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小医妃》


正文 第1章北上为医

    陌上花开，烈阳当头，靖国与胡国在宁远镇以北百里之外的蒙鹿之地决战，听说血流百里，死伤无数，当地里长征兵之后，便组织镇中兵长将他们这些大夫匠人也都一并送到前线去。

    孟静言的父亲原是太医，因过错被撤职且在外流放，她与祖父，二叔一家居住在宁远镇，世代行医，此番也不能免与被征调，祖父年纪大了去不了，舅舅上山采药摔断了腿正在养伤，可那些官兵不管这些，强行要带爷爷走，孟静言无法只得换上男装替爷爷应征。

    中午晒的太厉害，几位被征调的大夫便坐在了路边树下乘凉，彼此说说话解闷。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蓄着山羊胡的黑年中年男人，他是邻村的王大夫，身子瘦弱，淡笑着问他：

    “听他们说你是宁远镇孟家的孩子？往常我往他们家去，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你这么大的小郎君呢？”

    孟静言面白如玉，一双桃花眼凑过去小声说道：

    “我是孟家的学徒，经常上山采药，王大夫来了坐会儿就走应该没见过。再说孟家爷爷年纪大了，二叔上山采药摔断了腿，战场凶险只好让我来了。”

    王大夫微微点头，同样小声的问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会什么？学了几年了？医书背了几本，药认识几味，会下那些方子？”

    孟静言也不避讳，坦然笑着回复道：

    “我从小养在孟家的，熏了十年，爷爷看的紧，医书倒是背的不少，药认的不多，方子只出门的时候，二叔叫背了几个，他说军营要的就是胆子大，让我年轻的来历练历练。也跟着几位老前辈多学一些。”

    “哈哈哈，小娃娃还挺会说话，行吧，你就给我做助手吧。毕竟孟公一再托我照顾你，我看你也挺机灵的，别惹事就好了。”

    孟静言点头答应着，两人靠在树上午睡一会儿，还没精神便都被当兵的叫起来，继续赶路。他们这一队已经是第三次征调了，上路的不是小孩儿就是年纪大的，只有这王大夫领头，孟静言跟在他的身边也得了不少照顾，身旁还有被征调瓦匠木匠，叮叮当当一群人再次上路了。

    “让开，快让开！”

    前面骑马的人穿着黑衣背上绑着黄色的缎子骑飞马沿着官道飞奔而去，一骑绝尘，她们躲避不及，被那马蹄扬起的黄土盖了脸，孟静言捂住了鼻子，脸上却还是闹了个大花脸，王大夫捏着胡子故作深沉的说道：

    “肯定是前面打仗有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回京都去呀，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孟静言问道：

    “可这一次不是皇帝御驾亲征么？该是什么消息还要这么着急传回去？”

    孟静言问的王大夫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用眼睛瞪了她一眼，闷声说道：

    “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孟静言立刻闭嘴，连连点头，一一应诺，他们刚刚回到路上来，又有人骑马来，这次骑马的穿着银铠甲，头顶红缨看着应该是为小将军。

    他靴子上绣着云纹，腰间别着金陵雁官刀，知道是上面下来的将军，领头的兵长便立刻上前，恭敬说道：

    “这位将军有礼，这些是宁远镇征调的匠人大夫，不知将军有何需要？”

    骑马的人停下，看到他们拎着药箱，便问道：

    “这里面可有孟家大夫？孟启云，孟桐？”

    孟静言听了心里一惊，并未开口，兵长对着大夫的队伍吼了一声道：

    “谁是孟家的，快出来见将军！”

    孟静言捏着药箱迟迟不敢出去，她担心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她踌躇着更是因为害怕自己女扮男装会不会连累家里的爷爷和二叔，十分的忐忑。她迟迟未说话，兵长作势翻看小册子，王大夫却推了她一下说道：

    “兵长，她是孟家的人。”

    孟静言被推出去脚步踉跄一下便绊倒在路上，扑在地上，头上的帽子掉下来，她一头的秀发便散落了下来。众人一看都愣住了，那兵长也是瞪大了眼睛，喊道：

    “这怎么有个丫头？孟家这是”

    孟静言赶紧把帽子找回来，可是怎么也带不好，她便跪下来说道：

    “我是孟静言，我爷爷七十了，身体不好，二叔上山摔断了腿，里长一定要让我家出个人，只能我去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们要关要杀冲我来好了，不管我家里人的事情，还请大人饶命呀。”

    孟静言说着便落下泪水来，上面的将军看着她却楞了三秒多，兵长看将军的脸色不好，作势要打她。那安常立刻拦住了，咳嗽一声语气温柔起来，说道：

    “你不许打她，本将问你，你家祖传的九针封脉决，你会么？”

    孟静言嘀咕一声：

    “我会，那能换我无罪么？”

    “还敢讲条件，我看你找打！”

    兵长挥起鞭子就要打她，孟静言双手挡在了脸前，眼看着鞭子要落下，安常从马上取下了银枪，一下绊住了兵长的鞭子，冷眼瞧了他一下。吼道：

    “本将军说了，不许你打她！”

    兵长连连赔不是，安常哼了一声，又问一句说道：

    “会么？我要找你是为了救人！十万火急！”

    孟静言听说是救人，狠了狠心说道：

    “会！”

    “好，你跟我走！”

    安常伸出手去，孟静言倒是没有多言一句，立刻站起来搭在他的手上，便上了马，马蹄飞扬折返回去。

    “驾！”

    孟静言颠簸着，却紧紧的抓着药箱被安常单手抱在怀中并没有丝毫的想法，只听安常一边骑马一边问道：

    “孟家的囡囡，还记得邻居家的安常哥哥么？”

    孟静言转头看他，路上很颠簸，心里却是震惊的，微微低头有些羞涩的说道：

    “当然记得！”

    安常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说道：

    “囡囡，我要你帮我救一个对很重要的人，如果他死了我也得死，如果你把他救活了，你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拜托你，可以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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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故人相托

    孟静言低着头嘀咕一声：“我会，那能换我无罪么？”

    “还敢讲条件，我看你找打！”

    兵长挥起鞭子就要打她，孟静言双手挡在了脸前，眼看着鞭子要落下，安常从马上取下了银枪，一下绊住了兵长的鞭子，冷眼瞧了他一下。吼道：“本将军说了，不许你打她！”

    兵长连连赔不是，安常哼了一声，又转向孟静言语气有点严肃的重复问道：“会么？我要找你是为了救人！十万火急！”

    孟静言听说是救人，也不但耽搁，狠了狠心说道：“会！”

    “好，你跟我走！”

    安常伸出手去，便要拉她上马。孟静言倒是没有多言一句，立刻站起身来，一手拽紧身上斜挎的药箱，一身搭在那小将军的手上。小将军握住孟静言的手，稍稍使了点力气，把孟静言直接带上了马，孟静言侧坐在小将军的身前，有些紧张。小将军见她做好了，便拍了一下马身，马儿嘶鸣一声，飞扬起马蹄，带着两人折返而去。

    “驾！”

    孟静言颠簸着，却紧紧的抓着药箱被安常单手抱在怀中并没有丝毫的想法，只听安常一边骑马一边问道：

    “孟家的囡囡，还记得邻居家的安常哥哥么？”

    孟静言转头看他，路上很颠簸，心里却是震惊的，微微低头有些羞涩的说道：

    “当然记得！”

    安常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说道：

    “囡囡，我要你帮我救一个对很重要的人，如果他死了我也得死，如果你把他救活了，你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拜托你，可以做到么？”

    孟静言听了，心里更加的紧张了，他问道：

    “什么人？”

    安常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说道：

    “我姐夫！”

    孟静言手指捏的更紧了，她知道安家世代武将，安常是殿前护卫，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可是若说很重要的人，孟静言知道他有一位姐姐进宫为妃，那所谓的姐夫不会是皇帝吧？心里正有这个想法，嘴上却平淡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他们正说这话，便进了大营，安常抱着孟静言下来，领着她往大帐而去。孟静言带好了帽子，仍旧装作男子模样，免得徒增麻烦。这里是临时扎下的帐篷，但是周围戒备森严，门口有两个守卫，大热天穿着黑衣，脸上也是黑纱敷面，眼神冰冷狠辣。

    孟静言看了他们一眼吓的不轻，只听安常带着她走到帐篷门口，从里面出来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他们颤抖着手，看向安常。

    安常指着孟静言说道：

    “这是你们要的孟家大夫，她会九针封脉，你们可以取箭了！”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被安常带回来的小年轻，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率先开口说道：

    “胡闹，他这么年轻能学几年，乳臭未干的也敢领到这里来，里面那位身份尊贵岂敢儿戏”

    “正是，正是，岂能让他胡闹，去请孟家孟启云来，只有他在方可一试，否则我不敢拔箭。不敢承担这个风险。”

    安常听了这话，一把刀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双眼通红的逼着他说道：

    “当初是你说的只要孟家的人就可以，孟启云都七十岁了我要把他弄过来，殿下血都淌干了，你们是不是故意来拖延时间，我告诉你们，殿下要是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你拔不拔箭都得死。”

    那老大夫的脸瞬间便白了起来，孟静言听着这话，微微捏紧了手指，她知道这些大夫都害怕引火上身，安常发了怒，将手中的刀往他的白肉上切了三分，更加恶狠狠的说道：

    “你不拔我现在就砍了你，你也知道殿下要是有个万一，你们都得陪葬！”

    这话说完，那白胡子的老大夫，听了这话张着嘴往后去躲，只是刀子还是加在脖子上，森森的泛着寒光，老大夫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话都说不利落了。

    “你，你”

    孟静言虽然害怕，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但她却鼓起了勇气说道：

    “我先进去看看病人！”

    她背着药箱立刻进了大帐，大帐正中有一个男人头向里躺在一张虎皮上，身上没有别的衣服，健壮的胸口上插着一根黑杆箭。

    孟静言看他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他看到了孟静言，虽然脸上满是汗水，嘴唇因为失血而变成了白色，但他嘴角仍旧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你是孟家人？”

    孟静言微微点头，动手清理伤口，并且仔细的看了看箭射入的位置，她心中明白要想拔出来应该十分的凶险，这样的位置若冒然拔出来死的可能更快，所以需要她们孟家的九针来封住命脉，也许能救命。

    孟静言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让病人有信心，也要让自己有信心，所以她凑过去安慰他说道：

    “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们家的金针会暂时封住你的心脉，拔箭的时候不会流出太多的血，这样你就不会死，相信我。”

    躺在床上的唐轶微微的张开了口，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胸口的血便渗出来，孟静言说道：

    “别激动！”

    唐轶看她镇定，也笑了一声说道：

    “好，我把性命交给你了，小大夫！”

    唐轶说完这话，孟静言便给他用了麻沸散他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孟静言将药箱放在地上，取了针灸包交给身旁的黑衣男人说道：

    “所有针消毒，掌灯，过火！取我的小刀来！”

    那黑衣人立刻按照她说的做了，看她似乎胸有成竹，周围人也安心许多。孟静言用小刀隔开了他箭身旁边的血肉，还好这箭没有倒钩否则更是九死一生了。

    她额头上冷汗涔涔，用袖子擦了擦，对外喊道：

    “安常，再请个大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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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九针封脉

    安常听到之后，脸色僵硬的押着一个大夫进来，孟静言看了那不停地发抖的头也不敢抬起来，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一脸死相的老大夫，叹息一声，十分的无奈。

    这些人都是宁远镇的大夫，何事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只怕他们被带来的时候就吓破了胆子，医病救人什么的怕是全都忘在了脑后吧。那老大夫跪在地上便哭，叫人心烦，孟静言看他这样，偏了偏头让人带他出去，斟酌一会儿说道：“安常，你来吧！”

    安常愣了一下，放了那大夫，扔下了刀快步走过去，有些难为的说道：“我只会将它射进去，却不知道如何拔出来，没有人协助你，你这样有多大的把握？要是他们这些大夫都不中用，我还是再去外面抓两个大夫过来吧。”

    安常的后背全都湿透了，他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搏命，比战场还要惊心动魄。孟静言并没有说有多大的把握，只是熟练的将缝合线穿过了弯针，撇了安常一眼说道：“我一会儿用九针封住他心脉，我喊人按住他的身子，你就用力拔，注意角度方向，你我尽力，你说的多大把握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孟静言说完之后用从消毒好的九针里面取出了九跟长针，一一对比之后，指着那黑衣人说道：“一会儿请帮我把灯抬过去让我看清穴位，辛苦了。”

    营帐里所有人都按照孟静言的吩咐行事，尤其是黑衣人似乎都只会沉默着做事，人虽然很多，但房间里面却安静的吓人。

    孟静言取了第一根针刺入他的心包经穴位，手指接连请按取穴，每一针都是又准又稳，其实她的心是很忐忑的，不过，她凭借的过硬的医书和心理素质，拿着针的手一直很平稳，此刻的她的双眼放出了一种灿烂的光芒，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安心。她扎完八针之后，大声喊道：

    “第九针了，大家扶好，做好准备！”

    孟静言说完，周围的人都聚拢过来，按照孟静言的吩咐分别按住了唐轶的手脚，牢牢的将唐轶固定在床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孟静言手指上捏着的第九根针，那极其细的金针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此刻，孟静言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她对着满头大汗的安常一点头，将第九针刺入轻轻捻转得气后，她立刻喊道：

    “拔！”

    安常狠下心，猛的便将那入肉的箭拔出来，血液飞溅在孟静言的脸上，虽然给唐轶用了麻沸散，但他还是疼的肌肉剧烈颤动，身体紧绷起来。周围的人看到这样多血往外喷，一时都有些慌，孟静言怕他们松手便喊道：“按住！一定要按住！”

    唐轶胸口的血液仍旧在不断的往外流，孟静言眼睛眨也不眨的将手上的止血散都敷上去，随后用干净的纱布盖上，她拿了缝合针说道：

    “九针起作用了，血暂时止住，我要缝合伤口，将灯拿过来。”

    众人一看唐轶胸口的血液流出的量果然减少了不少，出了拔箭的血，倒是不再往外留了，她掀开纱布来，看了看伤口的形状，做了一下清理之后，便下手缝合伤口，安常盯着孟静言的每一针每一线，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孟静言才放下缝合线出了一口气，所有人都跟着长长呼出一口气，孟静言再用止血消炎的药敷上去，将九针取下，再重新用布将伤口包裹好，用绷带吊起手臂，这才算包扎完了，此刻她才是真的稍稍放心一点。

    她往后退了一步，怔怔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轶两秒之后说道：

    “好了！伤口缝合好了。”

    孟静言直到说完了这句话，现在才将自己胸口里面留存的那口气给松了下来。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太阳，房间里面又是这样多的人，她在施针时来不及留下的汗水都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不过她的背上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孟静言抬手擦了擦汗水，也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她缓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常交代道：

    “让他静养三天，便可以动身前往宁远县休息，或者回京都了。我开调养的方子没有这些老先生有经验，还是请他们进来吧！”

    孟静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帐篷里面的人便要出门去了。

    “等一下！”

    就在孟静言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位中年男子喊住了她。

    男子穿着黑色衣服整个人十分威严，但下巴上却一根胡子都没有，他迎着太阳刚刚从外面回来，似乎身后还带着两个大夫。看了看孟静言，说道：

    “安常大人，人是你带来的，规矩你教她吧，若是没事儿她领赏，咱都跟着谢她救命，若是有事儿，第一个自然是要砍她的脑袋！”

    孟静言绕过这人想要离开，门口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动过的黑衣人却伸手将她拦下来，孟静言的身子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安常。问道：

    “安常大哥，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安常听到这话，也是有些为难，走到黑衣中年人面前，微微抱拳说道：

    “周公公放心，她是我带来的，我自然安顿好她。若有差错，这罪责也是由我们一起承担的。咱们都希望陛下好起来，她一路过来，刚刚又耗费了大量精力，也很累了，我带她下去休息。”

    孟静言听了这话，感觉自己一时间头重脚轻，看着两人说话，竟然感觉呼吸都有些疼，脑袋蹦跳着的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直接昏了过去。

    孟静言知道这是贵人，能够让安常这样紧张的自然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她刚才治病的时候忘了他是谁，可是绑好了绷带的时候，她忽然担心起来这才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她虽然这样想着，但却没能成功做到，心里一急，再加上天气炎热她又太过紧张的缘故，这才中暑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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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奔赴前线

    第二日，辰时刚过，

    唐轶的眼睛便动了动，随后咳嗽一声醒过来，周围的人送了一口气，周如海公公扶起了唐轶，给他的身后放了两个枕头，端来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汤药过来。眼里在没有狠辣，而是充满心疼的对唐轶说道：

    “陛下，快喝药，伤口好的快！您不知道这一日一夜都快要吓死奴才了。”

    周如海说着，眼泪便掉下来，他不敢在唐轶面前如此赶紧用袖子擦擦眼泪，不敢再说话了，唐轶看他这样，单手扶着胸口，说道：

    “朕没事儿了，让安常进来，朕要问问前线如何了。”

    安常在外面站了一夜，唐轶晚上还发了一回烧，他吓的整个人在这门口打摆子，一眼都不敢闭，如今唐轶醒来了，他也放心许多。听到唐轶叫他立刻便冲了进去，跪在地上，抱拳回道：

    “陛下安好，便是万民之福。请您放心，前线战事一直按照您的交代，薛将军执行上没有任何延误，昨夜咱们已经攻下了蓟县，如今胡国正在集结兵力，打算与我们在长平决战，薛将军来询问陛下的意思，末将不敢延误军机，只说陛下正在思索对策，让薛将军按常规先行处置准备。”

    唐轶听了这话十分满意。醒来之后，倒是宽心不少，说道：

    “安常你做的很好，朕命你即刻前往长平，协助薛将军，以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双夹战，倒时你带领精锐部队偷袭身后，朕要打孟克达一个措手不及，报这一箭之仇，如果你能够成功斩首，回到京都，朕请你喝酒。”

    安常听了抱拳，心中大喜，大声道：

    “是，末将领命，斩首孟克达，臣誓不辱命。”

    安常领着军令便出门了，孟静言被吓的不轻，又中了暑气，昏倒之后一直在安常的大帐休息，如今他要走，便打算将她一起带走，她毕竟是个女儿身份，若是让人知道了，总归很麻烦。

    孟静言再大帐里面的等了又等，可是一直不见安常回来，她心里着急的不行却不敢出去。

    “咳咳，静言你醒了，我可以进来么？”

    孟静言听到是安常，立刻掀开了帘子，伸手将他拉了进来。匆忙的说道：

    “那个人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儿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那些黑衣人脸色冷的吓死人了。”

    安常看到孟静言这样紧张也就不再逗她了，笑着说道：

    “别紧张，陛下已经没事儿了，他让我在北上到长平去，你是打算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孟静言听到这话，立刻就说：

    “跟你走，跟你走，这里的人哪有听我说话的，说不定他一有什么不好，就要杀了我顶罪呢，我不想留在这里。”

    安常听了这话，便扶着她的手臂说道：

    “那就走吧，行军贵在神速，我们这就出发！”

    “哎！”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犹豫，孟静言便再次与安常同乘一骑往北上。安常这一次除了骑兵以外还要调动不少攻城器械，所以这一次他们走的并不快，还好目的地并不远。

    安常与她骑在马上，轻声问孟静言，道：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其实陛下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依我看，陛下是个仁慈的皇帝，只不过身边的周如海公公太过紧张陛下了，你不必害怕的立刻就要逃命。”

    孟静言沉默的抓着马鞍，脸色一直都十分的苍白，日头到了中午，越走周围越炎热，遇上一片树林，安常便下令在此修整，扶着孟静言坐在了树下，她喝了一口水，与安常坐在一棵树下乘凉，目光平静的看着安常，心里却惊涛骇浪，她后怕一般的说道：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金卫兵冲进我家的家门抓走了我的父亲，他们凶神恶煞的眼神让我做了三年的噩梦，我爹只是个太医院的院判，既没有诊断错误也没有用药错误，可他好端端的就成了罪人，如今还在阿古地做苦力呢，他的医术比我好了那么多，还是如此下场，我若一时逞能害了全家便真是百死难恕了。”

    安常听了她的话笑着问道：

    “你救人的时候我倒是没看出你害怕来！”

    孟静言推了他一把说道：

    “当时还不是你说他若死了，你就死了，我才忘了细想，等到包扎完了伤口，我在想这天下谁能被你成为是姐夫，当真是细思极恐，吓得我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也知道我不会伺候这些贵人的，还要将我往要命的地方送，真是我的好哥哥呢！”

    安常听了这话只是唇边一笑，看着她调皮的头发从帽子里面钻出来，便伸手帮她一下，孟静言低头浅笑转过身去好好整理头发，听她叫自己哥哥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安常收回手，重新找了个话题说道：

    “当年你爹的事情，很难定论，这一次你救了陛下的命，论功行赏，陛下也会宽恕你的父亲，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孟静言摇摇头，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她转头看了看周围，孟静言悄声说道：

    “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吃饭的本事，再说这些年我跟爷爷攒了一些钱，也许再过两年就可以拿钱赎人，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不想再有什么风波了，什么论功行赏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没错已经是大福了。”

    安常叹息一声，他知道孟静言这是怕了。也不再劝她，看她脸上带着笑容，心里也甜甜的。

    “对了，你家的大枣树都长到我家院子里了，我那几个小侄子淘气总跑到你家的去偷枣吃，我出门的时候看着那大枣树就想起你来，想起当初我爬树划伤了腿还是你给我治好的，没想到出来打仗竟真的遇上你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赐的缘分？”

    安常看着孟静言眼中都是欢喜，孟静言却不敢，只低着头不去回应，安常正说到兴奋的地方，却不想探马回传，

    “禀报将军，前面发现胡国探马十二人正在向我方赶来，后面三十里外恐有骑兵意图包抄，军情紧急请将军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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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修罗战场

    安常眉头皱了一下，知道事情急立刻便上马，孟静言拉住了他的袖子，塞了一个黄纸包的护身符在他手中，说道：

    “这一战凶险，这是护身符我送你保平安，愿你这一战功成名就，平安归来。”

    安常摸着护身符在看着站在马下的她说道：

    “有了你的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我派人送你到蒙鹿去，那里安全，你在哪儿等我大胜归来”

    战争总是残酷的，人的生命在战场上就是这样一排一排的千金，然后逝去，箭矢锋锐的刺穿了他们的血肉之躯，倒下之后，又在被身后的人当做阶梯一样踩过去，那样的场景是可怕的，可当战鼓再次响起他们还是会前赴后继的走向死亡。

    孟静言就在他们的身后，忙得没有时间抬起头来看看那快要射到帐篷里面的乌云箭雨，只管低头一个个的包扎伤口，一个个的处理善后。外面依旧是战鼓隆隆，厮杀震天。

    新抬到她面前的还是个孩子，乌黑的箭矢射进了他的胸膛，孟静言准备帮他拔出箭来，一个王大夫却拦住了她，对着抬他进来的两个人说道：

    “救不活了，抬出去吧”

    那孩子拉着陆昔灵的手，惊恐的喊道：

    “救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看着那孩子的模样，麻木的心开始微微的疼，她追上去拦住他们。说道：

    “我能救他！快把他抬回来！”

    孟静言拉住那些抬着担架的人，王大夫把孟静言拉开，那孩子被抬了出去，老大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不要闹，还有很多人需要救，他不是少爷贵人就是这个命！”

    “你拔了他的箭也没有人能背着他走路，所有射中了胸口的兵都是必死的，这是军队的规定。你是我的助手我不许你去你就不许去！”

    孟静言听了，咬着牙不吭声，王大夫被人叫走，孟静言一转身便出了救治的帐篷，听着那孩子的喊声追过去，外面的厮杀声震天，她抬起头看了一片乌云迅速过来，她的心猛的纠在一起。她用双手挡在了头前，害怕的躲藏，旁边是安常留给她的两个亲兵，其中一个安慰她说道：

    “姑娘放心，这箭矢射程不超过三百米射不到咱们这儿来的！”

    孟静言听了这话，看着那漫天而过的密集箭矢心有余悸，她问道：

    “就这一轮，是要死多少人？”

    那两个人彼此看看都没有回她，孟静言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追着那个孩子过去。

    医疗账旁边旁边是乱葬岗，临时挖出来的一座大坑，将没救活的，或者无法救活的全都扔在这里，里面有不少呜咽，哭泣的声音。这里鬼哭狼嚎的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孟静言找到了那个受了箭伤的孩子，他被胡乱的仍在周围，孟静言看到了立刻提着药箱用纱布帮他按着止血。那孩子看着不过十五岁，甚至更小，身子还没有张开，一张脸上都是稚嫩，他的脸上满是血污，手臂胡乱挥舞着抓到了孟静言的帽子，将她的帽子拽了下来，长发飘散开，露出她美丽的容颜来。

    “姐姐，你好漂亮呀，可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孟静言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死人堆里面拉出来，还好他年纪小，孟静言才能够拉动，将他放在平地上，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温柔一笑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能救你，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孟静言说完便用麻沸散将他麻醉了，随后依着对唐轶的做法同样给他做了一番，他的位置要比唐轶的更靠近肩胛骨，其实伤的不深，只是他这样的需要静养。但在打仗中，军队大夫需要保证的是部队的整体战斗力，所以需要有人抬的伤患大都被舍弃了。

    孟静言熟练的帮他包扎好，让那两个亲兵来将他抬回了医疗帐。她刚进来，便被王大夫狠狠的剜了一眼，但是孟静言现在已经不在乎他的心意了，她也是个大夫，她愿意延长任何可以延长的生命，这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使命。

    前方的战鼓停了，鸣金收兵，战士纷纷敢回营地，但孟静言却被王大夫分配去战场上捡伤兵。

    眼前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盔甲的胡军，他们人倒是没看见几个，不过还是要挨个翻尸体看看有没有活下来的。她的帽子被掀掉了，也就不再带上，她带上了面罩，与其他士兵一起将这些尸体挖坑烧了之后掩埋起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孟静言忍不住问道：

    “我们赢了么？”

    两个亲兵跟在她的身边帮她抬伤员。听到孟静言问话，便说道：

    “姑娘，我们这是大胜呀，刚刚还听说安将军绕到敌军背后，成功斩首敌将孟克达，现在应该将人头都带回去向陛下请功了。咱们这一次杀敌三万，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胜仗呀！”

    “对呀对呀，我们安将军这次一定会升官的。”

    两个亲兵似乎跃跃欲试，只是在她的眼中，蒙鹿的土地由黄色变成了红色，血液渗透到地里面散发着恶心的味道，周围地上人的身上插着箭矢，裹着刀枪，有匠人在收集刀剑，也有人在清理尸体，孟静言看着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暗暗的念叨了一句：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来真是如此。”

    说完这话，孟静言看到战车下面压着一个黑衣服的兵士，便让人推开了战车，只是战车下面的唐国战士脑袋被压扁了，身上被马匹和人踩踏成了血泥死的不能在死了。

    “这是咱们的人吧，他母亲要是知道她的儿子死的这样惨，不知道该多心疼呢？咱们将他抬回去埋了吧。”

    说完这话，她感觉自己的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捂着嘴躲出去老远，这个战场的味道会让她一直记住的。

    孟静言将自己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她抬起头远远的看过去，尸山血海，这就是战争。

    孟静言跟着人亲眼看着将尸体烧了她再外面撒了一圈石灰粉，然后静静看着火势冲天而起，她往后站了一下，心道：

    “这战场还这是吓人，若呆的久了，只怕人会变得铁石心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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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得胜而归

    此刻，安常一身干涸的紫黑色血液便进了唐轶的大帐，将孟克达的首级放在锦盒之中送给了唐轶。单膝跪地，兴奋的说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

    唐轶早早听了消息，虽说只穿了一身常服，却对此甚为郑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亲自扶起了唐轶，说道：

    “起来，干的好！”

    安常站起来，唐轶赞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唐轶拍了拍安常的肩膀，安常受宠若惊一般的说道：

    “都是陛下指挥得当，才让臣捡了个便宜，臣不敢居功。”

    唐轶又笑着捏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不敢居功？也好，朕用的你得心应手，你在居功，就要外调了，朕身边可没有那么好的位置了。”

    安常立刻跪下说道：

    “安贵妃时常教导微臣，陛下英明神武，跟在您的身边是微臣的荣幸，是陛下的宠爱，没有更好的赏赐了。”

    安常说完，唐轶脸上便满是笑意，说道：

    “安贵妃有个好弟弟，朕多个好帮手，虽说不升你的职，但朕许你向朕提个愿望，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姐姐也跟朕提了好几次，但皇室之中没有适龄的女子，你若有喜欢的可以跟朕提，不论是谁家的女儿，朕都准你！”

    安常低头有些害羞，安常想了想说道：

    “陛下，安常到不着急成婚，只是若说求个赏赐安常倒真有一个，不过不是为了微臣，是为了那日为陛下拔箭的大夫，他与臣是故交，他父亲原是太医院院判孟柯，静安太后故去之后，他被谴责发配往阿古地做苦力，如今年纪大了，就请陛下开恩，准许他回家吧。”

    安常说完，房间一度安静，唐轶看向身旁的周如海，问道：

    “那位救了我的小大夫在哪里？”

    “朕醒来之后还没有见过他呢，救朕之前倒是见过他一面，只是没太看清，只感觉眉清目秀，难道安常你”

    唐轶想了想往前凑了一点，小声说道：

    “你有龙阳之好？”

    安常红了脸又不好解释，只管低头，唐轶倒是大笑了起来。周如海扶着唐轶，他也收了笑容，道：

    “你只管说你的请求，他既然救了朕的性命，朕自然赏她，将她带来，朕要看她。”

    听了这话，周如海笑着说道：

    “陛下，陛下刚刚醒来他便走了。也不知道是胆小怕事还是这位小大夫不想居功。”

    唐轶伸手拦住说道：

    “不会，若真是胆小的，就不敢给朕拔箭了，安常你说呢？”

    安常立刻说道：

    “陛下说的是，静言是这一批前往蒙鹿之地的大夫，如今正在蒙鹿救治伤兵，若是陛下想要见她，微臣这就派人去寻她。”

    唐轶听完之后，说道：

    “啊，原来他叫静言啊”

    周如海跟着偷偷的笑，安常脸红起来，唐轶说道：

    “行了，既然他在救助伤兵这是正事，朕的性命重要，将士们的性命也重要，所以你们都不不可打扰他，既然医术出众胆量过人，那便破格入太医院吧。”

    安常听说要让孟静言入太医院又要开口，周如海咳嗽一声，安常依旧跪着，唐轶撇了一眼周如海说道：

    “他有话你就让他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跟了朕多少年，你当他还不会看心情么？”

    周如海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安常立刻回复道：

    “回禀陛下，静言是个女儿家，恐怕不能入太医院。”

    这一下周如海都愣住了，女儿家能有那个胆识？上手拔箭，指挥若定。倒真是不敢相信了。周如海立刻改口说道：

    “哎呦，陛下，这要真是个女儿家，那可是了不得了，听黑耀说她可是赞不绝口，您是知道他的很少夸人，奴才听他评价说有大将风范啊。”

    唐轶听了之后，也陷入了深思，看着安常说道：

    “依旧让她入宫吧，做女官在你姐姐身旁，过几年变成良家了，也算是良配，如何？”

    安常听了之后，明白皇帝在为他打算，连连谢过，眉角上都是喜气，郑重说道：

    “微臣替她谢陛下，微臣也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挥挥手让他下去，虽说救了他的性命，但毕竟只是一个女子，皇帝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倒是周如海笑着问道：

    “陛下当真疼爱安常将军，连将来都为他打算好了。只是不知道安贵妃那边陛下如何交代呢？安贵妃目光高着呢，连徐尚书家的千金都看不上呢。”

    皇帝叹息一声说道：

    “那里是安贵妃看不上呢，那是安常看不上，他十岁就跟在朕的身边，出生入死，朕拿他当兄弟自然该帮他一把的。朕以前一直以为他是石头心，没想到是痴心汉啊。”

    皇帝说完这些，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手上捏着那一片香巾，在心里将没有说完话的说完，

    “不过，朕也想看看，这大将风范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模样？”

    皇帝若只想成全他们，大可以赐她父亲归回，给她个县主的身份，再给赐婚也就算了，可他这些日子影影绰绰眼前会出现那温柔的声音，还有那手帕上的药香让他心驰神往，故而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大战之后，整顿队伍，救治伤员，胡国递上了求和的文书，这样一场大仗打了半年终于结束了。

    孟静言也随着伤兵返回宁远县，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她救得那个少年奇迹般的活下来了，但因为受伤，军队嫌他拖累给了十两银子让他自谋出路去了，他来求孟静言收留，她一时心软便将他带回家中的药房继续养伤了。

    孟静言家世代行医，家中有个远近闻名的孟家药坊，因为家中曾经出过太医，所以上门求医的人很多，而且孟静言的爷爷，为人乐善好施故而在这儿颇有名望。她推开小门，笑着走进了大堂，道：

    “爷爷，二叔，静言回来了”

    孟静言雇了两个人用担架将少年抬进了房间，只是二叔跟爷爷都不在药坊，反而是二婶从后院进来。看到孟静言还抬了一个人回来，更是冷下脸来。

    “回来就回来，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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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刻薄二婶

    二婶白了她一眼，看到有人抬着一个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来咱们这儿瞧病的？”

    孟静言说道：

    “二婶，这是王湛，他受了点伤在我们家养几天，等他好了，可以帮二叔上山采药，我觉着咱们家缺个学徒，他人很激灵，我便做主带他回来让二婶过目。”

    孟静言尽可能的低三下气的求她，只是二婶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养你一个白吃饭的就算了，还捡回一个野男人来么？”

    孟静言听了这话，听出了这话中的嘲讽，默默的忍下来，招呼人将少年抬到了他家的一处净室里面，让他继续休息，出了门递了二十个铜板给两个帮忙的人，只是钱刚拿出去，便被二婶一把抢了过去。

    “你一个吃白食的就算了，如今又带了一个，现在你还敢做主花钱么？真是姑娘大了，知道养汉子了。”

    孟静言从自己的包袱里面取出五两银子来，直接交给二婶说道：

    “这次虽然征调，军队还是给了五两银子补贴家用，除了这些我出门的时候官爷也给了五两，我什么时候就白吃饭了，每人十个铜板是我答应他们帮忙的钱，大日头下干活不容易总要给个喝茶钱吧。”

    二婶跋扈，爷爷年纪大，二叔性子懦弱，全家都只能仰她鼻息过活，因为她看不上孟静言，所以孟静言在家中做不得半点主，所以只能语气里面带着恳求。

    二婶冷哼一声并不给钱，两个大男人也不忍心让她真委屈的哭了，便互相看了看，说道：

    “孟姑娘算了吧，就这样几步路，平日您也没少照顾我们，不必给钱了，我们先走了”

    两人说着就走，倒是让孟静言闹了个红脸，看着二婶数钱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叹息一声去房里换衣服。刚进了门，她身上都是汗臭味道，却迎面走出了一位女子，身穿上好的绸缎，头上带着珍珠团成的珠钗。

    “姐姐回来了？”

    进来的是孟静言的堂妹孟静娴，她生的容貌娇俏，声音柔柔动听，穿着粉嫩的苏绣绸缎，从她房中走出来，在门口嫣然一笑，她不在家她就这样随便进出她的房间了么？她们母女两个还真是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呀。虽然心里恼怒，但孟静言对她还算客气。

    “原来是二妹妹，你且等等，我要先去洗个澡，身上又脏又臭，洗完了我再同妹妹说话。”

    孟静娴答应一声便帮着孟静言往屋子里面抬水，一边热络的说道：

    “爹爹和爷爷都不在家，刚刚都被里长请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头上喜鹊叫可见是好事儿。”

    孟静言嗯了一声将外面晒的水倒进了木桶中，听她继续自说自话。

    “对了，妹妹刚才来这里就是有个好消息要跟姐姐说，姐姐你不在家的时候，张家公子来提亲了，我娘做主让我秋后就嫁过去。”

    孟静言听了这话只是嗯了一声。心中却冷笑一声道：

    “怪不得，我做什么都反对的二婶，听说我要出去竟然这样支持，原来是趁我不在，暗度陈仓。”

    孟静言虽然心里想了许多，但面色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她将热水倒进了浴桶之后，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淡然的看着孟静娴笑道：

    “那就要恭喜妹妹了，不过怎么这么着急，你才十六岁。二婶也舍得让你这么早嫁出去？”

    孟静娴淡淡的看她一眼，随机温温柔柔的说道：

    “我娘说这是门好亲事，错过了就不好找了，便要将我早早嫁出去，再说聘礼都收了。可我觉得这样不对，这应该是姐姐的好亲事，不该是我”

    孟静言是长姐，按照规矩，得要她嫁出去了才能议起孟静娴的婚事，何况这张家本就是有意娶她，但张家富庶又是皇商，二婶自然是将自己的女儿张罗嫁过去，可怜天下父母心，孟静言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孟静娴在她们背着她，算这些小算盘就算了，还要在她面前来显摆就有些小人嘴脸了。她轻声笑了一声说道：

