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王》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万千宠爱】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筝王》 作者:涯 文案: 古筝悦人,而我心悦你。 幼年时期的一场车祸,让时年刚满七岁的关瓒沦为孤儿。 十年之后,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将档案投放在家政公司,却意外地被享誉华国的音乐世家选中,成为现任“筝王”柯溯的专职保姆。 然而就在入职的第一天,关瓒为航班晚点的柯家二少等门,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半年前跟自己有过“一夜荒唐”的男人。 这又是一个“你看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的暖心睡前故事~【doge】 一句话简介:古琴悦己,古筝悦人,我悦你,想博你一笑。 CP:儒雅成熟风流攻X软萌腹黑美人受,一块小甜饼~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关瓒,柯谨睿 ┃ 配角:柯溯,俞绍嘉,秦疏远 ┃ 其它:攻宠受宠到突破天际 避雷提示: 1、1V1,HE,主受,苏爽甜宠,秀恩爱技能点满。 2、背景架空,民乐圈的地位被无限拉高,等同于娱乐圈,请不要带入现实。 3、含有古筝和IT这两个专业元素,分别对应主角的职业。 Ps:窝知道封面上的那个是琴,对应设定中的一件遗物,不用提醒,靴靴。 第1章 新工作 星期五一早,天刚蒙蒙亮,关瓒起床换好衣服,再把其余的随身行李装进双肩包,赶在其他租客睡醒前离开了这套五环外分租房的工具间这是他租住了近半年的地方,月租才三百块钱。 眼下已经接近六月中旬,北京城的暑气上来了,即便是清晨也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小区的北门紧挨着地铁站,现在时间还早,进站口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乘客,可想而知地铁上也不会有多少人,是城市地铁最舒服的时候。然而关瓒身上的现金不多了,工作又还彻底没定下来,根本不舍得浪费票钱,只好多步行十来分钟到附近的公jiāo站坐车。 在公jiāo车上晃dàng了将近两个小时,关瓒终于从城北抵达了位于市中心金融街的凯lún家政公司。 这家公司名字洋气,做的也是高端服务,专门针对国内上流市场,输出的每一位保姆都要经过专业培训和严格的健康检查。当然,相比较其他地方,凯lún家政的保姆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的,完全超过了一般白领的水平。 关瓒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从上一个工作地点辞职后就没着急再找,而是跟出租房里熬了俩月,成年当天直接把整理好的档案投放到这家公司,再用东拼西凑的钱jiāo齐了培训费。他手里只攥了张高中毕业证,年龄也小,又没有正经工作经验,连一般公司的门槛都够不着,目前只能考虑服务xìng的相关行业。 上午八点半,凯lún家政开始营业。 关瓒从员工通道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主管办公室,然后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分管他们这批新人的主管姓刘,是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每天到公司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补妆。待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关瓒推门进屋,果然毫不意外地看见刘主管正拿着只散粉盒子往脸上扑粉。 “早上好,刘姐。”关瓒跟她打招呼。 刘主管忙着欣赏化妆镜里的效果,头也不抬地说:“你来得还挺早,坐吧。” “住得远,我也是怕迟到嘛。”关瓒应了声,依言在会客区的沙发旁坐下。 刘主管闻言笑了一下,捏上散粉盒收进抽屉,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硬壳文件夹起身走了过来,在相邻的一只单人沙发落座。她把文件夹递给关瓒,示意他打开看看,而后不紧不慢地说:“看中你的这家人姓柯,住址离咱们这儿有点远,不过是好地方啊!就是建在西山上的那个私人订制的别墅区,听说过么?” 关瓒乖顺地点点头,其实压根不知道刘主管说的是哪里。而刘主管也不在意关瓒是不是真知道,单纯只是一笔大单即将拿下,月底提成翻倍,她就忍不住多嗦两句有的没的过过嘴瘾。 刘主管继续介绍:“这柯家平时需要照顾的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两位子女不常回来,除此以外还有一位管家和几名佣人。总之就是人口少,关系简单,工作又有人分担,对你来说条件可以算是特别好了。” 关瓒翻开文件夹,仔细浏览了雇主对于保姆的要求,整个人不免意外,疑惑道:“刘姐,他们不是要服务型的保姆?” “是啊,这点还没来得及跟你讲。”刘主管笑着说,“这个柯家是国内有名的音乐世家,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晚年享清福,根本不缺人服侍。从他们这次提过来的条件看,我倒觉得是柯老想要个解闷聊天的伴儿,所以才对学历和特长有要求,又要懂乐器,又要会下棋。” “其实公司有几个合适的人选,经验也比你丰富,可惜看过简历以后人家都不满意,一直询问还有没有备选。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客户我们是不会安排新人服务的,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怕错失客源,只好也把符合要求的新人资料提过去,没想到人家直接对你拍板了。” 关瓒抬眸看她,心里难免有些打鼓:“这位柯老先生脾气秉xìng怎么样,还有健康方面,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刘主管说:“老爷子今年六十多了,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心脏就不太好,不过据管家说健康方面一直有家庭医生调理,所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身子骨还算硬朗。” 关瓒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顺带着将主管jiāo代的内容一一记进心里。 就在这时,刘主管忽然“哦”了一声,匆忙叮嘱道:“不过听说柯老在他们业内严格是出了名的,对学生的要求特别高。我估摸着他的脾气可能不太好,你过去以后虽然不用照顾饮食起居,但平时接触得多还得注意言辞举止。老年人就是老小孩嘛,脾气都比较古怪,你千万别逆了老先生的意思,明白么?” “刘姐您放心。”关瓒眼睛笑得弯起来,“柯老是雇主,自然说的做的都是对的,我听着就是了。” 刘主管缓了口气:“你这孩子听话,jiāo给你我也的确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主动去翻文件夹,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又道,“待遇方面柯家很大方,给了你8000一个月的底薪,每月月底结算,三个月的试用期。”话音没落,她伸手拍上关瓒的肩膀,轻轻握了握,“你踏踏实实地干,挣两年钱,然后回去把大学读了。你这年纪比我家那臭小子还小两岁呢,人又聪明稳重,对你来说今后的好出路多得是,难道要一辈子给人家做保姆?也太可惜了……” “我知道。”关瓒笑容腼腆,礼貌道,“谢谢您。” 刘主管摆摆手:“也是你命好,刚培训完就有这种机会,好好把握吧。” 距跟柯家约定好的接人时间还有一会儿,介绍完雇主情况和相关注意事项后,刘主管便起身返回办公桌忙别的事去了,留关瓒一个人坐在沙发这边等。 关瓒此前没有正式工作,都是利用培训结束以后的空闲去地铁旁边的便利店打工,等到凌晨两三点才能换班回家休息。他舍不得那几小时的工钱,所以把昨晚的班上完才向店长提出的离职,早晨又为了避开早高峰不到六点就起来了,这会儿难免有点犯困,但还是强打精神,打算把文件夹里面的资料多看几遍,吃透雇主的要求和喜好,以免过去以后再出差错。 然而强撑的效果不大,等刘主管再抬头的时候,关瓒已经倚靠着沙发扶手睡着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上午十点,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刘主管接起来,对面是前台小妹,告诉她客人到了,刚进接待室。 关瓒被铃声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地跟主管办公室里睡着了,而且身上还被人盖了条午休毯…… 刘主管接完电话,抬头对关瓒道:“柯家的人来了,你快去盥洗室洗把脸,等精神点我好带你过去。” 关瓒不敢耽搁,赶紧把毯子叠好放在旁边,快步出了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关瓒拎着双肩包,跟在刘主管身后来到了同层的那间接待室。然而还没等他们进门,等在里面的男人已经兀自起身,主动迎了过来。刘主管跟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人十分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这才揽着关瓒的肩膀,把他带到对方面前。 “这就是小关。”刘主管向对方殷勤介绍,完事后又对关瓒道,“这位是徐先生,柯家的管家。” 那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穿一身整齐挺括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不笑时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瞧着就透着股沉稳劲儿,比起管家其实更有几分男主人的威严感。 关瓒朝他点了点头,打招呼说:“您好。” 男人颔首回礼,顺便递过来张名片给他。关瓒接过名片后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名字,注意到这个人叫徐振东。 “你叫我徐叔就行,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有任何需要也可以向我提,不用太拘谨。”跟样貌相比,徐振东的声音则要温和随意许多。说完,他主动接过关瓒手里的包,转而又看向刘主管:“该签的字我都签好了,合同放在茶几上,老先生还在家里等着,小关我就先带走了。” “辛苦您亲自来接一趟,”刘主管笑着客套道,“慢走。” 离开凯lún家政,徐振东带关瓒来到停车场,替他拉开奔驰车的后门,然后把双肩包还给他,说:“储物格里有水,渴了就自己拿。” 关瓒矮身坐进车子,抬头看向徐振东,笑道:“谢谢您。” 徐振东没有多说,掩上车门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他随手取过搁在副驾驶的打印纸jiāo给关瓒,而后一边将车倒出车位,一边说:“这上面是老先生平时的生活安排,你看完以后务必记牢遵守。老人家作息规律,已经坚持十几年了,一点都不能马虎。” “徐叔您放心,”关瓒低头浏览纸面的内容,认真回答,“我会注意的。” 闻言,徐振东从后视镜盯着他看了片刻,却没再多说什么,手上方向盘一打,驱车驶离了停车场。 柯家大宅位于北京城西的近郊,选址建在了半山腰上,拥有独立的景观花园平台和停车场,以及开发商附赠的一小片果林。时值初夏,果树被成熟的小白杏压弯了枝杈儿,连空气都飘浮着一股清清甜甜的香气,特别好闻。 关瓒单肩挎着背包等在停车场边的树荫下,头顶就是压枝的杏子。于是停好车过来的徐振东一抬头,正好瞧见刚接回来的那位小朋友仰着脑袋,眼神直勾勾的,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小白杏,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摘,只干巴巴地吞了口唾沫便把手又收了回去,乖乖等人。 就跟只过分谨慎的小nǎi猫似的,然而却耐不住馋。 第2章 练习曲 见状,徐振东在心里笑了笑,走过来就近拉过根树枝,挑了几颗饱满泛红的杏子摘下来jiāo给关瓒,然后漫不经心地介绍说:“这里的杏树都是二十多年前老先生亲手种的,从来没打过农yào,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擦擦可以直接吃,介意就等回家以后洗了再吃。” 他抬腕看表,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又道,“以后想吃自己来摘就行,现在先进去吧,外面太阳大,别中了暑。”说完转身便朝宅子走去。 关瓒捧着一把小白杏蒙了两秒,反应过来以后瞬间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徐叔。”