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逐浪》 正文 第一章 李大强与刘云芳在1968年结的婚,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作“李度恒”。第三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李度芬”。 李大强抱着李度芬在家门口散步,一个白头白眉的老道人不知道从哪里而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大强身后,拍了拍李大强的肩膀。李大强被吓了一跳,回首看见老道人开口便骂了一句“我日你仙人哦,你个鬼老头儿想吓死老子安!”。 白眉道人看着李大强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充满皱褶的脸挤压到了一起,一双眼睛唯独留下一个缝隙,一身道袍干净却有一股旧意,似乎不是年岁的人。老道人笑着说道:“我是来渡你孩子的,渡了她我便能飞仙了。”李大强抱着李度芬,说道:“你这那来的鬼道人,休想来骗吃骗喝,我自己家都没有吃的了,那还有东西给你。” 道人听了李大强的话,也不恼,说道:“她是淫根之人,虽之年幼,世间难存,难渡二八之祸。今我云游至此,知此乃我飞仙之机,方才来渡化于她。” 李大强听了道人的话,低头看襁褓中的李度芬,感觉与别家孩子未有什么不同,想到自己身强体壮,并不怕这老道人,任凭他说,再做计较,李大强说道:“你说嘛,我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鬼东西来,要是你骗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白眉道人笑道:“天生具淫根,世事多烦恼。二八祸难过,一生徒悲凉。逢谢显淫,逢刘毁誉,逢白悟根,逢远明理,逢李了一生。”道人走过来,要抱李度芬,李大强犹豫一二,还是将李度芬给了白眉道人,道人用手摸了摸李度芬的脸。李大强方才发现这道人的手比之婴儿的还白嫩,心中突感可能是遇见了高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慌乱地说道:“小人有眼不识真仙,敢问仙人如何才能让小女一生安定,不逢祸水。” 道人笑道:“福兮祸兮,皆有天定,我能解她二八祸,解不了一世忧。食色性也,何人能免。”道人低头看着李度芬,少时,将李度芬还给李大强。道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吊坠,说道:“此乃天池和田玉,有避难驱邪之能,你将此物挂她脖子上,定能度过二八之祸,往后便是人生奈何,只能凭她去悟,去解了” 李大强接住那碧绿色的吊坠,将玉坠挂在李度芬的脖子上,抬头低头之间却发现道人已经了无踪影,突然,李大强见一只斑斓大虫冲刺而来,吓得李大强三魂难守,七魄不留。 “唉呀”,李大强猛地醒来,才发现身边躺着的刘云芳正定睛看着他,李大强才知不过是南柯一梦,却见额头之上满是细汗。 李大强忙起身去看小女儿,却看见李度芬正在嘤嘤哭泣,李大强慌忙抱起女儿,又想起梦中的白眉道人给的碧绿吊坠,翻看李度芬的脖子上,发现什么也没有。心中放松之际,突然看见一只猫从窗户跳了进来,那猫嘴里正衔着一个碧绿的物件,不就是那梦中的碧绿吊坠嘛!李大强心中咯吱一声,慌慌张张抱着女儿去捉那猫。刚好刘云芳进来,便将女儿给了她抱住,李大强便追着那猫而去。 那猫被李大强吓住,夺路而逃,从窗户跳了出去,李大强赶忙拿了一把锄头,便追着那猫往远处跑去。刘云芳站在屋檐下六神无主,怀中的女儿却是越哭越凶,刘云芳急忙把衣服揭开,喂她吃奶,不多时,便止住了哭声。 却说李大强追着那猫往林子里跑去,李大强心中急切,那猫也是狡黠,在林子中三下两下便无了踪迹,李大强拿着锄头,一颗心终究是放不下,感觉到一种可怕的东西在侵袭着他的身心,那种可以预见;却飘渺的可怕直觉。 李大强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见身边全是粗大的青岗树c参天笔直的松树,还有一些低矮的杂木。突感自己迷了路,却也不甚担心,李大强是村里出了名的“大胆”,曾经村子里有一个人失踪,当时发动了全村的人去寻找,最后是李大强在一个山坳里发现的人,那人已经被猛兽吃得只剩下骨头,李大强将那人的骨头收拾起来送了回去,后来村子里的人便叫他“李大胆”。 李大强拿着锄头,摸索着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村子在山脚下,一直往下走总是会出去的,只是担心山中的毒虫猛兽;走了没有多久,李大强突然感觉不对劲,自己追着那衔着玉坠的猫并没有多久,如今走了小半个时辰,却也只见这漫山遍野的古树,李大强心中咯吱一声,自己是不是遇见了村子里老人说过的“鬼打墙”。 刘云芳在家中带着两个孩子,大儿子安安静静,单独坐地上发呆,眼睛之中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光芒,但刘云芳并没有发现。刘云芳抱着的李度芬已经沉沉睡去,但她脸上的忧色却越来越重。 李大强已经出去有了半日的光景,却还是不见回来,刘云芳需要照顾孩子就只能在家里独自担忧。直到半边天空都被染作红色。已经是一天的时间,但还是没有看到李大强回来。 刘云芳本想去寻人找一找李大强,但曾经李大强出去打野味便有过几日不回的经历,所以便打消了念头;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在惶惶不安之间,刘云芳带着两个孩子睡下;刚才睡下,便直接人了梦乡;刘云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白发白眉的道人正被一只斑斓大虫撕咬,只见满地的血污和碎裂的骨肉,还有散落而出的器官;刹那之间,刘云芳突然发现地上的人是李大强,她好似听见了李大强无声的呼喊;又似乎是骨肉撕离的声音。刘云芳在无边的恐惧之中醒来,她猛的惊醒吓着了身边躺着的李度恒与李度芬;但李度恒却只是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刘云芳,而李度芬已经大声的哭了起来。刘云芳顾不得这些,急忙穿上衣服,抱着两个孩子便来到李大强哥哥李凉家中。 李凉看着刘云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问道:“弟妹你这是咋个了,大清早的慌里慌张的!”刘云芳说道:“哥啊,大强他昨天出去,也是一夜未归,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他被老虎给吃了,我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如何做好,劳烦你找乡亲们去山里找一找大强,我心里担心得很。” 李凉转过身去,又回头扫视了一眼刘云芳,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弟妹,大强从小就胆大,你也不用忒别担心。”李凉走进了里屋,说道:“弟妹你还没有吃早饭吧,你嫂子下了面,进来吃一碗吧。” 只见里屋走出一个女人,身形小巧,眉宇间似有一股怨气;穿着一件大了一号的中山装,一双发黄的步鞋;走出来的时候轻飘飘,似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这女人便是李凉的老婆陈玉春。女人说道:“妹,你先进来吃了早饭,我就叫你凉哥招呼乡亲们进山找找大强。”刘云芳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走进里屋。 上午九点,李凉在村子里找了一群人,一人发了一只香烟,说道:“事情都和大家说过了,现在就麻烦大家了;进山之后大家也都小心一些;找没找到人都不顾,大家记得太阳落山前还是回到这里集合。”刘云芳也站人群前说道:“麻烦各位乡亲了。”说完深深鞠了一个躬;李度芬在刘云芳怀里偏着小头到处张望,而李度恒却就呆呆地看着人群。 直至太阳落了山,大部分都从山里回来,刘云芳还抱着女儿站在村口,直到最后几人皆渐接回来,都说没有找到。 刘云芳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愁云;陈玉春拉着李度恒走了过来,说道:“妹,先回去吃饭,明天我叫你凉哥多叫些人进山找找;大强向来胆大心细,不会有事的。” 后面李凉又叫了更多人进山去找,皆无所获;五天之后上报了公安,立了失踪案。 三个月后,一个上山打猎的村民慌慌张张跑到公安局,说是在山里发现了人的骨头,被野兽都吃干净了。公安局派人去勘察现场,最后结论这便是失踪了三个月的李大强;是因为迷路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刘云芳得知此事伤心不已,在发现地跪下哭得伤心欲绝,似乎有天地同悲之力,那日之后,就下了一个月的雨。 最后刘云芳在公安局领回了残骨,回到事发地,准备将给李大强修一座坟;李凉与陈玉春与她一道去,还有几个村子里的壮汉,在大家挖坑时;在一旁玩耍的李度恒拿回了一只莹白的手掌,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合在一起葬了下去。 刘云芳抱着女儿,让儿子跪下;李度恒呆呆地跪在地上,而刘云芳怀里的李度芬却是一直喋哭;刘云芳也跪在地上抽泣;陈玉春也是哭泣不已,后面人们见天将要黑了,才安慰着回去了村子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六月的天气渐入佳境。 刘云芳带着两个孩子往地里赶去;恰是文化混乱的时代;也是愁苦之初,春化年华失了丈夫,本具姿色,奈何人生如此,使之脸上多了一丝郁结之色,清丽的脸也没了初始的彤彤潮红,更添几分凄凉。 初夏的太阳还不算火辣,但对于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少妇来说;却也不容易,幼小的女儿还没有断奶,儿子刚刚学会了走路。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在最大的劳动力倒下之后,刘云芳陷入了人生的困局之中,在第二年的夏天,已经有人托张媒婆来说过,希望她再嫁给村中的张二傻。刘云芳犹豫一二,终究没有答应,也好在李凉家里多有接济一下她,虽然生活痛苦,也算是活得下去;只是苦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李度恒直到三岁时还是发育不良,村子里人都以为又出了一个张二傻。却说那个张二傻,已经二十九岁,张老汉和他老婆子两个人急得跳眉毛,见李大强死后,时常会带一些东西到刘云芳家里送给她,有时候是一些玉米,有时候会有半条兔子腿,刘云芳也知其意,从来都是拒绝,时间久了却也就慢慢熟悉,有时候也会收下,甚至会留下两个吃个饭。张老汉见刘云芳懂事又生得俊,心中自然欢喜;便托张媒婆来说亲,后来李凉知道了这件事,每次张媒婆一来,李凉就站在刘云芳家门前,冷着一张脸。有一次张媒婆说了一句“地荒着干嘛!总得有个人耕,有个人种,难不成你还想种啊”张媒婆剐了李凉一眼,扭着个屁股就走了。 后面张老汉和他老婆子再来,李凉就站在刘云芳家门前,再后来张老汉就不来了,就偶尔他婆子会来看看。没有过多久,张二傻也到刘云芳家门前来,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梨树下痴痴的笑。 时间飞快,那怕苦难与折磨同时降临;地里的玉米绿了又黄,山上的野菊花开了又谢,南飞的鸟儿去了又回,几声春雷响起,生产队里的人,偷懒的c卖力苦干的c唱歌打气的c插腰指导的,正是人世百态;也是一代一世。 1973年春天,张二傻一闲下来便到刘云芳家门前,几年光景下来,张二傻还编了一首谣歌,闲暇时候便会站在梨树下唱: 张二傻自从编了这歌谣,总是洋洋得意地念叨;有时候唱起来也是动了情一般,手舞足蹈,自得其乐;有时候夜里一点也还会在这里唱。在说张老汉,去年在地里干活,洋洋撒撒的烈日下,倒了便再没有起来。他婆子边哭边唱: 可怜我的个老公, 福没享过见阎王, 留给我个傻儿子, 往后没人来送终。 唱完又哭,哭完又唱,念天念地,怨这怨那。张二傻那时候还是到刘云芳家门前去,后面又被村民拉了回家;时哭时笑。给张老汉送了终后,张二傻更是着了魔一般,除非大队长来叫他,不然就赖在刘云芳门前不走,一直唱啊c念啊。 没有过多久,张老汉他婆子也一命呜呼,张二傻那天没有去刘云芳门前,他呆呆地站在床前,看着死去的娘;这时候他的眼中一片清明,在没有那种痴傻劲;他一生中都是悲凉的,但此刻成了上苍对他悲惨人生的回光返照;他眼中饱含泪水,万千言语也难说出此刻清醒的人心;是生离死别;是她在那头,傻儿在这头。 张二傻张落着将他娘葬在父亲的边上;村子里的人看见此刻的张二傻,无不感叹苍天,更感叹张老汉与他婆子,一生都养了个傻儿子,谁知道两人走了,儿子却似乎不傻了! 但世事并非如此,在张老婆子头七的那天,张二傻准备了冥食,等张老婆子还魂;回来看看这尘世。 刘云芳那日将儿子与女儿放到李凉家里,托嫂子陈玉春照顾一下;她听到说张二傻不傻了,想来以前的荒唐事便不应该计较了,总该去帮帮忙。一个人来到张二傻家门前,看到已经有一些妇人在帮忙;刘云芳急忙去帮忙做事,她也看见了那些人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她不在意;在这段时光里她早就明白:活着是孤独的。 张二傻在土屋里撒上青木灰;为什么撒上青木灰呢?因为还魂回来的人是被牛头马面押着回来的,等人到了家门前,牛头马面就会停下,让人进入生前的屋子里,看看生前住的地方,再吃最后一顿饭;撒上青木灰,人回来便会在上面留下痕迹;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痕迹,就证明那人因为生前做了太多错事c坏事,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死后会受尽无边的折磨。 张二傻将青木灰散在整个屋子里的地上,特别床前与神龛前散下了厚厚的一层。来帮忙的人都走到了不远处的张媒婆家门前;张媒婆家门前放了很多条凳,人们会在这坐着唠嗑,直到牛头马面把人带来再带走,再一起去证明那去世的人没有被打落十八层地狱! 张二傻把门开着,又弄了一些荆棘放在门前;放荆棘是为了防止有猫c狗c鸡之类的东西窜进去。一切准备妥当,张二傻也走到了张媒婆家门前,沉默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不敢抬头去看刘云芳,空气之中同样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这时张媒婆拿了一些吃食出来;这是张二傻买的,虽然家家都困难,但婚丧嫁娶还是免不了要花一些钱的。张二傻站了起来,拿着东西,一个人分发了一些,到刘云芳的时候,二傻把头低着,他不敢直视刘云芳的眼睛。就像偷了钱的小孩子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午六点左右;张二傻便与几个人一起去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了;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如若没有痕迹,那便证明二傻他娘下了十八层地狱;若是出现什么别的痕迹,那便是好的。 二傻将门前的荆棘都拿了开,人们与他一起进去屋子里;刘云芳轻轻走在后面,眼中有些许异样,她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现,走在前面的人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突然,张媒婆叫了起来“为什么有这么多猫脚印。”刘云芳看去,只见张媒婆身前的青木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梅花印,一时之间刘云芳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猫偷偷蹿了进来。张二傻也急忙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梅花印,自言自语地说:“我挡住的了啊!娘,是你嘛?我挡住的了啊。”刘云芳被一时间的变故吓了一跳,她听见张二傻继续在说话。 “挡住的了啊!” “是你嘛?” “娘啊” 突然张二傻转过身来,刘云芳正好看到他的眼睛。刘云芳看见张二傻眼睛里散出了一道青烟,看见了张二傻清澈的眼睛又变得混浊。 张二傻边跳边唱,地上扬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青烟,青木灰弥漫在静怡的空气之中;彼时沉重的气氛刹那间便烟消云散,却更添了几分诡异。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人们有意无意的把眼睛瞄向了刘云芳。 刘云芳只感觉整个脸火辣辣的,她一步步的后退,一步步的想退出这个深渊。突然,张二傻猛地冲了过来,一下就抱住了刘云芳,痴笑着唱道:“小芬的屁股圆又圆”刘云芳被吓了一跳,她用力挣扎,但张二傻却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给我吃你的,” 人们赶忙冲上来把张二傻拉开,说道:“二傻你醒醒啊!” 人们拉着张二傻的双手,张二傻嘴里还是唱着不堪入耳的东西;刘云芳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眼睛里已经流出了眼泪,她走去扬起手便打了张二傻一巴掌;只见张媒婆突然走出来,一下拉着刘云芳的手,说道:“你个婊子货,还不快点走开。看看你这两个大尿包;看看你这淫荡样。” 刘云芳现在不止感觉胸口疼,她感觉她脸上也疼,心中更是有千千万万种委屈。 张二傻还在痴痴地笑,痴痴地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刘云芳流着泪奔走。 当她走到李凉家外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努力不想让儿子与女儿看见,她这三年努力的活,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好坏;但谁又受得了如此的委屈! 当一片黄叶落在世界上,当一片雪落在世界上,当一个人降临在世界上;化作尘土的落叶,消融化水的雪花,悲苦挣扎的人。 陈玉春发现了刘云芳有一些不对劲,问道:“妹妹,出什么事了吗?” “没,刚才回来的时候风大,眼里吹进了沙子。”刘云芳撒谎道。 但陈玉春也是心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察觉到刘云芳是受了委屈;她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刘云芳:“妹妹啊,人到这世间来真的是受苦了,大强发生了意外,这几年你拉扯着两个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有什么事,便对姐姐说吧。我们是一家人。” 刘云芳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冉冉升起,就如那初升的太阳一般,温暖而不炙热,她也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陈玉春。虽然隔着衣服,但刘云芳同样感受到了陈玉春的枯瘦,又想起这些年来陈玉春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刹那间便有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更是感到心中隐隐约约的悲伤,不自觉便哭泣了起来,边哭边低语道:“这些年也苦了姐姐你了。” 陈玉春感受到了刘云芳身体的丰满,虽然心中有些许的嫉妒,但更多的还是感叹,回答道:“这是命啊!” 两个女人在屋子里低声哭泣起来;李度恒与李度芬站在边上懵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度恒已经四岁了,李度芬也是三岁了。这几年都吃了不少苦,李度恒一如既往的冷,而李度芬却是开朗很多。 陈玉春叫两个孩子去外面玩,她拉着刘云芳坐下:“妹妹,你说一说吧,憋在心里,把人给憋坏了。” 刘云芳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几年心中的怨苦,在加上今日的委屈,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把今天的去张二傻那里帮忙,还有后面张二傻又傻了的事,加上中间的抱她,咬她胸脯的事都一一说了,还有最后张媒婆的诛心话语。说完之后刘云芳感觉到畅通了很多,心里清明了很多。 八月秋;络绎不绝的人往山上走去,粮食收成不好,队里决定加大开荒阔土的速度,还要修一条连接到山外的路;队里规定:女人开荒,男人修路。 李度恒与妹妹被安排着上山去割猪草,虽然年纪小,但谁又不是这样的呢! 刘云芳与陈玉春拿上锄头,一起往修路的地点赶去。路过村子时,她们看见村子向着路的墙面上有很多大字:“开荒一亩,多产千斤。” 刘云芳与陈玉春脚步匆匆,路长且远,晨风微凉;只见路边一个身体成弓行的老人正在墙上画来画去;老人一身破残旧衣,脚上穿着一双露指布鞋,鬓角如霜;指如恶鬼一般,也似枯木蒙了层皮,他手中拿着一支碳笔,正在墙上描绘着一个个大字标语的轮廓;没有画几下,他又佝偻着身子往边上挪一下,就像是一条垂命一息的老狗。 陈玉春头也没有偏一下,刘云芳转过头看了一下,两人又忙着向山上而去。只见漫山遍野,芳火连绵,一道道青烟直入云霄;两人加入了开荒的队伍。在十里八乡的动员下,几个月的时间,成片成片的林子倒下;多少千年古木毁于一旦,直到多年后李度芬回到这里时,才感一场大梦初醒。 同年末,冬天里下了一场大雪。正所谓寒不择衣;李度恒与妹妹身上都穿着厚厚的一层旧衣服,虽然不好看,但也能抵过这冬日里的严寒;刘云芳和陈玉春坐在柴火堆前取暖,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人,成了世间彼此唯一的依靠。冬日里开荒倒是放松了下来,修路却是不能停,全村男人齐上阵,路就快打通了。李凉也正冒着大雪流着粗汗,卖力的挖土c搬石头。 “轰轰”几声巨响动天憾地,山野里的野兽都被吓跑了;开荒毁了林子,修路放炮吓破了胆子,越大的野兽越跑得快,没有跑的都被打死了,后来这山上还就真没有了害人的野兽。 “唉,要是早几年,大强也就不会被那老虎给吃掉了!”陈玉春感叹道,接着又说道:“不该提这,又惹妹妹你不开心。” “没啥,都过去了。死的死了,活着的还是得活。”刘云芳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脸上终究还是一片哀色。 “姐,我说个事你别怪我多嘴。”刘云芳话锋一转说道。 “你说,姐不生气的。” “姐啊,你有没有想过,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会不会是凉哥他的问题呢?” “世上不下蛋的母鸡多,不打鸣的公鸡少。”陈玉春深深凹进去的眼睛死死盯着红红的炭火,又说道:“那怕是他的问题,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刘云芳欲言又止。 陈玉春抬头看着刘云芳,说道:“妹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以知道我这样子,送上去也没有人愿意碰的。不是谁都像你这般生得俊。” “只怕姐姐你不愿意!” 浮屠生邪念,那知此命休。 旦看天下事,福祸一念间。 却说那个张二傻,自给她娘送终后,就又变得痴傻起来;村子里也流传起来关于刘云芳的传言,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这就如同一把把插入人心的刀。 张二傻已经不会去刘云芳门前的梨树下了,他三年原始的追求从他娘头七那天就划下了句号;现在他喜欢跟杨德明。 杨德明今年五十八岁,他父亲曾经是这县的县长,后来他父亲死了,他继承了大片土地,但他不喜当官,他喜欢读书,从《四书五经》到“四大名著”无有不读,更有各种诗书c杂谈。自他继承土地以来便待人温和,但他被定型为地主阶级;也是村子里唯一的地主阶级。如今他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阶级敌人! 他总会很早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些事,但他从来都是一字一句的解释出来,然后去坦然接受;好在村子里的人都念他以前的好,就按着少不了的让他去做;像边上几个村子,早就批斗死了几个人。 岁月总是如此,而在岁月里挣扎与接受的人都还是在岁月里! 银装素裹的世界,匆匆忙碌的人,一束阳光从云层上照射下来,一个傻子欢快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他要去哪里呢? 一朵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世界慢慢变成了一片洁白,左顾右盼的女人扭着个屁股在雪地里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看看那蛇腰丰臀,真不是这时代的人啊——她要去哪里呢? 更多的阳光从天空倾泄下来,就像尿频尿急的人突然畅通了,也像堵塞的急流突破了那唯一的障碍。 女人与傻子终于遇见了,与计算的毫无时差! 傻子更加的欢快了,他在雪地奔跑起来,冲向他原始幻想的人儿!他比世间大多人无畏,比更多人勇敢,他是这时代里一朵勇敢的花。 女人更加频繁的往周遭看去,天空之中的雪渐渐的停止,只剩这洁白无瑕的天地与这两颗小尘埃。 阳光照射在雪地上,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女人被傻子一下子就抱住了,傻子大声欢呼起来——看来他还没有傻透! “吃馒头,吃馒头”傻子伸出双手去抓那日夜期待的物件。女人抬起手将他的双手打了下去。傻子对突来其来的打断显得惊慌无措,脸上满是挣扎与不敢相信的神色,傻子呆呆站在雪地里。女人认真看着傻子,就这样两个立了半刻。女人伸手碰到衣领,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褪去,天空之上的阳光明媚地照射下来,沐猴而冠的她就像是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女,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圣洁,如此迷人;她的肌肤一分一分的变得洁白! 傻子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世界绝美的画面,看着那仙女一般的人儿,看着这给了他原始冲动的人,一道光从冥冥之中而来,傻子的眼睛由那寐茫变得清明。 两个人在雪地里躺下,这雪地没有带给他们寒冷,带给他们的是无边无际的温暖;阳光由散到聚,上天将落下的阳光都照射在他们身上,似乎是想温暖他们,但他们其实不需要,他们比世间任何能给人温暖的物件更能给予对方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何为命?是既定的路线;是注定的生死;是爱恨的反复;是人海逐浪! “妹啊,我感觉还是算了吧,这是不守妇道啊!要是别人知道了可咋办啊!”陈玉春满脸忧色地说道。 “哎呀,姐姐啊,我想办法把他弄进屋子里。你就放心吧,他是个傻子啊,不会有人知道的!” 陈玉春还是感觉放心不下,她渴望证明自己没有错,但她确也脱离不了固有的想法——那种千年以来的压迫力! 此刻的陈玉春已经将刘云芳当做“潘金莲”一般的人了,她感觉刘云芳与自己在某些地方存在着深渊一般的差别: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存在的。 “哪到时候你可得留点心,别被你凉哥回来撞到,撞到就麻烦大嘞!” 刘云芳微笑着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李凉早早起来,到工社去吃了早饭,一群人往工地而去了,天空没有下雪;人踏过的道路上的雪融化了;一条条道就像是白纸上的一道道笔记——记载着往来的人。 雪地里的泥水最刺眼,世间的丑恶亦同之 陈玉春一颗心不断的跳动着,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同样紧张,亦有些许期待! 不多时,张二傻出现在不远处的道上,几个留家的妇人看见了张二傻,纷纷感叹道:“那个害人精,把人都害成啥样了,唉可怜!”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张二傻清澈的眼睛;他嘻嘻哈哈地向着几个妇人扔了一个沾着泥水的雪团。几个妇人急忙躲闪开,骂道:“二傻你个狗日的,扔呢吗个头啊,活该你是个傻子。张德选上辈子偷看他妈洗澡,才生了你个臭傻子” 边上一个妇人急忙劝到:“傻子嘛,计较啥子,你骂了他也不知道的啦!” 张二傻又扔了一个脏兮兮的雪团,妇人们急忙躲了过去,关上门去议论那些风言风语;她们总能给事件加上一些情节;她们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拥有着大智慧——假意的哀叹与并不高明的暗示 刘云芳见到张二傻到来,她急忙上去拉住张二傻往李凉家里而去。 李度恒透过破了一块的窗纸静静地看着;李度芬转头看着李度恒,一张小嘴成了一型:“哥哥,你的眼睛在发光。” 张二傻到了李凉家里,嘴角带着淫笑:“吃馒头,吃馒头” 陈玉春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忙说道:“小声点,别人听到咋办”又想到他是个傻子,只能作罢。 陈玉春将衣物褪去,里面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这红色的肚兜似乎遮掩了她灰蜡色的肌肤。 张二傻将补丁摞补丁,同样沾满泥水的衣裤褪去;陈玉春看见他里面是一条干净的棉裤,上身穿着一件干净的卦子。 陈玉春感觉像此刻就如同她新婚那夜,甚至更加的紧张。并不明亮的屋子,红红的炭火,暖暖的空气。 啊,急促的呼吸声,难以言语的交合,这是她多年未能体会的感觉。 轻轻,细柳绵绵。 陈玉春只是想去验证自己没有问题,却也未能想到此刻的感觉让她如此欲罢不能,她感觉自己飞上了九重青天,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彩云,听到了仙音神曲,感受到了人之无极升华 刘云芳在屋子前拿着锄头,将粪块扒碎,她额头上满是汗,但她没有息一秒,她不停的挥动锄头,一块块猪屎与混着还未分解的树叶的粪团被她扒碎;噢,她是个伟大的劳动者,同样是个忠诚的守卫者。 陈玉春站在屋檐下,她那深凹进去的眼睛似乎往外凸出了一些,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潮红,这让她好似年轻了好几岁;她望着张二傻离去的方向,呢喃一般的说道:“他好像不傻啊!” 刘云芳将锄头扔在粪堆上,拍了拍身上的粪渣,向着陈玉春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姐姐,可还好?没有什么问题吧?” 陈玉春思之去人,神魂还在那人身上,还想着那昙花一现的美梦,却也没有留意刘云芳的问话,正是: 残身未摧逢 余思难绝思春乡 留怜自是苦命人 乃如知此乱人伦 陈玉春恍如大梦初醒,脸上微露潮红,但也早知这男女之事,只因此间感受大胜于前生,才有此般神态,心中既有思念之意,又半怀忐忑之心,突然听见刘云芳的问话,才说道:“没事,只是心中有点忐忑不安。” 刘云芳见她如此,也是半知半解,说道:“姐姐放心吧,最近都忙着修路,李凉肯定是不会回来的,多合几次,但见可是姐姐你的身体有毛病,还是他的身体有毛病!” 刘云芳回到家中,两个孩子就静静悄悄地坐着,身前火坑里还在燃烧着;她走过去坐凳子上,面对着两个孩子,她突然感觉心中有莫大的惭愧之感,她看看了看李度芬,一张小脸红彤彤,脸颊之上有一种阴暗感,乃也知是营养不良,心中哀叹半分;又转头看向李度恒,突然发现自己连面对他的勇气都已经没有,自己似乎被一种神力压倒在地上,亦似身上压个一座五指山,徒然心中升起对自己亲生儿子顶礼膜拜的念头,心中惶恐不已。 却也时间流逝,夜间刘云芳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一个人背对着他,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背影如峰,双臂如猿,不多时,男子转过身,一看见那刚毅不屈的面容,不就是李大强嘛。刘云芳心中有愧,不自得心,两手相交,惶恐不已。却见李大强缓缓走来,伸出他那如扇一般的大手,将刘云芳头上乱了的头发理顺,又轻轻抱着她,说道:“芳,这几年可还好,你等着我,我们会再见的。”刘云芳从嫁给李大强时便对他种了深情,只是生之如梦,斯人已逝,蓦然诡梦,让她又喜又惊,少时,才紧紧抱着李大强,哭着说道:“你这挨千刀的,你咋忍心抛下我们就走了啊,你让我咋个活啊。”李大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那是我能决定的,你一定要坚强,芳。”梦中两人就这样一直紧紧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强说道:“我得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刘云芳紧紧抱着不放手,但李大强还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刘云芳刚要对天长叹,却也是蓦然醒来,才觉是大梦一场,但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隔夜起床,刘云芳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儿子与女儿,大声痛哭起来。李度芬不知何因使母亲如此伤心,脸上充满了疑惑,不多时也就痛哭起来,而李度恒却是伸出双手拍了拍二人的肩头,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三人如此,长久才散,因此之后,刘云芳才归了心。 说其原因,也是少妇失夫,其欲不求;另一因便是其性实善,而天力难违也。 乃何以说时间流逝;叹春花秋月,更叹佳人白骨,亦或叹岁月荏苒。其实倒都算不得什么,岁月能让人明白几分,那这岁月便是好的c值得的! 却说陈玉春那日得生之欲乐,不能自拔,又不见刘云芳在与之中间牵何,日夜思服,恰值冬之季末,身心俱往,不得已;便只得跑来问刘云芳,说道:“妹妹,你为何如此对我,我思来想去,真不知何处惹你讨厌。” 刘云芳抬头看去,说道:“姐姐,我那时被猪屎蒙了心,才给你出了这馊主意,如今想来真是万万不该。” 陈玉春听到刘云芳的话,心中咯吱一声,十难明白人心变化会此般迅捷,无言以对,甩手便离开了刘云芳家,径直回到家中;只见屋凉物旧,被暖床新,心中不禁又想起那日翻涌的情景,真乃也是心猿意马;自古以来,便是“女子多情,男儿盛欲”,深思其间便是造物神奇;满其所缺,得之于乐,自来古今都痴迷! 陈玉春在家中沉思良久,再难耐那心中的炙劲;起身往屋外走去,她亦不走那光明大道,她挑着村里人迹罕至的偏僻小道而去,路上更是全然低着头,见她脚步匆匆,行影漫漫,身穿一件青色布衣,脚上一双新纳的布鞋,瘦弱的身体似也添了一丝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独情而往,奈何。 多情何亡,伦常。 杨德明曾今走在村子中的所有大道上,而如今他从来不走大道,他弯曲的腰时常发疼。必须是曲着,要是想直起来,那更是受不了;每次孤独的时候,他尝试想把腰挺起来,都感觉到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久而久之倒也就习惯了。 杨德明像一条老狗走在小路上,他深弓着的腰,让他很难看到此刻的天空,但这确让他更能看清脚下的路;他虽已经是五十八岁的人,但却目光如炬,他能看清每一颗小石子,甚至是每一片雪花。他富有才学,但确是这时代的疮疤,是要被揭掉的,是容不下的。 杨德明今天又有了新的任务,是上面布置的,又是新的标语,他不惧严寒,总是在天际刚露出鱼白肚时起床,然后就开始打理自己,他曾经的家当,曾经的风光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但心中的信念是存在的。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何处能有用武之地他并不清楚,甚至自己能苟延残喘到何时他已不清楚,但他秉承着前贤之志,他要为正c为真。甚至说他是这时代里一朵别样的花,一朵孤独的花,在苦难与痛苦中顽强盛开的花。他不能开得太艳,但他开得真,开得纯粹。 村子里那些墙上的标语总是没有多久又得粉刷掉,再从新写上新的标语,总有新的论调要改变当下的人,改变这些愚昧的人。 路是人踏出来的,小径多幽深,多僻静,少有几多是险路c绝路,当然他不可能走那样的路,他这老狗一般的模样已经踏不上那样的路了,就只能图清图静而已: 生来不晓愁滋味 见花闻木心悠哉 鬓白朝改天之数 唯有曲幽幻鸟语 杨德明恰到那标语密布的地点,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声,急促的呼吸声,这声音使他心中愤怒,他决议绕过去。他从边上的田地里绕了几步,弯腰曲背的他走得并不快,磨磨蹭蹭半天也还离之尚早,突然,他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人,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女人低着头走了过去,只见那女人步子急促,杨德明刹那间便明了,心想:“丑态事,那知今日被我遇到了!”心中感叹几分,更有一汪无名火无处言语,独叹这人伦恶丑事生生不绝,世世不休 淡看雪融为水,山野凋零,草木颓颓。添不了几分情绪,不过年年如今朝,今朝如年年,仅此而已。 杨德明走到墙下,刚曲下腰拿起石灰桶,一个人便来到了他的身后,不转身他也知道是谁,他边拿起刷子,边说道:“还是傻子好,既不思人欲,亦不念忧愁,就凭着心情与乐趣便活过来,笑过去了。”杨德明摇了摇头,又念道:“生之只凭痴傻,活之只图乐趣,见花落不添哀愁,闻鸟鸣不思离别,斯人如此,何已矣,生之大幸,呵”他转身将刷子给了后面那人,苟着腰去拿白灰桶,又往边上挪动一下,拿过刷子来又开始动作,他终究看不到这人的脸。直到他刷高处的字时,才发现张二傻一脸疲惫不堪,心中突然感觉到一种颠覆自己想法的事,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蓦然发现张二傻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又想起那奔去的人,这才大梦初醒,念道:“曾言古人诚不欺我,如今看来我到被群亡鬼给骗了!” “还要装傻吗?”杨德明边刷字边说道。 张二傻知道自己已被看破,才说道:“德明叔,我并非有心欺骗你,我前生寐茫,近日方才清醒,又见你老身体不适,方才不言破,给你打打下手,前段时间我是真傻,就爱往你这跑,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给过我兔儿肉吃,后面的我也是不记得,就前段时间我娘去了时曾短暂清醒过。” 杨德明没有回头看张二傻,边做活边说道:“傻的时候好,现在清醒了,就知道偷女人,就心怀不轨,就乱人伦。你还是傻的好,自得其乐,不祸害人,更不害你自己。” 张二傻已经猜到被看出,说道:“那是我承诺别人,别人给我清明,我还的恩情” 杨德明轻声一笑:“淫色报恩,你真是古今第一人,自己身心俱往,何必说这种话来匡我,我既不会述于人,也不会扬这善,自己多恶,多惧,既自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终将因果相报命还休。” 张二傻脸上抑郁半分,说道:“德明叔,村子里他们不敬你,我终究是敬你的,你是有大学问的人,你是明白人。我有一说一,真是有恩,方才做了那事”。此刻的张二傻却也不知刘云芳已是大梦初醒,只能叹这世事难测罢了。 “呵,那你倒给我说说其间缘由,世间难道真还有你如此报恩的人。” 张二傻闻言,喜上眉梢,心想:“德明叔是明天地至理的人,我将其间过往说来,定然能体会我的为难之处。”只是张二傻生之偏愚,其间又几经反转,一时间却无言而出。 杨德明未有停下,他还是继续做着自己的活,突然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亲给你取名,端行。”杨德明哀叹两句,又挪动着身子往边上而去。 原来这张二傻出生时却也不傻,当时张德选喜不自胜,自然请杨德明帮忙起了一个名字,可惜往后人傻了,便人人叫他二傻,已然是无人记得他的本来名字了。猛地一听见,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触动,少时,说道:“我只记得我一直处在一片混沌沌之中,里面的情景半清半楚,我自然是动不了,我亦不知道度过了多久,直到一天我看见母亲哭着走了进来,她告诉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她亦要走了,她担心我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便寻到了我,我此般才能醒来。”张二傻沉思半刻又接着说到:“我在哪片混沌之中,曾经模糊之间看见过一个人,一个女人,她面容愁苦,却生得很是漂亮,我一直叫她,她似乎听不见,我当时以为他会救我出去,后面我娘回魂之时,我大梦初醒才看到她,我不敢看她,她散发出一种魔力,我很想接近她,特别想。后面我看见娘被牛头马面用铁链捆住,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然后我又掉进了那片混沌之中,好在我还能看见她,我拼命叫她,她却不理我,我知道她的名字,记得她的外貌,亦能明白她的愁苦,我想她拉我一下,她没有,她走了,我便困住出不来了。” 杨德明听到此处,眉毛一挑,说道:“世间还有如此诡事,难道人之痴傻是一场大梦?”他又想到他曾经看过的一本奇谈《诡梦解》,可惜此书已被焚去,当时初闻几篇,未有深看,如今真是悔之晚矣。“你继续说吧。” 张二傻接着说道:“后来我再次见到她,她终于看到了我,我便用力拥抱住她,我害怕她又走了,我害怕处在那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在哪里我很孤独,非常孤独,后来我便又一次清醒过来,她便对我说有事求我,我就照着她要求地做了。” “所以是她要求你做如此不堪之事,你居然也就认同了。”杨德明质问道。 张二傻一慌,连连摆手,说道:“我拒绝不了她,她说的话就如有无边的魔力,我拒绝不了的。” “她是谁?” 张二傻走了几步,然后就往后走,犹豫半刻,说道:“刘云芳。” “刚才走的哪女子又是谁?” “那是她嫂嫂,陈玉春” 杨德明没有再问,他已经将新的标语写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陈玉春心满意足,只见她春光满面,面含羞红,只怕是故旧味未绝。此时,突然有人走了进来,却是李凉。 陈玉春脸上突显不耐,却转眼间便隐藏而去。李凉一言不发,在屋子里踱步半刻,到处看了看,又转身走了出去,到门口时,他又回来深深看了陈玉春一眼,便直往外面走了。 陈玉春见李凉如此,如坠冰窖,感觉到莫大的恐惧,只怕自己的事也被洞察,却又三分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李凉从家里出来后,一个人往无人的山坳走去,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也是痛哭起来,本是八尺男儿,此般泪撒,自然是诸多苦痛难也言语。却见一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那人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给了李凉,李凉把烟叼着,那人拿出火柴给他把烟点燃。只见一阵青烟飘飘而起,是哀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此命该绝何能改,只叹天命实难违。 三月里;春风从太平洋吹来,吹过一片片山脊,吹过一片片林地,一片片田野;熬过寒冬的草儿在地下活跃起来,村子里无数的经年梨树打上了花苞。偶尔还会在早晨落下一层薄霜,村子前的漯水河水流更大更急了,远远只能看到一个白顶的雪山恒古不变地屹立着。 阳春三月,春风如织,万物苏醒,百花始争春。 