    “确实是一门好亲事，姐姐祝愿你以后过得顺心如意，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孟静娴看她并不生气，似乎唇角还带一丝笑意，心里便有些怨毒。从小到大，孟静言都比她更得长辈的心疼，即便是粗布麻衣还是有狂蜂浪蝶上门求娶，可她呢，明明自己不必她长的差，她还是罪臣之女，自己总比她好一些吧。

    “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张公子这样的好亲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你就一点也不嫉妒？”

    孟静言伸手试了试温度说道：

    “我要洗澡了，你快些出去吧。一会儿爷爷与二叔回来了我还得给他们请安，请安之后我们在好好说话，如何？”

    孟静娴咬碎了一口银牙，哼了一声便出门了。

    “哎！”

    孟静言忍不住叹息一声，谁料想孟静娴刚出门，便在门口遇上了二婶，二婶正把这门缝往里看，孟静言将自己沉在水中，闭上眼，她感觉自己的耳中好像还有厮杀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那些尸山血海的画面，她当时并不觉得，如今却在胃里面接连恶心起来，她从水底钻出来，趴在桶边上便有些干呕，恰好二婶爬窗户看到了，在一想孟静言带回来的男子，心中有了猜测便冲进去。吼道：

    “你这丫头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不是怀了什么野种回来，叫我们全家跟着没脸吧！”

    这话说完，孟静言捏着衣服气的浑身打颤，可是遇上了二婶这样的无赖，她也知道跟她吵架只会让自己更难看，便继续洗着身子说道：

    “二婶，我在沐浴，你若真的关心我是不是坏了谁的野种，不如等我沐浴之后向二叔请安的时候，让他为我把脉一探便知，现在你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帮着二妹妹抓紧打理嫁妆才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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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家中麻烦

    自从孟静言的父亲丢了官职，孟静言跟他们一家过，她便没有一日不厌弃她吃白饭，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做活，每天早早起床帮着爷爷给人看病抓药，也要帮着二叔上山采药。就算偶尔得了闲工夫二婶把她当做丫头一样呼来喝去，当做小厮一样指挥干活，她没有一句怨言，可二婶还是处处嫌恶她。

    孟静言这一段日子过得十分的疲劳，她身体好像被抽空了没有力气跟她争辩，只能用一字拖决，想要让她离开，只是二婶听她提起了孟静娴的婚事，她便有些心虚，立刻就大吵大闹起来。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在破坏静娴的婚事，她跟张公子已经订婚了，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休想早弄什么诡计。”

    孟静言明眸低垂，眼神里满是哀伤，可是她寄人篱下又能够说什么，只能忍着罢了。

    她将自己的头沉浸了水中，她乌黑的头发弥漫开，水中折射的二婶变得更加的臃肿，只看到她的嘴在动，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孟静言喜欢这样，让周围都安静下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你赶紧给我出来。”

    孟静言的一双眼睛盯着她，她很希望这个时候她能有个去处，不必再听这些难听的话，不再只能忍气吞声，她在水里，分不清迷住眼睛的是洗澡水还是她的泪水。

    二婶作势要将她从水底捞出来，孟静言却先她一步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赤身的站起来，从旁边取下了衣服，披在身上，没有衣服她会觉得更加的羞耻。

    “你还瞪我，你吃我的喝我的”

    孟静言转头目光森冷，也许是因为见惯了尸体，她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丹凤眼微微一挑，眼角散着凌厉的光芒。

    “如果你不想让我待在家里，我可以走，就像你说的我的翅膀硬了就会飞走，然后再也不回来了。你每天都在骂我，骂我吃白食，我说要回京都去生活，你又说我翅膀硬了不要你们了，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是不是就该找根绳子远远的吊死，将我爹在京都的房子留给你你才肯罢休”

    “你个没教养的小蹄子！看我不好好管教你！”

    二婶一巴掌便要打过来，只是孟静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单手裹着衣服，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她。语气更是冷的像一块冰，孟静言已经受够了，她不想再这儿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每呼吸一次都会让她觉得胸口疼。

    “这些年我何曾白吃你一口饭，我娘留下的那些首饰，我大多数都给你了，但我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还惦记着我们在京都的房子，惦记着我屋里还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你可以贪财，但不能无度！”

    二婶被说中了心事，立刻就怒火忡忡，她胡乱挥舞这手臂要打她，可她这几年养尊处优，哪有天天干粗活的孟静言力气大。两人架怼起来，只听二婶口上逞能道：

    “小蹄子，越发的伶牙俐齿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人！”

    孟静言听到这话，心里便是真的怒了。紧紧的捏着二婶左手的命脉，眼睛冷冰冰盯着她，她再不想被肆意凌辱，所以她反抗了，而且言辞激烈。

    “二婶，我尊敬你才这样叫你，你原是妾室，因为二叔原配过世才被扶正，按照规矩你根本没有权利管教我。”

    二婶眉毛倒竖，嘴上更是恶毒起来。

    “好啊，好你个小蹄子，真是出了一趟门不知道跟那个野男人学会了顶撞长辈，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的！”

    “阿元，你还不滚进来帮忙！”

    孟静言看到她找了帮手，便是真的怒了，她翻出了沐浴的桶，一脚踢翻了衣架子挡在了门口，二婶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她便伸脚绊了她一下，侧过身子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进了浴桶之中，她躲到屏风后面穿上了纱衣，来不及穿的更多，便拿起了披风盖在身上。

    门口眼看着不保，便带了一双鞋子从窗户翻出去，在外面提上了鞋子，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阿元，冷哼一声，直接往大堂这边快步走去。

    二婶被阿元扶着挣扎着从水盆里站起来，她的全身都湿透了薄薄的衣衫露出了下面的肌肤，她对着阿元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傻站在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她抓回来！”

    孟静言从后院出来看到阿元追过来，便立刻直奔前院去，她准备往隔壁章婆婆躲一会儿去，她只顾频频回头看身后，只是刚出门口，却跟要进门的人撞了满怀，鼻子酸疼，痛苦的哼了一声：

    “哎哟！”

    她也不知撞了谁，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抱着腰，她抱着头睁眼看是谁，心里一惊。捂着嘴，惊呼一声道：

    “怎么是你？”

    安常扶着她站好，往后看着阿元拿着棒子来追，他微微一眯眼，将孟静言拉在她身后躲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

    孟静言看着阿元的棒子挥舞，安常单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只看他一旋手，阿元便抱着胳膊哇哇大叫，安常提起一脚将阿元踢出去老远，虎目一瞪，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

    “孟公，你家是闹了鸡贼，这小厮疯魔了不曾？”

    孟启云一把年纪，立刻上前说道：

    “管教无方，冲撞了您，您请息怒。”

    孟启云也知道老二媳妇一直为难孟静言，却不想已经到了这样地步，心里也有怒气，看她湿了身子便追过，立刻道：

    “泼妇，成何体统，还不回房间去，在这儿丢人现眼！仔细大人惩办了你这刁妇。”

    孟启云说完，孟桐也是瘸着腿带走了二婶，留下孟启云招待客人。

    “安大人，请随老朽往书房去吧，让您见笑了。”

    安常将孟静言的斗篷盖好说道：

    “回去换件衣服，有大事儿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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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领旨入宫

    孟静言的脸红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他，支吾了一声便下去。安常跟着孟启云去书房，吩咐备下香案等着，孟静言换好衣服来到正厅看他，见他与爷爷正在谈笑，自己却有些急促，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来了。

    “民女孟静言，见过安大人！”

    安常亲自扶起了她，说道：

    “不必如此大礼。”

    孟启云看到如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一会儿门房领着王县丞进门，笑道：

    “孟公大喜，陛下降了圣旨，徐公公正往这边来宣旨，请孟公携全家接旨。”

    孟启云看向安常，呼吸也紧张起来，试探的问道：

    “大人可知道是何喜事？老朽只接过一次圣旨，便是犬子当选太医，如今家道中落，不知这喜从何处来。”

    孟静言听了有圣旨看向安常，心里也紧张起来。安常笑道：

    “肯定是好事儿！孟公与静言安心接旨便是！”

    孟静言见他不说，便捏紧了帕子看着二叔并着二婶一家盛装打扮出来接旨。香案备好，徐公公端着圣旨入孟家，孟启云带着全家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朕闻孟家淑女孟静言，医术高超，佛手仁心，特诏入宫侍奉，封为正七品女官奉药，即可入宫。钦此！”

    孟静言听了，心中微微一颤偷偷看向安常，见他唇角有笑，知道与他有关，这是隆恩，孟静言万分感激。徐公公说道：

    “孟静言还不接旨谢恩！”

    孟静言站起身走出人群，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徐公公面前，双手举过头顶接旨谢恩。

    “孟静言接旨，谢陛下天恩。愿吾皇万寿无疆。”

    徐公公说道：

    “一看就是聪明姑娘，杂家看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安常等依次起身，安常从怀中取了一包银子，直接塞进了徐公公的手中，说道：

    “天气热，公公来一趟不容易，这点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了。”

    徐公公看了安常一眼，眉眼弯弯的笑道：

    “哎哟，奴才多谢安将军赏了，明日启程，陛下安排奴才与将军一路照顾小主入宫，还要有劳将军多照顾了。”

    安常回了礼，恭敬的送他出门，孟启云立刻说道：

    “这喝茶钱本该由我们出，只是刚才被喜气冲昏了头倒给忘了，老二媳妇快封两百两银子给安大人！”

    二婶听到两百两，直接炸毛，说道：

    “两百两！咱家哪有那么多钱！”

    孟启云的脸色涨红起来，孟桐一贯不管这些，听到二婶咋呼便去呵斥，反倒是安常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般说道：

    “孟安两家本是世交，谈钱便见外了，何况这次多亏了静言才救了我一命，区区小钱不必放在心上的。”

    家中钱财她一向做不到主，每个月那点零用钱还要被一再克扣，哪里会有那么大的一笔钱呢，脸上尴尬却只有苦笑，安常帮她捋了捋头发笑道：

    “我今夜没地方去，不知孟公可否收留一夜，明日好与静言早些启程。”

    孟公听了，立刻吩咐人去准备客房。

    夜里风凉，孟静言坐在小轩窗前慢慢的梳着头发，想起故地心中踌躇悲伤。孟公年近古稀，膝下两儿一女，女儿远嫁西北，两个儿子一个被罚在阿古地，一个摔断了腿。家中眼看着无以为继，却不想她也要离家了。

    “爷爷，您怎么站在风口里？”

    孟启云听到孟静言的声音，这才转醒，伸手扶着孙女的手陪她坐在院子里，扶膝长叹一声，孟静言笑着开口：

    “爷爷叹气什么，静言能被陛下看中那是咱们孟家的福气，是您带给孙女的福气。”

    孟启云却摇摇头拉住孙女的手，说道：

    “宫门重重，你爹在天宫贵地小心翼翼的伺候了十年，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孩子，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算了，就算你那二婶刻薄了些，咱们也是一家人，总不会要了谁的性命。”

    孟静言闻言只管点头，笑道：

    “孙女知道爷爷的意思，进了宫门一定会小心谨慎，陛下宽宥仁慈，想我无大错不会牵连的。爷爷放心就是。”

    孟启云从怀中取出了一些银票并上一本医书放在了孟静言的手心。

    “孩子，宫里面人心叵测，不可轻易相信，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了，别委屈自个儿就好。”

    孟启云的脸上充满忧伤，孟静言陪着爷爷做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宽慰他的话，便送他回去休息。夜里风大，她看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幽幽叹息一声说道：

    “就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里，除了二婶，这是还真是个难得清净的地方啊。”

    孟静言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叹息，

    “确实如此！”

    孟静言转身，安常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偏过竹林走到她的身旁。

    “见过安大人！”

    孟静言恭敬的行礼，安常笑道：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好哥哥，那样亲近不少。”

    孟静言低低的头，并不敢在这样乱叫了。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安大人不要在这样取笑我了。”

    安常看着她的一双眸子在清冷的月色下，微微抖了抖好似一双振翅欲飞的蝴蝶，当真美极了，他伸出手要去摸，孟静言便一把拦住，漂亮的眸子盯着他，说道：

    “大胆！登徒子也敢上我家来，不怕我爷爷用针扎你？”

    安常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忍不住笑起来，孟静言也跟着笑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从树上掉下来，将她压在身下她恼羞成怒的模样。

    听到她这样说，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糗事，囡囡。”

    孟静言与他分座，温柔道：

    “我知道是你在陛下面前帮我说了好话，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儿降到我头上的，真要多谢你了，安常大哥。”

    安常对此并不否认，只是轻笑一声，随后说道：

    “后宫虽然艰难，但我会让姐姐多多照顾你，你只要小心一些，熬些年头必有你的好处。而且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谢字，那样就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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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宫门似海

    孟静言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唇边浅笑不敢搭话，她轻轻的点头。

    “我明白”

    安常看她懂的自己的心意，心里自然也是痛快的。

    “你倒是聪明，只是你这位婶子，倒是拉人给她女儿做良配，恨不得将我祖宗十八代都问遍了，我可受不得这样的盘问，便赶紧跑出来了，路过你的院子看你在这站着便进来讨杯茶水喝。”

    孟静言听了只能苦笑，起身去给他沏茶去了。

    “哎，说说话就走了，不喝茶了。你别忙让我看看你”

    孟静言有些羞涩，她轻声问道：

    “安常哥哥这是何意？我很快就要入宫，那便是皇帝的女人了，你就不怕让人知道耽误了你的前途？”

    安常哼了一声，说道：

    “确实说女官入宫都是为陛下准备的良人，但也不尽然，不少德才兼备受人推荐的姑娘入宫十年，出宫后便是县主，陛下还会为她赐婚，那才真是无上荣耀。”

    孟静言听了心中倒也向往，只是叹息一声说道：

    “我只会看病抓药，比不得蔡家女文采斐然，比不得柳家女博古通今，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哪里就能有那么大的福气了？”

    安常说道：

    “以后若有孟家女妙手回春，岂不也是一桩美谈，何苦自己多想？陛下妙思，让你入宫一来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入宫做女官只是其一，再则你在宫中侍奉，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刻薄你父亲，而且根据律法，你在宫中三年无大错，他们便可免罪还乡，可比你用钱赎命好了太多。”

    孟静言明白安常的意思，若是免罪还乡，她父亲仍然可做大夫，若是用钱疏通，那便是贱民，一辈子只能从事下九流的工作，真就是天差地别了。

    “多谢你开导我，几句话便说中我的心事，当真要谢谢陛下的隆恩了和你的美言了。”

    两人说这话，夜便深了，安常不方便久留很快离开，伴着月色入眠，第二日又早早起身。

    孟静言带回的那少年王湛，十五岁，他父亲原是个书生，谁料家道中落，父亲忽然病逝，他无钱处置父亲丧事，听闻参军有十两银子，他便将自己卖了。就为了这十两银子，好好一个孩子差点就丢了性命。

    孟静言与安常说起了他，安常知道她好心，便答应日后收留他，让他在宁远县好好休养一段日子等能动了便到府衙里找个地方给他一口饭吃。

    安常带着孟静言一路沿着官道走了十天才到京都脚下，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将孟静言送进宫中，宫里面的嬷嬷早已经得了消息在后宫角门钟萃门前等她。

    “你就是孟静言？”

    孟静言刚一踏进钟粹门，便看到一位身穿湖蓝色宫装的嬷嬷，这嬷嬷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皮肤白皙，身段中等，一举一动间颇为严厉，孟静言不敢耽搁立刻上前行礼说道：

    “都是静言的腿脚慢，劳动章嬷嬷在这里等，民女给嬷嬷请安谢罪了。”

    那嬷嬷看她并不故作清高，又知道她的名姓，便笑了一声说道：

    “难怪安公子看重你，瞧着模样机灵，人也懂事儿，你知道规矩，嬷嬷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时辰不早了，嬷嬷先领你去你的房间住下，你的行李有内事房的人检查无误后都给你送过去呢。明日戊时三刻带你去安贵妃处学规矩，可比忘了。”

    孟静言听着一一记在欣赏，笑着问道：

    “敢问嬷嬷，静言住在那个院子，同屋是谁？”

    嬷嬷笑着说道：

    “姑娘正赶上了今年宫里新选妃子，宫里的宫室都翻修了一遍，安贵妃疼你让你住在离她西翡宫最近的淑芳阁，您是正七品奉药与宫里的答应小主同级，便让您跟新入宫的白答应同住。她已经住进去了，嬷嬷看她也挺好相处的，你们也能做个伴。”

    孟静言听这话一一都答应下来，用心记着，宫里的路不好认，但有章嬷嬷领着，天色暗下来之前便到了漱芳阁。孟静言刚一进院子，便有一位穿着翠色衣裳的美人迎了出来，她的一双杏眼，秋水含眸，举步挪移之间颇具风流。

    “早就听闻要来一位妙手仁心的女奉药，我一早就盼着了，可把妹妹盼来了。”

    “让小主久候，静言实在惶恐。”

    白夕颜立刻扶起了她笑道：

    “我是盼着来人陪我说话解闷，往日在家里都是跟姐妹们说话，如今进宫了，倒是没人说话了，可好你来了。切莫在这样规矩，我平日最怕规矩了。”

    白答应性格开朗，说话直爽招人喜欢，孟静言看她的样子便喜欢她了。

    “是，静言记住了。”

    嬷嬷将她送到，又嘱咐了两句便算了，孟静言的位分没有资格带丫头进宫，而且她也没有丫头，宫里赐了她一位近身照顾的丫头明月才十五岁。帮她收拾好了东西便怯怯的站在那里不敢吭声，想来是宫里面规矩大，她刚进宫也是有些畏惧。

    这里金瓦红墙，亭台楼榭，美丽的让人容易迷失，高大的建筑让她心生敬畏，她就这样进了宫，院子里面的喜鹊连连叫唤起来，白夕颜说是喜事儿，孟静言只是缓缓自己的东偏殿推开门，明月抬着她的行李走进了房间。

    “姑娘请坐，奴婢明月给主子请安。”

    明月跪在地上磕头，孟静言受了她认主的大礼，随后说道：

    “今日你我第一次见面，但有些话我说在前面，你跟着我可能没有什么前途，你也知道我算不上正经主子，只是个女官。你若想要寻个高枝儿尽可以离开，但若不弃我这矮了你，那我们就互相做个伴吧。”

    明月应下，立刻跪地又磕头说道：

    “明月知道主子姑娘是妙手仁心的大夫，就想着跟姑娘行医治病，日后出宫也能多个出路，绝无攀高枝儿的念头，姑娘不嫌弃明月，就是明月的高枝儿，绝不敢背叛的。”

    随后亲自将她扶起来，亲自赏了些碎银子说道：

    “从今日起，你我就是主仆，希望我们互相扶持着，走过宫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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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后宫概要

    明月的容貌很好，一双妙目十分激灵，长成这样的姑娘大多有些想法，但她倒想雪医术，孟静言倒是有些欣慰。刚刚休息了一会儿，西偏殿住着的白夕颜便送了些吃食过来，倒是十分的贴心。

    “明月，你来宫里多久了？”

    明月收拾了衣服放进柜子里面，转过身来对着孟静言微微一行礼，这才回复道：

    “姑娘别看我只有十五岁，我十岁就进宫了，以前在浣衣局跟着王嬷嬷，学会一些针线活，也认得几个字，我能来姑娘身边伺候，还是王嬷嬷举荐，我才过来的，嬷嬷说能进宫做女官的姑娘都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奇女子，能到他们身旁伺候，学她们身上的一星半点儿，够我受用一辈子的。”

    听了这话觉得王嬷嬷倒是个聪明人，改日应该见一见的，看到明月说话伶俐便问道：

    “明月，你可知道这宫里有哪些贵人？免得我行差踏错惹了麻烦。”

    明月去将门关上，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若说主位娘娘应该说有三位正经主子，先说皇后娘娘，那是当朝宋太师的千金，听说皇后擅长作诗，文采斐然，她有两个孩子，大皇子唐康6岁了。二公主唐敏4岁。”

    听到这里孟静言点点头，示意明月继续说下去。

    “再就是咱们的安贵妃了，母家是北方新贵，安常将军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她的大公主唐玉五岁，二皇子唐洛4岁了，她本人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而且性子温柔，最的圣心呢。”

    孟静言对安贵妃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安父不过是个正四品的京畿统领，孟父当初盛宠隆恩时曾是正三品的太医院院判，孟家与安家相邻，两位主母又是闺中密友，所以便有孟静言与安常的相识，只是那一年安贵妃入宫，安父被派往北方平乱，从此安家平步青云，成了唐轶手下的新贵。而孟家却

    想到这里，孟静言微微叹息一声，继续问道：

    “还有一位是谁呢？”

    明月见到孟静言喜欢听也就多说了一些，她继续说道：

    “咱们唐国的后宫的规矩，若是未曾生育过孩子的妃嫔，陛下龙驭宾天都是要殉葬的，所以嬷嬷说有了孩子的娘娘才是正经主子，所以再有就是咱们陈妃娘娘，他是陈国郡主也是三皇子唐明的生母，虽说恩宠不及前两位主子，但是确实是正经的主子呢。”

    听了这话，孟静言微微点头，皇帝的后宫位分高的女子就那么几位，且都有生育，可见这位皇帝很是仁慈呢。

    “其他呢？”

    明月回应道：

    “咱们宫里虽然有太后娘娘，但太后这些年很少回宫，一直住在香山如意园中，不许陛下与妃嫔去请安，听说一心向佛，不理这些红尘中事呢。”

    明月接着说道：

    “咱们陛下原本就没有多少妃嫔，除了这些妃位以上的，还有住在紫雨轩的端嫔跟新进宫的婉贵人。以及舒悦苑的熙嫔和如贵人，其他的常在答应如云没有特别得宠的，明月以后慢慢跟姑娘说吧。”

    明月脸上挂起了笑容，孟静言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一一归类放好，主仆两个正忙碌着分拣孟静言带进宫的医书，却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孟静言便趴在门口往外瞧了瞧。

    “明月，这外面是谁在说话吵闹？”

    明月之哼了一声道：

    “还能有谁，薛答应呗！”

    孟静言不解，明月便走过来附在孟静言的耳上说道：

    “薛答应，本名薛艳，她父亲是江都统领，不过是庶出所以入宫便是答应，她觉着白小主的房子比她的好，闹了好几天要换房子，只是这房子都是皇后分下来的，谁敢私下换的，白小主让薛答应回了皇后她便换，只是薛答应不去，只跟她闹，姑娘别管了，快进房间休息去吧。”

    孟静言听了这话，自然也知道自己无力做些什么，转身走进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旁边，便是重重的叹息一声。明月便问她：

    “姑娘叹息什么？”

    孟静言苦笑一声回应道：

    “自然是为自己身份卑微，只能看她被欺负”

    孟静言想到自己被二婶苦苦相逼便与白夕颜多了一份同情，她是寄人篱下，而白夕颜则是因为出身问题被人欺负，说到底都是因为她们都无依无靠。正在心里可怜白夕颜，抬眼便看她哭着跑进了她的房间，喊道：

    “孟姑娘救我”

    那薛答应也跟着冲了进来说道：

    “我说跟你换，你就给我换了就是了，非要扯上皇后娘娘，这么个小事儿咱们之间就解决了，劳动皇后娘娘，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家子气！”

    白夕颜捏着手帕躲在了孟静言的身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落。孟静言看了一眼珠光宝气的薛答应，她身上的料子，头上的珠钗都已经越过了她的位分，虽然看到了但孟静言却不说明，只感叹道：

    “孟静言见过薛答应。请薛答应安。”

    薛答应闺名薛艳，容貌艳丽，一双丹凤眼甚为凌厉。上下打量了一番孟静言，孟静言与她同级见她需要互相行礼，只是孟静言依着规矩做了，却不想薛答应却拿起了谱，笑道：

    “又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规矩都行不好，我还是让我的丫头给你示范一下见到主子改如何行礼。免得明日见到皇后娘娘，惹人笑话。”

    孟静言站起身子，平静的看着薛答应的丫头珍珠走出来，看了一圈，说道：

    “请姑娘看清了！”

    珍珠撇了孟静言一眼，眼中甚是轻蔑，走了一圈直接跪在了薛答应的面前，恭敬说道：

    “奴才给小主请安！”

    孟静言知道她是习惯了欺负人，知道他们无依无靠便随意欺负了，她冷眼看着轻笑一声说道：

    “珍珠姑娘的规矩学的很不错，只是这宫里各位小主女官宫女依着品阶各有各的规矩，就说珍珠姑娘这规矩是做的非常好了，可见薛答应平日教导的好。”

    孟静言说完，薛答应脸色便下来，盯着她眯着眼睛说道：

    “你也不过是女官，也就是宫里的奴才，我让你跪，你就得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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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无辜受累

    薛答应从小学了些武艺，所以欺负白夕颜很轻松，但是孟静言她也是学过几招的，薛答应押着她的手要将她按倒，孟静言则是反手捏过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前一推。薛答应便扑了出去，倒在了门板上，在转过脸来，便是一身戾气。

    “你敢推我！”

    白夕颜看到房间中闹了起来，赶紧派人去请安贵妃来主持大局，她则是帮着孟静言按住了珍珠，口上都是劝和的，实际上却是激怒了薛答应跟孟静言动手。她喊道：

    “薛答应你欺负人也该看看是谁，我就算了，孟姑娘可是安贵妃的人，你得罪的起么？”

    薛艳气的急了，便吼道：

    “我还是皇后的表妹呢，她安贵妃再怎么得宠也就是个妾，永远不能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孟静言见她扑了过来，立刻道：

    “这是我的房间，薛答应你还请自重，不要没见过陛下就因为德行有亏被遣送回家，到时候不仅你没有面子，连带皇后娘娘都受嘲讽。”

    听到这话，薛答应更加恼怒，大吼着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你这种穷乡僻壤出来的下贱丫头，别以为跟安贵妃有个什么关系就了不起，安贵妃算什么？我让你跪你就得跪！”

    “薛小主好大的架子，好猖狂的话！”

    孟静言还未曾回话，门口便进来一位姑姑，一双妙目狠狠的瞪了薛答应一眼。薛艳看到是她顿时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张狂了。

    薛答应看了面前这位姑姑，好像耗子见了猫，刚才的嚣张全然不见了，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宛若姑姑您怎么来了？这些小事儿就不烦麻烦您了吧。不过是我跟孟姑娘闹着玩呢。”

    宛若笑着对房间里面的几位小主都行了礼，随后说道：

    “奴婢可当不起薛答应一声姑姑，安贵妃在院子里面散步听到这边有些吵闹让奴婢来看看发生了何事，三位小主都是在娘娘手下学规矩的女子，如今竟然在宫中动手，犯了大忌讳，那就只能麻烦三位小主跟奴婢走一趟西翡宫了。”

    孟静言听了上前恭敬行礼说道：

    “孟静言知错，有劳姑姑走一趟，还请姑姑引路。”

    宛若上下打量一番孟静言说道：

    “你就是新进宫的女官？模样挺端正，人也够机灵，只是这脾气该收敛一些，人家可是皇后的表妹啊。”

    孟静言微微颔首笑道：

    “姑姑教训的是，孟静言受教，以后再不敢了，不过有错要罚自然该去贵妃面前领罚。”

    宛若嗯了一声，走再前面带路，几个嬷嬷将他们几个全都带到了西翡宫。孟静言跟在宛若的身后三步，她小时候是跟着学过宫里的规矩，但是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错，只能稍稍放缓了脚步跟在白夕颜的后面，照着她的样子毫不出错。

    三人跟在宛若身后被带进了奢华的西翡宫，刚一进宫门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只是这香味浓郁却不超过着院子，而且孟静言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儿。

    “娘娘，如今天气炎热，难免刚进宫的小主都性子火爆，这三个竟然在房间里打起来，奴婢身份低微是下流人，不配劝薛答应，只好请她来，听娘娘的吩咐。”

    薛答应虽然嚣张跋扈但也知道安贵妃她招惹不起，立刻跪下，说道：

    “安贵妃娘娘吉祥，今天的事情不是妾身的错，都是这两个狐媚子招我，贵妃娘娘您要为妾身做主呀。”

    如今天气炎热，安贵妃只穿了一身浅粉色薄纱的衣裳披了一件缎子手里捏着鱼食盒轻轻的喂着大缸中的锦鲤。看他们吃的开心，她也笑着，声音清脆只是怎么听着都觉得背后发凉，之听她轻声笑道：

    “宛若，你看这三只鱼我明明是分开放食物的，怎么偏偏有一个过来抢呢？不过你说他们要是不抢也就没意思了对吧！”

    宛若笑着说道：

    “他们吃食就罢了，就怕有那疯魔的，跳出来伤了主子的手。就该杀了！”

    孟静言立刻跪在地上，郑重磕头说道：

    “奴婢孟静言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奴婢知错，请贵妃责罚。”

    白夕颜看到他们两个跪下也跟着跪下说道：

    “贵妃娘娘吉祥，请您罚我吧，是薛答应打我我害怕被打死，才跑到了孟姑娘的房中，却不想薛答应红了眼连带孟姑娘也要一起打，都是妾身的错。请娘娘责罚。”

    安贵妃的丹凤眼微微挑了一下，她头上只有一支嵌了珍珠的银色钗环，可她的姿容绝美，转过头来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月色皎洁全都映在她深邃的眸子中，她轻轻的摸了一下钗环笑了一声说道：

    “如今天气热，本宫这院子还算清凉，不如你们三位就在这儿静静心，好好想想，谁错了，谁没错？本宫乏了，明日在说吧。”

    安贵妃说完便扶着宛若的手进了宫门，三个人并头跪着，薛答应厌烦在两人中间，便自己挪到一边去站着，白夕颜看了一眼孟静言，小声说道：

    “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孟静言轻笑了一声，道：

    “即便你不来，她终究会找到我的身上，不过早晚罢了，但我刚入宫不知道安贵妃的规矩，可否赐教？”

    白夕颜悄声说道：

    “赐教不敢，不过是多进宫了几日多见几个人，听说宫里面皇后与安贵妃只是表面和气，如今只怕是让我们站位呢，若是她的人，她便护着，若不是她的人她便打压罢了。”

    孟静言听着白夕颜的话却不敢全信，点点头应下，心中思量安贵妃的意思，她们两个规规矩矩的跪着，不过一会儿外面便来传消息说陛下一会儿要来，孟静言与白夕颜眼神交错。孟静言看到她的眼神中有了意思期待，孟静言却拉住了她的手说道：

    “我只是民女还未受封便是奴才，入了宫又惹祸我到后面跪着你来不来？”

    白夕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招呼着珍珠回去取衣服，妥帖收拾自己的薛答应，心里暗暗起了争宠之心，但她比薛答应聪明，便说道：

    “娘娘让在这里跪着，我们便只能在这里跪着，我就不动了免得惹怒了娘娘。那么你”

    孟静言缓缓起身转过假山规规矩矩的面对安贵妃的方向跪下。

    “姑娘，薛答应在收拾自个儿，就连白答应都知道只有得了陛下的宠幸才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你怎么不去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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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上人威压

    孟静言心里想到了安常，淡淡一笑说道：

    “我是入宫做女官的，学好规矩，做好本职，我早说过我等位答应却不是答应。我不需要在后宫依靠争宠的活下去。”

    听完这话，明月也跟着跪下，说道：

    “明月陪您一起跪着，凡事都有个理字，还好安贵妃是讲理的。”

    孟静言听了这话只是嘴角翘起，安静的跪着，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蝉鸣风动。与他们一墙之隔，脚步熙攘，明黄色的轿辇抬着身穿紫色龙袍常服的唐轶缓缓到了西翡宫的正门。

    安贵妃依旧如刚才一般打扮，欢欢喜喜的等在院中。孟静言抬头错过假山偷偷的看了一眼，她上一次看唐轶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今才过了几日他便大好了，单手半抱着安贵妃往里面走。至于身下跪着的薛答应还有白夕颜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唐轶看着今日人多，问道：

    “怎么几日不见，你的宫里多了几张新面孔，内务府给你添置新人了？”

    安贵妃笑道：

    “陛下说笑了，臣妾这西翡宫不出人就不错了，还添什么人？陛下看看两位妹妹可都是新进宫的，这是白答应那是薛答应，因为陛下前些日子大仗受伤，进来一个月了，还没见过陛下呢。”

    安贵妃笑着，孟静言听着心里在打鼓，她远远的听着心里也跟着紧张。她不知道安贵妃到底会怎样做，也不知道自己躲开了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两位答应大晚上在你院子做什么？”

    安贵妃没有回话，薛答应便立刻上前，温柔一笑，声音娇俏的回复道：

    “妾身见过陛下，妾身来给安贵妃请安，赶上陛下驾到，是妾身的福气。”

    皇帝听了看看安贵妃，在看看另一个说道：

    “你也是？”

    白夕颜咽了一口口水，心里紧张，忐忑回复道：

    “妾做错了事情，安贵妃让妾身在此思过。臣妾正在思过，却不想陛下来了，却不敢乱动，担心在犯错”

    唐轶听了说道：

    “倒是有趣，朕昨日去看皇后，婉贵人也恰好在那里受过见朕来了便要躲出去，却不想装个满怀。朕本想着你这里能清净，好让朕养养伤呢？”

    安贵妃笑道：

    “如今夜里也这样闷热，妾身倒是想要偷懒，只是可惜皇后将这训导新晋宫嫔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妾身，不敢不尽心呀。这不白日教的不好，晚上只能再教，这在宫里打架可不能惯的。”

    皇帝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很是亲呢，只是安贵妃却神态懒懒的说道：

    “如今夜里热，正好这院子里还算凉爽，陛下不如坐在院子里，帮妾身断断官司，您说着薛答应跟白答应为了住所的事情，竟然在新进宫的孟姑娘的院子里打起来了，白答应还好说，这薛答应可是皇后的表妹，妾身可不敢做她的主，陛下您给断断官司，到底是谁错了？”

    宛若命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唐轶只是看了看两人，原本还喜上眉梢的薛贵人听了安贵妃的话，好像过水的鸭子，头上大汗淋漓。唐轶深邃的眸子在他们两个人的眼前晃过，冷哼了一声说道：

    “宫里动手，好大的胆子！依着规矩都该逐出宫门永不录用。”

    白夕颜与薛艳听了这话都是浑身一颤。白夕颜立刻跪倒哭泣说：

    “陛下，妾身没有动手，是薛答应打妾身，妾身害怕躲到了孟姑娘的房中，还请陛下娘娘做主，妾身真的没有动手，陛下饶命呀。”

    安贵妃笑了一声，皇帝挥挥手说道：

    “你倒说说，她为何打你，总要有个缘故。”

    白夕颜将薛答应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薛答应当即便咬死说道：

    “陛下，她说谎，她这是欺君之罪，妾身没有”

    白夕颜也发了狠，便追问一句：

    “若非这样，大晚上你来我院子做什么？我可没有请你来？”

    薛答应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辩解，安贵妃便笑着说道：

    “陛下瞧瞧，您一个眼神她们便都说清楚了，臣妾问了半天个个说个话，头疼死了。”

    唐轶站起身说道：

    “宫里打人还满口谎言，既未侍寝便说她有旧疾送回家去，不得再选。”

    “陛下，娘娘，我知道错了，求您看在皇后的面上，饶了我这次吧，妾身再不敢了。”

    皇帝听了叹息一声说道：

    “你不配跟皇后比，现在就撵出去吧！若非是皇后的面子，就该重罚！”

    唐轶说完，安贵妃便扶着他进屋子里去，白夕颜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靠在丫鬟的怀里差一点昏倒过去。

    唐轶没有在关她，宛若扶着白夕颜离开，角落里面的孟静言也被人引了出来，孟静言心里在嘀咕，安贵妃重头到尾没有提她参与打人的事情，便是一脚踩死薛艳，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宛若亲自送她出门，孟静言凑近了说道：

    “姑姑可否告诉我，娘娘为何帮我？”

    宛若笑道：

    “姑娘既然有避让陛下的意思，便该想到外面也有人有这个意思，既然都有这个意思，我们娘娘也就多了个成全的意思，宛若这样说，姑娘明白了？”

    孟静言立刻便知道是安常找过安贵妃了，心里长出一口气，脸色却绯红起来，随后行礼说道：“姑姑说了个好多个意思，不过还好静言知晓姑姑的意思，多谢姑姑提点，孟静言感激不尽。”

    宛若送她出门说道：“安心回去吧，咱们娘娘对你仁慈着呢。”

    夜里风吹着孟静言的后背，她刚出过汗只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她刚才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坐在院子中间的男人，他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人畏惧。

    “父亲说过人上人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一念可断人生死之人，更是一眼可见三生之人。”

    心里想着慢慢的走回去。院子里面风儿在吹着，西柳在风中轻轻的飘荡着，她不禁有些畏惧，刚一进宫便得罪了皇后，她这日子真是不好过了呀。

    “姑娘在想些什么？”

    孟静言笑道：“我在想明日，皇后会不会也找我一个麻烦，将我逐出宫去！”

    明月笑道：“姑娘不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么？皇后娘娘可不是薛答应那样浅薄的女子，她才不会昨日昂陛下不高兴的事情。”

    孟静言嗯了一声说道：

    “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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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顺利加封

    夜风吹拂，她这一夜忐忑过去，几乎睁眼到天明，按照嬷嬷说的时间她早早收拾好，跟明月一起到了贵妃院子外面。她身上穿着白色素衣，头发用一支白玉簪子竖起，秀发披散开，温柔恭敬的站在西翡宫朱门之外。

