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正暗自懊恼,忽听门外响。循声看过去,一双粉色绣牡丹鞋踏入屋内。沈绮茹脸上未带笑容,肖氏却笑意盈盈的迎上去。 二人落座,说了一会儿话,沈旭垂着眸子忽然插嘴:“可有什么事?” 沈绮茹一愣,弯了弯眼睛:“你见天儿在外面跑动,可觉得有趣?” 话未说透,沈旭心下沉了沉。等沈绮茹一走,肖氏这里就闹翻了天,红着眼睛哭诉,说沈旭养了外室,还是个狐媚子模样,也不嫌丢人。 沈旭愣了愣,忽然眸子一紧,盯着她:“你见过她?” 肖氏话头顿住,随即嗤笑:“她是什么东西,也配” 沈旭神情激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狠道:“你找她麻烦了?” 肖氏挣扎个不停,胳膊上的皮肉被掐的青紫,嘴里口不择言,再无了风范:“麻烦?你反倒是来质问我,你我成亲才多久” 话没说完,沈旭松开她,转身朝外面走,再也没看一眼。肖氏摔在地上,气恼地狠狠锤地。 沈旭去姜妩家里,刚敲门,就听方谨在里面嚷,他连忙应声,里面却又加上了一把锁,就是不肯开门reads;。 姜妩不在家,她去了陈府,虽说这几日风声紧,可偷偷摸摸还是能的。陈三皮在书房与陈瑞祥说话,明日要去面圣。 皇帝比陈三皮还要小上三岁,如今需要陈瑞祥的辅佐,所以即便陈三皮的脸毁了,也不妨碍什么。 唯一令陈瑞祥揪心的是怕他惦记姜妩,不肯在皇帝面前应下与沈家的婚事。 陈三皮还真没答应,垂了眸子,一言不发。陈瑞祥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当即就要骂,刚骂了两句,就被打断。 陈三皮抬眼,目光透着嘲讽:“这些日子,我作戏给你瞧,可看的痛快?如今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我可没心思再作戏。” 陈瑞祥看了他半晌,拿起茶水,说出一句:“你娘的牌位也该进祠堂了。” 陈三皮怔了怔,眯着眼睛看他:“生前没享福,死后的祠堂有什么要紧。” 又说道:“我们不妨把话挑明,你要利用我做事,我现在没本事只能这样。可若是把我逼急了,也就是一刀的事儿。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都心疼。” 陈瑞祥不吭声了。 回到屋子,正好瞧见了姜妩。陈三皮连忙走过去,搂住说了会儿话。姜妩推搡他,皱着眉怕有人瞧见。 陈三皮抿唇笑了笑:“没事儿,你若是死了,我陪着你去。” 姜妩一怔:“不演了?” 陈三皮搂住她,把房门踹开,走到院里站着。他走的急,姜妩的头有些晕,盯着天上的太阳,眼睛酸涩。 一直前怕狼后怕虎,烦得很,索性全丢给陈瑞祥,让他想法子去。 才要高兴一会儿,姜妩回家的路上,就差点儿被人给伤了,好在有人救了她,仍是躲得飞快,连脸都没瞧见。 歹人也挣扎着要逃,却不慎掉落出一对儿金镯子。姜妩捡起来,看了一眼,内圈儿刻着“胡”字。 她笑了一声,倒还真是躲不过。忽然想起陈三皮说的话:“你若死了,我陪着你。” 姜妩眯了眯眼睛,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他们要死。 走到家门口,她碰见沈旭。对方连忙要打招呼说话,就见姜妩掏出钥匙,将锁打开,却没法子推门进去。 皱了皱眉头,叫方谨过来。沈旭正打算转身走,却听姜妩叫他。 姜妩弯着眼睛:“进去歇歇。” 刚坐下说了两句话,又听见院门响,陈三皮头一回来这儿,张嘴喊姜妩,结果却瞧见沈旭在这儿。 顿时红了眼,厉声道:“你怎么阴魂不散,走哪儿你跟到哪儿,没看见这一家子都不愿意搭理你么?” 沈旭本是垂着眸子想事儿,忽然被他打断,没搭理陈三皮,盯着姜妩说:“会如你所愿,但是再也不见面,定不可能。” 陈三皮咬牙,看见姜妩还要跟他说话,立马走上去抱住姜妩,然后坐在椅子上,抬眼看沈旭:“还不走?” 沈旭似笑非笑,嗤了一声,对姜妩告辞。 门刚关上,陈三皮低头去摸姜妩的腰和胳膊,姜妩一惊,连忙拍开他的手,却听见他问:“伤到哪儿了没?” 姜妩抬眼:“你派人来护住我的?” 陈三皮清清嗓子reads;。 姜妩:“来京城的路上也是这样?” 陈三皮点头。 “那你怎么不让人直接把暗处躲着的人杀了?” 陈三皮委屈:“人太多,杀不了。” 姜妩眯眼睛:“你是成心让我来京城找你?” 陈三皮想点头,没敢。 姜妩握住他的手,学着前几天陈三皮的样子,在手心写了两个字。 信我。 陈三皮迟疑,这是什么意思? 姜妩轻声说:“不告诉你,但是你得信我。就跟刚开始你耍我的时候一样。” 陈三皮干咳了几声,忽然想起来沈旭的事儿,顿时嚷着嗓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放他进来做什么!” 他声音厉害的很,表情尤为狰狞。姜妩撇了撇嘴,拿袖子往他脸上一遮:“真难看。” 陈三皮觉得他肺都快要气炸了。 方谨在院子里敲屋门:“放我进去!” 陈三皮找着撒气的地方:“嚷嚷啥,再喊没饭吃。” 话音一落,就被姜妩打了一巴掌。 过了几日,陈三皮跟着陈瑞祥去了皇宫。姜妩趁着这个时候,去陈府转了一圈儿。不出所料,没待多久,胡氏就找了过来。 姜妩去了她房里,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丫鬟们就要给她灌毒酒。姜妩抿了抿唇,从胸口掏出一个纸包。 瞬间撒了出去。围着的人顿时都头迷迷糊糊的,全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姜妩自从找沈旭拿来药后,用面粉练了许久,好在顺利得很。她走到晕过去的胡氏身边,找了根绳子把她绑起来,再拿解药放在鼻尖。 悠悠转醒。 胡氏瞧见眼前的姜妩,和自个儿被绑住的手脚顿时惊恐不已,嘴里不住的喊人。可是她之前怕姜妩喊叫,早把下人支出去了。 叫了半天,也没回应,嘴里不断的咒骂。 姜妩没了耐心,拿起一杯茶水泼在她脸上,然后拿了把剪子,解开她的发髻。“咔嚓”一声,泛着灰白的长发,剪落一缕。 胡氏顿时崩溃:“害你的又不止我一人,为何就来找我!” 姜妩又下剪子。 胡氏仍在大喊:“你若不把我弄死,你绝活不过明日!” 姜妩笑了笑,她要不是为了死的由头,今儿才不来这儿。胡氏挣扎的厉害,姜妩皱眉,又是一剪子。 胡氏眼神绝望:“为什么来算计我。” 姜妩听着这话尤为别扭,却顺着话头说了下去:“你好欺负啊,别人我又打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姜妩真假死去 姜妩的语气,像足了陈三皮,皆是无赖气人得很。她手下的剪子不停,将胡氏的长发剪成狗啃的模样。 胡氏已然撑不住昏了过去,姜妩抿了抿唇,看着她的模样,倒是真想一剪子戳在胸口。可到底是不能的,姜妩收手,又冲着她脸上打了几巴掌。 这才站起来,转过身子往屋外面走。 莫说屋里如何闹腾,陈府看上去都尤为平静。当家主事儿的都进了皇宫,眼下胡氏又昏过去,姜妩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到了家里,她连忙把包袱收拾出来,准备跑路。方谨在一边儿凑热闹,皱着眉头说:“你又要走?不找陈三皮了?” 姜妩歪着头看他一眼。 方谨被她弄得汗毛竖起,清了清嗓子,低着头不敢再说别的,帮着她拎起一捆大白菜:“带着路上吃reads;。” 天色还早,正是逃跑的好时候。 陈三皮正在皇宫喝酒吃肉,吊儿郎当的,丝毫不顾仪态,被陈瑞祥瞪了好几次,也没改过。 皇帝眉目凌厉,一身黄袍透着威严,只是脸颊上还透着稚气,垂眸看陈三皮,勾出一丝笑意:“陈爱卿的公子倒真是不拘小节,颇有豪迈之气。” 陈瑞祥连忙讨饶。 陈三皮放下筷子,拱手低头说失礼,等过了会儿又成了原先的样子。酒过三巡,日头落下,才提到沈家。 陈瑞祥先是看了陈三皮一眼,随即低头对皇帝说:“沈家的闺女,品行样貌皆是好的,若是能与犬子结下良缘,自然是一桩幸事。” 皇帝眸光一敛,唇边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正要点头应允,忽然眉头蹙起,问道:“逊仪心里是如何想的?” 逊仪是陈三皮的名字。他垂了眸子,再抬眼,目光便泛着桃花,与方才的不羁大为不同,勾着唇角说道:“自然是好的,沈家小姐容貌姣好,才识过人,心性也尤为聪敏。” 皇帝带着笑意的目光闪了闪。 陈瑞祥瞪着眼睛扭头看陈三皮,从未料到他竟会如此回话,当即想打断,又听他说道:“沈家小姐着实是草民的心头肉。” 皇帝眉头松了松,眼里却再无一丝的笑,扯了扯嘴角说:“近来朝廷事多,成亲下旨的事儿搁置再议。” 出了宫门后,陈三皮就笑个不停,尤为畅快。皇帝忌惮沈家,想着让陈瑞祥与之交好,陈三皮再使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法。 他越是不甘愿娶沈绮茹,皇帝就越放心。陈瑞祥这般逼他,就是为了激起陈三皮的愤怒,而且用姜妩来威胁他,让陈三皮既恨得牙痒痒,又没法子反抗。 可是没料到,今儿反咬了陈瑞祥一口。 陈瑞祥咬牙,伸手抓住陈三皮的衣领,他虽然上了年纪,可有底子在,神情尤为凶狠,陈三皮低声嗤笑,一把将他推开,衣领扯开,撕成破布。 陈瑞祥被推的有些站不稳,差点摔倒:“你信不信我找人把她给杀了。” 陈三皮点头:“去吧,我也正等死。” 临走的时候,陈三皮骑了一匹马,用鞭子抽打马屁股,直奔姜妩的家里,心里尤为畅快。他从未怕过死,只怕姜妩受委屈。 可这几日,她已经受尽了委屈。 陈三皮目光一紧,马蹄加快,前方路途漆黑,身后一轮弯月,他脑子里只剩下姜妩,再无其他的顾忌。 忽然前方一片盈盈的火光,烧的半边天泛红。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手里皆是拿着木盆,脸上带着惊慌,有的甚至连裤腰带都来不及系上,就往着火的地方跑。 刺目的红光越来越近,离姜妩的住处也越来越近。 陈三皮两眼怔住,紧盯着前方,心下沉沉。马蹄踏入姜妩的门前,被火吓得惊慌烦躁,一直发出吼叫声。 已是烧的支离破碎,砖石倒塌,横梁焦黑,水泼上去没有丝毫用处。 愣了半晌,陈三皮好似心口喘不过气来,手脚慌乱,竟摔下马来。马受了惊,横冲直撞,在街上乱跑。行人纷纷避让,瞧着趴在地上的陈三皮,议论几声。 忽听沉痛到骨子里的声音,震得心颤了颤reads;。 他低声呢喃,忽而瞪圆双眼,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火堆里,衣裳被火舌舔的烧着。他大喊:“姜妩。” 无人回应。 天亮过后,火已熄灭。陈三皮从里面刨出来两具尸体,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他的手指红肿破烂,轻轻摸着那人烧焦的头发。 还未曾来得及说话,陈府便派来人将他带回去。陈三皮好似发了疯,竟都顾不上用拳脚功夫挣扎,像头野兽一般撕咬。 他离地上的尸体越来越远,到了陈府便晕了过去。 陈瑞祥听说了这件事情,当即拍案怒道:“谁干的!竟真的把姜妩给弄死了,给我查!” 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陈三皮,嗤了一声:“不争气,就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 过了两天,陈三皮才悠悠转醒,身上好似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萎靡得很。下床之后,拿了把匕首就要朝心口扎去。 暗处躲着的人,立即将匕首踢开。 陈三皮抿了抿干裂的唇,抬眼,目光虚无,没有焦距。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颇有把自个儿饿死的架势。 陈瑞祥顶不住了,过来找他,将手下人调查的结果甩给陈三皮。 他瞟了一眼,目光骤然收紧,陈瑞祥在身边插嘴:“你就不想报仇?姜妩死的可是难受的很。” 一语落定,此事与沈家有关。 陈三皮又去了宫里几趟,神情颇为严肃。偷偷摸摸的给皇帝办成了几件事,受了器重。连带着陈瑞祥都对他客气许多,正做着父子皆为朝廷重臣的美梦,陈三皮忽然又犯了病。 死活不娶沈绮茹也就罢了,还非得让胡氏不能再掌管府内。 胡氏的头发被弄得跟狗啃似的,神情恍惚,嘴里偶尔嘟囔一声姜妩,却不小心被陈三皮听见了。 直接走过去拽着胳膊问:“你见过姜妩了?” 胡氏还没吭声,她身边的丫头就开始瑟瑟发抖。如今陈三皮得势,谁也不敢再同往常一般。虽说都是嘴硬的,可到底受不住刑罚,流着泪把那天的事儿说了。 这里惦记着姜妩,沈旭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把姜妩给弄丢了。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个回音。 那天姜妩与他商量事情,眉眼间的神态还在眼前。 姜妩也是被逼急了,成日的躲来躲去烦人得很,再加上沈旭这里的事儿,越到年前麻烦越多。正好借着肖氏,来把事情说明白。 她特意把方谨关在外面,倒了杯热茶,递给沈旭。捧在手心里,浅啜一口,暖入肺腑。沈旭正要开口称赞,姜妩便说道:“我倒是真不知晓你图什么,有了家室,却偏要找别人的媳妇。” 沈旭怔了怔,垂眸轻笑,好似不在意姜妩说的话,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我不图什么,就是觉得你该是我媳妇儿。” 姜妩顿了顿,没恼怒,手指扣着榆木桌面:“那你家里的往哪儿去?” 沈旭嗤笑,仰着脖子,摇了摇头,然后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姜妩说道:“你想要两头堵我的话。” 不休妻,会说沈旭痴人说梦,竟想着让她放着陈三皮不要,去给他做小reads;。 休妻,指责沈旭没良心,真真是靠不住。 姜妩看着他笃定的模样,蓦地笑了,清着嗓子:“你想的倒是挺多,我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没意思得很。” “想拿话噎你一句。” 沈旭眯了眯眼睛,低着头,下牙磕了磕上牙,抬眼看她:“我这辈子的无耻,全用在你身上了。” 所以,即便是说再多的话,也没法子让他后退一步。 姜妩眼睫颤了颤,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笑意:“你媳妇来找我麻烦的事儿,可知晓?” 沈旭抬眼:“你倒是没伤着。” 姜妩顿了顿,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打断。 他说道:“今后绝不会再出现此事。” 姜妩吸气:“你” 沈旭起身说要回去,姜妩皱着眉头叫住他,沈旭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姜妩起身,走过去:“你站住,这一回的事儿还没说清,倒是就开始想着下次了。” 沈旭垂下眸子,过了会儿,转过身子,眼神清明,好似看透了姜妩:“你想让我做什么?” 姜妩开口:“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沈旭没吭声,等着她继续。 姜妩果然又说道:“我要你帮我去监狱找两具死了的尸体。” 沈旭眯起眼睛:“你打算逃走?” 姜妩点了点头,又问他要迷人神智的药:“如此你赔了罪,便两不相欠。” 沈旭闷声笑了一阵,忽又抬头,盯着姜妩,眼神里的情意全让她看了去。姜妩不自在的别过去头,听见他说:“你做梦。” 姜妩是想着告诉陈三皮一声,可又摸不准他身边有没有人,便想学着他在手心上划拉。可是被他的话气着,在村子里的时候,陈三皮分明也可以这样,却什么都不说。 不就是怕她知晓了,嫌弃陈三皮危险,直接拿着银子找其他男人过日子么。 那段时日,姜妩提心吊胆的,生怕陈三皮出什么事儿,每次梦见他,都是一身血。岂料,竟都是他算计好的。 索性只告诉他不用担心,其余再不多说。 姜妩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避一阵儿,谁也没告诉。可到底是瞒不了沈旭,早早的派人跟着。却不成想,半路上,马匹受惊,冲出来一队人,把姜妩掳走。 从此没了下落。 只留下方谨抱着一颗大白菜。 陈三皮这段日子过的尤为滋润,府里上上下对他恭敬得很,再不同往日。脸色却越来越阴郁。 沈绮茹往这儿跑了几趟,碰了一鼻子灰。陈瑞祥看的越发着急,找陈三皮过来,将书桌上的砚台砸下去:“你以为自个儿翅膀硬了,我告诉你,若还这么僵着,与沈绮茹不冷不热的,什么都探不出来,皇帝就得处死你。” 陈三皮眯眼:“你觉得我怕死?” 陈瑞祥盯着他看,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怕,但是你死后,我把姜妩的尸体与他人配个冥婚,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陈三皮垂眸,嗤笑了一声,语气变得颇为诡异:“我在临死前,定会把她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reads;。” 他说的认真,让陈瑞祥的腿竟有些发软。一时竟找不到拿捏陈三皮的法子,心里正愁得慌,却发现沈绮茹再来府上的时候,陈三皮的态度有所转变。 脸色虽然仍阴郁着,可是说话却柔了些。 沈绮茹心里也高兴,眉间的温柔越发的迷人,举手投足间,带了些媚态。陈三皮瞥一眼,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半,七王爷府内。 世子的屋里亮着灯火,透过窗子,瞧见人影重叠。他躺在榻上,张嘴咬住白嫩手指拿着的果子。 沈绮茹坐在他的腿上,弯着眉眼,温柔得很。世子抬眼看了看,手臂一揽,沈绮茹躺在他的怀里。她侧着身子,耳朵对着心口,脸颊有些泛红。 世子开口问道:“他的态度可变了?” 沈绮茹手指摩挲着他的胸口,柔声说道:“嗯,近些日子倒是软了。我就知晓他不是个有情义的男人。” 世子的手在她的腰间滑动,思绪沉沉,紧皱着眉头:“陈瑞祥可是察觉了什么?” 沈绮茹抿了抿唇:“不会的,他早已成了老糊涂。哪里能想到我身上来,此时还把沈家当成至交。” 世子仍皱着眉。沈绮茹抬头,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伸手抚平他的眉毛,动作尤为轻柔。 “莫要多想,一切都顺利得很。” 话刚说出口,次日再去找陈三皮时就傻了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绮茹,等她坐下,然后起身把门关上。 屋内空无一人,连躲在暗处的人,也在那次大火后,没再出现过。 陈三皮拖着凳子,在沈绮茹面前坐下,歪了歪头,看见她下意识往椅子后面坐,嗤了一声:“你怕我?那你心里的那些道道儿,可就冤得很。” 沈绮茹一顿,皱起眉头,脸颊带着薄怒:“你什么意思,若再这般无礼,我便去告诉陈伯伯。” 陈三皮抬眼,往门口动了动下巴:“去啊。” 沈绮茹起身,步子慌乱的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出去,却听见他的声音:“你脖子后面也涂胭脂,是哪儿的打扮方式?” 沈绮茹眸子骤然缩紧,下意识去摸脖子,却忽然想到自己今日为了显得柔弱些,只用胭脂涂了嘴唇。 她看向陈三皮,对方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 沈绮茹咬牙,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没过多久,陈三皮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开口说道:“你被发现,便是没了用处。你说,你会被怎么处置?” 沈绮茹一言不发。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你求你的心上人,我办我的事儿,该给你透露消息的时候绝不隐瞒。可你也得帮我一把。” “如何?” 沈绮茹算是着了道,这些日子心情差得很,看哪儿都不顺心,可为了端着架子,又怕被沈庸池察觉,一直都强忍着。 肖氏却见天儿的过来,许是前些时候,俩人一直在一起说话,让她有了竿子,直接爬上来reads;。刚开始沈绮茹还能应付一两句,后来就成敷衍,渐渐觉得烦躁。 肖氏却不管这些,她这些话若是对着太太说,怕是更会让沈旭份,跟沈绮茹诉苦,她难免会传到太太耳朵里,到时候定要敲打沈旭两句。 她瘪了瘪嘴,拿着帕子擦眼泪:“我跟他成亲还不到半年,他就这样,我以后怕是连在他跟前站着都是错。” 沈绮茹坐在榻上翻着书本,懒懒应了一声。 肖氏哭的更厉害:“他这段时间更是魂不守舍,见天儿往外面跑。可是那女人的家早就被烧着了,他却反倒更上心。” “真没良心。” 沈绮茹忽然皱起眉头,疑惑道:“那女人的房子被烧,跟你可有关系?” 她的表情狠厉,往日眉梢眼角的温柔全然不见,顿时吓住了肖氏,愣在哪儿,忘了答话。沈绮茹直起身子,抓住她的胳膊,正好落在前几日沈旭弄得那片淤青上。 当即疼得大喊大叫。 沈绮茹抓的越发用力,紧盯着她:“快说。” 肖氏连忙答话:“不,不是。” 沈绮茹只觉得心口的火气发不出来,憋得难受,看了她一眼,狠狠甩开肖氏的手,冷着神色:“请回吧,我今儿乏了。” 肖氏心惊胆战的出了门,趁着四周没人瞧见,冲着沈绮茹的房里啐了几口。沈家待得尤为发闷,她琢磨着回娘家住几日,心绪一转,想起了自个儿表哥的模样。 岂料,进了屋子,瞧见沈旭在。她愣了愣,出言嘲讽:“这屋子里瞧见你,倒真是稀罕得很。” 沈旭没应声,在屋里的书架上翻找。肖氏皱眉,问他在找什么。沈旭仍没搭理她,肖氏瞥了他一眼,然后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我倒是不懂,你这么喜欢她,如今人都没了,怎么不说跟着她一块儿去?” 沈旭抬眼,动作停了停,转过身子:“你若安分些,我便随你在外面折腾,等到了时日,和离就是。” 肖氏顿时怔住,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吼道:“你竟这般绝情!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竟想着和离,你休想!” 沈旭弯了弯眼睛:“这不是你盼着的事儿么?” 肖氏越发心虚,刚要反驳就听他说:“你若来打扰我,那么我便等不了那么久。” 肖氏抬眼,沈旭唇边无了笑意,说出的话却温言细语:“妻子死了,丧事大操大办,我还能落个好名声。” 桌上的茶杯“砰”一声摔在地上。 这里风波不停,姜妩那里相比之下,平静得多。被关在一处院子里,可以随意走动,但绝不能靠近门。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连准备的衣裳都是绫罗绸缎。 她纳闷的很,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 起先,姜妩猜测是沈旭,可是后来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便打消了找个念头,若真的是他,怕是头一天就来这儿了。 她撇撇嘴,想起沈旭温和的眉眼,嘟囔了一句:“无耻。” 姜妩试着喊了一两声救命,也没什么效果。院墙高的很,但外面连其他人说话的动静都听不见,显然不是在人群热闹的地方。 而且身边还有个看着她的reads;。 姜妩愁得头疼,揉了揉眉心,拽住他的衣袖,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你就跟我说,抓我来这儿的那人,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人瘦高,被扯着衣摆,身子不禁向前倾着,等了会儿,他腰背僵硬,皱着眉头:“你把我放开。” 姜妩抬眼,松手。 那人猝不及防,险些摔在地上。他瞪着眼睛,下意识想动手,看了看姜妩,转身离开。 姜妩叹气,隐约有些后悔,若是当时不跟陈三皮生气就好,也不会特意等冒起烟,趁乱跑出去。这样暗处的人,定然不会跟丢。 估摸着早就把看守的人给弄死,逃出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虽说吃的不错,可睡得不踏实,心里乱得很。一会儿琢磨这个,一会儿想那些。主要的是,她把方谨给弄丢了。 抓人的也够缺德,把他们给弄散,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当时在马车上,方谨正趴在她膝盖上睡觉,怀里抱着白菜,忽然马车颠簸,她险些摔下去。 手臂被冲进马车的人抓住,一转身,就要往外面走。方谨的睡意顿时消退,从怀里拿了□□就准备撒出去,却看见姜妩与那人离得太近。 这样定会伤到她。 稍一晃神,姜妩便没了踪迹。寂静的街上,只留下车夫跟方谨。他头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的滋味,垂下眸子,攥紧了拳头。 姜妩又叹了一声,着实烦躁得很,虽说方谨来历不明,做事有不少疑点,可到底在一起生活过许久,因着这个才不找陈三皮求证。 