陈玉春独自坐在门前的梨树下,享受着这严寒褪去初来的暖阳,阳光像是九天落下的春水,疏人骨,软人性;她伸出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嘴角含着笑意,她曾经快要枯萎的身体又鲜活起来,她曾经绝望的人生似被一道光引将出来,她似看到另一翻景象。 房屋的门坎上坐着一个人,他枯瘦,目光呆滞,脸颊深凹。就如恒古以来就未有动过,就这样呆滞地坐着,突然,他动了。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锄头,经年累月的打磨让这锄头的口子散发着耀白的光辉,他奔跑起来,他挥动了锄头,他对着那坐在梨树下的女人挥动了这夺命的锄头,好在最后一刻他停了下来,女人的命在他犹豫的这半刻得以保存。 女人转身过来,先是惊慌失措,突然嘴角又露出了讥讽的神色,说道:“你倒是动手啊,你倒是杀了我啊!” 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沉呼喊。 半刻后,男人起身往屋子里走去;女人发出了不屑的鼻息;男人听到这声音,呆立半刻,从边上的木柜里拿出了一把尖刀,他变得从容不迫,他此刻拥有可怕的冷静,他一步一步的又出来;女人还是不屑地看着他,女人还不知此刻将是命陨之时,还为了她得之不易的胜利骄傲着。 男人身若猛虎,直扑而来;女人看见了男人眼神中的那种冰冷,那种陌生,那种无情。她终于是慌了,但却也是为时以晚;男人手中的尖刀直插入女人的胸口,一道鲜血喷洒而出;男人身上沾满了鲜血,从脸上到衣服裤子上无处不有。他就像是浴血的魔神,女人已经命在旦夕,在此刻,在这刹那之间,她想起那时与这用尖刀插入自己身体的男人初见的时刻,那同样是在阳春三月,但那时却也是梨花如海,美得无与伦比,那是这片土地最美的时刻,无边的无际的白色梨花就像一朵巨大的白云,笼罩在这寂静的山村之上,眼前冰冷的男人那时还是羞涩的,是自己拉起他的手,是自己愿意与他一生一世的;而此刻同样是他结束了自己,他用无情与狠辣结束了自己;结束了这个曾经幻想过美好,幻想过幸福,幻想过爱的人;曾经那么的认真,那么的笃定,而此刻早已心都不在一起,早已是夺命相对。女人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笑,替代了她那惊恐与质疑的神色,她伸出手摸了摸肚子,又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男人沾满鲜血的脸,她轻轻地说道:“凉哥,我怀了你最想要的孩子啊!” 男人将刀拔了出来,一个前后透光的窟窿出现在女人身上,女人的嘴角开始流血,她动了动手,想去捂住那伤口;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男人蹲在地上,抱着头,就像他挥动锄头后,他呼喊道:“这孩子不是我的,队长看见你去偷人的!”男子拼命的拉扯自己的头发“啊啊啊你去死吧!你这个臭婊子!” 女人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动了动嘴唇,微若蚊蝇的声音飘进了男人的耳朵“”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啊,呜呜呜呜”男人听到女人的话后,更加的伤心与懊恼。 女人的双手缓缓落下,已是命绝时刻。 三天后;这个名叫漯河村的地方,已经被一团团低沉的白色云团遮盖住,从漯水河对岸光秃秃的山顶看过来,唯留这一片白云间的山村区别于别处;在说那曾经漫山绿油油的林子,现在只有山顶还留着半点颜色,从对岸只能窥得一丟丟林子的轮廓,谁又知道山后那些古树何时会倒下呢? 如若眼神好一些,大概能看见村口某户人家门前的梨花是红色的,是艳烈的红,是血染的红。 刘云芳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往山上走去,她要去将自己那块自留地整理一下;离得并不远,用不了多久便能到,她对这片小小的土地充满了热情。曾经这块小小土地边缘的土地都是她家的,那时候李大强还在,她与他在这土地里奋力地挖,努力地种,两人总是微笑着,快乐着——因为这种下去与收起来的都是自己的啊! 那真是值得怀念的日子,那段时光辛苦,但简单,同样充满着快乐。充满着对生活的期待,对人生的期待。但时光它总是如此,莫名其妙便把人弄丢了,它总是不让人如意,总是折磨着人,它无情亦无性。 对于那段时光,刘云芳每次想起,嘴角都会挂着笑,抱着那最美的想法与期待去思考。 只叹,斯人已矣,佳人何期。 光秃秃的山野,荒凉的田地,也不知道南飞而回的鸟儿在何处安息;更不知道这苍凉的大地何处沉浮。 花草木尽,已是沧海桑田。 谁也不能说三年五年就不是时代变迁,在这种思想与极端可怕的时代,短暂时间便也物是人非。 刘云芳将地里的杂草弄到了一起,将其点燃,两个孩子显得有些雀跃,对于这种枯萎的燃烧,人总是有无边的热情,对于土地的耕作者来说,更是一种结束与开始;是一段生命的最后结束,而剩下的灰烬,又是一种塑本还原的过程。 春风下升起的烟,区别于那毁林开地的烟,它是希望,而那是毁灭!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天际尽头几只飞鸟交错飞过。刘云芳挺起身子,用手摸了一把汗,便领着两个孩子回家,路过李凉家时,见其屋子一片黑暗,一时好奇,走到近前,只看见李凉呆坐在门槛上,似丢了魂落了魄。刘云芳莫名的感觉到心中有一种惊忌感,一种毁天灭地的直觉突兀地出现。这使她惶恐不也。李凉并没有看她,还是那样呆滞地坐着。 刘云芳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将他们安顿好,她便径直往后面李凉家而来。还记得以前村子里有很多狗,很多鸡。而此时却是没有的,都被吃完了,吃绝种了。 刘云芳到了李凉家门前,李凉还是坐在哪里,此时天也完全黑了,要不习惯半刻黑暗,已经是伸手难辨五指。对于这样前一刻还有红霞,下一刻却是全然黑去的夜,莫名地使人心悸。 “凉哥,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呢?嫂嫂她人呢?”刘云芳与陈玉春已经很久没有在往来过,那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像两株玫瑰,一株开了白玫瑰,一株开了红玫瑰。刘云芳声音很轻,她害怕被陈玉春听见。 李凉头也不抬,就如黄昏时刻一般,也不回答刘云芳。 刘云芳见此,便走了过去,李凉还是没有动,刘云芳说道:“凉哥,你怎么了?”刘云芳想来,是不是那事被知道了,还是说他本身就知道自己有问题。而如果他本身就知道自己有问题,那此刻的陈玉春又该是如何呢!越想越害怕,刘云芳又感心中有愧,她急于去验证心中的猜想,她猛地从李凉边上垮进屋子内,只见屋子里一条麻绳上还挂着酱洗过的衣服,只是此刻伸手难见五指,便只能看到衣服的轮廓了。 刘云芳对这屋子在熟悉不过,她迈步向里屋走去,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心想为什么都不说话呢?是不是两夫妻闹矛盾了! 她走过去,伸出手摇了一下坐着的人。那知那人直接便倒了,刘云芳心中一慌,赶忙蹲下身去扶人,她只感觉到自己摸到一团像烂泥一般的东西,又闻到了一股死猪腐烂的气味,在这一片黑暗中她刹那间便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她叫道:“姐姐,姐姐。”但那还有人回答她,无边的恐惧让她在以没有办法呆下去,她赶忙站起来,转身便要出去,在这一瞬间,黑暗中一双手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她伸出双手去抓那人,那人却纹丝不动。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正在抑住自己的脖子,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吸不进一口空气,她已经想到自己定然是要死在这里,正是自作自受,因果相报罢了。 在这弥留之际,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断断续续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划过,新婚那夜的疼痛,熟悉时候的疯狂,总是那么好,那么值得回忆。刹那间她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张二傻”。唉,此命必休,只是可怜两个孩子,生下来便受尽这世间的罪,自己走了,孩子可咋办啊!突然之间她又在眼前看到一个人,那个曲着腰,像一条老狗一般的人,她看见了那人明媚到可怕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缘起缘灭,花开花凋,是非曲直何已论,梦醒人觉终明根。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刘云芳已是命在旦夕,她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她边回忆边摆脱,她用手想扳开这如铁钳一般的手,但她做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中的人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突然,他松开了手;刘云芳听见黑暗中人挥舞手而发出的声音,又听见那人嘶喊道:“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全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原因。”那人开始在屋子里跳动起来,只听他说道:“你别过来,玉春啊你别过来,啊啊你个臭婊子,你不要过来。” 刘云芳此刻已经猜到了一切,她知道因为自己当时出的主意,让一个家庭破碎了,让一个生命消亡。她非常的后悔,非常的懊恼,甚至使她放弃了求生欲。 刘云芳已经知道此人是李凉,在前一刻她便已经知道,她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突然,她听见李凉说了一句“大强啊,弟啊,你别怪哥哥啊大强你不要过来,啊玉春你没有错,我错了啊。”李凉似乎撞到了柜子,柜子倒下的声音在这黑暗中格外清晰;而此刻的刘云芳,如被五雷轰顶,她猛然间想来了那让人不敢相信,却无限接近于事实的可能,她脑海中猛地回忆起那时李大强失踪,她去寻李凉帮忙找人时,李凉的那种眼神;那是一种打量的眼神,就如同一个人观察一头新买的牛一般。刘云芳此刻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魔,她心中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恶。 “啊你们都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啊你个臭婊子,我杀死你。啊大强,我给你磕头。”刘云芳听见黑暗中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刘云芳知道此刻的李凉已经疯了,已经没有了理智,而自己差不多是整件事的推手;而从李凉话语中得出的结果,定然是李大强的死亡与他有关系。整个房间里散发着恶臭,让人作呕,她不知道陈玉春已经死了几日,但从这股恶臭上感觉而来,少说也得三四天的样子;此刻的她反而冷静了下来,黑暗中的李凉也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刘云芳感觉到心脏咚咚咚的在极速跳动,但精神上她渐渐冷静,她在努力感受黑暗中那个人的动静;但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似乎充斥在这房间内的只有她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半刻后,她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再也忍受不了这可怕的安静,这无边的黑暗同样加剧了这种无声的恐怖。她决定不在等下去,她往记忆中这屋子里油灯存在的方向摸去,她颤抖着摸出火柴,她划拉一下,因为过于紧张,火柴折断了,就闪过了一点微弱的光亮,这让她看见了地上的陈玉春,只看见一个臃肿的身体,和地上的尸水。刘云芳颤抖着又拿出一根火柴,这次她成功了,她成功点然了火柴,她将油灯点燃。 只见那一点点火苗慢慢跃动起来;光明慢慢充满整个屋子,刘云芳定眼看去,只看见李凉已经倒在地上,一条猩红的血水划出一条曲折的痕迹,顺着血迹往源头去看,刘云芳如被雷击,她看见了一个极端不可能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她看见李凉的脖子上插着一个锥子,就是那种纳鞋时用来穿孔的锥子,而李凉是面部朝下,更不可能是自杀而死,而且在前面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听到第三个人来过的声音;刘云芳双脚不停的在颤动,她一步步地向李凉走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无声无息间,李凉已经气绝身亡,乃至声音都没有发出,这是一种极端让人精神压抑的恐惧;她转身看了一下陈玉春,她害怕陈玉春突然站起来,似乎这才是合理的解释,但并没有,陈玉春就静静的趴着,她身边只有那散发恶臭的尸水,还有背上已经发黑的血迹,刘云芳感觉到自己整个神经都快崩溃散去;咚,猛地传来一阵声音,“啊啊啊”刘云芳终于承受不住,她喊叫起来,“咚咚咚”屋子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猛地冲进来一个人,只见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衣,原来是张二傻,他扫视一遍屋子,猛地冲过来,用一只手捂住刘云芳的嘴,说道:“别叫唤,这样会引来人的。” 刘云芳胸部不断地跳动着,然后发出嗯嗯哼的声音,张二傻轻轻地将手松开,刘云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不能呼吸,还是因为恐惧。 少时,刘云芳终于冷静下来,说道:“刚才是你嘛?” 张二傻被这样一问,显得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本是来找你告别的,去你家里只看到小芬,我想你有可能在这,便寻了过来,后面看没有动静,就想偷偷看看你便走,那知听到你的叫声,我就冲了进来。”说完张二傻又看了看屋子里,在他看到地上的陈玉春时,眼神之中透出了伤感,亦或者说是怜惜。 刘云芳听到张二傻的话,心中将信将疑,又感觉到张二傻不像撒谎样子,便又打量起屋子来。 “他是你杀的?”张二傻指着李凉的尸体说道。 刘云芳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杀的。” 张二傻对刘云芳拥有绝对的相信,他绝对不会质疑刘云芳的话,便说道:“那你没有看到人来过嘛?” “没有,本来我以为我死定了,那知道他突然疯了,然后又突然死了。”刘云芳看着陈玉春的尸体,说道:“是我害了玉春姐。” “唉,我也有原因。” “都怪我,是我给出的主意,是我牵合的。”刘云芳蹲在地上,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哭着说道:“那知道这样会害了她。”她突然又想起李凉大概害死了李大强,心中又用一种无法言语的伤痛感觉。 张二傻轻轻拍着刘云芳的背,说道:“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也不是计较谁的原因的时候,现在他们都死了,而你又没有看见别人,接下来该咋办你可想过?” 刘云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要不我们报案吧。” 张二傻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在他的认知里,那人肯定是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张二傻伸出手拍了拍刘云芳的肩头,说道:“你等一下我,我去找一个人来。” 刘云芳用力拉住就要出去的张二傻,低声说道:“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张二傻转头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处理好,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结果,你又没有看见是谁杀死的他。” 刘云芳轻轻点了点头,便松开了手。 张二傻要去找谁?自然是杨德明。 刘云芳目送着张二傻的离去,好在此时是夜晚,李凉家又在村口,便没有人到来。她独自蹲在地上,她努力去思考这一切,从李大强失踪开始,到现在的李凉与陈玉春的死亡;现在她已经相信李大强的死亡与李凉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又想起这些年李凉对家里的接济,又想起那时候与陈玉春相投相知的言语。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呢?她并不能明白! 突然,刘云芳感觉到冥冥之中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她转身往身后的纸糊的窗户看去,她看见了一个影子闪过,她猛地吃了一惊,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她害怕因为恐惧而发出声音。 刘云芳站起来,她极速往门外奔去;只见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点点滴滴的银色光辉散在这片苦痛的土壤上,她环视四周,只看见这寂静的村子,这惨白的夜晚,那里有什么人影,她心中默念道:“是你嘛,大强!” 此刻的村子在刘云芳眼中,就像一个伏在地上的恶鬼,无声无息,寂静可怕;她蹲在门前,她猛地转过头,她害怕屋子里的谁冲出来,好在什么都没有,只有绝对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刘云芳的恐惧在这夜里不断地加剧,好在她终于看到了两个人影,突然的看到让她感到恐怖,看清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后,又使她感到安心。前面的直着腰的定然是张二傻,后面哪老狗一般弯着腰的,肯定是杨德明。 不知道为什么,刘云芳看到那弯着腰,一步步走来的人,心中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心中的恐惧犹如潮水一般的慢慢褪去。她感觉那人虽然腰是弯着的,但他似乎有顶天立地的能力。刘云芳心中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同样越来越使她安心。 当两人走到近前时,刘云芳看到那佝偻老人那明亮得似能在这黑夜中发光的眼睛,心中又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就与她几个月梦见李大强后看到李度恒,无二般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断埂残垣处风雪,新血陈尸处梨花。 三人走进屋子里,谁也没有言语;张二傻不断的喘着粗气,原来杨德明是他背着过来的,杨德明却是睁着如黑夜明灯一般的双眼,不断的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少时,他说道:“端行,你真的想救她嘛?”言语虽轻,但再加上他那眼神,便让人不自觉的低了三分头。 张二傻看了看刘云芳,说道:“嗯” 张二傻已经将自己与刘云芳c与陈玉春的纠葛一一说过;杨德明自然深知其间细致,初闻是哀叹不已,后来他就叫张二傻离开村子,方才有今日道别巧逢杀人的相遇。 杨德明这时方才摆过头,他认真打量了一下刘云芳,旦见其: 桃眼红花丰满胸 玉鼻翘臀明玉指 简素残衣难掩色 惊惧无形添白浑 “罢了罢了,痴儿痴儿。”杨德明边摇头边说道。 刘云芳不解其意,亦不知今时今日哪般为好;又感杨德明的莫大威严,只能默默而已。 杨德明又接着说道:“此间也是绝无回头之路,更何况你曾与这两人有过丑恶之事,如今两命也绝,念你父亲当年与我之谊,亦怜你了世不易,你今夜便往山上跑了吧。” 张二傻低着头听杨德明说,当听到杨德明让他跑上山后,深不知其意,便说道:“德明叔,我没有杀人,我干嘛要跑?” 杨德明指着刘云芳,说道:“痴儿,愚人,你不是要救下她嘛?” “可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跑?” 杨德明说道:“世所不容,命存旦夕。都说纸包不住火,你们那些事一旦被人洞察,自然白变黑,今夜你跑了,我自然有办法救下你二人。”三人又陷入初时的沉默,少时,杨德明又说道:“我老朽之命,自然能安然无恙,只是希望往后我魂归于天,你们能将我余骨葬在黄槐院外。” 刘云芳插嘴道:“黄槐院是什么?” 杨德明眼中少有的出现了情绪波动,说道:“我年少时,本居于漯河县,念此乃是我父桑植之地,曾经多次回来看过,我哪时少年意气,见这山高林茂,便曾独自深入过。唉只叹这世事难料,可谓是朝闻夕改,今日已是面目全非。”杨德明悲叹不已,又说道:“我曾在这山里遇见过一个老道人,道人年若古稀,当时与我却同辈待之,后言述我平生,我悲之不已,从此沉迷于历代书海之中,如今岁月蹉跎,我也料到近日便是我命归天际之时,恰逢其言,自当尊其之言,葬于红槐院外,方能得之安心,得之转身。” 刘云芳与张二傻闻听了杨德明的述说,心中迷云丛丛,自然难明其中的曲折故事,只是听闻其近日归天,心中多都情由悲生,再看这两具尸体,自然更是滋味难明。 刘云芳问道:“那这黄槐院如何才能得见?” 杨德明道:“因缘际会,有缘方能得见。”杨德明那知,此去亦是多年,方才满足了他此时的心愿,只叹世事难料,人愿不易。 杨德明又说道:“那黄槐院内,有一株参天巨槐,目之所见遮天蔽日,如若有缘,便在村子后的山林里。” 刘云芳说道:“可这山林都毁了,那还容得下什么黄槐院。” 杨德明听言一怒,说道:“勿要多言,快快走吧,记得到时候回来收了我的这把老骨头,把它葬在院外,才不枉我今日如此对你们。” 