    “这是宫里的哪位小主，怎么穿的这样素净？差一点被当做丫头了。”

    明月上前行礼说道：

    “回婉贵人的话，我们姑娘是新进宫的奉药，因还未受礼故做此装扮。”

    孟静言听了明月的提醒立刻上前说道：

    “孟静言见过婉贵人，婉贵人吉祥，因昨夜入宫晚不敢冒昧打扰，还请婉贵人见谅。”

    婉贵人走过来，手指搭在了孟静言的下巴上将她的头抬起来，孟静言看着她一双细嫩的手指上涂着殷红的指甲，在看她的唇色是胭脂红，她的眉眼低垂这只能看到这里。

    “你为什么不看我？”

    孟静言略微笑道：

    “静言还未加封乃是平民，安贵妃规矩严，不敢直视贵人。”

    婉贵人笑了一声说道：

    “安贵妃果然会调教，还没入她的宫门就这么守规矩的，真好。”

    西翡宫的大门打开了，宛若从里面出来，孟静言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宛若恭敬行礼。

    “婉贵人，孟姑娘到的真早，不过我们贵妃昨夜伺候陛下辛苦了，现在才梳妆请两位先进里面等候。”

    孟静言随着宛若进去，到了院子里面看到白夕颜竟然一直在院子里面跪着，双眼哭得通红，肿的好像个核桃，她揉着膝盖，委屈的看向孟静言，一夜的时间好像大病一场。

    “姑姑”

    宛若听到孟静言喊她，微微转过身哼了一声说道：

    “敢在我们娘娘面前使小心思，还想接着我们娘娘上位，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几两重。”

    孟静言听到之后十分感激自己果断的离开了这里，否则自己才是真的在后宫危险了。她看着白夕颜虽然心疼，但这毕竟是她自己选的路。

    “姑姑，今日她在这儿跪了一夜，今日还如何学规矩？”

    孟静言好心开口想要宛若帮忙说个好话儿，让她回去休息，但是身后跟进来的徐常在却笑道：

    “哎哟，平日白答应都是规矩学的最好的，如今怎么教贵妃娘娘罚的这么重？真是教我等都大开眼界了。”

    孟静言不敢多言往后退了一步，对徐常在行礼。

    安贵妃起身，这一众在她这儿学规矩的四位女子，婉贵人c徐常在c白答应还有孟静言便都到了，宛若领着他们进房间。

    孟静言跟着白答应跪在最后，挺直了腰微微颔首，安贵妃一一看过说道：

    “静言昨日才入宫，这规矩倒挺通晓。”

    孟静言立刻说道：

    “太后曾赞贵妃娘娘为后宫德容表率，静言既要入宫跟随娘娘，静言是笨人只得先跟着出宫的嬷嬷学了一些规矩。免得笑话。”

    徐常在立刻回了一句：

    “你是觉得贵妃娘娘教不会你？”

    贵妃咳嗽一声，孟静言回答道：

    “静言实在不如徐常在聪慧。若是有所疏漏，还请徐常在多多提点。”

    安贵妃嗯了一声说道：

    “宛若，孟姑娘的官服可制好了？她既然是我的人，便只需在我宫中认主，宣官，陛下说皇后进来身体不好，就不要总是劳动她，你们日后若有什么事情便都先报给本宫，可都清楚了？”

    众人都伏低了身子拜，顿三秒后起，回应道：

    “是，妾身等谨记教诲。”

    白夕颜跪了一夜，双腿早就在打颤了，贵妃看了之后眉头微微挑了一下说道：

    “此番与胡国交战，陛下大胜而归，陛下有意在宫中举办一场家宴让本宫主持，平日里看着那些个歌舞也都腻了。”

    安贵妃说完，宛若立刻就说道：

    “娘娘，咱们这三位小主都是才华横溢，各有所长不如让他们在家宴上一展所长，如何？”

    安贵妃听了，眼角边带着笑意，她捏了捏指甲说道：

    “也好，你们都是新进宫还没有侍寝的妃嫔，既然在本宫手下学规矩，那么本宫自然也要给你们机会，不过机会不多，只有一个，谁有本事谁就在家宴上表演，至于能不能艳压群芳，得了陛下青睐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和造化了。”

    听了这话，三位小主都是欢喜的。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争取机会。孟静言沉默的跪着，听着安贵妃吩咐。

    “行了各自去准备准备自己擅长的，本宫要替孟姑娘传授官职，你们各自回宫，准备完了再回来时间刚好。”

    三人纷纷起身退了下去，安贵妃看着孟静言说道：

    “宛若，你也带着她去换衣服吧。”

    孟静言站起身来，扶着明月的手跟着宛若去换衣服，宫中女官并不多，陛下的意思是贵精不贵多，故而每个女官都是德才兼备。虽说孟静言只有七品，但也需要郑重相待。

    “姑娘，这衣服你看看如何？”

    那奉药的衣服早已在偏殿准备好，纯白色绣着浅蓝的边线，上面用浅蓝色的线绣着云纹，衣领子上有两道蓝色官带，上面绣着团纹精致却又庄重。

    “真好看！”

    宛若替她穿上衣服大装头上以白玉簪将头发束起，只有稍许披在肩膀上，腰间有束腰，宛若将她勒的紧紧的。

    “这衣服可真够紧的了。”

    宛若笑道：

    “这是安常大人量的尺寸抓紧做的，怕是小了一点吧。”

    孟静言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宛若问她笑什么，孟静言却赶紧严肃起来，说道：

    “我笑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如今好受罪。安将军问我衣服尺寸那日，我刚从战场上回来瘦的不行便将平日衣服说小了一些，没想到走了几日还长高了些，也养的胖起来，穿进去可就紧了。”

    屋子里面笑起来，宛若说道：

    “不打紧，过了今日让裁缝丫头们给你改改就好了。”

    孟静言答应一声转过来让宛若瞧瞧，笑道：

    “真是个难得美人，跟着宫里的美人不一样，你的眼睛里面跟我家娘娘刚进宫的时候一样，纯粹的好像蓝天。真美”

    孟静言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去搓着手指害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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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宫心难测

    孟静言被宛若扶着走进了正殿，跟着嬷嬷跪在软垫上，贵妃正装起身取出封存的圣旨在孟静言的面前令许公公宣读，她则是取出了印鉴。放于托盘上。

    “娘娘请！”

    宛若端着一块儿朱砂并着一碗清水，一条柳枝，安贵妃取出摘下一片柳叶放入盆中，从笔筒中选了一根细小金笔，轻轻的沾了清水，化开朱砂用笔沾了朱砂，亲自在孟静言的额上画了三点。

    安贵妃画完了将笔放下，徐公公宣：

    “三跪九叩拜新主。”

    孟静言直起身子双手交叠，左手搭在右手上，遮在眼前跪下，手落地，三叩首，复又站起来，重复三次。孟静言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听徐公公喊道：

    “礼成。”

    安贵妃喝了一口茶说道：

    “做的很合规矩，看来路上没少学习，你既然入了我的宫，便是我的人了，以后你要谨言慎行，端正做人。”

    孟静言再次叩首，说道：

    “下官谨记娘娘教导，端行自捡，不敢违背。”

    安贵妃嗯了一声说道：

    “起吧！”

    说完这话，徐公公却说道：

    “娘娘，是不是该由您赐个名字？”

    贵妃摆摆手说道：

    “不必，她是女官不是奴婢，她在我手下只是辅佐我治理后宫的。以后她在我宫中行走，你们不可怠慢疏远她。”

    “是！谨遵娘娘教诲。”

    孟静言站起身子，外面也热闹起来，安贵妃笑道：

    “这宫里的花儿多了些，就需要有人修剪修剪，否则一味的花枝招展，便失去了整体的美，静言你说呢？”

    孟静言忽然被叫到，斟酌了一下回复道：

    “静言只知道许多花儿摘下来方干以后可以做成药，比如说玫瑰，芍药各有用处，娘娘剪了花儿入了药若救了人，便是大善事了。”

    安贵妃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说道：

    “你这丫头说话还挺有趣，平日不曾听这样的话，偶尔听听好像吃腻了的山珍海味尝尝乡间小菜，沁人心脾，怪不得安常喜欢你。”

    孟静言立刻跪下，安贵妃笑了一下说道：

    “本宫知道你很心疼白夕颜？你觉得她很可怜，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心急深沉着呢，她早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一入宫便将祸水往你的身上引，静言啊，宫里面的女人就好像玫瑰，漂亮但她们一定是带刺的。”

    孟静言听着，只觉得心惊胆战，三位小主已然换好了衣服，回来，孟静言站在安贵妃的身侧看着三人，重新装扮一番，美的让人心惊。婉贵人换上了一身舞裙，她准备跳一支剑舞，身旁带了一把宝剑，身上也显得干练。徐常在则是抱着琴走进来，身姿袅袅，那一身的孔雀毛便知道价格不菲。

    孟静言看着这些静静等待着被安贵妃修剪的花儿们，心中回味这安贵妃的话。

    “婉贵人与徐常在倒是打扮的很得体，虽说是家宴，但还有外臣总要端庄，白答应这一身素衣是什么意思？本宫的弟弟打了胜仗归来庆贺让你很不高兴么？”

    白答应听了这话，立刻便跪下了，着急的解释道：

    “娘娘误会了，妾身这一身一群白日看着平平无奇，若是晚上则会有萤火光闪烁，妾身”

    安贵妃听了她这解释看向孟静言，孟静言立刻低头，她明白安贵妃的意思，白夕颜确实聪明，她知道贵妃说是要给她们机会，可却不想任何人能够盖过她的风头，白夕颜穿了一件看着普通的衣裳，但却暗藏心机，若真是让她去了，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难为你这份心思。”

    白答应跪在地上，眉头皱起，她的心里紧张万分。

    “娘娘，妾身只是没有机会解释，妾身并非有意欺瞒。”

    安贵妃说道：

    “听说白答应弹的一手好琵琶，不知道这次是否要表演琵琶曲？先来弹上一段，本宫也看看你的本事。”

    白答应听了这话，只能答应了站起来接过了自己的琵琶便问：

    “娘娘想要听什么？”

    安贵妃说道：

    “浔阳夜月。”

    白答应听了便要带上护指，贵妃却说道：

    “不必带护甲了，就这么弹！”

    白答应嗯了一声，手指放在琴弦上，琵琶声翠，最是华丽奢靡，白夕颜的琵琶弹得很好，声入珠翠落玉盘，韵律准确无误，低吟浅唱，很是不错。

    一曲终了，白答应便感觉自己的手指生疼，她将手指藏在袖子里面，起身拜了安贵妃说道：

    “请娘娘指正！”

    安贵妃笑笑，问孟静言说道：

    “你觉得如何？”

    孟静言斟酌一下说道：

    “曲调无误，韵律准确，白答应弹得很准。”

    安贵妃笑道：

    “你这孩子说话倒是切中了实际，你也听出来她这曲子里面似乎缺少了些感情，便少了些情趣，来再弹一遍，本宫听听。”

    白答应不敢推辞，可是脸上却又悲壮之意，这浔阳夜月的弹拨最多，不带护甲弹完一曲手指定然火烧火燎的疼，若是这个时候让她在弹一遍，便真是折磨了。

    白答应的手指搭在了琴弦上，轻轻的弹奏起来，她的脸纠在一起，眼泪也落下来，手指升腾却不敢弹错，她越发紧张，手指也僵硬，那指甲边上的肉本就生疼，她这样一硬拨弦，便是手指被琴弦划破了，血飞出去落在了安贵妃的脸颊上。

    “贱人竟敢弄脏了贵妃的脸，还不跪下！”

    宛若立刻上前用帕子擦着贵妃的脸，安贵妃只是盯着白夕颜冷冰冰的说道：

    “本宫好心教你，你却不识抬举，来人将她逐出西翡宫，殿前失仪，罚她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

    白答应的脸色立刻苍白了起来，却只能跪在地上连连告饶，孟静言看着安贵妃的表情中似乎有种放松的感觉，孟静言有些不解，但她从旁边端来了水盆，吩咐人去拿了珍珠粉，亲自送到了贵妃的面前说道：

    “娘娘，擦擦脸上的痕迹，再用珍珠粉去去味道那腥味才会完全散去。”

    宛若立刻照做了，安贵妃心烦便将其他人都撵走了，她问孟静言说道：

    “你觉得本宫对她做的过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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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幸得殊遇

“娘娘，静言不敢妄言”孟静言立刻双手作揖跪下，“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安贵妃侧倚在贵妃榻上，细细凝望着孟静言乌黑的发髻。

    “这”孟静言微微有些头疼，但思及那日初见时开朗直爽让人心生好感的白答应，便忍不住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白答应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此”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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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豆疹风波

    漱芳阁。

    这几日西翡宫是难得的宁静，而此刻的孟静言正于阁前小院石桌处翻看医书。

    说起来，除却上次发生的薛白纠纷，这漱芳阁还真是个顶好的憩息之所，亭台精致，翠竹掩映，无丝竹之乱耳，无杂人之喧嚣。

    孟静言最爱就着这石桌医学古籍，一整天下来，好像怎么都不会腻。

    若在二婶家中，她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闲空，只能像个粗使丫头，日复一日时时刻刻做着那些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苦力活，还得受着二婶极度嫌恶的脸色。

    由是，孟静言在心中越发感激安贵妃与安常哥哥了。

    “主子。”明月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噗得一下跪倒在孟静言身侧。

    “明月，何事如此惊慌？”孟静言搁下手中医术，忙起身将明月扶起。

    “主子，大事不好了，这几日京都之内豆疹四起，贵妃娘娘的二皇子此番也不幸染上这豆疹了！”明月边起身边急促地说道。

    “我道是何事。”孟静言听罢并不觉惶恐。在医学上，豆疹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厉疾，少年儿童十有都会得，不过，贵妃娘娘的二皇子身份尊贵无比，想来应是一点病痛都受不得，故而才让宫中这些人等心忧惶恐。

    明月看着孟静言忧心忡忡道：

    “主子，您是这宫里专侍娘娘的奉药，贵妃娘娘和二皇子说起来都是您的新主。依着宫中礼俗，二皇子此次染上豆疹，贵妃娘娘是不得前去照看的，想来娘娘定会让主子您去，这可不是一件便宜差事啊。”

    “我明白，放心，我知道如何诊治豆疹，不会有事的。”孟静言知晓明月的用心，“只是，你啊，往后不要再这般慌慌张张的了，这般不稳重，如何担当我左膀右臂这一重任？”

    “喏，明月知错了。”明月笑着点点头，应下了。

    “我都忘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孟静言轻轻揉了揉疲惫的眼，此前看书看得有些累了。

    “回主子，已到了用膳时刻了，明月这就去布置膳食。”说罢，明月快步走向内室去了。

    怪不得我觉得这般饿，孟静言低头笑笑，抬起纤纤素手把石桌上的医书收拾整齐，捧在怀中也向内室走去。

    待到午膳差不多用完时，漱芳阁外有个小公公传话，宣孟静言入西翡宫给贵妃娘娘请脉。

    孟静言和明月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主仆两人拿上药箱，跟着那小公公向西翡宫去了。

    西翡宫内，在层层胭脂红色帷幔的掩映下，贵妃娘娘侧卧在床榻上的倩影分外模糊。

    孟静言和明月在门槛前跪下行礼：“静言拜见贵妃娘娘。”

    宛若从里间出来，将孟静言扶起：“静言姑娘不必多礼，快些进去，娘娘等着你呢。”

    孟静言随着宫女向着贵妃娘娘的床前走去，两边宫女徐徐拉开那床幔，孟静言于安贵妃娘娘床前之榻坐下，手脚麻利地从药箱中取出软垫，搁在安贵妃伸出的右手手腕处，继而将青葱玉指搁在安贵妃娘娘手脉处，静静地听着指间触碰而感受到的脉动。

    未几，孟静言收回手，并轻轻将安贵妃的手放入被褥之中。

    “静言，我的身子怎样我心中有数，你就直说吧。”安贵妃脸上不施粉黛，但容颜依旧美丽精致，她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憔悴。

    孟静言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娘娘，经静言诊断，您并无大碍，只是您这接连几日忧虑过度，不思茶饭，不得安睡，愁绪过度对您的身子无益有害，还请娘娘宽心，莫要过度忧心，静言待会儿为娘娘开个小补药，望娘娘遵医嘱，每日两次服用，想来应会渐渐好转的。”

    “如此，那便好，本宫信你。只是，本宫的忧心怕是难解。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洛儿近日起了豆疹，本不是什么大病，但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安贵妃话到此处，略有停顿。

    抓住这个停顿，孟静言立马反应过来，此时应该做娘娘希望的应答，于是她立刻跪下，柔声道：“若娘娘不嫌弃，静言愿往二皇子处前去照顾，以为娘娘解忧。”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静言了。”安贵妃抿唇满意地笑了，“你且退下吧。”

    “是，静言告退。”

    洛水轩。

    为安贵妃开好补药后马不停蹄奔过来的孟静言正在向二皇子奶娘询问病情：

    “静言奉娘娘旨意前来照看二皇子，烦请奶娘向静言细细阐明二皇子近来状况。”

    “奉药大人，昨日奴婢为二皇子洗漱时，发现二皇子臀部微红，皮肤上有红色斑点状疹子，有些部位在奴婢没注意的时候被二皇子抓破了，乃至溃烂流水，不过庆幸的是奴婢已经为其包扎过了，没有进一步破坏伤口。且这些时日二皇子常常爱哭闹，表现得很不安烦躁，夜里睡得也不踏实。”奶娘恭谨地立在一旁细细道来。

    孟静言认真听着，心中已有了些估量，二皇子的症状于寻常小儿并无不同，只是到今日未见好转才让人揪心，误以为有大碍罢了。

    她继续问道：“奶娘，你做的很好。二皇子近日饮食与排解状况呢？”

    “回奉药大人的话，二皇子近日饮食与往日并无不同，皆是御膳房精挑细选盛上来的佳肴。”

    “你且把菜单写下来。”孟静言觉得问题就出在这，故而，救治切入点也应在这。

    “喏。”奶娘拿来笔墨纸砚，写下一长串菜名。

    孟静言细细看过每道菜名，奶娘在旁边有些紧张：“敢问奉药大人，可是这膳食有什么不妥？”

    孟静言温柔的笑笑：“药理上并不冲突，只是这膳食不太适合如今特殊时期的二皇子殿下，我这便另写几道菜名，劳烦奶娘吩咐御膳房依着这单子为二皇子殿下烹制。此后几天，还请奶娘也伺候二皇子殿下服用此等清淡膳食。”

    孟静言提笔写下几道清淡小菜，字字工整娟秀，令人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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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病情微转

奶娘小心地收起孟静言写下的菜单，福了福身子：“谨遵奉药大人吩咐。”

    “对了，把伺候二皇子殿下的几个侍女也叫过来吧，我有些话要嘱咐于她们。”

    “喏，奴婢这就去办。”

    两个穿着粉红宫装的侍女缓步走来，一同向孟静言行礼：“见过奉药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孟静言亦是友好回礼：“二位姑娘照顾二皇子殿下辛苦了。我想请你们在二皇子殿下房中多备些水果，如苹果，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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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变故途生

    孟静言奉贵妃娘娘旨意来照顾二皇子殿下已有一周了。

    孟静言这日绪特别好，因着二皇子殿下的豆疹病情已逐步改善，并将越来越好。这直接证明着她的医术还是可以值得小小骄傲的，不过她也深知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可以足以应付此等小病，而他们的医术也必然在她之上。另还有一原因是，她与二皇子殿下相处甚欢。

    可爱又稚气的二皇子殿下唐洛，真真是个活宝，讨人喜得紧，对孟静言也粘得紧。对此，孟静言也乐得应付。

    孟静言正在摇篮前摆弄拨浪鼓哄二皇子殿下入睡时，明月从不远处向她招手示意。

    “二皇子殿下，时辰道了，您该午睡了。”孟静言温柔地抚摸着二皇子殿下小小的脑袋，尽量用最慈爱的嗓音哄着他入睡。

    “静言，我可以乖乖听话睡觉，但是你得答应我，你要守着我，不能走。”二皇子殿下稚气且认真的拽住孟静言的袖口，奶声奶气地说道，“不然我就不放开你的衣服。”

    孟静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面对孩子这样依赖的请求她也不忍心拒绝，只得陪着哄着：“好好好，静言答应了，二皇子殿下快快睡吧。”

    “好，那我就先睡啦。”四五岁的孩子一向嗜睡，此番得到想要的允诺后，二皇子便心满意足地松开孟静言的衣袖，闭上眼睛，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孟静言对着侍候在一旁的宫女轻声吩咐几句，便走向明月：

    “可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明月搀着孟静言往屋外走去，“主子，我听宮道上聊闲话的宫女说陈妃娘娘的三公主今晨不幸殇了”压低了声音道：

    孟静言大惊：“怎会这样？寻常豆疹可不至于致死的啊！”感觉此间定是有些隐情，不然决不可能夺三公主之性命。

    “主子，不必担忧，咱们是西翡宫的人，与陈飞娘娘并无交集，此事应该是不会掺和上咱们，我们姑且小心谨慎便是了。”明月接下来的话，倒是让孟静言心中的震惊渐渐平息下来：

    “你说的对，但是，我想我也该做些心理准备。明月，你继续在外面打探消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向我汇报。”

    “是，明月告退。”

    孟静言遣走明月后转身回到二皇子殿下摇篮前。

    二皇子殿下彼时睡得正香，发出轻轻的惹人心痒的鼾声。孟静言抬手轻轻抚摸二皇子殿下头顶尚且稀疏的软毛，心中一阵柔软。

    想来那陈妃娘娘的三公主殿下亦是一个同二皇子殿下一般可爱的小生命，奈何却不幸离世。

    思及此处，孟静言不由得轻叹一声。

    此时，她惟愿二皇子殿下能顺利摆脱豆疹之疾，能在家人的呵护下健康平安的长大，莫要别这人心叵测的深宫斗争而伤及。

    又想到，安贵妃娘娘对二皇子殿下牵肠挂肚的模样，宫女来报皇帝陛下也曾来看望过二皇子殿下，有父有母关怀，二皇子殿下应是能够万事无忧的。

    翌日。

    曾在救治皇帝陛下那日见过的专侍皇上的周公公突然来到二皇子殿下的洛水轩，把孟静言带走了。

    明月并没有随侍在旁，而那日周公公严肃的模样在孟静言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故孟静言心中说不惧怕惶恐是假的。但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上了。

    清思殿。陈妃娘娘寝宫。

    孟静言在殿门前看到一队庄严肃穆的侍卫向御花园方向离去。周公公想来也是看到了，便停下脚步，侧身对着孟静言作揖道：

    “孟姑娘，皇上宣你入清思殿，听凭皇后娘娘吩咐，奴才这便退下了。”说罢，抖了抖拂尘，带上两个小太监去追那队列。

    “周公公慢走。静言自去便是了。”孟静言福身行礼，送走了那深褐色太监服的周公公。

    孟静言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思忖，那应当是皇帝陛下的仪仗队或护卫队了。

    孟静言步入清思殿的时候注意到两侧，罕见得坐满了人，应是皇帝陛下把后宫皇后及各级娘娘都传唤至此了。

    孟静言不敢乱瞟，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向正堂主位前跪下请安：

    “微臣孟静言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就是孟静言？西翡宫进进宫的女奉药？”皇后娘娘的嗓音清冽端庄，有种自然流露的威严之气，“听说，安贵妃的二皇子殿下近日里一直是你在照料，且二皇子殿下已经大好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微臣，二皇子殿下恢复得很健康。”孟静言依旧低着头小心作答。

    “你倒是心思细腻，如此，便交由你来照顾陈妃娘娘吧。”皇后娘娘随意吩咐了一句，却让孟静言摸不着头脑。皇宫之中御医太医众多，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小小额女奉药来负责照顾吧？皇后娘娘的目光是何时停留在自己身上了的呢？

    “这”孟静言正迟疑着如何作答。

    安贵妃娘娘清丽娇媚的笑声便传来了，她一边踏入清思殿正堂，一边戏谑道：

    “皇后娘娘，孟静言孟奉药可是我西翡宫的人，姐姐虽是六宫之主，但这般随意调用本宫之人，却是有些不妥吧？”

    安贵妃走至孟静言身侧，将她扶了起来。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她就知道安贵妃是个护短的主，对于安贵妃的不请自来心中已是有数：“有何不妥？陛下刚刚吩咐过了，厚葬三公主殿下和照理陈妃娘娘之事由本宫全权负责。怎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还不能调用一个小小的奉药？本宫调用她，亦是看重她，信任她，给她大展身手的机会。”

    安贵妃见皇后娘娘搬出皇帝陛下旨意，粉颊微怒，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云。

    孟静言此时已抬起了头，便小心翼翼地往上方看。

    正堂主位之上坐着一位头顶鎏金凤冠的娘娘。那凤鸾嘴含明珠，珠下坠着金色流苏，衬得那一双凤眸瑰丽而不可侵犯，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服，两袖袖旁用金线绣着大朵牡丹，华贵无比。那就是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果真国色天香。

    孟静言此时也听出了些话中话，知晓安贵妃娘娘此刻也不能再护她了，不想让安贵妃难堪，便动作利索地跪下，叩头谢恩：

    “微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辅助御医照料陈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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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离安趋陈

    “如此甚好，你且好好留下照顾陈妃。本宫乏了，摆驾凤栖宫，你们都散了吧。”皇后娘娘拖曳着精致长袍，带着一干侍女走了。

    孟静言在众多女眷中恍然看见白夕颜，一闪神却又不见了踪迹。

    “静言多下贵妃娘娘此番前来。”孟静言对着安贵妃恭谨行礼。

    “懿旨已经下了，本宫也不好多做阻拦，既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也不好忤逆，还是辛苦你了，你可得小心伺候陈妃娘娘，莫要让他人抓了把柄。你放心，自你成为我的人，我必想办法护你周全。”安贵妃扶起孟静言，提及陈妃娘娘，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恨意。

    “静言谨遵贵妃娘娘教诲，定不辱使命。”说罢，安贵妃也摆驾回西翡宫了。

    明月是随着安贵妃一起来的，在众多娘娘走了之后，立即担忧地上前握住了孟静言的手：“主子，我在半路上听闻您被皇上传召清思殿可吓坏了，立马跑去西翡宫求助贵妃娘娘了”

    “我明白。”孟静言拍拍明月，示意她莫再惊慌，“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去把我的金针医书拿来，再为我简单舒适些衣物，今日便要听从清思殿掌事宫女安排，在清思殿偏殿住下，随身照料陈妃娘娘了。”

    “好，明月这就去办。”

    清思殿掌事姑姑翠华已在旁等候多时，这才上前引孟静言前往陈妃娘娘处：

    “孟奉药，陈妃娘娘昨日痛失爱女，悲恸不能自抑，适才借用药物之力方陷入沉睡，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奴婢还有些要事得办，就先退下了。”

    孟静言点点头，在陈妃娘娘榻前坐下，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下午。陈妃娘娘睡得极不安稳，孟静言为她擦拭了好几回额头上的冷汗，又替她诊脉，脉象虚浮，亦是负面情绪所致。

    孟静言想，这后宫的女人当真娇弱。不似凡间农家女子，夙兴夜寐，洗衣做饭，日日劳作，尝遍人间烟火，为生计而奔波。宫中女子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负面情绪便能将其打倒，这人与人的差异啊，倒真是叫人无语得紧。

    夜里，孟静言终于得空回到清思殿偏殿歇息。长时间以不正确的姿势坐着，致使她的肩背，腰肢都酸疼异常，正在自我捶打着，明月推门而入了：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刚去内务府领居家用品，这派给的物件实在叫人寒酸，于是明月又折回漱芳阁，收拾了些物件过来。”明月把手中物件放置在桌上后，上前为孟静言揉肩。

    “辛苦你跑这几趟了。”孟静言真是累了，便由着明月伺候。

    明月迟疑着开口道：

    “主子，有件事，明月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直说便是。”孟静言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着，明月手下的力道正好，特别舒服。

    “午后，奴婢曾看见白答应随着皇后娘娘去了凤栖宫方向。白答应明明住在西翡宫，照理说要回去也该是随着安贵妃娘娘回去，但她却”孟静言沉静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一时也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孟静言才开口缓缓说道：“明月，白姐姐不一定就是去了凤栖宫，也有可能是去了御花园，她此前说看，爱极了这阵子盛开的合欢花。”

    “可是，奴婢还听说主子您此番被遣来照顾陈妃娘娘，与那白答应脱不了干系。若不是那白答应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您，又举荐您担当照顾陈妃娘娘，我们怎么会莫名其妙与陈妃娘娘掺和在一起？”

    孟静言今日是真的累极了，不想再在这一问题上多加纠缠：

    “明月，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白姐姐本意应该不是想害我，她久不得宠，欲在皇后娘娘面前进言，博得好感，并不妥，再说了，白姐姐所言皆是事实。莫要再说了。”

    “主子，奴婢所言皆是为您好啊。不过，主子今日确实是疲惫万分，且早些歇下吧。”明月打来热水，服侍孟静言洗漱。

    服侍陈妃娘娘的第二日，孟静言起得很早，天未亮时便被清思殿的掌事姑姑唤醒去小厨房为陈妃娘娘熬药。原本这些活，自是有司厨的宫女来做，但是，自孟静言来了，这些杂活便被一咕噜地交给了她。

    面对这样的待遇，孟静言心中已是明了，这是裸的折磨和玩弄啊。她进宫不到一月，自问与陈妃娘娘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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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饱受刁难

    孟静言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走进清思殿。

    陈妃娘娘睡了将尽一天一夜，这天起得很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饭桌边，慢悠悠地用着膳，只是仍是神色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似的。也难怪，爱女离世，对于这些在后宫中期盼着母凭子贵的娘娘们来说就好似天塌下来一样，也不知陈妃娘娘何时能好转。

    孟静言是由衷地希望陈妃娘娘能早日康复，这样她也好回到漱芳阁去修习医术，远离后宫纠纷。

    孟静言轻手轻脚地将盘子搁置在桌上，福身向陈妃娘娘行礼：“微臣，孟静言拜见陈妃娘娘，请陈妃娘娘用药。”

    陈妃娘娘，秀雅的面容上仍是一片惨淡，她漫不经心地用调羹舀了舀碗中的粥食：

    “本宫方才已经听翠华说了，你是皇后娘娘从西翡宫调来照顾我的奉药？”

    “回陈妃娘娘的话，是微臣。”孟静言跪在桌旁，小心拿捏着语气应道。

    “放肆！”陈妃娘娘猛地将手中瓷碗重重搁在饭桌上，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难道不知道本宫的汤药须得经过试尝之后才能呈给本宫吗？这宫里的规矩，安贵妃还没有教好吗？”

    孟静言忙叩头谢罪：“娘娘教训得是，是微臣疏忽了。微臣这就去请试药公公。”孟静言原是知道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的膳食须得经过此等步骤，并不知晓娘娘侍药也需这般，想来还是陈妃娘娘对自己有嫌弃之心，才故意以此等罪名斥责自己。

    “罢了，我看，也不用请什么试药公公，就你吧。”陈妃娘娘看也不看孟静言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难受一样，敷衍地吩咐着。

    “喏。”孟静言明知陈妃娘娘有意为难，只能蹑手蹑脚地爬起，另取了一套碗勺，用桌边空置的餐布包裹着那碗药，将些许药汤倒在了小碗中，舀了两勺饮下。

    “娘娘，微臣已试药，娘娘可放心饮用。”

    陈妃娘娘见她这般逆来顺受，实在无可指摘了，就挥退了孟静言：

    “行了，下去吧，你记住，本宫不喜与人分羹，药也是如此。”

    “喏，谨遵娘娘教诲。”孟静言终于可以退出去了，心中忐忑方有所减缓。

    等到孟静言回到清思殿偏殿时，明月迎上来，说道：

    “主子，白答应来了。”

    “嗯。”孟静言点点头，“你先帮我弄点热水来洗漱一下。”

    一早上都是灰头土脸的，在主殿里被使唤得团团转，确实该好好清洁一下了。

    孟静言在清理整洁后，抬步入了偏殿，白夕颜已经在里头等了好一会儿了，正拿着孟静言的《草本合集》漫无目的地翻着。

    “白姐姐。”孟静言笑了唤了一句白夕颜。

    白夕颜恍然回神，尴尬一笑，将那医书搁下：“静言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

    “白姐姐来这里找静言何事？”孟静言在白夕颜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白夕颜爽朗一笑。

    “唔，静言不是这个意思。”孟静言有些汗颜。

    白夕颜一脸疼惜地看着孟静言，说道：

    “我也是开玩笑的啦，妹妹这两日照料陈妃娘娘可是辛苦了。真是有劳妹妹了。看妹妹这般心累，姐姐我真是有些心疼，早知道当初就不向皇后娘娘举荐妹妹了。”

    “哦？当初是白姐姐举荐的我？”孟静言想不打白夕颜竟这般坦诚，主动提及此事。

    “是啊，我听那宫里头的太医说，宫中奉药也是有个记功薄的，若是功德突出，便可获得优先出宫资格的，曾经听静言妹妹提及过，妹妹不是一心想让你爹爹逃离苦海，归家团聚吗？所以姐姐才这般举荐你啊。”白夕颜看着孟静言的眼睛认真而温柔得说着。

    孟静言想了想，自己的确同白夕颜提起过，不求荣华富贵，唯求家父安归。没想到一句简单的心愿，白夕颜却记在了心里，虽然侍候陈妃娘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但是白姐姐的心意确实极好的，孟静言的心中有些感激。

    “劳姐姐还记得静言心愿。”

    两人正面面相笑着，忽而听到外头传来周公公洪亮的声音：“陛下驾到。”然后是一系列整齐的脚步声。

    “这会子，陛下来探望陈妃娘娘了。”白答应望着望外，神色神往。多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得到皇上的眷怜啊。可惜，皇上目前并没有对她多加青睐。

    “白姐姐，可是想见陛下了？自是可去主殿窥一窥圣颜。”孟静言自然是看出了白夕颜的渴望，打趣道。

    “静言妹妹莫要取笑我，我身份卑微，能于皇宫之中遥遥望上一眼已是心满意足，怎能奢望更多呢？”白夕颜有些惆怅。

    孟静言笑笑，并不多言。

    明月这时悄悄进来，附在孟静言耳边轻语几句。

    孟静言点点头，起身对白夕颜说道：

    “白姐姐，静言要去主殿照看汤药了，姐姐若不嫌弃，在此处闲坐也无妨，若是无事，回去也可。”

    “嗯，我坐坐便回。静言妹妹快去吧。”白答应点点头，侧耳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待到孟静言同明月走在外面，明月忍不住抱怨道：

    “主子，不过是一份不打紧的药材缺了，他们却点名让您去太医院抓取，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孟静言摇了摇头，轻声叮嘱道：“明月，既已知晓她们有意为难我们，就不要这般随意抱怨，莫要被他人抓住了把柄，小心招来祸端，且忍忍吧。”

    “是，往后明月再不会这般抱怨了，只是明月心疼主子”明月也是个机灵主，一点就通。

    “我知你心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孟静言启程往太医院方向而去。

    太医院。

    孟静言在询问了好几个宫人之后，成功七弯八拐地找到了太医院，她向守门的童子报明来意：

    “我是清思殿派来取陈妃娘娘所需汤药的奉药，烦请童子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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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被迫雨跪

    那小童子看着孟静言一身蓝白云纹的奉药官服，笑道：“奉药大人里面请。”

    太医院是一个格局较大的庭落，门前是个极大的院子，院中整齐地排列着许多架子，一层一层地铺陈着各色各样的药材。这几日天气晴朗，正是晒药的好天气。

    孟静言刚走几步便碰见了熟人，没错，就是安常哥哥。

    安常看见她，面上甚喜，快步走过来：“静言，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

    孟静言也很意外，但更多的事惊喜：“安常哥哥。”

    “我有好几日没见过你了，你在漱芳阁可好？”安常欢喜地望着她，说道。

    看来安常哥哥还不知晓她已被调至清思殿侍候的事，孟静言也不想让安常在忙于公务同时为自己担心，，便抿了抿唇，含蓄地笑了：“一切都好。安常哥哥不必担心。”

    安常眼里的孟静言模样实在娇俏，羞涩的笑容别有风味：“那就好，那就好。”

    “对哦，安常哥哥可是有事要忙？那便快去了，可别因为静言耽搁了。”静言看着安常憨态，笑意更深，但念及身有要务，还是理智地出言提醒。

    “是了，我还得即刻前往御书房呢，静言妹妹，告辞了。”安常尴尬一笑，也是回过神来了，虽然不能与孟静言久聊，但心中已是满足得很。

    “安常哥哥慢走。”孟静言送走安常，向着那小童子说道，“有劳童子久等，我们快些进去吧。”

    孟静言从太医院拿回那一味补药后，又被吩咐去熬制汤药。

    如此劳累地照顾陈妃娘娘几天后，迎来了一个大雨天。

    这雨来势汹汹，不出片刻，便将清思殿冲洗得湿漉漉的。

    在午间送药时，孟静言一时疏忽，在潮滑的廊间不慎滑倒，将陈妃娘娘的汤药碗给摔了。原本孟静言大可赶回去重新盛一碗再送回去，可谁知，正巧遇上陈妃娘娘觉得屋子里闷热，到庭前散心听雨，而孟静言摔倒的地方离得又近，孟静言的狼狈之态全然落在了陈妃娘娘眼里，无可逃避。