她本是想着,既然陈三皮心里什么都明白,倒不如装一回糊涂,由着他们折腾。可眼下都攒到一块儿了,尤为烦恼。 这里没伺候的人,一天三顿饭,仍是姜妩自己动手做。临到饭点,负责看守的人就过来蹭饭。姜妩一开始怕惹恼了他,自个儿没好果子吃,就给他多做一份。 后来日子久了,她发觉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一句话不说,而且对她特别客气,只要不想着出去,就啥都好说。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吃的菜,好在肉管够,姜妩变着法儿的做。越费功夫越好,主要是在这儿待得发闷。 再有三天就过年,原本她想跟方谨在一起吃顿年夜饭,现在恐怕是得孤零零一个人过了。 那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了半天,抬眼看了看姜妩,随即垂下眸子。姜妩察觉到,抬头看了看,见他又低下头,撇了撇嘴没说话。 没过多久,忽听他开口:“明天你要早点起床。” 姜妩正在喝汤,差点被呛着,手里的勺子从嘴边移开,皱眉看他:“为什么?不对,我什么时候起得晚了?” 那人没吭声。 到第二天早上,姜妩还在被窝里躺着,就听见门被敲响,生生把她吵醒。顿时皱起眉头,眼睛睁不开,困倦的应声:“什么事儿?” 门还在继续敲。 姜妩挠了挠头发,翻了身把被子蒙在头上,又要沉沉睡去。敲门声顿时变得急促,比原来的声音大了不少。 姜妩瞬间瞪大眼睛,掀开被子,正准备起床,忽然瞥见漆黑的窗外。现在还黑得很,天都没亮,她的火气顿时冒上来,嚷道:“你瞎敲什么,这个点儿不在屋里睡觉,你在这儿干嘛?” 外面终于开始说话:“我昨儿说过,你得起得早些reads;。” 姜妩困的揉了揉眼睛,刚准备耍赖,忽听他说道:“你是被掳来的,自然不会是让你来这儿享福。” 姜妩顿了顿,眯起眼睛看了看门口,穿上鞋子,披了件衣裳就打开门,那人连忙扭过头。她垂了眼睫,看着自个儿身上穿着的大棉袄,抿了抿唇。 姜妩低着头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清一水的红色,她愣了愣:“你干嘛?” 那人看她一眼:“披红挂彩,准备成亲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推门进来,开始在屋里忙活。姜妩受惊,下意识往屋外退了几步,咽了咽喉咙:“谁?” 他抬眼:“不是我。” 姜妩:“那是谁?” 他皱眉,怎么这么啰嗦:“你男人。” 姜妩暗地里咬牙,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那人拿着一盆水,拧干了抹布擦拭桌子。然后将绣着鸳鸯的红色桌布放在上面,还摆上一对儿红烛。姜妩看着别扭,知晓从他嘴里定是问不出来别的。 她站在外面,被冷风一吹,睡意早已消散。姜妩拢紧了衣领,脸颊冰凉。她站在院子里,看了看黑漆漆一片的天。 心里琢磨法子,想想该怎么逃出去。 即便是不成亲,到了过年的时候,也都开始张灯结彩。陈府上上下下,皆是喜气洋洋,只是下人们私底下都愁眉苦脸,生怕一不小心伺候不当,被赶出府去。 倒不是他们心思重,主要是陈府最近事儿太多。陈三皮见天儿的冷着脸,胡氏又没了掌管家事的权利,整日郁郁寡欢,见到下人们,轻则骂上几句,重则赏几板子也是有的。 反倒是往日严肃的陈瑞祥,这些天却有了笑模样。让伺候惯了的下人,一时拿捏不准主子的心性,着实无措得很。 陈瑞祥心里尤为舒坦,因着陈三皮办了几件事,对打击七王爷至关重要,皇上开始赏识陈三皮,已经琢磨法子,怎么让他不被脸上的伤影响,好在朝为官。 另一面,又派了最好的太医为陈三皮诊治,脸上见天儿的敷药。用草药捣成黏汁,轻轻一抹,顿时清凉的很。 陈三皮开始嫌弃腻歪,手却不由得沾上汁液往脸上抹,忽然瞥见陈瑞祥过来,动作一顿,侧着头嗤道:“脸有什么可治的,我也没多久活头了。” 陈瑞祥的脸色当即沉下,对着他说道:“赶紧把脸治好了,不然到时候就算死了,也是给姜妩添堵。成天瞧你这张脸,能不嫌弃么。” 陈三皮没吭声,就坡下驴。 有一回刚敷上药,沈绮茹就匆忙忙的过来了,正好瞧见陈三皮,当即吓了一跳,失声尖叫。弄得他耳朵疼,皱眉看了沈绮茹一眼,然后将伺候的下人打发出去。 等了会儿,他说道:“你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的脸,都皱成什么样儿了,要是让别人瞧见,能信你喜欢我的,八成就是个傻子。” 沈绮茹没多说话,脸色仍难看得很。她坐在离陈三皮远远的地方,呆坐了会儿,还是没开口。陈三皮却不耐烦了,抬眼说:“你有事儿没?我这儿可没工夫陪你说闲话。” 沈绮茹抿了抿唇,然后开口问道:“你可有消息透露?” 陈三皮摸摸脸上的药,这是来要账了reads;。因着这些日子她说了不少的消息,虽不致命,但远远瞧着,倒是挺厉害。 沈绮茹在那儿坐着,见他不吭声,也不着急催他,垂着头想昨晚的事儿。陈三皮从她这儿得来消息,让七王爷办事颇为不顺。 沈庸池在家里发火,将儿子骂了个遍,刚被夫人劝得消了火气,又看见身边站着的沈绮茹。顿时火气又上了头,斥责道:“你见天儿往陈府跑,竟什么用处都没有。莫不是真对陈家的小子动了心思?” 一番话说的沈绮茹又羞又怒,当即眼泪成串的流下来,哽咽个不停。 她也是没法子,才来这儿问陈三皮。因着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说话算数的人,估摸着要耍赖。 却没想到,他竟碰了碰嘴皮,说出一个来。沈绮茹神色狐疑,看着陈三皮。后者嗤了一声,摇着头不在意的闭上眼睛。 等了会儿,听见门声响起,陈三皮用手指轻叩着椅子扶手,抿了抿唇。 府上近日一直是大鱼大肉,偏偏他要吃的清淡,太医说对脸上恢复的好。他揉了揉眉心,脑子里的思绪涌现,好似一团乱麻。 姜妩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她刚被掳到这儿的时候就开始拿了把炒菜铲子,沿着墙角挖地道。就在她的屋里。衣柜的后面有一个大洞,挖了半截,还没透气。 那人打扫屋子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连忙跑前跑后的帮一把。如今满院子的红缎子,披红挂彩的,就差姜妩穿一身红嫁衣入洞房。 她看着没挖完的洞,愁得在床上打滚。忽听外面敲门,姜妩立即起身,问道:“什么事?” “我过来送首饰。” 门打开,姜妩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簪子和耳环,还有一对儿金钏,她抬眼,那人解释:“成亲总得打扮打扮。” 姜妩顿时恶心的很。 她伸手推他出去,却被躲了过去,姜妩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 那人仍是没说。 姜妩咬着牙,走到他跟前,舌尖抵着上牙,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你就不怕我寻死?” 那人笑了笑,神情说不出的诡异,眉间透着笑意:“你若真想死,早干嘛去了,还能留到今儿?” 姜妩张嘴反驳:“我又不知道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真真是恶心死人。” 那人笑了一声,低头抿了抿唇,又抬眼看她:“你若是觉得真活不下去了,厨房里有菜刀。不过,我可告诉你,死了连后悔也没法子了。” 姜妩撇撇嘴。 没过多久,她去厨房,看了眼砧板旁边放菜刀的地方,哪里还有菜刀的影子。嗤了一声,转身出去,正好撞上他。 姜妩往砧板瞟了一眼,抬着下巴说道:“菜刀?” 那人没看:“今儿我做饭,明日你要成亲,回房歇着去。” 晚上的时候姜妩不信邪,想要偷偷爬墙跑出去,结果刚出了屋门,就被逮到了。门上加了一把锁,她在屋里待着,尤为烦躁。 年三十离得越来越近,炮仗声在空中炸开,姜妩眯着眼睛看了眼屋外,忽然勾起嘴角。 外面似是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花落在衣领和肩背reads;。陈三皮躺在床上,心绪平稳,低声呢喃着姜妩的名字。 次日,府内大摆宴席,让一家子聚在一起守岁。可陈瑞祥人脉凋零,除了陈三皮一个子嗣,再无其他。小妾又不允许上桌,一桌人坐下,竟然只有三人。 胡氏,陈瑞祥,陈三皮。 宴席还未开始,陈三皮看了眼桌子便说自个儿有事,转身往外面走。被陈瑞祥急急呵斥住:“胡闹,大过年的你跑哪儿去?” 陈三皮眉头一皱,弯了弯唇角,吐出一句话:“没事,我想我娘了。” 一句话堵得陈瑞祥半天没说出话,过了会儿,神色缓了缓,才说道:“今儿是守岁的时候,莫要胡闹,过来坐下。” 陈三皮好似没听见,转身迈出门槛。陈瑞祥脸色青白,垂着头好似霜打的茄子。等了会儿,拿起筷子夹菜,放到嘴里嚼了半晌。 想起皇帝说的话,已经应允了沈绮茹跟陈三皮的婚事。陈瑞祥抿了抿唇,等他们成了亲,陈三皮过阵子便可纳妾,等上一年,这府里就该添人丁了。 这一晚的除夕夜,人各怀心思,唯有天气是不变的寒冷。姜妩推了推门,锁的严严实实,压根儿打不开。 她眯了眯眼睛,拿了一块儿布,包上许多吃的,还有几根火折子,使劲儿把柜子挪开,姜妩吹燃了火折子,然后躲在那里。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成心气她,连成亲的时辰都说的一清二楚,就是没法儿逃出去。她拿了一粒肉丸子,仍进嘴里,里面黑得很,火折子虽有点儿亮,却也抵不上蜡烛。 没多大用处。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子沉的很,忍不住抱着怀里的吃食,打了个哈欠。忽然天边炸开响声,姜妩吓了一跳。 她喘息变得急促,鞭炮声退去,门忽然被打开。沉闷的木框,发出“咚”的声音。姜妩的身子轻颤,攥紧了拳头,呼吸也不敢用力。 外面的人,似是不着急找姜妩,丝毫不惊慌。走了几步路,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声音。 他压着嗓子,姜妩听不清楚无法判断是否认得。 没过多久,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砸在姜妩的心上。她整个人绷紧身子,咬牙盯着前面的柜子。 脚步停下,姜妩听见柜门响,她顿了顿,稍微安心些。还未完全松口气,柜子忽然被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动声。 姜妩顿时被吓了一跳,眼睛不适应光线,酸涩的很,低着头闭了会儿眼睛。她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陈三皮站在前面,一身红色喜服,手中拿着嫁衣,还有一块红盖头。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妩。 “你还想给我下套儿,傻眼了没?” 红盖头蒙上她的脸,眼前一片红色,姜妩隔着一层纱,看着陈三皮,忽然轻笑,眼角的媚意显露出来。 也不知是谁傻,除了他还有谁能这般待她。 姜妩听见他问:“压根儿没想到是我?” 陈三皮眯起眼睛,心里有些不痛快,不甘心地问了眼前的人一句。 姜妩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圆房 房没圆成。 本来小两口恩爱得很,陈三皮正欲吻下,忽见姜妩皱起眉头,将他推开。陈三皮落了空,颇为不满,想伸手强搂过来,一低头,才发觉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姜妩佝偻着腰,轻咳了几声,没好意思说出来。陈三皮心里急,把她抱到床上,姜妩连忙跳下来。 陈三皮瞪大眼睛:“你就这么不想洞房?” 姜妩抿了抿唇,这话问的,让她能怎么说。叹了一声,还未开口,陈三皮又垂着脑袋,闷声可怜巴巴。 “我好不容易寻着你,连一句体己话都没说,你就给我脸子瞧。” 姜妩瞥他一眼,没吭声。 陈三皮越发来劲儿,就在这儿演上了,弄得姜妩就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浪荡公子哥儿一般。他吸吸鼻子,用袖子抹眼泪,实则一滴泪都没有。 若是换成平常,姜妩还有心思跟他逗乐子,可现在肚子不舒服,她伸手捂了捂,陈三皮眉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流血了?” 姜妩听他说的这般直接,当即又羞又怒,转过身子不与他说话。陈三皮低声轻笑,去拽她的衣袖,又扑了个空。 他摇摇头。 大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妩躺在床上,屋里好在有地龙,不觉得身上冷。陈三皮有拢了个汤婆子,放在姜妩的小腹,好缓解一些疼痛。 他垂了眸子,看着神色不自在的姜妩,勾着唇笑了笑,倏地身子往前倾,两人的鼻尖挨着。说话的热气,扑在脸颊上,痒痒的。 姜妩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抓紧了被子。陈三皮眯着眼睛,歪了歪头,打量着她,忽然手一抬,就要落在雪白的锁骨下面。 姜妩惊呼出声,却见他拽着被子,将四角掖好。 陈三皮抬眼:“放心,我要真是那么想的,你连察觉的机会都没有。” 姜妩撇了撇嘴,斜他一眼。陈三皮没再瞧她,伸手将另一床大红喜被拿过来,铺在地上,他脱了鞋子,往上面一趟,顿时打了个哈欠。 陈三皮冲着躺在床上的姜妩摆手。 姜妩纳闷地看他。 陈三皮嫌弃:“你啥时候这么没眼力价了,给我拿枕头啊。” 姜妩把枕头摔在他脸上,背过身子,不再搭理陈三皮。 枕芯是用茶叶沫做的,尤为软和,还带着一股清香。上面绣着红色双鲤,都是刚置办的。方才一直被姜妩枕着,沾染上她的香气。 陈三皮用手摩挲几下,眯了眯眼睛,好似把姜妩搂在怀里,伸手去摸她的长发一般。 没过多久,他眉头深锁,只觉得血气上涌,瞟了一眼姜妩,她背对着,如墨的长发涨满了眼帘,衣袖往上走,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reads;。 陈三皮盯着看了半晌,喉头滚了滚,将手上的枕头一扔,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皆是眼圈乌青,连着打哈欠。 陈三皮看着眼前的人,苦笑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姜妩的小腹,却被她推开。早饭姜妩没动手,坐在椅子上等陈三皮把饭做好。 一边儿吃,一边儿皱眉。 陈三皮抬眼看她,伸手作势夺她的筷子。姜妩也不挣扎,顺势松开,筷子落在陈三皮手里。 姜妩侧头,盯着陈三皮瞧。 他顿了顿,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姜妩唇边。 饭吃完,就该算账了。陈三皮利索的把碗洗干净,然后拽着姜妩往房里走。他走的急,姜妩身子不适,险险摔倒。 陈三皮直接把她横抱起来,走到椅子上坐着,胳膊揽着她。姜妩不习惯,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他轻打了下屁股。 姜妩抿了抿唇,伸手掐他。 陈三皮瞥了她一眼,把作怪的手拿开,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若不是我截住你,就真往别处跑了?” 姜妩垂眸,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陈三皮靠着椅背,扫了姜妩一眼,然后落在她的脸上:“我想焐热你,可是我现在发现你早被焐热了。” 姜妩眼睫颤了颤,又听见他说:“但你的心说冷就冷,太狠。” 这话说的姜妩一愣,咽了咽喉咙,垂眼思绪一番,忽然开口:“你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就能把你故意瞒我的事儿糊弄过去?” 陈三皮“啧”了一声,伸手去拽她的衣袖。 姜妩用力扯开,瞪他:“方谨你给弄哪儿去了?” 这句话堵得陈三皮好几天见到姜妩都是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姜妩也顺竿爬,动不动就甩脸子。等单独自个儿待着的时候,连忙揉揉脸。 成天做这么一副表情,累得很。 不过没僵持多久,陈三皮来这儿就不勤快了。陈府又开始折腾,没个消停的时候。好在陈三皮这个年过的舒心,来点儿发闷的事儿,也不觉得怎么样。 大年初一那天,姜妩跟陈三皮就一直吵嘴。陈三皮在灶火前面炒菜,姜妩在后头切菜。陈三皮刚嘟囔了一句:“心眼儿真小。” 姜妩就接话茬:“那你走啊。要不你放我走。” 陈三皮:“你当老子是傻的?” 姜妩又准备说话,陈三皮一扭头:“把葱切好了给我。” 一时,刀在砧板上切个不停。 夜晚,烟花爆竹响个不停。陈三皮抱着姜妩坐在房顶,给她裹上厚厚的斗篷,还戴着一顶银狐皮帽,衬得姜妩的小脸儿越发白净。 他又顺着梯子爬下去,院子的地上放着烟花,拿了火折子点燃,“呲呲”的声音响起,陈三皮走到姜妩坐着的屋顶侧下方,抬头看她。 烟花在空中炸开,姜妩抬头,整个人被映的蒙上一层光晕。 陈三皮抬头,眼中的情意全都露出来,盯着姜妩,唇角一勾reads;。 没逍遥两天,又有一堆事儿缠身。陈瑞祥让陈三皮换好衣裳去厅堂见客人,却没说是谁。到了那儿,看见沈绮茹坐在一边。 陈三皮皱眉,又看向其他二人。 沈庸池和沈旭。 陈瑞祥连忙唤陈三皮到跟前,看着沈旭说道:“这是你沈伯伯的儿子,沈旭,跟你一般大的年纪。” 陈三皮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丫鬟端上来热茶,他握在手心,啜了一口。这才抬头说:“沈兄长的倒是一表人才。” 沈旭竟也不客套,半点谦逊的话也没有。沈庸池一怔,他还从未见过沈旭这副样子,眯了眯眼睛,也不急着制止。 沈旭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略过陈三皮,可沈庸池却一个劲儿的往陈三皮身上拐,可对方却不给面子,抬眼应一声,就不吭了。 沈绮茹如坐针毡,一边担心沈家的计划进行不顺利,一边儿又想着陈三皮不迁怒她。若不然,将他俩勾结的事情说出去,她便再也没法子在沈家待了。 陈三皮垂了眸子,觉得今儿这事儿是他们算计好的。只是打的主意不一样。过了许久,等人走了后,陈瑞祥绷不住,抿着唇斥道:“你像什么样子,旁人跟你说话,你竟全都不理会。” 陈三皮揉了揉眉心:“你是想让我觉得沈旭往姜妩身边凑,就一直是不怀好意?” 陈瑞祥顿了顿,嗤笑道:“我怕你这些日子,脑子发傻。” 陈三皮抬眼皮子,“唔”了一声。 他面儿上不显,心里着实气得狠了。一直以为沈旭就是个皇商,家里财大气粗,对姜妩动了心思。可从未料到,他竟是沈家的儿子。 说不定他打着什么主意。 而且当时陈三皮竟由着姜妩去找沈旭帮忙,他冒险让姜妩逃出去,若是稍有差池,现在沈旭怕是早就动了手。 陈三皮心里一阵后怕。他冷着脸,走到屋里,把门关上,只剩下独自一人。他狠狠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然后顶着巴掌印儿,偷偷摸摸躲着下人,往姜妩那里走。 姜妩嘴里正嗑着瓜子,瞧见陈三皮脸上的红印,当即愣住。皱眉问他怎么回事儿。陈三皮愤愤的往桌上拍巴掌,委屈地哼了几声。 姜妩正要开口,就见他冒着火气,怒道:“瞧见我这脸没,全是被陈瑞祥打的。就因着沈旭这个人!” 姜妩有点儿迷糊:“你说什么?” 陈三皮胸口起伏不定,眉头紧锁:“沈旭是沈绮茹的哥哥,跟陈家不对付。” 姜妩抬眼。 陈三皮:“因为他之前一直找你,陈瑞祥以为他跟我有来往,然后就打了我!” 姜妩揉眉心,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她伸手推开,陈三皮自然是不肯,又嚷声:“沈旭就不是好东西,你以后甭跟他再见面。” 姜妩皱眉:“你放开。” 陈三皮可怜兮兮。 姜妩被他气得厉害:“你要是再给我做这种表情,我就把你弄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到底能不能吻 陈瑞祥还不知晓陈三皮把姜妩藏起来的事儿,现在满心思都琢磨怎么让陈沈两家结亲。而且陈三皮还得是心甘情愿。 他与皇帝商议过,皆是觉得尤为难办。而且皇帝心里也存疑,还念着陈三皮当初说的那句话。 “沈家小姐着实是草民的心头肉。” 若是弄巧成拙,别说对付沈家,连陈家都搭了进去。所以皇帝的劲头没有多大,反倒是陈瑞祥卯着劲儿,想要算计陈三皮。 可他心里也明白皇帝的顾虑,又不敢表现太过,只能慢慢来。陈瑞祥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近些日子动不动就皱眉头,颇为烦心。 陈三皮察觉出来,趁着饭桌上吃饭的空当,瞧了瞧陈瑞祥。银筷子夹起一块蹄髈肉,在盛着蘸料的碗碟里一滚,没放到唇边,问了一句:“可是朝中有事发生?” 陈瑞祥旁边儿的下人,手执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他拿起灌入喉咙,辛辣窜入鼻腔,激起心中的火气,瞥了陈三皮一眼,刚想出声骂一句,又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陈三皮眼神微妙,抿了抿唇,低声嗤笑。 他压根儿不想卷入朝廷的争斗,本就是一个私生子,沦落到乡下,跟自个儿媳妇过的好好的,却偏偏被拽过来。 陈三皮烦得很,正想着法子脱身。可是看陈瑞祥的神色,估摸着又准备算计他,一事未了,又生了一桩麻烦。 胡氏坐在榻上,手捧着热茶,白雾扑脸。屋里暖和得很,养着的那盆牡丹花,仍然未凋谢。她命丫鬟抱过来,又拿了剪刀。 轻轻抚摸着花瓣,倏地紧攥住,眼神变得狠戾,一剪子下去,花掉落在桌上。胡氏似是发了疯,拿剪刀狠命地戳着花瓣。 将红木的桌面,弄得坑坑洼洼。 过了半晌,胡氏颤抖着身子停下,很恨地将剪子一扔,手摸着参差不齐的头发,渐渐红了眼圈。 丫鬟缩着脖子,生怕胡氏动了火气,撒到她身上。饶是没能躲过去,忽听胡氏叫她。 丫鬟当即吓了一跳,抬眼瞟了她一眼,手心惊出了汗,惶恐地走到胡氏身边应声。胡氏手里搓揉着花瓣,问道:“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因着她这些日子,见天儿的骂陈三皮,此时即便不说名字,丫鬟也明白说的是谁,心里打着鼓:“只知道他往外跑得勤快,府内到比以往消停了些。” 胡氏抬眼:“外面?” 丫鬟连忙把头低下。 陈三皮不光往外面跑,还得一趟趟去药铺。估摸着是过年的晚上,姜妩冻着了,如今一直打喷嚏,整个人尤为没精神,双眼困倦reads;。 那天他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儿,院子里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木盆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陈三皮心里一沉,匆忙往屋里走,床帷仍放着,他轻轻叫了姜妩一声,听见里面有气无力的。他眉头一皱,掀开帘子,姜妩连眼睛都没睁开,“唔”一声。 她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似是难受的很。陈三皮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很。 姜妩终于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出声说道:“我没事儿,就是染了风寒,我刚喝了水,好受了许多。” 她声音有气无力,尤为虚弱,又想要沉沉睡去。 陈三皮眉头紧锁,把被子给她盖好,低声责怪:“喝水管什么用,知道自个儿得了病,还不赶紧去医馆。” 姜妩不耐烦:“我不是知道你今儿会来么。” 陈三皮叹气,见她嘴唇上仍起着白色的干皮,转过身子去桌上拿茶壶,一摸,凉的。扭头看了眼姜妩,她正睡得迷迷糊糊。 陈三皮没敢再耽搁,找了大夫过来,摸脉象诊治一番,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张药方。 他正打算熬药,却看见姜妩闭着眼睛,眉头皱的厉害,紧紧抿着唇。估摸着是渴了,陈三皮先烧了一壶水,等变的温热,才去叫醒姜妩。 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陈三皮说的什么都好像没听进去。让她张嘴,就乖乖张开。 陈三皮看着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姜妩靠在他胸前,低头喝着水。等喝完了,头也没抬起来,就这么耷拉着脑袋,又开始犯困。 陈三皮没忍住,深受捏了捏她的鼻子。 姜妩喘不上气,觉得难受,忽然睁开眼睛,迷蒙蒙的泛着水汽。陈三皮弯了弯唇角,把她放下,掖好被角。 厨房里的药熬了半天,终于关火。