张二傻不明其意,但知其定然没有加害之意,便欲立刻动身。 刘云芳突然叫住他,张二傻停了下来。杨德明见他们可能有言,便往外走了去,最后悠悠飘来一句:“快快走,走时将足迹扫去。”杨德明老狗一般的身形在月光下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村子里。 刘云芳见杨德明已远,便说道:“端行,你走吧,我会来找你的。”张二傻闻之刘云芳如此称呼他,心中自然欢喜不已,两人谈之何处相见,又将足迹一一扫去,便自分手,一人归家,一人归山林。 只见张端行头顶残月,脚踏春草,爬上了山,翻过了岭,消失而去。 刘云芳回到家中,只见女儿独自一人,却不见李度恒在何处,忙问道:“小恒呢?”李度芬摇了摇头,却也是不知。 刘云芳见此般光景,担心与压力并存,便问道:“小恒出去多久了?” “刚才出去呢。” 刘云芳突想起今日的事,心中半后悔,半惶恐,早也是支撑不住,她走过去,轻轻抱着女儿的头,便情不自禁流下了眼睛。突然,她看见女儿脖子上有一条金线,心中疑惑,便伸手去拉了出来,拉出来后方发现其下挂着一个翠绿色的玉坠。心中自知未曾见过此物,便问道:“这是你那里弄来的。” 李度芬见母亲语言中严厉,略带哭腔地说道:“哥哥给我的。” 刘云芳又想起儿子不知去了何处,便在附近一一找了一遍,却也是踪迹全无,又看见不远处李凉的屋子,想之里面的两具尸体,害怕不已,便回到家中,抱着女儿又是抽泣起来。 夜里躺下后,思前因,想后果,真真是悔之晚矣。儿子又不知道去了何处,便只能躺在床上悄悄落泪,又想起李大强,心中感觉那时才是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后面这一切的变故,未免太让人接受不了,想到自己孤儿寡女,更是毫无依靠,更是伤心不已。 夜所不眠,愁思尤多。 又想起张端行,初识时还是个傻子,如今奔命,却也不知人到了何处,想来也是担心不已。 想起那时与他初经,便不想让他与陈玉春有粘连,然则有言在先,只能那般行事,如今谁都没有讨好,死的死,活的逃,这原本就是找罪受啊! 早知今日如何必当初,世人皆言此,谁又知道今日会悔之当初呢? 因为劳累与压力,刘云芳终究还是悄然睡去,睡梦中,她看见一个女子向着她袅袅而来,走着走着,女子双手中突然怀抱着一个孩子,女子似乎笑着对她说什么,她看女子嘴唇的动静,似乎在说“谢谢妹妹。”那知异变突起,女子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一个血窟窿,然后孩子也掉在地上,碰到地面便悄然碎去。那女子脸上变得狰狞,又出现了一个黑点,渐渐变成大块的尸斑,女子身上又不断的流下尸水,女子的身体腐去,一个骨架还立在那里,方才发现她身后有一个男子,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刀,刀上满是血迹,男子对着她发出了淫笑。突然,男子直直地便倒了下去,原来男子身后还有一人,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锥子,但却看也看不清此人是谁。刘云芳猛地惊醒,也是满头大汗,在看屋外还有残月光辉,便知自己并未睡下多久。此夜辗转难眠,又恐明日如何了结,越想越多,越想越不能眠,真是此命苦矣。好在离天明不远时,终又得眠,但却诡梦不绝,梦中又见那女子与男子,此二人自然是李凉与陈玉春,只见二人依偎在一起,女子怀抱一子,低头浅笑。男子轻轻逗弄着幼儿,突然男子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便用一把刀插入了女子身体之中,只听见女人一直从复一句“我错了!”刘云芳感觉此话真是熟悉,又突然见那女子飞扑而来,大声叫道:“妹妹,你害死我嘞。” 刘云芳又一次惊醒,看窗外,然则也不过恰好天际出现一抹鱼白肚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别时萧瑟见时难,绿蜡银枪时也软。潇湘落叶佳人许,回首香消为哪般! 晨曦薄露,枯藤萎瓜。 早晨自然不会迟,人亦只能带着担忧与心事前行,事事如此,便是人海逐浪! 刘云芳浑浑噩噩地起身,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两个死去的人。 崎岖的山路上,一个男子倚靠在一块石头喘着粗气。男子便是张端行,他星夜兼程,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片古老而神秘的森林里,曾经猛兽横行,也不知道曾上演过几出武松打虎的剧情,而如今;一条擦边横插过的新路成功贯穿后,这森林便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吱吱喳喳的声音,却也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大概就一只野兔或者是那林子中穿来穿去的“咕咕鸟”了。 张端行变靠为躺,他抬头看着天空,想象着未来的一切,那一切里都会有一个人,一个使他着魔的人,使他迷失的人。他也在担心着那人,在想象她现在所想象的,亦或者是她现在所经历的,虽然心中十分担心,但他相信杨德明,相信这个如今见人都只能弓着腰,头也抬不起来的老人。 太阳缓缓地升起来,张端行感觉到肚子饥饿,四下又是荒郊野岭,来时匆匆,亦未有何准备,只能听到肚皮下传出“呱呱呱”的声音,张端行往林子深处而去,他越过石头,平稳落在积满厚叶的地面上,他迈步向里走去。前面他翻过了一片山,如今便是徐徐而下的地势,倒也省得几分力气。他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恰值春季,林子间也没有什么野果,只能看到一些杂木上开着各色的花骨朵,他伸出手去抓了一朵花往嘴里塞去,咀嚼之下,苦后甘甜,虽然想要充饥不易,却也就是唯一应对的办法了。 目之所见,既为乔木;或高或低,既遮黄土。张端行又是饥饿,又是口渴,心中还在担忧着那昨夜还与他约了相会之处的人儿,想着刘云芳,他直感心中丝丝泛甜,既担忧,又是欣喜;忧其处境,喜来日相逢。怀着此种心情,他心中似有一股无边无际的血气涌动上来,又走了半个时辰,他到了前面看的一条岭上,抬头望天,虽是春日,却也有如一个大火盆,炙烤得张端行头晕目眩。又饥又渴,只叹苦矣,又走几步,听见岭子下传来水流的声音,淅淅沥沥c滴滴答答,猛地听来,有如仙音。 张端行急忙推开杂木,抓着一棵手腕粗的树便滑了下去,滑几步,又拉着另一棵树往下滑,此般却也是更省力c更快速。只听见林子里传出“刷刷刷”的声音,却也是脚下与落叶摩擦的声音了。 不多时,他便到了岭下,只见一条小溪流从二岭间流淌下来,水流速快,溪流内星罗棋布着很多或大或小的石头,这潺潺小溪,定然也是汇入漯水江中。 他伏下身子,喝了几口这清白的溪水,既解渴,亦清凉。 突然,水中扑通一下落进一物,张端行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石谤蛙,只见那石谤蛙通体黑色,转眼间便沉入水下,踪迹全无。张端行心中一喜,大感天不亡我,他将脚上的破布鞋脱下,便入水去找那石谤蛙。 春之初,虽是烈日当空,也感这溪水凉人得紧,但却也算不得什么事。张端行搬开一块六七十斤的石头,寻找刚被他吓了跃到水下的石谤蛙,只见石头下何止一只石谤蛙,但此蛙十分狡黠,只见到几朵水花,几声“咚咚咚”的水声,三四只石谤蛙便没了踪迹,张端行叹了口气,真乃是功亏一篑。几般折腾,既无所获。 张端行心想:“这石谤蛙本就狡黠,捉之不易,定然要想个办法。”转身到处看了一遍,无一物可用,他走出溪水,看到了一棵青岗树,只见那树笔直挺拔,有三根手指头粗细,计从心来;他在溪水边上找了一块有一个锋利棱角的石头,便去将那青岗树砍了下来,这青岗树恰如其名,树皮泛青,木质坚硬,他用石头将树枝剔去,又将树干两头削尖,拿着这新出炉的兵器便又入了溪水,搬起石头,用木枪去插,然则实乃是这张端行愚笨,半天才发现,此般砍树削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好在他也不气馁,又看到溪水边上的破鞋,心又生一计;他拿着破鞋,搬来石头便往石头下套去,正所谓是歪打正着,恰巧一只石谤蛙便跳进了他的鞋子里。张端行见有收获,心中一喜,又故计从施,忙忙碌碌半天,终于逮到了十来只石谤蛙。那削出来的青岗树也并非毫无用处,他把一只只石谤蛙串在了树梢的一端,也是很长一串。 又听到肚子里传来“呱呱”声,也是饥饿难耐,他出了溪水,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手中一长串的石谤蛙,有的还在不停的挣扎,有的已经四肢都垂了下来,看着像极了一个死人。张端行只感到饥饿难耐,又无火种,他便从上取下一只石谤蛙,用手去将蛙的皮给剥了;顺着蛙的腿根开始,弄开一条缝,用力一拉,整个蛙皮便褪下来。只见蛙肉泛白,上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此蛙未曾死透,还蹦哒了两下。张端行也不管它,又用手去把蛙体内的内脏整个抠出,将头拧了下来,就只剩身子与两只肥美的蛙腿,他将其放入溪水中清洗一下,便放入口中咀嚼起来。味道不甚好,但总比挨饿强,他又照着此般流程,吃了六七只,才感肚子不再空空如也。 这般折腾,用了很长时间,好在终得裹腹。又想起刘云芳,心中也是充满力量,幻想与期待使他的内心满足,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要求繁多的人,他痴傻半世,如今心里便只有那个女人,想着她的美丽样貌,心中便涌起了丝丝甜意,又想起那时雪地里的缠绵,又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越想越觉得期待,越想越觉得美好。 他起身往前而行,太阳似被浇了一盆冷水,已经没有了午时的炎热。他将串着石谤蛙的青岗树扛在肩头,将拧了一下的破布鞋穿上,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吱吱吱”的声音,就这般不断前行,走走停停已至傍晚,只见林海的尽头,挂着一个红彤彤的圆石榴。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林海上,只见整个林海变成了金色的海洋。张端行抬起头,脸颊上同样是一片金色,刹那间,他就像是一个金色的雕塑,宁静而肃穆。 “啪啪怕叭叭叭”林子里突然传来了异响,来得突然。张端行被吓了一跳,忙得稳住心神,再去听那声音,只觉响声越来越近,心感恐慌,心想:“除了鸟木便只有什么自己,难道是鬼嘛?亦或者是野人。”心中捉摸不定。 而那声音却也是不绝于耳,瞬息之间便也在身前的灌木丛中传来,动静不小,猛地有一黑影窜出。张端行才看见是一头野猪,只见这野猪通体泛黑,背上的鬃毛一根根竖起,嘴上两颗长长的獠牙,大概能有十来厘米。 张端行见此情景,心中咯吱一声,大感我命休矣。他虽惊慌失措,但还是将那青岗木枪拿在了手中,与这头大概有二百斤的野猪对峙起来。野猪见张端行如此,一时之间也未有异动,只是一只蹄子不断地在地上翻刨起来,嘴里呼出一股股腥臭的恶气。 张端行脸上汗如雨下,他虽然前生痴傻,但此刻见这每个下一秒都可能冲过来的野猪,还是明白此般危险不易了结,他便只能敌不动我不动,静看野猪的下一步动作。此般僵持半刻,野猪未曾向前扑来,不多时便转身往林子里走了。 张端行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捡了一条命。” 在他放松这一刻,那知那野猪转身又从灌木里冲出来。两百斤的巨大身体直压在张端行身上。野猪来得突然,而且生性如此狡诈,张端行未有防备,刹那间便失去了机会。野猪抬头便用两颗长长的獠牙对着张端行拱来。张端行只感到一股恶气扑面而来,却也未能反应及时。此般未曾躲过,被野猪猛地拱转出几个圈去。 张端行只感到腿上火辣辣的疼,还好他手中的青岗树枪未曾离手,滚出去被两棵树给拦住,定住了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人类由智人进化至今,经过认知c学习c制造及其很多五花八门的变革。 此刻的张端行,必须用原始积累在脑海里的本能去寻找一条生路。这是极端困难的事情,这几万年来,他能力的流失,是一个群体个社会个个体为适应生存所做出的改变。 张端行勉强立起身子,那黑面长獠的野猪又俯冲过来。一个华丽到极致的野猪撞,又一次将他撞倒,他应声又滚了出去。此般下去,张端行也深知自己命实难存,但他却不打算放弃,他拥有一种执着的念头,所有有爱有期盼的人都会拥有这种念头。这种念头的产生因于爱与期盼都是碰得到,会到来的。 野猪得势不饶人,拨动四蹄又将是致命一击,张端行此般反应倒还提了起来。他忍受着身体内外传到大脑的痛楚,勉力躲过野猪的又一击。只见那野猪去势不减,往坡下冲去了好一段。张端行心中只叹这坡不够陡,不然定能摔死这野猪。 张端行看着那冲下去的野猪,方才发现这是一头没有尾巴的野猪,秃秃的猪屁股上凝结着一块块的黑团,定然是在污水中翻滚沾上的污物。他亦未在多想,忙把手中的木枪拿起来,他将进行一场无数年前,无数次上演的,人与野猪的战斗。这样的战斗曾经在非洲大陆,乃至世界各地进行过,这是一场回归原始的战斗,是社会主义下农耕文化长久熏陶的傻子与深山野猪的史诗战争。 野猪转身又冲了上来,张端行举枪而对。他与它的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对战从对峙开始,彼此眼中都谨慎不已。因为这场战斗不止关系到一猪一人的生死,还关系到种群的荣耀。 野猪抢先攻击,张端行执枪而上,野猪速度快了许多,张端行占据地势,真乃是天作之斗,弱占地势强占速,张端行更是有一柄散发着原始气息的“青岗木长枪”。这是半斤八两的对决嘛?显然不是的,野猪虽从下而上,但其体重远胜于对方,更何况还有甩对方好几个台阶的速度。 一猪一人以雷霆之势撞到一起,张端行手中的长枪恰对准了野猪的脖子,野猪浑然不觉,来势不减;只见张端行直刺在了野猪的脖子上,那长枪却是分毫都插不进去,直被人猪之力压至弓形。 张端行应声而倒,野猪直扑在他的身上,他所有的挣扎与争斗全都付之东流。千千万万年来,人类的进化,村庄与城市的建设中,早就没有了这种单打独斗的本领,但这无数岁月来,人类获得的是对于爱的感悟,对于工具的运用。 此刻,那怕换做一个远古时期,比张端行更加高大,更加强壮,更加明白野外斗真的智人,也基本没有机会可以战胜这头凶狠的野猪。 张端行放弃了争斗,野猪嘴里出的臭气让他的灵魂都感到寒冷,他开始后悔这一切,他此生一无所有,他因何能在杨德明的劝告下离开他世世代代居住的漯河村;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杨德明,同样对他的话语感到认同,他明白这是德才行礼都具备的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心中有爱,他很难明白爱是对肉欲的追求,还是对情感的寄托。无数朝代更替,所有沧海桑田的变迁里也没有几人能堪破此间的意义,但他愿意为这搞不清c弄不明的感情远走它乡。 他期待遇见,期待爱欲,期待生活。 此刻的生死让他有了后悔的感觉,他不是后悔为爱奔走,而是后悔死在这里,这个没有那个人,亦是那个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看不到刘云芳的结局,看不到她好不好,他始终都担忧着她,就像是看风景的人,舍不得桥上人的离去,是同样的感情。 张端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在活下去,他的脑海里开始回忆这茫寐的一生,他所有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便是那雪地的缠绵,那让人在寒冷雪地里都能感到温暖的结合。 张端行突然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他以为是野猪在咀嚼他的脚趾,但他却没有感到痛楚,他急忙睁开双眼,他看见那野猪在吃地上散落的石谤蛙,他亦不敢有何动静。那野猪也未理他,自顾自地在这一小片它打败敌人的土地上寻找每一只散落的石谤蛙。 野猪作为一种杂食动物,自然对于石谤蛙也不可避免的有食欲。只见那野猪往坡下走去,刚好屁股对着张端行,看着野猪这光秃秃的屁股,张端行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一道他人生中最正确,最有意义的光。这使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那微曲的青岗木长枪握住,他拼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将那柄木枪对准那野猪的插去。 这是智慧的胜利,这是进化的胜利,人虽然被千千万万年来,世间的各种纠葛框架在一艘每个人都只是小小尘埃的诺亚方舟里,但却真真切切的拥有了超过整个自然界无数物种的智慧。 张端行手中的长枪没入了足有二三十厘米,野猪发出了一声震荡山林的豁叫。张端行那敢放松,他猛地加上了十分力气,长枪又往野猪身体之内没入了一大截,直戳到野猪的肚子深处。这野猪也是命大,登时一个跳跃便把张端行甩了开去,它再不敢回身与张端行作何争斗,它身体内脆弱的内脏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只见这野猪边叫边走,没有走多远,便晃荡一下倒在了地上,也是绝命而去。 张端行在这丛林里用智慧战胜了这大野猪,他默默无声地保卫了人类的尊严。刹那的胜利让他整个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他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他能捡回来这条命,全然是无数巧合结合在一起的,他庆幸,总算还留着这条命去见那脑海中最思念的人。 半刻后;张端行才往野猪死去的地方走去,他查看了一下野猪的确没有了生气,忙从身上撕下衣服把伤口缠住。他龇牙咧嘴地自己处理好,便去动那野猪,他没有食物,亦不知道走出去还要多久,这野猪虽然差点夺了他的命,但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需要弄些野猪肉带上。 他用力将那柄青岗木长枪拔了出来,刚一拔出,就看见野猪的流出一堆猪屎混杂着血液的肮脏液体。张端行也未曾去顾忌,他将木枪在野猪身上划拉几下,把上面沾着的猪屎擦干净。便想着如何处理这野猪,他既无工具,亦无老虎一般的锋利牙齿,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为好。 片刻后,他跪伏在地上,张嘴便是咬野猪的脖子,那知一嘴下去,不但未能咬破其半分皮肤,嘴还被扎了一下。张端行只能作罢,又不忍心将这上好的食物给弄丢了,他在林子里到处找,终于看到一个石头,他把石头拿过来。那石头大概能有十来斤样子,棱角分明。张端行双手高举起石头,猛然砸下,如此反复,只见野猪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四溅射出的血液沾满了张端行全身,他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再加上他此刻绷着的脸,像极了一个恶魔。张端行低头去撕咬野猪肉,这情景充满了原始的味道,比之百万年前他的祖先也不逞多让。 片刻后,张端行不在满足这,他又举起石头砸野猪的脖子,这次便容易多了,可见工具的使用的确推动了人类的进化,让人类拥有了更多可能性。 野猪脖子被砸开后,他开始吸食其喉咙流出的鲜血。鲜血还是热的,入口后便比那野猪肉感觉好上千万倍。 这种生食猪血的做法,如今还能见到,在贵州省的某些侗族乡镇里,便有将生猪血撒上食盐生食的传统。 张端行终于感觉到了这一夜一天以来的第一次饱食感,这让他开始害怕那饥饿的感觉,他将野猪的肚子也慢慢破开,只见里面已经一团乱麻,但他却是不为所动,物竞天择才是这种原始战斗下的唯一归属。他将猪肝与猪肺掏了出来,穿在他那立了大功的青岗木枪上,对于野猪肉他是不敢苛求了,因为需要他花太多功夫,一时半会肯定是弄不好,他需要快点走出去,他知道自己虽然机缘巧合下杀死了这野猪,但却也不可能相信下一次再遇见野猪,还能不能有此般好运。 他刚扛上自己的战利品开始走,只听对面岭上传来“砰砰砰”的三声枪声,接着又听见撕声裂肺的一声野猪叫声,张端行登时吓了一跳。 对于杨德明叫他跑的用意,其实他并不明白,但听杨德明说这可以救刘云芳,他便义无反顾,才致使他食物都没有带便往山上跑了。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定然跑不远,身上有伤是一个大问题,要处理这野猪的尸体也同样是一个大问题,他看了看四周,只见其下百米处灌木丛生,还堆积了大堆的枯叶,便急忙跑去将野猪的内脏藏了起来,自己也跟着藏在了里面,不一会儿,他又跑出来,将沿途的血迹都掩饰了一下,再往另一方向弄了一些血迹在树叶上,此般处理后,他便静静地伏在落叶下。 此刻天空已经唯余最后一点光亮,而张端行也不前途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当天空整个暗下来,四野也变得静静悄悄。 张端行安静地藏在落叶与灌木丛下,时间就如同静止,偶尔有稀稀疏疏的动静,大概是在树叶下觅食的老鼠。 时间当然没有停下,不多时;一束光线便出现在岭上,那光束不断的左右晃动。张端行知道这是手电筒的光束,而此刻,他更是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就如同一具尸体。身上传来的痛痒他都竭力在忍受着。 只见四道光束从岭上照下来,想来应该是四个人,布鞋与树叶摩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黑夜里格外的响。张端行屏住呼吸。他只看见四道光束不断的扫视着四野,谁都没有说话,唯有那“唰唰”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不多时,张端行听见一人说道:“队长你看,那里有头死了的野猪。” 只听一个人回答道:“走,我们过去看看。”此人声音粗犷,一听之下,张端行便知道此人是村里生产队的大队长。 四人的步伐变得急促起来,林子里的声音越发的大,四人手中的手电都往死野猪处照去。张端行也能看到那被他弄得面目全非的野猪。 张端行透过落叶间的缝隙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动静。他离那地方并不是很远,手电的光线偶尔会落在他身边的落叶上。好在并没有人发现他。 短暂时间后。 