    陈妃娘娘这几日的刁难都不得手，此日终于抓住了孟静言的纰漏，此时怎会放过？

    于是，她生气得喊来侍卫，命令他们把孟静言压到偏殿庭院中罚跪。

    散落的汤药大半都溅在孟静言身上，烫的厉害，孟静言只能闷声忍着，把在眼眶里转溜的眼泪给逼回去，任由两个侍卫把自己架着走。

    庭院里的雨下得正大，倾刻便将孟静言淋湿了。雨水向下冲刷着，将她的秀发打湿了，紧紧贴在两颊边，一双水润的眸子被雨水浸湿后越发湿润，已分辨不清让她眼眶发红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处境甚是凄凉。

    孟静言不知道到底是否宫规真的有这么严，而又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陈妃娘娘把她视作仇敌这般折磨。

    孟静言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是这雨让她身浸寒凉，但也是这雨，在缓解她手臂上的烫伤。

    明月不在身旁，也不知此时此刻谁能救自己。孟静言仰头仰得有些累了，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雨点的打击。

    时间一点一滴在逝去，孟静言的精神也在一丝一毫的流走，她感觉自己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在这荒凉的偏殿晕过去，好像也不会引起谁人的注意。那陈妃娘娘怕是早就把自己抛在脑后，正欢欢喜喜地依偎在那皇帝陛下的怀中嬉笑打闹吧？这宫中凉薄人心人性，真叫人寒心。

    “孟姑娘孟姑娘”恍惚间孟静言听见有人在唤自己，一时竟以为是幻听。

    等到自己迟钝麻木的感知渐渐恢复，察觉到头顶有人替自己撑伞挡住了那倾盆大雨的打击，一个模糊的宫女身影半蹲在自己身侧，正小心翼翼的叫唤着自己的名字。

    孟静言吃力地睁开眼睛，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你c你是？”

    “孟姑娘，奴婢是前日被陈妃娘娘打发出宫的曾为其司衣的宫女，那日您举荐我去药房当差，我才得以留在宫中。”小宫女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仔细着为孟静言抹掉眼睛c脸上的雨水。

    孟静言的视线逐渐清晰明朗，努力打起精神，看向她：

    “哦，是你啊。你怎的这时来这里做这事？”

    “我娘自小跟我说，要常怀感恩之情，孟姑娘曾帮过我，如今孟姑娘落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小宫女吃力地扶着因风吹雨淋而发起高烧变得软弱无力的孟静言。

    “你娘真好，谢谢你啊”孟静言心头有一丝暖意。

    “只是，孟姑娘如今你这般境遇，可怎么办才好啊？”小宫女半搀半扶着孟静言，担心孟静言就这般昏睡过去，急切地问道。

    “你c你去帮我找安贵妃”孟静言在这宫中认识的份位最高的人便是安贵妃。

    “可是，奴婢人微言轻的，怎么能够见到安贵妃啊”小宫女有些无奈道。

    “那c那你去找西翡宫的白答应漱芳阁那位。”孟静言的大脑因为生病显得很是迟钝。

    “白答应是吗？孟姑娘，你说的是白答应？”小宫女凑近孟静言唇边仔细听，努力捕捉她的关键词。

    “是。”孟静言点点头。

    “好，孟姑娘你撑着点，我这就去找白答应。”小宫女把伞留给孟静言，匆匆跑开了。

    孟静言含着泪笑了，但她终是体力不支，抓不住那伞，任由其掉落在一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往冰冷寒凉的地面徐徐倒去。

    西翡宫漱芳阁东殿。

    小宫女冒雨而来，急切地向白答应说明了清思殿孟静言的境遇。

    可是白夕颜尚在犹豫之中，踌躇不定：

    “你刚刚说，皇帝陛下也在清思殿，正陪着陈妃娘娘？”

    小宫女愣了愣，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急切地快速点头：“是，皇帝陛下来看望陈妃娘娘。”

    见白答应仍在思索，小宫女有些急了：

    “白答应，孟姑娘在大雨中淋了许久，怕是撑不住了，我们快些去吧。”

    白夕颜看了那焦急的少女一眼，心中定了一计，点点头：

    “嗯，我们这便赶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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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别后重见

    清思殿内。

    “皇上，臣妾想过几日出发去福山寺烧香诵经，为臣妾逝去的公主殿下祈福。”陈妃娘娘靠在唐轶怀中，略带悲戚地说道。

    “好，朕这就去安排。”唐轶温柔地抚摸着陈妃的秀发，冲周公公颔首，示意他去安排。

    周公公点点头，摆了摆拂尘，离开了。

    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禀报皇帝陛下c陈妃娘娘，西翡宫安答应求见。”

    要是平时，陈妃娘娘不一定会见，但是此刻陛下在这，她也不好无视：

    “可有说是为何事而来？”

    “回娘娘的话，说是为了二皇子殿下之事而来。”

    唐轶听到此处，便发话了：“既是关于洛儿的，就宣她进来吧。”

    “喏。”宫女回身将殿外的白答应引进来。

    “臣妾拜见陛下，拜见陈妃娘娘。”白夕颜身着一袭白衣，挽着秀雅的发髻，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平身吧。你且说说二皇子殿下如何了？”唐轶此番应是第二次见白夕颜，对她隐约有些印象。

    “回陛下的话，二皇子殿下在洛水轩多日不见孟静言孟奉药，正是想念得紧，于殿内哭闹呢，奶娘都哄不住，只好麻烦臣妾，来请陈妃娘娘放孟奉药回西翡宫。”白夕颜这一席话说的委婉诚恳，叫人揪不出毛病。

    “既是洛儿的心愿，便随了他吧。”唐轶向来宠爱二皇子殿下，“陈妃，你这些时日身子也大好了，便让那孟静言回去侍候洛儿吧。”

    唐轶看了看白夕颜，说道：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你且起来吧。”

    白夕颜听的吩咐，便缓缓抬起头来，这一次，终于成功的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她有些小激动。那双秀美的眸子里含着担忧与羞怯，这回，她看清了唐轶便服上玄色的云龙纹，也看到了唐轶冷峻帅气的脸庞，心中小鹿砰砰乱跳。

    “陛下都已经开口了，臣妾还能说什么呢？”陈妃自觉自己没有强留孟静言的说辞了，只好顺着台阶而下。

    “那就宣孟静言过来吧，随白答应回西翡宫。”唐轶上回没能见到孟静言，此时到是有些好奇了，这个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医女，不知是何等模样。

    “这静言妹妹怕是不能面圣”白夕颜断断续续道。

    唐轶有些疑惑：

    “这是为何？”

    那个帮助孟静言找寻白答应的小宫女立马磕头回话：“回皇上的话，孟姑娘，在偏殿庭院昏倒了。”

    “哦？还不快去看看。”唐轶蹙了蹙眉目，挥袖而起，领着一干人等，奔向偏殿。

    清思殿偏殿。

    唐轶坐在上位，饮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问道：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孟奉药何故跪倒在雨中？”

    陈妃娘娘坐在唐轶左侧，不敢吱声，她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会亲自过问一个小小奉药的事。

    清思殿掌事宫女翠华跪下，磕头应道：“回陛下，孟奉药医术不精，熬药延误，耽误娘娘病情，适才罚她跪在庭前，让她反省错误审视自身，只是不料今日竟下起这般大雨，目前这个局面，也并非娘娘本意啊。”

    “起来吧。爱妃身子才愈，不宜在外久待，翠华，送陈妃娘娘回主殿。”唐轶神色淡淡，并未多加责怪，只是让陈妃娘娘等人回去了。

    白夕颜一直随侍在旁，等到外人都走了，便趁机向皇上请罪：

    “臣妾请陛下责罚，臣妾此前所言有误，二皇子殿下并不曾哭闹求见静言妹妹，只是妹妹情况紧急，臣妾才出此下策，静言妹妹这些日子精心照顾陈妃娘娘，还请陛下不要惩罚她，要罚便罚我好了。”

    唐轶的视线默默在白夕颜的头顶停留片刻，几秒钟后，才开口道：

    “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陛下谬赞，一切都是夕颜应该做的。”白夕颜得了唐轶夸赞，心中喜不自胜。

    “朕没有动不动罚人的喜好，朕，不会罚你。”唐轶自问虽然善战，但并不是残酷之人，“朕还要回御书房处理政务，你且好好照顾孟奉药。”

    纵然白夕颜心中不舍，也不能阻了唐轶脚步，只能痴痴地望着唐轶离去的背影。她要忍，她相信，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为能够让陛下脚步停留的人上人。

    御书房。

    唐轶摆摆手挥退了在旁侍奉笔墨的周公公，搁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来到窗前。

    夜凉如水，月华昭昭，从窗间透过奶白色糊纸洒落在唐轶的脸上，眼里，好似有星星在闪耀跳跃。

    方才批阅奏章，正因西北干旱难解而心烦意乱之际，忽的想起今天在清思殿看到的那一幕。

    说起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在箭伤痊愈后见到孟静言呢。

    只是这小救命恩人的状况不是很理想啊，他进入偏殿的时候，她身着一袭蓝白云纹的奉药官服晕倒在庭院之间，似一朵被雨水打落凋零的蓝丝白莲。乌发凌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这般弱柳扶风之态，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她竟是那日果敢狠绝地为他拔箭之人，果真人不可貌相吗？

    数日后。

    西翡宫。

    周如海立在西翡宫正殿庭院内，高声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翡宫漱芳阁孟静言孟奉药，照料二皇子殿下及陈妃娘娘有功，朕心大悦，特行赏赐，升六品奉药，调至御前伺候，钦此。”

    周如海把圣旨合上，递给跪在前面的孟静言：

    “静言姑娘，真是恭喜了，你且收拾收拾，随咱家前去御前伺候吧。咱家就在宫外候着。”

    孟静言双手高举过头，以无比虔诚的姿态，接下了那道金灿灿的圣旨：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圣旨后，安贵妃c白夕颜及孟静言都站起身围了过来。

    孟静言侧身向安贵妃行礼：

    “贵妃娘娘，静言在此叨扰多日，给娘娘添麻烦了。”

    安贵妃笑笑，用打趣儿的语调说道：

    “静言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宫里的人，我自是要护着你的，只是前阵子让你受委屈了，今日陛下调你去御前伺候也好，这可是圣遇，再说了，我那傻弟弟也能时常见到你，会开心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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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随侍御前

    孟静言经不起调笑，一时脸颊羞红，美如桃花：

    “贵妃娘娘莫要取笑静言。”

    安贵妃见到静言这般羞涩，不由得暗叹年轻真好，她也不逮着不放了，随即用有些严肃的声音嘱咐着孟静言：

    “在御前伺候，不比在我这儿，静言可得多加小心谨慎啊。”

    孟静言知晓安贵妃好意，面上羞红渐退，点点头：

    “静言记下了，一定不负娘娘嘱托。”

    “如此，本宫便回去了，你且随周公公去吧。”

    安贵妃带着一干人等转身回了主殿。

    “静言恭送贵妃娘娘。”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

    孟静言和白夕颜双双福身恭送。

    白夕颜起身扶住了孟静言的手肘，温婉一笑：

    “静言妹妹，恭喜你了，不过，你大病还未完全愈好，可得注意着自己身子。我会时常去看望你的。”

    “劳白姐姐挂心，静言会照顾好自己的，白姐姐在西翡宫也要好生顾及自己的身子。”

    “自然会的，只是，妹妹这一走，我在西翡宫竟是连个说话的贴心人都没有了，不免有些忧伤。”

    白夕颜有些感伤，不免拿起手中帕子，轻轻捂了捂脸颊。

    “白姐姐哪里的话，姐姐的贴身侍女青栀可是您最贴心的人儿了。”孟静言却是笑了，抬手拿下白夕颜手中帕子，向着站立在一旁的青栀扬了扬下巴，语气娇俏：“莫要感伤了，白姐姐近日荣宠渐盛，咱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呢。”

    这会儿子，便轮到白夕颜脸红了，确实，自上次清思殿一见，皇上便对她有了几分留意，隔日夜里就宣了白夕颜侍寝，自那以后便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答应，渐渐受宠，这几日陛下时时在早朝后宣她前去侍奉笔墨，风头正盛呢。

    “好了，静言妹妹可别让周公公等太久。”白夕颜娇笑道，放开了她。

    “是了，我这便收拾收拾去，静言告退。”孟静言此时官位品级已高过白夕颜了，但她还是谦逊有礼的向白夕颜福身行礼。

    “孟姑娘，虽然咱们陛下龙体康健，但是，依着规矩，孟姑娘还需每日前去正殿，向陛下请安，为陛下诊脉。除去这例行公事，没有陛下传唤，孟姑娘可以在养心殿中静心钻研医药学问。再者，除却陛下，孟姑娘不需服侍任何人，当然，若是姑娘自愿为宫中其他主子问诊也并无大碍，只是一切都要以陛下为主。”周公公的语气甚为友好。

    “多谢周公公提点教诲，静言记住了。”孟静言跟在周如海身旁认真地听着记着。

    一路上周公公都在向孟静言耐心传达着御前侍候的规矩。孟静言心中对于周公公严肃刻板的初印象此刻已经大大改善，她从未想到周公公私下里是这般亲切和蔼。

    “静言姑娘，西厢房到了，你就在此处歇下吧，明日起，便开始前往养心殿正殿为陛下请脉吧，咱家还告辞了。”周公公停在偏殿门口，向孟静言告别了。

    “周公公慢走。”孟静言明白周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此时能抽出这么多时间为她安排，当真是莫大的恩宠，同时她也受宠若惊，越是得到恩惠便要越发谨慎。

    经过清思殿雨跪事件之后，孟静言对于宫中争斗真是愈发厌恶，从里到外的拒绝。如今能调至御前伺候，虽说与后宫纠纷拉开了距离，但是这殿前也会有殿前的弊端，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清闲职位，安逸处境。

    明月却是真心欢喜，她进宫了有好些年头了，一直在后妃宫中辗转，时常艳羡那些御前侍候的宫人们的高姿态，是那种不用声张不需渲染就令人侧目，叫人肃然起敬的范儿。虽说如今她仍然不是御前侍候宫人，但是她的主子是啊，她自然也是能跟着主子沾光的，从今往后，其他宫里头的小公公小宫女，都要向她明月问礼了。

    明月欢快地奔进屋里头，不消片刻又欢快地奔出来，冲着孟静言笑道：

    “主子，这儿的仆人房可是明月见过最高大上的仆人房了，比起漱芳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明月，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般傻气，可不要出去给我丢脸了。”孟静言也笑了，主仆两人挽着手进到屋子里去了。

    屋子格局甚好，窗明几净，家具木材皆是上选，工艺精细，泛着光华。在几处翠绿盆卉的装饰下，小屋风格颇有情致。

    “主子，周公公手下的浪公公把我们打点的行李就放在内室门外呢，我这便开始整理了。”

    “好，我同你一起去。”

    孟静言就这样在明月的陪同下，开始了御前侍候的生活。

    第二日。

    孟静言提着装携着她的金针红线的药箱准备出发去养心殿面圣请脉了。

    “主子，您且等等。”明月在屋里急急忙忙叫住了她。明月手中拿着一枚资质上好的玉佩，跑了过来，那玉佩一面用阳雕技艺雕刻出一个“养”字花纹，道明是养心殿的出入通行证。

    “您可得把您的腰佩收好了，不带上腰佩，怎么能进入养心殿呢？”明月一边替孟静言别好腰佩，一边嗔怪道。

    “哦，还是明月心细，是我疏忽了。”孟静言轻轻拍拍明月的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了，主子您快去吧。”明月拍拍手，满意地送走了孟静言。

    孟静言提着药箱，走进养心殿。殿门口两边侍卫抬手挡住了孟静言的去路。孟静言立马向两位侍卫出示自己的腰牌。侍卫接过那腰牌，正反翻看确认身份后，重新递给孟静言，让出了殿门。

    孟静言向两位侍卫点头，抱拳，把自己的药箱向上提了提，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以正式面见圣上吧，有点小忐忑。

    “微臣孟静言前来为陛下请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静言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上回响。

    唐轶正托着腮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坐着，淡淡地打量着她。

    依旧是上次见到时身上穿着的那蓝白云纹的官服，但不同的是，今时今日的孟静言已经大好，精气神都与那日病态大相径庭，她娉娉婷婷地走进来好似一朵祥云飘进殿中，乌发挽成一个秀丽简易的发髻，甚是清爽赏目。

    不愧是安常看中的女子，果然气质非凡，不同寻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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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初次请脉

    “起来吧。你且上来问脉。”唐轶的剑眉微舒，星目微移，把视线焦点方向了别处。

    “喏。”孟静言起身，脚步快却不慌轻盈地行至唐轶身侧，在桌边搁下药箱，取出里头的软垫与红线。

    唐轶面无表情地看着孟静言，她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就浮过来一团清冽的药香，若非唐轶嗅觉过人，这相对较远的距离，一般人都是闻不到的。

    孟静言常年与药物为伍，身上染的这般药香，淡而不散，是宫中妃子的脂粉香气所不能比拟的。

    孟静言轻轻将那软垫搁在桌边，示意唐轶把手搁在其上。

    孟静言表面上淡定自然，但是内心里却是有些小澎湃。她低垂着眼睛，在仅有的视线里，看到陛下将他那只骨节分明，尊贵修长的左手放在软垫之上。

    见陛下如此配合，自己也不好太过局促。孟静言冲侍立在一旁的周公公点点头，左右手双指拉住一根红线，两手分开，渐渐将那红线拉长。周公公忙上前捏住那根红线，将其缠绕在唐轶的手腕之上。

    红线，迢迢丝丝缕缕，轻轻触碰着唐轶的手脉处，向孟静言传递着唐轶腕间有力的脉搏。

    突然有一种缠绵缱绻的错觉。

    孟静言玉指执线，红线与她那白皙的肤色相映，竟有一种妖艳的风韵。唐轶静静地看着她，这片刻竟让他有种忘记时间流逝的感觉。

    待他回过神来，孟静言已在周如海的帮助下收起了红线。

    她低眉颔首道：“陛下龙体安康并无大碍，箭伤已愈但仍需小心圣体，莫做剧烈运动，以免拉伤。”

    “嗯。”唐轶低低应下。

    孟静言正准备出言告退，却听的唐轶突然问到：“孟奉药这悬丝问诊的技艺可是师承你祖父？”

    孟静言收拾药箱的动作顿了顿：

    “回陛下的话，微臣技艺微薄，只学得祖父一身中一星半点的学问。”

    “嗯，学的挺好。”唐轶素来听惯了这些谦话，也知孟静言有所保留。

    “额，谢陛下夸赞，微臣告退。”孟静言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平复心绪，向唐轶告退了。

    “嗯。”唐轶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放她走了。

    孟静言快步走出大殿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天下共主的威压就是可怕，虽然陛下并未冷面相对，但是那股子浑然天成的霸气，叫人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还好自己受住了。

    孟静言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正走出殿门时，听到旁边传来青栀的声音：

    “主子，您当心点。”

    孟静言偏头去看，一袭雪色披风护身的贵人正躬着身子在侍女的扶助下从辇架上下来。

    那贵人双足安稳地踏上地面后，方吩咐道：

    青栀，你且好生拿着我的琵琶，莫要摔着了，难得今日陛下又想听琵琶曲了。

    果真是白夕颜。当真是盛宠。

    “白姐姐。”孟静言确认身份后便主动上去问候。

    白夕颜回头，头上银白色的步摇轻轻晃动，她见是孟静言，立马喜上眉梢：

    “静言妹妹！真巧，这就遇上你了，妹妹可是刚刚为陛下请完脉？”

    “是啊，我正准备回侧殿呢。”孟静言拍拍自己背着的药箱，轻轻笑道。不待白夕颜开口，便又说道：

    “白姐姐如今真是盛宠，快些进去吧，陛下在里头等你呢。”

    白夕颜有些羞涩：

    “静言妹妹那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静言有什么可以看的呀，还是请白姐姐多看看陛下吧，在白姐姐心里，陛下可是比静言好看得多吧。”孟静言调皮地把白夕颜往殿门口推了推，自己倒是迅速开溜了，“静言先行告退啦。”

    孟静言早就说过，白夕颜除了家世，其余方面皆是女子之中的上选，且白姐姐都聪颖过人，有心争宠，陛下又怎会不注意到她不倾心于她呢？再者，白夕颜家世微薄，说不定也正是陛下想要的呢。

    “小主，明月听主殿消息，好像说，那白答应又来了，只是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得她踏足我们这里半步，之前不是还说要来看望主子的吗？”明月给孟静言重新换了一盏茶。

    孟静言继续看着她手中医书：

    “白答应日日面圣，侍候陛下，自是劳累，又哪来的闲空来看望我这等小小奉药？”

    “小主，我听浪公公说，陛下有意给白答应晋份位，不出几日，这旨意便要下了，到时候，我们都得称她白常在了。”明月继续说道。

    孟静言搁下手中医书：“这是好事啊，我是不是应该备点薄礼？快入冬了，我去熬制一些防冻护肤滋润的雪花露，制成膏药，献给白姐姐吧。”

    “主子，您说的可是什么好东西呀？明月倒是未曾听过。”明月好奇的问。

    “你自然没听说过，这可是我自制的，等我做出来了，你就知道了。”孟静言骄傲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听安贵妃宫里的小丫鬟说，安常将军从西京回来了呢。”明月的小道消息甚多啊，“主子，您与安常将军不是旧相识吗？”

    “是又何妨？小丫头片子不要多想。”孟静言没好气地点了点明月的额头，“去去去，一边忙去。”

    “是是是，明月打搅主子了，这就溜了。”明月嬉笑着跑开了。

    孟静言有个小小的药橱，原是做衣阁用处的，不过她的衣服实在少，这衣阁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储藏她的药材和成品。孟静言的目光细细扫过那一排排架子上摊开的药材，脑中一边回放着制雪花膏所需的几味药材。

    嗯？少了两样呢？

    无事，去太医院要吧。

    孟静言发现自己的小药库中制作雪花膏的药材并不齐全，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向太医院要几味药材应该是信手拈来吧？

    再不济，就去太医院中自己的挂名师傅李太医求助，顺道给自己这个挂名师傅请个安，虽然听说这个李太医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学究，但我要的这几味药材都死极为普通的，想来他也是会帮自己这个小忙的。

    孟静言这样想着，心中有些小雀跃，随意收拾收拾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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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拜师李老

    太医院。

    孟静言凭借着自己超群的记忆能力和认路能力，来到了上回踏足过的太医院。院门口正巧碰见上次那个小童子当值，那小童子认得她，笑着给她行礼：“小的拜见奉药大人。”

    孟静言也还记得他，也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是你啊，唤我静言姐姐便好，莫要大人长大人短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静言姐姐，小的姓陆，家中排行老二，进宫得，未曾有个大名。院里的太医们都叫我阿陆，静言姐姐也叫我阿陆便是。”小童子低眉顺眼地应道。

    “哦？这样啊，那就叫阿陆吧。阿陆，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李太医，我有事寻他。”孟静言有些疼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便被父母送进宫来，居然连个大名都不曾取下。

    “好，静言姐姐跟我走吧。”阿陆人虽小，但是在这深宫之中生活了数载，倒比寻常宫外头的小孩子要机灵懂事许多呢。

    孟静言尾随在阿陆身后，进入太医院院内，入目皆是放置药材的暗格，间有几处书案，案几之上c之下c之侧皆是医书。那些医书摆放成堆，但也不是胡乱搁置的，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书页上附有不同颜色的标签，这样把研究领域不同的医书给区分开来了。

    孟静言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开始在心中打起借阅皇家太医院医书的打算。

    虽说她孟家也是医学世家，家中藏有不少医书，但是，家中医书与这里的医书自然是没的比的。要想精进自己的医术，还得多看看这些广纳天下怪病奇方的书。

    阿陆在一扇隔间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李太医，养心殿孟静言孟奉药大人前来拜见。”

    “让她进来吧。”里头传来一个苍老严肃的声音。

    阿陆推开那门，请孟静言进去：“静言姐姐快进去吧，李太医就在里面。”

    “恩，有劳你了。”孟静言向她点点头，转身跨进那道门槛。

    阿陆轻轻把门掩上，躬身退下了。

    李太医的隔间亦是充斥着医书与药材，药香与墨香混杂在一起，味道有些重，若不是很孟静言也是常年泡在药堆中，怕是也受不了。孟静言环视一圈后，并没有见到人影，便轻脚轻手地往前走：

    “微臣孟静言前来拜见李太医。”

    早在孟静言入宫时，李太医就接到消息，说是有一位女奉药进宫后将在他手底下学习，听说这女娃子还是孟家的人，是他的故人孟启云的孙女，当时便有些激动，原本以为她在入宫之时便会前来太医院拜见自己，没想到竟搁置了这个久后才不请自来。

    说道孟家，他李听雨与那孟启云自学生时代起就比拼医术十多载，两人都曾是皇家太医院的两把招牌。孟启云善针，习得祖传的针法，针下而病除，而他李听雨以药理见长，善分析病症断病如神探断案，无一不中。

    奈何所谓“医者不自医”，孟启云早年过于勤奋劳累，年岁稍长后，毛病就多了，身子弱了，未几，便受先皇礼遇赐他出宫了。这些年，在经历过他的长子孟桐无故受冤，远贬蛮荒之后，就再不过问皇家太医院之事了。

    而他李听雨身子骨随还硬朗，但在没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后，对于临床治病救人倒没了兴致，不过他喜弄文笔，这些年来，从太医院一线退下，就在二线编辑医书，整理药方。

    当今圣上不知前代的纠葛，就这样巧合地把孟家小女赐给自己当徒弟，叫他李听雨有些兴奋，这不就从侧面表明，在皇家心中，论医术高明，他老李家在老孟家之上啊。

    不过，听闻这个女娃娃曾在战场上用她孟家那祖传的九针封买脉决救了皇上一命，想来这女娃娃也是有些能耐的。

    李太医听见孟静言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但是仍然没有停下自己手中之笔的意思，继续面不改色地正襟危坐在案几前挥笔书写着。

    孟静言走过转角处，终于见到了盘坐在窗下奋笔疾书的李太医。

    看着李太医与自己祖父同一色系的白长胡须，孟静言觉得甚是亲切，但她同时也看到了李太医面无表情凝固的面瘫脸，对于这个闻名天下的老学究，还是有一点点惧怕的。

    孟静言在李太医案几前跪下磕头行礼。

    李太医却像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法自拔般，继续奋笔疾书着，不曾理会孟静言，也没有出口让她起来。

    孟静言保持行礼姿势有些久了，见那老学究李太医还是面不改色，俨然把她当做空气的模样，也不恼怒，她笑了笑，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自己酸软的筋骨。眼前的李太医和祖父说的真的是一点儿都没错，两者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了。

    哪知，还没有好好拉伸拉伸自己的手脚筋，那李太医就啪得将笔搁下，颤动着长须生气得说：“你这小妮子，为师还没有允许你起身了，你怎的自己爬起来了呢？”

    孟静言却是有些嚣张地满不在乎地笑了：“自古有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待女儿向来是慈爱的，可李太医待静言并不慈爱，又如何能自称是静言之师呢？再说了，李太医并没有接受静言的拜师礼，就这样自称师傅，真的好吗？”

    “什么妖论！我倒还想问你，你都进宫这么久了，时至今日才想起来到这儿给我请安，你可不配做我的徒弟！”李太医有些气急，年纪大了，实在辩不过这些小年轻，只能用辈分压压了，而且他向来也只会这招。

    “呵呵，师傅说的对，都是静言不懂事，都是静言的错。静言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还请师傅大人有大量，原谅静言不知事啦。”孟静言呵呵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那信是临行前祖父递给她的，叫她见到李太医的时候，帮自己交给李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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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承训受教

    孟静言把信端端正正放在案几之上后，又重新给李太医行了个拜师礼。

    李太医拿起那封信，凑上眼去看，见那信上写着：

    “吾弟听雨：

    见字如面。数年未见，听雨可好？

    早前便有一话欲告知于弟，现已垂垂老矣，但仍觉为时不晚：愚兄衷心承认，弟之医术非常，早胜过愚兄。今小女静言奉旨入宫，师从吾弟，可见小女与弟有缘。小女医资甚佳，秉性天然，愿弟倾囊相授，小女定不负所望。

    愚兄启云亲笔。”

    “哼。起来吧，我一老头子，受不起。”快速扫完之后，李太医将那信收了起来。

    孟静言知晓，这李太医与祖父当年算是同窗同行同事，虽时时争抢高低优劣，但却是一对交心的好兄弟，能够成为祖父的对手皆兄弟，说明这李太医医术精湛，且品性真诚，总结一下，自己这便宜师傅，倒也不赖。

    “咳，”李太医故作威严地说，“你祖父在信中特意嘱咐我要对你严苛教学，你要虚心向我请教。我与你祖父同事一场，便送他这个人情，你可要对我这个师傅尊敬点。”

    孟静言觉得这李太医在古板学究面孔之下，甚是可爱：“徒儿静言，谨遵师傅吩咐，任凭师傅差遣。”

    “那你就”李太医正准备来个下马威，安排孟静言去做些繁琐的苦力活儿，就被孟静言给打断了。

    “师傅，静言想要熬制一种药膏，但是我这手头里没有药材了，想来太医院找找，或者，能否请您赏给小的一些呢？”

    李太医一听，顿时有点了不得了：

    “你要熬制药膏做什么？给陛下的吗？不行，你得先拿来给我过目过目。”李太医自然是知道孟静言如今已被调去御前侍候，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给陛下用药可不能随意，那可都是需要经过太医院院判及三位以上的高阶太医审查签字才能通过的。

    孟静言万万没想到在旁人眼里，自己与陛下已这般息息相关，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因着陛下需要了，连忙解释：

    “不不不，我只是给自己随便熬制的。我这雪花膏露是专为女子而做的，这不，秋冬节气节气将近，而女孩子都爱美嘛，我只是想帮帮她们罢了。”

    李太医却是不信，一再询问道：“真不是给皇上熬的？”

    “当然不是了，哪还轮得到我给皇上熬制药膏啊？”孟静言有些尴尬的刮了刮鼻尖。

    “哼哼，最好不是。”李太医猜孟静言也不敢这般糊弄他。

    “不是不是，老师你放心。”孟静言呵呵笑着。

    李太医看着孟静言神色分外认真：

    “有点我必须提醒你，你是御前侍候的人，要时刻小心谨慎，这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有人盯着你们。就算你要做自己的事，也要注意别被别人瞧去了，小心别人像我今日这般误会。另外，你也需时刻谨记，除却可信之刃，万万不能让外人窥得陛下龙体真正的情况。若有违反，皆是杀头诛族的大罪。”

    “是是是，老师教训的是，静言记下了。”孟静言呵呵一笑，颇为乖巧地应和着。

    “哼，小妮子还挺乖。向我要药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同我说说，你要何种药材，通过何种熬制方法，做成何物，又有何功效，不然，这太医院里头的药材，你一颗也别妄想拿走。”李太医大掌轻轻一抚那白须，说出口的话，瞬间将孟静言打的溃不成军。

    于是，孟静言又花了半个时辰向李太医阐明自己这独门自制雪花膏的制作原理及功效。

    李太医行医问诊半生，见识超群，但却没听说过孟静言的雪花膏露，觉得甚为新鲜，把孟静言的知识库里里外外问个遍。

    孟静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招架下来，当初这雪花膏露的制成纯粹是巧合，故而她也不是很能禀明，但总算马马虎虎过了李太医的盘问。

    “这样吧，你也不是很清楚这雪花膏露有什么副作用，不如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便到为师这儿来熬制雪花膏露，这样我也好随时指点帮助你。”李太医的提议让孟静言有些惊异，但又不得不在心底拍手叫好。

    能在名师之下学习，就算让她频频出丑也没关系，说到底还是她赚了：

    “好好好，老师这主意甚好，如此，静言日后便要多加叨扰老师了。”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为师在这里等你。”李太医最是受不了孟静言糖衣般的道谢了，便下了逐客令。

    孟静言抬首看了看窗外，天色确实暗了些，但也不至于很晚，不过她也乐得开溜：“静言告退。”

    孟静言同守门童子阿陆打过招呼后，笑眯眯地准备打道回府了。

    在走出太医院院门所在的那条宫道之后，孟静言原是自然坦荡的，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孟静言敏锐地感觉到四周风吹草动得好似有人在一路尾随自己。

    这太医院的宫道本来就清净，如今更是空无他人，气氛没由来地诡秘起来，孟静言也没由来得有些小慌张。她在考虑要不要回太医院提个灯笼，或者找个人陪自己一同回去。

    孟静言自问目前还没有同别人有什么个人恩怨，进宫以来她也是秉承着一颗不算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但至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行走世间的，没道理有人会跟踪暗杀自己吧。孟静言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祈福。在不停地为自己寻找安慰的同时，孟静言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了，她想她得快些离开这儿，去到人群里，回到养心殿西厢房去。

    奈何越是想见到人群c想听到喧嚣，越是不能如愿，孟静言一路走下来竟没有正面遇到一个宫人，只是远远地听见两个小宫女的打闹声。

    在穿越一处假山群时，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搭在了孟静言的肩头，这微妙的一拍把孟静言吓得不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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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安常有意

    孟静言这一路上的积蓄的慌乱都在此刻爆发出来，她的大叫一声还未持续多久，那只手又迅速上前盖住了她的嘴。

    “嘘。是我。”那只手的主人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抱歉，吓着你了。”

    听到这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孟静言小心翼翼地睁开自己适才因为惊叫而紧闭的眼睛，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安常哥哥的脸。她涤荡的心神稍稍归位，随即有些生气地拍掉安常覆在自己唇边的手：“安常哥哥！真是的！静言要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常也没想到自己竟把孟静言吓成这样，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

    孟静言深吸两口气，努力把心中剩余的恐惧都驱逐掉：“安常哥哥，你一直跟着我？”

    “恩，是啊。”安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去西厢阁找你，但是你不在，后来明月告诉我，说你来了太医院，我就在太医院外等你，只是，适才来往宫人对我的太多，我就躲在了高处。看你出来了，才准备找你，只是这一路都不太方便，宫中人多眼杂，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闲话里的主角。”

    孟静言静静地听着，知道安常尾随自己的缘由之后，便无意再责怪他：“安常哥哥，你就不能在西厢阁等着？”

    安常不假思索道：“我想马上见到你，就出来了”等到话说出口，安常一个身高九尺久经沙场的男儿也不禁脸红了。

    孟静言也脸红了。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空气里静悄悄的。

    安常低头看着孟静言，孟静言低头看着地面。

    最后还是安常打破了寂静，尽管他十分不忍心：“静言妹妹，我已经听说了我外派西北期间，发生在你身边的事了”

    孟静言知道他要说的是陈妃娘娘的事，尽管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她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孟静言的眉目变化都落在安常的眼里，他明白孟静言不想提及此事，于是便没有再细说下去，只是轻轻道：“你c你受苦了。”语气里满满的心疼。

    孟静言抬头，视线撞进安常的眼睛里，那里面的疼惜与关怀叫她心暖，她移开视线，摇摇头也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恩，都过去了。”安常也附和道，随即突然想到孟静言住在了养心殿西厢，一改此前的忧伤，语气舒缓愉悦：“如今你在御前当值，我能经常见到你了，我真开心。”

    孟静言笑笑：“御前当差，安常哥哥可得仔细着你的脑袋。”

    “额，是c是。这样，静言妹妹，我送你回去吧。”安常有些憨憨的模样，叫孟静言见了想笑，谁能想到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御前龙马都尉私下里是这副模样？

    “恩，走吧。”孟静言和安常一前一后走出了这片假山林。

    养心殿西厢阁。

    “主子，快些和我说说，安常将军都和你说什么了？”送走安常之后，明月一脸好奇地拉着孟静言坐在桌前问道。

    “没说什么。明月，您主子我跑出去忙活大半天了，你快些给我揉揉，别乱问东问西的哈。”孟静言有些打哈哈地敷衍道。

    “嘻嘻，主子不说，奴婢也能猜到些许。”明月开心的笑着，眼睛里闪耀着一种名为狭促的光芒。

    “好了好了，就你最聪明。”孟静言笑了笑，却并不多说。

    隔日。

    孟静言在早朝之后预备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养心殿为陛下请平安脉。

    孟静言与明月走在养心殿正门边时，一个年轻的小公公，走上前来，向着孟静言行了个礼：“奴才拜见孟奉药。”

    “浪公公，怎的是你？你在此处作甚？”明月认得浪公公，明月同这些在御前侍候的宫人都有些交情了，其中就属与这浪公公交情最为深笃。

    “浪公公，起来说吧。”孟静言微笑着免了浪公公的礼。

    那浪公公起身后向明月微微一笑，转而面向孟静言：“奴才替师傅传话，说是陛下今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不回养心殿了，烦请孟大人前去御书房为陛下请脉。”

    孟静言有些诧异，御书房是陛下与大臣们议事之所，可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入内的地方啊，她这一小小的奉药，何德何能？于是便疑惑得询问道：“浪公公可听仔细了？真是宣静言去御书房？”