陈三皮端着碗走到院子里,天冷得很,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冷风灌脖子,本是前些日子的天,如今已经过了年,竟然还这么冷。方谨忍不住跺了跺脚,鞋子虽然是棉的,可在外面站的时候久了,着实受不住。 他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一团白雾出现在眼前。方谨在陈府不远处蹲守。他压根不信陈三皮能任由姜妩丢了不管。 这些天陈三皮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明显不正常。除非就是他把人给掳走的。方谨没那个胆子,直接去陈府敲门。 只能在这儿守着,看他什么时候出门。 方谨跟过陈三皮几次,不过都险些被发现。到了最后,因着腿短人小,压根儿跟不上,他只能一次跟一段儿,提前到上回跟了半截的地方等着。 几天下来,方谨尤为累得慌。今儿一大早,他又到地方等,到了晌午也没见着人,琢磨着先来陈府瞧瞧。 别是府上出了事儿。 他两手互相搓热,捂着冰冷的耳朵,扭头往陈府的大门瞟了一眼,忽然看见旁边的偏门,走出来一位女子,手里抱着只哈巴狗。 方谨眸子骤然缩紧,身子躲在墙角后面。 沈绮茹被丫鬟扶着,手摸了摸狗软软的皮毛,弯着眼睛笑的温柔。街上放着一顶轿子,丫鬟掀开轿帘,沈绮茹把狗递给旁人,提着裙摆坐进去。 轿子抬走,方谨重新走出来,眯了眯眼睛,盯着走了老远的轿子reads;。 直到傍晚,陈三皮还未回来。府里的陈瑞祥也想找他商量事,派了下人去找,却都无功而返。 陈三皮这会儿正在厨房烧火做饭。姜妩得了风寒,吃什么都没胃口,即便是摆着山珍海味,她也不想尝。 何况是一碗白粥。 姜妩强忍着喝了一碗,比灌药还难受。她之前吃了药,出了一身汗,发丝黏在脖颈,尤为不舒服。 不自觉皱起眉头。 陈三皮看了她一眼,闷声不吭的去拿了木盆,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干,凑近姜妩的脸颊。 姜妩本就睡得不熟,一下子被惊醒,瞧见陈三皮的动作,仍是那副神情。陈三皮反倒顿了顿,清着嗓子解释道:“我就是给你擦擦脸。” 姜妩点头。 陈三皮拿着毛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手不经意碰到细腻的皮肤,他一怔,垂了眸子,将手挪开。 又把帕子浸湿。 轻轻擦着姜妩的脖颈,顿时清爽了许多。她的衣领解着一个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陈三皮眸色渐渐变深。 姜妩忽然抬眼看他:“快点儿啊,擦了半截。” 陈三皮似笑非笑,扯了一下嘴角。 姜妩怂了,别过头不再说话。 过了几日,姜妩终于与往常无异,变得精神许多,就是说话仍带着鼻音,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陈三皮近些日子忙得很,买了几服药放到家里,让姜妩自个儿熬药。然后抽空过来看上一眼,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姜妩成日喝这些苦哈哈的药,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就算不吃药过几天也能断了病根。 可偏偏陈三皮犯神经,非得让她把药都喝了。 姜妩偷偷将药给藏起来,等陈三皮过来,便说都喝过了。还真混过去两回,可后来他就察觉不对劲儿了。 按理说,若是一直喝药,现在连鼻音都该没了。他沉着脸在家里翻箱倒柜。姜妩叹气,去拽他的衣角。 陈三皮阴沉着脸瞪她。 姜妩软着嗓子说:“都已经好了。” 陈三皮扬眉:“好了?那你再给我说一句话,别闷鼻子。” 姜妩憋气,抬眼瞪他,背过身子不与他说话。 陈三皮反倒来了劲儿,一直凑到她身边,姜妩被他弄得烦躁,当即嚷道:“我就是好了,你爱信不信。” 她脸颊染着薄怒,变得微红,眉眼娇俏,霎时,眼角的媚意都变得生动。 陈三皮眸子一暗,顺着她的话说:“你既然已经好了,那就按着原来的计划干。” 等姜妩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正欲吻下去,忽听有人敲门。 姜妩推他,陈三皮压根儿不管,可是见她挣扎的厉害,顿时耷拉着脑袋,往院子里瞧了一眼,低声骂道:“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这杯酒好喝 陈三皮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又可怜兮兮地瞧了姜妩一眼,对方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屋里的气氛瞬间跟方才尤为不同,拘束得很。 陈三皮就纳闷儿了。 自个儿家有啥好拘束的。他不理睬门外的声音,径自往椅子上一坐,翘着腿,双手捧着茶碗,喝了一口暖身子。 姜妩早把衣领拢好,往一边儿坐着。 陈三皮眯着眼睛看她,此时姜妩双颊已经褪去嫣红,双眼不再勾人,但往这儿瞟一眼,仍是像泛着桃花。 陈三皮喉头滚了滚,又沉声喊道:“姜妩。” 姜妩怔了怔,然后扭过头:“现在?你不怕外面的人听见?” 陈三皮干咳:“我,我轻点儿?” 姜妩弯着眼睛笑,语调缓慢,尾音不自觉地上扬,像猫爪子挠心似的,弄得陈三皮浑身上下酥麻不已。 又听见她说:“你不觉得憋屈就成。” 一句话说的陈三皮缓过神,这是他俩的洞房,凭什么因为不相干的人被打扰了。再者,这地方偏僻的很,周围没几户人家,怎的会有人来敲门。 陈三皮脸色顿时不对,眉头蹙起。 姜妩瞧见他不对劲儿,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双膝跪在榻上,伸手打开窗子,看了院子一眼。 敲门声仍然不停。 忽然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惊得姜妩扭头,陈三皮面色沉重地往院子外面走。姜妩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c 陈三皮已经走到门口,他顿了顿,手扶在门板上。 若是今日不解决,万一哪天他不在的时候,让姜妩遇上,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门打开,外面的凉风瞬间灌进来,陈三皮的衣摆被吹的凌乱。 空无一人。 入眼,空荡荡的路面,两棵树已经没了叶子,光秃秃的,稍微一碰就能折断。陈三皮垂眼,十来个小石子在门前。 又把视线挪到门上。刷着红色漆面的木门,上面沾染着许多灰土,大小就跟地上这堆石子差不多reads;。 陈三皮抬眼看了看周围,没去追。返身回了院子,皱着眉头思索,冷风吹着脑门,精神了不少。他进到屋里,拽着姜妩就要往外走。 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下,姜妩也不说话,歪着头看他。 陈三皮去拿了把锁,把门给锁的严实,还偷偷跟姜妩咬耳朵,说这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什么刀啊剑的都弄不开,除非有钥匙。 姜妩非但没笑,反而眯了眯眼睛,轻声问:“你把这东西放这儿做什么?” 陈三皮顺嘴吐露出来:“那不是怕你想逃” 话一下子停住,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看着姜妩。她点了点头,扬着眉毛,神色认真:“合着你就是打算着,我不从就来硬的?” 陈三皮打死不承认。 姜妩没给他饭吃。 可是陈三皮非但不能歇着,还得继续干活儿。去厨房找了一大堆碗,全摔了个粉碎。然后拿着碎片,爬上墙,在墙头上撒开。 若有人想爬墙,就算穿着大棉袄棉裤,也得扎的肉疼。 陈三皮不敢现在带着姜妩走,怕外面埋伏着人,正等着他们出去,然后一网打尽。这晚上,他没回陈府,在姜妩房里打地铺。 一副委屈的模样,陈三皮把被子盖上,然后闭着眼睛睡觉。 姜妩忍不住嘴角上扬,在床上侧着身躺,看了陈三皮一会儿,才沉沉睡去。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变得平缓。 陈三皮倏地把眼睛睁开,眼神清明,提着精神注意门外。 次日一大早,回到陈府时,陈瑞祥的脸色尤为难看。直接把陈三皮叫到书房,训斥了许久。陈三皮打着哈欠,两眼困倦,也没吭声,就这么站在那儿等他说完。 然后抬眼,问道:“好了没,我困的很,先回去睡一觉。” 陈瑞祥眉头皱紧,右手拍案,气得直瞪眼:“你跑哪儿去了,陈家的人从未出过夜不归宿的人!像什么样子。” 陈三皮倏地弯了眼睛:“那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陈瑞祥脸色泛着青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当年他跟陈三皮母亲在外面相会,从来都是找着理由不回府里。 陈三皮嗤了一声。 到底是有事儿找陈三皮,陈瑞祥青着脸不再说话,灌了几杯茶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见陈三皮转身要走,他这才说道:“皇上传话,让你我进宫。” 陈三皮垂了眼睫,心里尤为烦躁。 皇宫大殿里,皇上的情绪十分激动。今日朝堂上,本该他拿主意定夺的事情,生生被七王爷也截住,由他做了决定。 皇上眉目气愤,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盯着大殿的门,又瞧了瞧宫里的摆设,心里好似有团火在烧。 他除了坐着那把椅子,住着宫殿外,哪里像个皇帝!双目圆瞪,正准备摔第二个茶杯,外面的太监细着嗓子喊。 皇上神色一冷,看向大殿,沉声道:“宣。” 终是等不及,陈三皮这般拖着,到时候恐怕七王爷已经反了,再想寻着机会下手,定没现在这么容易。皇帝成夜的胆战心惊,觉都睡不好,眼窝青黑,才想出来一个法子reads;。 他得试试陈三皮的忠心。 跟往常不同,没有先说话,竟是宫女太监轮流着上菜,还有好几壶美酒佳酿。陈瑞祥接连站起身,谢过多次,这才踏实地坐下。 皇帝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看了眼下面坐着的陈家父子二人,扯了扯嘴角,倒了一杯酒:“今日君臣间无须多礼,喝得痛快就好。” 陈三皮仍是闷头吃菜,拿着杯子喝了一口,什么话也不说。 皇帝抿了抿唇,才说到正事儿。 时辰刚到了正午,皇宫里用膳讲究的多,平常百姓家,自个儿烧一口饭就成。姜妩闷了锅米饭,又炒了俩菜,正准备端到堂屋里去吃。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门响。 姜妩步子一顿,扭头看着大门,张嘴要喊陈三皮,忽然觉得不对劲儿。门上一共两把锁,里面那把锁是陈三皮刚安上的。外面还有一把,可是没听见打开的动静。 若陈三皮来这儿,就算敲门,也会先把外面的锁头打开。 姜妩心下一沉,没吭声。步子一动,往屋里走,拿着筷子继续吃饭。门外的敲门声,一直持续着。 直到吃完饭,也没停下。 姜妩抿了抿唇,把碗碟摞起来,送到厨房去洗。从缸里舀了瓢水,撩起水清洗,敲门声骤然停下。 姜妩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外面的人在爬墙。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么高的围墙,和墙头的碎片,扯着嘴角嗤了一声。 那人似乎也发觉到翻墙不太靠谱,歇了半晌。 待碗洗好,姜妩准备回屋,走到院里,忽听一个突兀的响声。她循声看过去,一个纸团包着小石子砸了下来。 姜妩垂眼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敲门声又急促起来,不再是用小石子砸门的声音。 皇宫内,陈三皮端着酒盅,脸色平静。旁边儿的陈瑞祥却满头大汗,神色惶恐得很,身子哆嗦,一下子像是老了许多。 陈瑞祥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求您让老臣尽忠,莫让这不知事的小儿辜负了您的心意。” 皇上垂着眼睫,忽然笑了一声,神情晦暗莫测:“爱卿莫要小看人,逊仪尤为聪敏,为朕办了许多事。” 陈三皮仍是面无表情,抬眼看了看皇帝,手里把玩着酒杯。又听见他说:“这杯酒里下着毒,你若是喝下,就证明朕没看错人。” 皇帝的话矛盾得很,夸陈三皮聪明,却又要赐他毒酒。总而言之,就是要他死,甚至连借口都不寻。 若是挣扎,面露难色,就成了不忠之臣。 陈三皮晃了晃手里的酒盅,里面的酒水清澈透亮,香气扑鼻。身边儿的陈瑞祥,都快要急死了,他已经一大把年纪,最担心的事儿,就是怕没人送终。 这会儿又要瞧着陈三皮死在这儿,顿时有些喘不上气。他有些弄不懂,分明原先皇帝尤为重视陈三皮,怎的这会儿就要赐死他。 陈瑞祥张嘴求情:“皇上,求您别” 陈三皮仰头灌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不许出门 沈绮茹在房内绣帕子,平日里解闷的玩意儿。半个时辰便能绣个花样出来。今日手里的针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将一对儿交颈鸳鸯绣的歪歪扭扭。 指头肚不知被刺了几下,变得红肿。 她心不在焉,眼神也茫然得很。忽然屋门被敲响,心里一慌,针又刺进肉里。出声问道:“谁?” 外面有人低声下气:“您吩咐的汤已经煲好,现在可是要送过来?” 沈绮茹蓦地松了口气。 世子今儿要过来,沈家的人都不知晓,唯独沈庸池早早的避开,装作瞧不见。而其他的人,也被命令在屋里待着,不允许出来走动。 初一刚过去,本是该热闹的时候,却得了这么个奇怪的命令。沈旭颇为疑惑,压住心里的思绪,抿着唇,轻轻敲着桌面。 旁边的肖氏见状,连忙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手边。嘴里说着软话,眉眼笑着:“喝杯茶暖暖身子,若是嫌闷,我去研墨,您写上几幅字可好?” 沈旭垂眼看着腰间的玉佩,似是没听见。 肖氏的神情一僵,抿着唇,扭过去头,吩咐丫鬟们把糕点匣子拿过来。放在嘴里,挑了两块儿。 先递给沈旭,他仍是没回应。 肖氏眉间染了不忿,恨恨的咬了一口,他们二人哪里还像夫妻,当着下人还这般待她。这点心又不是□□,何苦冷着脸。 肖氏将另一块点心扔在盘中,指尖沾染了糕点屑,轻轻抿了几下,忽然僵住。 过了片刻,肖氏抬头看着沈旭。 没想到的是,沈旭倏地偏过头,正撞上她的视线。肖氏眼神沉沉,目光呆滞,此时一下子变得惊慌,连忙垂眼不敢再看。 外面的天,光线正好,没了之前的飞雪,照在身上驱赶了一些寒意。沈绮茹此时在屋里,却觉得从头到脚都冰冷的很。 门再次打开,她白着脸猛地抬头。 身穿华服,头发上束着玉冠,泛起淡淡的光泽,面色如玉,两眼微微上挑,即便冷着脸,也像是含着笑意。薄唇轻抿,透着冷清。 沈绮茹先是欢喜,随即垂下头,双手在身子两侧握紧。 世子迈步走进来,未看她。先寻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然后侧头看了看沈绮茹。她仍低着头不敢说话。 世子弯了眼睛:“不给我杯茶喝?” 沈绮茹一抬头,慌忙去拿了饮茶的玉斗,将方才泡好的茶倒进去,递到世子眼前。岂料,他双手不动作,未曾接过来。 沈绮茹暗自咬着腮帮子里面的肉,心跳得厉害。世子不开口,她便不能起身,如此僵持了半晌,沈绮茹的手背忽然感到一阵温热。 她似是受惊了一般,抬眼看见世子正握着她的手。 听见他说:“怎的今日见了我跟耗子一般,从前的胆子哪儿去了?” 沈绮茹被他说的眼里泛酸,含着一汪泪。抿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早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陈三皮那里,若是不与他透信,双方撕破了脸,她于七王爷再无用处。 即便世子喜爱她,过不了几日,也就无了兴致。 可眼下,七王爷事事出岔子,着实烦心的很。找了沈庸池大骂了一顿,敲打一阵,等他回家后,便责怪沈绮茹没用。 陈三皮的脸已经毁了,而且从前未见过世面,她竟连这么一个私生子都拿不下。沈绮茹垂头听着,一言不发。 心里却急得很。 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决断,陈三皮也透露过消息,可终究不是他们想要的致命消息。对于七王爷来说,远远不够。 这点跟皇帝不同。皇帝自小受压迫惯了,有个能打击七王爷的事儿,就畅快的很。所以即便陈三皮带来的消息用处不大,却仍是高兴得很。 今儿世子过来,沈绮茹的心便沉下去。她知晓今儿定是要拿个交代出来。已经打算好接受他的怒火,没成想,竟然如此体贴。 世子把茶接过来放在桌上,伸手揽住沈绮茹,横抱在腿上,凑在她耳边,热气弄得尤为痒。她愣了半天,才开口:“世子。” 这一声喊得尤为软糯,尾音含着委屈,听着让人怜惜。 世子眯了眯眼睛,应了一声。用手轻轻碰着她的耳垂,问道:“可知我为何到这儿来?” 以前一直是沈绮茹到王府上去,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世子来这儿,还是头一遭。沈绮茹咬着唇,说道:“是我不争气。” 世子听到这话,见她仍低着头,眉头一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沈绮茹瞧见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身子紧绷着。 世子忽然轻笑,好似冰雪消融。用手碰着她的脸颊,摇着头说:“这般的美人儿,竟如此恐惧,真是暴殄天物。” 沈绮茹连忙扯出一个笑,声音却有些发抖:“不敢,我见到爷哪里敢惧怕,只有欢喜的份儿。” 世子眉眼间的笑意,倏地消失。捏着沈绮茹下巴的手,突然用力,侧着头打量着她的面容。 沈绮茹觉得自己的下巴好似要被捏碎一般。疼得直皱眉,表情却不敢扭曲,生怕世子厌恶。 僵持了一会儿,下巴的力度终于减轻。下巴那一块地方,半天都没有恢复血色。世子这才沉声:“你欢喜,爷可没高兴的地方。连带着过年都不痛快。” 他语调悠长,看着沈绮茹。 后者结结巴巴的想要开口,却又听他说:“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三皮分明与沈绮茹感情颇好,不管是探子的回话,还是沈绮茹的消息,都透露着这点。可怪就怪在,俩人已经能关上门,没有下人伺候的时候说话。 但是连说要定亲的半点意思都没有。 沈绮茹连忙摇头,脸颊发白,下巴的地方却变得通红,看着尤为怪异。她一下子掉着眼泪,哽咽着说:“我对爷是忠心不二,绝不敢有欺瞒。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您就把我杀了。” 世子抬眼看她,轻笑了一声。 为了那把椅子,耗费了许多心血,绝出不得岔子。陈三皮是个重要的棋子,可若是不听命令,倒不如除掉。 此时陈三皮一杯毒酒已经灌下。 陈瑞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乞求皇帝宣太医为他治疗,说着说着已经痛哭流涕,却不敢出声,哽咽得厉害。 陈三皮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了眼皇帝,开口说道:“草民已经喝下,望皇上未曾恼怒草民。” 皇帝坐在椅子上,弯了弯眉眼,带着扳指的手拍了几下,大笑道:“好,不愧是为朕办事的人。朕没看错人。” 说着便站起来,朝陈三皮走去。步子缓慢悠哉,似是一点儿都不着急。陈瑞祥胸口喘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能咽了气。 陈三皮扭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为皇上尽忠,便是死了也是应该。父亲又何必作出这般姿态。” 陈瑞祥鼻涕眼泪已经混在一块儿,听见他这种话,又气又急,当即仰头瞪他。却又觉得一阵无力,一下子瘫坐着,脊梁骨仿佛被重石压住。 皇帝眉眼舒展,表情尤为愉悦,看见陈瑞祥的样子,抿着唇,轻声问道:“爱卿,可是觉得委屈了?” 陈瑞祥当即一个激灵,连连摇头。神情却满是悲伤,看着陈三皮的眼神,颇为沉重。 陈三皮索性往地上一坐,跟在炕上似的,盘着腿。抬眼看着皇帝,开口说道:“草民待会儿怕是就得死,先歇会儿,死之前稍舒服点儿。” 他的话大不敬,皇帝却仍笑眯眯的,半点不见恼怒。 陈瑞祥下意识的想赔罪,却又想到陈三皮,早已经喝下了毒酒,哪里还用得着求饶。 弯月挂在天上,大殿亮着烛火,映着三人的影子。一个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一个站直,好似巨人一般。 盘腿坐在地上的人,身子放松,指尖摩挲着地面,忽然心口一窒,喷出一口鲜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方谨出现 风吹枯枝,耳边的风声呼啸,脸上冰凉。姜妩走到拐角处,步子迈的极小,抿着唇,小心翼翼。等了会儿,她作势转身回去。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姜妩眯了眯眼睛,前面的人背对着她。身量小小,衣裳破旧得很,冷风灌进去,吹的皮肉发红。忍不住打着哆嗦。 姜妩搓了搓手臂,着实冷得很。见那人没动静,她又动了动步子,往回走。脚踩在地上,刚往前走了两步,后面的人绷不住了。 连忙转身,回头喊:“姜妩。” 稚嫩的声音,尤为熟悉。陈三皮那些日子不在身边,一直是方谨陪着姜妩。夜里睡觉时,他偷偷跑到院子里,拿着扫把抵住门,生怕有不安好心的人闯进来。 当时姜妩瞧见了,心里一阵欣慰,虽说只照顾了方谨几日,可却有种养了许久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此时再见面,方谨特意把身上的棉袄给弄破弄脏,惨兮兮的,跟从土堆里打过滚一样。本想着一见面儿,就俩人抱头痛哭。 结果,没成想姜妩走到半截就不肯跟过来,他这儿心里一急,就自个儿蹦跶出来。 方谨软着声音:“姜妩。” 撒娇的结果就是,在院子里吹着冷风待了许久。他一边儿打喷嚏,一边儿对屋里的姜妩求饶。 姜妩喝着热茶,抬起下巴冲着他说:“别,可千万别求饶。我哪儿敢受你的道歉。” 方谨皱着脸,爪子脏兮兮的,动着脚往姜妩身边凑,还没到跟前,姜妩快走了几步,“砰”一声把门关上。 方谨垂头丧气,狠狠捶了屋门几下。 听见里面说:“你轻点儿敲。” 方谨眉头舒展:“没,没事儿,手不疼。” 屋里静了一会儿,仍是开口说道:“我心疼门。” 方谨之前做的事儿,陈三皮没打算跟姜妩说,因为怕她心里不舒服。可她怕方谨自个儿在大街上出事儿,一直让陈三皮去找他。 陈三皮应付着,想着敷衍一阵儿就过去了。可她却固执的很,时不时就提起。俩人大过年的吵嘴,都不止一两回了。 姜妩也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又仔细问了问陈三皮。起先他仍是不肯说,她这才恼了。本就够复杂了,还有那么多的事儿瞒着她,着实费脑子。 陈三皮见她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得很,犹豫着将事儿说了一遍。姜妩这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 陈三皮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跟着,想要杀他。有许多人,但都不是一个主子。而且里面还夹杂着陈瑞祥派过来带他回府的人。 着实乱得很。 他当时想跟姜妩通气,可一日三餐,暗处都有人看着,哪里能寻着机会。这档子事儿弄得一团糟,没成想方谨又出现了。 陈三皮知晓他没安好心,只是摸不准是谁派来的。若是把方谨放在暗处,还不如放在身边。 临走的时候,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让方谨照顾好姜妩。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妩瞪大了眼睛,冲着陈三皮嚷:“你让他照顾我?那么大点儿的孩子,你怎么想的?” 陈三皮撇嘴,他还没把□□的事儿说出来。 方谨是会用毒的,身上虽然没练过功夫,可是毒术却是一流的。陈三皮让他去带着姜妩往京城走,特意在后面说明,若是不去,定会派人围堵。 到时,让姜妩那般的颠簸,定是受罪的很。 方谨犹豫了再三,咬着牙跳了坑。 本想着到了京城,还能钻个空子,跟姜妩偷偷过日子,结果姜妩成天去街上打听陈三皮。愁得方谨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后来又有个沈旭,虽没有陈三皮威胁大,可也是个难缠的。 没成想,到最后姜妩仍是找到了陈府。出乎方谨的意料,他们俩竟又闹了起来,姜妩又准备走。 