张端行可以完整的看到那四个人,只见他们围着被他杀死的野猪,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在上面,偶尔还会有人将手电往四周扫一遍。 “这野猪是被野兽给杀死的,你们看,它的内脏都被掏了出来,还是身体之上也同样被撕咬得模糊不已。”张端行听见这些话语,便知道是队长在说话,又见他说是野兽杀死的野猪,他心中不禁一喜。 只身一个瘦如毛猴的男子从背后拿出了一杆枪,举在手中,说道:“队长,我们这追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追到那张二傻,他是不是已经给野兽吃了啊。” 队长说道:“这也说不定,但他杀了李凉兄弟,局里已经立案,这么多人上山来找,如果死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张端行心中猛地一跳,想道:“怎么成我杀了李凉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但他也沉得住气,当时杨德明又未曾给他好好解释,他一时间却也是想不明白。 只见一个子高高,瘦如竹竿的人说道:“这张二傻,偷人家老婆,还把人给杀了。原来还以为他是傻子,现在看来啊,都是装傻充愣的吧!” 张端行听见队长回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张二傻与陈玉春有猫腻,只是没有想到会演变到如此结局,早知会这样,当时便应该给他点教训的。” 张端行屏住呼吸,听到这些关于他的话语,他并没有如何的感情,他只在乎刘云芳是否安好。 那身高体瘦地人接话道:“妈的,傻子便是傻子,陈玉春那种女人也愿意碰。我不吹牛,这他妈送我,我也是不会动一下的。”说完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包烟,一人发了一支。 瘦高个给自己把烟点燃,又伸手去给队长将烟点燃。余下二人各自掏出火柴将自己的烟点燃。 “别这样说,人都死了,你还如此说人家,就不怕她晚上来找你嘛!”现在说的这人,恰巧对着张端行而坐,又恰逢瘦高个的手电照到他。张端行窥得其全貌,只见这人脸呈国字形,浓眉大眼,一眼看去便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认真一看,又能感觉到此人年纪不大,可能不过十七八岁而已。但此般容貌,确是在张端行的脑海里长久都未能消失而去,直到多年后的再次相逢,才让他感觉到此人的坚持与执着。 队长接话说道:“正国说得对。看看你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正国的觉悟。” 张端行深知自己并不在意陈玉春的死活。无论是在李凉家里,还是在那草房里,他都不过是为了完成刘云芳给的任务罢了。在李凉家里那带着怜惜的一眼,已经是他给陈玉春最深的感情。 只听见那名叫正国的人又说道:“张二傻杀人跑路还可以理解,我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杨德明会为他顶罪,还有他写在村子里墙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会弄得省里领导都重视起来,亲自发话说要主持对他的批斗大会呢?” 又瘦又矮与瘦高个几乎同时说道:“鬼才知道!” 队长深吸一口烟,说道:“他是顽固分子,以前倒是藏得深,他写的标语是反革命的,是资本主义的一套,你说上面能不重视嘛!” 三人听了队长的话,都急忙点头,只听瘦高个说道:“还是队长看得明白,我们跟着队长,肯定是错不了的。” 四人手中的烟慢慢吸尽,便站了起来,把枪都挎上。队长说道:“走吧,继续找,村子里出了一个资本主义,旧社会的走狗,还出了一个杀人犯,他们都是跑不掉的,终究都是要接受人民的审判的!” 张端行在树叶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见那四人拿着枪,又往远方而去。张端行刚想活动一下身体,又听见队长说道:“正国,记住这个位置,等下回来把这野猪给带下去。前面打死那野猪得上交,这头我们可以把它给分了。” 张端行前半生痴傻,后来清醒的日子里,他听到过很多夸这队长的话,如今看来,也就不过尔尔罢了。 直到不能再看到那手电筒的光束,张端行才从树叶下爬了出来。从前面的言语里他知道杨德明去为他顶罪。但他却是不明白的,在他心里,他是没有罪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罪还需要人去顶罪! 张端行此刻已经知道有很多人在寻他,但他确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从前面四人的对话里,他知道刘云芳并没有被牵连进来,这让他感到安心很多。而对于所谓的省里领导要下来主持对杨德明的批斗大会,他更是不明白,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更不知道那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张端行强忍着伤口住的疼痛,将野猪肝与野猪的肺扛上,摸着黑往前摸索而去,他往前面四人去那方向的下面插过去,在他想来,此般定然是不会在遇到他们的。 走了一段路,张端行感觉喉咙里如燃起了一团火,既干又涩,好不舒服。他静静地坐下,将青岗木枪上的猪肺放在怀里,他张嘴去吸食里面残留的血液,他想以此来解渴,他这却没有什么用,越是吸食,越感到口渴。 在这黑夜中,张端行却没有感觉到落寞与孤独,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希望,有期盼的。他开始去想念刘云芳,想念她的容貌,她的身体,她的胸脯,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一个笑。 张端行嘴角挂着笑,他不断的回忆,从所有有她的事件里去回忆她,越想越是满足。这使他忘记了口渴,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一切。 张端行迷迷糊糊地睡去,就这样在这无边无际的森林里,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睡去。他带着笑,带着美好,带着期盼睡去。 此刻的他是纯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张端行在寒冷的黎明醒来,不知道是上天的眷顾,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再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人。 他在饥饿时啃食野猪的内脏,在口渴时煎熬,在遇到小溪时畅快的大饮。他身上的血迹变黑,有野猪的,同样有他自己的。他的衣服变臭,他自然不会去顾忌洗脸不洗脸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放松对可能存在的人的警惕。 丛林里的他也未在遇到野兽,甚至野兔都未有遇见,他似乎成了这丛林里唯一的活物。 终于在进入这森林第十天的傍晚,他又一次看到了村庄。 落日余晖下的村庄显得庄严而宁静,在他看来,更像是一个圣地,散发着可怕的魔力。他看见眼前被宽广田野包围的村庄外有一棵巨大到惊人的槐树;此树就像是从远古就屹立在这里,此时是春之初,但树上并非是空空如也的;那巨大的槐树上挂着无数的红叶,就像是一座燃烧着的大山,在这宁静的村庄外,显得格外的刺眼。 村子是在一个小盆地里,土地与山林的边缘,就像是人工切割过,目之能见的都是那样的整齐。 张端行拿着还挂着少许内脏的木枪,小心翼翼地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他记得杨德明曾说过的那红槐院,他有一万种理由相信这里便是。但杨德明没有说过还有一个村子,还有大片的土地,在他的认知里,他始终认为应该是一个孤独的道观,或者是一个孤独的小庙,总之,无论如何他也没能想到是眼前这般模样。 他越过田野,慢慢地接近了这突兀出现的村庄,他听见了村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他看见村子里炊烟袅袅,“对啊,已经到了做饭的时辰了。”张端行想道。 他手中拿着那柄曾为人类立下过赫赫战功的青岗木枪,谨慎地观察着,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张端行放下了内心深处的防备,拿着木枪往村子里大步流星地走去,他觉得在这个地方不必如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命运在捉弄他,也没有什么捉摸不定的未来,只有一种轻松与喜悦出现在心头。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了放声歌唱的冲动,他并未抑制住此种心情,他张嘴唱道: 远方的姑娘,你的勇士已经回来。 亲爱的姑娘,你的期待没有落空。 可爱的姑娘,你的美好让我留恋。 我在山野里把你思念,思念你美丽的脸儿。 我在困苦里将你思念,思念你动听的语言。 啊,风儿啊,你可把我思念带到。 啊,鸟儿啊,你可在是在述说我的爱恋。 张端行就如此诡异地唱起了不知何处学来的歌谣,他声音混厚,沉沉有力。 此般便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只见近处的房屋里,每间都走出来人,有年轻的夫妻,有单身的青年,有幼小的孩童。 一个青年便问道:“嘿,朋友你从那里而来的啊。” 张端行停止了歌唱,他认真想了一想,他突然感觉自己脑海里再没有生之何处的概念,他忘记了自己从何处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他感觉自己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他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从哪里而来。” 那青年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说道:“忘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吃饭没有。” 张端行懵懵懂懂地回答道:“没有呢,我想先喝点水,在吃饭。” 村子里老翁拿着拐杖笑着望他,村子里中年人c少年c乃至幼儿都笑着望着他,张端行显得有些害羞,他看着那和他说过话的青年,说道:“请问你是谁呢?” 那青年回答道:“我名,李若缺。桃李满天下的“李”,若隐若现的“若”,阴晴圆缺的“缺”。”那青年边说边走过来,又说道:“远来都是客,请客人先吃饭。” 张端行回答道:“好的,那便谢谢主人。” 名李若缺的男子对边上一个面容美丽地女子说道:“秋妹,他便交于你了。远方来的客人,要好好地款待,切莫怠慢了。”李若缺又转身对张端行说道:“客人请吧!” 张端行痴傻般地跟着那女子往一处木屋走去。他看见那女子黑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到臀部,女子走路很是优美,如是有节奏一般,轻轻一点,悠悠而行。 张端行跟在女子身后,进了木屋内。女子先给张端行上了一壶茶,又顺序着上了好几道菜,说道:“客人请用。” 张端行有点害羞,他能从女子身后去打量她,却不敢正眼瞧她,他认为盯着眼前的女子,大概是有罪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悄悄打量女子。他看见女子小巧的鞋子,细细的腿。女子身上穿的是汉服,但张端行感觉这很正常,一点也不奇怪,他只感觉自己比较奇怪。 张端行吃饱喝足,女子便来把器具都收拾了下去,又送来了一身衣服,让张端行换一下。张端行依言而行,未有推辞。 夜里,天空之上繁星点点,还挂着一轮圆月。张端行在这村子里,感觉到一种空灵,一种自由,从来到开始,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名字,每个人都是和颜悦色,他们就像是得到上天眷顾的人,生活在这没有纷争,没有争吵,没有饥饿的村子里。 一堆大大的篝火旁,村子里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大概有二三百人,好不热闹,名李若缺的男子站了起来,说道:“让我为大家带来一曲《水调歌头》”男子说完,便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男子声音动听,如之仙音一般,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誉。 男子唱罢,归来坐在张端行边上,便叫张端行献上一曲,张端行万般推辞。李若缺便未有再强求,反而笑着说道:“既然客人不愿,那便让秋妹献上一支舞吧。”周遭的人都表示如此甚好。 被称作秋妹的女子,不知道何时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裙装,她起身,对着四周的人微微一福身,便走到篝火旁,只见她那裙装洁白如天空上的那一轮明月。本身更是气质高洁,身材高挑,容颜娇好,自有一股空灵之气。 女子静立半刻,衣袖一挥,两道白练便从衣袖之中飞舞而出。女子嘴里哼唱着韵律,一起身,裙飞袖舞,如之嫡仙。一跳跃,白练如龙,好不洒脱 张端行痴痴地看着女子的舞蹈,他只感自己是到仙宫,见到了仙女,真真有了死而无憾的感觉。 女子舞毕,张端行更是不能自拔,如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春梦中,痴痴地看着女子。 李若缺见他如此表情,未有责怪,也未提醒,就嘴角露出欣慰地笑容。而那女子却是晶莹剔透的脸上布满了红霞,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累。 直至深夜,人们才尽兴而散。 张端行刚起身,女人便走到他的身前,说道:“客人请跟着我。” 张端行自然乐意于此,便跟着女子走,女子边走边说道:“小女名李若秋,秋是秋天的“秋”,客人可称“小秋”。” 张端行本想报上自己的名字,又感觉很似模糊,已然是想不起来,又感觉此般想来,头痛欲裂。女子见他如此,也没有说话,就在边上轻轻巧巧地走。张端行实在是想不起,便放弃了去思考自己的名字,又想到女子叫称呼她为小秋,便叫道:“小秋” 女子微若蚊蝇地答道:“嗯” “小秋” “嗯” “小秋” “嗯” 张端行感觉甚是有趣,李若秋也是红晕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李若秋给张端行收拾好床铺,张端行安然入睡,自不必多言。 隔日清晨,当他在冉冉红日时清醒,他感觉到满身的轻松,这一晚,似乎补足他失去的所有精力。 李若秋已经给他打好了洗脸水,给他准备好了一切;这是多么完美的世界,既无忧愁,也无伤痛。 将自己打理整洁,穿着与村子里人一样的衣服,张端行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屋子,他眺望远方,他看到那充满春之气息的山野;那粉红色的桃花,纯白色的梨花,黄色的菊花,七彩色的梅花。所有的景象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日子也都是快乐的。 李若秋带着他往村子里走去,他就像闲庭散步一般,慢慢悠悠地跟着,他感觉走得太快是一种罪。 不多时,两人到了那棵巨大的槐树下;只见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站在树前;而这高大如远古神山c满是红叶的槐树却显得诡异无比。但谁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村子里的人整整齐齐地跪倒在槐树前,人群最前面的是李若缺。李若秋示意张端行也需如此,自然便依其意而行。 只见跪在最前面的李若缺站起身来,他走上了巨槐树下一平台之上,他转身看向所有人,看向遥远的山野之中,他慷慨激昂地说道:“昨天,我们的村子里终于迎来了第一百个客人,他是一个勇敢的猎人,你们看到了嘛,他拿着的那把长枪,曾经刺破过可怕野兽的喉咙。”他并不知道,那柄青岗木枪,只不过是刺过野猪的缸门罢了!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男子的叙述,也不会影响到听众的热情。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先知大人,他已经离开我们一年的时间,他曾经说过,要让我们尊敬地款待这第一百位客人。” 跪着的人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有人问“先知大人去了何处。”亦有人说“我们需要先知大人的指引。”更有人说“他是一个杀人犯。” 李若缺抬起双手,虚空一按;人们又都安静下来,他说道:“先知大人说过的话,请大家牢牢记住,勿须多言。”李若缺看向张端行与李若秋的方向,他接着说道:“现在,请我们的第一百位客人上来,我将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宣布。” 张端行起身往平台上走去,他从人群中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他踏上台阶,他走上了平台,他安静立在李若缺边上。李若缺靠近他,将他的手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我将把我的妹妹许配给他!” 平台下的人陷入一种绝对的安静之中,似能听见蚊子振翅的声音,亦或者细针落地的动静。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爆发了不可避免的抗议,有人大声说道:“怎么可以把圣女许配给一个外来的人。”也有人说道:“我们反对这门婚事。” 李若秋美丽的脸颊上一片绯红,她亦走到了平台上,静静地站着。 张端行转过头看着边上的佳人,只见她绝色天成,妖而不媚,洁而不艳,真真的是天香佳人。张端行自然心猿意马,喜不自胜;然其也未深思其间的曲折,直被这天降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他脸露欣喜,目不转睛,却也终究想不来那曾经同样使他唯命是从的人儿了。 李若缺见人们实有不满,俊朗的脸上生出了怒色,说道:“除了先知大人,你们难道觉得自己可以反对我嘛?” 李若缺未在理人群,他对李若秋说道:“秋妹,你带客人先行回去,我与他们在好好计较计较。” 李若秋带着张端行便离开了巨树,往木屋而去。 张端行跟着李若秋,张端行只感觉心中喜悦非凡,看着走在前面的李若秋,想到她的香艳酮体,软玉酥胸,自然是心中快乐无边。 同日夜间,李若缺亲自赶来,告诉张端行,决定在一月后为他与李若秋举行婚礼,其间杂谈繁絮,自不必多言。 张端行带着喜悦到使人飘飘然的心情,翘首以盼地等待与李若秋的婚礼。 时间飞快,只见村子边上的田地里开始生长出各种作物,有紫色的玉米c粉色的土豆c赤色的麦子 一月后,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张端行终于迎来了他日思夜想的婚礼。只见村子里张灯结彩,一片火红;各色村民,各穿红装,此般喜庆,自然使人心旷神怡,更添张端行心中淫邪恶念,更有了几翻味道! 张端行由两个人引着,开始更衣换装,时辰非快,转眼便是他骑着高头大马,前去迎娶新娘。 张端行骑着一匹额带红花的枣红马,满面春风;后面又跟着很多村民,举着红稠红旗,更有乐队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一行人快快乐乐,载歌载舞,便往新娘处而去。张端行突感觉有一种被窥探之感,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那棵巨大的红色槐色。此间心生杂念,猛然想起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只感头痛欲裂,蓦然回首,似看见身后白旗飘飘,众多枯骨如影随行,再看村子,似乎成了一片乱坟岗。他揉了揉眼睛,又看到一片喜庆的红色。 张端行未曾多想,只想早些迎娶绝色佳人,共赴;只是感觉心中隐隐约约多了一个愁眉不展的女人,实难想起,便未有深思。 一行人到了一间巨大的木屋前,只见李若缺搀着李若秋走了出来,面含微笑,便将李若秋的手放在了张端行手中。张端行紧紧握住那只手,只感温润如玉,触感微凉,但心中早也“砰砰”跳动不止。 张端行将李若秋搀上早也备好的大红花轿,一行人更加卖力地敲锣打鼓,其间更有诸多爆竹声起,更是使人感觉到无边的高兴。 回到他第一次居住的木屋,村民举杯对饮,各色琐事尽去,也是黄昏时刻。张端行自然是酩酊大醉,夜里倒头大睡,隔日清晨,又是一翻祝贺,如此三日,村民方才散去;此至夜晚,张端行方才感前日酒多误事,未能与心上人洞房花烛,此间正好,他推开房门,看屋子里更是一派喜色,只见佳人正坐在红鸾床上,头盖一红盖头;张端行直感心啊“砰砰砰”直跳,心中火热,自不能耐,三步并作两步,便去揭开红盖头,那知揭开,他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张端行被吓了一跳。突然之间,又发现是自己看走了眼,眼前的还是以前那绝色佳人。其后自是情事,自不必多言。 往后的时日,张端行活动在村庄周围的田地里;地里的玉米结出了一人高的玉米棒;挖出的土豆足有百十斤;麦子更是和普通的玉米差不多一样大。村子里梨树上结出了柿子,桃树上结出了西瓜,李子树上结出了番薯,梅花树上结出了栗子。各色树木,硕果累累,好一派丰收的景像。 张端行每天从村子里走过,看着欢欣的人儿,他便感觉心中高兴不已,回到小小木屋,更有国色天香c倾国倾城的佳人翘首以待,此间幸福,自然是人神共嫉。 时间飞快,张端行在这小小村庄里已经待了十年,他只感心中每日都一般高兴,春夏秋冬,花开花凋,四季虽分明,然则十年更如一日,心中感觉有种说不出c想不清的隐隐痛楚;再看身旁的绝世女子,肤如凝脂,貌比天仙,酥胸挺拔,恒长,此般外貌,似乎也是十年未变。如此这般,心中更是突兀的出现一种莫须有的感觉,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曾经模模糊糊的人,这次似乎清楚了很多,那也是一个漂亮的人,只是比之身旁这完美无缺的人,却也差了许多。 