他快走几步跟上徐振东,静了几秒,忍不住小声解释,“其实……我没想吃来着……” 徐振东闻言无甚明显地笑了:“给你了你就拿着,不用不好意思,你别看果林里结的杏子多,但还真不是谁来都能吃的上的,得老爷子喜欢才行。” 关瓒一怔,愣是没听出来这话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最后只当是客套,十分忐忑地接受了,同时心里还有那么点窃喜。 保姆都有这种待遇么?有钱真好……趁徐振东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关瓒捏起颗小白杏嗅了嗅,心想,不管怎么说这工作来之不易,他需要钱,那三个月的试用期必须挨过去。 时间接近正午,高升的太阳特别晃眼。两人穿过大半个庭院,来到别墅侧面的一扇偏门。 临进门前,徐振东指了指后院的几间矮屋,对关瓒道:“那边是保姆房,这家里除你以外还有几个佣人,等下如果见到了再给你介绍。” 关瓒顺着对方示意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徐振东说:“不过你不住那里,因为房间暂时满了,所以在主宅这边单独安排了住处。”说罢,他起手敲门,继续介绍,“老先生没有硬xìng要求,但正门是给主人和客人使用的,你平时进出尽量走这里吧。” “我记住了。”关瓒乖巧应下。 话音没落,两人面前的门开了。门厅里一个身材微胖、穿戴着素色围裙的阿姨朝徐振东笑道:“振东回来了呀。”她赶紧往旁边站站,好把门口的位置让开,“快进来快进来,今年热得早,我看新闻说今天最高气温有三十多度呢!” 徐振东“嗯”了一声当做打过招呼,信步走进偏门,头也不回地说:“这是张妈,专门负责准备家里的饮食,已经跟在老先生身边几十年了,也算是你的长辈,日常接触要记得有礼貌。” 那位阿姨年纪一看就不小了,脸上皱纹清晰,鬓角露出些许染发褪色后的斑白。她笑得非常和善,尤其是在跟关瓒对视的时候,就像在看自己家里的孩子。关瓒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分拘谨地朝她欠了欠身,打招呼说:“您好,我是新来的保姆,叫关瓒。” “早就听说过,个人资料还是先生拿给我看的。”张妈熟络地将关瓒拉进门,习惯xìng地理了理他的衬衣领子,又对着那张脸左看右看,最后笑得眼睛弯起来,“小孩子长得真好看,可比照片俊多了!也不知道jiāo没jiāo过小女朋友?” 关瓒猝不及防地怔住,心里窘迫又意外。他长这么大,被热情对待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来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了,当即就被夸红了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有……”关瓒小声回答,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徐振东。 那眼神干净清澈,眸光轻颤,带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是在寻求帮助,让旁人一眼就能明白那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他青涩、内向,甚至有那么点不善jiāo际,所以招架不住来自外界的关心和善意。这么来看,他一路表现出来的乖顺和成熟,应该是为了给雇主留下个不错的印象吧? 徐振东表面不动声色,却把关瓒的一举一动都仔仔细细地看在眼里。半晌,他回应了小家伙的求助,主动解围,询问了句:“老先生呢?” 张妈放开关瓒,回答说:“先生用过午餐就进了琴室,还有jiāo代,让小关来了以后直接去那里找他。” 关瓒刚松口气,闻言顿时在心里打了个突,心想,待遇这么好要求果然不低啊,这是一进门就要考他么? 徐振东点头表示了解,走过来取过关瓒的双肩包jiāo给张妈,吩咐道:“那就不让老先生等了,麻烦您把小关的行李送进屋里,我带他去琴室。” “哎,行。”张妈赶忙应下,而后略显歉意地说,“我也是老糊涂了,一高兴就把正事给忘了。”随后她不再多说,提着背包从佣人楼梯上了二层。 待人走后,徐振东说了句“这边”,就率先走进了左手边的一条走廊。关瓒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满脑子都是等下可能会被考核的事。 凯lún家政在正式培训以前会充分调查保姆们的专长,再根据个人志愿,综合培养同时也会有不同方向的发展。关瓒年纪太小了,各方面经验都严重欠缺,本来连培训资格都拿不到,是他私下里磨了初试负责人一段时间,对方收了几包好烟,再加上关瓒确实有些特长,于是虚报了部分资料才勉强录取的。 他填写在备注一栏的特长是古筝。 然而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糊弄外行,琴室里的那个人关瓒虽然没有见过,可他的名字却早有耳闻那是国内民乐圈的一代古筝大家,演奏生涯取得的成就无数,所以得以在行内问鼎,是享誉华国的“筝王”。 关瓒默默叹气,感觉自己那瓶子里也就装了三滴水,大概连给老先生的筝上油的资格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走廊远远传来一声琴音,那声音犹如雨落深潭,清透空灵,带着琴箱共鸣产生的颤音和回响,将关瓒的思绪瞬间拉回了现实。紧接着一下,又一下,并不成曲,似乎只是抚琴人闲来无事地拨弄。可慢慢的,单音成调,音符缱绻相连,竟演变做一段小练习曲,音色灵动,十分悦耳美妙。 关瓒听着耳熟,隐约记得小时候应该弹过类似的曲目,只可惜时隔已久,他也把琴放下了太多年,实在是回忆不起更多了。 不过多时,走廊行至尽头。两人在一扇中式推拉门前停下,徐正东回头看向关瓒,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是琴室,也是宅子里唯一不允许擅自出入的地方。上一位负责琴室的佣人已经被辞退了,今后你的工作之一就是打理老先生的筝,防止受潮蛀虫,还要在老先生使用结束后归位整理。” 关瓒点头,说:“嗯。” 徐振东让开大门,又道:“进去吧,不需要敲门。” 关瓒一愣,觉得以他的身份这么做太不礼貌,所以并没有动,而是疑惑地看向对方,想要再次确认。 徐振东会意,耐心解释:“老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断,况且他本身就是在等你,你直接进去,不算唐突。” 尽管认为这套说辞很怪,但关瓒还是听话地伸手按上其中一扇门板,稍稍用力,将门推向一侧。 随着房门打开,失去阻断,那首小练习曲的音色如同涌出泉眼的清水,变得更加清晰动听。这间琴室采用了中式装潢,配饰庄重典雅,内外以屏风相隔,天花板和四壁明显做了特殊处理,拢音效果极好。 关瓒回手拉上房门,再缓缓打量过目之所及的陈设。 这外间被布置成了一间茶室,焚着清淡的檀香,对侧以一架金丝楠木的二十一弦古筝做摆饰。关瓒不算是个纯粹的行里人,但还是能看出那架筝的用料上乘,松褐中透出一抹暗红,表面清漆发亮,琴头和琴侧的图案雕工精美,暗嵌纯金,似是生生盘了条活龙。 这架筝看品相就知道价值连城,关瓒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越来越觉得这份工作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干的。 屏风对侧传来琴声阵阵,关瓒定了定神,脚步放轻,从旁侧绕到另外一边。 里的空间更为开阔,落地窗光线充足,花架上摆放有数株或白或紫的蝴蝶兰花。在琴室中央一正一反相邻摆放着两架古筝,弹琴的老人就坐在背对屏风的位置,穿白底银纹的中式唐装,仿佛无知无觉,自始至终一直在循环往复那首小练习曲。 关瓒记着老先生不喜欢被打断的习惯,跟原地安静等了半晌。直到练习曲第三次重新响起,他自忖这琴恐怕是一半会儿都停不下来,于是试探着缓步上前,不去打扰,而是在对面那架古筝前坐了下来。 两架古筝,正反对放,如此一来学生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老师的指法,这是很常见的授课方式,这一点对关瓒来说并不陌生。 坐下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老先生弹琴的手上。 那双手皮肤松弛,指骨细长匀称,五指的第一指节被胶布紧缠有一枚玳瑁甲片。它明明已经失去了力度,显得苍老而不够灵活,可拨弄琴弦的指法却又意外的精准无比。对于演奏者来说,即便大体指法一致,但是不同的人又有着不同的微小习惯。关瓒凝神注视了几分钟,没来由地,他总感觉对方的指法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知不觉,练习曲一遍终了,而这次抚琴人没再继续。那只弹琴的手自然执起,后又稳稳落定在了琴头上。 余音飘散,琴室归静,关瓒应声起身,没敢抬眼。他规规矩矩地朝对方躬下身子,轻声软语地恭敬道:“您好,我是关瓒,冒昧进来,恐怕是打扰到您了。” 在他对面,年逾花甲的柯溯向后靠回椅背,看样子似乎是有些疲倦。老人面容威中带慈,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过面前的年轻人,最后停在了那张五官清秀的脸上。一刹那,他浑浊的眼底有光亮起,如同沉水中浮起的泡沫,颤动着冒出水面,化作星河月夜下的一抹粼光。 “抬头,看着我。”终于,属于老人沉缓的嗓音响起,“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第3章 柯老爷子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关瓒那颗提在半截的心非常突兀地跳了一下,赶紧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语速太快了,导致老人没听清楚。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那双严肃的眼睛,这一次吐字缓慢而清晰,耐心重复道:“柯老先生,我叫关瓒。” 两人对视,柯溯面色不变,眼神却缓缓起了变化:“瑟彼玉瓒,黄流在中。”老人家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眸底现出了半分和蔼宽厚的笑意,“这名字是谁取的?” “我父亲。”关瓒如实回答。 柯溯沉思片刻,复而又问:“你的琴又是跟谁学的?” “还是父亲。”关瓒说,“他……应该也是个古筝演奏家,只不过没有什么名气,您可能都没听说过。” 这话一出口,关瓒猛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尤其是在柯溯这种身份的人面前,于是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父亲过世得早,我跟着他没学几年,水平很一般,可能还不如兴趣班里的小朋友呢。”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握了握,见柯溯没任何反应,关瓒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决定还是坦白一些:“工作内容听徐叔说了点,给琴做保养我没有问题,就是演奏……”他一顿,静了一会儿改口问道,“您应该也不需要我这种水平的人弹曲吧?” 等他说完,柯溯依然没急于开口,而是起手示意关瓒坐下。 “这家里人少,没那么多规矩,你住段时间就会发现,在我面前不用那么谨小慎微的。”边说,柯溯边端起旁边矮桌上的一盏茶,用杯盖推了推浮叶,“还是说家政公司的主管把我说得特别可怕呀?” 这番话口吻轻松,内容还半是玩笑,关瓒心中忐忑,但或多或少还是放松了一点:“是说过您严厉。”关瓒乖乖回答,后边半句声音更弱了些,“而且您看着也是挺严厉的……” 柯溯闻言顿时笑了:“你这孩子模样挺乖,胆子却不小,第一天就敢说我严厉,是真不怕我罚你啊?” 关瓒一惊,被话赶话堵了个无言以对,末了只得小声说了句:“是我冒犯您了。” “不碍事。”柯溯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调侃着继续,“我这老头子已经给你们小辈留下了不苟言笑的坏印象,总不能再斤斤计较了吧,那你得觉得我多狭隘呀!” 这回关瓒不敢接话了,总觉得这老人家脾气古怪的很,三言两语根本摸不清xìng子,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当真的,还是个拿他取乐的套儿。但不管怎么说他进门是来伺候人的,压根没资格跟主人谈论这种话题“ 小辈”那是爱称,他顶多是个下人。 “老先生。”关瓒说,“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柯老爷子摆摆手,看意思也不知道是“不说了”还是“没关系”,再一开口话锋确实是变了,他说:“那说说你的情况,琴学的怎么样?会弹几首曲子?考没考过级?” 关瓒回道:“因为家里的关系,我接触古筝比较早,应该是在五岁多的时候。我父亲工作忙,只带了我入门,空闲时会检查,平时主要是母亲监督辅导,大概学了两年的时间。” “曲目方面……”他想了想,然后谨慎开口,“低级曲目其实都有练过,具体多少首我说不太出来,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六岁那年冬天去中央音乐学院考了业余四级,当时考过了的,只是后来家里有了变故,琴也就暂时放下了。” “这么多年一直没想过要捡起来?”柯溯问。 “坦白的说,没想过。”