他高兴得很,正抱着大白菜打盹儿,一眨眼,人又被掳走了。 反应过来后,这又是陈三皮挖的坑。 方谨恨得牙痒痒。 姜妩得知了这些,气的很不得抓过来方谨,拿着扫帚冲他屁股上打几下。竟然全是骗她的。虽说早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可只是猜测,现在证实了,心里尤为不舒服。 姜妩原先不想让方谨进来,可又一转念,便成了如今的情景。 让他留下,说不定能帮上陈三皮。她虽然已经从陈府脱身,可陈三皮的境地定还是不好过。 还未待姜妩多想,就听见院门被砸的极重。姜妩心下一慌,连忙把屋门打开,外面一团漆黑。 方谨站在门口,他眉头紧皱,盯着院门瞧。看见姜妩出来,他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 姜妩眯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方谨蹑手蹑脚,准备上前看看。姜妩一把拽住他破烂的衣角,差点儿将方谨的衣裳都给拽下来。 就这样,还露了半个膀子。 姜妩嫌弃的皱眉,方谨连忙把衣裳往自个儿身上穿,瞪着俩眼睛看姜妩,颇为不高兴。 门外仍在闹腾,姜妩抬头看了看院墙上的碎片,和院门的锁,咬了咬牙:“谁?” 声音透着警惕和低沉,融入在冷冽的风里,灌进院门前面站着的人耳朵里。 他低声咳嗽,带了几分醉意和沙哑:“你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把他留下 皇宫内,陈瑞祥留在殿里,瘫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方才还能看着皇帝,眼里透着乞求,这会儿头已经快要垂到地上。 陈三皮被抬着出去,他本想跟去看看,却被皇帝留下来,不准动一步。 陈瑞祥这会儿心里尤为难受。自个儿已经年纪大了,前面俩儿子死在了他前头,好不容易找了个以前瞧不上眼的私生子,安排着进了府里。 虽说是个毁了容貌,上不了台面的,可眼下为皇上办事儿,立了功,若顺风顺水的下去,定能有大用处。 脸说不定也能治好。 但,一杯毒酒灌下去,什么都完了。 连带着他以后死了,竟无后代能拜祭。一生不服输,在官场得罪不少人,却仍是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可是又有什么用。 末了,成了最大的笑话。 皇帝坐在椅子上,兴致好得很,手执酒壶,佳酿倒入杯中。陈瑞祥听见动静,倏地抬头,盯着那杯酒。 皇帝察觉,眼皮子微微抬起,看着陈瑞祥,弯了弯眼睛。轻声问:“陈爱卿也想尝尝?” 陈瑞祥目光呆滞,蓦地反应过来,慌忙摇头。 皇帝嗤笑一声,打了个哈欠,手里的酒杯放下,身子倚在椅背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陈瑞祥出了大殿,身上都湿透了,两腿虚软,迈着步子尤为不稳当。急色匆匆地回到陈府,却听下人说,未见有人送陈三皮回来。 陈瑞祥眉头一拧,路上他冷静许多,这会儿更觉得不对。 皇帝若要陈三皮表忠心,是用他的命,那还有什么意思。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皇帝就不怕他没了唯一的儿子,从此生了异心? 况且这会儿,人还没送回来。 里面定是有问题。 陈三皮是有问题,他在闻到酒的时候,就知晓里面不是毒,是一种能让人鲜血快速流动的药。 若是喝的急,过不了多久,便能喷出血来。 他再一琢磨,自然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也是够蠢的,当皇帝当到这份儿上。就算不知道真相,喝了这杯酒,也是被逼无奈,没法子。 哪里是什么忠心。 陈三皮出了宫门,送他出来的太监才说了实话,让他赶紧回府里歇着。当时陈三皮眼睛瞪得老大,神情呆滞,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随即反应过来,身子激动的颤抖,看着宫门口连连谢恩。 好似重新捡了一条命。 陈三皮直接往姜妩这儿走,因着心里放不下,生怕她这几天出事儿。刚走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劲儿。门上石子的印子又多了。 他瞬间皱起眉头,连连敲门。 里面却好一阵都没动静,陈三皮更心急,敲了半晌,才听见里面问。他蓦地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放松。 门打开,姜妩一根儿头发丝没掉的站在面前。 而且身后还多了一个人。 陈三皮脑门涌上血,顿时瞪大眼咬着牙:“他谁?” 姜妩把他拽进来,看了看低着头装可怜的方谨,跟陈三皮做错事儿讨饶的时候,一个模样。她抿了抿唇,犹豫着说:“就是之前给你下砒霜的,不认识了?” 陈三皮抬眼,冷着脸,直接把姜妩拽到屋里。门关上之前,方谨硬是挤进去。因着陈三皮一边儿拽着姜妩,心里还着急,再加上一路走着过来,着实累得很。 一不留神,让方谨钻了空子。 登时,陈三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像是肺都快气炸了。正准备动手,一扭头,忽然瞧见了姜妩正在撸袖子。他眉头一拧,嚷道:“你冲我厉害啥,还想打我?你有理么?” 姜妩看他。 陈三皮脸色难看地噤声,气呼呼地盯着姜妩的手,准备一会儿躲开。忽见她抬起胳膊,陈三皮下意识把手臂挡在身前。 却听见方谨“嗷”的一嗓子。 姜妩的巴掌落在他身上。因着方谨穿的衣裳破破烂烂,露着皮肉,一巴掌下去,实打实的,尤为疼。 姜妩连着打了十来下,丝毫不手软。方谨嚎得厉害,到最后还流了几滴泪。陈三皮在一边儿心疼的很:“你歇歇,胳膊累不累,手肯定打红了。” 姜妩手翻过来,果然通红。她低头看了看方谨,脸上有泪痕,眯了眯眼睛,倒是挺给面子,知道哭两声。 陈三皮见她站着不动弹,灌了几口凉茶,然后走到姜妩身边,推着她的胳膊。姜妩离开了两步远。眼睁睁地瞧着陈三皮,一手制住方谨,另一只手扬到空中。 然后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清脆的很。 方谨大哭,瞬间的嚎叫声,尤为厉害。 姜妩垂着眼睛,往前挪了挪,又顿了顿,转身坐到椅子上。看来陈三皮是想通了,若是不打算留下方谨,这会儿怕早就赶他出去了。 哪里会费这种力气。 虽说留下方谨有用,可毕竟以前下过毒,不管以后怎么样,之前的恶气总得发泄。姜妩也不拦陈三皮,拿着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刚沾到唇,才发觉是凉茶。 她拿着茶壶起身,问:“你喝普洱还是毛尖?” 陈三皮正打的痛快,听见姜妩说话,顿了顿,抬头可怜着问:“有饭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到底是谁在折腾 姜妩去厨房把饭菜热了热,陈三皮拿着筷子扒饭,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乐文移动网旁边儿站着的方谨,把脖子伸的老长。 他咽了咽口水。 姜妩瞥他一眼,方谨连忙站直了身子,低下头,摸了摸肚子,一句话也不吭。过了会儿,陈三皮终于吃完饭,把碗往桌子前面一推,姜妩递给他一条帕子,他拿着擦嘴,舒出一口气,拍着肚子,觉得尤为畅快。 姜妩没去收拾碗筷,顺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抬眼看他,眼里满是狐疑。陈三皮打了个哈欠,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还伸了个懒腰,扭头寻着床在哪儿。 姜妩皱眉,叫了他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 陈三皮又打了哈欠,眼睛迷糊着,胳膊往桌上一撑,就准备要眯一觉,就跟没听见似的。姜妩直接把他的胳膊推开,他扑了个空,身子顿时往前栽。 瞌睡虫跑了一大半。陈三皮瞪着俩眼睛,盯着姜妩:“你又折腾啥?” 这人还挺倔强,硬着嘴就是不肯说实话。姜妩也不多说,手臂往前伸,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垂了眼睫,看见上面的血迹斑斑。 她声音飘忽:“你是真不想让我折腾?” 要真这么打算的,凭他的心思早在外面收拾干净了。姜妩若是不问清楚,怕是不到明天早起,半夜里陈三皮就开始哭嚎折腾。 陈三皮低头,把姜妩的手拍开,啧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爱大惊小怪,不就是点儿血么,有啥大不了的。” 姜妩看他一眼,点头,顺着往下说:“难受不?” 陈三皮叹气:“不难受,甭担心。晚上好好歇着,家里有我。” 姜妩抿了抿唇,作势想要起身,动作到了半截,忽然一扭头,看见陈三皮低垂着眉眼,脸色难看的很。 姜妩闭了闭眼,又问:“你怎么弄的?” “瞎打听啥。”陈三皮立即瞪眼。 “嗯。” 姜妩应声,陈三皮的脸色更加阴沉。方谨站在一边儿,一直皱着脸,嫌弃的很。大男人还闹别扭,真不嫌丢人。 陈三皮蓦地抬头看他,吓了方谨一跳,顿时哆嗦了一下,皱着眉头,虚张声势:“看我做什么?” 他声音大得很,颇为有气势,只是配上他的神态,就只能叹一声气。 陈三皮:“我看你在这儿碍事儿,能不能滚出去。在这儿捣什么乱。” 方谨扭过头,用眼角瞟他。分明是在姜妩那儿没讨着软话,来他这儿撒气了。硬生生掐了自个儿大腿一下,憋出两眼泪:“姜妩,我不想走。” 陈三皮刚要皱着眉嚷声,忽听桌子“砰”的一声。 姜妩面色不悦,狠狠拍了桌子,巴掌变得通红,瞪着陈三皮。心眼儿不少,就是全都是歪的,连轻重都分不清。 现在哪儿是胡闹的时候,他回来的时候满衣襟的血。姜妩登时心就沉下去,可是瞧见陈三皮的模样,绝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她这才勉强压住火气,任由他闹。 可到了这会儿,仍没个完。 陈三皮瞧见姜妩生气了,缩了缩脖子,方才攒足了气势嚷嚷的劲头,瞬间没了。他清清嗓子,拽住她的袖子:“拍疼了没?我这就都告诉你。” 姜妩直接把他推开,没好脸色。陈三皮嘴上说的好听,可这会儿,他若是在心里后悔着,她能把名字倒过来念。 陈三皮陪着笑脸儿,姜妩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方谨看了半晌,心想这俩人怎么还不打起来。刚动了动心思,他就被陈三皮提起脖子后面的衣领,给扔到院子里。 他在院子待了半晌,身上冷得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要早知道一下子就会被拆穿,就打扮的整洁些,落在姜妩眼里也好看。 方谨顿时有点儿后悔。 他挪了挪步子,想去门前敲门,又想起陈三皮临关门前说的话。 “你要是敢动地方,就甭想待在这儿。” 这话一说出来,方谨眉头顿时松了。陈三皮已经同意他留在这儿,虽说方谨如今能偷摸过来,在姜妩眼前晃一晃,可若是陈三皮下了狠心,执意要将他弄死,也是行的。 这一点,方谨再清楚不过。所以今儿来这儿一趟,看似是求姜妩,实则是与陈三皮商量事。 只不过是不是真心的,就另说了。 过了大半天,俩人仍没出来。方谨的眉头又拧上了。唇抿的发白,没了血色,直勾勾盯着屋门。 忽听里面哐当一声,好似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碎了。方谨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安静的很。 连姜妩的责骂声都听不见。 方谨脸色难看,咬了咬牙,憋足了气,大声喊道:“冷死了!活不了了!我要死了!” 最后一个字的音拖得老长,还带着哭腔,听上去尤为凄惨。大冷天儿,听见这种声音,姜妩顿时凛了神色。 陈三皮正在她颈间作怪,半眯着眼,笑嘻嘻的。姜妩的衣领解开,白嫩修长的脖颈上面印着红痕。带着温热的吻,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正在这个关头,姜妩猛地将他推开。 陈三皮不明所以,气息粗重,两眼泛红,直勾勾盯着那处细白的地方,抬眼看她。姜妩伸手拢住衣领,陈三皮急了,连忙凑过去拦住。 姜妩皱眉,捂着衣领死活不撒手。用眼角瞟了窗户,一声嚎叫,顿时又灌进耳朵里。陈三皮握着她的手,感觉身上燥热得很,却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 他低头,觉得自个儿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心事 到嘴边儿的肉都飞了。 陈三皮沉着脸,连着三天都没笑模样。一见着姜妩,两眼就直冒光,黏在她身上不离开。姜妩还没走到他身边,陈三皮的手就伸过去,来回吃豆腐。 可是,没等他碰到姜妩,方谨就出现了。 陈三皮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他每次想跟姜妩亲近时,方谨总要出来捣乱。有一回,惹恼了陈三皮,直接把方谨拎起来,放到院子里绑着,嘴里还塞着抹布。 动也动不得,连说话都没法子。只能两眼干瞪着陈三皮,眼里直冒火。 陈三皮弯着眼睛,吹了声口哨,摇头晃脑的往屋里走。结果刚到了门边儿,发现门关上了,他表情僵了僵,伸手推门。 没推动。门从里面锁上了。 陈三皮咬牙:“你给我把门打开,老子这会儿一身火气。” 姜妩拿茶壶倒了一杯,歪过头看了眼窗子,就是知道他这会儿身上有火,才不能开门。大白天若是家里就他们俩,还能厚着脸皮由他乱来。 可现在,还有个方谨在院子里。她还豁不出去。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听见陈三皮仍在喊,她轻声说:“你去打盆井水,降降火气。” 陈三皮索性后退几步,作势要踹门。听见里面说:“你敢!” 声音清脆的很,他抬起的脚顿了顿,然后在空中活动了一下。还真他妈不敢。也就姜妩能制住他,万一待会儿闯了进去,她变了脸色。到时候,陈三皮眼看着娇媚勾人的模样,却连手都不能碰。 更是心塞。 方谨原本怒瞪的眼睛,弯了弯。 现在的日子跟当初在村子里,好像没什么分别。方谨,姜妩,陈三皮。仨人在一块儿吵闹,相处,连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尤为有趣。 陈三皮喝了毒酒,在皇上面前,日子好过的不是一星半点。好像是信了他的忠心,也不再疑神疑鬼。陈瑞祥经过此事,不敢再在皇上面前乱说,凡事都要在心里推敲一番。 他还把陈三皮交到跟前儿,商量以后怎么办。陈三皮早就打算好了,当官这条路他定不会走,即便皇帝再怎么倚重,他也得想法子脱身。 陈瑞祥抿着唇,神情凝重,吐出一句话:“怕是没那么容易。” 陈三皮嗤了一声,他也不怕隔墙有耳:“他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来试探忠心。能有多难应付。” 陈瑞祥眼神忽然变得锐利,盯着陈三皮,神情就像是个老狐狸,奸诈的很:“他是蠢。可目的也达到了。” “试探我的忠心?”陈三皮唇边牵起一抹笑。 陈瑞祥却道:“是给你下马威。” 让陈三皮知晓,不论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只要皇帝想让他死,他如今定是跑不了。也是在敲打陈瑞祥,让他莫要真想着跟沈家结了亲,生了异心。 不论此事过后,他们二人心态如何,却都得在皇帝面前夹着尾巴做人。陈三皮现在看着日子好过,可那是皇帝没真下命令,若真派了任务,陈三皮有异议,那之前喝的酒,就有可能变成真毒药。 陈三皮听见这一番话,垂了眼睫,半晌没说话,忽然开口说道:“我如今对皇帝来说,利用价值大吗?” 陈瑞祥掀了眼皮子,应了一声。 这句话的意思凌磨两可,让陈瑞祥拿不准他什么意思。陈三皮也没吭声,直接出府去找了姜妩。 她这些日子兴致不高,一开始陈三皮纳闷的很,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却被姜妩皱着眉头瞪了一眼:“你发什么疯。” 陈三皮被噎住,索性直接问她:“你怎么了?” 姜妩看他。 陈三皮又问了一遍:“你心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陈三皮没再多问,蹲在墙根底下,薅着头发闷声想。过了大半天,想明白了。 姜妩一开始跟他的时候,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个累赘,即便陈三皮的脸毁了,也是觉得她占便宜。毕竟家里穷的叮当响,当初陈三皮花了不少钱才定了亲,而且是从深山走过一遭。 压根就是把姜妩从火坑里救了出来。 她心里许是因着这个,有了陈三皮的位置。可这离着爱到骨子里远远不够,若是陈三皮死了,她会伤心,若是日子也过得去,她绝对不会跟着陈三皮死。 姜妩能上京城来找他,是陈三皮算计好的。他若是不在村子里,姜妩日子也不好过,何况他那个时候脸刚毁了,而且人是失踪,她心里定是会过意不去。 可是后来,事情就慢慢转变了。 陈三皮身边的危险越来越多,她念着恩情,咬着牙帮他。而且,在知道他是因为怕她受到伤害,陈三皮才这么痛快的随着人来了京城,姜妩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虽说危险是陈三皮带来的,但他之前为了她进过深山,脸都毁了。姜妩就算有推脱的念头,也硬是被压了回去。 她愧疚加自责的情绪越来越深。 现在虽说会跟陈三皮瞪眼睛,闹脾气,可都是些小玩笑。她从不会暴露自个儿的情绪。就像这次,怎么问都不肯说。 陈三皮琢磨着,她应该是闷了。可是又觉得,如今处境困难,不应说出来添麻烦。事儿一想通,陈三皮心里开始不舒服。 他费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让自个儿媳妇过的好,如今这么憋屈,成啥了。 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弄好。看着眼前的姜妩,身段儿纤细妩媚,面容白皙,好似剥了壳的鸡蛋。 陈三皮一把拽住她。 姜妩被吓了一跳,回头惊讶地看他。 陈三皮眯着眼睛把她揽在怀里,姜妩感觉到耳边的热气,痒的很。听见他说:“老子快没银子花了,你得想法子养活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陈三皮是认真的,话从嘴边儿说出口,就真这么干了。大宅子不让住,硬是带着姜妩搬了出来,大冷天儿的,找了户农家宅院。 倒是干净整洁,可到底是冷得很。 姜妩打着哆嗦,被陈三皮推到屋里取暖。她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带着浓重的鼻音,刚要开口问他话,就见眼前端来一碗姜汤。 合着都预备好了,就等着她往肚子里灌。 陈三皮笑眯眯的看着姜妩把碗接过去,然后去收拾铺盖,又到厨房张罗着饭菜。过了大半天,姜妩身上觉得暖和一些,拿出点心来,让方谨坐在一边儿吃。 她去厨房找陈三皮说话。方谨在身后叫她,没叫住,他皱着眉头,拿了块儿点心往嘴里塞,心里尤为不高兴。 陈三皮正在生火,拿着柴火往灶洞里面添,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瞧见是姜妩紧绷的肩膀放松,眉头却皱起来:“还不进屋暖和会儿,来这儿烟熏火燎的做什么。” 姜妩走进看了他一眼,陈三皮被她弄的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柴火往地上一放,挥着手让姜妩赶紧出去。 姜妩眉头一挑,看了眼案板上的菜,肉已经切好,等火生好,油冒起烟来,往里面一放,顿时滋滋作响,肉变得焦嫩。 陈三皮见她不走,只好把姜妩往炉火旁边推了推,眯着眼睛准备炒菜,一扬下巴:“饿了?什么时候这么馋,非得在火旁边儿看着。” 姜妩看着他手拿着锅铲,眼睛有些入神,过了半晌,她垂下眼睫:“不用再躲了?” 陈三皮一怔,炒菜的热气呛了满脸,他连忙转过头,清了清嗓子。又继续翻炒锅里的菜,也没看姜妩,不在乎地说道:“不用了,成天让你躲来躲去,还要我干什么。” 姜妩抬眼,想要再多问几句,却瞧见他的眼角。丝毫未曾放松,像是一直在绷着劲儿。她低下头,抿着唇“嗯”了一声。 陈三皮没吭声,一个菜炒好,他拿出盘子盛出来,看了眼姜妩:“事儿都问好了,怎么还不回屋里?” 姜妩弯了弯眼睛:“那我找方谨去。” 陈三皮脸色一下子变了,盯着姜妩的眼神让人发毛,她搓了搓胳膊,准备往屋外走。没动几步,就被他拽了过来,往灶火旁边儿一放,瞪着俩眼:“就在这儿站好了,烤火,比屋里暖和多了。” 姜妩看了眼蹭了灰的袖子,连忙往边儿走了走。 陈三皮一把抓住她,给提到原地。 姜妩急了:“你乱闹什么!”一袖子灰土,还沾着油烟,拍都拍不干净。 陈三皮垂眼,看见她皱着眉头拍灰土,不由自主嘬起腮帮子,眯了眯眼睛,里面透着笑意,话说出来,声音低沉:“一件衣裳怕什么,到晚上脱了便是。” 姜妩倏地抬头,他眉眼深沉,已无了原先的玩世不恭,紧盯着她。姜妩突然觉得脸颊发热,又低下头去,陈三皮这才反倒有了耐心,不动手动脚。 就这么看着她。 姜妩浑身不自在,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下更不对劲儿。她气恼的抬头,脸颊染着桃红,看着他说:“你就会嘴上讨便宜,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陈三皮愣住。 过了会儿,他犹犹豫豫:“那我动手?” 话音刚落,他伸出去的手就被打的通红。陈三皮看着自个儿的手背,再抬眼看看姜妩红透了的脸,闷声笑了。 姜妩不知道陈三皮做了什么,现在不用担心被人害了。她本打算问问,可是瞧见他的模样,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本以为搬到这儿,能消停两天。结果陈三皮偏要折腾,连着几日都不回陈府,留在家里跟他们挤着。 偏偏方谨也是个磨人的,一见到陈三皮就开始呲牙瞪眼,弄的陈三皮上了火气,他就连忙躲在姜妩身后。有一回气的姜妩,直接把方谨给拽出来,推到陈三皮跟前。 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打!” 方谨这才老实了,可暗地里仍使绊子,总要跟陈三皮斗斗嘴才行。姜妩头疼得很,侧面对陈三皮透露,让他快点儿走。 结果刚提了个开头,陈三皮就不干了,直勾勾地盯着姜妩,眸子黑沉沉,拽着她的胳膊,身子往前倾着,两人的鼻尖碰到一起。 姜妩抿着唇垂眼。 陈三皮看着像是气得很了,神情尤为阴郁,姜妩暗自想,都是这几天惯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得。陈三皮好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抓着她胳膊的手,倏地用力。 姜妩不由皱着眉头,身子往后撤,瞪他一眼。 陈三皮没好气:“你能不能有点儿良心,成天给你做饭打扫院子,外加打洗脸水的可都是我。你为了那么个小娃子,你让我走?” 说到最后,他情绪激动。 姜妩抬眼,咽了咽喉咙,伸手拽拽他的袖子,皱着眉说:“其实,你要是不在这儿,这些事儿我也能干。” 陈三皮还在那儿等着姜妩服软,听见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方谨在外面敲门:“没事儿,他走了以后,我替你干活。” 陈三皮方才努力做出来生气的神情,这会儿险些变成真的,姜妩连忙忍住笑意,轻轻喊了他一声。陈三皮仍然气恼着,扭头看了她一眼,姜妩眉眼弯着,极为娇媚。 她伸手抱住陈三皮的腰,温言细语:“你跟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陈三皮顿了顿,垂下眼睫,感觉到姜妩在怀里的温热,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陈三皮问道:“这是在替他讨饶?” 姜妩把埋在他怀里的脸扬起来,挑着眉头:“不是。” 又说道:“就是想抱抱你。” 陈三皮瞬间笑了,低垂着眉眼,摇着头说:“嘴真甜。”正打算再噎姜妩两句话,就忽然见她变了神色。 眼里满是疼惜,她的手从陈三皮的腰间离开,纤细的白嫩在他的眼前一晃,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陈三皮下意识的避开,姜妩的手顿住,仍没收回来。他反应过来,眼神恢复如常,勾起一抹笑意,头往姜妩手的那边一歪,贴过去。 姜妩睫毛颤了颤,抿着唇看他。陈三皮那块疤痕被遮住,看着尤为俊俏,眉眼深沉,好似看一眼就能陷进去。 若是手拿开,便好似换了一个人。她眼里微微泛红:“我心疼。” 陈三皮却笑了出来,眉眼极尽温柔,握住姜妩的手,眼神透着满足,好似一个要到糖吃的小娃子。 他平日插科打诨惯了,这般作态还是头一回。 陈三皮说:“要的就是让你心疼。” 不吃点儿苦,怎么讨媳妇儿。不光要让姜妩心疼,还得让她养家糊口。