张端行见身旁之人静静而眠,未在深思,悄然睡下,诡梦袭来,梦中见一个痴痴傻傻的女人,脸上全是污秽,再看她露出的肌肤,其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张端行隐隐感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画面突转,他看见那女子将一条麻绳挂上房梁,打上结,便把脖子伸了进去;张端行感觉自己心里很痛,他想阻止女子的行为,他叫她不要这样,叫着叫着,他突然说了一句“小芳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张端行在黎明时分起床,各色细节,十年一日,李若秋已经为他备好一切,他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心中突然生起一种惊悸感。这缠绵入骨的所有时光里,似乎都太过于让人无法表达出的怪异,还有昨天夜里的诡异梦境,那悬挂着的女人是谁?谁又可以告诉张端行呢? 晨曦并未失约,在所有人们清醒时如约而来。张端行拿上农具,背上背篓,他往田里而去,他看着远处田野尽头的际线,似乎一切的隔离都是因为那里;那后面究竟是什么呢?他曾经很多次欲从那际线冲破出去,但总会有人来阻碍他。他亦不愿开罪于谁,又感此间人皆醇厚朴实,便未曾深思。而此刻却又有了别翻滋味,昨夜那诡异的梦与梦里那似曾相识的人,让他感觉到无边的痛楚,感觉自己的整颗心上被插上了千万把利刃。此般痛苦由浅至深,到此时清醒,已经让他痛不欲生。 张端行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镰刀,他转身看向村子在那棵参天巨槐;此树确是十年未曾变化分毫,似乎一片树叶都没有掉落过。这树在张端行眼中越来越大,树上的树叶越来越红,直至整个树冠好像变成了一团火红的地狱之火,张端行方才蓦然惊醒过来。他突然感觉心中的某种念头在淡去,从一种浓烈到清薄,全都发生在这一瞬间。但同样是这一瞬间,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对,他奔命而去,他挥动手中的镰刀,一棵棵挂着饱满果然的树被他砍得七零八落,一株株争奇斗艳的新花,亦被他砍得花消枝断。他抬头仰望天空,悲如野兽一般地嘶吼。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谁又能见证他的痛呢? 孤独的悲伤,就像是繁华落尽的断埂残垣,唯留悲凉。 张端行冲过一块又一块的土地,他离那可怕的墙越来越近,他想要冲出去。突然,一个杵着拐杖的白发老翁出现在他的眼前,老翁缓缓地转过身来,只见他脸上布满了死人斑,脸上的皱纹就像是被山洪冲刷过的梯田一般,老翁说道:“年轻人,你想去什么地方?”老翁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出来一般,让张端行感到全身充满一种凉意。 张端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说道:“你快走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老翁冷冰冰地说道:“我不可能让你过去。”老翁的眼睛就如一双黑明珠一般,定定地看着张端行,似乎想让他又一次回去,老翁语气变得温和,说道:“在这里,难道你不快乐吗?有圣女做伴,人人温和,待你如此这般好,你又何必去讨世间的苦吃呢?” 张端行颓然的将手中的镰刀放下,他开始犹豫,他开始退步。这村子里的快乐,让他迷恋,让他满足。 就在他退后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雪,那是他十年未曾见过的景像。他在脑海之中,看见一个的女人,他能感受到女子的身体是温暖的。 张端行转过身,将手中的镰刀往老翁身上挥去。老翁未有闪躲,任凭张端行砍在他的身上;一道鲜血喷洒而出;鲜血染红了张端行的衣服。老翁哼叫都没有发出,只有那把镰刀还插在他的身体之上。张端行红着眼,不断地挥动手中的镰刀,老翁最终倒在了地上。 张端行拿上镰刀,开始往那整整齐齐的际线冲去,他脑海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想起了很多,他每走一步,脑海里便多出一分记忆,但他终究没有想起自己是谁,梦里的女子是谁! 就在他即将冲出去的一刻,远处传来了一声叹息,张端行回过身,看见两个如仙人一般的人;一个是李若缺,一个是李若秋。 李若秋眼含泪光,楚楚可怜地说道:“郎君,你要离我而去嘛?这十年,我可有愧于你?” 张端行感觉心中又泛起了另一种痛,十年恩爱,十年夫妻,没有红过眼,没有拌过嘴。此间为心中诡念头,弃之不顾,可否枉为人? 张端行犹豫半刻,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究竟又是谁。” 李若秋说道:“郎君,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十年时间,要害你,又何必留你到现在,我只是希望你快乐罢了。” “此般离去,再回首,你永远也就见不到我了。”李若秋轻声地又说道。 张端行能感受到李若秋的真诚,但脑海里的人,同样让他放不下,他转身便冲过了那一道屏障,他失去的所有记忆在他跨过那一刻从新获得。他回过头,看间的是一片乱坟岗,还有一棵干枯的不知道是何树的怪树。 张端行如大梦初醒,只见他身上挂满了白绫纸,就与这片乱坟岗里那些飘荡的白绫纸一般无二。 他心中充满恐惧,对于前面那长久的记忆,突然就被缩短,像一天,也同样像十年。 张端行将身上的白绫纸用手全都扯去,他开始奔跑在这林子里,他不管身后的那乱坟岗代表什么,也不管那棵枯木是什么,他只想去看看刘云芳。他害怕是十年,他害怕来不及。 在第二天的凌晨十分,张端行终于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而此刻,已经是1984年。 张端行保留了青春,他的容貌与十年前毫无差别,甚至他拥有了更健康的体魄,他跑到一个村子里偷了一身衣服穿上。看着穿在身上衣服的样式与那时候衣服样式的不同,还有村子里密密麻麻的土墙瓦房,张端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但他还是不敢c不愿意相信是十年。 他开始往记忆中的漯河县走去,他曾经与刘云芳约定在那里见面。他不知道杨德明如今是什么情况,他心中只想去寻找到刘云芳。 他走过一条条道路,他见到穿着各种衣服的人,他看见了更加时髦的女性,更加开朗的男人,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完全改变了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在两天以后,张端行终于来到漯河县。 天空之上,一片片厚厚的黑云压倒下来,从远处山坳吹来的疾风不断地拍打着张端行。他身上穿着的红色衣服在风中飞舞起来,好在衣服恰巧合身,并不难受。但疾风却是不饶人,这让张端行举步维艰。好在心中充满渴望,使他拥有不惧这一切的能力。 他往那坳子地上凸出的小城走去,他看着城中的楼房,还有那些忙忙碌碌躲避的行人。有时候会吹来一张纸片,纸上有一个漂亮的女郎,女郎下还有一些数字。张端行拿着纸片看,他并不识字,但他想来应该是一种阴谋,他将纸片扔了出去,纸片顺着风,被夹带着又飞向远方。 漯水河就像一条黄色的长龙,从小城之中穿过。河道里的鹅卵石星罗棋布,张端行站在河岸边上,他看见河里有一个人正在打渔;渔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他扬起双手,便将一副白色渔网撒在了河里。风有些大,飞出去的渔网被风吹偏了许多,但却也是落在河里面,渔人将网收了上来。张端行看见渔人网里有好几条大鱼。 那几条大鱼在渔网里不断地跳动,不断地冲击着渔网,但此般折腾,又能有什么用。 渔人收获颇丰。张端行看见渔人手上拿着几条大鱼;有刚才网到的,亦有之前网到了。渔人拿着鱼,理顺渔网,便往远处走了去。而呼啸的疾风却未有停止。 张端行放弃去看,他必须去寻找以前的痕迹。刘云芳和他说过,漯河县里有一座洁白的教堂,让他在那里等她;但如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可否能够再次见到她,她是否还能如约而待。 张端行此般想来,心如刀绞,他亦不识路,他从那乱坟岗出来,还没有和人说过一句话。只有此刻呼啸的风,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天空之上的黑云更加的厚重,一滴滴的雨水从天空之上掉落而下;雨水就像是上苍泼下的淡墨,地面渐渐就成了一副水染的无规则的画。 城中的行人已经都躲进了屋子里,张端行将衣服收紧,裹着这变湿变重的衣服,他继续往城里深处而去。 他路过青砖铺满的街道,也走过泥水汇聚成潭的地面,他不停地走,他脸上的惊疑越来越重,他不愿意停下,时间流逝后的他害怕c他恐惧,他只希望再次见到她。 走了不知道多久,小小的城就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他迷失在里面,他忘记自己走过的路,他又一次跨上铺满青砖的街道,他又走上泥泞土路。 天空之上的雨越来越急,而白色教堂在什么地方,似乎成了永远寻找不到的答案。 “嘟嘟嘟”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传来,张端行未有注意,那车亦未停止。极速而过的汽车溅起黄黄的泥水,泥水溅了张端行一身,他麻木地抬起头看去。这一瞬间,他整个身体都凝固了,他的大脑亦同样停止了半刻。 张端行看见了那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儿,但却更加的青涩,更加的灵动。一个少女透过车窗死死地看着张端行,张端行同样看着她,这是他们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而下一次见面,却又是另一种心的沉沦罢了! 汽车极速在路面上荡起一道起伏的水幕。张端行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这辆汽车。车上青涩的人儿同样一直透过车窗看着他,直到汽车消失在小城的尽头。 张端行颓然地蹲在地上,他大概猜到了那个女子是谁,虽然拥有熟悉的面容,但却不是她。 他起身麻木地开始行走,他开始思考可能发生的变化,可能改变的,或者已经发生了的事,就这般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轻。天空之上落下的雨点,就像是一块块液态的石头,不断击打着他的身体。 “滴答滴答”“轰”张端行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口饭;是心中的信念让他坚持到了现在,而此刻看着那极速而去的汽车,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空。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张端行又看见了满身伤痕的刘云芳,又一次看见了她将头伸进了房梁上的麻绳里。但此次却更加的长。他看见了刘云芳的手不断的摆动,直到静止下来。张端行就像在那诡异村子里时一样,他拼命的呼喊。他想升出手去托着她,但就像他曾痴傻时一般,她听不见。那时候的她没有把他拉出混沌,而此刻的他同样不能在梦里叫醒她,拯救她。 天空中的雨慢慢地停止,张端行身上被冲刷得很干净——当然只是对于他的背后而言,直面土路的前身,有多不堪,却也就在意料之中罢了。 最先走上这条坑坑洼洼土路的人,是一个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他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他躲过一个个水坑。他手里提着好几条大鱼,他步伐不大,但每次落脚都非常平稳。每次正确的落脚与落下时的自信,很容易便让人看出他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 那人走到张端行身边,低下头,用没有提鱼的手摇了摇张端行。张端行慢慢地醒了过来,他抬起头,脸上布满血水与泥水的混合物质。他感觉头很沉,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他认出了他——他是前面在河道里网鱼的人。 张端行看不见他的脸,他只感觉昏昏沉沉,他听见眼前的人说了一些话,好像是问他为什么躺在这。又像是问他感觉如何。 张端行再一次晕了过去,等他再一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这床很硬,远远比不了他与李若秋的床铺。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子很小,除了这床,便没有多大的空间。就这般静静观察了半刻,他看见那唯一的门动了动。嘎吱嘎吱地声音格外的刺耳。门打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男子。张端行深知是他救了自己,但不是为何,心中却升起一种厌恶的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六月的夏雨来得猛烈,去得也突然。 此刻,距离张端行踏上进山的路,已经是十年的时间。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体系,乃至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推动着时代在变化。 自不必提时间有多残酷。 张端行立起身来,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脸上的毛孔很大,眉毛很浓,却有一双眯眯眼,配上狭长的脸,大大的鼻子与凹进入的鼻梁,活像一块未打磨的木块刻上了五观。 男子见张端行醒过来,未有说话,就用他那双老鼠眼睛一般的小眼打量着他。 张端行感觉脸上很疼,他知道自己的脸在土路上被磕破了,伸手摸一下,都感觉甚是恐怖。他亦不管这些,他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答道:“除了我家,还能是什么地方。”男子脸上突显不耐,又说道:“醒了就走吧,你也看见了,我家就这么大,容不下你这样一个人。” 张端行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颤颤巍巍地下了床,他立住身体,说道:“麻烦你了,把你床都给弄湿了。” “走吧,走吧,床什么就不用你操心了。” 张端行裹着他那件还是潮湿的红色衣服,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赤着脚往门外走去。他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自己需要寻找的白色教堂,他便说道:“我马上就走,但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男子脸上满是不耐之色,答道:“问吧,问吧,问了赶紧走,死我这里我可不好处理。” 张端行问道:“要去城里的白色教堂,该如何走?” 男子神色一怔,小眼也转动了几下,突然又变化成了厌恶,他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白色教堂,这城里那有什么白色教堂,你自己去找找看,没有的。”男子走过去拍了拍湿漉漉的床,转过头看到张端行还站在门口,又说道:“快点走开,好心救你,你总不能赖上我,对吧!” 张端行只感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拖着身体从这里离开,他看着远处黛青色的山,他想起了他离开那乱坟岗时李若秋的话“此般离去,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了。”这般想来,前路茫茫,后路无继,他突然开始怀念那,在那里虽然有很多不合情理的事物,但却有真挚对待自己的人。此般想来,离开又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了。 张端行就这样麻木的开始另一次漫无目的地游走,他路过小城里的街道,他显得与这小城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个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凭着心中的信念去寻找曾经的人。 如此徘徊良久,他想起了那汽车上离去的人,心中悠悠然升起一种信念。对,一定要找到她,她肯定知道这时间流逝来发生的事。 此般信念之下,便又是漫长的寻找。张端行从一个城到另一个城,他慢慢的适应了生活,他学会了生存,他学会了骑车,学会了工作,他渐渐就融入了这个社会。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在这茫茫人海里,可能再以找不到她了。 张端行又想起那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当年答应他的事情如今却是没有时间做了。后来他学会了抽烟喝酒,但他从来不交任何一个朋友,他就像是浅浅嵌在社会表面的杂质,独自体会世间滋味。 他没有身份证,他只能做些杂活,打一些杂工,然后寻找,然后离去。在他想来,这一生能找到李度芬的唯一可能性是苍天开眼。或者便是自己一直努力下去,感动上帝。 他有一万种理由相信那年坐在汽车上擦肩而过的青涩女子是刘云芳的女儿——李度芬。 因为那脸太过于熟悉,张端行不相信世界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人海茫茫,逐浪飞花不留痕。 大千世界,擦肩而过不相逢。 沧海桑田,一江明月缺复盈。 诡绝命运,昨日离别何相见? 叹世间,多情自古空余恨,执念老来影成双。 1990年;张端行骑着摩托车回到了漯河县,他就像是去了一趟地狱,整个面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额头上还有一条竖直的伤痕。 风儿吹动了他的头发,他骑着摩托车不慌不忙地前进着。临近天黑的前夕,天空的尽头还有一点点黄灿灿的光芒。他走的路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边上的房间里坐着争奇斗艳的女子,更有人站在街道之上招呼。张端行不为所动,他就这般慢慢悠悠地前进,没过多久,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人直直地被人从旁边的房间里抛在了街道上,他又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一些挽回面子的话。 张端行骑车到他身边,看着他那老鼠一般的眯眯眼,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男子转身看到张端行,打量一下,说道:“你是谁,你想干嘛?”他没有认出张端行。 张端行看了看弥漫着红色光芒的发廊,里面此刻站着三个人,两个强壮凶狠的男子和一个脸上像刮了层白灰的女子,三人眼神不善地看着张端行。张端行转过头看着咪咪眼男子,说道:“你欠他们多少钱?” 男子脸上闪过一思错愕之色,说道:“没有,我不欠他们的钱。” 张端行说道:“那他们干嘛把你扔出来。” “你谁啊,在这多管闲事”说话的却是那面如白墙的女子,女子又转过头看向咪咪眼男子,恶狠狠地说道:“王德才,你个臭打鱼的,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在来老娘这里骗觉睡,看老娘不打死你。” 名王德才的男子脸上怒气冲冲,但转瞬之间又敛去。 张端行见此情景,也大概猜到其间曲折,想起当年此人有恩于自己,便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德才的小眼珠转了转,说道:“好的,兄弟,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收拾她。” 张端行载上王德才,往记忆之中的那处地方而去,那知没有走多远,王德才便从新指了一个方向。王德才对于骑摩托显得有一些高兴,张端行一路都听到他在咕噜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一点也不像六年前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章 时间是一条长河,入海的人流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月儿高高挂在黑幕之上,张端行骑着摩托,带着王德才,在银色海洋里穿梭;根据王德才的指引,他出了城,行驶上了一条土路,土路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摩托车上的两人就这般颠婆着。他们的身旁划过一棵棵树,划过一间间草屋c瓦房,偶尔会有一栋小楼,却也是不多的。 张端行这六年,挖过煤,夯过墙,万般经过,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阶又一阶的台阶罢了。从他清明以来,他便怀着一种如之一种信仰一般的心去爱着刘云芳。就是那混沌中的惊鸿一瞥,让他这六年来都未有放弃;世间的苦他吃过很多,从痴傻到失双亲,从奔走到回归。他能因为她从伊甸园一般的醒来,其间真挚,却也就世之罕有了。 在月光下停下摩托车,眼前的是一个院落,两人高的土墙将里面的几间草屋与一间瓦房隔离出来,让这成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私人地界。 张端行没有打算将六年前的经过与王德才述说,他骑在摩托车上,说道:“你到家,我便走了。” 王德才小眼之中满是热情,全然不像六年之前,他说道:“进去坐坐,你这样走了,简直太让我愧疚了。” 张端行了无去处,记得六年前王德才是住在城中的小小房屋之中,而此刻这里又有一个院落,那六年前的他,委实是一般。但心中却是升腾起一种进入看看的念头,恰逢相邀,推诿之类便就顾不得了。张端行答道:“那就打扰了,进入坐坐吧。” 王德才高高兴兴地将房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就跨了进去。