关瓒嗓音平静,幽暗的瞳仁犹如一汪静谧无痕的水,“我的资料您应该是见过的,父亲去世,母亲患有严重精神类疾病,一直在医院治疗。我七岁被舅舅一家收养,父母没留下多少遗产,而学习乐器又挺费钱的,他们不同意,我也就没有坚持……” “是有遗憾。”柯老爷子叹了口气,“不过虽然说错过了最好的阶段,但你现在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本身又有基础,所以倒也来得及。” 关瓒听闻笑得无可奈何,推辞说:“还是算了。这么多年母亲的治疗费用都是舅舅和舅妈出的,花了他们不少钱,我也不小了,得把这份责任承担起来。” “所以连大学都不上,直接出来打工了?” “嗯。” “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又孝顺。”放下茶杯,柯溯一撑圈椅扶手作势要起身。 关瓒见状赶忙过来搀扶,柯溯坐着时不显老态,这一起一扶关瓒才发现柯溯的腿好像不那么能吃上劲,像是有严重的腿疾。他将人扶稳,再取过立在旁边的拐杖,撤开椅子,以免老人家被障碍绊倒。 柯溯想来是在琴室里坐得久了,拄着拐杖稍稍活动了下右腿才迈开步子,对关瓒感慨:“我这腿以前车祸伤过,本来影响没这么大,结果年纪大了人不中用,天气一潮就疼得厉害。这不前几天下雨,差点把我折腾没了半条命。” 关瓒把挪位的圈椅摆正,走过来扶住老爷子没拄拐杖的手臂,说:“那您应该多静养两天,等好利索了再过来弹琴。” “一辈子干的这事,到老了也只能拿这事解闷儿。”柯溯心态豁达,拖着病腿带关瓒绕过屏风,在茶桌一侧坐下,又用拐杖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圈椅,示意关瓒也坐,“不过现在你来了,倒是还能陪我下下棋。” “围棋我也是被小朋友欺负的水平,下得不好,您可别笑话我。”关瓒主动打开两个棋盒,这才在茶桌旁落座。 柯溯心情很好,被逗得哈哈大笑,脱口而出道:“下得不好不要紧,我是长辈,大不了多让你几个子!你是不知道,当年我那个老小也是下得一手臭棋,瘾又大,一有空就缠着要跟我下,不赢还不让停,那水放得我自己都……”话没说完,他蓦地噤声,朝关瓒看了一眼。 关瓒听了个不明所以,只当老爷子想起了往事,他接不上话,只能陪着笑,可这没来由地一停倒是把他给听得更糊涂了。他抬眸迎上对方的视线,笑着问:“然后呢?” 柯溯怔了两秒,而后倏然回过神来,他从棋盒里拿起一枚黑子,用两根细瘦的手指夹稳,颤巍巍地放在了棋盘上。那玉石制成的棋子光滑圆润,掷地有声,像极了方才练习曲中的一个单音,把人的思绪都拉扯恍惚了。 “然后啊……”柯溯笑容温和,目光落于棋盘,充满回忆地说,“一盘棋下着下着,学生们就一个一个的都长大了,我也老了,再来这里,也不会再有人缠着我下棋了。” 关瓒听得出老人家语气不对,等了有一会儿,才说:“本来还以为老小是您的孩子,现在听上去好像是您的学生啊?” “关门弟子。”柯溯道,“小的本来就招人疼,况且他天资聪慧,又比其他师兄师姐努力百倍,我自然是最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他的。” “那真好。”关瓒说的心不在焉,拿起一枚白子,思索过后决定还是让让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先生,先试试棋力,再决定是输是赢。 第一盘棋下到最后,关瓒以半子告负。 赢了棋的柯老爷子心情大好,直夸关瓒棋力不错,意犹未尽地拉着他再开一盘,并表示这回一定少放点水,不然看不出真实水平。关瓒的围棋完全是家政公司培训的结果,菜得只能碾压小朋友,为了输那半子还不被看出来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脑累心也累。 棋盘酣战,你来我往,时间过得飞快,至少对于沉迷其中的柯老爷子来说是这样的。关瓒初来雇主家里,凡事不敢说不,更不敢提时间,硬是被老人家拉着下了五六个小时的围棋。直到张妈多次催促晚餐无果,徐振东雷厉风行的亲自来请柯老出琴室,这场无聊至极的放水下棋才算告一段落。 关瓒精疲力尽,送走柯溯以后主动留下来整理琴室。两人离开不久,入口的门再次被人拉开,正在给古筝扫浮尘的关瓒从屏风后探出头,正好看见徐振东进门。 “徐叔,您怎么又回来了?”关瓒讶异。 徐振东走过来看了看两架收拾到一半的琴,继而又看向关瓒,温声道:“有件事得麻烦你,今晚可能得晚点睡了。” “都是应该的,您别对我这么客气。”关瓒说,“具体是什么?” 徐振东道:“二少爷出差回国,答应了回来以后跟家里住几天。不过起飞地这段时间有台风登陆,我刚接到他助理的电话,飞机确定晚点,就是不清楚具体会晚到什么时候。张妈年纪大了,我最近得出门办趟事,等老先生睡下就走,所以想让你帮忙你给他等个门,看需要可能还得做个宵夜什么的。” 关瓒一听也没什么,满口答应下来:“这没问题,您放心吧。” “那辛苦了,整理好就出来吃晚餐。”徐振东着急去陪柯老先生,边说边走向大门,末了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能看出来老先生挺喜欢你,可能还想再聊聊,你别太慢,让他等久了。” “知道,我这就过去。” 两人说完,徐振东大步流星地离开琴室,确定人走远了,关瓒悄悄关上推拉门门,然后快步返回那两架正反对放的古筝旁边。犹豫片刻后,他拿起不久前被柯溯摘下的其中一枚甲片,用两指捏住,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损坏这架名贵的筝,又像是不想被第二个人发现。 随着甲片触弦,右腕轻摇,古筝清亮的音色在指尖下流淌而出。关瓒兴奋得心下一动,匆忙收手,再用手掌盖住琴弦,止住了琴声。 他真的是有太多年没碰过琴了。 …… 等关瓒来到餐厅,晚餐还没有结束,柯老爷子是已经吃好了,正一边喝茶一边跟徐振东低声jiāo谈。 柯家这座宅子的装修风格中西结合,餐厅里摆了张可供十二人同时用餐的大圆桌。眼下柯溯坐在主席,徐振东在左手边的副席伺候,按规矩佣人不能给主人家同桌用餐,但很奇怪的是跟老爷子右边相隔三人的位置也被摆好了一副餐具。关瓒进了餐厅朝老爷子欠了欠身,然后很自觉的要跟候在旁边的几个女佣站到一起。 结果他脚底下还没站定,徐振东抬头看过来,说:“小关你来,坐那里。”转而又对张妈吩咐道,“上菜吧。” 通常来说,像柯家这类豪门规矩再少也比普通人家要繁复得多,尤其是餐桌礼仪,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是固定的,不可能随意增减或是变动。关瓒对柯家成员有个大致了解,暗忖右边副席可能是老先生的亡妻,再下面是小姐少爷。 那让他坐四席,这说的过去么? 关瓒看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犹豫几秒还是走过去在指定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张妈端上分餐后的饭菜,关瓒道谢,没敢动筷子。徐振东对他示意不远处的女佣们,分别介绍了大致工作和名字。那几个佣人肤色较暗,五官带着明显的东南亚特征,是菲佣。 柯老爷子传统,不喜欢家里有乱七八糟的人,没等管家介绍完就一撂茶杯,数落道:“都是我那个小二找回来的,几个小姑娘干活还行,但听不懂话啊!我说让沏壶龙井,你猜怎么着,她把我那只八哥的鸟笼子给刷了!” 关瓒:“……” 关瓒没好意思笑,略低下头,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嘴。 徐振东解释:“这几个菲佣英文没问题,中文弱点,不说土话还是能理解意思的。” 柯老爷子一万个不认同,“哼”了声,埋怨他:“你是小二的人,就知道向着他。”说完又端起茶杯喝茶,顺开那口气,板着脸问:“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 徐振东大概是认为这称呼不雅,用余光瞧了关瓒一眼。关瓒假装没听见,心想,越受宠的就被骂得越凶,惦记得也越久,看来二少爷在家里地位不低。 徐振东道:“最晚明天凌晨,您睡一觉起来二少就在家了。” “半年不着家,一回来待两天,我没这个儿子!”柯老爷子赌气,执拗着自个儿撑桌子站起来。这一起所有人都得跟着,徐振东赶紧去搀,老爷子把胳膊甩来,对关瓒说:“你好好吃饭,完事早点睡,不用给兔崽子等门。” 关瓒想笑却不能笑,询问似的看向徐振东。徐振东扶老爷子出餐厅,侧头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还不快哄两句! 关瓒心领神会,说:“行,老先生您休息,明天我再陪您下棋。” 柯老爷子听顺耳了,又夸了关瓒两句。关瓒乖乖地把老小孩送出门,再回到桌边坐下,他听见老人家的声音从大厅那边传过来。 柯溯说:“明天给那些菲佣放假,让小二把院子里的花都浇了!” 第4章 见面 按照作息,柯溯每晚六点用晚餐,再根据天气和身体情况选择散步或者听曲儿,最后八点准时洗漱休息。 今天应该是下了太长时间的棋,老先生觉着乏了,所以回屋就特别安静,比以往睡下得要早。 徐振东服侍完老人就寝,出来以后把家里的佣人叫到一起,jiāo代好未来几天的工作。轮到关瓒的时候这位平日里音容严肃的男人难得笑了笑,说:“老先生的话你听听就行,他只是不喜欢二少没走民乐这条路,唠叨归唠叨,疼也是真疼。” 这道理不难想,关瓒心里明白,善解人意地说:“我肯定给二少爷等门,该做的事都完成了才会休息。” 徐振东点头,末了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张便签纸jiāo给关瓒:“这上面有几个联系方式,你存到手机里保存好,遇到紧急情况从上往下打,肯定能找到人。”说完,他翻开袖口看表,又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赶飞机,不能再耽搁。” 待徐振东出门,柯家的几个菲佣开始进行晚上的屋内整理。这些不在关瓒的工作范畴以内,于是索xìng问了张妈自己房间的位置,打算利用二少回来前的这段空闲把个人物品整理一下。 柯家别墅的主楼分为地面三层和地下一层,柯溯腿脚不方便,所以就住在一层靠后面的清净主卧,往上的两层基本都是空的。 关瓒的房间位于二层右手边走廊的最里面,面积和设施完全是标准客房的规格,除此以外还有一整面墙的书。关瓒随便浏览过就近两排书的书脊,发现内容以乐理知识和曲谱为主,按照从简到难的顺序排列,很多都是绝版的孤本,甚至是柯溯订谱的手写稿。 关瓒知道这些书的价值,只看了看,没去随意翻动。他拿出被张妈放进衣柜的双肩包,把里面的衣物一样一样取了出来。 当初他从舅舅家走得匆忙,根本没带衣服出来,因此行李少得可怜。这里面的衣服还是后来打工赚到点钱以后买的处理货,唯二算得上正式的两套是在凯lún家政培训发的工作服,冬夏各一身。 关瓒想着既然飞机是因为台风晚点,那具体什么时间起飞实在太没谱了,而柯溯早睡早起,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那都是有时有晌的,他担心万一二少爷推迟到凌晨四五点进门,他睡不睡觉倒是无所谓,没时间解决个人卫生就不好了。所以把背包里的东西收拾进衣柜,关瓒拿了套没穿过的制服衬衣和西裤,进盥洗室好好洗了个澡。 夜九点,整栋宅子的卫生打扫完毕,菲佣们又纷纷去庭院里检查水和电的安全情况。张妈把关瓒叫进厨房,告诉他砂锅里有刚炖好的甜汤,等晾凉了就放进冰箱镇上,可以给少爷做夜宵,不需要他单独开火了。 关瓒非常感激,对张妈连连道谢,还亲自把她送回了房间。 她也住在主宅,卧房位置在柯老爷子的隔壁,想来也是为了夜里有事照顾着方便。 菲佣们检查完庭院会直接返回佣人房,关瓒熄灭了宅子里大部分的照明,只留下玄关的一盏灯,以免影响两位老人休息。他在客厅的一组单人沙发坐下,身子微微下滑,后脑枕上靠背,又拿了只柔软的羽毛垫子抱在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明明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却还得强撑着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门的人。 关瓒歪头倚靠着沙发扶手,一双困到失神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厅另一端的落地钟。忽然,振动声响,关瓒揉揉眼睛,摸索着取出手机,没解锁,仅不冷不淡地扫了眼屏幕上的短信推送。 内容是:【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 那条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然而他认识对方说话的语气。客厅里没有亮灯,黑暗中关瓒的脸被手机荧光映照得血色全无,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短信看,直到提示时间结束,屏幕稍暗下去,这时振动再响,第二条信息紧跟过来。 对方说:【你这趟离家出走,难道连你妈都不管了?】 关瓒觉得头疼,静了几秒,终于滑动屏幕解锁。 这是别人用剩下的手机,触控很不灵敏,系统卡顿严重。关瓒反反复复按了好几遍,才编辑好内容回复过去,他说:【我续jiāo了治疗费,可以用到年底,不用你们cāo心。】 对方:【你什么时候回来?】 关瓒:【攒够钱会回去一趟。】 对方:【攒钱?呵,真有意思!你拿什么攒,你都能干什么?你那副贱样他妈的只能出去卖屁股罢了!】 握住手机的左手不受控地打颤,关瓒看着最后一条信息,拇指在键盘上悬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不费力气骂回去了。 关瓒回:【我乐意。】 发完,他不等对方再发,把这个号码也拖黑了。 