姜妩原本算计着还有些银子,能过一段日子。 可是,陈三皮硬是把钱都拿走,只留下半个月的花销。 姜妩瞪着俩眼睛,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陈三皮笑着啥也不说,见天儿赖在这儿,要吃要喝。一顿不见肉,就嚷的心烦。把姜妩给弄急了,冲他喊:“上别人家吃饭去!” 陈三皮委屈,饭都是他做的,还不让他吃。 甭管俩人再怎么闹腾,姜妩心里有底了,知晓陈三皮应是有解决的法子。他如今敢这么闹腾,无非是怕她闷。 若家里真没了钱,他见天儿做饭的时候,里面有一顿不放肉,可是熬一锅鸡汤。还硬着嘴说是豆腐汤。 姜妩被他弄得也是没脾气,连着叹气。晚上睡觉的时候,陈三皮跟方谨谁都不肯离开姜妩的屋子。 这户宅院就两间房,姜妩住着一间,还空着一间。她皱着眉让他俩去那间屋子挤一挤,结果第二天一打开门,就瞧见俩人在门外蹲着睡了一宿。 她咬着牙没管。 连着三天,俩人还是没往屋里走,竟然也没感冒,倒是稀奇。她便放心的不搭理他们,陈三皮可怜巴巴的,在姜妩面前诉苦。 趁着她不注意,往炕上一趟,死活不起来。 方谨也有样学样,他看了一眼炕上,不敢上去,身子缩成一团,靠着炕边儿的热乎地儿,闭着眼睛睡去。 姜妩瞪着眼睛,气的去打开门,往另一间屋子走。结果走到门口,发现上面一把锁。 她回头看着炕上的陈三皮,他正睁着眼睛,里面都是笑意,冲她吹口哨,又垂眼看了看自个儿怀里。 那里藏着钥匙,过来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姜妩没好意思过去拿,方谨还在这儿,看着是闭上眼睛了,可前后不到一刻钟,哪里就能睡着。她抿着唇,把头扭到一边儿,不再看他。 陈三皮弯着眼睛嗤笑,他枕着胳膊,歪着头看姜妩,低声说道:“没出息。” 饶是他声音轻,可是现在屋里静的很,即便是一根针掉了也能听见。方谨叹了口气,揉着脑袋,换了个姿势睡觉。 姜妩瞪陈三皮越来越厉害。 陈三皮扬着眉头,问她:“到底过不过来?” 姜妩不吭声。 他问:“不过来?” 姜妩还是不吭声。 陈三皮接着嗤笑:“就是没出息。” 姜妩扭头寻东西,瞧见衣柜顶放着的扫帚,眯了眯眼睛。陈三皮一直盯着她,发觉她的眼神不对,抿着唇:“我脸可已经坏了,其他地方再伤着,你不心疼?” 姜妩深吸一口气,觉得自个儿头疼,她就纳了闷儿,怎么会有陈三皮这种人。没等他再说话,直接背过身,往墙角走。 没走几步路,陈三皮就从炕上下来,一把拽住她。姜妩挣扎:“你能不能把你的混账收一收?” 陈三皮压根不听:“我要是收了,还拿什么治你。” 他死皮赖脸的劲儿上来,姜妩压根没法子。除非比他脸皮更厚,若是只有两人,姜妩还能跟他耍耍嘴皮子。 可这会儿,方谨蹲在那儿,姜妩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陈三皮是吃准了她的心思,才敢这般。 还未等姜妩说话,陈三皮将她抱起来,姜妩顿时吓了一跳,掐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瞪他。 陈三皮面色沉稳,看不出表情,抱着姜妩往炕边儿走。步子迈的极其稳当。离着炕边儿越来越近,姜妩被轻轻放在炕上。 方谨睁开眼睛,知晓陈三皮不会做什么,心里仍是不舒服,皱着眉头往那儿看了看,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陈三皮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冷不丁往前面一栽,吻上姜妩的唇。二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姜妩怔愣住。 她偏过头,刚要发火,陈三皮立马起来,拿被子给她盖上,严严实实。他沉声说道:“屋里虽生着炉子,可到底没有地龙暖和。好好躺着,事儿明早再说。” 姜妩挣扎着起来,陈三皮瞪她:“我脸上的疤痕,休息不好,就容易疼。” 一口气生生憋住,撒不出来。 陈三皮抓住满脸怒火的方谨,一块儿拿了床被子,蹲在墙角睡了。半夜的时候,姜妩躺在炕上,把眼睛睁开,看了看他。 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陈三皮就起来忙活,瞧见姜妩下了炕,直接就抓住方谨的衣领,走到她面前。 他弯着眼睛:“人我给你拎过来了,打吧。” 方谨瞪眼,说他不要脸。陈三皮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是你昨儿踢我屁股,能惹她生气?你这小娃子越来越不听话。” 姜妩看他们俩一眼,推开陈三皮,打量了院子一番。 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卖豆腐。姜妩现在的心情跟以往不同,连带着泡豆子的时候都弯着眉眼。 陈三皮帮着干了会儿活,就往皇宫里走。他不是不要命了,才这般折腾。反倒是想明白了。 皇帝不放心他,陈瑞祥又怕他对姜妩太过用心,太太那里又巴不得他赶紧死。 再加上沈家那边,根本就是好几条死路。倒不如豁出去,直接跟皇帝坦白。 陈三皮下了决心,那日跪在地上,将他与姜妩的事儿,编的如同戏词一般,尤为缠绵凄凉。他痛哭出声,满脸的泪。 皇帝脸色难看,将手里把玩的折扇扔出去,正好砸在他身上。扇骨是上好的白玉石,皮肉受一下,尤为疼痛。 陈三皮却松了口气。看来是死不了,只要皇帝肯生气,这事儿就成了。 他这是白白送上去把柄,既让皇帝觉得手里有了威胁陈三皮的东西,又知晓了他的心思。 以后再用他,便无了后顾之忧。 陈三皮也不是傻子。若是受这么多人的牵制,倒不如投靠皇帝。把事情说个明白。为他办事情,但姜妩得安全。 皇帝为了拿捏住陈三皮,自然是要好好看住姜妩,他怕是比陈三皮更怕姜妩出事儿。 这么一来,陈瑞祥那里也解决了。他向来是听皇帝的,现在哪里还敢生别的心思。 至于沈绮茹那里,陈三皮还得应付着。在其他人眼里,陈三皮是被逼着与沈绮茹交好。实则,俩人都快烦死对方了。 到了见面的时候,都赶紧把要说的消息说完,然后就各种坐在一边,心里数着时辰,一到时间,就赶紧打开门,往外面走。 有一回沈绮茹算错了时间,还没到点儿,就起身要去打开门。陈三皮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翻到一半,听见动静。 抬头一看,眉头瞬间皱紧:“回来。” 沈绮茹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陈三皮的神态,当即就要往外跑,陈三皮脸色难看,一把将他拽住。 沈绮茹就要大喊,好在没失去理智,颤抖着声音:“我你,你说好都是假的,你不能反悔!” 陈三皮看她一眼,唇边带着一丝嘲讽,往椅子上坐着,弯了眼睛:“还没到点儿。” 沈绮茹一愣,又听见他说:“还差一刻钟。” 她迟疑:“你记得这么仔细?” 陈三皮没回答她,能不仔细么,若稍有差池,他没命了不要紧。就怕他会眼睁睁看着姜妩死。 那日大火,仍然历历在目。即便知晓是假的,陈三皮每次想起来,心就揪成一团。 因着有了沈绮茹给七王爷那里传话,即便知晓有姜妩这么个人,也都不当回事儿。若是放在原来,定是不会如现在这般想。 因为沈绮茹口中的陈三皮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他念着以前的情分,舍不下姜妩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不是真的打算结亲家,只要他心里装着沈绮茹就好。 事情解决了许多,姜妩跟陈三皮都能喘口气。她没去街上摆摊儿,只在家里的院门上挂了个牌子。 若有人想买,来这儿就是。因着她不是为了挣钱,头先来的人少,心里也不急。反倒是陈三皮来劲儿,直说这要是没生意上门怎么办。 家里肯定得喝西北风。他表情尤为焦虑,看着让人特别不舒服。姜妩忍了忍,可是在瞧见他一边儿啃鸡腿,一边儿念叨家里快没米下锅时,顿时打了他一巴掌。 “闭嘴,好好吃你的饭!” 陈三皮却笑眯眯的,凑上去把话说完:“要是没生意,你就把豆腐全给我。” 方谨听不懂,看看眼前这俩人,目光短促的扫了姜妩的脸,最后皱着眉问:“你脸红什么?” 姜妩脸色变得更难看,低斥道:“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方谨撇撇嘴,没吭声。 家里的生意清闲,用不着方谨帮忙,姜妩把豆腐摆在厨房的砧板上,便让他出去玩儿。方谨没什么兴致,以前往外跑,是为了糊弄人。 现在人都到身边了。还有啥好遮掩的。 姜妩见他不愿意出去,也没说什么。等了会儿,她去拎着铜壶烧一锅水,沏上一壶热茶。 刚把壶放在灶火上,就听见方谨问:“他又要来?不在他府里待着,天天往这儿跑什么。” 方谨气不顺,看见姜妩泡茶就知晓陈三皮要来了。他们俩几乎不怎么喝茶,每天往肚子灌几杯白水。 姜妩瞪他:“怎么说话呢,他最近忙得很,你别一见到他就开始呛火。” 方谨重重哼了一声。眸子的目光却怔了怔,好似想起来什么。 过了片刻,方谨撒腿往外跑,人到了门口才听见他大喊:“我出去玩儿,一会儿回来。” 姜妩被他吓了一跳,蹙起眉头。 陈府大门外设列着几张长凳,四五个下人在前面守着,大门紧闭。门台高阶,尤为贵气。 方谨躲在墙角,紧盯着大门。过了大半天,仍未见到有动静。 他的腿酸麻,有些僵直,弯着腰屈膝,活动一下。忽然听见声响,循着声看去。 沈绮茹正被丫鬟扶着从偏门走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姜妩在家里等到了傍晚,仍没见到方谨回来。她神情凝重起来,如今倒是不担心方谨会出事儿,但是怕他心思没稳下来,又出了什么岔子。 她心下沉沉,盯着门口看了半天,中间有人过来买豆腐,她也是心不在焉。姜妩不用再避着人,这段日子搬到这儿,跟以前不同,都跟两边的邻居打过照面。 有时候在门前碰见了,笑着说上几句话,倒也是和睦。邻居冯大嫂手端着盆子,到姜妩家里。她有意无意的总爱往这儿看,觉得这家稀奇得很。 这房子可是一条街上最好的,而且家里的男人经常出门,胳膊上挎着菜篮子,里面都是些肉和细菜。 冯大嫂之前看见过姜妩跟陈三皮在一块儿说笑,估摸着他俩应是夫妻,可姜妩还是一副姑娘打扮。而且还有个小娃子闹腾,这仨人在一个家,着实让人好奇。 她看见姜妩兴致不高,脸色难看,眼珠一转,看了眼屋里。姜妩划了块豆腐拾到她的篮子里,接过来铜板,往桌上的钱匣子一扔。 里面的铜板不多,若是用来过日子,定是会紧紧巴巴。冯大嫂瞟了眼钱匣子,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看着材质好的很,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暗自摇头,这家人古怪的很,已经这般有钱,怎么做这种苦事,每天泡豆子磨豆腐。 姜妩正等着她往外走,冯大嫂却站在原地不动,眼里闪过惊讶,眉头扬起,额头上的浅浅的皱纹聚在一起。 嘴唇微张,疑惑道:“你家娃子跑出去玩儿了?” 姜妩见她谈起,即使心里焦急,也不好一句话都不吭,拿布擦了擦手,叹口气:“可不么,人没多大就见天儿往外跑。眼看天就黑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冯大嫂下巴往回收,脸上带着笑,抿着唇,摇了摇头,嗓门大得很:“你操心这个干啥,咱们这儿的孩子只要撒出去,不到昏天地黑是甭想回来。” 又眼里透着笑意,瞥了她一眼:“我一进门就瞧出来你不对劲儿,弄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姜妩扯着嘴角笑笑,点了点头说道:“可不么,他原先让人省心的很,冷不丁这样,着实不习惯。” 方谨要是让人省心,姜妩就不会认识他。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姜妩揉了揉眉心,好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冯大嫂果然问道:“昨儿晚上没睡好?是不是干活累着了,要我说你也是想不通。照顾家里有爷们儿,你这么累做啥。” 姜妩弯了弯眼睛:“没您有福气。” 冯大嫂眼神瞬间亮了,脸上的笑意变大,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摆着手说:“我有啥福气,就是成天照顾一家老小吃喝,麻烦得很。” 姜妩觉得自个儿脸有点儿僵硬,好在她没再继续,拿着盆子作势往外面走。嘴里跟姜妩说着道别的话。 走到门口的时候,冯大嫂往这边扭着头,没看清前面,门槛没迈过去,又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她哎呦一声,身子往前扑,方谨连忙躲到一边,瞧见装豆腐的盆子脱了手,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盆子,把豆腐接住。 冯大嫂摔在地上,手正好扶在门槛,压得胸口难受,嘴里吸着凉气。方谨站在一边儿看着,眼里的情绪尤为平静。 一扭头看见姜妩往这儿跑,他顿了顿,脸上换了一副表情,焦急带着一丝害怕,走到冯大嫂身边,胆怯的很。 姜妩把冯大嫂扶起来,她脸色难看,着实摔得很了。可她心里有数,方才是自个儿没看脚底下,若不是方谨躲得快,这会儿他怕是摔得更疼。 她没多说什么,把豆腐接过来,就说先回家里,以后在来这儿说话。姜妩作势送她回去,她拦了拦,姜妩便作罢。 这一摊子弄走了,姜妩扭头看方谨。 他那里还有胆怯的样子,方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儿弯着眼睛看姜妩。她皱了皱眉头,径自往屋里走。 方谨神情一怔,连忙跟过去。 姜妩的步子迈的极快,方谨在后面紧追,到屋门口,她作势要关上门,方谨连忙挤进去,神情凝重的看着她。 姜妩看了他一眼,松开门,转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水。已经凉透,带着淡淡的苦味。方谨皱着眉头,走到她跟前,姜妩好似没瞧见,一声不吭。 方谨个子窜了一大截,如今站着到了姜妩的下巴。她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方谨反而要低着头看她。 他目光动了动,伸手拿走她欲喝到嘴里的茶,自然的放到嘴边灌到嗓子里。姜妩眉头一跳,厉声斥责:“你这是做什么。” 方谨抬眸:“口渴。” 姜妩:“你可” 方谨:“我懒得再倒一杯茶。” 姜妩垂了眸子,抿了抿唇:“你去哪儿了。” 方谨疑惑的看她,将茶杯放到桌上,把椅子拉开,他坐在上面,皱眉说:“以前我到处跑,也没见你脸色这么差。如今都知晓我有自保的能力,怎么反倒更担心了?” 姜妩眯了眯眼睛:“方谨,你不无辜。” 方谨从一开始心思就不纯,而且更是三番四次的想让陈三皮死,下了砒霜,若不是陈三皮有防备,此时怕早就没了命。 现在三人跟原来一样,看着表面说说笑笑,实则心里都藏着事情。方谨虽在有些地方不懂,可通透的很。 哪里能不知晓姜妩跟陈三皮的心思。如今留他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好让陈三皮没有后顾之忧,怕他背后捅刀子,倒不如留在身边。 毕竟,他心里装着姜妩。 方谨想到这儿,抬眸看了看她:“那你把我杀了。” 姜妩怔住,他的语气尤为平静,整个人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方谨见她愣着,过了半天也不说话,他笑了笑:“我既然不无辜,杀了我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垂下眼睫:“我可是差点把陈三皮给杀了。” 这句话的尾音上扬,让姜妩听着全身发毛,她咽了咽喉咙,沉下心:“你闹什么脾气?” 方谨冷着声音:“你心里清楚。” 姜妩心里积攒着火气:“我不清楚,是你自个儿找上门,如今却在怪我。你若不想留在这儿,出门走就是。” 他虽然重要,可现在陈三皮估摸着早有了应对的法子。方谨都出现了许久,陈三皮不可能没留后招。 方谨抿着唇,一双眸子变得满含情绪,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疯狂。他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 姜妩张了张嘴,终是没开口。 过了半晌,方谨蓦地抬头,天色暗沉,屋内的烛火摇曳,把他的影子照在墙壁上。姜妩看见他阴郁的脸色,抿了抿唇,她轻声说:“你是对我不满?” 方谨紧盯着她,扯出一丝笑:“不满。” 分明再过一两年,他就能比姜妩高,可是在生气的时候,她总是像哄小娃子一般,拿着糖在眼前一晃,笑眯眯的。 他表露的如此明显,陈三皮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反倒一直在一起相处的姜妩却看不清。无非是拿他当成小孩子,所以即便他做什么,都成了小孩子不懂事闹脾气。 反而会惹姜妩恼怒。 后来他学聪明了,跟陈三皮针锋相对的时候就扮小孩子,想在姜妩面前折腾一翻,就软着声音说话。 可是什么用都不管,反倒是更让姜妩觉得他孩子气。方谨看在眼里,牙花子都快急肿了。 今儿又碰巧遇上了冯大嫂,姜妩虽说知晓不怨方谨,可他的眼神太过凉薄。以前知道他的身份,可总觉得没什么。 今天突然明白,方谨的面目不是眼前这个爱撒娇的小娃子。他那一瞬间的反应才是真正的模样。 姜妩一时有些发懵,可方谨似乎把她的心思看的透透,连隐蔽的角落都不放过。姜妩却不知晓,仍按着他在闹脾气。 方谨眸色暗沉,抿着唇看姜妩,她面容娇媚,微微蹙着一双弯眉,眼睛含着怒意,却让人觉得好似海棠开花一般。 方谨的面容僵着,垂下眼睫,忽然抬头,看着她说道:“是啊,我对你不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方谨在墙角罚站。 自打那天晚上,姜妩就心里憋着一口气,还这么小的年纪,眼神儿就让人觉得慎得慌。本来想找他说说话,结果反倒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陈三皮之后过来,脸上带着笑模样,手里拎着两条鱼,正准备嚷声说今儿给他俩做鱼吃。却察觉到不对劲儿,他挑眉头,瞟了眼姜妩。 她脸色阴沉,嘴角往下耷拉。又看了眼方谨,板着一张小脸,下颚使劲儿,也是不高兴得很。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努力压下去翘起来的嘴角。这俩人成日里一唱一和,专门气他,有时候还不能着急,姜妩那儿总有话堵他。 方谨一个小娃子,你跟他生什么气。 陈三皮憋屈,姜妩反应慢,他还不能明说,方谨却在一边儿眨巴着眼睛,往跟前凑,一个劲儿的问:“我惹你生气了?” 这是巴不得他赶紧着急,替方谨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陈三皮这些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总算是盼到他俩闹别扭的时候,陈三皮把鱼往大木盆里面一丢,擦了把手,声音低沉:“怎么不高兴?” 姜妩抬眸,他现在的表情尤为关心,好似担忧得很。她瞟了眼方谨,他背对着,小肩膀动了动。姜妩皱眉:“赶紧站好了,别乱动。” 方谨较劲儿,一句话不吭。 她不由自主叹了声气,看见陈三皮的眼神,已经染上了笑意。姜妩抿着唇,一把将他拽到院子里。 陈三皮顺从的往外走。 方谨的事儿,姜妩琢磨着还是得告诉陈三皮一声,不然怕万一有什么事儿,到时候麻烦得很。她皱着眉头,心里琢磨着怎么说。 陈三皮站在一边儿,瞧见她欲言又止。他也不着急,搬了张凳子,让姜妩坐下。她垂着脑袋,两边的鬓发吹在额角。 陈三皮忍不住摸上那缕碎发,将它别在白嫩的耳后。他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耳垂上,缓缓下移,轻轻揉捏着。 姜妩不耐烦的侧头,一巴掌拍上他的手背。 陈三皮吸了口凉气,皱眉委屈巴巴:“你跟他闹别扭,打我做什么。” 姜妩瞟一眼:“你欠打。” 陈三皮挑眉:“我还欠摸,要不要试试?” 姜妩揉揉眉心,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胡闹了一通,话倒是寻思好该怎么说。她抿着唇,看了眼陈三皮。 只是担心方谨生出不利的心思,和他反常的神情。姜妩心下沉沉,闷得很。陈三皮听她把话说完,弯了弯眼睛,神色未变。 他摸摸下巴,啧了一声。 姜妩纳闷。 陈三皮略带感慨:“我原来一直觉得你心里没我,现在为了我都吵架了,还真是暖心窝子。” 姜妩呸了一声,见他没个正行,打算起身走开。陈三皮抓住她的手,姜妩无法动弹,被他搂在怀里。陈三皮刚从外面走到家里,身上的衣裳冰凉,她的脸颊贴在胸口。 陈三皮轻声说:“你有防备是好事儿。以后碰到迟疑的,就告诉我。他那儿,你别太担心,我待会儿去说。” 姜妩心里莫名一安,垂下眼睫,问道:“你能问出来么。” 陈三皮压根儿没打算问。 方谨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无非是觉得姜妩到现在还不把他放心上,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可是又不能直说,怕姜妩烦他。 陈三皮知晓姜妩是什么人,对这些没怎么在意。反倒是方谨不着家,让他觉得可疑。若是出了岔子,恐怕是不妙。 方谨在屋里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动都没动。陈三皮大步迈进屋里,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又端着糕点,两三个往嘴里放。 他瞟了眼方谨,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冲着厨房喊:“你别收拾那条鱼,待会儿我去。” 姜妩在厨房准备做饭,刚系上围裙,就听见陈三皮的话,她准备去捉鱼的手挪开,拿了一把青菜。冲着门口应了一声。 她声音甜软清脆,传进屋里,钻到陈三皮的耳朵里,觉得心里瞬间被揉了一下。他声音低沉的笑了笑,方谨皱起眉头。 屋里静的很,门没关上,还能听见厨房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 过了会儿,陈三皮抬头,瞟了眼方谨,他眯了眯眼睛,手指轻叩桌面,没什么调子,胡乱来。 听在耳朵里,尤为不舒服。 方谨眉头锁的越来越深,咬牙也越来越使劲儿。陈三皮掀起眼皮,就这么看着他。折腾了半天,见他还没扭过头,不由嘬了嘬腮帮子。 陈三皮吹了声口哨。 方谨的肩膀动了动。 陈三皮连着吹了两三声。 方谨身子抖动的更厉害。 陈三皮正准备清嗓子,背对着他的人终于受不了的扭过身子,脸色阴沉,神情凶狠,眼里透着恨意。 陈三皮怔了怔,反应过来,蓦地笑了。摇着头说道:“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给你下的毒。” 方谨的眼神未变。 陈三皮紧盯着他,眯了眯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腿往前伸,一副懒散的模样。侧着头打量了他半天,又笑了两声。 含着讥讽。 方谨气得脸色发白:“你笑什么!” 陈三皮抬下巴,瞟他一眼:“我笑你傻。她现在心思全在老子身上,你就算是闹出花来,也甭想让她看你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七王爷府,近日来不太平。前几夜,府里进来个盗贼,差点儿摸进书房,将里面的东西盗走。当日七王爷不在,世子得知此事,当即脸色煞白,尤为震怒。 命令手下以及护院,定要捉拿到此人。 可那人似乎是熟知王府的地形,竟无人能搜查到。世子暗中生疑,笃定府中出了内贼。搜了一夜,王府大门紧闭,院墙有人把守,却仍是无功。 七王爷回来,勃然大怒,怒骂世子无用,连一个贼人都捉不住。世子被骂的不敢作声,心里憋着火气。 此事刚准备查下去,却突然府里的马厩走水。马匹受惊,到处冲撞,燃了的干草将天上的云彩烧的通红。 仍是寻不到怪异,下人失职,不小心让干草点燃,理由平常的很。可就是觉得不对劲儿。七王爷跟世子不由都綳紧脑子里那根弦儿。 果然,后面仍有事儿发生。 都是有恰当的理由,可全都聚在一起,就变得越发蹊跷。 七王爷找了能助力的大臣,商量着怎么办,这事儿压根不用想,定是皇帝有了主意,想对付他们。此时只能想法子应对。 世子在房里思索,心中尤为不解,沈绮茹送来的消息,虽有失误的时候,可到底是帮了些忙。既然如此,应该不是那边起了疑心。 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 世子把沈绮茹叫到了府里。沈绮茹偷偷摸摸进来,到府里之前,换了身丫鬟打扮,与之前的装束尤为不同。失了些颜色。 她低着头敲门,世子在屋里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闭着眼睛假寐,听见动静,眉头皱得更紧,应了一声。 