进了院子,能看见院子里很乱,什么乱七八糟的锄头c背篓c木桶c木盆之类的东西,想来以是打理不多;院子坐北朝南,北面是一间瓦房,东西是两间草屋,两间草屋前都有一块小地,中间开路。但看下来都是荒废掉的感觉,在模糊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惨淡。 王德才带着张端行进了北面的正屋,那是一间百十平米的大屋子,进了屋子,王德才便张嘴叫道:“念欣念欣,给我泡两杯茶水。”之后便带着张端行到里屋的坐下。不多时,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提着茶壶,拿着两个杯子进来。而当张端行看到女子时,他突然有种脊背生寒,落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而同样在这一刻,离漯河县城尚远的一条公路上,一辆汽车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 张端行看着这进了门的女子,她太像记忆中的一个人,弱不禁风,脚步轻轻,脸凹肤蜡,与记忆中的陈玉春,别无二般。除了此刻她的衣着与年纪有差别,整张脸与形态,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被王德才称作念欣的女子,将杯子放下,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亦未说话,便安安静静呆滞地坐在一边。 张端行颤抖着将杯子拿起来,喝了一茶,他感觉到特别苦。王德才倒是神情自诺地喝了起来,然后他说道:“这孩子就这样,见不得外人,她妈死了,便与我相依为命,也不爱说话。别人知道了,都不愿意上门来说媒。” 张端行偏过头打量了一下女子,他感觉心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亲近感,但绝对不是因为她与陈玉春外貌差不多。 张端行想起十六年前,那梨花盛开的时节里,那腐朽的尸体,那是曾经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他这多年的遭遇过后,心似乎已经柔软了很多。他多多少少生出了亏欠的感觉,而这感觉出现的原因,便是眼前这名叫念欣的女子。 王德才突然面露凶色,对着她喝道:“快点滚回去,看着心烦球得很。” 念欣缓缓地立起身来,便走了出去,她的步子很轻,就像是一个幽灵飘过。 王德才转瞬间又换上笑颜,说道:“就这样子的,别见怪。” 张端行在脸上堆了一些笑容,说道:“不见怪,不见怪。” 张端行心中升起去看看她的感觉,但却也就没有办法了。 就这般静默片刻;突然,房间的另一边传来了响动;王德才面露惊色,慌慌张张便冲了出去。张端行感觉心中升起一股痛苦的感觉,想到了那个尸水横流的女人。 张端行跟着跑了出去;而此刻,王德才正在堂屋里惊慌失措地唉叫着,只听她说道:“念欣啊,你咋能跟那疯女人一样,寻短见呢!” 张端行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子里,只看见名念欣的女子,已经挂在了房梁上。张端行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记忆里的某一个画面再一次冲击着他的大脑;曾经在里,他在梦中见过。而此刻,他亲眼看到那宁他冲破迷雾的画面。 念欣的身体已经绷得笔直,已经一命呜呼,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而去。 张端行呆呆地看着那房梁,这与他梦里见过的绝无二般,他感觉心中生起了一种无法表达的痛楚:“难道当初你也是死在这房梁下!” 张端行的眼球深处,突然冒出了一条血红的线,一条直直插在眼球上的血线。他状若癫狂,他猛地冲过去,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掐住了王德才的脖子。王德才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无所适从,手足无措间便被掐住了脖子。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地声音,他的瞳孔不断地变大,他的生命将可能在下一瞬间流逝。 片刻后,张端行将王德才放开,王德才惊恐地缩在地上,他眼中的张端行,已然是一个疯子。 张端行红着眼,说道:“我问你话,你若不如实回答,我一定杀了你。” 王德才看着张端行这高大的身体与他手上的肌肉,虽不知何因使他突然爆发,但亦深知此命危在旦夕,便点了一下头。 张端行抬头看向念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王德才答道:“王念欣啊,难道还能跟别人姓嘛?” 张端行一双如牛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德才,说道:“真的嘛?” 王德才在被问那一刻,便感觉到可能他知道了真像,而此刻被这般看着,他心里的防线,终于是破了,他说道:“她原名,张念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念欣,张念欣”张端行轻声呢喃着。这一刻,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他的心中,他眼含泪水,问道:“她娘可是刘云芳。” 王德才的小眼转了转,又盯着张端行看了看,终究还是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张端行仰头嘶鸣,这十六年来,已经让她消逝而去,已经让很多东西都不存在了,无论是时代的改变,还是各种各样人性c国家的变革与进步;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她,就是曾经那愁苦的人儿,让他生了执念。 生执一念,生若不成,生之枉然。 张端行低头看向王德才,说道:“城中的白色教堂呢?” “在七年前,毁了。” 张端行猛地冲过来,蹲下身体,一只大手抓住王德才的胸襟,恶狠狠地说道:“你把她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好的,好的,我都说。”王德才感觉到眼前的人已经疯了魔,在对比体积与能力后,他深知不能强来,他便说道:“话还得从十四年前说起。” 1974年,在张端行逃进山后,刘云芳回到家中,她渐渐地就疯癫起来,她能在所有地方见到陈玉春,有时候是在院子里,有时候就发现她躺在自己边上。她用泛白的眼睛看着自己,她身上有一个透光的孔,她浑身都是尸水,她裂开嘴,似乎在说“谢谢你,妹妹。” 李度恒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从那天以后。无论刘云芳如何寻找,终究是没有寻到。 刘云芳与女儿李度芬相依为命,她在梨树下见到陈玉春的那双眼睛c那张脸。她在水缸里见到她的面孔,有时候会看见她坐在门槛上,有时候又会看见他坐在火堆旁看着自己。就像哪年给她出主意时一般。 命运的感觉出现在刘云芳身上,她有时疯癫,有时又明白。她就这般煎熬着,她并没有被抓起来,只是大队长与一个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男子来问过她,那时恰逢她傻了,二人见问不出什么,便走了,往后便未有来过。 她偶尔在清醒时会到村子里,她看到了杨德明写的那些字,她看不明白,她不懂。直到后来,她知道杨德明死了,死在漯河县。尸体都没有被带回来,听说就乱葬在了漯河县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村子里很多人都去看了对杨德明的批斗大会,回来后,便有人说了当时的场景,说在埋葬杨德明时,很多人想将他的身体压直,都做不到,总是刚压直了,又弓起来,有人说是“腐朽的旧思想作祟”。最后好像是用一块大石板压在了他的身上,才埋上的土壤。 还是在1974年,刘云芳发现自己怀了孕,这是极端让她绝望的发展,因为她是一个寡妇,她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实。但她相信是张端行的孩子,她想把他生下来。在有天晚上,她在睡梦中,看到陈玉春,陈玉春笑着对她说道:“妹妹,帮我把孩子生下来,求求你了。”刘云芳在睡梦之中醒来,她满头大汗,她抚摸着微凸的肚子,她当时的心,有恐惧,有怀疑。从那时候起,她便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再后来,刘云芳在一个清明的早上。她来到陈玉春曾经死去的屋子里。她呆呆地坐在那床上,半刻后,她起身出来,她看见陈玉春在梨树下坐着,她去坐在了陈玉春的对面,他看着陈玉春的脸,那脸上全然是满足的样子。此时的梨树已经挂上了新梨,微风吹过,还能听见树叶“唰唰唰”的响声,她就这样在梨树下待了很久。 回到家中,她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李度芬离开了去。而这一年的李度芬只有四岁,一种飘荡与悲惨的命运,从她出生那一刻便已经注定,她的一生,在李大强的梦中,早就被人说过了。 离开时,是翠绿的山村与荒凉的田野,一场大旱,让整个山野里的玉米都焉了。 刘云芳舍弃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在这时代离开一片土地需要多大的勇气,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更不用说她还怀着孕。 在离开时,她看见了陈玉春站在村口看着她,就像是送她。她害怕,但心中却生起了一种感激。 刘云芳与李度芬开始流浪的生活,她到了漯河县,她与张端行约定在漯河县的白色教堂见面。 在1974年的冬天,她生了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这孩子生下来便不哭,在寒冷的冬日里,刘云芳用几件旧衣裹着她。这是一个没有接生婆,只有李度芬帮忙的生育,生的时候就像下了一个阿猫阿狗,算不得难。以不是很痛,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孩子不哭。那天夜里,刘云芳又一次见到了陈玉春;陈玉春很是高兴,说要抱抱孩子,刘云芳同意了,但把孩子给了她后,她便将孩子扔在了地上,嘴里一直说:“凉哥,我错了,我错了凉哥。” 刘云芳醒来,发现是一个梦,孩子还在身边。刘云芳不顾梦中的什么事,她便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张念欣。 她与李度芬就靠在白色教堂外的一个狗窝里避寒,吃就更不必说了,但她们熬了下来。 在1975年,刘云芳把李度芬脖子上的玉坠卖了,在城里住上了一间小屋,那坠子蛮值钱。 记得卖坠子哪天,李度芬哭得很是伤心,嘴里一直念叨,“是哥哥给的,不能卖,哥哥说不可以卖的” 刘云芳顾不得这么多,她抱着李度芬,说道:“是大孩子了呢,妈妈以后给你赎回来。” 在1976年,刘云芳遇见了王德才。王德才的一双眯眯眼一直打量着她。而在这一年,这个国家又发生了变化。同样是这一年,刘云芳找到杨德明的葬身之地,发现只有一块大石板在那里,杨德明的尸骨,不知道被谁给带走了。 后来,刘云芳便与王德才生活在了一起。与王德才结婚后,刘云芳便很少发疯了,在1978年,刘云芳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王德才与李凉一样,是一个不能生育的人。 后来,王德才的性格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在积极地干活,他喜欢跑到漯水河里去打渔。他们的生活每况愈下。而王德才同样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刘云芳总爱到城里的白色教堂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刘云芳认为是陈玉春在捉弄自己,她感觉到一种同样的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她回顾她的前生,她突然感觉只有张端行是真的。那逝去的李大强,就像是一阵风,在所有无助时都没有他。 刘云芳总爱到城里的教堂前走一走,坐一坐。后来她发现陈玉春又跟来了,现在的她不在恐惧于陈玉春。她感觉与她像是朋友,她问陈玉春“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陈玉春开始腐烂的脸上便生出了笑意。 王德才的性格开始大变,不在像以前。新婚时刻的记忆很深刻,记得那天晚上,他亲吻了刘云芳的每一寸肌肤,他们热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生命的乐趣。 在1979年,王德才开始打骂刘云芳。刘云芳更加频繁地到城里的教堂去,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她发现陈玉春总是在哪里,而且每次她都笑得更加的开心。 时间没有停下,在1980年,李度芬开始上学了,她横挎上军绿色的书包,快快乐地往学校跑去;每天总是五点就起床,摸着黑往学校而去。 在1981年,刘云芳与王德才搬出了漯河县,在离县城不远的一条新路上建了一个家。 王德才的性格,越来越诡异,总因为一些小事便打骂刘云芳。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刘云芳偶尔又会变得疯癫起来,她总爱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姐姐啊,我和你一样了呢。”然后就痴痴地笑,就像那年的张端行一样。 最大的变故发生在1983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先说李度芬,李度芬从1970年出生以来,在经历过诸多困苦与悲痛后,终于在一个名叫学校的地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乐趣。在1980她进入了漯河县的小学,小学恰巧在县城之外,路程得要一个多小时,她从五点半开始出发,有时候头顶之上会是漫天的星星,有时候头上挂着一轮皎洁的白月。就这般不久,她遇到了她生命中注定的第一个人。 而这一年,她十岁: 哪天早晨,北风很大,她娇小的身体迎着风而行;黑夜就像是一张沉沉地大幕,笼罩着这片土地,她孤独地行走着,她手电里的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刺进了黑暗之中。就这般,她手中的手电照到了一个人;她认识他;他与李度芬是同学,在手电的光束下,她看见他的模样;身挎一个军绿色的书包,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土色地裤子,一双白白的石林鞋,个子不大。在手电照到他那一瞬间,他转过身,小小地脸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便是这个笑容,直到多年后,还是一直让李度芬感觉到美好。 他叫谢得云;同样是城中的人,这一年,他九岁。往后的二人成了一起上学的最大玩伴,他与她,一起穿过黑夜,穿过迷雾。 他们曾结伴去野外,他们一起在晓春时节看花鸟,他们在拂柳莺莺时看绿界c捉知了,他们在哀秋时节看黄叶,他们在寒冬时节看冰雪。 爬上青翠大树,捉着知了笑盈盈跑到李度芬面前的谢得云,就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仙童,不断地慰籍着李度芬疮痍的心。 1983秋,这一年,另一件事,让刘云芳的生命终究是没有留住。那时是八月里,漫天遍野的玉米都黄了,枯黄的玉米就像是被突然间抽离了生命力的人,在风里摇椅几下,便倒了下去。 秋收的担子压在了刘云芳的身上,她拉着马,带着张念欣,往田地里去。晨时出发,星夜方归。 人说:“秋收玉米莫黄叶,黄叶迎风枯等年。”一年的殷勤服侍,得不到好收成,每次马驮回来的玉米棒子,都短得可怜,辛苦回来的刘云芳,只能看见王德才提着几条鱼回到家中,便又是一夜无话的夜晚。 家庭的沉默就像是一块病,病入膏肓的是在家庭中的所有人。得病的人总把无病的人都给感染了,让谁都得不了好受。 隔天,刘云芳辛勤一天回到家中,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王德才,她看见他脸上时时变幻的神色,刘云芳因为劳累,她在夜里早早便躺了下去。 夜里,刘云芳感觉到一只粗糙的大手在抚摸自己的身体;她皱着眉头,忍受着大手对她身体的所有触动。这夜很黑,她感觉这夜也很长,大手的主人终究没有停下,在爱抚后开始侵占她的身体。她的眼泪就像黑夜里不会发光的明珠,打湿了脸颊,打湿了床单。 而在这个夜,九岁的张念欣起床去解手,她看见了房间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 哀秋的早晨,一株株薃草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缕阳光从山头落在地面上;阳光扫过漫山黄叶,掠过枯黄的玉米地,慢慢的照耀到了路旁的一个小院落。 一个女子从院子走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她往远处的小城而去。她嘴里自言自语地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她说:“姐姐啊,我和你一样了,我比你惨多了。”然后便对着空无一人的道路笑。 她疯疯癫癫到了城中,她看着那白色的教堂。她眼睛里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链。她抚摸着教堂的墙壁,她围绕着教堂走了一圈又一圈。 在黄昏时分,她离开了白色教堂。当她走到小城边缘时,城中便升起了一阵冲天的浓烟。 寂静的小城,就像落下了一颗炸弹,转眼之间就有各种人围绕在了着火教堂的边上。不多久,便有人开始救火。这火烧得很是猛烈,直到将这教堂里的石头都烧成了石灰,方才灭去,后面几日,便能看见教堂灰烬上,总是氤氲着一团团的白色水汽。 刘云芳就这般疯了去,王德才开始用抽马的鞭子打她;她将身体紧紧地抱做一团,防卫着她如今死去的身体。 在1984年的一个早晨,刘云芳抱着张念欣,看着女儿凹进去的脸颊,看着女儿越来越像陈玉春的样子,她终于放弃了生命,她将一条麻绳结在房梁之上。 而这一天,张端行在睡梦之中看到了这个画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还是1984年,李度芬看见死在房梁上的母亲,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痛哭着看着手足无措的王德才,她心中的愤怒被无限放大。而王德才的一巴掌,让她的恨又加深了三分。 命运中无情的磕绊,在生命结束时就已经结束了——至少对于个人来说是如此。 十四岁的李度芬,在痛苦之中将母亲葬下;看着痴痴的张念欣,她心中空空如也。 唯一能够给予她慰籍的是谢得云;而这一年,只有十三岁的谢得云,心中拥有的不过是一种肤浅的理解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悲伤的人总能将别人的一些简单的动作加深解释,最后变成神秘莫测的感动。 就像此时的李度芬,她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十岁时,在黑夜之中,看到的那一个笑颜。 李度芬辍学了,在夏天即将来临的时刻,一个更加宁她绝望的事情正在袭来。她的继父,也就是王德才,将她给卖了。 她被逼迫着住进城中的小小房间之中,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而同样是这一段时间的孤独,让她成了极端变态的人,她一生的痛苦与悲伤,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在1984年,一个疾风骤雨的日子里,她乘着汽车,离开了这个小城。在离开时,她看到了一个人,她看到失魂落魄的张端行。 而谢得云,他开始去寻找李度芬,几翻碰壁之后,他便放弃了寻找,但他与她的纠葛却也是远远没有完结! 王德才轻声地述说着:“那年我在城中见到她时,她带着两个孩子,寄居在城中,看着她的样子,我便有了与她共渡难关的想法。后面我与她生活在了一起,她总爱到城中的那教堂前去,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就疯了。” 张端行怒目圆睁,他并不相信王德才如此轻描淡写的话,他问道:“那她身上为什么那么多的伤痕。” 王德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端行会知道这种事情,他心中疑惑不已,但他充分展现了虚伪的做派,他说道:“对,我是有打过她。但这是因为她背着我偷人。” 张端行心中十分懊恼,当真正去接受这样一个结果的时候,他颓然地发现,这一切似乎是一种错误,一种改变不了的错误。无论他相信与不相信,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她葬在了何处?” “从门前路一直往北走,十分钟就到了。” 张端行缓缓地将王德才放开,他颓然地走出了王德才家,他骑上摩托车,迎着月光,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王德才颤抖着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而这一刻,一把冷冰冰的锥子毫不废劲地插进了他的后颈。 在两个小时后,一辆汽车停在院子前,冲天的火焰宣告着这一切的毁灭。茅草在巨大的火焰中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车门打开,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眼含泪光,看着这冲天的大火。 隔日清晨,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男子,带着两个人来到这被火烧成残垣的院落里。男子名:魏正国。 魏正国,漯河县刑侦大队大队长。当他看到那被烧成黑炭的尸体上的锥子时,他的脑海里猛地出现了十六年前的漯河村里死去的一个人。 魏正国开始对这案子的侦查,从死者二人口腔内毫无灰烬,他便判断出这是一桩杀人案件。 