    浪公公微微一笑，用很确定的语气应道：“回孟大人的话，确是御书房没错，另外白答应也在御书房侍驾。”

    孟静言听说白夕颜也在，估计这御书房里头再没有别的人物了，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她这等小人物去配合陛下而非陛下配合她了，于是便答谢道：“哦哦，多谢浪公公。”

    “奴才告退。”浪公公完成任务后便撤退了。

    “主子，我们是要去御书房了是吗？哇塞，那可是宫中圣地啊，像我们这样的小宫女万万不敢踏足。”明月有些激动地说道。

    “是啊，我也不敢踏足。但又能怎么办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孟静言有些无奈，耸了耸肩膀，抬步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御书房。

    “主子，安常将军在那儿呢！”靠近御书房的主仆两人，都看见了一身戎装守立在御书房门口的安常。

    安常身着银白色盔甲，鳞片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他手执红缨枪，面色沉静地直视着前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孟静言在此处遇见安常也不觉得奇怪，安常本来就是御前龙马都尉，随时保卫陛下安全是他的职责，此前未见，只是因着他被陛下派出宫办事去了。

    孟静言走上前去，盈盈一拜：“微臣孟静言奉旨入御书房给陛下请脉。”

    安常见到孟静言，面上一喜，原来的沉静神色早已不知所踪，他压低声音小声道：“静言妹妹，你来啦。”边说着，边收起手中的红缨枪，藏在了背后，让出了道。

    孟静言冲他柔柔一笑，点点头便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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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请旨出宫

    听到里头静悄悄的，孟静言还有些好奇，照理说，依着白答应的性子，有她在的地方，应是欢声笑语的啊。看来这御书房当真给人肃穆之感。

    孟静言继续往里头走去，看见陛下正端坐在书桌上翻阅着奏章，眉目微拧，而白夕颜也是静静地不出声，坐在一旁为其磨墨。

    她放轻步子，不然贸然打扰，一时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跪下行礼。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了良久。

    白夕颜略显惊讶的声音终于响起：“哎呀，静言妹妹来了。”

    听到声音，唐轶也把视线从书中移开，看向跪在下堂的孟静言，又见她一身蓝白云纹。

    “微臣孟静言给陛下请安，给白答应请安。”孟静言有些感激白夕颜，若非她出言提醒，不知何时，陛下才会发现她，她又不知该跪多久了。

    “起来吧。你且上前诊脉便是。”唐轶继续翻阅着早朝时分大臣呈送上来的奏章。

    “喏。”孟静言缓缓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向前去。

    自她被调到御前侍候，日日面圣，已经不再惧怕接近陛下了，心中越发淡定。

    只不过，今日周如海不在御前侍候，她这悬丝又该如何缠上陛下的手腕间呢？

    依着规矩，她身为奉药，也算是官女子，但她并非寻常注定是陛下女人的官女子，想来还得注意礼数多加避嫌才是，她不能亲手为陛下缠红线，总不能期望这红线自己缠上去吧？

    而原本可以帮她这个忙的白答应却在研磨，眼下亦是抽不出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是有些头疼之际，唐轶突然出声，拯救了陷入苦恼中的孟静言：“今日便不用问脉了，朕有些头疼，你且想个法子帮我缓缓？”

    “喏，不知陛下是哪处头疼？”孟静言从善如流地应道。

    “陛下，您头疼啊，臣妾给你揉揉可好？”白夕颜听到唐轶的话，也搁下了手中墨锭，有些担忧地问道。

    “也无大碍，只是因着近日降温北方流感大兴，民生哀怨而略感头疼。”唐轶摇摇头，随口说道，一时竟没有注意到侍候在身侧的两位皆是女子。

    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故而，白夕颜此刻也不敢接话，只好向孟静言投去求助的目光。

    孟静言自是接到了，不过，她有些进退两难。虽说她还不算是后宫人员，但自己身为女子，实在不好抛头露面啊。

    正犹豫间，她忽然想起爹爹孟桐被流放之地就在北方，眸子一下子就亮了，便毛遂自荐道：“陛下，微臣愿请旨出宫医治病患抗击流感，为陛下分忧。”

    “你？”唐轶有些惊喜地看向孟静言，原本他也只是随口说说，倒没想到孟静言居然真的在想法子为自己解决。

    “喏。静言以为，朝廷可以放皇榜招募郎中，或在各省征派大夫前去北方帮忙。静言愿随全国召集的大夫一同前往北方。”孟静言努力想了个万全的法子，小心翼翼地禀报给唐轶。

    白夕颜见唐轶尚在思虑中，便有意推波助澜：“臣妾以为静言妹妹的提议甚好，陛下以为呢？”

    唐轶没有说过，他定定地看向孟静言那双澄澈坚定的眸子，几秒后，才悠悠开口：“那便这样办吧。”

    “微臣遵旨。”孟静言不敢再看着陛下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她还是第一次与陛下这样对视，有些惶恐，听到陛下的应允后立即跪下行礼。

    “如此，静言妹妹可要好生准备准备了。”白夕颜温婉地笑了笑，继而扶着袖子那个墨锭继续磨墨了。

    “恩，你下去准备吧。”

    孟静言低着头，听到唐轶淡淡的没有起伏的声音。

    “微臣告退。”孟静言没有抬头，就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态，缓缓撤出了御书房。

    “静言。”安常见她出来，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从御书房出来后，孟静言心中便迫不及待地估量着自己此番出宫，应该要做什么，又要用何种法子想办法去看望父亲，倒没了闲心思与安常寒暄：“安常哥哥，静言还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和侯立在外的明月走了。

    安常看着她行事匆匆的模样也不好打扰，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什么？主子，你要出宫去北方了？”明月听见孟静言吩咐为她出宫打点行囊后，有些吃惊地叫起来。

    入宫胜似入侯门，原以为这些年除非遇上大赦天下难再出宫，谁知道再过些时日就能出宫了，明月很是喜悦。

    “嘘，你小声点儿。”孟静言拉住明月，低声道，“此事莫要宣扬，你我只知便好。”

    “是是是，奴婢这就开始去打点。”明月用力点点头，应下了，“主子这会子，可是要去太医院？这天越来越早暗了，需要奴婢到了时辰去接您吗？”

    孟静言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回来就好。”

    两人在御花园处分头散开了。孟静言独自一人静静走在宫道上，心中思绪甚多，身侧那些不分时宜仍舒展美艳姿态的繁花都入不了她的眼。此番出宫之事。她得细细思量。

    到了太医院时，李太医已经把她昨日提及过的药材都搬了出来，将太医院专属的熬制膏露的器具在架好了，就等孟静言上手操作了。

    李太医正是期待孟静言大展身手的时候，哪知这小妮子一脸思索，心事重重的，动作缓慢心不在焉的。于是他轻咳两声：“咳咳，你这小娃子，本来就生得丑，还这般愁态作甚？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可与为师说说。”

    孟静言便把自己请旨出宫，去往北方抗击流感之事，细细与李太医交代了，包括自己有意去探望父亲的心事也说了。

    “好事啊！你这孩子还是蛮孝顺的。这样吧，我让阿陆随你一道出去历练历练，你且宽心，这孩子机灵得紧，到时候他定会帮你达成心愿。”李太医一抚长须，很是豪气得说着。他就欣赏孝顺顾家的孩子，哪像他的独子，逍遥在外，数年不得一见，叫他膝下苍凉啊。

    听得李太医的保证，孟静言心中到是放心了。师徒二人便认真研究起这雪花露。

    此后数日，唐轶都免了孟静言请脉之事，给她足够的时候准备，到时候去募集的郎中们一起出发，前去北方抗击流感。

    得了闲空，孟静言便日日前去叨扰李太医，跟着李太医学到了不少东西，她如此殷勤热切，叫李太医看得甚为欣慰，于是就更加用心地指导孟静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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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赴北救灾

    孟静言此番出行，带了两个人，一个便是贴身侍女明月，另一个便是小童子阿陆。

    内务府拨了一辆马车给她，此时，几人正在九宫门之一的皓阳门搬运行囊和药材，明月将马车内收拾妥当后，欲扶孟静言上马车。这时，不远处传来踢踏的马蹄声，一人骑着褐色毛发的马儿，向她们这边赶来，待马儿跑得近了些，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安常。

    安常在马车后勒住了马儿，翻身跃下笑着与她打招呼道：“静言妹妹。”

    孟静言心中有所猜测，嘴上便诚实得发问了：“安常哥哥也要出宫吗？”

    “是啊，同你一道。是陛下派我来的，此行负责护你安然。”安常拉住马儿的缰绳，爽朗地笑了笑。

    安常可是威名与朝中镇西将军相齐的大将，武艺高强，能同他一道，自是多了几分保障：“那可是太好了，安常哥哥，此行还请多多指教。”孟静言也是十分开心。

    “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须得赶上那些先行的郎中们了。”明月瞧这天色有些灰暗了，恐要落雨，便开口催促道。

    “恩，那我们即刻就出发吧。”孟静言在明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明月同孟静言坐在车内，阿陆与马夫坐在车外。安常牵着马儿行在马车旁，孟静言一撩开马车侧面的帘子就能看到安常那张令人安心的侧脸。

    马夫扬鞭拍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嘶鸣一声，便开始拉着马车向前跑了。

    安常也帅气地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孟静言一行，就这样出了宫，来到了京城外的大街上。

    “主子，咱们出宫了哇，明月上回来到京城可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明月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惬意得看着京城繁闹的街市，煞是雀跃。

    孟静言心中也很是快意愉悦，她本性天然，幼时时常穿梭于大街小巷，奈何入宫之后，不得不谨言慎行，硬是让自己沉静下来，压抑得很，如今能得到释放，感觉是天赐的福气。

    安常在马车旁投过小窗，目光柔柔地看着孟静言，心中也是一片柔软。

    在城中侍卫的开道下，孟静言的马车顺利赶上了早前出发的接了皇榜的郎中们的队伍。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就出了京城。队伍长长的，孟静言一行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走过了规模较小的镇子，走过了炊烟袅袅的村落，走过了人烟稀少的乡野了。

    一直走到了夜里，队伍才停了下来，他们在一个偏北的城中安顿下来了。

    明月未曾坐过这么久的马车，这刚开始还觉得兴奋，到后头便没什么新意了，出了聚落的道路都不平坦，那马车颠得她腰酸背痛。这不，马车一停下，明月便噗通一下跳下马车了。

    孟静言掀开车帘，有些嗔怪道：“明月，你小心些，可别扭到了。”

    明月次日并非往常宫中侍女打扮，穿得利落干净，手脚也放得开，蹦蹦跳跳并无大碍。

    而孟静言却是一身男子装扮，长发盘起，用乌纱帽固定住看，一身蓝色长衫，衬得她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孟静言以为，在外行走，还是男子形象要安全些，也方便些。

    “主子，您下来吧，我接着您。”阿陆随孟静言出宫前就与孟静言约好了，在外唤她主子，扮作她的书童。

    “不用，我自己下来就是了。”孟静言踩着马夫放稳了的用作阶梯的长凳下了马。

    安常适才安排好护送郎中的侍卫们值班事务，便赶过来了。

    孟静言向着那马夫作揖道：“师傅辛苦了，也去休息吧。”宫中安排了侍卫负责喂养和看护马屁，故而马夫也不久留，便走到其他马夫那儿去聊天了。

    安常看向一身男装的孟静言，有些失笑，有他在，怎的还扮作男子？不过，他想静言这样做，自然是有静言的道理，随她便是。他柔声问道：“累了吧？”

    孟静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不累是假的：“确实累的很。”

    难得孟静言这般坦率，安常笑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客房，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让店家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郎中们都在下面吃，你便在上面吃吧。”

    “恩。”孟静言点点头，领着明月阿陆进了客栈。

    太医院派了六位学徒管理药材，但因着他们都还没有正式入职太医院，所以，说起来孟静言是此行中品级最高的大夫，所以，她享受一些礼遇倒也自在，并不推辞。

    出宫后的第二天，比第一天更为艰难。

    因为下一处落脚点相对遥远，而冬季将要到来，北方天色又暗得快，所以他们必须早些启程，才能保证在天完全黑了之前顺利到达落脚点。

    天还未大亮之时，孟静言就被叫醒洗漱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们在店家吃过早饭，就随着队伍出发了。

    接连折腾了四五日，真叫孟静言和明月两人苦不堪言。

    这一日，安常实在不忍心看着孟静言忍受折磨了，便下令在一处郊外停下了。

    昨日他们也是在郊外度过的，孟静言睡在了马车上，马车并不舒适，叫人难受。

    “静言妹妹”安常有些担忧地跟着下了马车想要透气散步的孟静言。

    “啊，安常哥哥。”孟静言回头瞧了她一眼，又抬步向前走去。她的双足难得地平稳地踏足在地面上。

    “你可好些了？”安常继续问道。让她一个十六年华的女儿家，随着马车颠簸这么多时日，也是难为她了。

    “让安常哥哥担心了，我没事，歇会儿便好了。”孟静言背对着安常，面向郊野，自由地张开双臂，用力伸直，舒展着自己的手脚，努力驱逐着身体上的不适，“马上就能出发了，不会耽误大家赶路的。”

    安常对她充满了疼惜。孟静言反宽慰他：“不用担心我，真的，我没事。”

    安常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这样难熬的赶路终于在第八日结束了。

    他们来到了北方一个规模较大的省会，燕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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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入燕州城

    燕州唐国北陵省的中心，管辖该地的北陵巡抚此前已接到朝廷命侍卫快马加鞭运送过来的文书，早早做好了接待这批从全国各地调来的郎中大夫的准备。

    北陵巡抚得知郎中队伍到达燕州城门外时，便调集了士兵，同时也号召康健的群众前来迎接。安常早早地驾驭着孟静言所在的马车挪到了队伍的前排。他扣了扣马车，轻声道：“静言，出来吧，我们到达燕州了，你须得出面向那巡抚大人递上腰牌和圣旨。”

    孟静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马上。”

    马车里头，明月正在帮她束发，之前因马车中颠簸难受，便没有再束发做男子装扮，但是眼看这就要下车了，孟静言还是要求明月为自己束发加帽。

    那巡抚大人在一旁等着，见那为首的马车半天没有动静，不免有些疑惑，于是他走近孟静言的马车，高声问道：“小人北陵巡抚北逸青，请问车上可是郎中负责人孟大夫？”

    “是我。”安常把车帘拉开，孟静言弯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在安常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接过明月递给她的腰牌与圣旨，转身递交给那北陵巡抚过目。

    安常见她穿上了宫中御医服，那一袭黑底红花点缀的长衫，穿在她身上更彰显出一股子尊贵不凡的气派。但她终归是女子，身形纤弱，此番模样更像是个文弱书生。

    孟静言在那北陵巡抚查看圣旨之际，冲安常眨眨眼，示意他配合自己男装扮相。

    安常有些无奈，对于孟静言的男装偏好有些无奈，明明是个花娇娘，却总想着以男装掩人耳目，但没办法，他愿意奉陪。

    北陵巡抚确认腰牌与圣旨无误后，便带领着城边数百士兵与百姓磕头行礼。

    孟静言从容得体得将他扶了起来。

    “诸位大夫，奔波多日，想来甚是劳累了。下官早已将燕州最大的客栈醉乡楼盘下来供诸位休息了，此时已备好酒菜了，请大人随下官前往吧。”北陵巡抚甚是热忱地迎着孟静言等人进城。

    “有劳北大人了。”孟静言亦作揖回礼。

    随候，浩浩荡荡的郎中队伍便在燕州百姓恳切期盼的目光中进城了。

    此夜孟静言于客栈中睡得甚香，多日未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疲惫使她还没来得及更衣，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了，叫明月如何都唤不醒。

    第二日，孟静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休息好了，精神也充沛，想着出去溜达溜达，一打开房门，正好遇见作势要敲门的安常，便冲安常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安常哥哥。”

    安常见她元气满满，只她已经恢复好了，便放心了，他开口说道：“静言可是休息好了，如此精神焕发，可是预备着要大有作为了？”

    “是啊，我想去看看，我们这一路运送过来的药草整理得如何了，琢磨着在去流感频发之地去看看情况。”孟静言点点头，倒也不做隐瞒。

    “那些事还不急。再说了，就你一人也忙活不过来，同行的郎中们还需一日修养方能投入到工作中来。今日，我陪你去燕州城里逛逛。”安常拉着孟静言的手，不由分说地带她上街了。

    安常和孟静言穿梭在人群之中，在嘈杂的人声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你此番出宫，准备一直以男装示人吗？”

    “是啊，这样那些官员病人们，才不会疑心我的医术，以为我是个女子担不起大任。”

    “那么，你带了几套男装啊？”

    “三套，那御医服还是我向太医院的同僚借的。”

    “我们可能要在这北地带上一个多月，你这三套怕是不够，况北地天气寒凉，这样吧，我带你去衣铺再买几套吧。”

    “恩，安常哥哥说的在理，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两处裁缝铺门前。

    左边是男装专卖，右边是女装专卖。

    正是犹豫踌躇不知进哪间时，安常瞥见孟静言欲迈步入左边的男装店，立即大手一捞，拉住了孟静言，带着她走进了右边的女装店。

    “静言妹妹，你能不能有点自觉”那男装店里皆是男子，安常想不到孟静言竟敢往里面闯。

    “嘿嘿，”孟静言有些尴尬，“我这不是扮作男子了嘛。”

    “放心，这里还没有认识我们的人，你进女装店便是。”安常推着孟静言入了女装店。

    这女装店业务到是挺宽泛，那裁缝师傅听到孟静言要做男装时，并无诧异反应，接过安常递出的银锭后，很是淡定地拿起了皮尺给她量尺寸，测量好尺寸之后，嘱咐他们三日后再来取衣服。

    从女装店铺中出来后，孟静言同安常在街上其他铺子前逛了逛，不多久便觉得有些累了，而安常见她有些倦意，就带着她回去了。

    “明日，你们便要开始行医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安常把孟静言送到房门口，有些疼惜地揉了揉孟静言的头，“我会保护你的，安心睡吧。”

    “恩，静言知道了。”孟静言点点头，缓缓关上了门。

    安常又在门前站了良久，听到旁边有人走过来，才举步离开。

    到达燕州城的第三日，孟静言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她吩咐郎中同他们带来的学徒童子们分成两批。

    一批留在客栈中，趁着天色较好，把打包按压成箱的药材铺开来晒，防止受潮，再征用客栈厨房为药房，熬制一些预防流感增强免疫的汤药，分发给州中百姓们饮下。

    另外一批随她前去燕州东北部流感蔓延最重的宅落去登记病患信息，为他们安排就诊时间，又恳请巡抚手下亲兵和侍卫们在宅落稀少的空地上帮忙搭建医棚，帮助隔离重流感患者。

    因着大家对于相对陌生的团队和环境都不太熟悉，行医问诊的工作实行起来还有些麻烦，孟静言的任务随分派下去了，但却不见他们即刻开始实行。孟静言有些头疼。

    不过这些在第四天便有了好转，安常在侍卫士兵中有些威名，于是便自动请命去带领兵卒们执行任务，兵卒们很是配合，不出几天，医棚便搭起来了。

    而孟静言也开始发挥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记住了队伍中每个郎中及药童的姓名相貌，渐渐地指挥越发得心应手，同时还与不少技艺精湛的郎中结识成了往年交。郎中们对这个身居高职，但却虚心有礼的小太医印象不错。

    是以，郎中们抗击北城流感的工作有序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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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做客巡抚

    半月之后，燕州北城的患有重症流感的百姓数量越发少了，曾经席卷北城的令百姓闻风丧胆的流感渐渐被控制住了。州中时时有百姓谈论着朝廷征集来的郎中队，说起那领队的孟大夫都是赞不绝口：

    “孟大夫可真是个好人啊，我家老伴儿前阵子腹痛，他不知从哪位邻里那儿听说了，当晚趁着夜色来我家给我老伴儿施针，不到半个时辰我那老伴儿就不叫疼了，孟大夫的医术啊，果真绝妙！”

    “哪里哪里，孟大夫可不止医术精湛，他做事真叫我佩服。前日，隔壁老王家中染上流感的三人都被送去医棚诊治后，他还带人来为我们这一带人家屋里清洗消毒，指导我们挂艾草c洒生醋呢，虽说不知为何这样做，但我相信孟大夫教我们做的总归是好事！”

    “是啊是啊，这孟大夫”

    “要我说呐，那孟大夫虽好，但是人瘦瘦弱弱的，还是安将军更好呢，英勇过人，听说还是陛下身边的将军！可威风着呢！”

    “是啊，我也觉得安将军顶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谁家的女儿嫁了他啊，可是享福了呀！”

    不出半月，孟静言安常就成功地拿下了燕州人百姓们的爱戴，成为这一带家喻户晓的英杰。不仅如此，孟静言又生得一副面如冠玉c唇红齿白的好相貌，安常也是英气非凡，自然使得他们成为这燕州人家女子闺阁中倾慕向往之人。

    许多女儿家托家中长辈向孟安两人打探口风，知他二人尚未娶妻，便欣欢雀跃，各个跃跃欲试。

    对那些慕名前来，想要为她说媒的媒人们，孟静言很是无奈，早知道便说自己已有发妻了，想来就不用应付这些热情殷切的媒人了。她总不能告诉燕州百姓其实她是个女子吧？这样怕是会失去大家的信任的，只好忍着了。

    今早明月在孟静言出门后收了北陵巡抚大人的请帖，故而今日午时孟静言将带着安常一同前去巡抚府赴宴。

    因为是以家宴小憩之名，孟静言约莫是猜到了，这北陵巡抚怕是想同她说些与救灾无关的事情。所以她在出发前，特意把阿陆唤过来，附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几句，说完拍拍阿陆的肩让他走了。

    安常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你同他交代什么？”

    孟静言神秘一笑：“救场。”

    安常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怎么明白。正在琢磨间，瞧见孟静言已经下楼了，索性不再细想，提步赶了上去。

    “孟大夫，安将军，欢迎欢迎，里面请。”北陵巡抚携巡抚夫人，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孟静言和安常一同作揖行礼：“让巡抚大人久等了。”

    两人在巡抚及诸多家丁的拥簇之下进入那巡抚府。府中假山错落有致，亭台楼阁曲折静雅，其间花卉盆景掩映，在孟静言安常这种见过唐国皇宫的人眼里看来，巡抚府不算豪华气派却很是风雅。

    “酒菜已经备好了，请。”巡抚夫人甚是热情。

    待到孟静言和安常落座之后，端着各色各式美味佳肴的府中家丁陆陆续续前来上菜。掀开碗盖，便有一股子热气冲天而起，在这天气寒凉的日子里，甚是喜人。

    孟静言见那巡抚夫人已经在为他们斟酒了，不免有些尴尬，在桌下偷偷碰了安常一下，安常正与那巡抚大人说话，也瞧见那巡抚夫人斟了好几杯酒，侧头给了孟静言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他明白，孟静言不近酒，酒量甚浅。

    巡抚夫人吩咐那些伺候的侍女们把酒杯摆到他们桌前，安常半路接过那即将被摆到孟静言面前的酒杯，向那巡抚夫人说道：“夫人，孟大人是文弱之体，不善饮酒，不如便由小将代他敬二位吧。”

    “真是抱歉了，静言午后还要出燕州城外去行医问诊，实在不便饮酒，且让我以茶代酒敬二位吧。”孟静言不待那巡抚夫人劝酒，便拿起了茶杯，“我先干为敬。”

    “既是如此，那老妇我也不强求了。”巡抚夫人有些尴尬地笑着。

    巡抚大人倒是个明白人，责怪地撇了一眼他的夫人。

    巡抚夫人到没觉得什么，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菜盘。

    巡抚大人开口道：“孟大夫，安将军，请用吧。”

    孟静言与安常笑笑，便执起筷子开吃了。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巡抚夫人，笑眯眯地用着亲切的语气说到：“饭菜还算可口？这些啊，都是小女为两位公子准备的。”

    “北姑娘心灵手巧，技艺精湛，能吃到这等佳肴实是我等之幸。”孟静言由衷地夸赞道。

    “悦儿，快些进来，给两个公子敬酒。”巡抚夫人等着一刻等太久了，此时终于把话说出口，也不枉此前费尽心机的铺垫了。

    听到此言，孟静言与安常苦笑着对视一眼。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从侧室袅袅而来。

    那女子一袭粉红罗裙，姿态娉娉婷婷，年纪约莫十四五岁，含羞带怯地低垂着眉眼走进来。想要去看那名扬燕州的孟安两人，却又碍着女儿家的矜持，不敢明里抬眼去瞧。

    她走到桌边，正对着孟安两人，抚动水袖，盈盈一拜，抬起水灵灵的美眸看向孟静言和安常，出声清雅：：“小女北菁悦见过孟公子，安公子。”

    要说这巡抚大人之女北菁悦，她确实姿容上乘，可与宫中佳丽比肩了，想来若非年纪尚小，怕是也能被选进宫，成为贵人了。

    孟静言和安常站起来回礼。

    礼完之后，北菁悦在巡抚夫人的安排下，坐在了孟静言的右手旁，也斯斯文文地一道坐下用菜了。孟静言在心中暗叹，果然是家宴啊，这样菁悦姑娘坐在这里就并无不妥了，巡抚夫人这样的做媒方式还真是格外经典啊。

    巡抚夫人向女儿使眼色，鼓励北菁悦向两位公子敬酒，北菁悦半推半就地把手伸向了桌上新斟好的酒杯。

    孟静言仍保持着得体得笑容，等待着北菁悦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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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吾爹孟桐

    这时，巡抚府管家从后面疾步跑过来，告诉巡抚大人，孟大夫的童子阿陆在府外等候，说是有要事找孟大夫。

    同坐一桌，那管家的声音说小到也不小，孟静言自是也听到了。

    巡抚大人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夫人精心设置的饭局，但因着人家确实有事，也不能瞒着，便如实告诉了孟静言。

    孟静言听罢，便起身告辞了：“静言有事在身，就先告退了。多谢巡抚大人及夫人和北姑娘的招待。”

    “小将欲随静言同往，也告辞了，巡抚大人请继续用膳吧，不用送了，让管家引我们出去便是。”安常也起身她离开了。

    北菁悦有些尴尬地收回了伸向酒杯的手，还好她没有进这杯酒，不然更尴尬了。她心中一半尴尬，一半遗憾无奈。她才同他们相处片刻，没想到，这就散了。

    哪里有让客人自行离开的道理，巡抚大人带着夫人女儿起身，离开饭桌，把他们送到了府前。

    北菁悦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三人远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孟静言三人在一处茶摊坐下了。

    安常吩咐茶小二上了两杯茶。

    “阿陆，你来的真是及时。”孟静言执起一杯浅尝一口后，方缓缓说道。

    “谢主子夸奖。”阿陆被夸了，很是开心，“不过，主子，我此前所言，并非借口，我打探到您父亲所在的阿古地了。”

    “哦？你且细细道来。”孟静言来了兴致，这阿陆果然没有叫她失望。

    “主子，那阿古地离燕州还有好些距离，听说从燕州出发还有一日半的路程，但那里消息封闭，目前还没有传出流感蔓延时疫四起的消息。”阿陆把他打探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道。

    “阿古地比燕州更偏北，且地处蛮荒，怎么可能没有流感，应该更严重才是啊。”安常分析道。

    “没错。”孟静言点点头，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消息又如何，阿陆，你今夜便想办法去传达这个消息。”

    隔日，官府就有位农家百姓击鼓求助，说是阿古地流感四溢，想请朝廷派来的郎中们前去瞧瞧。

    巡抚大人对此事不能做主，于是传唤了留守在客栈中的孟静言等郎中，把选择权交给了郎中们。

    郎中们听到，他们将要去阿古地看病，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地方关押的都是些罪人。值不值得救还不好说，这路途遥远，且自身安全又很难得到保障，一时很多郎中都没有作声。

    孟静言原也不想因自己的私欲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便开口说道：“虽说那阿古地是流放恶人的地方，但是罪不至死，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我愿前往。诸位郎中可自行选择，若愿意，便与静言一道，若不愿意，也无妨。”

    那位农家百姓急忙向孟静言磕头：“多谢这位大夫！多谢多谢！”

    一些年轻的有些血性的郎中也出言，表示自己愿意同往。

    “那我们待会便动身吧。静言在燕州北城等待诸位仁兄。”孟静言的目的达到了，面上淡定得很，但心中却是喜悦的。

    孟静言一行在路上奔波一日半之后，顺利到达了阿古地。

    安常向那留守的官兵出示了巡抚大人的文书，他们顺利地进去了。

    这阿古地的环境甚是恶劣，他们下榻的地方比燕州客栈差得很，但也只能忍着了。收拾好了之后，孟静言就在守卫官兵的引领下来到了流放人员集聚的一处大堂。

    郎中们一字排开，坐在一边椅子上，流放人员就排着队，依次上前问诊。

    孟静言看到，她的父亲，孟桐，也混迹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多年未见，孟静言有些激动，恨不得即刻扑倒爹爹的怀中，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看着她那年岁渐高的爹爹，顶着一头胜似她祖父的花白凌乱的须发，弓着身子在脏乱的人群中不住地咳嗽着。

    孟静言的心中微微抽痛。

    她收回在人群在游荡的视线，定了定心神，细细地为坐在她对面的人听脉。

    诚如安常前日所言，阿古地的犯人们十有都染上了流感，或重或轻。

    幸亏她前来遏制住这流感蔓延的趋势，不然，这阿古地该变成一片病原体寄宿的魔窟了。她不能让她的父亲被困住这里，她还要救她父亲出去。

    终于，孟桐在孟静言面前缓缓坐下了。

    孟桐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儿是他的女儿，他在这阿古地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他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再挂心了。生老病死并没有多么可怕，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他的女儿，他多想在闭眼之前再见他女儿一面啊，想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子幸福安好地过一辈子。

    孟静言看着她父亲随意搁在桌子上的手，粗糙苍老。

    她忍不住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唤道：“父c父亲”

    孟桐侧对着她，耳朵向着她，却听着不真切，他微微颤了颤头。

    孟静言继续唤道：“父亲，你侧过头来，你看看我我是静言啊。”

    孟桐听到了，满脸不可思议地大幅多侧过头，看向孟静言。

    他眯着眼睛，用力地看着孟静言，看到孟静言眼眶中滴溜打转的眼珠，看到了与他女儿相似的眉眼。他看清之后，长须之下的嘴唇开始疯狂颤抖起来。

    是c是他的女儿。

    孟桐真的是太激动了，他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盯着孟静言，害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孟静言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父亲，我真的是静言啊，我来看你了。”她假装低头些药方，写下这一行字递给孟桐。

    孟桐激动良久，这会子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静言我c为父没想到进日竟能看到你”他被视为抓走的时候，孟静言才不到他胸口，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父亲，你要在阿古地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孟静言握住孟桐的手，认真而急切的嘱咐道。

    “好c好为父一定好好的”孟桐点点头，见到女儿已是他莫大的荣幸。

    “喂，前头的怎么看这么久？后面还有很多人呢。”排在后面队伍的人见这队伍长久不动，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看好了没？看好了就去领药吧。”一个士兵走过来，拽走了孟桐。

    孟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孟静言，孟静言也看着父亲远去，虽是不忍却也没办法。等到孟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孟静言整理好情绪，又继续为她面前的人听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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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功成回宫

    “静言妹妹。”安常有些担忧地喊着孟静言的名字。

    “啊？恩？有事吗？”孟静言的注意力突然从烦乱的思绪中抽出来。

    “自从我们从阿古地回来，你这都发呆一整天了。在想你父亲的事？”

    “是啊，我父亲年高体弱的，也不知能不能撑住。”孟静言哀叹一声，其中尽是悲凉。

    “静言妹妹，你此番在这北疆立下大功，回去以后，陛下定是会好好赏你的。”安常拍拍孟静言的肩膀，却是自信地说道，“陛下是个赏罚分明的明君。”

    “但愿吧。”孟静言不欲多说。

    他们出宫也有一个月了，再过些时日，该打道回宫了。

    “安常哥哥，我们何时回宫啊？”孟静言问道。

    “静言妹妹这就想回宫了？我倒还想与静言妹妹在这宫外多玩些时日呢。”安常打趣道。

    孟静言无心与安常打趣，沉默着不说话。

    安常也知孟静言的心思不在此：“我们后日便可回宫了。”

    “恩，那我这就去通知大家，这几天收拾妥当后就出发回京领赏。”孟静言疾步走开了。她希望安常说的，回宫有赏的话是真的。

    回程的时间比出发时要短上许多，不出六日便到达了京城。

    许是车上运送的药材都被搬空了，马车行速快上不少。孟静言在路途中也不似上回那样不舒服。她只是期盼着，期盼着能早日救出她的父亲。

    京城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繁华。诸位郎中在京城门外受赏后，就分道扬镳了。而孟静言等人又通过那皓阳门，回到了宫中。

    孟静言透过窗缝，见到那熟悉的暗红色宫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孟静言回到皇宫后的第二日，作为此次昭告天下的行医大队的领队，接受了陛下的召见。

    当她穿着久违的白蓝云纹的奉药医官服，行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一些腐朽的官员还有些惊异。依着礼制，并没有明令禁止女子不能入朝为官，登上朝棠，只是朝中多年未有女子身影，所以这些老臣间有些骚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静言自动摒弃那些细碎的闲话，自顾自地走着，走到前面，撩袍跪下：“微臣孟静言叩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孟静言向着那龙椅高座的方向俯首叩拜。

    “免礼，平身。”龙座上的唐轶身着一身金龙纹朝服，冕冠垂下的旒丝后的表情很是愉悦，这个孟静言给自己带来的惊喜还真是大，没想到，北地的官员们反映上来的皆是好评，此前到是小瞧她了。

    “谢皇上。”孟静言站起来，垂手侍立着。

    唐轶抬起左手，轻声说道“此次北上抗疫，孟奉药是功臣，有功，朕就得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陛下，微臣别无他求，唯求陛下赦免家父，令其早日归乡静养。”孟静言终于把心中所愿说出口，心中很是激动。

    “好说，朕允了。”唐轶大手一挥，孟静言父亲孟桐解除流放之身，归乡颐养天年的事就这样敲下了。

    “臣不胜感激。”孟静言心中也说不上是否真的感激，当年父亲含冤被贬是皇家一语之言定的罪，如今父亲被赦免亦是皇家一挥手就决定的事。不过，难怪权力，这个东西，叫人心生喜爱。

    “明月！”孟静言下了早朝之后，一路欢快地飞奔回养心殿西厢阁，见到明月之后，猛地抱住了她：“我成功啦！我父亲终于可以归乡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孟静言前几日一直低气压，这会子终于开朗起来，明月也很高兴呢，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开心的跳起来。

    “太棒了，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真恨不得马上出宫啊。”孟静言感觉此时肩上的担子终于轻了，不免有些心直口快。

    这会子倒轮到明月拘谨起来了：“主子，您这话可别说这么大声，小心给别人听了去。”

    “呵呵。”孟静言傻傻地笑着，倒也不是很在乎。

    “对了，我听御花园的宫女说，月初时，白姐姐晋了常在？这可是好事，明月你且替我把收在梳妆台抽屉中包装好的雪花露膏给她送去吧，我还急着去太医院见李太医呢，就不亲自过去了。”孟静言拍拍明月的肩，笑着吩咐道。

    “主子，明月可不想去白常在那儿。”明月向来看不惯那白夕颜，听到孟静言的吩咐，有些不太情愿。

    “好明月，拜托你啦，只是送个礼而已。”孟静言一手牵着明月的手，一手温柔地拍拍明月的脸，语气娇俏地请求道。

    不待明月开口，孟静言哼着小调进到里屋去了，换下那一身朝服，着便服去了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她跟阿陆熟门熟路地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进去了。

    李太医正在里间撰写文章，听到不请自来的敲门声，便知晓是孟静言来了。

    孟静言敲了之后，并不等李太医回复，便自己进去了。

    “师傅。”孟静言笑眯眯地走进去，给李太医行了个拜师礼。

    “哼。回来了。”李太医瞧她一眼，见她这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知道这一行她收获非凡，但他身为她的师傅，自然不能让她得意忘形，依旧摆着架子。

    “回来了回来了，月余未见，静言对师傅想念的紧，这不静言刚下朝就来给您请安了呢。”孟静言保持着跪姿，朝案几处挪动，娴熟地拿起墨锭为李太医磨墨。

    “这是为师这一个月来编辑的新版医书，你且先拿回去看看，我到时候会考查你的。”李太医搁下墨笔，从旁边书堆的最上方拿起两本崭新装订的医书，丢给孟静言。

    “哇，师傅当真高效，这出书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及吧。”孟静言惊喜地去拿那医书。李太医的知识当真渊博，她在北陵吩咐百姓们在家中挂艾草，煮生醋的主意就是李太医推荐给她的，当真妙极。

    “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怕是也是天下无人能及了。回来了，就收收心，给我认真磨墨吧。”李太医对于自己这个聪慧鬼怪的小徒儿，真是爱恨交加呢。

    孟静言嘿嘿一笑，不再言语，开始专心磨起墨来。过了一会，她拿起一本医书在另一张案几边坐下，细细品读起来。师徒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渡过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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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似妃非妃