消停下来后整栋别墅仿佛被沉进水底,西山远离市区,外面既没有车声也没有光亮,而室内只会比庭院里更加安静,连自己此刻躁动不安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种催人入睡的环境下,关瓒强忍着挨到了凌晨,最后实在扛不住倦意,趴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别墅正门外的声控灯倏而亮起,稀薄的暖黄色光线穿过落地窗,在关瓒垂敛的眼睫上晃了一下。受幼年时期的经历影响,关瓒极少能达到深度睡眠,几乎是即刻睁开眼睛,他拿起滑落在一旁的手机,解锁屏幕,时间显示现在已经超过了凌晨三点。 这航班晚得可真不少。 关瓒整理好睡觉时蹭乱的鬓发,赶紧爬起来,快步走向正门玄关。 这时大门另一侧响起钥匙chā入锁孔的声响,同时还有jiāo谈声传来。 随着“咔嗒”一声解锁,jiāo谈声暂时终止,一个男声恭敬道:“柯总,您请。” 脚步声入内,两人先后走进玄关。 走在靠前位置的男人身形高大,双肩舒展,被皮带束紧的腰身健硕得跟豹子似的。他上身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衣,领口散开,没打领带,下身是一条修身挺括的定制西裤。或许是因为天热,他衬衣袖子被翻卷至肘部,露出肌ròu紧实的麦色小臂。关瓒远远瞧了一眼,留意到对方左臂内侧有一枚样式很特别的文身。 男人一手挽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正在使用手机,进门以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刚才说到哪儿了?” 男助理道:“这次购买开发平台的甲方老总想跟咱们公司的高级合伙人吃饭,早些时候我给俞总打过电话,他表示没有问题,看您时间了。” “哪个甲方?”柯谨睿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助理。 那两人显然在说公事,关瓒站在玄关外的一株盆栽摆件后边,总觉得这时候上前打扰不太合适。他盯着那个背对向自己的男人,没来由地浅浅蹙起了眉心那枚文身和这人的背影……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走在后面的罗钺回手关门,转过身正要回答,一抬头,正好跟关瓒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他猝不及防地静了几秒,很快意识到那面生的年轻人多半是柯家新来的保姆,这才回答说:“是恒信传媒,上季度跟我司签了个近四千万的长期合作项目,俞总负责的,倒是找您签过字。” 柯谨睿听进了公事,也注意到手下人刚才那短暂的分神,于是平平“嗯”一声,再回身顺着罗钺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刹那间,四目相对,男人似若有所思,又似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峰。 关瓒霍然怔住,那句即将脱口的“二少爷”当即卡在了喉咙里。他满目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眉心一点一点拧起来,最终不自然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喃喃开口:“……是您?” 罗钺听出端倪,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关瓒,又看了看自家老总,注意到柯谨睿没什么反应,似乎并没有对上那句“怎么是你”。他跟在柯谨睿身边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练出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见状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地岔开话题,说:“今天也不早了,柯总难得休个周末假期,我这两天会整理好未来半个月的行程,饭局的事要不然等您下周回公司……” 柯谨睿好整以暇地抬起一手,示意安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男人的双眸很深,目光恍若有质,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感,瞳孔深处有笑意也有讶异。他不错目地注视着小家伙的脸,却是对助理道:“登机前徐叔是不是打过电话,说的什么?” 罗钺不假思索地回:“说是他有事外出,让家里新来的保姆给您等门。” “保姆?”柯谨睿闻言一哂,有条不紊地说,“我怎么记得,这位是红馆的少爷来着?” 闻言,关瓒心下一沉,整个人登时紧张起来。他不安地抿紧唇瓣,静了几秒,低声道:“柯先生,那天是个误会,我其实……” “其实什么?”柯谨睿打断他,反问,“难道你不是自愿,还是被别人强迫着绑好送进来的?那晚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关瓒无言以对。 柯谨睿不再看他,对助理吩咐道:“你明天去一趟培养他的家政公司,把情况说明,让他们换个正经人过来。” 关瓒一听顿时慌了,径直过来扣住对方手臂,急切道:“柯先生,我可以解释!那天确实是个误会,我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唔!” 这话没说完,关瓒猝然被人掐紧双颊,被迫噤声。男人手劲用得不小,关瓒被手掌封住口鼻无法呼吸,又吃痛得厉害,却只能默默忍着,不敢擅自反抗。 不能没有这份工作,他反复告诫自己。 柯谨睿垂眸回视对方,看那双漂亮的黑眼珠蒙上层湿润的水雾,眼圈泛红,似乎随时都可能落下泪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尚未成长的兽,脆弱得赏心悦目,它的ròu垫下藏着爪牙,而这幼兽的爪牙又会被轻易折断。 短而轻的鼻息撩过掌心,柯谨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下是掐狠了点,他稍稍松下力道,温声提醒:“别吵醒无关的人,你跟我上去,我给你机会解释,能听话么?” 他并没有彻底将手松开。关瓒难受得浑身发抖,十指扣紧男人手腕。如同一个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他死命抓住唯一的浮板,大口喘气,非常狼狈地点了点头。 第5章 红馆会所 都不需要严格的定义,这就是关瓒跟柯谨睿的第二次见面,而第一次则要追溯到整整半年以前。 柯谨睿是国内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他在IT圈摸爬滚打了快二十年,现如今把当初的创业项目做大,公司扩张迅速,正在为上市做最后阶段的准备。 以他的身份来说,身边攀关系博眼熟的陌生人前赴后继,又不乏另辟蹊径的示好者精心挑选的莺莺燕燕。只可惜柯总早已经不是游戏场中的新人,会轻易被乱花渐yù迷了眼,他自有一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则,保证人前人后都是那副衣冠楚楚、八风不动的模样。 至于“衣冠”是真是假,其人是翩翩君子还是道貌岸然的大尾巴狼,这外人金身难近,是瞧不出个所以然的。 柯谨睿位高权重,贵人事多,他记不住签过千万合同的甲方,自然更不可能记得那些走马灯似的美人。 然而关瓒是个例外。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会所散客区近吧台的一个拐角,而相隔没多长时间,这位置就换成了VIP专属包房的床上。说实在的,这效率之高、目标之准,连柯谨睿都意外不小。要知道,那当真只是你来我往的一个擦肩而过,结果他就是多看了两眼,没成想竟直接被做东的损友会错了意。 那是今年年初的事,一月中旬,公司年会的晚宴后。 在柯总的行程里只有年会第一天的出席任务,喝了一轮酒就先行离场,被助理罗钺开车送去了市中心,那家位于使馆区后面的高级会所红馆。这也是提前定下来的行程,只不过不涉及公务,是纯纯粹粹的私人娱乐。 柯谨睿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名叫秦疏远,是京城Gay圈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花的特别有原则来者不拒,一撩就上,睡完就走,从来不确定长期关系,所以也从来没有后顾之忧。同时子承父业,秦公子时任中亚证券投行部的执行总经理,是近几年金融行业炽手可热的新晋大鳄。 有钱、有颜、肆意妄为还不谈感情。秦公子玩得开,但凡有点乐子的新事物都想要尝试一番,久而久之口味越来越重,出席的场所也就越来越隐秘特殊了。 红馆对外是一家高端娱乐会所,采用会员制,VIP等级越高,持卡人可以进出的区域也就越多。然而这家起步会费就非常高昂的会所,在灯红酒绿的北京城却意外的低调,即便是在好玩的年轻人当中都流传不广,因为它真正出名的特色,是仅对顶级会员开放的字母区。 几年前秦公子尝鲜,入了这个讳莫如深的圈子,还非得拉上发小跟自己一起,号称有乐同享,防止年过而立缺少激情,荷尔蒙和多巴胺集体降到水平线以下。柯谨睿本来就有几分兴趣,对方一邀请也就顺水推舟地应允了,只不过面对损友的那套歪理必须严肃埋汰回去。 柯总表示,秦公子要是有荷尔蒙分泌不足的那天,太平洋恐怕也就离枯竭不远了。 那天约在红馆,是因为秦疏远出了趟长差回国,恰逢又换了新欢,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堆到一起,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地玩个通宵。正好柯谨睿也是最后一季度的重点项目忙完,刚好有空喘气,这才欣然应邀,连夜从举办年会的温泉山庄赶回了市中心。 两人的差别,是一个有伴,一个单着。 正是在被侍者领进会员区域的途中,秦疏远注意到自家那位从来没对谁侧过目的发小,竟然在走过以后特意回头看了端酒的服务生两眼。秦公子当时就震惊了,因为柯谨睿虽然从不拒绝陪他出入风月场,可干的向来是仅限于喝酒抽烟的这类无聊事,搞得他一度认为好基友荷尔蒙缺失,在那方面有障碍来着。 这次难得中意,那必须不能放过! 秦公子直接做主,亲自找当天值班的大堂主管谈了谈,花了点钱,直言不讳地要买人家一夜。 于是里应外合的一番准备过后,柯谨睿被领到包房门口,推开门,第一次遇见了被捆绑还喂了yào的关瓒。 那时关瓒离开舅舅家快一个月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母亲的治疗费用还欠了不少。他每天都在找工作,每天也都是无果而归,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去会所当临时服务生,工资日结,还会有客人给的小费,能解决他眼前最要命的问题。 那天的确是关瓒把自己给卖了。 红馆的夜场九点开始,关瓒白天在地铁旁边的便利店打工,完事以后正好过去上夜班。夜场开始不久,他刚给卡座区的客人上完点单,值班经理就把他叫到了一旁,告诉他有人看上他了,想包夜,对方是高级VIP,可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服务过程中会受伤,问他愿不愿意。 关瓒听完只是愣了一下,接下来的第一反应是:“多少钱?” “十万。”经理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很熟练地介绍,“客人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能告诉你。不过对方是会所的常客,有的是钱,你要是愿意,这次把人伺候好了,以后可能会有长期的‘服务关系’,亏不了你。” “受的伤……会严重么?”他白天还得见人,脸上如果留下痕迹会很麻烦。 “看个人习惯了,大部分都还算温和。”经理安慰他,“调教是出于情趣,并不是为了虐待,而且据我所知那位客人也没有前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闻言,关瓒不动声色地低头沉默片刻,手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然后他再度放松下来,轻声说:“我干。” 半小时后,VIP专属包房。 yào物诱发的灼热感在血管中肆意翻涌,关瓒侧卧着倒在床上,身体蜷曲,双手负后。他额头抵着柔软光滑的被面,犬齿微微咬住下唇,却依然遏制不住那种出于本能的颤抖。鲜红的捆绑绳勒进雪白的ròu体,蜿蜒过两腿之间,甜蜜而痛苦地绑缚住xìng器根部,紧接着一路向上,jiāo错缠绕出繁复的花纹,最后将手腕和脚踝衔接在一处,完美打结。 如同一件被精心准备,亟待被主人拆开的礼物。 又过了几分钟,打卡声传来,密码锁解开。 他受惊似的一颤,下意识抬头,视线就那么猝然撞上了另一双眼。 那男人站在入口的逆光处,一手还维持着握住门把的动作。他身后是走廊温柔暧昧的暖光,身前是香薰蜡烛摇晃而出的一片暗影。 关瓒在红馆工作了几天,见多了衣着考究、出手阔绰的客人,然而见到这位陌生主人的刹那,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了怔。男人气场沉稳,身材挺拔,饱满的胸肌将深灰色衬衣支撑得恰到好处。从关瓒的角度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他只能盯着那两条被毛料西裤包裹的长腿,看它步伐稳健、由远及近,最终在床边站定。 他似乎没有坐下的意思。 