他查探了关于死者王德才的信息,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他的眼帘之中。 “刘云芳刘云芳”他坐在椅子上轻声地念叨着。 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魏正国看到青年男子,脸不行色地问道:“得云,你查到什么没有?” 青年男子便是谢得云,他回答道:“死者王德才生平好色,有不孕不育症,时常徘徊于发廊之中,在死都被杀的前一晚,还与城西发廊里的白巧巧发生过争执。” 魏正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去问过白巧巧没有。” 谢得云回答道:“我去调查过,白巧巧说,那天晚上,王德才被一个额头有一道竖直伤口的男子带走了。”谢得云顿了顿,在魏正国疑问的目光下接着说道:“男子是谁,尚未查清楚。” 魏正国说道:“死者的另一个继女似乎现在就在城内,你马上去把她带回来。那人似乎还是你同学。” “好的。” 当谢得云见到李度芬时,是在刘云芳的坟前。只见李度芬与一个年越四十的男子站在刘云芳的坟前;而刘云芳的坟,已经被人挖开。裸露出的黑色棺材被人撬开,其内空空如也。谢得云还能看见坟前有燃烧过的纸钱与一条迎风而舞的白绫纸。 谢得云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李度芬,曾经他寻找过她,而如今看着她时髦的打扮,与身旁的男子,他心中突然感觉缺失了什么。 李度芬看到了谢得云,她看着这还带着曾经模样的人,想起了那年黑夜中的那一个微笑。 李度芬缓缓走了过来,她身旁的男子未有动作,就这般在原地静立着。李度芬到了谢得云面前,她说道:“没有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谢得云强忍住心中的缺失与痛楚,尴尬地说道:“世界就那么大,终究是会再见的。” 李度芬听了这话,面露笑容,说道:“你还是和原来一样,这么乐观。” 谢得云好好打量了一下李度芬,只见她褪去了青涩,相比于记忆之中,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谢得云收回目光,说道:“今天来,主要是请你到局里一趟。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感到很是悲伤,但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李度芬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将这里处理一下,明天过去一趟可以吧。” 谢得云答道:“行,那你明天记得过来。” 在谢得云离开后,刘云芳便与四十多岁的男子,将刘云芳的坟墓填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就在大火发生后的第二日,李度芬来到了公安局。 谢得云看着孤身而来的李度芬,他故作淡然,所以二人未有多谈,直接就走了进去。 魏正国看着眼前的女子,此人确与十六年前的那疯女人外貌没有多少差别,死者是其继父与妹妹,似乎其也未有多少伤感;此刻只能看到其平静如水地端坐着;魏正国是多年的老侦探,对于这个案子,他却感觉一片迷雾,而唯一的线索,那个脸上有条竖直伤痕的人,现在却也是云飞渺渺c无影无踪。 魏正国一双虎眼定定地看着李度芬,问道:“你知道十六年前,漯河村的那起杀人案嘛?” 李度芬脸上不假以色,答道:“知道” 魏正国看着李度芬的脸,想要从她的情绪波动,或者眼睛里看出什么,却也很难,他又说道:“现在这个案子,与十六年前一样,死者都是被人用锥子插入后颈而死,而且所用的锥子,无论外形还是材质,都区别不大。” 李度芬抬头直视着魏正国,说道:“这与我有何干系。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王德才,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妹妹。” 魏正国听着李度芬这毫无情绪的话语,说道:“你说说你与你死者的关系吧,还有你这些年的经历。” “无权相告!” 李度芬站起身,往外走去。她每一步都很用力,只能听见房间里响起“咚咚咚咚”的声音。在她出门那一刻,她转过身,看了看谢得云,又看着魏正国说道:“在六年前,我见到过张端行!” 李度芬头也没有回地就走了出去;魏正国凝眉看着离去的李度芬,未有多言。 谢得云跟着走了出来,他看着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的李度芬时,他思考的所有方法都在心里崩溃而去,他终究是制止不了心里的渴望。就像是两块磁铁,在分别时无所挂念,而在这一刻,却也就让人心乱如麻了。 李度芬停下来,她看着走过来的谢得云,眼睛深处,泛起一丝眷恋,说道:“出去走走?” 谢得云听此言,正合心意,便答道:“好啊” 谢得云与李度芬走上了街道,六月的街道上;一排排的梧桐树都绿油油的,就像是城中的一条绿河。树下坐着三三两两的老翁,手里拿着芭蕉扇,将身旁的热流扇走。 李度芬此时才认真打量谢得云,片刻后问道:“你为什么不读书了呢?” 谢得云挠挠头,说道:“读不下去嘞,家里本来经济不太好。” 李度芬轻叹一声,说道:“谁都命不好,生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困难,总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 “其实都还好,我努力的话,应该能让家里好一些的。”谢得云此刻心中又燃起了一团火。 李度芬与谢得云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了城中最好的宾馆前,李度芬便说道:“就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吃个饭。” 谢得云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感觉这是一个伤心的地儿,他脑海里突然冒出李度芬被凌辱的画面,此刻,他心里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第二日,李度芬与四十岁的男子,开着车来将谢得云接了出去,他们一起进了城中最好的饭店。谢得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一顿饭让他心里很是隔应;那男子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就用很淡漠的语气说道:“我是一个台湾人,名“刘佳德”,很高兴认识你。”虽然如此说。谢得云却感觉到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藐视。 如坐针毡的一顿饭结束,谢得云拒绝了刘佳德开车送他的好意;他独自徘徊在街道上,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残月,想起过往与李度芬的所有事,便感觉心中痛到无法呼吸;就这般,他到了一个夜里卖烧烤的摊位上,他摸来摸去,摸出来十块钱,将钱拍在桌子上,谢得云大声地说道:“老板,给我来两斤酒。” 谢得云接过夜摊老板送过来的酒,他用杯子倒了满满一杯,一咕噜就喝了下去。杯酒人肚,感觉肚子里火辣辣的,脑袋满满也有了一股晕晕乎乎的感觉,正所谓是痛苦并快乐着,又想起他与李度芬已无可能的未来,更是酒性大起,就这般,接连喝了好几杯,感觉心中似乎好受得多。 谢得云趴在桌子上,片刻后抬头,他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也有一个人坐着在喝酒,心中突然有种“知己”的感觉,他平时虽然内向,此刻却有了无边的勇气,他走了过去,一拍桌子,说道:“这位大哥,来来,让兄弟陪你喝几杯。” 男子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不置可否,未有说话。 谢得云那容他如此,此刻的谢得云,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亦不怕举杯对饮。他看见男子仰首喝了一杯酒,他就拿起酒瓶给男子满上了酒,男子浅浅举杯与他喝了一杯,他便趴在桌子上开始吐露与李度芬的事。 男子就这般古井无波地坐着,谢得云说了半天,他突然想到自己一人言语,不太好,他脸上露出醉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你是因为啥啊,在这一个喝酒,是不是被老婆打了。” 男子一只手拿着杯子,他看着杯子里的酒,似乎出了一下神,说道:“我喝了这次酒,往后就喝不了啦。” 谢得云听这话,大感这是有故事的人,更有天涯共沦落的怜惜之感,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那知收手时醉意太浓,把男子的帽子给弄了下来,谢得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黝黑的脸,还看到了男子额头上有一条竖直的疤痕。此时的他未有多想,还急忙给男子道歉。 过了一下,谢得云又一拍桌子,说道:“大哥,小弟冒昧说一句,你别介意,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然要得兴c纵意,你因为怕老婆,把这最让人快乐的喝酒大业都放弃了,没有意思的。” 男子未言,仰头喝了一杯酒后,才说道:“我要将我最爱的人,带去一个能让她永存的地方,我还要完成我曾经答应过别人的事情。” 男子语言沉沉,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亦像是在对冥冥中逝去的人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谢得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感觉他的头整个都快炸裂了,又感觉手上腿上的肌肉酸痛无比。猛地他又想起昨天的那个男子,却也就模模糊糊想不清楚,记不得是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谢得云开始去工作,他到时,他看到魏正国正拧巴着眉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谢得云本意躲过去,恰巧又被看到;魏正国说道:“小谢啊,你进来一下。”谢得云巴巴忐忑而进,说道:“没有注意到队长,真是不好意思。” 谢得云是刑侦队里的临时工,他见了魏正国,正如老鼠见了猫。魏正国接着说道:“既然张端行曾出现在这里过,虽隔了六年,但却也就并非毫无由头,我今天得知那死去的少女,名叫:张念欣,此间倒是复杂。”说完,魏正国的手又在桌子上敲动起来,只听见“咚咚咚”的音,如有韵律一般,不绝于耳。 谢得云深知魏正国经验丰富;而此刻,他心中也是明白了一些,说道:“队长,是不是说,张念欣是张端行的女儿,他女儿受了王德才的折磨,所以他才杀人逃跑。” 魏正国看着谢得云的眼睛,听到谢得云这些猜想,心中自然也是有满意之感,说道:“嗯,极有可能,我后面查过,发现张念欣虽然皮肉都烧成焦炭状,但其身上的确没有别的外伤。” 谢得云沉思半刻,实难明白其间曲折,说道:“这般想来,倒也真是复杂。”谢得云突然想起李度芬母亲被挖开的坟墓,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猜想,说道:“队长,我那天去寻李度芬时,看到她母亲的坟墓被人挖开,当时未有多想,你说会不是张端行干的。” 魏正国静默片刻,说道:“我马上组织人去勘察一下。”顿了顿,又说道:“小谢啊,你要用心,我看你不笨,用心对待案件,我会帮你弄一弄编制上的事情的。”说完,走了过来,拍了拍谢得云的肩膀。 谢得云高高兴兴离去,心想:“自己进了编制,便是吃铁饭碗的人了,自然就与当下的不同了。”这般想来,心中倒是充满了干劲。但却不多时,又想到李度芬,然后又想到刘佳德,又感气愤不已。 十天后,魏正国听到一条消息,说是漯河村旁的两座坟被盗。魏正国深入了解,才发现是杨德明与陈玉春的。这使他更是感到迷惑,他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吸着烟,去思考这一切可能存在的联系。但他又如何知道,因为他的执着,终将使他葬身火海呢? 谢得云日思夜想,常常彻夜难眠,正是“苦思佳人难如意,纵使情深亦枉然。”有时候他又想,应当放手让她快乐,但他终觉李度芬与刘佳德并非真心实意,这般想来,他觉得自己理应问问李度芬这几年的遭遇;如此一想,他便迷迷糊糊到李度芬下榻的酒店前。他刚想进入,却看见了李度芬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他本意上去看看,却看到了后面追出来的刘佳德,只好作罢;但他也未曾就此离去;只看见刘佳德跑来拉住了李度芬,一张脸确也还是沉沉而已。谢得云听他说道:“小芬,你又何苦呢?你这么多年,受的折磨还少嘛?你跟着我,我可有曾亏待过你?” 谢得云听着刘佳德怪里怪气的台湾腔,就感觉心头升起一汪无名火,又听到他说李度芬受了很多折磨,心中又感亏欠得紧。 谢得云听见李度芬带着哭腔答道:“我都说过了,我对他并无多意,你又何苦如此为难于我。几日之后,我便与你同下广东。” 谢得云听到此处,正是怒不可待,他冲了出去,一拳便打在了刘佳德的脸上。 刘佳德是广东省东莞市的一个鞋厂老板,平时本就卧气倚使惯了,那能受得这般,他张嘴便说道:“好啊,居然小情郎都叫来了;好啊,好啊。”刘佳德说话之时,便也往谢得云打去;两人可以说是半斤八两。打得真是难分难解,李度芬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却也就难也隔开二人了。 不多时,酒店保安把二人拉了开,只见二人都也是鼻青脸肿,活像两个大猪头。 刘佳德沉默半刻,一甩手,便回去了楼上,不多时,就见他又从楼上下来。刘佳德一言不发,到了外面,开着车就走了。 李度芬呆呆地看着不言一语便独自离去的刘佳德,心中却是不舍,又不愿意去呼唤。她便沉默着回去了楼上,未与谢得云说什么。 谢得云现在突感自己鲁莽,但情之所至,亦非自己能控制,只能说是少年意气罢了。 谢得云就这般回了住处,往后便未有见过李度芬,实则他自己也感再见不过徒生尴尬。 在这一年冬天,一场大雪纷飞而下,整个城野如遮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幕。 谢得云刚下班回家,他偏头之时,恰巧看到了李度芬。其间曲折未知,他还是走了上去,回想几月前暴起伤如的经过,心中却也是亏欠,他说道:“你回来了啊?”李度芬似乎有心事,答道:“嗯,回来了。” 谢得云感到很是尴尬,但心中又是柔情蜜意浓烈,不忍离去,沉默着就跟着李度芬走了很久。直到回到了李度芬住的地方,谢得云站在原地,目送李度芬回去。这时,李度芬回头看着他,说道:“上去坐坐吧。” 谢得云喜不自胜,便跟着上去。到了房间内,谢得云问道:“那个台湾人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嘛?”李度芬答道:“没有,我与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谢得云听这话,心中高兴不已,但他却也是隐藏好心思,说道:“都是因为我。”李度芬说道:“不用这样说,其实不是因为你。” 谢得云听了这话,心中生起了一丢丢的失望。但脸上还是满含笑意,说道:“没有关系,有什么事就对我说,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李度芬转身定睛看着谢得云的眼睛,说道:“当年我好恨你,恨你为什么不找到我。”顿了顿,又说道:“如今,我算是看开了,不过是命运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章 李度芬与谢得云就这般闲聊过往,时间飞快,二人又一起下去吃了一顿饭。谢得云几翻意别,却也是话在心中口难开,便又一起回到了酒店之内。 回到酒店,李度芬洗漱好之后,挂着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她一眼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谢得云。谢得云只感心中亏欠得多,一时生出怜爱之意。起步相拥,自然是百般缠绵。 谢得云初尝,心中半失落半庆幸。他轻轻搂住李度芬,眼睛看着她的脸,说道:“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给你创造一个好的家。” 李度芬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云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虽然李度芬比谢得云大了一岁,但“巫山断肠路,百转千回自是哥。”这是情人的称谓,无需多怪。 谢得云心中一喜,却也不知应何以答,沉默片刻,说道:“活着便是有你,然后让你生活得更好,那便是生命的意义了。” 李度芬一笑,说道:“这样子的嘛,那如果没有我呢?” 谢得云道:“没有你,生活又能有什么意思,努力又能有什么意义。那我便不活了。”说完,谢得云用手掐了掐李度芬的脸。 李度芬将他的手推开,说道:“呵,我才不信你,男人总爱这样子说。” 谢得云听这话,感觉心中一空。他多年来从未曾喜欢过谁,而此刻,李度芬的话,就像在他心间插了一把刀,他强忍着说道:“我不一样,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如果什么时候你离我而去,那我便只能一死了之了。” 李度芬用她的纤纤玉手遮住谢得云的嘴,说道:“云哥,你别这样说。你还有父母,还有妹妹呢。你死了他们可咋办,他们得多伤心。” 谢得云说道:“在我的生命中,我只知道你最重要,无论是如何的情况,有你我才有拼下去的动力。如果你离我而去,我大概不会再拥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李度芬轻笑一下,转瞬间又变得气鼓鼓的样子,说道:“你要好好活下去,真的。” 谢得云看着李度芬的眼睛,他感觉好像是星辰大海一般,他看不清。 在1992年,谢得云放弃了在城里的工作,他与李度芬回到了漯河村······ 而在离开之前;李度芬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这样写到: “在这个世界上,我见过很多眼睛,从来没有谁的眼睛如你这般让我着迷。我与你相遇在烟花巷,你走了,我却深深为你着迷着,“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人就如那一江春水,情如那半树梨花。”我爱你,我承认。我甚至都不能将你从我的脑海你赶出去,我从刘佳德那里得到你的地址,你大概不能体会到我有多开心。是啊,我就像发春的猫。不知道现在的你过得好不好;还有你说的那在你脑海里多年的人你有没有见到,但请你相信,我会等你的。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再烟花巷等你。” 白选轩 李度芬流着泪读完这封信后,她就决定要搬到漯河村去。谢得云刚听时很诧异,他问“在城里有什么不好嘛?”李度芬说道:“我想回去,那是我出生的地方。”谢得云虽然心里很是不解,但最后他还是在父母与魏正国都反对的情况下,毅然搬去了漯河村。 在他们搬去后的第一个月,李度芬便发现自己怀了孕,她告诉了谢得云。谢得云笑得就像个孩子,他左蹦右跳地说道:“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然后又在李度芬的脸上亲了好几下。那时候的李度芬也非常的开心,她虽然发现了自己爱的不过是记忆中的小男孩,但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一直都如此,似乎也不差。 但生活却也不是如此,你想的多好c多棒c多完美,最后也只能暗自感叹,为什么会这样呢? 李度芬与谢得云,将李大强那时候建的旧屋子推倒,又花钱请了人从新夯上了墙,盖上了青色的瓦,这便是他们的家了。 他们三番五次跑到县城里,最后托了谢得云一个亲戚的关系,弄到了几亩地。 那时候的人,土地都金贵得很。但李度芬却不这样认为,她见过太多东西,她受过太多苦。但谁又能说她看开了世界呢? 在1993年的春天里,李度芬与谢得云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孩子的哭声就像是百灵鸟一般的动听。谢得云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心中百般欢喜,他问李度芬“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李度芬想了想,说道:“要不问问爸妈。”谢得云一拍脑袋,说道:“对啊,我明天儿,就去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谢得云满心欢喜就起了床,带着笑意往城里去了。 李度芬抱着孩子坐在家中,从早晨的欢喜,到午时的担忧,直到红霞铺满了半边天空。李度芬才看见村东头的张正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当李度芬看到张正义时,她突然感觉空气与时间同时静止了下来。就好像看着那跑过来的人的速度,变成了蜗牛。 张正义气喘吁吁地到了李度芬的面前,说道:“不好了,嫂子,得云他出车祸了。” 李度芬感觉一个晴天霹雳落在了地上,好像是一个人,是一个脸颊流着尸水,笑容特别渗人的人。 李度芬与张正义骑上摩托,等她到了城里医院时,看见的不过是谢得云被白布蒙住的尸体。她忽视了边上在谩骂她的那两个老人,她不在乎他们眼里是有多恨。她此刻的脑海里,出现的只有那少年时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跑上山c穿过黑夜c冲过雾的少年。 而在谢得云葬礼后,李度芬失去了她的孩子。谢得云的父母,将她唯一的孩子给夺走了。她孤独地回到了漯河村。她从落满灰尘的箱子里,拿出了她那些时髦的衣服,然后就一把火将她与谢得云的屋子给点着了。 大火烧得很旺,但房子毁了,家便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