    自孟静言回宫之后，陛下就恢复了她每日问诊的工作。是故孟静言与唐轶每日都能见上一面，只是这见面的时间，在不知不觉慢慢变长了些。

    这日，孟静言原是准备请脉之后便退居西厢阁研读医书的，谁知，唐轶竟出乎意料地留住了她，让她陪着在御花园中散散心。

    孟静言对于这位赏罚分明言出必行的陛下还是很有好感的，前日，她刚收到祖父寄来的家信，信中说道，孟桐已经平安回到家中，正在养伤，家中一切安好，希望她在宫中保重自己。经过这么多日的接触，孟静言也不再似最初那般惧怕陛下了，走在他身后，也能够放下心来了。

    虽值初冬时节，御花园的花草仍然繁盛。内务府的人把夏秋时节开过之后就谢了的花都撤掉了，重新培植上耐寒耐霜耐冻的品种。所以在梅花枝上还是光秃秃的时候，菊花到是先行一步绽放了美丽，夺取了御花园中行走的人们的眼球。

    红色的热情似火，白色纯洁如雪，紫色的神秘迷离，橘色的典雅大方，更有金色的高贵不凡。五颜六色的菊花在唐轶孟静言等人面前静静盛放。

    “芳熏百草，色艳群英。

    孰是芳质，在幽愈馨。”

    唐轶在这一片菊海前停住了脚步，悠悠地诵起晋朝王淑之的《兰确铭》。

    孟静言也在唐轶身后停住脚步，静静听着。

    唐轶回身看向孟静言，向来冷淡清浅的脸上，难得得挂起了笑容，他忽然发问道：“孟静言，你可知咏菊的诗？”

    孟静言既不敢献丑，又不敢隐瞒，只好这般说道：“微臣惶恐，不精诗书，只知拙诗一首。”

    “哦？你且说说。”唐轶倒是有几分兴致。

    “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孟静言缓缓吐出这一诗句。

    “呵呵，没想到，你还会咏这种充满气节的诗。”唐轶笑笑，口中并不做评价，但在心中已有了衡量。

    正在说话间，白夕颜就从御花园转角那边走来，瞧见唐轶甚是开心，上前来给唐轶请安：“夕颜给皇上请安。”

    “不必多礼。”唐轶自问心中对于白夕颜还是有几分喜爱的，温柔地扶她起来了。

    白夕颜见唐轶身侧只有孟静言一人，而周如海等人都在后面远远的候着，便调笑道：“皇上可是在与静言妹妹说悄悄话，可否带上臣妾呢？”

    唐轶听罢并没有生气，轻声说道：“只是同她走走罢了。”

    孟静言适才给白夕颜行过礼之后便侯立在一旁。她心中有些纳闷，皇上不论是同她说话，还是与旁人说起她，都不会明确臣子与妃子的界线，到是更偏向于叫自己的名字。

    “哦？那臣妾也一起陪皇上走走可好？”白夕颜拉着唐轶的手，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唐轶允了。

    唐轶携着白夕颜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下，回首对着孟静言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喏。”孟静言行礼。目送两人相携而去。

    白夕颜望着唐轶的侧颜，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孟静言独自一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御花园高阁上。

    皇后苏瑾正端坐在石桌之上，看向树木掩映间逐渐消失的唐轶与白夕颜两人的身影。

    方才，白夕颜也在此地。

    白夕颜在早晨向皇后请过安之后，皇后就留她用了早膳，然后两人一同前往御花园散步。

    苏瑾一直认为，白夕颜是个很好的帮手，有心计有手段，更何况，还有皇上的宠爱。所以她待白夕颜甚是宽厚，有意拉拢她，向着苏家。

    她苏家这几年在朝中，渐渐一家独大。她大哥乃一国之相，二哥任职兵部，而朝臣将近三分之一都是她父亲的门生，可谓是大唐朝的顶梁柱。

    而她苏瑾，自唐轶还是个闲散皇子时，就嫁给了她，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更是为他诞下一儿一女。诸多功绩，自问举国无双，但是皇上却对她渐渐疏离，冷落身为皇后的她，倒把那安茜宠成贵妃，放任她与自己抗衡。

    真是太可笑了，苏家尽忠半生，而自己也是满腹情深，却不料，在帝王的猜忌前，这些情缘渺小不堪，一文不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唐轶时常来看望大皇子唐康和二公主唐敏，顺道会陪陪自己，而那难得的一时半会儿，就足够自己舒心上好几天。

    苏瑾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爱唐轶了，爱到得到唐轶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能自己乖乖地扫尽心中的委屈。

    她和白夕颜在高阁之上，就看到了唐轶宣了孟静言随侍，两人在菊花海前的互动。遥想当年在靖王府，自己也同唐轶于花海前作诗对句，如今花还在，人却不是当年陪在身边的人了。

    苏瑾瞧见白夕颜紧握的拳头，心中知道白夕颜此刻妒火中烧，便也乐得推波助澜：“夕颜，我瞧那边的菊花开的真好，妹妹若是想看，便去吧，我自己在这儿等宫人带我的皇儿过来便是了。”

    “那，夕颜就告退了。”白夕颜屈身行礼后，就直奔那边去了。

    苏瑾在御花园陪着大皇子玩耍了一番，听到宫女来报，午膳已经备好之后，领着蹦蹦跳跳的皇儿回了凤栖宫。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凤栖宫的掌事宫女苏嬷嬷前来禀报。

    苏瑾有些意外，她原以为皇上会在白夕颜那儿用膳，没想到竟来了她这。

    唐轶正在殿前等着苏瑾母子，看见两人进来，舒心地笑了笑：“朕有好些时日没来皇后这儿了，也没见到康儿了。”

    “父皇”大皇子唐康瞧见唐轶，不加掩饰地大笑着扑进了他的怀中。

    “哟，我的康儿，这是又胖了呀？”唐轶抱住唐康，也笑了。

    苏瑾看着这父子两人的笑颜，立在原地也笑了。

    此生何求？唯求眼前景长留。

    饭桌上，宫女在给唐康夹菜，唐康自顾自吃的欢畅。苏瑾执起玉筷为唐轶夹了道他爱吃的菜，边夹边试探地询问道：“皇上，臣妾听闻御前孟奉药很合您心意，皇上可是有封她为妃的打算？”

    唐轶听闻这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了皇后一眼，并未即刻回答，他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没有。”又继续用膳。

    “是臣妾多言了”皇上的回答有些出乎苏瑾意料，但她不好追问下去。

    两人继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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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特殊存在

    六七岁的大皇子殿下，唐康正是调皮的年纪，一刻也不得安分，叫苏瑾有些头疼。

    送走唐轶之后，她蹲下身来与儿子的视线齐平，看着儿子，严肃地说：“康儿，你莫要再这般调皮了，不然，你父皇就不喜欢你了。”

    “胡说，母后你胡说。父皇说了，他最喜爱康儿活泼可爱的样子了。”大皇子殿下却是毫不在乎地说道。他向来被唐轶惯着，性格有些大大咧咧。

    可是，你父皇喜爱一个活波可爱的儿子没错，但是他需要一个沉稳有志的继承人啊！

    苏瑾知道说了她的康儿也不会听，只能在心中默默呼道。

    又隔了几日。

    今晨孟静言接到浪公公传话，说是让她去端华宫给皇上请脉。

    皇上早朝前接到端华宫的公公来报，说是太后有些身体不适，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饮食不佳，身子弱得一时竟下不了床。是故，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就移驾端华宫了。

    孟静言同明月慢慢地行走在通往端华宫的宫道上，却不巧，遇上了从清思殿出来的陈妃娘娘，两人避无可避，索性落落大方地给陈妃娘娘行礼问安。

    后宫请安规矩甚多，诸妃嫔除了要日日给六宫之主皇后娘娘请安以外，还要不定期地探望太后娘娘，往日太后不喜人多，是以，宫中妃子都是掐着时间零散着去的。

    这不，今日便是陈妃娘娘了。

    陈妃娘娘虽不喜孟静言，但是如今她是皇上身边侍候的人，前日刚又立下大功，自己也不好刁难她，只是轻轻扫了两人一眼，就指挥着辇轿走了。

    孟静言待辇轿走出去之后，才缓步跟上。

    等到孟静言与明月到达端华殿的时候，皇上和陈妃娘娘已经到了多时了。

    “陈妃，三公主虽早夭，但哀家觉着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为我大唐诞下龙裔，你可要好好调养身子啊。”太后却不似宫中传报的那般病弱不已，却是精神的很，一身深褐色花纹繁丽的华服，妆容精致仍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

    孟静言觉知此时进入打扰实在不妥，可是那立在皇上身边的周如海甚是眼尖，瞧见了孟静言，便俯首在唐轶耳边轻声告知。

    “怎么了？周公公可是有什么话说？”同样眼尖的太后自然也是看到了周如海与唐轶的小动作。

    “回母后的话，负责给儿臣请脉的奉药到了，正在外头等候。”唐轶回答道。

    “哦？负责照顾我皇儿的人我可要瞧瞧，宣她进来吧。”太后的声音里尽是护犊之情。叫已经年且二十有四的唐轶哭笑不得，自己在这皇位上坐了好些年了，但在母后这里，好像永远都可以回到当初那个不问世事的皇子状态。

    今日，太后让身边公公假传消息，为的就是见上唐轶一面。她已经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唐轶了，而唐轶平日里政务繁忙，连后宫也很少去了，太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孟静言听到里面传唤，压下心中对于即将见到的太后的好奇，稳步走了进去，低头跪下：“微臣孟静言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叩见陈妃娘娘。”

    很好，沉稳有礼。这是太后看见孟静言的第一评价。

    唐轶：“起来吧，你直接上前诊脉便是。”

    孟静言规矩地直起身子，站起来，微微抬起了头，露出那双澄澈纯净的眼睛。

    不错，干净明媚。这是太后看见孟静言的第二评价。

    孟静言对于给唐轶请脉的流程早已十分熟悉，是故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给观者一种别样的美感享受。

    可以，认真细腻。这是太后看家孟静言的第三评价。

    “回禀皇上，脉象平稳，一切安康。”孟静言听完脉之后，向唐轶汇报情况。

    唐轶看向太后，微微一笑：“母后，你以为如何？”

    “甚好，哀家看你这御前侍候的人儿如此用心，哀家便放心了。”太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孟静言的眼睛里都是赞赏。而这赞赏自然也落入了坐在另一侧的陈妃娘娘的眼中，她心中有些烦躁。

    话说当年，她可是皇上诸多妃子中最得太后喜爱的，选秀那日，太后正是看中了她秀雅典范的气质，才留了她的牌子，让她留在了宫中侍候皇上。

    太后也曾用这般信任满意的眼神瞧过她。但，今日太后却是第一次见那孟静言，自己得到这样的青睐还是怀上三公主的时候呢。

    孟静言静静地听着唐轶与太后对话，温和有礼地笑着。

    “恩，你退下吧。”唐轶做主放她走了。

    “喏。”孟静言拿起药箱，退下了。

    “主子。”明月在端华宫等候孟静言，见她出来了，忙迎上去，“怎么样？见到太后了吗？太后是怎样的？”

    “是个慈祥和蔼还特别有趣的老婆婆。”孟静言转了转眼珠轻轻笑道。

    “哇，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明月听到太后借病宣皇上来请安的时候，很是惊异。

    “当然是真的咯，你若不信，我便不多说了”孟静言呵呵笑着，主仆两人离开端华宫宫禁。

    孟静言自从出宫归来之后，在宫中就成了个特殊的存在。

    虽说只是御前侍候的女官，但是品级较低的几个答应都没她的待遇好，而寻常的御前宫人也没她那般得皇上和太后的青睐。

    不仅如此，孟静言完成了在御前侍候的工作后，就频繁出入太医院。

    虽说她只是一介女子，但却懂得许多医理，为人又谦逊好学，不出几日就与太医院的诸位同僚混熟了。更有人把她入宫前曾使用孟家祖传的九针封脉决救了陛下的事迹偷偷传开了，叫太医院中诸位有些年岁和功绩的太医们不敢小觑她，更有些甚至暗地里想向孟静言拜师求艺，幸好都给李太医骂跑了。

    只不过，孟静言自回宫之后，就很少见到安常哥哥了。只收到安常哥哥托安贵妃宫中宫人给她捎带的一些宫外头的寻常小物件，说是记得儿时孟静言喜爱，想着她收到或许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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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苦瓜风波

    孟静言在养心殿给唐轶请完平安脉，退出殿外时遇到了周如海，她忙作揖道：“周公公。”

    周如海也抚了抚拂尘，微微回了个礼：“孟奉药。”但却没有走开的意思。

    孟静言也是个明白人，便直言问道：“周公公可是有事要告知静言？”

    “孟奉药聪慧过人，咱家确实有些事情想请孟奉药帮忙。”周如海便把唐轶近来烦忧之事一一告知了。

    “咱家这也是担心皇上忧思于心，圣体违和啊，不知孟奉药有何法子？”周如海无疑是个忠心且细心的奴才。

    “周公公，静言确实有个法子，只是不知公公可否告知，皇上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啊？”原来孟静言是想在膳食上下功夫。

    “咱家知道，皇上不喜食香菜c韭菜，其他食品并无明显排斥。”周如海答道。

    “恩，多谢周公公。”孟静言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早朝后。

    御书房。

    唐轶疾步冲进来，猛地把手中的奏折“啪”得一下摔在桌上。

    周如海等御前侍卫的公公急忙跪拜磕头，齐声道：“皇上息怒。”

    周如海悄悄挥退其他宫人，御书房里伺候着的宫人陆陆续续地退下了。周如海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不如暂缓朝政，奴才给您请位娘娘来陪您说说话？”

    唐轶刚从前朝下来，心中尚有怒气，一时并没有开口。

    那国相苏兆忠等人在朝堂上拉帮结派，集体上书请求他年底晋升这一年有功的大臣，本是好事，可他随后看到呈递上来的名单皆是苏党之人。

    自己十七岁登基，羽翼尚薄，当时迎娶苏瑾为正妃，也是想借助苏家苏兆忠的影响力来帮助自己。年少时的自己确实许诺过苏家，让其受到皇家庇佑，但却不能容忍苏家欲在朝中一家独大！

    这时，一个宫中侍卫跑到御书房门口，抱拳禀告：“陛下，苏大人，张大人等几位大臣在殿外请见。”

    “不见。”唐轶甩开衣袖，兀自拉开太师椅坐下了。

    “喏。”侍卫行礼，便匆匆退下。

    殿前跪拜的苏大人张大人等人，听闻皇上拒绝面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倒也不惊慌，苏兆忠仍是面无表情地抚了抚长须，站起身子行了个礼，撩袍跪下，继续求见，其他几位大臣见苏大人如此，也纷纷效仿。

    唐轶在御书房内听见侍卫来报，说是苏大人携另几位大臣，在殿前跪拜请见，冷笑道：“既然他们爱跪，且让他们跪着吧！”说完，唐轶随手拿起一册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周如海从御书房外瞧瞧走出来，苏兆忠等人跪的已经疲惫了，听见御书房的动静便齐齐看过来，见到周如海，不免有些遗憾。

    周如海向诸位大臣行礼，说道：“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陛下心中自有打算。”

    “这”几位大人互相看着，有些犹豫该退还是该留。

    苏大人仍一动不动地跪在最前方。

    周如海上前，对着苏大人说道：“苏大人，陛下已经去往养心殿了，大人还是回去吧。”

    苏兆忠见时辰也快到了午膳时间了，便起身，回了个礼：“苏某，明日再来。”

    几位大臣这才同苏兆忠一同走了。

    周如海叹了一口气，摆动着拂尘，自行前往养心殿。

    养心殿内。

    唐轶瞟见周如海走进来，猜到那些大臣应该都回去了，说道：“朕有些饿了，传膳吧。”

    “喏。”周如海见唐轶没有提起御书房前的大臣们，也自觉地不再多言，向着殿外高声喊道，“传膳。”

    御膳房的宫女们捧着精致的佳肴井然有序地走进来布菜，搁下菜盘之后又井然有序地退下。待食物上齐之后，专门负责验菜试菜的公公上前，用银针验汤，用银筷试尝饭菜。

    唐轶神色淡淡地扫视着这呈上来的饭菜。

    忽然看到一个小公公在试吃某种绿色的瓜，不是他此前常吃的菜肴，便对那道菜留意了几分。

    终于等所有菜经试吃无误后，唐轶才开用。他执起银筷后，径直伸向那道让他好奇的绿色瓜蔬。周如海知道那道菜是孟静言吩咐御膳房做的，他小心地瞧着，有些紧张，不知道合不合皇上胃口。

    唐轶倒也不急着吃，他细细打量着筷间的绿色瓜蔬，一面弧线平直，一面则呈波浪状，有着如翡翠般温润的色泽。

    “周如海，”唐轶出声道，“这是什么菜？朕此前并未见过。”

    周如海忐忑地回答道：“回皇上，这是苦瓜。”

    苦瓜是民间常见的菜肴，品级较低，不曾出现在皇族膳食菜单中，所以皇上没见过，也没吃过。

    唐轶听罢，猛地将那银筷往桌上一搁，那片苦瓜也随之掉落在桌子上：“御膳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竟把苦瓜这种食物呈上来！”苦瓜在贵族的认识里，是辱没了身份的饮食。

    “来人，给我把御膳房的掌事叫来！”唐轶气愤地背过身去。

    御膳房。

    浪公公来传掌事掌勺等司厨的主管们。

    孟静言也等在御膳房，听说皇上暴怒之后，向几位宫人作揖道：“若是苦瓜之事，静言会一力承担。诸位掌事无须担心，静言将同往。”

    周如海瞧见孟静言随着几位御膳房的主管走了进来，便告知唐轶，道：“皇上，孟奉药和几位御膳房掌事来了。”

    唐轶疑惑地转身，看着跪倒磕头在地的孟静言，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孟静言抬起头来回话：“微臣是前来请罪的。这御膳之中的苦瓜，乃微臣所为，与御膳房中其他的主管无关，皇上若要责罚，罚微臣就是了。”

    唐轶的怒火在见到孟静言之后，出乎意料地平息下来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看着孟静言，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御膳里呈上苦瓜？你可知苦瓜这道菜是不配出现在御膳中的。”

    孟静言应道：“回陛下的话，苦瓜确实是不配出现在御膳中。”

    唐轶听到她的回答，越发疑惑：“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孟静言继续回答道：“但是，苦瓜却配出现在药膳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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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后宫心声

    “药膳？你的意思是周如海，你这是何故？”

    还不待唐轶问完，周如海也一骨碌地跪了下去。

    周如海道：“回皇上的话，都是奴才的不是。”接着便把自己早晨请求孟静言帮忙一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唐轶听完过后，并不急着不做评价，让周如海起来了。他看向孟静言问道：“你且说说，为什么要用吃苦瓜这个法子？”

    孟静言答道：“回皇上的话，苦瓜虽苦，但却是瓜中良药，有着清热祛毒的功效，对人的身体好，皇上近日忧思政务，郁结脏腑与旧伤不利。”

    听罢，唐轶点点头，并不反驳：“那么，你为什么要答应周如海，做这个事呢？”

    孟静言再拜，道：“微臣是御前侍候陛下之人，于公，微臣本该为皇上着想，于私，微臣也希望皇上安好。”

    “哦？你且起来回话。朕好对你来说很重要？”唐轶细细瞧着孟静言的眉眼，竟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皇上安好，我们随侍之人才能安好，皇上若不安好，臣等也没有安身之地。”孟静言规规矩矩地答道。

    说实话，这样的回答，唐轶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得挑刺。他移开看着孟静言的视线，看向桌上的菜肴：“朕觉着，你还有些话想说，你还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孟静言觉着今日与皇上说的话有些反常地多：“微臣并没有别的话想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白夕颜的笑声：“臣妾听闻皇上这顿饭吃着闹心，便赶忙过来了还是让臣妾来告诉皇上吧？”

    白夕颜午膳用得早，闲来无事便在宫中闲逛，巧见孟静言等人被传唤到养心殿，觉着好奇便在后头跟着了，此前一直在殿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没想过要进来。只是听着越发觉得皇上对孟静言态度迥然不同，一时有些沉不住气，便出面了。

    皇上对于白夕颜的不宣自来，并不恼，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白夕颜微微一笑，倩目微红道：“皇上可知，在我们后宫姐妹心中，皇上就是那天，而皇上的宠爱就是最坚固安全的铠甲。我们这些人家世单薄之人，却没有旁的可以依靠，唯求皇上垂青。若是得了皇上护佑，便不惧其他人相欺，若不得皇上护佑，则宫中奴才们都敢奚落，更妄论其他娘娘了。”说完，白夕颜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故作怜弱地擦了擦红红的眼眶，她本身形单薄，在这深秋初冬时节也穿得较少，叫人心生怜爱。

    唐轶上前扶着白夕颜，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吩咐侍女去取斗篷。

    唐轶听完方才白夕颜所说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在这深宫中可以理解。自他还是皇子时，就已经尝过了宫中凉薄人情之寒了。他侧头问孟静言：“你也是这般想的？”

    孟静言仍身着那一套经典的蓝白云纹医官服，垂头站在那里，亦是一副弱柳扶风之态。孟静言并未出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她未将自己同唐轶后宫那些妃子们划在一起，在她心中，她还是以臣子自居。

    “行了，朕知道了，此事朕就不追究了，你们都退下吧。”唐轶也不再多言，挥挥手让孟静言和御膳房的人都走了。

    白夕颜仍坐在桌边，体贴微笑着说道：“皇上，让臣妾侍奉您用膳吧。”

    “也好，不过，这饭都凉了。周如海，你去叫人把饭菜热热。”耽搁这么久了，唐轶确实是有些饿了。

    周如海忙不迭地传其他宫人撤下冷菜，换上热菜。

    唐轶和白夕颜两人坐着。

    白夕颜此前已经吃过了，并不怎么动筷子，只是浅笑着看着唐轶用膳。

    唐轶看见新端上来的菜肴中，没有苦瓜。一时有些心痒，喊来周如海道：“周如海，那道苦瓜呢？呈上来让朕尝尝。”

    周如海有些惊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喏，奴才这就去宣。”

    御膳房本来准备把那新采购的苦瓜丢掉，突然听到皇上想吃苦瓜，一时有些面面相觑，掌事公公上前，试探地问道：“周公公皇上真是想吃苦瓜？”

    “那还能有假？杂家可不敢假传圣旨。”周如海内心也很好奇，皇上怎么突然想吃苦瓜了，“你们快些做吧，皇上还等着呢。”

    白夕颜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你怎么突然想吃苦瓜了？”

    “无他，好奇想尝尝而已。”唐轶淡淡地说道。

    白夕颜却在心中言道，皇上不知是对那苦瓜好奇吧，更多的是对那人好奇吧。

    “臣妾未进宫时也在家吃过苦瓜，入口虽苦，但却是先苦后甜呢！这苦瓜确实对身体好，待会臣妾也想尝尝。”白夕颜讨好地说道。

    “好。”唐轶允了。

    周如海把那苦瓜端上来的时候，心中有些遗憾，可惜不是孟姑娘做的，适才在那御膳房听掌事公公闲聊，说那孟奉药，对付苦瓜很有一套，通过清水蒸煮的方法可以去掉苦瓜表面上的大部分苦味，虽说御膳房的公公厨艺不可挑剔，但是能得到他们的夸赞，孟姑娘的苦瓜滋味想来也是甚好的。

    唐轶却不知其后故事，只是夹起那苦瓜，放在嘴中细细品尝。

    确实苦。滋味并无其他瓜果鲜美。

    但是这苦后略微的甜味倒叫人有些回味。倒也不叫人排斥。

    这口中苦，能缓解心中苦。

    这么想着，唐轶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白夕颜也夹了一块苦瓜放着嘴里。她其实十分不喜食苦瓜的，尝到那苦涩的味道，她的眉目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可是她还是要吃，要陪着皇上一起吃。

    唐轶看向白夕颜，微微笑道：“这苦瓜，味道还不错。”

    此次苦瓜风波，唐轶并没有治孟静言或周如海任何一个人的罪，反而心血来潮尝了那苦瓜，又吩咐御膳房近日多做一些花样了。

    后宫中人听到不免有些唏嘘，对孟静言越发不敢小觑了。而皇上喜吃苦瓜的逸闻不知的从宫中传了出去，成为民间一大佳话，使得皇上的爱民亲和的形象愈发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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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谋臣崇阳

    御书房内。

    孟静言半柱香前才刚刚为皇上请过了平安脉，哪知在准备前往太医院的路上又被浪公公给带了回来。

    “浪公公。刚刚才为陛下看过脉，怎么又把我叫过来了？”孟静言有些不解。

    浪公公应道：“孟奉药，这回请您来，是帮着给崇阳大人看脉的。”

    “崇阳大人？浪公公说的是礼部侍郎崇阳大人？”孟静言从安常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这崇阳大人，幼时便有“京都神童”的名号。他三岁吟诗，五岁执笔，八岁即能下笔成文，文采斐然，词韵优美，是个人间不可多得的奇才。

    十几岁时参加科举，更是以连中三元的骄人成绩，成为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

    在未及冠前便凭借自己学富五车的才学升到朝堂礼部左侍郎，这晋升速度，整个大唐无人可及，如今及冠之后在朝中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更为令人眼红的是，这崇阳，自小便是皇上的伴读，且他性格温和，品性高洁，从不结党营私，要说是何党何派，那只能冠以皇党之名了。

    然而，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崇阳大人唯一的不足便是体弱多病，不通武艺。若非如此，崇阳作为唐轶的左膀右臂，无疑会是下一任丞相了。

    不过，这崇阳大人可比一个兵团重要多了，他的脑子里装着海量的兵书战术，屡次献出妙计，帮助唐轶治国退敌，他虽不可敌一人，却可敌万人。

    “回奉药大人，确是礼部侍郎崇阳大人，皇上召您前去，奴才就退下了。”走着走着，她们就到达御书房了。孟静言提起药箱走了进去。

    还未走几步，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咳声。

    这崇阳大人，听着像是病的不轻啊。孟静言走上前去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崇大人。”

    “恩，你起来吧，快帮崇阳看看。”唐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孟静言有些无语凝噎，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奉药，给崇阳大人看脉怎么不找太医？难道是因为使唤自己来的比较方便吗？她站起来，走向那崇阳大人。

    崇阳身上仍穿着绣着锦鸡的暗红色朝服，头上的乌纱帽已被取下来搁在了桌上，长发高高束起，侧着只能见到他柔和如远山的眉眼。

    虽说，崇阳已年逾弱冠，许是因为久病缠身的缘故，他看起来倒同孟静言差不多大，正坐在另一侧，正用手捂住嘴巴，努力抑制着咳声。

    孟静言见状，转身向唐轶说道：“皇上，崇阳大人的咳嗽不能刻意压制，强行压制会对肺腑有害，还请皇上回避。”

    “无事，你去为他看看就是了。”唐轶到是无所谓，自己与崇阳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没什么好回避的。

    孟静言也不坚持，又转向那崇阳，恭敬道：“崇阳大人，诚如微臣方才所言，还请您不要再压制你的咳嗽了。”

    “咳咳，”崇阳有些不好意思，断断续续的说道，“我c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孟静言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金针来，对着崇阳说道：“崇大人，请您把左手递给我。”

    崇阳照着孟静言说着，把左手递给了她。

    “得罪了。”孟静言用手帕包住崇阳的左手，右手执针，对准崇阳的虎口穴扎了进去。

    崇阳自小尝试各种药物折磨等，对于疼痛早已麻木，见这金色长针扎入自己的肌肤，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孟静言缓缓转动着金针，刺激着崇阳的经脉穴道。

    过了一会儿，崇阳的咳嗽，渐渐轻了，频率也渐渐慢了下来。

    崇阳有些惊喜得看着孟静言，唐轶微微勾了勾嘴角。

    又过了一会儿，崇阳的咳嗽渐渐止住了，腹部的火热在慢慢消退。

    孟静言把那金针小心取下，再用干净的纱布擦拭干净放入药箱中。

    崇阳收回左手，起身作揖，感激地说道：“孟奉药真乃神技。”往日他还要咳上好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止住，没想到这金针刺穴让他能早日摆脱痛苦。

    孟静言亦是作揖回礼道：“大人谬赞，微臣只是略施小技而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微臣只能帮助大人缓解一时之痛，但是大人的病，由来已久，还需要好好调养。”

    崇阳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如一道清风：“我知道了，多谢孟奉药提醒。”

    唐轶突然开口道：“你可有什么好方子？”

    孟静言看向唐轶，觉得他最近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很惊异的事情。她孟静言是御前奉药，此时，皇上却有意让自己照顾这崇阳大人，这是何意？

    尽管心中有些紧张，孟静言还是垂眸答道：“回皇上，微臣只能用金针帮助崇阳大人打通经脉，缓解肺中郁结。”

    唐轶点点头，复又问崇阳：“崇阳，你可是觉得好些了？”

    “回皇上，孟奉药的金针，确实让臣觉得好些了。”崇阳直言道。

    “那么，你便常来朕这儿吧，让孟奉药给你施施针。”唐轶一锤定音。

    “这”崇阳觉着有些不妥。

    “怎么，孟奉药的金针术乃医药界一绝，崇阳可是不信？”唐轶微微一笑，反问道。

    “微臣不敢不信，多谢皇上厚爱。”崇阳知唐轶心意已决，便不再推辞。

    崇阳看向眼前这位容姿清秀的医女，对她心怀感激道：“如此，便有劳奉药大人了。”

    孟静言微微颔首，回礼，道：“微臣本分。”

    从御书房回来后，孟静言听明月说，皇上待崇阳这般好，是有原因的。

    崇阳虽自小体弱，但还不至于病到如今地步。五六岁时，他入宫伴读，曾于冬夜舍命救护唐轶，在推搡间，不慎被人推入寒潭，昏迷数日，从那开始，落下了病根，身体素质一落千丈。但，唐轶从那时起，把崇阳当做了兄弟，两人交情日笃。

    就这样，孟静言在每日为唐轶请平安脉之外，还会顺道为崇阳施针。

    在经过几日相处之后，孟静言发现崇阳真的是个温婉君子，而唐轶和崇阳两人交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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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风云欲变

    这一日，孟静言一如往常地为崇阳施了针。

    此前唐轶同崇阳都在谈些不打紧的话，这是在孟静言收针的时候，突然聊到苏家。

    唐轶正在看苏兆忠递上来的奏折，奏折上写的均是自信满满的话语，在文章末尾都已替唐轶做好了决定，唐轶心中有股不明之火在燃烧。

    崇阳瞧出唐轶的不对劲，发问道：“皇上，怎么了？”

    “哼，又是苏兆忠这个老臣！”唐轶也不掩饰。孟静言听得有些尴尬，便加快了收拾针袋的动作，想要早点逃离这个地方。

    “苏兆忠在朝廷上这般嚣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崇阳的声音里也有些无奈。

    “苏家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前朝后宫都是由他们把控的。”

    孟静言走出御书房后，隐隐约约听到唐轶的声音：“如果失了一头，倒要看苏家还怎么牵制威胁”

    天哪，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这两个人怎么在她还在的时候就谈起了朝堂之事？孟静言离去的脚步有些慌张急促。怎么办？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啊

    孟静言正想着，没有注意到前面站了个人，便一股脑地撞了上去。

    “对c对不起”孟静言缓慢道歉，抬头一瞧，竟发现是安常，“安常哥哥？”

    安常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静言妹妹，我完成皇上交给我的任务回来了。”

    孟静言瞧见安常，再想起方才在御书房的见闻，便拉着安常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屋檐下，小声说道：“嘘，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安常特别配合地退到屋檐下，他实在好奇，孟静言会偷偷告诉自己什么秘密。

    “安常哥哥，刚才我在御书房为皇上和崇阳大人诊脉的时候，听说”孟静言便把自己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常。

    “你是说，皇上要动苏家？”安常听明白了。

    “应该是的。”孟静言点点头。

    “听皇上的意思是，会先从后宫皇后娘娘那里动手？”安常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孟静言哪敢妄自揣测圣意。

    安常得到的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劲爆，他还得好好思量一番。

    “安常哥哥，静言觉得，你还是去告知一下贵妃娘娘的好。”孟静言担忧地说道。

    “恩，我即刻便去。”安常也觉得有必要让安贵妃知道这件事。

    “静言还有事，就先退下了。”孟静言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就告辞了。

    西翡宫内。

    安贵妃正与二皇子殿下唐洛嬉笑着，听到宛若来报，说是安常求见，一边放下洛儿，一边回道：“快让安常进来。”

    二皇子唐洛聪颖过人，他知道安常是谁，便仰头问道：“母妃，可是舅舅来了？”

    安贵妃温柔一笑：“是啊，你安常舅舅来看望你了。”

    正在说话间，安常已经卸下一身铠甲，着便服来到了殿中。

    “洛儿，见过舅舅。”在安贵妃的调教下，唐洛到是难得的明事知礼。

    安常对于这个小侄子也是喜爱得紧：“洛儿，快来给舅舅抱抱。”

    姐弟二人，陪同着二皇子殿下玩耍了一会儿，便让奶娘待下去午睡了。

    安贵妃轻轻靠了靠茶杯，对安常道：“你今日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姐姐。”安常对于自己的姐姐十分敬重，行礼之后，才把从孟静言那儿听到的消息向安贵妃细细交代了。

    “呵呵，皇上终于要对苏家下手了吗？真是太好了。这些年，我同那皇后娘娘明争暗斗也真是累了呢。”安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愉悦。

    安贵妃之所以能有恃无恐地宠冠六宫，也不是没有缘由。

    安家姐弟两人的父亲，曾是唐轶的太傅，在唐轶登上皇位之前，因病去世了。安贵妃此前一直心悦唐轶，但是唐轶出于对安老的尊重，始终不愿纳她为侧妃，唐轶觉得她应该得到另一个男人的真心，拥有正室的名分。但是随着苏家在后宫朝堂之上的独大，让唐轶不得不想办法去扶持其他家族来与苏家抗衡。崇阳所在的家族也是因此而被日渐提拔。

    安贵妃在那时，自请入宫，承诺愿为唐轶在后宫牵制皇后，替他分忧。

    唐轶见她心意已决，意志坚定，便允了，但在纳妃那日，并未碰她，此后也一直未碰她，安贵妃在后宫中好不尴尬。唐轶在愧疚之余，表面上对安贵妃越发宠爱，但这疼爱更多的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让安贵妃不甘心。

    在几年前为庆贺苏皇后的长子唐康周岁的夜宴上，安贵妃用药酒醉了唐轶，那晚让自己成功地完完全全成为了唐轶的女人。

    对于安贵妃设计自己这件事，唐轶并没有怪罪，默默地接受了。安贵妃求他，把她看做女人而不是妹妹对待，唐轶同意了，两人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热恋，此后便有了唐洛。

    但是，自那之后，安贵妃发现，唐轶看她的眼神同那皇后娘娘，甚至是一般妃嫔并无两样了。此前她所眷恋的那眸底的温暖，似乎都随着妹妹这一身份的消失一同逝去了。她成了他宫里头诸多花之中的一朵花。

    但是她不后悔，因为唐轶给予给她的，比其他妃子都多。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虽说什么宠冠六宫，但是帝王之爱本来就是薄幸的，是雨露均沾的，不然那苏瑾也不可能生下大皇子之后，又有了二公主。

    对于善用帝王术的唐轶来说，宠安贵妃，用安常将，皆是可行可信之举。

    安贵妃细细打量着自己新作的指甲，轻轻笑道：“替我好生谢谢孟静言，这个消息，我很喜欢。”

    不待安常回答，安贵妃起身向内殿走去，向安常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语气放松道：“你回去吧，我这西翡宫，要闭宫了。我就在这等着，看那苏家如何倒台，免得在近处溅一身的血。”说完，摇曳着身姿走了。

    安常知道自己姐姐心中已有估量，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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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雪花膏露

    孟静言听闻安贵妃娘娘称病闭宫之后，舒了一口气，知道安常把自己的话带到了。

    不过，侍女明月却不知情，她疑惑地问道：“主子，贵妃娘娘病了，你怎么反倒一副放松的样子？”

    孟静言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啊？这事还能有假？”明月显然单纯了。要放在孟静言刚入宫那会儿，她也会这样想的，只是如今见过这么多事，倒让她，凡事都习惯想得很深一层了。

    孟静言自言自语道：“谁又能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什么呀？主子，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明月听孟静言的话，听得不明白，感觉头都大了。

    “你不需要明白，干你的活就是了。”孟静言敲敲明月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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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三人成家

    孟静言今日穿的不是夏秋时节的那身官服了，而是冬季加厚了的，领口带有白色绒毛的天蓝底色白云纹的新版官服了，她穿着新官服，人看着也精神很多。

    “你过来，看看朕这画。”唐轶将那副红梅图竖起来方便她看。

    孟静言往前走了几步，待能完全看清这幅画后，赞叹道：“皇上神迹，妙笔生花。这幅画甚是好看。”

    “你觉得好看？好，那便赏给你了。”唐轶淡淡地说道，对他来说，送一副亲笔画，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旁人看来，确实极高的荣幸。唐轶从旁边的笔架上执起一支干净的墨笔，在砚台中沾了沾墨，提笔在画纸的左上角写了首诗句：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落笔之后，唐轶便把那红梅图拿了起来，唤道：“周如海，把这画裱起来，裱好之后送到西厢阁去。”