沈绮茹推门进来,看了眼世子。他仍闭着眼睛,没看她。沈绮茹抿了抿唇,有些胆怯,抹了胭脂的唇轻启,喊了他一声。 世子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眼里略带着不满:“怎么也不知打扮打扮,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沈绮茹呼吸一窒,她在家时,特意描绘了精致的妆容,怕到这儿的时候,搅了世子的心情。可即便再怎么打扮,首饰除去,穿上粗布的丫鬟衣裳,能好看到哪儿去。 她低着头不语。 世子皱着眉头,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撇向窗外:“说到底也是我的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沈绮茹连忙抬头,鼻尖一酸,也不只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这段日子的不易,眼眶竟有些发红,泪光闪烁。 她心里难受的很,看见世子如此焦虑,知晓原因却不能说出来。沈绮茹跳进了陈三皮设的陷阱,只能闷头往前钻。 因着往前走,许是一条死路,可到底还能走的久一些。若是回头,便是立刻没命。今儿世子找她过来,她心里尤为清楚。 临走前,还在暗自盘算着怎么应付。可一见到他,就乱了方寸。事先想好的词,也都没了用处,全在脑子里成了一锅粥。 她心里更加恨上了陈三皮。 世子坐在椅子上,察觉到沈绮茹的神情不对劲,抬眼盯着她看了会儿,她也没发觉。世子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他声音沉稳浑厚,一下子把沈绮茹从心事里给拽出来。她抿着唇,嗫喏一阵,这才说道:“我怕你说我没用。” 世子闻言神情不变,仍是盯着她瞧。沈绮茹把头越发往下,一副怕被欺负的模样。世子起身,从红木的书桌后面走到沈绮茹旁边。 沈绮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却被世子抓住,他眯着眼睛问道:“你怕我?以前在我这儿耍威风的本事哪儿去了。” 沈绮茹未接这趟差事前,与世子可谓是蜜里调油,她模样长的温柔,可在他面前却是十足十的娇俏。 笑起来动人的很。这副模样反倒是少见。沈绮茹不吭声,她最近心里不舒服,面对这番话,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世子揉了揉她的手背,声音不似方才一般严肃,带了些温柔:“觉得委屈了?” 沈绮茹瞬间眼泪落下来,摇着头否认,主动抱住他的腰身,头埋在怀里,轻轻抽噎。世子轻声叹气,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 说了一阵儿话,才问到正事儿。沈绮茹瞬间身子僵住,又赶紧恢复神色,抿着唇说话。世子拥着她,察觉到方才的不对劲儿,又瞧见她故作镇定,眯了眯眼睛,不作声。 沈绮茹说的话仍然是无关痛痒,她倒是也聪明,知晓添些确切的消息,可也不管什么用。世子听着脸色无异,点了点头,又拥着她腻歪了一阵儿。 可是另沈绮茹没想到的是,还没过几天,沈庸池就找她来,说要跟陈家结亲。 沈绮茹顿时傻了眼。 以前让她去陈三皮身边,她是不愿意的,那个时候一颗心全花在了世子身上,哪里能看的上其他人。 可这种事又岂是她说了算。沈庸池也是个明白人,把自己闺女搭进去这事儿,他是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 沈绮茹若是想攀上世子,撑死了顶多是院子里的妾室,沈家也找不着什么便宜。倒不如将她变为助力,到时候沈家在七王爷跟前能说上话,甚至事成还能分一杯羹。 可他也晓得,若沈绮茹成日闷闷不乐,怕是没等陈三皮喜欢上她,便已经厌烦。 沈庸池编了番谎话,告诉沈绮茹,只是逢场作戏,切莫当真。若是办好了,世子定会高兴得很,他尤为担心陈家的情况。 沈绮茹动摇了,迟疑不定。等了半晌,沈庸池察觉出她的态度,又说道:“沈家不会忘了你。你又不是与他真动情,怕什么。” “你若愿意当一个过些日子就被忘了的妾室,就随着你的心思。” 沈绮茹无话可说,点着头应了。她心里隐约知晓这是唬人的话,可已经没了路可走。 只是没成想,竟来得这般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沈庸池主动去了陈府一趟。事先差人送了帖子,陈瑞祥在府里准备好茶水,还有一桌酒席,等了没多久,就听见门房的人传话来,人已经到了。 沈庸池此次前来,未带女眷。胡氏便不用在一边儿陪着,陈三皮被陈瑞祥拽着一起坐到桌子旁,跟沈庸池说了一阵儿闲话。 半点朝中事务的话都没有。 说的全都是妥帖的知心话,若是有个不知内情的人,在旁边儿听着,还以为这仨人有多要好。陈三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全没往耳朵里进,陈瑞祥也应付着,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 过了会儿,沈庸池话头一转,往自个儿女儿沈绮茹身上扯。陈三皮听了一通,眉头微微蹙起,觉得苗头不对劲儿。 陈瑞祥也察觉出来,方才疲于应对的模样,顿时精神了几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沈庸池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两家结亲交好的意思。 若是放在以前,陈瑞祥自然高兴的很。可眼下,却尤为犯难。自从上次的一杯毒酒,让他心里不免有了盘算。自己虽然是一心为了皇帝,可皇帝猜忌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陈瑞祥长记性,不敢做决定。再说皇帝现在也未曾示意过让他们两家结亲,还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的。若疏忽了,触碰到逆鳞,怕是酒就真变成了毒。 他的胆量变小了,沈庸池也察觉到不对劲儿,话头再三往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小了上面引,可陈瑞祥就是装傻充愣,压根儿不接话茬。 陈三皮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拿起手边的茶,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他们俩人说话。 方才他心里还有些担忧,怕陈瑞祥还没变过来心思,若是像现在这样倒是没什么。沈庸池抿着唇,心里隐隐动了怒气,看着陈瑞祥毫无情绪的脸,更是觉得不痛快。 说话间,他不自觉夹杂了火药味。 陈三皮眼看着俩人要闹起来,他眉头皱起,抿着唇暗自在心里琢磨。如今虽不忌惮沈家对姜妩下手,可终究是不能翻脸,这么一来,皇帝怕是要不乐意。 他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说道:“眼下已经过了晌午,沈伯伯方才吃了不少酒,定是有些发困,不如歇息一会儿?” 沈庸池抿着嘴角,脸色难看。他看了眼陈瑞祥,对方也铁青着脸,听了陈三皮的话,二人的态度都缓和了些。 沈庸池借着下了台阶,被下人搀扶着进到客房。 陈瑞祥急色匆匆地洗漱,准备穿戴官府去宫中面圣。陈三皮也不拦,垂下眼皮,好似漠不关心一般。他这副样子,陈瑞祥看着心里憋火,却也顾不上说他。 匆匆交代几句,让人把沈庸池拖在府里,千万莫要让他知晓他出了门。 陈三皮应了一声,朝外看了眼陈瑞祥慌张的背影。掀起眼皮子,打量了屋里一番,表情忽然变得惬意,轻轻敲着紫檀木桌面。 过了半晌,他唤来下人。 下人低着头听陈三皮的嘱咐,不敢敷衍。刚才一进来,瞧见他的眼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没成想,却听他说:“沈大人若是醒来,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尽管照办。” “还有,他要是出门,你们就说我和老爷都出去了,请他见谅。” 下人略微愣了愣,哪有把客人丢家里,自个儿出去的道理。而且沈庸池还不是一般的客人。就是愣神的工夫,陈三皮已经蹙起眉头,沉声问:“听到了没?”c 下人连连点头称是。 陈三皮一挥手,让他们下去,自个儿灌了几杯茶,觉得解了解酒,正打算往外走。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回过头走到餐桌旁,拎起桌上的酒壶,往身上倒。 光滑的衣裳顿时被酒淋湿,弄得一股呛人的酒味。 姜妩刚打开门,就下意识的掩住口鼻,颇为嫌弃的看了眼陈三皮。 陈三皮委屈,一副眼神浑浊,头脑不清醒的模样。他身子软了软,手扶着门框,好似快要站不住。姜妩没动弹,抬着下巴看他。 陈三皮一下子歪倒,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姜妩连忙扶着,陈三皮跟没了骨头一样,枕在她的颈间,嘴里嘟囔个不停,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他身上酒气重的很,姜妩不由说了句:“你喝了多少,大白天跟醉鬼似的。” 陈三皮不耐烦:“你爷们我还是色鬼。” 他声音嚷的厉害,把在一边儿的方谨给烦得扭过来头,冲着他说:“撒酒疯还这么理直气壮。” 陈三皮眯着眼睛,嗤了一声,不搭理他。 方谨气的要找他吵架,被姜妩一把拽住胳膊,斥责道:“你添什么乱,他喝醉了让人不省心,你还跟着凑热闹。” 方谨顿时委屈得很,抬眼看着姜妩,抿唇不吭声。 姜妩缓了缓声音:“你去把木盆拿过来,从缸里舀些凉水。” 方谨闷头去了。 姜妩寻了块手巾,等会儿给陈三皮擦额头。屋里生着炉子,因着冬天刚过去,还有些寒意,炉上正好烧着一壶热水。 她正打算去厨房瞧瞧,怕方谨一人拿不动,忽然赶紧手上一沉,被用力拽了一下。陈三皮睁着一双眼睛,亮的很,黑漆漆的。 他坐直身子,丝毫没有方才的模样。姜妩看到这儿,哪里能不明白,刚要皱着眉发火,就被揽到了怀里。 唇上一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肉还是没吃成。 方谨也挨了一顿揍。姜妩老老实实的去厨房做饭,熬了一锅汤给陈三皮解酒。看着他全都喝下去,撑的直哼哼了才作罢。 装醉这事儿,两人心里都门儿清,就是不戳破。 姜妩笑眯眯的看着陈三皮在炕上打滚儿,他来回打滚儿给姜妩看。方谨舒了一口气,在旁边揉着身上,方才被打的着实有些疼。 等都收拾好了,陈三皮给姜妩递了个眼神。姜妩正拿着碗筷,准备去院子里洗干净,忽然瞧见,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 她脸色有些难看,抿着唇装作无事的模样,踩着步子跨过门槛。姜妩没看见的是,陈三皮在她转身后,盯着方谨瞧了一眼。 方谨抬眼,又撇过头。 过了半晌,姜妩坐在小木凳上,伸着脖子往屋里瞧,什么都没看见,连里面的动静都没有。她心里犯嘀咕,不知道陈三皮在打什么算盘。原先以为是要背着方谨,不能当他面儿说事情,可现在这情况,反倒像是在瞒着她。 姜妩蹙起眉头,心不在焉地掬了一把水,洗着油腻的碗碟。如葱白一般的十指,此时染了一层薄红。 她以前经常在家里干活儿,虽说自个儿底子好,可到底是有些粗糙。遇见陈三皮以后,大部分都是他动手做事情,连去厨房做饭,她都成了偶尔两三回。 额间的碎发被风吹的挡住了视线,姜妩下意识地歪过头,想将那缕头发弄到耳后。忽然瞧见一双黑布长靴出现在眼帘。 她没抬头,那双靴子越走越近,沉稳而有力。直至走到姜妩跟前才停下,陈三皮低头打量她,却只能瞧见脑袋顶。 他眯了眯眼睛,身子蹲下,仍是比姜妩高了不少。忍不住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姜妩抬眼,情绪平静的很。 陈三皮啧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态度不满意。姜妩抿唇没搭理他,陈三皮叹了一声气,弯着眼睛笑了笑,姜妩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岂料他就是眼里含笑,一句话不吭。 等了会儿,姜妩憋不住了,刚张嘴要问,就看见陈三皮伸懒腰,摇晃着要起身,嘴里还嘟囔着:“我下次再过来,眼看着天黑了,得赶紧回去。” 姜妩一皱眉,看着他尤为碍眼,没忍住伸手推了一把。 陈三皮没稳住,哐当一下坐在地上,疼的吸凉气。姜妩看他一眼,又瞧了瞧他用来支撑的手。 撇了撇嘴。 方谨扒着门框往这儿看,被姜妩瞪了回去。 这儿打闹了一番,就像是蜜蜂被糖黏住,悠哉得很。陈府却是实打实的焦头烂额。下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在陈府这么多年,即便什么都不懂,也知晓陈三皮交代的话是在耍混。 生怕按着他的吩咐说了,惹得沈庸池动怒,到时候还是他们倒霉。可若不说,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敢的。 到了傍晚,果不其然沈庸池在房里喊人。一个小厮深吸一口气,手打着哆嗦走进去。沈庸池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的困倦,他看了眼小厮,直接开口问道:“你家大人在哪儿?” 小厮心颤了颤,咽着喉咙,开口说道:“沈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小的给您端盆水进来。” 沈庸池眉头一跳,声音不自觉沉了下去:“你家大人可是在忙?” 小厮手心不禁出了一层薄汗,开口说道:“我家大人出府去了,您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 沈庸池凛然,脸色几变,难看的很,险些就要发火动气,又张口说道:“陈逊仪也出去了?” 这指的是陈三皮。 小厮咬着牙点头,眼见着沈庸池脸色发黑,连忙补充道:“公子出门前一再嘱咐奴才,一定要好好伺候您。若有什么吩咐,定要照办。” 沈庸池此刻心口的火气已然是厉害得很,瞧着眼前的东西样样都不顺眼。他跑到陈府来,在饭桌上陈瑞祥就一直装傻充愣,此时他们父子俩还都出了门。 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庸池紧紧握着拳,指甲青白。偏偏他还不能就着此事发难,趁机将陈府试探一番。此时陈家父子都不在府里,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怕是脱不了身。 如今能做的便是阴沉着脸,甩袖子走人。可他心里还盘算着让沈绮茹跟陈三皮定亲的事儿,原先陈瑞祥没接话茬,他硬是磨到这个时候,眼下怎么甘心走。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开口让小厮出去。坐在椅子上,目光暗沉,忽然神色一变。 不对劲儿得很。 按着以往陈瑞祥的意思,他若是提出来两家接亲,定是没有不同意的。可眼下却是再三的躲避。尤其是竟然趁着他歇息的时候,偷偷出府去。 竟让他这般的慌张,都顾不上瞒着。 沈庸池越琢磨眉头皱的越紧。陈瑞祥到底是去哪儿了。他暗暗思量,忽然猛地抬头,盯着房间里的门。眼里透着清明,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门外面传来脚步声,沈庸池脚步一顿,门被敲响。他眉头皱起:“谁?” 外面是陈三皮的声音:“沈伯伯,是侄儿前来拜见。” 沈庸池此刻倒心急着想走,却偏偏被陈三皮打了岔子。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手边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陈三皮已经打开门进来。 沈庸池看他一眼,还未说话,陈三皮就先笑着赔不是。他站在沈庸池前面,作了个揖:“让沈伯伯自个儿在府中待着,着实是侄儿的错。您若是心里不痛快,挨打挨罚,我都认了。” 沈庸池扯了扯嘴角,嗤笑:“我这一把老骨头,方才喝醉了,一躺下就起不来。若不是今儿不在自个儿家里,傍晚醒了,怕是连你们父子俩出去都不晓得。” 陈三皮神情丝毫未变,弯着眼睛笑道:“您责怪的对,可这不是想着若是把您给吵醒,特意说一句出门,打扰到您着实不像话。” 沈庸池皱眉:“你们府上的规矩倒是跟旁人家不同。” 他这句话带着嘲讽,陈三皮只当没听见。沈庸池又说了几句话,起身作势想走。陈三皮这会儿来了精神,一个劲儿的拖住他,有用没用的扯了一大堆。 沈庸池心不在焉,说什么都要往外走,陈三皮也没再拦,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您若是现在走了,等家父回来见不到沈伯伯,定会责骂我。” 沈庸池听着这些话烦得很,正要胡乱应付过去,就又听见他说:“等我爹回来,怕是有话要对您说。” 沈庸池推门的手顿了顿,没回头,神色渐渐变冷:“那就等他改日去沈府,我定好好招待。” 陈三皮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应了一声,似是无意中说道:“您今天来,可是为了成亲之事?” 沈庸池听见这话,知晓他这会儿走不成了。索性转过身子,看着陈三皮说道:“何出此言。” 陈三皮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睛却是平澜无波:“主要是侄儿痴心妄想,对沈姑娘心仪的很。如此直白,还望沈伯伯轻些打骂。” 他这话说的无耻,从未有人这般当面说倾心有意人家闺女的。沈庸池脸色气的发白,咬牙斥责道:“你爹如何教你的,竟如此放肆!” 陈三皮没有理会这句话,垂下眉眼等他骂个够。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未停下,陈三皮懒懒地“啧”了一声。 还打了个哈欠。 沈庸池更是气急,铁青着脸要走。陈三皮瞥他一眼,语调轻得很:“你可知我爹急匆匆的去哪儿了?” 自打陈三皮进到屋子里,就未提起他们二人都去了哪儿。沈庸池有意无意往这上面引,也都被绕了过去。这样沈庸池才歇了打听的心思。 可是没成想,陈三皮这会儿竟然主动挑起话头。 沈庸池抬眼,嗤笑着。压根儿不信他能说实话,正打算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往外走。忽听陈三皮开口道:“我爹去皇宫里了。” “应该是有话要对皇上回禀。” “您觉得是什么事儿,能让他这般匆忙着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沈庸池自打见到陈三皮,脸色就没好过。他琢磨不出陈三皮到底是什么意思,狐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次。 陈三皮唇边挂着一抹笑,若是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是在谈论什么喜事儿。他不慌不忙,收了话头,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雾气遮住他的面容,让沈庸池有些看不清。他眉头突然跳得厉害,方才想走的念头也没了。陈三皮抬眼,不再吭声。 这会儿难耐的人变成了沈庸池。 他心里清楚陈三皮肯定是要把话说完的,不然绝不会挑起这个话头。沈庸池垂眼,看了看旁边的那把椅子,转身走过去坐下。也想僵持着一声不吭。 还没过多久,陈三皮忽然清了清嗓子,沈庸池下意识的看过去,却瞧见他正看着窗子。原先还透着点儿光亮的外面,已经渐渐暗下来。 沈庸池猛然发觉屋里昏暗的很。他欲开口喊人进来,把灯点上。陈三皮已经起身,椅子的声音磨蹭着地面尤为刺耳。他不由皱起眉头。 陈三皮去书桌的抽屉里寻了火折子,拿开灯罩,把蜡烛点上,顿时亮堂许多。他神情悠哉,丝毫不急。沈庸池揉了揉眉心,出声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本想撑一会儿,让陈三皮自个儿憋不住说出来,却没成想现在已经晚了,若是再等着,陈瑞祥怕是就回府了。 到时候,陈三皮既拖住了他,还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陈三皮显然也是猜到了沈庸池在想什么,抿着唇笑了笑,听着声音不顺耳的很。沈庸池眉头一直是蹙着的,看了看陈三皮,眼睛里面的怒意尤为明显。 陈三皮挑了挑眉头,索性把椅子拖在书桌前坐下,与沈庸池隔着距离。他声音懒散,没了方才客气的模样,说话也不再文绉绉的:“哟,急了?我这可还什么都没说,你发的哪门子邪火?” 沈庸池没好脸色:“你若是没话要说,老夫可要动身回府了。” 陈三皮垂下眼睫,叹了一声气,摇着脑袋道:“我费这么大劲儿,说了这么多话,能让你这会儿走?” 沈庸池气的胡子发颤:“放肆!” 陈三皮嗤笑。 陈瑞祥到了深夜才回来,他满头大汗,即使坐了一路的轿子,仍是汗流浃背。掀开轿帘,正好一阵风吹过,当即打了个冷颤,从头凉到脚。 去宫里的时候,他就犯着难。一边怕如实禀报,皇帝仍动了怒气,令一边又怕有了欺瞒,等过后皇帝查出来,更是饶不了他。 急急忙忙的拜见,皇帝也猜测是出了事儿。连忙召他进了书房,陈瑞祥还未等皇帝问话,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帝眉头紧皱:“发生了何事?” 陈瑞祥说了好一大通话,才把事情说清楚。心下忐忑难安。圣意难测,听他说了这么些话,竟未曾动怒,也没说什么。 倒是吩咐下去,备了一桌酒菜,让陈瑞祥自个儿吃喝。 他哪里敢,再三磕头求饶。皇帝却不应声,过了会儿,反倒是不耐烦的很,声音不自觉透着怒气。 陈瑞祥不敢再说,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那杯酒连碰都不敢碰。还是皇帝开口,他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皇帝,惊慌的很。 陈瑞祥知晓皇帝此时用的着他,除非是犯糊涂,才会自个儿清除羽翼。可他就是怕皇帝心性未定,脑门一热,做了糊涂事。 好在酒入喉头,流进五脏,除了平添些醉意,倒也无其他异样。 一桌菜,全进了陈瑞祥的肚子里。他本就是在府里喝了些酒,腹中饱着,这会儿自然吃不多。皇帝显然也能瞧出来,他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已经全都暗了下来。 他开口问道:“沈庸池这会儿还在你府里?” 陈瑞祥连忙搁筷称是。 皇帝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陈瑞祥心里一个激灵,就听见他说:“你把这桌子菜吃完,再仔细商讨。” 陈瑞祥听了此话,哪里还敢慢着吃,急忙好几筷子下去,撑的自个儿难受的很。饶是再快,也到了晚上。他心里盘算,沈庸池这会儿怕已经知晓他离开,也不知会不会想到别的。 若是在这儿出了岔子,怕是要功亏一篑。 想即此,他更是着急的很。心里纳闷,皇帝到底唱的那出戏,竟这般处事。许是陈瑞祥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落在了皇上眼里,他轻声笑了笑。 陈瑞祥回过神。 皇帝问他:“沈庸池想与你结亲,可是好事一桩,你为何如此着急?” 陈瑞祥愣住,咬了咬舌尖,他此刻是坐着吃菜,却觉得比在刑场上好不了多少。还未等他答话,皇帝又开口。 “原先本就盘算着让逊仪与沈绮茹成亲,只不过有事耽搁了。眼下沈庸池主动找上门来,你怎么反倒退却了?” 他眼睛一眯:“难道爱卿是在怪罪朕?” 即便没说明,两人也都知道是在说毒酒的事儿。 陈瑞祥诚惶诚恐,心里却安了安,知晓皇帝这是在施威,若真是心存疑惑,绝不会这般作态。他面上仍是惊慌的表情,回答道:“臣不敢。老臣已经为官许久,君臣之礼时刻不敢忘记。” “即便皇上要了微臣的命,臣也绝不敢有怨言。” 这一套臣子显示忠心的词儿,说的显然合了皇帝的心思。他的脸色缓和许多,虽说方才不曾冷着脸,却总让人觉得怪异。 这会儿正常了些。 到了最后,才把事情说了一遍。皇帝一直看着外面的天色,好似是在等什么。陈瑞祥心里纳闷,却不敢多问。等出了门,才觉得两腿发软。 他上了年纪,连着经受这般的事情,着实有些受不住。 回到家里,陈三皮还未歇息,特意等着他。陈瑞祥脸色难看,累得很。他揉揉额头,刚要问沈庸池的事情,就见陈三皮端过来一杯热茶。 陈瑞祥酒喝了不少,此刻上了头,昏昏沉沉,更是疼的很。从陈三皮手中接过来,抿了几口,好受了些。 陈三皮这才开始说话:“您刚出门,我就跟着出去了。” 这一句话差点把正在喝茶的陈瑞祥呛死,连连咳嗽个不停,脸变得通红。气还未喘匀,就开始大骂:“你,你个逆子!” 陈三皮挑眉,没受他这句话:“您觉得就我这号人,在家里能拖着住他?” 陈瑞祥万万没有想到陈三皮会如此大胆,竟然丝毫不顾忌。