关瓒身体受缚,没办法抬头,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落于自己身体的视线。 “谁让你来的?”柯谨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包房里的“惊喜”,手上依次松开两边的袖扣,将衬衣袖子挽起至手肘。 关瓒看见在他的左臂内侧有一处文身,是个短语,但不是英文。他回答:“是您点的……” 柯谨睿看着眼前诚实的小家伙,心想,多半是秦疏远这个混蛋。他侧坐上卧床,伸手捏住关瓒的下巴,触手的肌肤体温很高,沁着层薄汗,一摸就知道用过yào了。 看来是没什么经验,会所的人怕他紧张,所以喂了点yào缓解。 想到这里,柯谨睿漫不经心地一扬嘴角,就着眼下别扭的姿势强迫他抬头。待看清了那张脸,他登时心下了然,瞬间明白过来自己那位多事的损友是从哪里领会到的这层错意。 眼下yào劲儿已经完全上来了,关瓒呼吸很深,胸腔起伏明显,腹下挺翘的xìng器受缚涨紧,铃口yù液泛滥,洇湿了天鹅绒绵柔的表面。他眉心浅蹙,费力抬眸望着对方的眼睛:“除了脸,其他地方您可以随意……”他的声音很弱,因为没有提条件的底气。 柯谨睿没做回应,松开下巴,他把关瓒拦腰抱起来,径直走进包间自带的盥洗室,往浴缸里一放,再解开脚踝处的绳结。 “剩下的不用我教了吧?” 关瓒愣住,睁着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我想休息一下,你解决完可以出来,但是不要吵醒我,能听话么?” 关瓒听得似懂非懂,主要是不太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于是愣怔了一会儿才乖顺地点了点头。 柯谨睿觉得小家伙一脸无措的模样还挺有意思,替他拧开热水,顺带着摸了摸发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盥洗室。 断断续续有水声传过来,不时还夹杂有几下不甚明显的喘息。柯谨睿若无其事地靠在水床上抽烟,还没等他兴师问罪,隔壁那货倒是先来短信邀功了。 秦疏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已经问过了,人家小朋友还没成年,哥们儿你记得温柔点,别用的太狠了。】 柯谨睿:【我就没想要人,你多什么事?】 秦疏远:【哎,不对啊!你没想要刚才还特意看人家?】 柯谨睿:【我还天天看你呢,你怎么不把自己捆好了送过来?】 秦疏远:【……】 秦疏远:【非要来的话,哥们儿我也不是不能凑合,可问题在于,咱俩这不是没法分上下么!】 柯谨睿:【我考虑了,明年跟贵司的合作项目还是取消吧。】 秦疏远:【别别别,开个玩笑,柯总怎么还当真了?!】 柯谨睿:【那秦总的意思是?】 秦疏远:【我先滚了,明儿早晨再见。对了,那小朋友可值十万块钱呢,您多看两眼,要不然咱们就亏了。】 柯谨睿知道隔壁那家伙忙着办正事,索xìng不再搭理。放下手机,他从烟盒里抽出根新的香烟含住,打火点燃,深吸一口再呼出烟雾。 一时间,烟草独有的气味蔓延开来,侵入心肺,他合眼休息,眼前反而浮现出了年轻人那张眉眼好看的脸。 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是yào用多了? 第6章 jiāo易 那天直到最后关瓒也没从盥洗室出来。 柯谨睿此前连续通宵了几个晚上,等得乏了索xìng就先睡下。而等到他一觉醒来,盥洗室人去屋空,那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小家伙居然已经离开了。 这段yīn差阳错的荒唐经历在柯总看来挺有意思,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从没刻意去回忆过,却也很奇怪的没有忘记。以至于到了相隔半年的今天,他第一眼看见关瓒,便即刻认出了那双灌满讶异的黑眼睛,于是往事吹尘,就显得更有意思了。 因为有了chā曲,罗钺的工作汇报暂时告一段落,把公文包jiāo给柯谨睿就识趣地先开车回家了。 待助理走后,柯谨睿有意没去理会惶然无措的小家伙,将外套往衣帽架上一挂便径自上了二层。 这种情况太特殊了,简直巧得不能再巧,关瓒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匪夷所思的关系,紧张尴尬同时,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柯谨睿在这栋老宅子里的卧室也在二层,走廊左边,是这一层唯二的两间主卧之一,有一扇正对后花园的落地窗。二少爷回家的消息提前一天就传进了柯家,所以房间是被打扫过的,茶几的花瓶里更换了搭配好的蓝色系花束。那花束精致典雅,却奈何讨不到卧房主人的欢喜,一进门就被打进了阳台的冷宫。 临山的初夏夜晚还有凉意,玻璃门一开一合间有风吹进来。 关瓒心不在焉地多闻了两口花香,只觉得那香气清新淡雅,闻起来十分舒服。他接受过chā花技能的培训,知道那几种花很适合摆在卧室,尤其是对于工作强度大的人来说,具有解压安眠的功效。 柯老爷子是有心的,只可惜满足不了家里养的小白眼狼。 关瓒边腹诽边关上房间门,再轻手轻脚地上前几步,又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靠得太近,担心显得目的不纯,更担心二少爷一不乐意再把他给开了。 柯谨睿的房间陈设简单,有个专门区分出来的工作区。进门后他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后面,拉开高背椅落座,再一样一样从公文包里取出手提电脑、移动硬盘和几份纸质文件,几乎一刻不停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看样子还有正事,关瓒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这时候解释到底合不合适。 电脑开机,连接上硬盘数据,柯谨睿把助理提供的电子资料拷贝进个人终端,这才抽空看了关瓒一眼。 “你不是保姆么?”柯总靠回宽大的扶手椅背,不疾不徐地点了根烟,“介不介意帮我放一缸热水?” 关瓒闻言一愣,几秒后反应过来,匆匆应下,快步进了盥洗室。 硬盘里是有关于下一年公司新项目的几个企划,内容庞大,附加文档众多,导致进度条进展缓慢。柯谨睿估算着企划内容一时半会儿是看不见的,索xìng放下手头的半截香烟,起身来到床边,理所当然地宽衣准备沐浴。 于是放好热水的关瓒一出门,正对上对方衬衣敞开、yù解腰带的一个背影。 男人肩膀舒展,腰胯紧实,脊背覆盖的肌ròu轮廓分明,却又没有贲张的油腻感,反倒清爽健硕,是被保养得最为耐看的那种身材。关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了口气,然后走上前主动接过那件被脱下来的衬衣,盘算着还是要先尽好保姆的本分。 “我是红馆的人没错,但只是散客区的临时服务生,只做端茶递水的活,遇见您那天入职还不到一个星期。”关瓒挽着衬衣,脑袋微垂,乖乖站在旁边,“并不是您误以为的那种……少爷。” 柯谨睿没看他,继续有条不紊地脱衣服。 关瓒等不到回应,思索片刻,继续解释道:“我家里有病人,长期治疗的费用不低,我急需一大笔钱,所以……”他顿了顿,半晌后用很低的声音说,“所以在经理找我谈话以后,就……就同意了。” 他话音没落,西裤被皮带的重量拉扯着掉在地毯上。柯谨睿只着一条内裤,信步跨出脚下纠结成一团的裤子,头也不回地走向盥洗室。这种毛料材质很难打理,容易留下褶皱,关瓒赶紧把西裤捡起来抖平,再稳稳妥妥地搭进臂弯。 这时他终于听见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声回应,柯谨睿说:“进来说。” 关瓒:“……” 天呐,有个那么荒唐的误会在先,这进去还能单纯地谈话么? 关瓒紧张得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一颗心脏怦怦直跳。他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盥洗室门口的收纳筐,连犹豫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就跟进了热气朦胧的盥洗室。 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湿气也重,柯谨睿坐进椭圆形浴缸闭目养神,搁在木架上的手机还在一条一条地接收消息。关瓒在一进门的位置就停了下来,目光很自觉地看向那条被脱下来的内裤,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先把它给收拾了。 “你说那天是误会,我已经给你机会解释了。” 男人的声音适时把注意力拉回正确的位置,关瓒“嗯”了一声,很笃定地强调了一遍:“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柯谨睿闻言哂笑着弯了弯嘴角,好整以暇地问:“可我怎么没听出误会在哪儿?” 关瓒不明所以,只当自己没说清楚,正要继续解释。 柯谨睿却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淡淡道:“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那天晚上是你接受了十万出价,把自己送到了我的包房,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吧?” 关瓒这回是听明白了,不置可否,只能沉默。 柯谨睿又道:“那你凭什么说自己不是我想的那种人?” 关瓒自知理亏,在这一点上也确实没什么可狡辩的。他静了一会儿在脑中组织好措辞,这才心平气和地复又开口:“柯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不否认,我的理由刚才也告诉过您了。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因为在我看来,比起需要治疗费用的人,我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音色温雅,带着丝清晰可察的少年感,似乎被这满室的水汽浸湿了一般,显得很温柔也很听话。 柯谨睿维持着那种不甚明显的笑,心想,也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乖,还是只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小狐狸。 有些内容就好像是卡在心里的症结,说出来反而坦然了。关瓒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隐约有想哭的冲动,但更多的是想要嘲笑自己为了钱去卖,一次跟一百次有什么差别?睡和没睡过又有什么差别?怪不得别人误会,这本身也算不上是个误会。 “您出的价格太高了,我不是没犹豫过,可医院那边已经拖欠了有段时间,我……”关瓒莫名觉得喉咙很干,像灌了口烈酒,灼得他难受无比,然而又不能吐出来,只能混着血咽下去,“跟您是唯一的一次,您没碰我,我厚着脸皮保证自己是个正经人,您……”说到这里,关瓒偷偷抬眸看向柯谨睿,“您能不能考虑一下,给我个从良的机会?” 猝不及防地,向来八风不动的柯总被小家伙的用词逗笑了。 尽管被误会成了那个出钱包夜的人,但柯谨睿也没有纠正过来的打算。这番解释他是听进去了,字面上找不出什么漏洞,是真是假日后可以慢慢调查。更何况小家伙是老爷子拍板定下来的,以家庭地位来说,强行送回去恐怕不好收场。柯谨睿最受不住老的叨唠,为了耳根清净也不可能给自己找那种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柯谨睿道。 关瓒顿时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试探着问:“还有件事,您能不能别跟老先生说我被您包过?” 柯谨睿:“……” 要说柯总对外身价百亿,在IT行里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对内虽然年轻时叛逆出柜,气得老爷子大怒也大病了一场,但接受以后倒也慢慢地看开了,甚至盼着他能尽早领个共度余生的人回来。依照柯老爷子的脾气,对他出入的场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出于父子情深,如果被他知道新请回来的保姆还被逆子包过一夜,而且包夜那会儿人都没成年,那会出现什么后果就真是难以想象了啊! “也可以。” 得到应允,关瓒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结果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对方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只不过,当初我朋友在你身上白花了十万,今天我又要替你瞒着家里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也好让我看到物有所值?” 关瓒蓦地怔住,隐约是理解到了那句“物有所值”的深意。 “你在红馆工作,即便服务的是散客区,但应该也不至于对更里面的内容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兴趣你心里清楚,那天能同意就意味着你能接受‘服从者’的角色,我可以继续替你支付治疗费用,不过具体能不能得到这笔钱,能得到多少,这些都得看你的表现了。” 