    “喏。”周如海刚刚回来，此时又小心地接过那画出去了。

    “微臣谢皇上赏赐。”孟静言来不及拒绝，也不可能拒绝，便坦然接受了。

    “恩，你退下吧。”唐轶重新抽出一张画纸来，平铺在面前，准备再作一副。

    孟静言躬身退下了。

    养心殿西厢阁。

    明月和阿陆正在往屋里头搬东西，见到孟静言回来了，高兴地说：“主子，您回来了。内务府刚刚发了下个月的俸禄和新年福利，我们西厢阁得了好多东西呢！幸亏阿陆留下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可安置不过来。”

    是的，阿陆自上次被孟静言调过来帮忙制作雪花膏露之后，就留在了孟静言的身边，太医院那边，李太医已经同上面吩咐过了，此后阿陆就正式成为孟静言的药童了。

    阿陆也很开心，给孟静言行礼：“主子回来了。”

    “恩。还有什么东西要搬的吗？我随你们一起。”孟静言走过去，把内务府的公公们搬过来堆积在庭院中的银炭提起两袋。

    “诶诶诶，别的，这个粗活，让明月和阿陆来就是了，主子，您就回屋里歇着吧。”明月忙不迭地上前接过了孟静言手中的袋子，往侧屋奔去。

    在明月心中，孟静言无疑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皇上这么宠爱主子，主子一朝为妃是迟早的事。

    等到物件都放置好了，主仆三人围坐在桌边一起用饭。

    明月的消息最是灵通，便开口道：“主子，这不快过年了嘛，我听说这次除夕会由皇后娘娘主持新年大典。”

    “哦？”孟静言点点头，示意明月继续说。

    明月神秘地说道：“可这往年都不是皇后娘娘主持大典呢。”

    孟静言点点头，接过话来：“往年都是安贵妃负责新年大典的。”

    “呀，主子，你都把明月的话说了，让明月说什么呢。”明月有些委屈。

    孟静言夹了块肉给她，笑道：“因为安贵妃进来称病闭宫，所以这主持新年大典的责任就落到了皇后娘娘身上了。”

    要说到这桩事，孟静言知道的，可比明月多。本来皇后娘娘要协理六宫事务，本就繁忙，这新年大典原是准备交由陈妃娘娘的，但是陈妃娘娘这年失去了三公主，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操办这个，其他几位娘娘又都没有经验，皇后娘娘只好亲自操办了。

    “主子，您这是第一次在宫中过年吧。”明月突然有些伤感，“可是有想念家人？”

    “不提倒没有多么想，你这一提，我倒还真挺想念他们的。”孟静言想到家中年事已高的祖父，想到终于归家的父亲，甚至想到了那待自己刻薄的二婶和那应该已经嫁入张家的孟静娴，突然觉得好遥远。自己在这深宫之中，虽才一年不到，但却有种半生已过的感觉。

    明月见孟静言有些愣神，便道自己不好，让主子伤心了。

    孟静言回过神来，不打紧地笑笑，问道：“你们呢？明月，阿陆，你们想念家人吗？”

    阿陆看着孟静言，摇摇头，道：“阿陆已经记不清爹娘的面容了，也就不想念了。”

    明月也低头，鼻头有些发酸，轻声道：“刚进宫那年，我真的是想疯了，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但是，后来慢慢地就不那么想了。”

    孟静言有些动容，她张开双手，抱住明月和阿陆的头，三个人靠在一起，她柔声说道：“没关系，在这皇宫之中，我就是你们的家人，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明月哇得一声感动得哭了出来，阿陆的眼底也有些湿湿的。

    “好啦，吃饭吧。”孟静言拿出帕子替两人擦了擦眼泪，温柔地笑道。

    明月和阿陆听话得端起饭菜，开始吃饭。

    孟静言看着他俩，轻轻地说道：“在我们老孟家有个规矩，就是除夕新年时要给家人送礼物。你们俩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心愿，这几天都可以跟我说哦，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就一定为你们做到。”

    “真的？太好了，那我们也要送主子礼物！”明月和阿陆开心地回应道。

    “好啊，我期待着你们的礼物。”

    孟静言忽然就想到了安常哥哥。

    安常哥哥是御前龙马都尉，但御前龙马都尉不是应该随侍在御前的吗？怎么自己这一阵子却很少见他呢。孟静言有些纳闷，但又想到可能是皇上把其他重要的任务分配给安常哥哥了，安常哥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看她吧。不过这快过年了，想来安常哥哥也该从外面回来了。自自己入宫以来，安常哥哥一直在帮助陪伴自己，自己也应该像家人一样，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吧。

    就在孟静言着手准备礼物的这几天里，皇后苏瑾也在着手操办新年大典了。

    凤栖宫内。

    皇后苏瑾吩咐掌事宫女苏嬷嬷从内务府找来前几年的新年大典的操办资料。搁在桌子上厚厚的几册中，偏偏没有这几年安贵妃操办的资料。

    苏瑾随手翻阅过后，知道安贵妃是故意提前要走了这几年的记录薄。她血色的红唇渐渐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她苏瑾少年时期便以才貌双全闻名天下，如今贵为一国之后，还怕操办不了一个小小的新年大典吗？没有往年记录借鉴又如何呢？安贵妃想难倒她，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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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除夕装扮

    “皇后娘娘，二公主殿下已经睡着了。”侍女从内殿掀帘而出，向苏瑾汇报道。

    “娘娘，这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歇下吧。”苏嬷嬷是苏瑾的奶娘，自小带她到如今，一直把苏瑾当做亲生女儿来爱护，见苏瑾这么晚了，还燃着烛火看册子，有些心疼，忍不住劝说道。

    “知道了，奶娘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苏瑾明白看这些过了时日的册子并无多大用处，便也不准备继续看下去，听了奶娘的劝，起身向内殿走去。

    奶娘和守夜宫女上前帮苏瑾把外衣脱了以后，才退了出去。

    床帏外仍燃着两根白烛。

    苏瑾动作轻柔地把二公主殿下抱在怀里，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女儿光滑细腻的脸颊，闭上眼睛，缓缓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二公主唐敏的奶娘前来把敏儿接走以后，苏瑾才得空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过会儿还得接受众妃嫔的拜见。

    “娘娘，这几日，您怕是有的忙了，不如让那些请安的妃嫔们回去吧，这几日的问安礼就免了吧。”苏嬷嬷好心建议道。

    苏瑾听完，摇了摇头：“不，不能免，免了岂不就是在告诉她们，本宫应付不过来这个新年大典吗？除了皇上，本宫才不会向任何一个人示弱。”

    “娘娘所言极是。”苏嬷嬷应和道。

    侍奉皇后娘娘梳妆的宫女小倩，一边为苏瑾插上簪子，一边说道：“娘娘，奴婢瞧着大皇子殿下和二公主殿下已经大了，不需要日日缠着娘娘了，不如让两位殿下的奶娘这几日，就不要抱过来了，好让娘娘精心安排新年大典事宜。”

    苏嬷嬷觉得小倩的提议挺好，也附和道。

    “准。”苏瑾允了。这几日怕是要冷落了孩子们了，但是没关系，在新年之际她一定陪在孩子们身边的。

    “好了，娘娘，您可以去正殿了。”宫女小倩为苏瑾整理好发饰后，后退一步，福了福身子说道。

    “辛苦你了。”苏瑾看向她，眼睛里带着欣赏。

    “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幸运。”宫女小倩跪拜行礼，恭送皇后娘娘离开。

    苏瑾在苏嬷嬷的搀扶下，移步正殿接受众妃的请安礼。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新年大典已近在眼前了。

    孟静言听说皇后娘娘操办这个新年大典，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心中由不得对皇后苏瑾生了几分敬意。

    “主子，明日就是除夕夜新年大典了！”明月好不兴奋地说道，她身上正换了一袭红色的侍女装。红艳艳的，看着甚是喜庆。阿陆也换上了红衣。

    “主子，您块去换衣服吧，这可是宫外头最时新的布料呢。”明月推着孟静言入了内殿，催促她换上年服。

    “这”孟静言迟迟不肯换着年服，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是，这年服已经偏离了官服，更似那宫中后妃们的礼服了。孟静言向来以微臣自居，实在不想莫名其妙的与后宫女子混为一团。

    “可是，御前的规矩就是要在这几日穿红色年服的呀，主子你又没有旁的红色衣裳，现在做怕也是来不及了，还是换上吧。”明月不明白孟静言为什么这般迟疑。

    “唉，那便换吧。”孟静言对于这个新鲜规矩，无法反驳，只能照做。于是就在明月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红色的年服。

    “哇，主子，你好漂亮哦！”明月把孟静言拉到试衣镜前。

    孟静言看那镜中人。红色华服称得孟静言肤质白皙，亦勾勒出她苗条的身形，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只是头上的发饰太过简单了点，但是这衣服倒是出乎意料的适合，红色的柔软面料，配上这薄薄的白色绒毛，看起来贵气又可爱。

    “主子，明月觉得，有必要给您弄个发型。”不由分说，明月把孟静言摁在椅子上，自说自话地为她装扮起来，“主子觉得垂鬟分肖髻髻如何？明月觉得一定很适合主子。”

    孟静言有些哭笑不得，自从娘亲去世，父亲被贬，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红衣，更别提装扮了。且看在这除夕夜的份上，让明月做主为自己装点吧。

    “可惜了，主子这儿并没有什么精致贵重的首饰”明月的声音里传来浓浓的遗憾。

    “没什么好可惜的，简单点也挺好的。”孟静言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索性不是后宫里的正经小主，打扮得那么庄重作甚？

    阿陆从屋外走进来，恭谨道：“主子，明月姐姐，周如海公公正在正殿召集养心殿的御前宫人集合，我们该出发了。”

    “好的，马上就来。”孟静言止住了明月还准备往自己头上插发簪的手，又抽出两枚太过亮眼的发饰，只余一个簪子和头顶的配饰，又把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开，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带着明月和阿陆前去养心殿正殿了。

    西厢阁门外，安常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也脱下了寻常铠甲，换上了红色戎装，越发显得英姿勃勃。孟静言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安常抱着剑倚在宫墙上，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了一样。

    安常注意到孟静言等人出来了，侧头去看，看见了一身红装的孟静言，红白相映，一红人更红。虽然服饰简单，却也衬得她有种不同以往的美丽。这一瞬间，让安常在这宫外头长久的等待都变得格外有意义。安常忽然不敢去想，如果他的静言妹妹穿上凤冠霞帔，又该是如何惊心动魄的美丽呢？

    孟静言走进，携明月阿陆向安常行礼：“见过安常将军。”

    安常上前扶起孟静言，细致温柔地说道：“静言妹妹今日，很漂亮。”

    孟静言瞥了一眼偷笑的明月，表面上有些无奈，但暗地里很是喜悦地应道：“安常哥哥莫要取消静言，这后宫里头漂亮的女子多得是，静言也就中人之姿而已。”

    安常目光柔柔的看着孟静言。

    孟静言偏头羞涩道：“周公公还在等我们呢，我们快去吧。”

    “好。”安常点点头。四人便一同前往养心殿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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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新年大典

    孟静言等人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宫中各处都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飘起了红色的彩带，整个皇宫都在一朝之间被装点成红色的海洋。

    前些时日，皇后娘娘从工部匠人团里调派了一个小队，在御花园的一处宽阔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戏台子，雕栏画柱的红色长圆木搭建起来的戏台子，既庄严有喜庆，在那戏台冲天而起的圆木之上也点缀着灯笼和红纱，处处可见皇后娘娘的用心。

    听明月说，今夜所有的演出都将在这个台子上表演。

    养心殿御前侍候的宫人们，被安排在了观众席的正中间，就在皇上的高台之后。除夕夜里，因为是户外集会的缘故，观众席之间还有几处特制的木箱，木箱中燃烧着火红的银炭，在这除夕夜为前来参加新年大典的宫人们带去温暖。

    宫人们对此赞不绝口，这特制木箱一般只有皇上皇后太后的寝殿中才有，不知皇后娘娘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给观众席这边配上了这样的物件。

    所以说，皇后娘娘的蕙心兰质实在不是徒有虚名的。

    待到观众席快坐满了，两侧还站了些宫人时，皇上携太后娘娘，出现在了御花园，一时众宫人皆跪倒在地，大呼：“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今日乃除夕夜，大家不必多礼。”唐轶穿着金色的龙纹朝服，华贵无比，俊美无俦。太后也穿了件乌底金花的华服，端庄大气，眉目慈祥。两人服饰十分相称，一路走来竟让人挪不开眼。

    “主子，往年新年大典太后娘娘都是在端华宫待着，并不参与的，今年居然也出来了。皇后娘娘的面子还真大。”明月附在孟静言的耳旁，轻声说道。

    孟静言点点头，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还不出来呢？”

    “可能在后台安排吧。”明月向着高台那边张望着，也没瞧见皇后娘娘。

    “等着吧，皇上和众多娘娘都到场了，这新年大典也该开始了。”孟静言把明月打住，让她安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皇后苏瑾终于出来了。她打扮得很隆重，一身红底金花的华丽宫服，长长的裙摆在地面上拂过，精致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苏瑾迈着高贵悠然的步子行走在高台之上。

    走到正中央的时候，苏瑾转身，面向皇上太后等众人，露出倾国倾城的微笑，她轻启红唇道：“今夜，大家好好玩。”

    说罢，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高台。

    接着，苏瑾从京城戏楼里请来的戏班子都陆陆续续地上台了。

    “这是京城醉香楼里最大牌的戏班子啊？看演员这妆容，这马上要上演的是《贵妃醉酒》吗？”明月自言自语道。

    孟静言没看过《贵妃醉酒》，但是听着名字，却觉得别有深意，这是在暗自讽刺什么吗？

    大皇子唐康和二公主唐敏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母后了，奶娘刚刚告诉他们，母后已经把新年大典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了，只要从那高台上走下来，就可以每分每秒陪在他们身边一起玩耍，一起跨年了。

    唐康和唐敏两人适才就在台下看到了母妃，便动作敏捷地从奶娘和嬷嬷的身体之间穿梭而过，向着苏瑾跑过来，边跑边齐声叫着：“母后，母后。”

    苏瑾侧头去看，自己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俏生生地立在台下冲自己招手，她的心头甜甜的，准备加快脚步下台。

    事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那捆住柱子的绳子忽然松了，使得那原本挺直的树立着的红漆原木柱突然就失去了支撑，往前面倾到。

    坐在观众席的唐轶等人都瞧出了不对劲，全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苏嬷嬷更是大喊道：“皇后娘娘小心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瑾猛然回头，看见那红柱往这边倒下，阴影落在两个皇子公主的前方，两个孩子还在不知情地往前跑。苏瑾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漫上她的脸庞，但是她还来不及恐惧，就不假思索地扑向两个孩子：“别过来！――啊！”

    说时迟，那是快。

    一瞬间眨眼而过，那红木重重砸在苏瑾的腿上，两个孩子被苏瑾扑倒在地。苏瑾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晕了过去。两个孩子看着母后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被突如其来的柱子砸晕，一时受了惊吓，哇啦哇啦得哭了起来。

    凤栖宫中的奶娘侍女等马上上前，周如海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公公把那红木小心翼翼地从苏瑾身上移开。两个奶娘分别把大皇子唐康和二皇子唐敏抱了起来，苏嬷嬷等人围在苏瑾身边，一时不知怎么办。

    唐轶立马派人去太医院宣太医，孟静言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制止了苏嬷嬷想要把苏瑾扶起来的动作：“不要动她！”

    苏嬷嬷等人看向孟静言。

    孟静言大踏步来到昏迷过去的苏瑾的身边，对那苏嬷嬷解释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刚刚受过重压，不能随意挪动，不然会有二次扭伤的危险。”

    苏嬷嬷愣愣得看着孟静言，眼眶都急红了：“那可怎么办啊，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皇后娘娘就这样躺着这里吧！”

    孟静言沉思两秒，快速问道：“宫中可有担架？”

    唐轶刚刚安抚完太后。这会儿也走过来了，听见孟静言这么问，立即沉声喊道：“来人！去拿担架！”复又对大皇子和二公主的奶娘吩咐道：“你们先把孩子们送回去，好生安抚。”

    孟静言朝唐轶重重点了个头，便俯身去看那昏迷的苏瑾。她伸出食指放在苏瑾的鼻子前，感受到苏瑾的鼻息，她收回食指，又用拇指和食指把苏瑾的两只眼睛的眼皮拉开，确认苏瑾只是因为惊恐而昏迷。

    孟静言又吩咐一个小宫女到最近的宫殿里头去拿一床被褥。

    太医院院判今夜并不当值，所以周如海只能派人出宫去请，但是眼下，只能依靠孟静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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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皇后受伤

    “担架拿来了吗？”孟静言询问道。

    “来了来了。”内务府的公公终于把担架拿来了。

    小宫女抱着被褥也匆匆赶来。孟静言把被褥铺在担架上。

    孟静言向他们比划道：“我需要你们帮忙把皇后娘娘依照这个姿势，原封不动地搬到担架上，然后平稳地运回到凤栖宫。可以做到吗？”

    “可以。”几位公公应道。

    在孟静言的指挥下，几位公公成功地把苏瑾安置在了凤栖宫的床上。

    唐轶把除了苏嬷嬷和孟静言明月几人之外的宫人都挥退了。唐轶看向孟静言，有些紧张地问道：“你瞧出什么来了？”

    “回皇上，微臣猜测皇后娘娘怕是伤到腿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诊断。”孟静言向唐轶行礼后，恭敬地答道。

    唐轶自上而下地瞧孟静言，肤若凝脂，眉似远山，眼若桃花，琼鼻樱唇，这一身红色的华服还给她带来了别样的美感，只是今夜发生了这么些事，自己却无缘欣赏了。

    “那目前，皇后就交给你了。朕还要去安抚一下两个孩子，明日再来看皇后。”唐轶说完，匆匆就走了。

    “苏嬷嬷，麻烦你拿个剪刀过来。”苏嬷嬷立即从抽屉中拿出剪刀，递给了孟静言。

    “奉药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娘娘还在昏睡中，我们不能贸然脱下她的衣服，如此，就只能用剪刀剪了。”

    孟静言接过剪刀，“咔嚓”几下，把衣服剪开了。

    苏瑾白皙的双腿上有两道重重的青色淤痕，看来那柱子的力道实在不轻。

    “这还只是外伤，不知道皇后娘娘的骨头有没有伤到。”孟静言有点担心地说道。

    孟静言从心底里敬佩这位皇后娘娘，今天这个情况，原本那柱子不会砸到苏瑾的，但是皇子和公主的突然出现，却让苏瑾爆发出爱子的母性，保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孟静言接过明月递过来的金创药膏，在自己的手上揉开，再缓缓的附在苏瑾的伤痕上，轻柔地给苏瑾上药。等到淤伤基本上已经被处理过后，孟静言向侍奉皇后的几位宫人说道：“今天晚上一直到皇后醒来，你们一定要轮流派人看守着，务必在皇后醒来的第一时间内告知皇后，让她小心自己的腿，千万不要造成重度拉伤。”

    “喏。”几位宫人们都是凤栖宫里的老人，对于侍奉皇后这件事还是十分尽心的。

    第二天清晨。

    “唔。”孟静言听到皇后苏瑾的声音，便立刻从半睡半醒之间清醒过来。

    她连忙唤来其他几个宫女。

    孟静言此前已经守了苏瑾一整夜，实在是困倦得紧。

    “天已经大亮了，想来太医院的院判也该过来了，静言就先退下了。你们一定要嘱咐皇后娘娘小心自己的腿。”孟静言在走前再三嘱咐道。

    “喏。谨遵奉药大人吩咐。”凤栖宫的宫人们对孟静言守了皇后娘娘一整夜的事都看在了眼里，见她能够这般尽心尽力地照顾皇后娘娘，对孟静言很有好感。

    等到孟静言回到西厢阁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淡青色的床帏，对于作夜除夕新年大典上发生的事，她觉得来的实在蹊跷。那根红木，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倒下了呢？而且，早不倒晚不倒，偏偏是在皇后娘娘还在高台之上倒下。

    孟静言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唐轶的脸，耳边回响起唐轶那句“如果失了一头，看苏家还怎么牵制威胁”

    听闻朝堂之上苏家的地位不可撼动，苏家的势力深入百官，且苏家又是国家栋梁，皇上需苏家来为自己做事安天下。那么皇上极有可能对付不过前朝，反倒来对付皇后？

    如果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听闻皇上与皇后十七岁成亲，两人举案齐眉地过了这么多年了，感情笃厚。为了朝廷平衡安稳，皇上会这样对待曾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发妻吗？

    “主子，您睡醒了？”明月打水而来，掀开帘子发现孟静言已经睁开了眼睛。

    “恩，明月，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孟静言用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座了起来。

    明月蹙了蹙眉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太医院院判章太医今天早上进宫给皇后娘娘看过腿了，那淤伤处理得还好，但是，章太医说，皇后娘娘的腿骨受到了重创，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必须非常小心修养，保持着不动腿的姿势卧床半年以上，才能让腿骨慢慢长合痊愈。”

    孟静言知道皇后娘娘苏瑾的腿伤很严重，但没想到已经重到这一地步了，不由得哀叹一口气。

    明见瞧见孟静言叹气，有些急切道：“主子，皇后娘娘的腿伤并不怪您，主子莫要自责。说起来，章太医还在皇上面前夸赞了您呢，说您的处理办法很好，反应果断又精确。”

    然而这点夸赞在孟静言心中荡不起丝毫波澜。

    孟静言继续问道：“明月，那新年大典？”

    明月立马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小声道：“主子，昨天夜里，皇上已经下令了，这次的新年大典谁也不得议论，如果有消息外漏，杀无赦。那些皇后娘娘从宫外头请来的戏班子现下都被禁足在皇宫中呢。”

    孟静言心中咯噔一下。

    是了，一国之母皇后娘娘在新年大典上被原木砸伤，伤断了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要是被宫外头的百姓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惶恐这一年呢。

    “主子，明月服侍你洗漱吧，吃完午饭您怕是还得跑一趟凤栖宫呢？”孟静言接过明月递过来的湿毛巾，把毛巾覆在脸上，轻轻揉捏自己的脸。

    “为何？”孟静言闷闷的声音从毛巾下传出来。

    “明月也不清楚，是那苏嬷嬷来请的，说是皇后想见你。”明月接过孟静言取下来的毛巾。放在热水中摆了摆。

    “那便快些收拾了就过去吧。”孟静言加快了起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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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心如死灰

    皇后苏瑾在迷迷糊糊间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孟静言的吩咐声。

    腿？为什么不能动腿？苏瑾想要微微挪动一下腿，却感受到一丝疼痛的电流从四肢百骸传来。苏瑾想到自己昏迷前承受到的重击，她知道自己受了重伤。

    苏嬷嬷等人围过来，小心跪倒在皇后娘娘的床边：“皇后娘娘，你醒啦。皇后娘娘，你的腿受伤了，小心点别动啊。”

    “苏嬷嬷，我c我怎么了。”苏瑾忍受着腿上的疼痛，吃力地问道。

    “皇后娘娘，您的腿被柱子砸伤了。不过没关系，太医院的章太医马上就来了。”苏嬷嬷强忍着泪水说道。

    “那c那我的康儿和敏儿还好没吗？”苏瑾只想知道最后两个孩子们有没有受伤。

    “皇后娘娘放心，大皇子殿下和二公主殿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奶娘和皇上已经安抚好了。”苏嬷嬷知道苏瑾爱子心切，便宽慰道。

    这时太医院的章太医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了内殿，来到了苏瑾的床边。

    “章太医，您快给皇后娘娘瞧瞧吧。”苏嬷嬷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苏瑾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接受了章太医的问诊。

    虽然章太医的按压力道并不重，但是苏瑾还是觉得异常疼痛。

    章太医留下“腿骨受到了重创，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必须非常小心修养，保持着不动腿的姿势卧床半年以上，才能让腿骨慢慢长合痊愈”的话，就退下了。

    苏瑾从苏嬷嬷的口中听到孟静言此前对自己的照拂，便叹了口气道：“苏嬷嬷，你把孟静言请过来，我想见她。”

    苏瑾自醒过来后就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直到孟静言的到来。

    “微臣孟静言参见皇后娘娘。”孟静言在苏瑾床前跪下行礼。

    苏瑾轻声道：“起来吧，你且到本宫跟前来。”

    孟静言小心地挪步至床前：“娘娘有何吩咐？”

    苏瑾偏头看向孟静言，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本宫召你前来，是想要感谢你之前的照顾。不管你是安贵妃的人，还是谁的人。昨夜，辛苦你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都是微臣本分。”孟静言垂眸答道。

    “本宫想要摆脱你一件事。”

    “娘娘请说。”

    “我想拜托你，负责我此后的医护工作。”苏瑾有求于孟静言，所以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自称本宫了呢。孟静言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这”接下这个任务对孟静言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她的身份是御前奉药，日常负责皇上的请脉以及崇阳大人的施针，若要调遣她来服饰皇后娘娘，还需要禀报皇上。

    “这事，本宫自会向皇上请求的。”苏瑾知道孟静言的顾虑。

    孟静言想，皇后娘娘此番受了这么大的伤，皇上应该会答应皇后的任何不出格的请求。

    “是，静言定当竭尽全力。”皇后娘娘考虑得这么周到，孟静言也不愿拂了她的意思。

    唐轶下午去看望皇后的时候，同意了皇后的请求。

    自此，孟静言便离开御前，转向皇后宫中侍奉了。

    经过几日的相处，苏瑾对孟静言渐渐放下了防备。

    这天晚上，在孟静言为苏瑾上完腿上淤伤的药之后，苏瑾叫住了孟静言，说道：“你可知，是谁想要害本宫？”是的，在苏瑾看来，此次受伤就是一次人为的加害。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事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查到证据，当时在后台的人，都有在场证据”孟静言只能把官方的回答告诉了苏瑾。

    苏瑾却是不信，她继续说道：“虽然皇上这几日早晚都来看本宫，可是，本宫却不想他来。”

    孟静言觉得苏瑾这般聪明，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接过苏瑾的话：“皇后娘娘，皇上关怀您，为何您还不想他来呢？”

    “一是，本宫不想让皇上看到本宫这般样子。”苏瑾在唐轶面前一向都是端庄美丽的，如今这般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心中很是无奈悲凄。

    孟静言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

    苏瑾迷茫地看着半空中，语气缓慢地说道：“二是，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

    孟静言瞧见苏瑾的眼中隐隐有泪光。

    苏瑾缓缓看向孟静言，嘴角拉出一个凄美弧度：“你说，皇上是不是想对付我们苏家？一定是我父亲又在朝堂之上又让皇上为难了”

    孟静言见苏瑾如此敏感。想来她明白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奉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瑾瞧见孟静言一直一言不发，便起了点疑心。

    “啊，不。静言并不知道。”孟静言的语气略微有些慌张。

    苏瑾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孟静言：“你骗不了我，我知道的。”

    孟静言很难做到去骗别人，她撇开头，说道：“皇后娘娘，微臣不敢妄言。”

    “你说，本宫要你说”苏瑾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你不说的话，本宫就要了你家人的性命！只要我一句话，苏家的人就会去宁远镇。”

    孟静言轻轻触碰苏瑾抓住她衣服的手：“皇后娘娘，您别这样。”

    苏瑾看着孟静言，眯了眯眼睛道：“本宫说到做到。”

    孟静言无奈道：“皇后娘娘，您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有何必强求静言呢？”

    苏瑾听完孟静言的话，她松开拽着孟静言的手，愣愣的不说话了。

    孟静言这是在间接认同她的话吗？真的是皇上有意对付自己？

    可是，皇上连康儿敏儿都要拿来利用吗？那可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啊！这般狠心苏家就这般让皇上的忌讳？

    苏瑾的眼睛里，泪光闪烁地越发频繁了。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腿，忘记了自己的腿骨受伤，一时没有注意，顿时疼得不行，眼眶中的泪水直接就落了下来。

    这能怪谁呢？怪父亲太过专横跋扈，怪皇上太过冷心，还是怪自己不行，得不到唐轶无欲无求的爱呢？苏瑾的心中一片荒凉，满满的悲怆。

    “我想见皇上！”苏瑾此刻分外想要见到皇上，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是这般绝情狠心，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个清楚。“皇后娘娘，皇上晚膳十分才刚刚来过，现在已经回到养心殿了”孟静言劝阻道。

    “不c不管他在哪儿我想见他！”苏瑾一把掀开被子，欲挣扎着下床。

    “可是，皇后娘娘您您不能乱动，要好好养伤啊。”孟静言站起来想要按住苏瑾。

    “养伤？我这个样子和废人有什么区别？”苏瑾有些自暴自弃道。她的动作一不小心有触碰到腿伤，疼痛让她不由自地“丝”了一声。

    “苏嬷嬷c苏嬷嬷，快来啊！”孟静言实在没招了，只得呼唤苏嬷嬷。

    苏嬷嬷从外间匆匆赶来，心疼地叫起来：“哎呀！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乱动。”

    “苏嬷嬷，皇后娘娘就拜托你了，静言先退下了。”孟静言说完，快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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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不得出宫

    孟静言第二日来见苏瑾的时候，不知苏嬷嬷用什么法子来劝说，苏瑾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多日未曾上妆的脸上尽是素净和悲凉，她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就算孟静言过来了，她也一动不动。

    孟静言取来药物和绷带，跪在苏瑾的床边准备帮她换药。

    “本宫的腿，怕是已经废了吧。”苏瑾忽然沙哑地开口道。

    “这个，还需要章太医今天再为娘娘诊治一番。”孟静言熟练地开始为苏瑾上药。

    待包扎完毕之后，孟静言并没有一如往常地退下，她跪在苏瑾的床侧，沉吟良久后才说道：“皇后娘娘，静言有一事相求。”

    苏瑾把头微微偏向孟静言，面上仍是毫无波澜。

    孟静言把双手平举至胸前，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依着宫中规矩，微臣的功绩薄上已经记下了好几个业绩，依着常理，是有资格向您申请提前出宫的。”

    苏瑾的眼波微动，她轻声重复道：“出宫？”

    “是的，孟静言请求出宫。”孟静言低着头，请求道。

    “本宫不许。”苏瑾一口回绝道。

    “皇后娘娘，微臣”孟静言试图再做努力。

    “别说了，此事，本宫不允。”苏瑾打断道，“本宫要你在这后宫中待着，一直到你可以出宫的年纪。”

    孟静言大惊，寻常宫女c女官需要在宫中待到二十五岁方可离宫。而孟静言今年年方十六，如此算来，她还要在这皇宫中待上九年？可是，此前皇上曾说，准她在宫中无罪侍奉三年后就出宫的。

    “皇后娘娘”孟静言想请求苏瑾收回懿旨。

    苏瑾冷冷一笑：“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逃离这皇宫。”

    孟静言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是身陷深渊中的人，试图抓住身边的人，想让自己陪同一道坠入深渊吗？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瑾忽然想到了什么，嘲讽地笑道：“你别担心，皇上这般喜欢你，你的日子，肯定比我好过”

    孟静言听到这话，忙跪下磕头，道：“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乱言。”

    “是不是乱言，你我自己心中清楚。行了，本宫乏了，你退下吧。让章太医午后再过来。”苏瑾闭上了眼睛，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孟静言躬身退下。

    孟静言快步走出凤栖宫，才发现，她的身上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皇上唐轶对自己很是宽厚，但是皇上本来就是明德之人，对待身边信任的安常哥哥和崇阳大人都是这般宽厚的，自己身为女子，虽然有些特殊，但也断断是不敢接受皇上的喜爱。

    孟静言从心底里拒绝成为唐轶的妃子，且不说，自己对安常哥哥的情意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皇上的女人真的是太难当了。

    皇后苏瑾的境遇就裸地摆在自己面前，如果真的是皇上的安排，那么若自己成为后宫中的一妃，有朝一日自己是不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孟静言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猛地听到明月的呼唤。

    “主子，您在想什么了，明月跑过来叫了您好几声呢。”明月有些担忧道，“主子，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事，在想事情而已。”孟静言摇摇头，看向明月，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因为现在还在凤栖宫的宫禁内，明月用手掩住嘴，轻轻地传达道：“回主子话，安贵妃派人来请你去一趟西翡宫。”

    安贵妃？因为安贵妃此前闭宫多日，孟静言这些时日也确实忙，都快忘记了安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纠葛。但她心里已经认定，皇后娘娘受伤这件事与安贵妃应该没有干系，虽然说安贵妃是皇后娘娘发生事故后的最大受益者。安贵妃已经知道皇上会对付苏家，而且她性子高傲，应该不会贸然对皇后娘娘下此狠手吧？孟静言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意外。

    皇后娘娘受伤后的第二日，皇上就去了安贵妃那儿探望，确认安贵妃的病情已经大好之后，便把原本应该由皇后娘娘打理的后宫事宜，全权交给了安贵妃。

    安贵妃推辞不过，便应下了。

    而西翡宫也不再闭宫了，这一阵子到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宫里的人就是这样，看谁得宠，就往谁身边挤，讨好谄媚，应有尽有。

    这几次，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太后娘娘和陈妃娘娘，以及一两个小主子来探望过皇后娘娘，不过皇后娘娘只见了太后娘娘，其余人都请回了。而那些没来探望的妃子们，怕是都在西翡宫忙活了吧。

    “明月，你可知安贵妃娘娘找我什么事？”孟静言觉得这后宫之中，变数诸多，自己需要多做些准备才是。

    “明月也不清楚，那公公只是请主子您去西翡宫。”明月摇摇头，答道。

    “好吧，我们这边出发去西翡宫吧。”孟静言带着明月转向了前往西翡宫的宫道。

    “主子，马上就是午膳时间了，贵妃娘娘此刻把您宣过去，许是让你陪着吃饭？”明月猜测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孟静言觉得明月的猜测挺有道理。

    “不知道安常将军在不在。”明月忽然看着天空，笑着说道。

    是啊，自从新年大典发生了事故后，孟静言不在御前伺候，就许久不见安常哥哥了，自己早前备下的礼物也不知何时才能送出去了。

    不过，孟静言倒是在御花园遇到一回皇上和崇阳大人，那时自己从旁道上匆匆而过，皇上背对着自己与崇阳大人聊天，而崇阳大人正面对着孟静言，他瞧见了她时，露出了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一如冬天的暖阳，让孟静言的心头也暖暖的。

    听说崇阳大人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还未曾娶妻，但孟静言想，能成为崇阳大人的妻子的人，一定是个顶有福气顶幸福的人。西翡宫内。

    孟静言和明月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给安贵妃请安。

    果不其然，安贵妃此番把孟静言叫来，说了一些不打紧的话后，就留她在西翡宫用膳了。

    不知为什么，孟静言感觉西翡宫比起往常更加气派华丽。

    安贵妃叫宫人们传膳的时候，安常赶到了。

    长久未见的安常，一身铠甲还来不及卸下，听姐姐说邀了静言妹妹一起吃饭，就匆匆赶过来了。

    安贵妃见弟弟到了，就带着孟静言一起坐在了圆桌上。安常也把头盔卸下来，递给了一旁服侍的宫人，随后掀袍坐下了。

    “本宫同皇后娘娘斗了这么些年，虽然想看见她失势，但也没想到竟会落到这般结局。”安贵妃执起一杯酒，看着圆桌上的佳肴，缓缓说道，“本宫这心里，说不上痛快，也说不上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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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安家姐弟

    孟静言和安常静静地听着。

    “今日请你们前来一聚，是本宫的主意。这些日子里，本宫也想了很多，本宫只想把你们安排好之后，便向皇上请命去那福山寺常住。本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到是有些累了。想象一下往后在清净的福山寺中与青灯古佛，应该也别有一番意味”安贵妃接着说道。

    安常听到安贵妃后面的话，顿时有些急了：“姐姐！您尚且年轻，怎么突然萌生出这般想法？那福山寺清净是清净，但是跟西翡宫的条件完全比不上啊！姐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再说了，还有二皇子殿下和大公主殿下呢！”

    孟静言用力点点头，想要附和安常的话。

    安常正准备继续劝下去时，安贵妃忽然掩嘴扑哧一笑。

    “瞧你们俩这般着急的模样，本宫同你们说笑罢了。”安贵妃笑着，微微站起身来，给安常和孟静言两人都夹了份菜。

    孟静言和安常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

    但他们都看出来安贵妃这几日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姐姐，听说皇上把六宫事务全权托付给您了？您这几日辛苦了，来弟弟敬你。”安常双手端起茶杯，向着安贵妃的方向举着。

    安贵妃举起酒杯，同安常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随后轻轻一笑，理所应当道：“为皇上分忧，这都是我们安家该做的。”

    “对了，本宫听说静言被派去照顾皇后了？”安贵妃忽然话题一转。

    “回贵妃娘娘，如您所闻，静言这几日确实被调去照顾皇后娘娘了。”突然被点名，孟静言倒也不慌，她搁下了筷子，沉静地回答道。

    “本宫也知道，君有令，臣不敢不从。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在凤栖宫小心从事，别又像上回那样给人抓了把柄。”安贵妃提起上次的事，让孟静言的心池有点水波微漾。