他直觉的脑子里嗡嗡乱响,陈三皮看了看他,又扭过头去。 解释了一番:“我若是留下来,他怕是会借着由头闹事儿,我又是晚辈,他吩咐什么,我哪里能不听从?” “倒不如出门的好。” 陈瑞祥的脸色仍未好转,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你去哪儿了?” 陈三皮眼睛一弯:“姜妩那儿。” 他毫不隐瞒,大大方方的把姜妩给说出来。这让陈瑞祥吃了一惊,之前姜妩的事儿,都是心照不宣,从未说出口。 他能由着陈三皮跟姜妩在一起,可绝不能摆在明面上。可没想到,今天陈三皮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许是还怕陈瑞祥的头不疼,陈三皮又加了一句:“等从姜妩那儿回来后,沈庸池还未走。问了我半天上哪儿去了。” 陈瑞祥没好气:“你倒是也把这话再说一遍去。” 陈三皮笑了笑:“我可没这胆子。顶多是说您去了皇宫,见皇上去。” 陈瑞祥神情一怔,眼神震惊,半天缓不过神,看着陈三皮,沉声问:“你说的话可有作假?” 陈三皮点头:“自然是假的。” 第二日,姜妩刚起床洗漱好,就听见门响,她心里疑惑,这么早谁会过来。嚷声问了句:“谁啊?” 门外头传来陈三皮的声音。 姜妩绷紧的身子瞬间放松,走过去开门,他走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离得姜妩稍微近些,就让她打了个冷颤。 陈三皮斜她一眼:“身子怎么这么差。” 姜妩搓了搓胳膊:“这么早来什么事儿?” 陈三皮眼睛四下寻摸,没看姜妩,嘴里随意的问道:“家里有红布么?” 姜妩疑惑,他要那东西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家里自然是没有红布的。姜妩自从搬到这儿,除了做豆腐消磨时间,压根就是什么活儿都不做。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在裁缝铺里量好尺寸,让别人做的。 料子看着衬人颜色好,穿上还舒服。家里顶多还有些针头线脑,偶尔扣子掉了补一补。 姜妩不知晓陈三皮想干什么,直接把针线篮丢给他。陈三皮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然后低头在针线篮里,认认真真翻找了一会儿。 姜妩都快以为他不是在开玩笑。过了会儿,她凑过去:“你找什么?” 陈三皮咧嘴笑:“你倒是还晾着我啊,怎么来我跟前了?” 一句话说的姜妩又变了脸色,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脸颊上染着红晕,咬牙说道:“谁来你跟前了,你自个儿找去,少来烦我。” 她也是多余问,陈三皮要找什么管她什么事儿。姜妩这几天本来心气儿就不顺,总觉得陈三皮怪得很,她想问,却觉得他压根不想说。 刚挑个头,他就往别的上面扯。 弄得姜妩心里不安的很。主要上次的事儿,陈三皮没给她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才能不再避讳人,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堆里。 还有他衣襟上的血迹。 姜妩面上不提,实则心里一直惦记着。陈三皮整天看着没心没肺,吊儿郎当。他越是如此,姜妩心里就越着急,怕他是装的。 姜妩知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没法子解决。可陈三皮却偏偏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许是为了宽她的心,姜妩怕的就是这样。 出了事儿,他也不坦白告诉。 陈三皮见姜妩脸色难看,眉眼间流露出担忧的神态,他眯了眯眼睛,唇角上扬:“这是哪家的媳妇儿,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姜妩不想搭理他。 陈三皮又问:“你是谁家的媳妇儿?” 姜妩没吭声。 陈三皮刚要再开口,姜妩猛地抬头,眼里全然是不耐烦的情绪:“我没嫁人,听懂了没?” 她话里火药味浓重的很。陈三皮佯装被吓了一跳,连连叹了几声,却瞧见姜妩连看都不看他。 陈三皮轻笑,过了会儿他搓搓手,觉得屋里有些发寒。姜妩注意到他的动作,垂下眼睫。前几日地龙就有些不管用,即便是烧着,也觉得不暖和。 但也没什么妨碍,眼见着就要开春了,天气暖和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渐渐穿的薄了一些。屋子里冷,多穿点儿就是。 方谨在门外跟小娃子玩儿,不怎么着家。他原先还不乐意出去玩,后来被姜妩逼了几次,也就慢慢习惯了。他衣服穿的厚实,也爱出汗,身上火力壮,着实不怕冷。 姜妩也就没告诉陈三皮,弄一回麻烦的很。 陈三皮看了姜妩一眼,没吭声,直接撸起袖子往屋外走了。姜妩揉了揉额头,想着一会儿怎么哄他。 果不其然,屋里变得暖和起来。陈三皮却开始闹别扭。姜妩忽然有点儿后悔,原先分明是她不高兴,让陈三皮看脸色的,这还没多长时间,就反了过来。 陈三皮进到屋里,在椅子上坐下,什么话也不说。姜妩在一边儿看着,叹了口气。在一块儿待久了,谁是什么样的性子,自个儿心里都清楚。 姜妩平日里爱在家闷着,陈三皮总劝着她上街转转。有时候俩人争的急了,陈三皮还有些动怒。姜妩一皱眉,脾气也上来。 她在家待着还不是怕给陈三皮添麻烦,若是上街真惹了事儿,到时候还是他受罪。可陈三皮压根不在意这些,让姜妩在他身边,不是让她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的。 她越是这样,陈三皮心里越不痛快。 时日久了,他还有些患得患失。觉得姜妩看不上他。因着俩人一开始,就是陈三皮上赶着。即便是姜妩主动开口求他去提亲,在陈三皮那儿也觉得是姜妩一掀眼皮子,然后他就巴巴的跑过去应声。 若说,陈三皮觉得委屈了还比较好,关键他认为压根没有不对的地方。等他回过神来,就觉得憋屈。 他这么掏心窝子,姜妩怎么看着就跟没心的一样。 这话他还不敢跟姜妩说,怕一出口就被瞪回来,然后他再跑过去伏低做小,费劲儿的想怎么哄她。 后来,陈三皮琢磨出个法子。 他先闹别扭,还没等姜妩说话,就开始委屈巴巴的甩脸子。一声不吭。试了几次,姜妩果然轻声哄着他,让陈三皮心里畅快不少。 只是明明高兴的很,嘴角还得往下耷拉,绝不能往上翘。若是被发现了,陈三皮想都不敢想。 可招数用多了,即便不露马脚,也会让人觉得疑惑。姜妩又不是傻子,静下来仔细琢磨一会儿,哪里还有不懂的。 她迁就着陈三皮,一直过去哄。时候久了,姜妩就有些不耐烦。这会儿,她见陈三皮的模样,头疼得很。她就是纳闷,本来就是个火炉子的事儿,天气马上就要暖和了,有什么好折腾的。 这也要生闷气? 陈三皮抬头不经意瞥见了姜妩不在意的神情,原本闹别扭的小情绪,瞬间变得较真起来。他也不委屈巴巴了,一扬下巴,嗤了一声。 姜妩有些奇怪的看过去。 陈三皮皱眉:“你看我做什么?” 姜妩愣了愣:“那我不看。” 陈三皮莫名变得更烦躁:“那你想怎么着?” 姜妩简直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她把屋门打开,看他一眼,清嗓子说道:“要不你先回去?” 陈三皮垂下眼睫,声音有些飘忽:“回哪儿?” 他一双眸子清清亮亮地看着她。 姜妩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抿着唇没吭声,等了会儿陈三皮才又说道:“你想说回家去?” 姜妩张张嘴,却没来得及开口。陈三皮说道:“你觉得这儿是我的家,还是陈府是?” 他声音平静的很,若是姜妩不仔细听,还未能察觉那缕颤音。姜妩没来由的心慌,她喘了几口气,觉得压抑得很。 姜妩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做?” 陈三皮忽然有种无力感。 姜妩在他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若是跟他在一起,即便不拜堂,姜妩也是愿意先入洞房的。在家里窝着,不愿出门给他添麻烦。 善解人意的很。 陈三皮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看见姜妩的神态,尤为无奈。 是啊,能怎么做。 相反,陈三皮最近却是一直瞧不见人。姜妩若是想见他,还得等几天,还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来。 可是这两人仍是反着的。见不到人的姜妩,心里却踏实的很。能随时想见到人的陈三皮,却一直觉得没着没落。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感情就是个赌局,拿了骰盅就不能离手,甭管里面的数字合不合心意,都得等着。 陈三皮忽然开口:“姜妩,我有点儿后悔。” 姜妩等他把话说完。 陈三皮看着她的脸,熟悉的很,在心坎里出现了无数次,时刻都不能放下。别人稍微走进些,他都恨不得将那人给撕碎。 姜妩被他看的不自在,略微侧头,躲着他的目光。饶是这样,仍感觉陈三皮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 姜妩没忍住:“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 陈三皮轻笑了一声:“我后悔这么爱你。” “应该让你爱我多一些。这样你就不会这么没良心。” 姜妩听着这话不对劲儿,她盯着陈三皮看了会儿,见他仍是那副表情,她心里的火气冒上来:“你今儿没喝酒,怎么比喝了酒还混蛋?我怎么没良心了,今儿你一进门就给我闹,我是不是得一直哄着你才行?” “这就叫有良心了?” 她越说越恼怒,胸口起伏不定。 陈三皮啧了一声,被姜妩骂道:“别吊儿郎当的,你到底想怎么着?” 陈三皮垂下眼睫:“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哄我?” 姜妩愣住,觉得这话没法子再说下去,她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灌下去润喉咙,心里仍憋气。她就弄不懂陈三皮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偏偏要拱她的火气。平时哪像现在这样,即便是故意玩闹,也有个分寸。 现在就跟故意找茬挨骂一样。姜妩这会儿看陈三皮的眼神都不同了,似乎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陈三皮正好又问了一句。 姜妩嚷声:“你觉得自个儿还是方谨那样的小娃子?凭什么非得让我哄你,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陈三皮双颊往里凹,上牙抵着下牙,眯着眼不吭声。弄得姜妩撒气也没地方,她撇过头正准备不搭理他。 忽然听见他声音低沉:“你腰的尺寸是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陈三皮是被姜妩轰出去的。 姜妩觉得他莫名其妙,自个儿心里也不痛快,索性不见面。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让姜妩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 然后该干嘛干嘛。 方谨回家后,发现她神情不对劲儿,去她身边腻歪了会儿,身上挨了姜妩几巴掌,然后老实了。坐在一边儿等着吃饭。 他之前帮着姜妩做过一回饭,从此之后,厨房就成了他的禁地。姜妩想起来那天就觉得是噩梦。 厨房差点被烧着,饭菜不是没放盐,就是糖放多了。姜妩拽着他到灶火旁边,指着盐罐子和糖罐子。 白糖分明比盐要粗的多,怎么就会分不清。 方谨这回还真就分清了,正确的拿了盐。姜妩歪头看他,似笑非笑:“你这会儿怎么分清了?” 方谨犹豫了半天,开口说:“我记得炒菜的时候,拿的是那边的罐子。” 姜妩认输,但凡他说要在厨房帮忙,都被赶出去。方谨还不服气,偷偷练了几回,都是趁着姜妩上街买东西的时候。 厨房弄的乱七八糟。 本来在墙角放着的菜,少了许多。那颗白萝卜,姜妩本想着买点儿肉,放在砧板上剁成肉馅,配着萝卜条,然后包饺子吃。 结果,她刚买回来肉,萝卜就没了。 方谨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看着姜妩铁青的脸色,他清清嗓子说道:“要不,要不别吃饺子了?” 姜妩没搭理他。 方谨又说:“那你尝尝我做的菜?” 他伸手往桌上一指,姜妩看过去,好几盘黑乎乎的东西,看的就觉得嘴里发苦。她眉头一挑:“你怎么不去吃?” 方谨纠结看了那几盘菜一眼。 他咬了咬牙,犹豫着说:“那我去吃?” 姜妩点头,往那儿一伸手,让他赶紧去。方谨怂了,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声音软软的对她认错。 姜妩从他手里拽出来衣摆,方谨力气大得很,压根不撒手。好不容易拽出来一些,变得皱巴巴的。她抬眼,脸上的情绪已经显得有些不高兴。 方谨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松了,他垂下眼睫,不多说话,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去吃那几盘菜。结果还没到跟前,姜妩就走了过去。 她端起盘子,直接倒了。看了眼方谨:“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耍赖?” 方谨瞬间笑眯眯的。 姜妩从未对方谨放下过戒备心。这一点方谨也清楚得很。所以他特别爱这样,玩闹儿似的,一直在她跟前。 许是觉得这样能让两人亲近一些。 其实姜妩心里明白,方谨还有事情瞒着没说。即便是陈三皮与他商议好什么事儿,也绝不会是抓住了方谨的死穴。 因着她问过方谨的来历。方谨的脸色瞬间变了,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因为怕她知晓这些事儿,而是真的有事儿要瞒住。 他怕自个儿说出来,所以不敢跟姜妩扯下去。 姜妩没法子,跟陈三皮说过几次,他都不以为意,反倒让她落了个不自在。 厨房里的饭菜做好,她端着放在桌上,等了会儿才动筷子。方谨在一边儿看着她的脸色,琢磨着要说些什么。 结果还没开口,姜妩就看他:“你不吃饭,盯着我瞧做什么?” 方谨弯着眼睛,没吭声。 次日一大早,方谨还在床上躺着,双眼困倦,冷不丁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吓了一跳。瞬间坐起来,跳到地上,打开门看见姜妩在院里忙活。 姜妩正在井口边打水,听见身后的门打开,扭头看了一眼,方谨穿着里衣里裤,单薄的很。这会儿天还没亮,尤为寒冷,她赶紧催促着让方谨回屋把衣裳穿好。 方谨愣了愣,连忙回屋披了件衣服,踩着鞋子出来。姜妩已经洗好脸,正拿着毛巾擦,方谨揉了揉眼睛,声音疲倦:“你怎么起这么早?” 姜妩看了他一眼:“今儿要出门。” “去哪儿?” 姜妩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跟邻居嫂子说好了,出去逛逛。” 方谨诧异:“跟谁?” 姜妩下巴往那边儿一抬,方谨顺着看过去,皱起眉头,怎么跟她凑到一块儿了。刘嫂子人倒是不错,可嘴碎得很,若是让她瞧见什么,过一会儿,一条街的人都能知道。 他跟姜妩商量:“要不我陪着你去?” 姜妩摇头,嫌他多事,大人出去玩儿,哪儿有带孩子去的。何况方谨又这么大了,让他自个儿在家玩儿。又给他留了些银子,中午的时候在街上买点儿东西吃,实在不行就下馆子。 方谨犹豫,被姜妩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的答应了。姜妩压根没看他。方谨抿着唇琢磨,怎么这招不管用了,原先不是一这样,她就好说话了么。 姜妩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要治治这种毛病,全是惯的。 她起的早,刘嫂子比她起的还早。做好一家子的饭菜,然后叫自个儿男人起床,忙里忙外的,把家里的小娃子都安置妥当,看着他们往学堂走了,才顾得上收拾自己。 刚烧了壶开水,打算等会儿洗脸。她先去把要出门穿的衣裳拿出来,家里这会儿就剩下她,清静的很。 跟早上忙的人仰马翻的情景大为不同。 姜妩过去敲门的时候,她正拿了把梳子,坐在梳妆台前面,听见门响,她慌忙起身。椅子被碰的吱呀一声。 刘嫂子亲热的很,瞧见姜妩就堆起笑脸:“你等的时间久了吧,都怪我家那口子,大早上磨蹭的很,几个小娃子也不听话。” 她拉着姜妩进屋,倒了杯茶:“我到现在才腾出手来。” 姜妩碰着热茶抿了一口,身上暖和不少。她弯着唇角说:“我能等多久,都是在自个儿家,坐会儿怕什么的。再说,方谨也是爱睡懒觉,我也刚弄好。” “可是在家待着也没劲,索性来你这儿串串门子。” 一番话说的刘嫂子笑得更高兴,她一开始见姜妩模样长得好,住的房子也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心里暗自盘算着定是个有背景的,性子想必也傲气的很。 没成想,刚在一块儿待了几日,姜妩只要见到他们就主动打招呼,尤为亲切。丝毫没有清高劲儿。刘嫂子本想凑上去打听打听,她是哪儿的人,怎么会领着个孩子来这儿。 再者就是陈三皮一直出入这处房子,他们这些当邻居的可好奇得很。 说是夫妻,哪有这样的一家子,再说姜妩还是姑娘打扮。一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有一回还被姜妩听见了,顿时他们面儿上过不去。 好在姜妩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轻声说:“我来这儿也是为了讨生活,以后多担待。” 刘嫂子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专门给姜妩赔不是,说着实对不住她。姜妩也不是傻的,听到那些话,哪有不生气的。 可到底是刚来,若是开始吵架,吃亏的定是她。这些妇人最爱嚼舌头,她得罪一大帮,到时候还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话等着。 但是她说了这句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妇人们本就知晓自个儿乱嚼舌头不对,等姜妩知晓了,他们更是害怕。 因着怕姜妩是有来头的人,万一得罪了,家里可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便有了刘嫂子这一出,虽说道歉有几分真心在,可大部分都是怕姜妩仗势欺人。 姜妩也不为难,顺水推舟了便是。毕竟她刚来,不适合闹翻。若想着在这儿常住,都吵一架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刘嫂子继续坐在梳妆台前挽发髻,她的头发有些枯黄,看着干的很。好在平日都挽起来,不像当姑娘时,披着头发。 这样还好一些。 她不由从镜中看了眼姜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同是爹生娘养的女人,外面的这副皮囊怎么就差这么大。 姜妩随意往那儿一坐,神色就尤为勾人,稍微抬眼,便有无限风情。她此时肩颈处垂着一缕乌发,滑顺得很,泛着淡淡的光泽。 刘嫂子掩住眼里的失落,继续梳着头发。她开口问:“你今儿打算去哪儿?” 姜妩垂下眼睫,仔细想着:“我来这儿时日还不久,想到处去逛逛。嫂子若是有好的去处,便替我定夺吧。” 刘嫂子弯着眼睛笑:“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出去逛了?” 姜妩抿了抿唇:“总得做些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姜妩所谓的打算,就是去找个店面。她想了想,如今这样卖豆腐,就跟在家里绣花一样,纯粹打发时间,挣不了多少钱。 如今,她不缺钱,想要什么跟陈三皮说一声,甭管是珍珠钗子还是金手镯,都能弄来。可就是有些不对劲儿,姜妩一直没琢磨明白,到底是哪儿让她觉得别扭了。 这几天,她弄明白了。 原先她觉得陈三皮危险的很,若是他出了事儿,她也跑不了,说不定就跟着死了。若是运气好,她还能拿着平日攒下来的银子跑,到时候钻到山坳坳里,找个老实的庄稼汉成亲。 而且她银子多,定不会受气。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就心里不舒服。姜妩突然发现自个儿下不了这个狠心。稍微想一想,就觉得自个儿没良心,该打。 陈三皮最近行为越来越诡异,她估摸着就算会没命,肯定也得拖一阵子才会出事儿。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自个儿赚点儿钱,到时候拿来逃命,心里好受些。 姜妩硬是逼着自己忽略了本钱也是陈三皮的这个问题。 刚一冒头,她就狠狠掐自己一下,都什么时候时候了,还想这么多。要是真这么有感情,就别动这个心思。 想到这儿,她就开始愣神。暗自想着到底有感情没有。姜妩闭上眼睛就开始想到陈三皮的模样,脸上的疤痕,让她的心颤了颤。 外人看着觉得丑陋,可是在姜妩眼里却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代表着所有的希望和美好。 她从那一刻开始,命运有了改变。开始了新生。 姜妩越想越烦躁,不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索性什么都抛在脑后,先去找家店面,不管逃不逃命,打发了时间再说。 她也想正正经经做件事儿。 刘嫂子带着她去了茶楼,厅里坐的都是男人,她们特意选了包间儿,薄纱遮挡,倒是不妨碍听台上的女子说书。 声调抑扬顿挫,声音好似玉珠滴盘,清脆的很。 姜妩瞧着新鲜,听的尤为入神。期间有叫卖干果的,买了点儿瓜子花生,还有些蜜饯,着实有趣儿。 说是包间,其实就是楼上用薄纱做隔断,都是女子待得地方。姜妩侧头就能瞧见旁边的女人,许是个闺阁小姐,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像是蚕丝织成的。 上次去裁缝铺做衣裳,有人问姜妩要不要试试,她问了价钱,贵的很。虽说如今不怕花钱,可这么多银子做一件衣裳,她还是舍不得。 摸上去倒是尤为滑顺。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位小姐似是察觉到,也或者是碰巧,略微偏头,正对上姜妩的视线。姜妩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她模样虽然生得好,可总脱不了那股媚气,对面的人气质高洁,眉眼间透着温柔。 而且还带着一股书卷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姜妩一下子就愣住了,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对面的女子也是这样,她平日见得人都是规规矩矩,而且生的娟秀,即便有模样出格的,气质也被教的贤淑。 从未见过姜妩这样的人,她不禁有些好奇,盯着姜妩看了会儿。 姜妩被刘嫂子拽了拽衣袖,才回过神来,匆忙低下头,与对面的小姐表示歉意。那女子也是同样,惊诧自己竟然会这般失态,脸上泛起红晕,着实不好意思的很。 又坐了半天,听了一场说书,刘嫂子觉得身上发困,跟姜妩商量着去别处看看。姜妩看了眼窗子,日头比方才进来的时候,要盛了些。她点头应了,琢磨着待会儿找家店吃饭。 她刚起身,那一桌的小姐也开始动身,姜妩抬头又瞧见小姐。女子先点头与姜妩道别,姜妩连忙回礼。 走在街上,明显比方才热闹了许多。姜妩看了看摊贩卖的首饰,样式倒挺别致,就是用料不真。 她拿了一根金簪,看了看。挑眉问道:“你这簪子是金的么?” 老板连忙点头,嘴皮子活络得很:“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卖假货。这簪子看着就配您,您要是有想买的意思,我就给您拿个盒子包起来。” 姜妩本就是闲得没事儿干,拿着一个玩玩,正打算放下,就瞧见刘嫂子盯着这根簪子瞧。姜妩知晓她定是相中了,抿了抿唇,说道:“刘嫂子觉得这簪子可是真的?” 刘嫂子正觉得可惜自个儿手慢了,忽然听见姜妩的话,愣了愣,仔细看着簪子,还真不像是真的。她原本就是觉得这簪子样式好看,平日在家戴,比木簪子要好。 她开口说:“样式不错,可你若是想出门戴,还是去首饰铺的好。” 姜妩顺势接了话茬,垂下眼睫,犹豫了会儿说道:“还是不买了,这簪子看着挺好,就是用处不大。花了钱,还戴不出去。” 刘嫂子牵着嘴角笑了笑,姜妩把簪子放下,她说道:“你可什么想买的?” 