关瓒注视着男人的侧脸,两片微张的唇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您的意思是?” “我一直都缺一个合得来的sub,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 待他说完,关瓒陷入沉默,同时心里恍然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听到这种要求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震惊或是难以接受,反而是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启齿的期待。 最终,他既没同意也没直接拒绝,而是不确定地问:“万一您对我不满意呢?” 柯谨睿注意到了小家伙的迟疑,沉思半晌,说:“先试,没感觉我肯定不会要你。” 关瓒内心依然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个jiāo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心动了,一方面因为价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jiāo易本身。 第7章 某种癖好 心理学研究发现,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存在有某种癖好,其中又视沉迷程度来定义是否成为疾病。然而在真正遇到诱因以前,当事人甚至从未留意过相关症状,进而很难发现自身的与众不同。 关瓒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那晚在红馆yīn错阳差的特殊经历,从小到大,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那样一种环境下兴奋起来。毫无疑问,yào物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是yù望生成的催化剂,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明白真正的诱因到底是在哪里。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清楚的感受。 这男人说得对,他不是不了解那些高级VIP区里面进行的情yù游戏,也不是不知道收下那十万块钱以后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他拥有与年龄一致的好奇心,会有意无意的路过那些他无权进入的走廊,听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像一只好奇心bào棚的猫,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踩进陷阱。 那晚协助他捆绑的人是负责VIP客人的主管,他没记住名字,却念念不忘丝绳束缚身体的感觉像是被喂足了特殊yào物的蛊虫啃噬,疼痛与畅快并存,叫人心驰神往、心甘情愿地越陷越深。在整个等待过程中,他完全不能控制身体的颤抖,这颤抖里除了害怕,更多的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体验到的兴奋。 在几次发泄过后,意识逐渐趋于冷静,关瓒这才开始感到不可思议。 他认为自己病了,竟然会因虐成瘾,所以在浴缸旁边坐了整晚也没敢出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包房里的陌生男人。第二天一早,他仓惶逃离了那里,像个偶然发现了自身秘密的胆小鬼,带着“卖身”换来的十万块钱离开了红馆,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连同那种浮出水面的怪癖一起,这段经历被关瓒埋藏起来,刻意不去回忆。他每天用高强度的工作强迫自己到精疲力竭,拖着再也榨不出一丝力气的身体回到出租房倒头就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重新变得平平无奇,跟每天在地铁里遇见的成千上万个陌生人那样,乏味得千篇一律。 那种生活他坚持了半年,就快要彻底忘记,回到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状态,而没成想这强行构筑起来的假人格却在再次见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土崩瓦解,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在听到那笔jiāo易的刹那死灰复燃! 自己大概……是真病的不轻了吧。 关瓒如释重负地想。 就在这时,水声响起,柯谨睿站起身,看样子是不想再泡了。 成年男xìng的身体健硕美好,每一分肌理都饱含ròuyù。在盥洗室暖灯柔和的光线下,男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具力度的深麦色,yīn影分明。关瓒应声回过神,无意识地抬头看去,看水珠滚过腹肌和腰线,没入湿润黏结的耻毛,最终十分调皮地沿垂软的器官末端滴落下去。 关瓒:“……” 关瓒猝然心乱,被疲软状态的尺寸惊得骇然,赶忙管住眼睛没多看不该看的地方,然后体贴地取了条浴巾给对方送过去。柯谨睿潦草地擦了擦胸前和两臂的水,跨出浴缸,再随手把浴巾围在腰间。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他边说边返回卧室,“两天吧,因为周一我就得回市区,公司在那边,离这里太远了。平时我住自己家,基本上老爷子没事我就很少回来,你没什么机会见到我。”柯谨睿来到办公桌后看了一眼,注意到文件还没有拷贝完,于是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反身靠上桌子边缘,长腿自然曲起,坐姿非常随意。关瓒盯着木地板上的一块潮湿印记,目光上移,堪堪停留在男人被浴巾勒住的半截人鱼线处,犹豫几秒,他没能按捺住脑中的念头,又小心翼翼地朝更靠下一些的位置瞄了眼那里有一处隆起,浴巾材质不够贴身,没能勾出形状,却并不影响显露尺寸。 视线一触即分,他很敏感地略偏过头,喉结滚动,心想,非礼勿视,这人也真是的,就算是自己家的同xìng保姆多少也应该避个嫌。 “好。”关瓒说,“我会考虑清楚,尽快告诉您。” 柯谨睿留意到小家伙偷腥,眸底笑意渐浓,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末了忽然想起件事,说:“一直没机会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经他一提关瓒也醒过闷儿来,他只知道这人是柯家的二少爷,具体名字也没听谁提过。 “我叫关瓒,是家里新来的保姆。”关瓒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柯先生呢?” 将玻璃杯搁在一边,柯谨睿将那个名字搁心里品鉴了一番,而后从办公桌上摸出了一张名片,起手递给关瓒。关瓒接过来迅速确定好名字,再一抬头,说:“我记住了。” 闻言,柯谨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再一看壁钟,他起身绕回办公桌后坐进高背椅,头也不抬地说:“时间不早了,天亮以后你应该还有工作,今晚辛苦,先回去休息。”说完,他点开一份企划,就着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开始阅读。 一番折腾临近晨曦,关瓒也有了困意,再加上两人独处的气氛实在古怪,他也特别想出去透口气,也好认真考虑一下刚才的那个提议。于是礼貌道了晚安,关瓒不再打扰柯谨睿工作,放轻脚步朝门口走去。 自打小家伙转过身,柯总的注意力便娴熟地从企划上抽出,目光直白且露骨地粘上对方背影。 结果还没等拉开房间的门,关瓒倏而发觉自己忘了件事,匆忙回头问道:“您要吃宵夜么?张妈炖了甜汤,就在冰箱里。” 柯谨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暴露,故作镇定地说:“不用,我不喜欢甜食。” “哦。”关瓒没留意到对方的异样,只顾着挺奇怪,这张妈是家里的老人,竟然会给二少准备他吃不惯的宵夜。 “还有件事。”柯谨睿把人叫住,“我的狗在后院,老爷子不待见它,你有空了就帮我遛遛。” “这没问题。”关瓒乖乖应下,“不过提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柯先生也早点休息吧,老先生有jiāo代,说是今天给菲佣们放假,让您去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浇花来着。” 柯谨睿:“……” 关瓒透过门缝歪头看他,像只扒门的小猫咪:“祝您晚安。” 说完,“咔嗒”一声掩门,小猫咪遛了。 被传达了太上皇懿旨的柯总身心疲惫,顿时对亟待宠幸的企划们失去了兴趣,决定关机休息,睡醒以后好把老爷子jiāo代的第一要务办了。他合上笔记本推到不碍事的地方,在整理移动硬盘和数据线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装进公文包,而是拉开办公桌抽屉,把两样东西收了进去。 …… 两小时后,天亮了,但距离柯老爷子起床用早餐还有那么一会儿。 关瓒严重睡眠不足,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完全是强迫着自己下床,到盥洗室多捧了两把水洗完脸,整个人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前一天进门没机会熟悉宅子,净顾着在琴室里陪柯老下棋了,关瓒压根没发现这家里还养了狗,眼下也不知道应该到哪儿找狗去遛。这会儿时间刚刚六点,主楼一层没有动静,关瓒没有等张妈起床,而是去后院的保姆房那边找了位菲佣,她们起得更早。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关瓒遇到的这位菲佣中文很差,他用标普问了一遍“二少的宠物在哪里”,结果对方完全没领会意思,全程满脸茫然地看着他。最后关瓒说了句“dog”,那名菲佣瞬间明白过来,非常热情地领着关瓒去了后花园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小院子,从铁笼子里牵出来了一只小短腿柯基。 小柯基看起来非常小,目测可能还不满三个月,跑起来腿脚不稳,婴儿肥的身子各种打晃。或许是因为被冷落得太久了,小家伙见了人特别兴奋,嗷嗷叫着扑过来咬关瓒的裤腿,边咬边绕着他的腿撒娇。菲佣拿着条小号牵引链在后面抓,嘴里不时蹦出一句听不懂的话。 关瓒看得哭笑不得,只好弯下腰把小东西抱起来,说:“我来吧。” 菲佣气喘吁吁地道谢,笑得很不好意思,把牵引绳jiāo给关瓒。关瓒表示不客气,一边给柯基套狗链,一边用英语问它的名字叫什么。 这小家伙头圆腿短、神态呆萌,却被主人起了个高大的名字,叫伽利略。 于是告别了难jiāo流的菲佣小姐,关瓒牵着伽利略散步,从后花园溜溜达达地去往别墅正面的庭院。 北京城近几年气候古怪,夏季闷热多雨,倒更像是个南方城市。不过最近这些天还算不错,也是因为之前连日降雨,所以雨过天晴,大气透明度极高,天空干净得蔚蓝如洗。 小伽利略终日被关狗窝,难得出来接触到地气,整只狗都快玩疯了。关瓒担心它乱跑再从铁艺大门的镂空处跑出去丢了,一直不敢松开牵引绳,全程被狗小力气却不小的柯基犬牵着跑。 柯宅前庭,柯谨睿换了身浅色休闲装,脸上扣了副太阳镜,正一手chā兜,另一只手提着水管,一块一块浇那些奄奄一息的草花。听见呜叫,他循声侧过头,正好瞧见家里新来的小家伙被另一只小家伙拖得万分狼狈,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转过拐角处爬满绿藤的长廊。 那画面还挺好看。 柯谨睿饶有兴致地盯着一人一狗看了一会儿,倏而突发奇想地吹了声短哨。 伽利略经过几周的专业培训,反应伶俐得很,对主人的声音尤为敏感。那哨声一响,原本疯跑的柯基倏地驻足,耳朵动动,下一秒nǎi声nǎi气地嗷嗷一叫,登时化身脱缰的哈士奇,朝柯谨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于是,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的关瓒二次被拖走,直接被小东西拖到了它同姓的本家主人面前。 其实在亲眼看见以前,关瓒以为柯谨睿的宠儿得是什么名贵的猎犬,实在没料到会是画风这么违和的小短腿。这会儿猝然见面,关瓒看着对方真就一大早起来浇花,再结合手头拎着的多动小柯基,也不知怎么的,他一没忍住就笑了。 第8章 阿尔兹海默症 这时间斜照的晨曦灿烂耀眼,柯谨睿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关瓒,被墨镜挡住的双眸笑意浮起,他轻描淡写地调侃了一句:“见了我有那么高兴么?” 关瓒被说窘了,忙收敛起脸上的笑,乖乖打招呼:“柯先生早。” “早。”柯谨睿收回视线,提着水管继续浇花。 伽利略兴奋得边叫边扭动圆乎乎的胖屁股,亦步亦趋地追着他跑前跑后,总试图用挂满泥浆的小爪子扒主人的腿求抱抱。关瓒强行控制牵引绳,防止小东西真扑过去,再弄脏了对方衣裤。 “这会儿除了遛狗,你还有其他事么?”柯谨睿问。 关瓒牵狗跟在他后面,如实回答:“除了整理琴室,徐叔也没jiāo代别的工作,老先生要等到七点才会起来用早餐,我想在这以前应该是没事的吧。柯先生有什么吩咐?” “那就陪我浇花。”柯谨睿头也不回地说,“今天菲佣都放假了,徐叔也不知道出门去忙什么,院子里连个活人都没有,我难得回来一趟,待遇可真够低的。” 关瓒听了又有点想笑,但碍于身份,怕再被调侃,只得老老实实地忍着。通过昨晚和今早的两次接触,他觉得这男人倒是意外的挺好相处,没什么架子,言谈随和又风趣,而且看得出对柯老爷子十分孝顺。 “那还不是因为柯先生不常回来,”关瓒斗起胆子,用乖巧的语气揶揄他,“老先生闷了才用浇花惩罚您。” 柯谨睿坦然收下小家伙挠向自己的小爪子,笑着说:“那是你刚来不清楚原因,应该说自打我入行开始创业,在这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我爸嫌弃我们生意人满身铜臭,不如他们搞乐器的人高雅,所以有事没事就叫我回来浇花,偶尔还得给果林的白杏施肥,美名其曰,想儿子了。” 关瓒:“……” 这回关瓒是真没忍住,被这番幽默的谈吐直接逗笑了。 柯谨睿闻言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静了几秒,说:“你应该多笑,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朝阳太晒还是用词太亲昵,关瓒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忙将视线避了开去,岔开话题道:“柯先生总说老先生的不是,可他明明就很疼您。我早晨听菲佣说了,您房间的配花都是老先生亲自选好,再让她们送过去的,结果您还不领情……” 这话一出口,柯谨睿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面容倏而怔住。紧接着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他关上阀门,将水管扔到花圃旁边的甬道,走过来从关瓒手里取过栓伽利略的牵引绳,看样子是想遛狗。关瓒注意到对方神色的变化,难免紧张,赶紧反思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中听了。 “每年年初我爸都会有一次全向检查,今年的结果不太好,医生说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男人口吻平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话音没落,柯谨睿兀自顿了顿,继而垂眸看向关瓒,“放在我爸身上的具体表现就是偶尔出现的记忆混淆,所以他忘记了我不喜欢甜食,也忘记了我对花粉过敏,这些都是别人的喜好,只不过被他错记在了我身上。” 关瓒瞬间愣住,脑中不由自主去回忆前一天柯老先生的种种举止,到最后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听完这些,他倒是明白了柯谨睿对待那盆蓝色chā花的反应。 还真是误会了。 “抱歉,我以前不知道……” 没等他道完歉,柯谨睿无所谓地一笑,打断道:“没什么。不过医生说这种病bào发起来会很严重,患者将面临记忆障碍、失语、失认等等一系列问题。我爸自尊心太强,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容易接受现实,家里决定患病的事暂时先不让他知道,所以对他的一切吩咐其他人都会配合。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遇到了具体情况,可要记得配合他老人家一下。” 关瓒点头,表示记住了。 柯谨睿翻开袖口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上午有个视频会议,还有些资料需要整理。你也一起回去,免得我爸起来找不到你人,再跟别人发脾气。” 关瓒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他很了解柯老爷子的自尊心具体是指什么,对于演奏者来说,毕生最为珍贵的积攒便是技艺和记忆,柯老无法接受演奏技能的丧失,更无法接受他忘记至此一生熟练掌握的每一章琴谱。 那或许会比琴师断指要来的更疼,也更绝望吧? 返回宅子的时候柯溯已经起来了,本来坐在餐厅主席上板着脸,见柯谨睿和关瓒一起进门,老人家先是一愣,紧接着眼角眉梢都爬上了笑意,起手招呼关瓒坐下,完全把亲儿子晾在了一边。 这时有菲佣过来接过牵引绳,带伽利略去洗跑脏了的小狗爪。 关瓒拉开昨晚做过的那把椅子,听话落座。 柯溯说:“早上我让小张去叫你,回来告诉我房间没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房间住得不习惯?嫌床不舒服就让他们给你换个垫子,人得休息好,有精神,不然练不好琴的!” “不是。”关瓒没想太多,礼貌回答,“我习惯早起,正好可以帮柯先生遛狗。” 柯谨睿在闹脾气的老爷子面前存在感薄弱,刚拉开三席的椅子坐下,结果关瓒这一说实话,二少登时收到了亲生父亲的一瞪。 老先生重新把脸板起来,严肃数落:“成天jiāo一群狐朋狗友,送你什么不好,非得送个会喘气的狗!能跑能叫吵得人不得安宁不说,还得麻烦人家帮你遛。”老人家越说越带劲,一拍桌子,命令道,“赶紧给我弄走,你跟它一块,都别留下!” 关瓒:“……” 关瓒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想出来圆场,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于是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身边的柯谨睿。 柯总倒是不介意,全程气定神闲地喝茶,等老爷子叨唠完这才把茶杯放下,也不刻意去哄,反倒顺着柯溯的话说:“正好公司有会,您同意放我,还省得管理层们在视频里见了。” 柯溯一瞪眼:“谁说要放你走了?花浇完了么你就要走?” 柯谨睿正要开口,柯溯大手一挥,抢先道:“我不听你说,你老骗我!”他看向关瓒,面相从不讲理的老小孩又变回了慈祥的老人,问:“小二有没有去浇花?” 柯谨睿:“……” 柯谨睿按住额角揉了揉,心想,这种称呼怎么能当着外人随便叫。 柯总已经没有面子了。 关瓒忍笑,故作淡定地看了看柯溯又看了看柯谨睿,回答:“柯先生起得比我还早,我遛狗去前院的时候他就快浇完了。” “这还差不多。”柯溯靠回椅背,心情畅快回来,又对关瓒说,“等下先把饭吃了,然后陪我去琴室,昨天见面光下棋了,都没记着让你给我弹个曲什么的,也不知道水平。” 关瓒身子一僵,小心脏登时悬起来。 柯溯见过的学生多了,对这种紧张的反应最为熟悉,见状安抚道:“别怕,不是考你,就是想看看基本功怎么样。”他笑得格外温和,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我这身子骨是出席不了其他活动了,闲在家里也没事干。以前自己弹琴解闷,现在手指头不够灵活,弹久了关节也不舒服,就想着再要个学生,你看看,愿意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同时讶异。 关瓒简直受宠若惊,一方面有点明白了柯家选择保姆的标准,一方面又觉得这种好事来得突然,显得特别不真实。 那人可是当代有名的古筝演奏大师,头顶“筝王”的称号至今没有谁有资格接任,被他培养过的学生如今分布在各大乐团和高等院校,随便一个都是民乐圈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柯溯师门重开,竟然随随便便找了个小保姆做关门弟子,这传出去也未免太荒谬了! “我……”关瓒又惊又喜,整个人都有些语无lún次,“您是认真的?” “那当然了。”柯老爷子理所当然道,“我就是在简历里看中了你,所以才让小徐赶快去家政那边把人给定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等你进门,昨天终于是让我给盼到了。” 关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是我?” 柯溯笑呵呵地说:“眼缘。” “我这辈子收过不少学生,有自己上门拜师的,也有熟人推荐过来的,每回都得经过三五次考核,不过关的一律不可能留下。现在老了,没精力顾那么多规矩,只想要个能陪着我、照顾我,还能听话学琴的小徒弟。” “你合了我的眼缘,这说明我们有师徒的缘分。” “不过丑话也得摆在前面,对入行来说,你在年纪上没有优势,只能靠勤学肯练去弥补。而且专业演奏这条路不好走,全国会弹琴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弹出名气来的才有几个?弹出国门的又有几个?我不要到最后一无事成的学生,你得想好,自己到底是把筝当成爱好,还是当成愿意追求一生的事业,这很重要。” “当然。”柯老缓了口气,静了半晌才复又开口,“我不勉强你,即使不同意你也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待遇不变,做个替我打理琴室的小保姆。” 第9章 《渔舟唱晚》 张妈把准备好的早餐一样一样布上餐桌。 柯溯亲自取了只白瓷骨碟,分别夹了几种看上眼的中式小点心,再转手jiāo给张妈。张妈会意,端着点心绕过大半张桌子,最后放到了关瓒面前,没多说话,而是笑得满面和蔼,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意思是,快吃吧。 “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同意与否都不着急告诉我呢。”柯溯没动餐食,继续端着杯子喝茶,末了又补充道,“不过水平还是得看看的,你在我这里,不管今后走不走专业演奏的路,琴艺都不能马马虎虎。” 关瓒还没从最初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心跳依然快得厉害:“我愿意!”他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冒失了,挺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小声找补道,“老先生德高望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能入您的师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您想要收我为徒,我当然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就是水平太低,不知道能不能让您满意……” “底子不牢可以练。”柯溯温和地看着他,“专业演奏跟那些业余考级不一样,不追求半年一级的速度,更不追求等级证书上的一个‘通过’。你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打基础,往往一首曲子就要练个一年半载,我要求很高,每个音都不能出差错。” “我知道。”关瓒几乎压抑不住言语间的急迫,“我不怕反复练习,我喜欢弹琴,从小就喜欢,只是没有机会把它当成事业去对待。” 柯溯笑道:“那我给你这个机会,把你喜欢的东西重新捡起来。”他放下茶杯,提起筷子示意关瓒面前的那盘点心,“不过得从早饭以后再开始,你这孩子太瘦了,我要求一天练琴六小时以上,你坐得住么?还不得晕过去!” 关瓒也笑了,把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乖乖夹起块点心放进嘴里。 他心里高兴又担心,他是以保姆的身份进的柯家,为的是每个月八千块钱的薪酬。有了这笔钱他才能负担得起医院的疗养费用,如果节省一些还能把富余的部分存起来,留着以后另谋出路。现在他擅作主张,想要争取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想都不敢想的人生。 关瓒心不在焉地咀嚼着桂花酥,张妈亲手做的糖渍桂花馅儿是甜的,但他嘴里却始终索然无味。 没理由一边接受柯老的教学,还一边收取报酬,可他又做不到说出“不需要支付保姆费用”这句话,甚至很想厚脸皮地问,之前在家政公司签好的合同还做不做数。 还是不要太贪心了,走一步算一步,关瓒默想。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只此一次,无论如何都想让那种兴奋感持续得再久一点。 一顿早餐吃了不到半个小时,柯溯放下碗筷。关瓒心里有事没胃口多吃,见老先生吃好了也跟着落了筷子,主动问:“要去琴室么?” 柯溯看了眼时间,在菲佣的搀扶下起身:“走吧,趁着上午精神好。” 闻言,柯谨睿关上正在看的新闻资讯,收起手机,说:“那我就先回……” 他话没说完,老爷子一眼看过来,严肃命令:“回哪儿?谁说让你走了?一起过来!”他拄着拐杖,边出餐厅边气哼哼地叨唠,“人家小关要弹琴,我身边不能连个添茶的人都没有啊!” 柯谨睿脸上看不出情绪,没再多说,依言作陪。 关瓒跟他一起走在后面,低声询问:“视频会议不要紧么?” “要紧。”柯谨睿用手机发短信,头也不抬地说,“刚通知了罗钺,会议改到下午了。”他一顿,静了几秒解释道,“就是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人,是公司助理。” 关瓒“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万一老先生下午也不放您呢?” 