    陈妃娘娘欺软怕硬，看自己不爽便表现在脸上，看起来可怕，但其实还好。而皇后娘娘就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是一个心思沉稳的人，在旁人面前都不会刻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常人都不能体会到皇后娘娘心中所想。因而，孟静言也不清楚皇后娘娘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说起来，皇后娘娘可比陈妃娘娘难对付多了。不过，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奉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最为重要。

    “贵妃娘娘教诲得是，静言一定记住了。”孟静言缓缓点点头，语气有些坚定。

    吃完这顿饭，安贵妃挥挥手，便让安常送孟静言回凤栖宫了。

    两个人静静地从凤栖宫退出来。

    方才在饭桌上，安常和孟静言都在同安贵妃谈话，两人之间到是没怎么说上话。

    此刻，两人并肩走着，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深冬的西翡宫宫道两旁上，翠绿色的植卉盆栽，静静地彰显着自己仅有的色彩，宫道上静悄悄的，唯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不管是安常，还是孟静言，都不想打破这片刻宁静。

    安常知道孟静言已经从御前调离了，内心有些小遗憾，自己好不容易从宫外完成任务回来，却不能再时时见到她了。安常忽然有些舍不得，他不知不觉后退了半步，走在了孟静言的侧后方。

    孟静言的余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微微偏头，看向安常。

    安常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给她。

    孟静言复又偏回头去，专心看着前方的路。

    和安常哥哥一起走路，就算是不说话，也觉得很舒服。

    在这皇宫中，也只有安常哥哥能给自己这般安全感了。

    安常在孟静言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心悦的女孩姣好的背影，他喜欢她拂动着的乌发，喜欢她飘动的衣摆，喜欢她娇小的身形。

    安常觉得此刻分外美好，好想这条路无限延长，让自己能够永远留住这一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就到达了凤栖宫，冬季的微风轻轻地扫过大地，暗红色的宫墙显得格外庄丽，有如居住在期间的贵人。

    走在前面的孟静言忽然回眸一笑，桃花眼中闪着潋滟的光芒，她朗声道：“安常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安常应道：“好。”他站在原地看着孟静言跑远。安常心中有些希冀，不知道静言妹妹会送什么东西给自己，但不管怎样，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喜欢。

    安常在宫门外等了片刻，终于看到孟静言从屋子里跑出来，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身影。安常的心，随着孟静言的跑动而跳跃起来，他觉得自己的静言妹妹这般可爱，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护住，千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去，等到他下次立功，他一定什么赏赐都不要，就要静言妹妹。

    “喏，安常哥哥，这个，是我新得的玉坠子，我拿它编了一个剑穗，可合安常哥哥心意？”孟静言伸出白白净净的手掌，掌上躺着一束红色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坠，其中缠绕的玉珠闪着温润的玉色。

    孟静言一脸期待地看着安常，继续说道：“这是我送给安常哥哥的新年礼物哦。”

    安常缓缓抬起手，自孟静言的掌中，拿起那剑穗子，举到眼前，细细观察。

    这玉坠子虽没有安贵妃娘娘赏的珍贵，但孟静言的这份用心，却叫他动容。姐姐宫中什么都有，成色上好的玉坠子也多的是。但是，孟静言就不一样了，这是她仅有的赏赐中少有的一枚玉坠子吧，她自己都没有留着做首饰，反而送给自己，在安常心中当真是珍重无比。

    安常温柔一笑：“谢谢静言妹妹，我很喜欢。”说着，他把腰间佩剑取了下来，当着孟静言的面，郑重地把那剑穗挂在了佩剑上，随后问道：“你瞧，我这样系可好？”

    “好c好看。”孟静言见他这么郑重，有些不好意思。

    “安常哥哥，我凤栖宫里还有事，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孟静言在自己的脸发烫前，急忙跑路。

    安常笑着，握紧了自己的佩剑，折身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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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皇后之哀

    孟静言在住处消磨了一段时辰后，发现快到了昏时给皇后娘娘换药的时间了。

    虽然上午经过了那么一回事，但是药还是要上的。

    孟静言稍作收拾后，就去往凤栖宫的主殿。

    进入凤栖宫后，孟静言在廊桥上与一个此前从未见过c相貌也不起眼小宫女擦肩而过。孟静言在凤栖宫中也待了好些时日了，与照顾皇后娘娘的宫女们不说十分熟识，但也能把名字和脸对上了。而刚刚见到的小宫女却是生面孔。

    不知为什么，孟静言就是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留了一点心思。

    不过对于这些凤栖宫的宫女值班安排，她是无权过问的。孟静言告诉自己，只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便是了。

    进到内殿，孟静言跪在门房外，向苏瑾请安。

    苏瑾已经在宫女的帮扶下半坐了起来。

    苏瑾的声音有些冷：“起来吧。”

    “喏。”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允许，孟静言站起身来，低头去拿专门放在凤栖宫橱柜下的给皇后娘娘摸腿的药。

    苏瑾看着孟静言的背影，开口道：“听说，你中午去了西翡宫安贵妃那儿？”

    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孟静言是悄悄去往西翡宫的，没想到身陷床榻中皇后娘娘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是有意让人盯着自己吗？

    不过，孟静言听到苏瑾这样的询问，并不惊吓，她拿着药走过来，搁在床头塌下，动作有条不紊地跪下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静言午时确实去了西翡宫用膳”。

    “本宫落得此番地步，难不成她还要利用你来给我落井下石？”孟静言听到苏瑾的声音里有丝丝的怨怒。

    孟静言抬起头来，看着苏瑾的眼睛，依旧保持着清淡的风度，答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静言去西翡宫不过是同儿时玩伴一道吃个饭，贵妃娘娘并没有让我对您做任何事。微臣受命于皇上，皇上让我照顾你，我便会照顾你，绝无害您之心，请皇后娘娘明察。”说完，孟静言又磕了个头。

    苏瑾静静的俯视着孟静言几秒种，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最好是这样，你且起来吧。”

    孟静言得令，直起身子来为苏瑾上药。

    “本宫的腿，怕是已经废了。”苏瑾看着自己的腿，形还在，但是用处已经不在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有一日，自己会双腿残废，后位岌岌可危。

    孟静言上药的手，微微一顿，她沉吟了一会，才开口：“皇后娘娘可是请了章太医来看过？”

    “不，本宫在第一次诊治时就知道了。章太医同皇上汇报，本宫那时还没有睡着。”苏瑾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眼睛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继续说道，“他们的话，本宫都听到了。说什么好好修养，就有望恢复，都是假的。本宫早就不是无知小儿了。”

    孟静言瞧着苏瑾在遭此大难之后，也不流泪痛苦，心中对她还是很是敬佩的。

    “其实”孟静言略微迟疑着开口道：“如果娘娘好好休养，再配上每日的金针刺穴，疏通脉络，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苏瑾自顾自地笑了：“恢复又能怎样？还不如不恢复，之前本宫就觉得，本宫这样，倒也引得皇上垂怜，能时常来看我，本宫就满足了。只是今日皇上却没有来，只叫了位公公来我这探望，这是为什么？厌倦了本宫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皇后娘娘的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孟静言也不知该不该回答。

    “上好药，你就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待着。”苏瑾淡淡地吩咐着。孟静言看不到苏瑾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恸。

    “是，静言告退。”孟静言手脚麻利地替皇后娘娘的腿上上好了药，就轻轻地退了出去。

    做出凤栖宫正殿，孟静言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门口那抹明黄色的背影。

    唐轶身边只跟了周如海，他静静地立在凤栖宫宫门外，遥望着内殿，深邃的目光里，是孟静言不敢读，也读不懂的东西。

    孟静言不知道皇上有么有看见自己，她向着皇上的方向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就匆匆从侧门走掉了。

    她有点不是很明白，皇上既然已经来到了凤栖宫宫门外，为什么不进去呢？

    皇后娘娘那么希望皇上去看她，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这应该不会是因为简简单单的疼惜吧？莫不是愧疚？

    皇上想对付苏家，那么皇后苏瑾怎么办呢？

    孟静言心烦意乱地回到了偏殿。

    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粉色衣服的宫女从偏殿的后门悄悄走出去。

    步子有些急促，身形有些不稳，感觉她有些慌张。

    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孟静言只能这般猜测道。

    她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住处。

    明月从里边迎出来：“主子，您可回来了。”

    “是啊。”孟静言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想到自己身边的明月是个消息通，便开口问道：“明月，你可知道凤栖宫新来了个宫女？就今日刚被来服侍皇后娘娘的那个？”

    明月想了想，好像知道了孟静言要问的是谁了，她答道：“哦？主子问的可是子萤？穿着一身粉衣，比其他近身服侍皇后娘娘的姐姐们品级都要低一些的那位？”

    “恩，是她。”孟静言抿了一口茶，肯定道。

    明月虽自称后宫百晓生，但这子萤出现的时间还不到一天，她能抓捕到的消息甚少，有些不好意思道：“主子，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位，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听苏嬷嬷唤过。不过，我好想听闻她是从洗衣局调配过来的，至于为什么把在洗衣局那样劳累的地放当差的她调到凤栖宫来，明月就不是很清楚了。”

    孟静言听到，表情有一丝凝重。

    “不过，主子，我这也是道听途说的，也不知消息是否正确对了，主子，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来了？怎么她冲撞了您？”明月有些紧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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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诡异宫女

    孟静言摇摇头，答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对于明月的消息，孟静言觉得正确性应该还蛮高的，毕竟空穴来风，如果没有这样的或者说类似的情况，又怎么能传出这样的消息？

    皇后娘娘突然调配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到自己身边侍候作甚？

    这个小宫女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皇后娘娘是不方便调用自己身边的人去做什么事，才调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吗？

    又是什么事，让那小宫女总是步履急促，神色慌张呢？

    难道

    孟静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倒是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无妄的猜测。

    因为夜里很晚睡，思绪沉重，孟静言在浅睡了两个时辰后，又醒过来了。

    她披上衣裳，打开窗户，往外看，天色还没有大亮，凤栖宫的一切都沉浸在暗黑色的薄雾之中。孟静言从未这么早起过，也从未见过这一时间的凤栖宫，一时兴起，便套上鞋子，披上厚外套，推开了房门。

    孟静言正在庭院间闲走，忽然听到那边下人房，传来“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这么早，除了没睡的自己，还会有谁起来了？值早班的宫女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起来忙活吧？孟静言下意识地往下人房的方向走去，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从房门中，走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从偏殿后门出去了。

    孟静言想了想，还是悄悄跟上去了。

    孟静言穿过偏殿侧门，一路尾随着十米远那抹粉色的身影。出了凤栖宫的宫禁，那小宫女一路径直去往内务府，孟静言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内务府是宫中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而且内务府又时常需要运送各种大小型物件，所以通往内务府的宫道一般都修得宽敞，两边并无遮蔽物，自己这样贸然尾随，很是不妥。

    这才寅时，内务府的公公们也不至于天还是黑黑的，就起来干活吧？宫中规矩都是卯时才开始忙碌的。

    孟静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开始往回走。心下越发疑惑。有些人有些事，不注意到，还真不能知晓期间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么办？她要不要上报给皇后娘娘？这小宫女行事诡异，该不会想伤害皇后娘娘吧？

    不过皇后娘娘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怎么会让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靠近她呢？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上报给皇上？c可是为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的一点怪异的行踪，就去找皇上，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更何况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对这样的小事伤心？

    那她应该和谁诉说？

    突然，孟静言的灵光一闪，安常哥哥！安常是她最信任的人，一定能帮自己解除迷惑的！孟静言趁着宫中巡逻的侍卫还没有巡过来，抓着裙摆，急忙回到了凤栖宫。

    等到她回到凤栖宫的时候，还没有到卯时。明月仍睡着。孟静言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把衣服脱下来，钻进了冰冷的被窝中，静静地等待着宫中的侍卫打更的锣声。

    “咚咚咚！——”打更声终于如期响起。孟静言穿戴整齐后，叫醒了还在美梦中不愿醒来的明月。

    明月早上总是不大愿意醒过来的，她睡眼惺忪，口齿含糊道：“主子，你怎么就起来了？这才刚到卯时啊。”

    “明月，你快醒醒，我有事情要拜托你去办。”孟静言扶住明月的头，瞧她一副不愿意离开床铺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啊？主子，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明月揉揉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清醒。

    “我想让你帮忙约一下安常哥哥，我今天中午有事要跟他说。”孟静言附在明月耳边轻轻说道。

    “好的，主子，我知道了，上午就给您去办。”明月打着哈欠，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孟静言后退一步，看着尚且年幼带着小孩子脾性的明月，笑了笑，走开了。

    这天中午，孟静言成功见到了安常。

    孟静言把安常约在在西翡宫的宫禁内的一处阴凉地，为的是避免其他宫中人的耳目，再说了，西翡宫的宫人们都与孟静言和安常相识，在这见面并无顾虑。

    孟静言今日并未穿着蓝白相间的奉药官服，只穿了一身款式简单的青色衣裳，长发如瀑随意地披在肩头，在青树下，犹如树上的精灵仙子。

    安常远远的就瞧见了，他身穿皇家禁卫铠甲，腰间别着佩剑，剑上别致的剑穗随风飘摆，更见其英姿勃发，他走近孟静言，露出一个让孟静言安心信任的笑容：“怎么了？突然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安常哥哥。静言这几日，遇到了一个挺奇怪的人，不知该作何处理，就先来向安常哥哥请教了？”孟静言微微蹙起秀眉，语气委婉道。

    “哦？可是凤栖宫的人？”安常追问道。

    “恩，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孟静言便把自己这两日与那小宫女有关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安常听说孟静言早晨还尾随那小宫女去了内务府，一时有些惊讶。

    不过，听完孟静言的复述，在安常看来，这小宫女的行为并不见多么古怪了。

    “静言妹妹，对于这小宫女的事情，你也不必太上心。皇上最近几日，在同苏家施压。”

    安常顿了顿继续说道：“苏家，迟早是要面对的，皇后娘娘如今境遇，也做不得别的什么挣扎了。”

    孟静言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道不可违抗皇命的道理。孟静言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了。

    “静言妹妹，我很开心，你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我。”温柔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孟静言的头顶。

    孟静言也笑了，笑得俏皮可爱，她说道：“安常哥哥此前不是说过，让我在这宫中全力相信你，不是吗？”

    “是是是，那我就很高兴，静言妹妹把我说过的话都听进去了。”安常一双俊眸，定定地看着孟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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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皇上遇刺

    这时候旁边忽然走过两个小宫女。

    孟静言面色娇羞道：“安常哥哥，时间也不早了，静言先走了。”

    “好。”安常点点头，看着孟静言走远后，提了提自己腰间的佩剑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虽然安常让孟静言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件事禀告给皇上。

    这天上午，孟静言给皇后娘娘上完药之后，被周如海请到了养心殿。说是皇上有些不大舒服，想让她来给皇上请个脉。

    孟静言颔首，跟着周如海走了。

    自上次在凤栖宫宫门遥遥望见唐轶外，孟静言已经有两天没见到皇上了。许是此前天天见面，突然产生这么大落差，心里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失落。

    孟静言跟着周如海，进入养心殿正殿。

    唐轶单手撑在桌子上，平日里似剑般凌厉的眼正紧紧闭着，长睫洒下一道阴影，竟给人一种疲惫脆弱的感觉。

    孟静言默默走到唐轶身前，跪下行礼。

    周如海轻声唤道：“皇上，皇上，孟奉药来了。”

    唐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孟静言。

    “哦。来了，起来吧，直接给我看脉就好。”唐轶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孟静言依着吩咐站起身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准备向往常一样，拿出软垫和红线。

    唐轶侧瞥一眼，简单道：“直接上手便是。”

    孟静言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喏。”

    孟静言一手拉住袖子，一手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按在了唐轶的手脉处。孟静言的手指是温暖的，而唐轶的手却有些冰凉，两人的手温差很大，让孟静言感受到了唐轶的冰冷，也让唐轶感受到了孟静言的温暖。

    孟静言的手，轻轻地按在唐轶的手上，感受到唐轶强劲有力的脉动。

    片刻不到，孟静言便把手收了回来，唐轶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您的脉搏一切正常，身体安康。”孟静言恭谨地说道。

    “是吗？可是朕却觉得不大舒服”唐轶微微挑挑眉，孟静言给出的回答并不是很称心如意。

    “这”孟静言从医理上来看皇上的脉搏，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皇上觉得不舒服，怕是心理作用吧。

    “周如海。”唐轶见孟静言凝噎了，便不为难她，转头去唤周公公。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周公公在一旁侯立许久了。

    “你去把朕的佩剑拿来。”唐轶淡淡道。周如海微微有些诧异，但也领命去了。

    孟静言想着自己也完成该做的事了，便请告退：“微臣”

    “你且留下吧。”唐轶淡淡地瞥了一眼孟静言，打断了她的话。

    “喏。”孟静言低着头，侯立在一旁。

    唐轶站起来，大步向那庭院中走去。周如海已取好佩剑等候在庭院间了。

    唐轶取过自己的佩剑，左右把玩观赏了一番。

    正这时，天空忽然有些细细白白的小东西飘下来。

    孟静言忍不住伸手去接，然后轻轻一握，那东西就在自己的掌心里化成了一滴水。孟静言吃惊地发现。这是雪。新年过去这么些天了，终于下雪了。

    孟静言原本就是个爱雪之人，早在新年前就时时盼望着下雪，听明月说，京城中的年雪下得都很大，能积上厚厚的一层，说不定回去以后，自己还有机会和明月她们一起打雪仗呢！孟静言开心地往前走一步，任由那细小的漫天的雪花落在自己的发间和衣裳上。

    唐轶握着闪着明锐银光的佩剑，移步到庭院中，开始舞剑。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地从天空中往下掉，唐轶在庭院中，丝毫不受影响地舞者手中的剑。他转身就是一个横劈，飞身就是一个突刺，玄色的衣衫随舞动飘扬，在细小的雪花雨见，竟别有一番意境。

    孟静言退回到屋檐下，定定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看雪，又想是在看舞剑的人。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过，唐轶在风雪中一刻也不停歇地舞着剑，就算在外的时间已过去良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每一次出剑都比上一次更凌厉。

    孟静言没有得到皇上的口谕离开，所以她也就一直在屋檐下陪着。

    周如海与几位小公公根据皇上先前的吩咐，搬来长椅，备下了擦拭汗水的锦帕，就悄悄地退下了。

    偌大的养心殿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孟静言和唐轶。

    看着唐轶长剑直指向自己的方向，眼睛也似有若无地看着自己，孟静言有一种为自己而舞的错觉，但错觉就是错觉，孟静言用力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唐轶面无表情地舞着剑，旋转间，看见始终留在那里的孟静言安静美好的身影，有她的陪伴，他竟感觉到一丝旁人不能给的舒心。

    唐轶的体力过人，一直舞了许久，久到孟静言都忘记了时间，才停了下来。

    唐轶停下舞剑，立在庭院间，身上落下的雪花还没来得及化成水，又落下许多，他微微喘了口气，低头横举着佩剑，将其缓缓收入剑鞘之中。

    看到唐轶终于停下了，孟静言低头瞧见一边软椅上叠的整齐的新帕子，想了想，就拿起那块帕子，走向了庭院中的唐轶。

    唐轶静静地等着孟静言走到身前来，正准备接过那帕子，就在这时，孟静言忽然看见唐轶身后闪出一道黑影。

    随即，一道明晃晃的刀光闪过来。

    “小心！”孟静言惊恐不已。

    “额！”刀尖入骨的疼痛让孟静言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孟静言便在巨大的疼痛刺激下昏了过去。

    “侍卫！来人！”唐轶震撼地单手抱住下滑的孟静言，迅速反应过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挥动还没去剑鞘的佩剑，向着那道黑影以及其刁钻难躲的角度刺了过去。

    那黑影来不及闪躲，被剑鞘狠狠一击，倒退在地，向后滑出两米多，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听到打击声，宫中禁卫迅速冲进庭院，把那黑衣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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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苏家灭门

    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复又喷出了一口血，便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侍卫上前探查，发觉那黑衣人已经自服毒药而亡了，看来是个死士。

    唐轶见到那黑衣人已自尽，皱起眉头，大喊一声：“快宣太医！”

    喊完，唐轶将佩剑往一个侍卫身边一丢，双手将昏迷中的孟静言打抱起，匆匆往养心殿内跑去。一个侍卫小心接过那佩剑，另一个侍卫飞快地跑出养心殿去请太医。

    孟静言的背上不停地渗出鲜红的血丝，迅速染红了她肩头的蓝白衣裳。唐轶将她小心地平放在了养心殿内殿的床上，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堵住那些血。

    唐轶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这么慌乱了。

    他看着，趴在床上的孟静言，那侧着的脸上，惨白c毫无血色。

    太医随着侍卫一路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唐轶让出位置，那太医迅速跪倒在床前，打开侍卫摆放好的医药箱，取出各种纱布酒精等专治外伤的药物。

    苏瑾今天上午心神特别不安。

    尽快自己已经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心中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但是她心中这份不安却越发浓烈，让自己历来坚强的内心无法忽视。

    “苏嬷嬷！子萤呢！快把她叫来！”她此时十分想见这个小宫女，这个答应了会尽全力报答自己恩情的小宫女。

    “喏，奴婢这就把把那小妮子叫过来！”苏嬷嬷匆匆走出去，未几，有扯着小宫女的衣服匆匆走了进来。

    “你这小妮子，快点回皇后娘娘的话！”苏嬷嬷见那小宫女只一味地哭着，就是不说话，一时也有些急了。

    子萤痛心地哭着，一时有些气急，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瑾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道天雷劈过，已经是呆住了。

    “皇c皇后娘娘奴婢被发现了”小宫女吃力得边哭边说道。

    “纸c纸条被劫走了！”小宫女难过得不能自已。

    苏瑾突然就流下两行清泪。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皇上派人尾随了子萤，在她交递信条的时候，劈晕了两人，把纸条夺走了

    那上面的内容！不能让皇上看到！苏瑾忽然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双腿已废，再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了。

    皇上若是看到了那张纸条定不会放过苏家的！苏家完蛋了！

    小宫女子萤瘫坐在地上一直在哭，苏嬷嬷慌张地扶住了苏瑾。

    正在这时，浪公公带着一群人突然闯了进来，高声道：“苏家行刺皇上，大逆不道，传旨，将皇后娘娘压入冷宫，等候发落！”

    一行人搬了一个小担架过来，拉开苏嬷嬷和那小宫女，把皇后苏瑾扶到了那个冰冷粗糙僵硬的担架上，待她坐稳了，就抬了起来。

    “不！”苏瑾痛声呼喊道。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小宫女爬过来，拉住一个小公公的脚，哭喊道：“皇后娘娘，都是奴婢对不起你！”说完，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用力插入自己的胸口，以死谢罪。

    苏瑾别过头去不敢看，心中喉头皆是血气。

    “快走吧！”浪公公抬起左手，使了个手势，那抬架子的几位公公，便迈开步子，迅速撤离凤栖宫。

    “放c放下我！”苏瑾想要挣扎，几次将要掉下去，她想求个明白，却又不能不抓紧担架。

    “废皇后苏氏，还是请您安分得好。”浪公公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再也不复当年的尊敬。眼前这个想要谋害皇上的女人，不值得他尊敬。

    “废后？”苏瑾听到着称呼，整个人从癫狂中跌入了冰谷，“哈哈？废后苏氏我想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哼，堵住她的嘴。”浪公公把冷宫的大门推开来，吩咐着其他公公们把苏瑾随意停放在一个小房间里，冷冷地下令。一个小公公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方布巾，塞进了皇后嘴中。

    苏瑾唔唔唔的晃着头，再不能准确地发出声来。

    “走吧。”浪公公很是不屑地领着众人走了。小公公将那冷宫的门，砰地关上，独留苏瑾一人。

    苏丞相府。

    府外密不透风地围着身着银白铠甲的士兵。城中的百姓全都在不远处围观，碎碎叨叨地谈论着眼前的景象。

    安常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瞅着那威严端庄的红木大门，开口道。

    “来人，给我撞！”

    六个士兵合抱着一根巨木，正准备向那苏府大门发出撞击。苏府的门，忽然漏出一丝缝隙，那苏家管家自己来开门了。

    安常示意停手，那六个士兵合抱这巨木退至一旁。

    老奸巨猾的苏兆忠，一脸惊异地走出府门，向安常问道：“今天是什么奇葩日子，安上将，为何要这样对我苏家？”

    安常早已看透这个老狐狸背后丑陋的面孔，从怀中丢落一张纸条，丢在苏丞相的脚下，侧脸刚毅非常，音色冷酷到底：“苏丞相，自己看吧。”

    苏兆忠一脸疑惑不明地弯下腰来捡起了那纸条，展开一瞧，立即大惊失色道：“这c这是谁故意模仿我家瑾儿的手迹想要栽赃祸害我苏家？”

    “苏大人，你莫不是忘了，你家女儿苏瑾的书法乃我大唐一绝，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模仿的。”安常讽刺地说道。

    “不c不是的”苏兆忠继续演着，远处的百姓都议论纷纷起来。

    苏兆忠跪下磕头，大喊道：“冤枉啊！还请皇上明察！”

    “来人！苏家大逆不道，谋害皇家，传陛下旨意，把苏家上下压入大牢！”安常抽出红缨枪，厉声喊道：“若有反抗，杀无赦！”

    “安将军！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我苏家啊！”苏兆忠跪在府门前，痛声大呼道。苏家长子c苏瑾哥哥也从府里出来了，一脸吃惊地看着父亲，作势便要去扶苏兆忠。

    安常挥动红缨枪，下令：“捉拿苏家上下！”

    身穿银甲的士兵迅速上前控制住苏家父子，随后，大批士兵闯入苏家，将苏家搜寻个遍，把上百口人都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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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赐死苏瑾

    满街的百姓皆震慌了！天哪，京城中出现大新闻了！

    苏兆忠双手被捆，被士兵推挤着向前，走在前往天牢的大街上，两边的百姓听说苏家意欲谋逆失败都愤慨不已，纷纷举着烂了的白菜叶子和臭鸡蛋往那苏家人身上扔去。

    一个臭鸡蛋在苏兆忠的头上破开来，黄色的蛋液滴在他的头上，他狠狠一笑，心中并不惶遽。他早就知道皇上对苏家不满，想要治罪苏家，他已经安排了死士，要那唐轶小儿的命！既然他不得活，那么唐轶也别想活！就算苏瑾的纸条没有送出，他在兵营之中的亲信，得到了调兵的消息，也会即刻通报给自己，自己还是能够掌握着大局。

    苏兆忠的眼睛里闪过一阵寒光。阳关道上有皇上相伴，不愁孤单！

    但是苏兆忠没有考虑到的是，孟静言这个变数。

    第二后，苏兆忠在午门前被斩首示众，直到死去，他也不知道他怨念直指的唐轶分毫无伤，死士也因失败自刎，一切都被孟静言的出现而打乱。

    苏家九组五百余人，无论亲疏，族籍上记录的成年男子皆被斩首，苏家女子无论年幼都被发落至边疆为奴为妓，而那些尚未长大的孩子们则都被统一关在教养所中，不得出入，由教养所的先生们教导，改化，且一生不得从事政务与军队。另外一些与苏家无血缘亲缘关系的奴仆则被打入苦刑司，在苦刑司受罚一年后方能恢复自由奴藉，重新回到京城街市里。

    皇后苏瑾在冷宫中听到含泪的苏嬷嬷带来的消息，心痛的哭昏了过去。

    养心殿外，一个身影正来来回回地渡着，步子愈加快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安。这个人，正是安常。

    安常向皇上禀告了苏后身边的小宫女之事后，当天就设法捉拿了那小宫女，且成功地劫下了苏皇后想要发出去的纸条。呈报给皇上的时候，唐轶的脸色很不好看，安常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向尊敬爱慕皇上的苏后所为。

    随后他接受皇上密令，召集军队，前往苏府，捉拿逆反罪犯，一切都务必顺利，但是他功成归来的时候，在宫中忽然就听说了，皇上遇刺一事，心中甚是纳闷，更多的还有不安。

    怎会如此？皇后娘娘想要传给苏丞相的纸条不是被他成功拦截下来了吗？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况且，皇上武艺非凡，在自己之上，定不会被那刺客得手吧？

    入得养心殿，抓住周如海一问，才知道，事件的真相。

    皇上没有受伤，可是，静言受伤昏迷未醒。安常并没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想法。身为臣子，君主安危确实重要，但身为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安危也很重要啊！

    安常想要见到她，可是皇上下令除了太医宫女外目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养心殿探望，他只能忧心如焚地等待着c祈祷着孟静言的平安。

    养心殿内。

    唐轶默默地瞧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孟静言，她已经昏迷两日了。太医昨日已经为她处理好伤口，肩上的血不见得再流了，可是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唐轶用手指沾了一滴茶杯水，细细湿润着孟静言惨白干燥的双唇。

    这是个愿意为了自己牺牲性命的女子。

    在那刀光剑影之间，她根本来不及做出思考，第一反应，就扑上来抱住自己旋身去挡那本将刺入自己心口的刀尖。

    如此情深，他该拿她怎么办？

    周如海待唐轶离开房间，在外堂轻声询问道：“皇上，那废后苏氏，怎么处理？”

    唐轶的眼睛里冷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依国法处置。”

    “喏。奴才这就派人去办。”周如海退下了。

    后宫，浪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再次降临。

    苏嬷嬷自请调到冷宫来照顾苏瑾，是以此刻苏瑾紧紧地抓住她身边仅有的温暖和依靠，一脸哀戚地看着几位公公们。

    一位公公端着一个案子，案子上放了一方白绫和一杯毒酒。

    浪公公面无表情地宣告道：“废后苏氏，参与刺杀皇上事件，依国法处置。”

    “不c不”苏瑾无力地摇着头，诉说她满满的拒绝。

    她曾经有个美好的梦，梦里只有自己与唐轶，两人亲密依偎在桃花树下，唐轶的眼睛里俱是柔情，而自己甚是甜蜜。她还看见自己的唐儿长大，一表人才，俊秀挺拔，身穿一袭太子华服，来向她请安。她看见自己的女儿唐敏出落地亭亭玉立，诸多王公贵族正想求亲。

    这个梦，是她一生所有的希冀。却在如今，她的梦里只有父亲惨死的头颅，丈夫受伤的血流，儿女们的痛苦，和最后自己的死亡。

    “浪公公，你能不能告诉我，皇上受伤了吗？皇上还好吗？告诉我！”苏瑾至今仍然不知死士是否动手，唐轶是否受伤，心中甚是煎熬。养心殿封闭了所有消息，所以后面进来的苏嬷嬷也不能告诉他。

    “浪公公，我与陛下自成亲以来已经七年了，就算让我死，也让我心安些吧，求你了！求你了！”苏瑾跪爬着上前，抓住了浪公公的衣摆。

    浪公公想要扯开自己的衣摆，奈何却被苏瑾紧拽不放，他叹了口气道：“娘娘，您还是先放开奴才吧皇上一切安好，孟奉药为皇上挡了致命一剑。”

    “哦c哦没事就好c没事就好”苏瑾松了一口气，心中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后悔，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会陪着去了，如果他没死，她也能放心了，这样的爱恨交加，让她进退两难，快要使她癫狂了。

    “孟c孟静言？”苏瑾忽然颤抖地问道，“是孟静言救了皇上？”孟静言怎会是她？

    “废后苏氏，你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还是请你上路吧，奴才也好回去交差。”浪公公后退一步，那端着案子的小公公上前，将把案盘摆在了苏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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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临终之言

    “不要赐死皇后娘娘啊！娘娘还有两个孩子啊！”苏嬷嬷一见那案子里的东西，顿时就明白过来，挣扎着想要扑过来，两个公公迅速上前把苏嬷嬷拉开。

    苏瑾的眼眶红红的，她颤抖地看向那案中的白绫与毒酒，嘴唇疯狂地颤抖起来：“苏瑾愿死，但死前还有一心愿未了，如果不能达成我的心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养心殿。

    明月守在孟静言的床边，紧紧地握住孟静言的右手。

    孟静言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慢悠悠地睁开了。

    明月见孟静言醒了，激动地凑上前去：“主子，主子！您终于醒了。”

    孟静言垂眸看向明月，看到了她红通通的眼眶，虚弱地说道：“明明月，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主子，您快别这么说，渴了吧？奴婢这就给您去倒杯水来。”明月擦擦眼角爬了起来。

    正在外堂的唐轶周如海听见内堂有动静，便搁下手中事务，快步走了进来。

    唐轶坐在孟静言的床边，温声道：“你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孟静言以侧头趴着的姿势在这床上躺了很久了，浑身都酸痛，却仍回答道：“劳皇上挂心，微臣一切都好。”

    唐轶侧头去询问那匆匆赶过来的太医：“她这个样子，可以翻身仰躺吗？躺了这么久，许是麻了。”

    “回皇上，小心点翻过去，不压到伤口就好。”太医低头恭敬地答道。

    “好。”唐轶点点头，挥手让那太医退下了。明月准备上前，为孟静言翻身。唐轶抬起手，示意明月退下，他亲自来。

    唐轶站起来，弯腰扶着孟静言没有受伤的肩，将她轻轻地翻过去，一手还小心护住了她的伤处。孟静言的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微光。

    “这样可好。”唐轶给孟静言重新盖好被褥，声音温柔地滴得出水来。

    孟静言点点头，心有感激。

    此时，浪公公已经折回养心殿，向周如海禀告废后苏瑾的请求和诅咒。

    “这咱家也不好做主啊？”周如海觉得情况有些复杂，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唐轶的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了师徒两人的碎语，他轻咳一声：“周如海，有什么事，要说就快说。”

    周如海和浪公公急忙跪下回话：“回皇上的话，那废后苏氏，想要见几个人。”

    唐轶冷笑道：“何人。”

    浪公公磕头答道：“皇上，废后苏氏，想见大皇子殿下和二公主殿下，您，还有，静言姑娘。”

    “不准。康儿和敏儿还小，不适合见到自己母亲这般狼狈的容颜。都不准见。”唐轶顾及到孟静言还在场，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气。

    孟静言于此时轻咳起来，明月忙上前安抚。

    “皇c皇上，还请让微臣见上皇后娘娘最后一面。”孟静言看着唐轶的眉，缓缓道。

    “这是为何？你根本没有理由去”唐轶蹙起剑眉，有些不理解。

    孟静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去看苏瑾，如果说是同情，也未免太不自量力，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她给不出理由，只能默默地装过头去，面向另一面。

    唐轶见她不再说话，叹了口气，道：“也罢，且留她几日。你好好养伤，伤愈了，再去见吧。”唐轶这样让步，让孟静言心中微涩，让周如海惊讶。

    “朕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唐轶看着孟静言背对自己的头顶，有些无奈地离开了。

    待脚步声远去，孟静言才缓缓转过头来，她用虚弱地声音唤道：“明月，你且同我说说，我现在在哪里？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我们现在在养心殿，您受伤以后，就被安置在这里了。”明月双手抱住孟静言的左手，低声道。

    养心殿可是皇上寝宫，自己并未后宫妃子，这般占据龙床，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孟静言阖了阖眼皮，开口说道：“明月，你找个机会同周公公声明一下，我想回到西厢阁去，久居此地，实在不妥。”

    “好，主子，明月记下了。”明月点点头，复又将这几日发生的声音细细告知孟静言。

    孟静言仰面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此事，与自己总是有着说不清理不明的关系，但自己揭发那小宫女，替皇上挡刀，这两件事从道义上来讲，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那皇后娘娘这般心狠决绝，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暗示吗？

    孟静言在养心殿中又修养了三四日，已经能下床了，只是，唐轶回绝了孟静言搬回西厢阁的请求，霸道地让她在这里接受最好的照顾。

    “听闻皇上这几日都睡在御书房，好几日没去后宫了。”孟静言坐在妆镜台前，明月正在给她的肩头上药，明月一边抹着药一边说道，“主子，听说皇上给您用的药，都是皇家御用的极品药物呢，只要好好恢复，将来是不会留疤的呢。皇上对您可真好。”

    孟静言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话。

    明月上好药后，用绑带缠住孟静言的肩部，给孟静言拉好衣服。

    “明月，去和浪公公知会一声，我今天去看皇后娘娘。”孟静言看着铜镜中那个渐渐恢复元气的自己，觉得时间到了。

    “好吧，主子，不过您身子还不好，在外面可一定要听我的话！”明月有些无奈道，她可一点都不支持孟静言去见那位将死的废后苏氏，奈何不能左右主子的决定，只能服从了。

    冷宫。

    苏瑾一直盯着的冷宫大门，时隔多日，终于打开了。她瞧见，孟静言在明月的扶持下，缓缓从那辇舆上下来。刚刚受过伤的她身形柔弱，面色苍白。

    苏瑾身上的衣裳已经多日没有换过了，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眼无助地看着迈步进来的孟静言。

    孟静言走进这偏僻荒凉的冷宫，看到房门敞开的房间里坐着的那位废后苏瑾。心中波痕滚滚，犹记得皇后苏瑾在新年大典开场上，睥睨众人，美丽华贵不可方物的模样，实在难与眼前这个失魂落魄，仪容不整，憔悴干瘦的女人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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