刘嫂子又看了眼簪子,抿了抿唇,反正是个假的,有什么可惜。她弯着眼睛说没了,再去别处逛逛。 眼见着就要到了晌午,姜妩找了家饭馆。两个女人坐在大堂,人来人往着实不方便。仍是找了个包间坐下,小二肩头搭着毛巾,弯着腰,脸上带笑:“客官,打算来点儿什么?” 姜妩正要说话,包间的门没关,正好瞥见方才在茶楼瞧见的女子。她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听见小二说的菜名。 姜妩逛到傍晚才准备往家里走。刘嫂子本来想赶紧回家给家里人做饭,中午那一顿就是让他们自个儿买东西垫肚子。 到晚上了,还不做饭,着实说不过去。 姜妩拦住她,然后去摊上买了几碗馄饨,老板那儿专门有食盒,让客人拎回去。就是得交钱。等还回来的时候,再把钱退了。 姜妩没让刘嫂子掏钱,毕竟陪她逛了一天,着实累得很。等了会儿,俩人回到家,刘嫂子远远就听见自家孩子闹腾的声音,顿时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姜妩说:“听见没,家里没我,他们可算是翻了天。” 姜妩笑着说道:“有孩子闹腾是福气。” 她家里的就不行了,一进门,方谨就阴沉着脸。还外加一个陈三皮,脸色铁青。姜妩不慌不忙,她把自个儿买的那份馄饨摆在桌上。 没有陈三皮的份儿。她不知晓今天他能过来,问了句:“吃饭没?” 姜妩走到院子里打水洗手,陈三皮跟在身后,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心里攒着火气发不出来。姜妩扬着眉头,没等到回答,扭过身子,才看见陈三皮的神色。 显得有些沮丧。 姜妩皱眉:“不是你说让我多出去转转么?” 陈三皮吸了口气说道:“是,我说的。” 语气生硬的很,姜妩刚从外面回来,心情尤为的好,不想与他多争论,拿了勺子给方谨,她也坐下吃饭。 舀了一勺馄饨汤放进嘴里,味道鲜美,顿时让姜妩胃口大开。待嘴里的咽下,咬了一口馄饨,里面的虾仁肉质尤为鲜嫩,配着馄饨皮更是好吃。 她一连吃了好几个。 陈三皮在一边儿看着她这副馋相,方才郁结的心情竟好了大半。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知晓姜妩出门,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也不知在怕什么。 他凑过去,看着姜妩吃东西,碗里的热气扑在二人的脸上:“我没吃饭,饿着。” 姜妩看他一眼,把勺子放在陈三皮的唇边。 陈三皮笑眯眯的把里面的馄饨咬在嘴里,姜妩又低头去弄碗里的馄饨,他却偏过头不再吃,说自个儿饱了。 姜妩也不跟他争,慢悠悠的吃着碗里的。 听见他问:“今儿去哪儿玩了?” 姜妩不在意的跟他说了一通,本就是些乏味的事儿,陈三皮却听的津津有味,一再拽着姜妩说话。 弄得她尤为不耐烦,撇过头说道:“能不能老实点儿,让我把饭吃完?” 陈三皮老实了,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姜妩吃饭,聚精会神,眼珠子一刻也不离开。姜妩觉得自己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她扭头,有点儿纠结的问:“你有事儿么?” 陈三皮笑眯眯的:“有。” “啥事儿?” 陈三皮的笑容越来越大:“喜事儿。” 他往床上一指,姜妩看过去,大红色落入眼帘,她神情一怔,眯起眼睛,那是一件男式喜袍。 姜妩又寻了寻别处,没瞧见嫁衣。 她听见陈三皮说:“这件喜袍你觉得我穿上精神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陈三皮话里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要成亲的架势。 姜妩问了两句,他还真坐在椅子上,嘬着嘴喝了一口茶,美滋滋地点头,真有点儿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姜妩看不过眼,走到他跟前,把茶壶砰的一声拿开,惊得陈三皮瞪大眼睛,扭头看她。 姜妩不作声,手脚不停歇,拿了木盆往院子里去。声音叮当乱响,刺耳的很。陈三皮还坐在椅子上,双脚穿的鞋子干净的很,头一回不那么脏兮兮。可鞋底儿却像是踩着了淤泥,粘在地上挪不开。 陈三皮本就是想装腔作势一番,知晓姜妩会使性子,可没料到竟直接不搭理他了。他眉头皱起,愁苦巴巴的。 他隔着木门唤了姜妩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似是姜妩手上沾染着的水,怎么也甩不干。姜妩腻歪他的语气,越发不待见。 陈三皮啧了一声,原先是想着让她吃一回醋,他再顺势哄哄,顺带着把成亲的事儿说了,怎么这回成了冷着脸不理人了。 他索性拎了一张板凳,往姜妩身边一放,刚要坐下,姜妩就起身,把盆里的水一泼,转身朝屋里走。 陈三皮盯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颇为无奈。 也不知他后来怎么想的,一闪神的工夫,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变成另一句吐露出来:“我先回了,你累了一天,早早歇着吧。” 陈三皮一只脚刚跨过院门,就听见里面喊:“把你衣裳拿走。” 话里带着怒意和烦躁,陈三皮怔了半晌,眉眼弯着,偏过来身子,看着屋里的窗子,被一盏烛火照的暖黄。 他似是有些痴迷,脚下步子挪动,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待走到门前,姜妩又喊了一声,清清亮亮的声音传到陈三皮的耳朵,砸在心上。 他脚没动,头伸进门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姜妩手里正收拾着东西,压根没想着陈三皮会再回来,只是嘴上嚷嚷两声。 方谨看见陈三皮探头探脑的模样,甚为滑稽,不由嗤笑出声。姜妩下意识地扭头,朝门口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陈三皮扬着眉头:“我衣裳放哪儿去了?” 姜妩没搭理他,往一边儿看了一眼,抿着唇不吭声。陈三皮反倒开始笑了,一副想憋笑又憋不住的模样,他清清嗓子,跨进门槛。 姜妩又背过身去,陈三皮说道:“你气性倒是越来越大了,都说有个男人疼着,性子会越来越娇气。怎么到你身上,就一点儿没发现?反倒是脾气见长。” 姜妩看了眼炕上,踩着步子过去,拿下来陈三皮放在那儿的喜袍,转身站到他眼前。她低着头,陈三皮瞧不见她的神情,他刚要腰往下弯,忽然姜妩冷不丁地抬头。 一双眸子幽深,漆黑泛着冷意。 陈三皮从未瞧见过姜妩这般神情,心里一悸,怔在那儿说不出话。 姜妩的手臂伸着,上面搭着喜袍,她示意陈三皮接过去。陈三皮这会儿哪里还能动作,只觉得身子僵硬的很。姜妩见他眼睛发直,她垂下眸子,复而抬起,嘴唇动了动。 “无论你在打什么主意,千万别太相信自个儿的好运气。” 一句话说的陈三皮快要喘不过气。 姜妩从未气恼过陈三皮花心,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男人执拗,若是认定了她,绝不会生出旁的心思。可他偏偏爱犯险,有的时候都敢拿自个儿的命来赌。 甚至是陈三皮觉得越是危险,胜算翻盘的几率就越大。他虽说是心惊胆战的实施计划,却又享受着快意。 姜妩知晓他如今处境艰难,只能搏一搏,说不定还能得个安稳。而且有一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着她。 姜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陈三皮一直这样赌命,两三次是命好,后面怎么办。他脑子聪明,又能忍,若是动动脑子,定能想到旁的主意。 陈三皮却只要想到了能用命来赌一把的法子,绝不会再去想别的。 姜妩就是气他这一点。方才那句话,她一直憋在心里,知晓说出来定会伤着陈三皮。他定会觉得,把心全给了她,她却毫不在意,全扔在地上。 今儿这一出,姜妩知晓,陈三皮定是要开始闹事儿了。一想到这儿,她就开始心慌。无论如何也要开口说上一句。 果不其然,陈三皮脸色变得阴沉,瞥了眼姜妩抱着的喜袍,冷笑了一声。两人都默不作声,过了半晌,他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吐出一口气。 转身往外走了。 他走到陈府,心神恍惚,一脑袋扎进屋子,灌了两坛酒。胸口郁结的闷气丝毫未舒解,反倒添了灼热,快要将他烧着。 陈三皮怒极反笑,唇角一直是向上翘的,只是透着冷意。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园子里静的很,他在屋里喝的醉醺醺的,眼前总觉得姜妩晃来晃去。 他看着觉得手心痒痒,特想把她拽过来按在腿上,撩起衣摆,使劲儿打屁股。他酒气熏熏,双眼迷糊,忿忿地吐出仨字儿:“白眼狼。” 甭管怎么待她,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一大早,陈三皮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他眉头紧皱,意识还未清醒,喉咙混含不清的低应。 门外的人许是没听见,仍继续敲门。陈三皮本就喝的酒多,头痛欲裂,如今被这么烦扰,更是难受的很,嚷声怒喊,嗓子却沙哑的厉害。 陈三皮也回过神,眼里添了一抹清醒。 门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回道:“老爷方才差人来交代,让您醒了后洗漱一番,等到中午,厨房做了几桌酒席,府上要来客人。” 陈三皮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揉捏眉心,忽然听到后半句,凝神问道:“你可知都是谁要来?” 那人说:“小的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听传话的人的语气,似都是些大人物。” 陈三皮话一出口,就觉得自个儿问的多余,刚要说不必答,那人就先张嘴说出来了。可不是么,能进陈府来,而且让陈瑞祥如此招待,自然都是有脸面的。 厨房里,忙的是热火朝天。平常陈府里的人嘴刁,养的厨子手艺都是出了名的好,每日都想尽了心思如何做菜。若是再碰上宴请宾客的时候,更是脚不沾地,生怕让陈瑞祥不满意。 菜单都是先拟定好,然后让陈瑞祥过了目。然后再做一遍,让他的舌头尝一尝。若是他觉得味道不对,就得反复做,在宴请宾客之前,赶着时辰把菜给做的满意。 所以,这个时候厨子是最头疼的。 陈三皮正好又喝了一晚上酒,这会儿头疼得很,让厨房做一碗醒酒汤过来。若是今儿不用见人,他才懒得喝那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那群人都是一句话能品出十个意思的主儿,半刻的神也走不得。 厨房里人手虽然忙,可也不敢怠慢陈三皮吩咐的事儿。准备好东西,拿了个瓦罐,在火上慢慢煮着。 起先陈三皮到了陈府,一日三餐虽说也是精细着,可到底跟陈家人不同。菜色都是拿来招待穷亲戚,想来陈府薅一把毛的人。陈三皮打小没少听陈瑞祥念叨府里的事儿,哪里能不清楚。 他也没在意,当下人的首先就得会见风使舵,不当个墙头草,命早就没了。那个时候陈瑞祥态度不明显,只让陈三皮在府里住着,其余事儿一概含糊不提。 后来才转变,陈三皮吃的东西一下儿变得更加精细。 厨房的人特意拎着食盒去了陈三皮的屋门外候着。弯腰等着他收拾停当。陈三皮正在束冠,他本想着刚才就洗漱,然后去陈瑞祥跟前问问都是谁过来。 可头着实疼得厉害,只能回床上躺一会儿,歇歇才好点儿。他让人把汤送进来,先灌了两口,只觉得刺鼻呛人。 他咽下后,似是无意的问道:“今儿的宴席可都准备好了?” 厨房的人连忙道:“正准备着,各个儿尽心得很,脚不沾地。定不敢出岔子。” 陈三皮沉沉“嗯”了一声,抬眸子眼里晦暗不明:“都是些什么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酒桌上,筷子拿起又放下,还没走廊上藤条笼里的鹦鹉吃的多,说的话却是快要撑满整间屋子。 陈三皮坐在椅子上,神态懒散,耳朵里灌进一些老生常谈的闲言,却半点不曾往心里记挂。陈老爷忽然抚掌大笑,似是说到高兴之事,执起酒杯,又与人喝了一杯。 烈酒入喉,解了干渴。心里的渴越来越盛,陈三皮的手扶在桌面,眸色越来越深。 陈老爷像是察觉到,他略一愣神,转而嘴角弯了弯,胡子一颤一颤:“我儿年纪不小了,也到该娶亲的时候,只是不知道” 话未说完,陈三皮笑了一声。 声音大得很。 酒桌上的人俱是一愣,陈老爷合上嘴,脸色铁青,冷着神色斥责:“你何时这般没规矩,竟在叔叔伯伯面前失礼。” 周遭的人连忙劝道:“侄儿尚且年轻,此事不足挂齿,莫要因着这个动怒。” 陈三皮却半点不领情,低着头,眉眼弯弯,眼角透着浪荡之气,一抬头,眼底满是认真凌厉。 他开口:“叔叔们莫怪,我也不是笑旁的,只是觉得自个儿的媳妇儿在爹面前提了那么多遍,他竟还是记不住。” “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笑?” 陈老爷眉间透出惊惧,他没想到陈三皮竟然敢在这儿提起,竟是不怕掉脑袋了。酒桌上的人以为说的是沈绮茹,官员之间早有风透出来,也倒不太吃惊。 刚要开口,就又听见陈三皮说道:“他的儿媳妇在外面孤身一人,每日盼着见我,可怜巴巴的。一开口,眼里就含着泪。” “若是哭坏了身子,将来还怎么留下香火。” “你说是不是,爹?” 话音听到这儿,就不对头了。沈绮茹怎么能算是孤身一人,难不成,传的有误? 陈老爷气的脸色越发难看,心口上下起伏厉害,喘的说不出一句整话:“你,,我,我陈家竟有” 没人打断他,可却是跟被掐住了嗓子一样。 陈三皮瞧了眼桌上的银酒壶,雕刻的花纹精美,摩挲在指尖半点感觉不到粗糙。倒了一杯酒,似是品茶一般,绵软甘甜。 无了方才的醉人辛辣。 他开口:“我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就当着叔叔伯伯的面儿再说一遍。” “我从小长在外面,前些日子,我爹突然想起我来,便接回了家。让我记了不少的礼孝仁义,可他就偏偏记不住我在外面娶了妻子。” 陈三皮说到这儿,低声笑了笑,嗓音出奇的温润。 “若是还记不住,那就没法子了,毕竟明儿我就得把她接回来。” 陈三皮弯着眼睛,说了自个儿的婚期,酒桌上的人已经愣住,不知说什么好。陈老爷气的拍桌子,怒骂几句,陈三皮全当没听见。 “早日完婚有何不好,我年纪也不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宴席闹得不欢而散。 陈三皮将酒壶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眼神越发的清明,手执着筷子,不急不慢,夹了口吃的。 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陈老爷方才圆不了场,席上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出了陈家的宅子,立马换一副嘴脸。 什么难听编排什么。 他一辈子,就怕落人话柄,被掐着短处想再翻身就难上加难。 没成想,今儿个陈三皮不声不响地捅了他一刀。把宾客送走,陈老爷僵硬的后背,挺得发麻。心中气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眼神恨不得杀人。 拄着用油浸过的拐杖,戳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旁边站着的仆人连忙过去搀扶,弯着腰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自个儿遭了殃。 “给我把那个畜生叫过来!” 眼下竟连自己都骂了进去,显然是气昏头了。 陈三皮得着信儿,睨了一眼传话的,手里端着茶碗,冒着热气,尤为暖肺腑。抿了一口,丝毫不着急。 一盏茶过去。 他慢悠悠的起身,陈府这些天转悠的再熟悉不过,就连假山后面有几个蚂蚁窝,都能一一说出来。 见了面,还是老三样。 斥责,发疯,命他赶紧想法子补救。 陈三皮眼底透着嘲讽,嘴角弯了弯,全当做了耳旁风,转头看了眼四周,坐到黄花梨木的椅子上, 颇有些装腔作势的意味。 陈老爷盯着他,眼底泛着冷意,略一低头,转而唇角却弯了起来,说出的话十分能唬人:“你今儿在宴席上的作为,若是传出去,皇上定不会饶你,到时候别说争个名分,连命都不晓得在哪儿。” 陈三皮浑然不在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轻叩着刷着一层乌漆的半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我怕这个干啥,赖命一条罢了,留着也是吃闲饭。” 陈老爷掩住眼里的情绪,眉头仍忍不住蹙起,唇颤了颤,终是开口:“那姜妩你打算如何?” 他揉了揉眉心,听见姜妩两个字,动作一顿,掀了眼皮子,里面的情绪尤为平淡,掀不起半点波浪。 陈三皮身上穿着的缎面衣裳,弄得皱巴巴,虽说衬得人精神许多,可那股子无赖劲儿仍是暴露无遗。 舌尖抵着上腭,侧头看了陈老爷一眼,眉目间透着痞气:“她还能怎么办,跟着我一块儿死去啊。谁让她嫁给我了,就得认命。” “至于你们,要是被我拖累了,我就先在这儿认个错。等到黄泉路上,咱们再仔细算算谁欠谁的。” 陈老爷脸色铁青,神情凝重,紧攥着拳头。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连喘气都不顾上,连着说完一大段:“只是可惜,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不过你要是有法子保住咱们的命,是再好不过。” 话至于此,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反正把他逼的苦巴巴,倒不如把站在一边看戏,还妄图往他身上踩几脚的人拉下水。 他才疏学浅,就指望着陈老爷如何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陈三皮这次丝毫不留情面,把话说绝,他显然早就腻歪了这么斗来斗去,压根没个结果,皆是在互相猜疑,最受罪的还是他。 倒不如撕破脸,看看谁最难受。这么一来,估摸着最难受的那个人就得想法子出面解决了。陈三皮算盘打得精,却也是无奈的法子。 陈老爷心里门清,可却仍然被陈三皮突然使出来的招数,给吓了一跳。这若是被皇上知晓,可如何是好。 虽说皇上也有顾忌,不会真像吓唬他似的把这一家子给砍了头,可日后在朝堂之上,怕是少不了被数落。 连带着以后做官,也要心惊胆颤,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就会被拿了错处刁难。陈老爷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个儿快要背过气去。 胡氏得知此事,正倚在暖榻上,手里拿着茶杯,她喝了一口热茶,差点把嘴烫到,紧接着手一哆嗦,茶水全洒在了新做的缎子面衣服上。 旁边的丫鬟眼皮活泛,连忙拿着手帕去擦,心疼又焦急:“夫人何苦为了那么个东西受惊,这要是烫着了可怎么好。” 胡氏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正要说话,陈老爷走到屋子里来,手里拿着拐杖,一下一下地杵在地上,发出声音。旁边的下人伺候着,尤为尽心。 陈老爷脸色铁青,眉宇间挤出深深的皱纹,平日里还算直挺的身板,这会儿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胡氏垂了眸子,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姿态轻柔地放在陈老爷面前,顺势在他胸口上抚了抚,宽慰着说道:“您可千万别生气,他打小在外面,不懂礼数也是免不了的。” 陈老爷一听见这个脸色更加难看,抬起胳膊,宽大的袖袍拂过扶手,拿起茶杯摔在了地上,气得不轻。 胡氏抿了抿唇,面上紧张的厉害,实则心中嗤笑。 真有本事,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不服管教。 陈三皮直接去找了姜妩,压根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弯弯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没就什么可怕的了。 姜妩正在院子里洗洗涮涮,穿着一身利索的布裙,弯腰从木盆中捞起来衣服拧干,水从指缝中流出来,她在空中一抖落,衣服上的水珠四溅,转身搭在晾衣杆上。 门从里面锁住,陈三皮推不开,在外面使劲儿敲着。姜妩连忙把手擦干净,快走几步过去开门。 姜妩刚打开门,就被猛地搂住了,她愣了愣,抬起胳膊回抱住他。 耳边是陈三皮温热轻柔的呼吸,看不见他的神情,岑丝淼却觉得尤为安心。光线落在身上,说不出来的舒服温暖。 她弯了弯眉眼:“解决了?” 陈三皮笑了两声,肆意又松快,他摩挲着姜妩的腰身,她惊了一下,想要躲开,却被他横抱起来,阔步往屋子里走。 姜妩推拒着:“你做什么?” 陈三皮脚步顿了顿,一股吊儿郎当的架势,唇边的笑意却尤为温柔:“你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姜妩与陈三皮成亲了。 仪式尤为简陋,连二拜高堂都只有陈三皮娘的一块牌位。 他们俩从府里逃出来,想办法乔装打扮躲过旁人的耳目,去了荒野的地界儿。常年无人居住,可却是山清水秀。 只因地方太过偏僻,而且还有一处悬崖,想要到那地方,得从悬崖上跳下去。 陈三皮带着姜妩跑到悬崖边,身后的追兵本事挺大,一路上跟了过来,他们不能杀人,必须捉活的。 他俩才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尤为狼狈。姜妩跑的几乎喘不上气,浑身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她整个人难受的很,脸色苍白。 追兵面露凶恶,持刀相向。陈三皮互在姜妩身前,脸色阴沉,嗤了一声,朝地上唾了一口。 他声音浑厚:“真是废物,追了我们这么久,直到今儿才把我们逼上绝路。” 追兵被他说恼怒了,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将陈三皮捉住。可害怕他们俩被逼急了,一时冲动,跳下悬崖,到时候他们可就傻了眼。 陈三皮唇角一弯,似是知晓他们在想什么,眼里透着嘲讽,揽住姜妩的肩膀,凑在耳边,似是暧昧的呢喃:“怕不怕?” 姜妩点头,抓紧他的袖子:“有点儿,但是能忍。” 陈三皮笑了一声,抚摸着她的头发,开口说道:“那就好。” 话一说完,他扫了眼追兵,唇边带着冷笑,忽然抓住姜妩的手臂紧紧把她搂在怀里,猛地跳下悬崖。 追兵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已经消失,看不到任何踪影,不甘心的跑过去查看,底下是万丈深渊。 他们顿时心凉了一截。 悬崖深处,自有转机。 陈三皮从不会做自寻死路的事,他比任何人都在意姜妩的死活,又怎么会带着她去死。 悬崖底下,是一处河流,两边有一些大树,结着甘甜的果子。 陈三皮无意间得知此地,之前特意带了许多活的鸡鸭,找好位置跳下去,淹死了有一些,但还有没死的,全在这儿让它们自己找食吃。 还有一些生活用具,全都是这么跳下去,然后再安置好的。 姜妩呛了水,有些难受,被陈三皮扶到他事先准备好的木屋里休息,衣柜里有许多干净的新衣裳,他拿出来准备给姜妩换上。 却被推了一下。 姜妩累得厉害,皱眉说道:“我自个儿来,你别掺和。” 话音刚落就被扯开衣襟,陈三皮一脸严肃:“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话。” 姜妩的身子雪白,这会儿刚从河里上来,身上湿透了,皮肤还沾染着水珠,仿佛一颗刚剥了壳的新鲜荔枝。 尤为诱人。 陈三皮眸色渐渐加深,拿着毛巾给她擦干,手却开始不老实。姜妩躺在床上,恢复了一些,被他弄得难受,脸颊泛着红晕,娇嗔着:“你放开我,累死了。” 他却跟没听见似的,眉头一动,凑近姜妩,噙住她的耳垂,她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连身子也软了几分,声音发颤:“别别。” 陈三皮握住她的手,吻了吻额头,眼神透着怜惜:“以后我护着你,再不会有任何烦恼。” “别怕。” 姜妩被他说的发怔,盯着陈三皮看了半晌,忽然红了眼圈,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被他安抚好,委屈全涌上来。 陈三皮紧紧搂住她,轻声说道:“我陪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