柯谨睿闻言哭笑不得,侧头盯着关瓒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半晌后不紧不慢地说:“那就麻烦你劝劝他,或者帮他找点事做。这家里除了我,他谁的话都能听进去,依照现在的情况看,应该会尤其听你的话。” 这话里认真不足,戏谑有余。关瓒没当真,口头倒是应下了。 几人穿过走廊来到琴室,菲佣泡茶端茶,关瓒则主动去掀那两架教学筝上的防尘布。 柯溯在昨天使用过的那架筝前落座,手上拨弦调音,却对柯谨睿道:“进来了就踏实一点,你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别老摆弄手机,惹我不痛快。” 柯谨睿顺了他的意思,索xìng直接将手机关机,表态似的搁到了茶案角落。他坐进圈椅,长腿jiāo叠跷起,手肘支上桌面,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关瓒身上。关瓒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遇,柯谨睿无甚明显地一笑,关瓒不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弹琴,可无端就是有点紧张,于是匆匆移开视线,拉开椅子在柯溯斜对面坐下。 “别管他。”柯溯看得出关瓒不自在,嗓音软化下来,安抚道,“就当这琴室里只有咱们一老一小两个。” 关瓒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乖巧询问:“老先生想听什么?”说完他忽觉不妥,又道,“我会弹的不多……” “没关系,选个你最熟练最喜欢的弹给我听。”柯溯笑着说,“先把指甲戴上。” 关瓒从琴头的箱子里取出甲片,逐一将它们在指腹上缠紧。等做好准备,他以右手食指搭上低音部的第一根琴弦,由上自下轻抚而过,同时左手稍稍移动支撑琴弦的琴码,将失准的弦调整到最佳状态。柯溯垂眸不语地看着他的手,眉眼间笑意渐浓,整个人靠着椅背放松下来。 “想好了么?”柯溯问。 “嗯。”关瓒说,“《渔舟唱晚》,曲目低级,老先生不要见笑。” 柯溯缓慢点头:“开始。” 话闭,满室安静。 关瓒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他一手置于琴头,另一只手轻按着琴码左侧的琴弦。静了一会儿,右臂抬起,置空,落于琴上,中指与拇指跨音阶搓弦,与此同时左手施力,轻柔按出颤音。 顷刻间,中音部温厚的琴声飘逸而出,引得满室回响。古筝特有的颗粒状音色被十指拨动,悠扬串联成曲。那音色饱满绵长,意蕴婉转,悦聆听者心,仿佛连心境都渐入夜色,dàng起夕阳西下时,湖水表面渐渐泛起的一道幽波。 柯溯只听了几个小节便合上双目,放在圈椅扶手上的手指一抬一落,静静打着拍子。 不远处,柯谨睿双眸微敛,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抚琴的手,看它时而屈指绷紧,时而放松地上下扫弦。不得不承认,那小家伙生了双很漂亮的手,不仅是肌肤白皙、指骨修长匀称,他的手腕很细,腕骨略略凸起,看上去有种能被轻易折断的脆弱美感,而且的确灵活,以至于看它弹曲不光悦耳,还好看得赏心悦目。 倏然之间,一声错音不巧传出,紧接着被接下来的一组琶音笨拙地掩盖下去。 柯谨睿表面继续做不动声色的听琴人,心里倒是很坦dàng地笑了。 不过多时,一曲终了。 关瓒满脑子都是刚才出现的几处错漏、几处抢拍,心脏愣是比弹琴以前跳得还快。他十分忐忑地做了个吞咽动作,这才硬着头皮看向柯溯。柯溯定睛瞧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多久没碰过琴了?” “差不多有十年了。”关瓒回答。 “舅舅和舅妈不同意你学琴,难道连弹都不允许么?” “我舅妈嫌吵,也嫌摆在家里占地方,所以把我父亲留下的筝都转手卖了。” “可惜了。”柯溯长叹口气,“不提这个,说说你为什么喜欢这曲吧?” 关瓒坦言道:“我只考过业余四级,《渔舟唱晚》是考级曲目,练得比较多,放到现在也是记得最清楚的曲目之一。而且这首是我父亲手把手教我的,授课之余还听他提过很多次,现在想想应该是真心喜欢,我听多了印象自然会更深刻些,大概还有点爱屋及乌的成分在里面吧。” 柯溯问:“你父亲是怎么提起它的?” 关瓒摇摇头:“我那时候也就六岁,记不清了。” 柯溯又问:“那你对这首曲子了解么?”关瓒继续摇头,柯溯笑笑没着急开口,而是取过谱架上面的一本乐谱递过去,说,“翻到第一百二十九页,你看看是什么。” 那本乐谱包着白色书皮,看不到封面,但被翻动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全部页面都变得非常松散,想来是个很有年头的老物件。关瓒不明所以,按照对方的jiāo代翻到对应页面,然后很惊讶地发现正好是《渔舟唱晚》的谱子。 这页纸的边缘已经泛黄,右上角还缺失了一小块,关瓒下意识去看内容,注意到每一小节的简谱上都被细心地标注好了指法,在某个弹段旁边还有备注,上面写着“按音时手背必须gong起,不能ta”。这本乐谱的主人时年多半是个很小的孩子,笔记歪歪扭扭,不会写的“躬”“塌”二字还需要用汉语拼音代替。 关瓒一遍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犹豫着原本想要主动问问,结果不经意间地一抬眼,他扫到了曲名右下的两个名字,然后很意外的发现下面的那个正是译订:柯溯。 他霍然抬头看向对方,喃喃道:“原来是您啊……” “看来我们不止有眼缘。”柯溯说,“注定了我这一辈子到头,晚年师门里就该有你。”他端起旁边矮桌上的茶盏,苍老的手不利索地打颤,牵动杯盖也在“叮叮当当”微微摇晃,“你来,咱们随意点,敬杯茶就算入门了。” 关瓒站起身绕过两架古筝,接过茶盏,在柯溯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下。他抬头看向柯溯,喉结滚了滚,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 柯溯笑得眼睛弯起,脸上的每一条纹路似乎都变得尤为深刻,也尤为柔软。他伸手覆盖上关瓒发顶,掌心缓慢摩挲:“傻孩子,叫老师啊。” 没来由地,关瓒眼眶酸胀,忙紧眨两下将那种古怪的冲动压下去,恭恭敬敬开口道:“老师,您喝茶。” “哎!叫得好……叫得真好!”柯溯嗓音发颤,眼圈登时红了,“这声‘老师’叫出来,我就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培养你。”他接回茶盏喝了一口,再放下杯子,亲自将关瓒扶起,“只要你肯努力,老师保证在自个儿闭眼以前,让这当今的民乐圈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一字一句关瓒都听的真真切切,可心里却始终有种不合实际的荒谬感。不过两天之隔,他就从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保姆,转眼变成了“筝王”柯溯的关门弟子。 这些……都是真的? “这辈子在央音听过我专业课的学生很多,但真正进了门下的只有十个。”柯溯捧着关瓒的手,十分爱惜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小十一,也是今后最受宠的老小,要听话,记住了么?” 老人的掌心很凉,皮肤松弛,像是在手骨上套了层人皮。关瓒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柯溯给予给他的感情太深了,或者说是期望太高了,他一下承担不起,在兴奋过后只留下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只要努力就够了么?他忽然变得不那么肯定。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柯谨睿的声音响起,他说:“爸,餐后的降压yào该吃了吧?” 关瓒应声回神,也想起老爷子上午是该有顿yào物来着,赶忙附和:“服yào要紧,就别叫张妈了,老师您等等,我去把yào盒拿过来。”说完,关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小心抽回手,他朝柯老爷子欠了欠身,而后便疾步离开了琴室。 等到屏风后传来一声门响,柯谨睿转而看向侧对着自己的柯溯,沉默片刻,他终于是开了口,问道:“爸,您一声不响请回来的这个关瓒,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10章 肩上的号码 “十年前郁文离世,袁昕退出民乐圈,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投奔了兄长。我心里过意不去,曾经在私下里接触过她两次,想提供帮助,但都被她拒绝了,所以只能悄悄关注着,不敢再惊动他们。” “后来不到半年,袁昕疯了,在家里自杀未遂,被送进了安定医院的疗养中心。我想过把孩子接过来抚养,结果慢了一步,他留在了舅舅和舅妈的家里。直到前段时间,振东告诉我他离家出走,把简历投放到了一家家政公司,我才主动联系对方,把他盼进了家门。” “关瓒”柯溯把脸埋进掌心,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这还是出产房那天郁文抱给我看,让我给他取的名字呢。” …… 关瓒回来的时候柯溯已经走了,琴室里只有柯谨睿一个人在等。柯谨睿告诉他老爷子累了,所以先回去休息,给他指定了几篇熟悉指法的小练习曲,都在之前送他的琴谱上标了出来,让他有精力就多弹,过几天会统一检查。 关瓒不疑有他,放下分装yào盒,他重新在教学筝的一侧坐下来,将琴谱翻到夹有第一枚书签的位置。注意到柯谨睿没动,关瓒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柯先生不是要准备视频会议的材料么?” “jiāo给助理去做了。”端起茶杯,柯谨睿用杯盖轻推水面浮叶,头也不抬地说,“我再坐坐,你应该不介意吧?” 关瓒想说他介意,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会到了另一层意思,这男人可能是在催促昨夜的考虑结果。他略显局促地绷直脊背,侧身朝向对方,静了几秒,才道:“关于您提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此话一出,柯谨睿不甚明显地微微一怔。 这显然跟他留下的原因有出入,但事无jiāo心,关瓒会误会也算是情理之中。柯谨睿明白却没点破,放下那些千丝万缕的纠葛不谈,他本人还是对小家伙的答案很有兴趣的,只不过从反应来看,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果不其然,关瓒有意没去看对方的眼睛,弱弱地说:“我不想让老师失望,更不想让他发现我还有跟现在截然相反的另一副样子。柯先生,说实话您的提议我很心动,我也承认……”他顿了顿,似是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承认自己有成为服从者的瘾癖。” “但是我们离老师太近了,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可以将这种关系隐藏得完美无缺,一旦暴露大家都很尴尬。我什么都不是,可对您不可能没有影响,还肯定会让老师动气,得不偿失,您觉得呢?” 柯谨睿因为一个姓氏猜疑了半宿,到现在总算是从老爷子口中坐实了关瓒的身份,这样一来于情于理都不会强求,更不会再提红馆发生的那场“意外”。他凝神注视着关瓒的眼睛,静默了很长时间,才不疾不徐地缓缓说道:“可以,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得有个看中的人,我不跟他争,也尊重你的意愿。” 关瓒听闻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 柯谨睿看在眼里,觉得很新鲜。他入社会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太久了,身边尽是千面百态的人精,很难接触到这种谨小慎微、真实得不染瑕疵的小家伙,昨晚一时兴起提了个摆不上台面的金钱jiāo易,一半是出于逗弄,另一半也的确是想尝尝滋味。 柯总人前披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翩翩君子,人后也不介意直视yù望深处的龌龊,风流得坦坦dàngdàng。 他说:“你记个我的号码,改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关瓒一怔,心里觉得没多大必要,但还是很听话地拿出了手机。他手指上还缠着甲片,加之手机老化严重,触控原本就不大灵敏,这会儿更是半天都解不开屏幕。柯谨睿好整以暇地看小家伙对着手机纠结,等欣赏够了,他才从容起身来到关瓒面前,顺带着抽出衬衣口袋里chā着的商务钢笔。 “记一下吧?” 关瓒满脸尴尬,收起手机,他伸手想要接那根钢笔。 然而柯谨睿并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关瓒不明所以,仰着脸,似是十分不解地拧了拧眉心。 “衬衣解开。”柯谨睿道。 关瓒愣住,两秒后脸颊泛红,急道:“柯先生!” 柯谨睿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关瓒唇上:“别那么敏感,没想对你做什么,衬衣解开,不需要脱了。” 关瓒垂眸不语,片刻后两手摸索到领口的那颗纽扣。他的动作很慢,柯谨睿不说停,他就一颗一颗磨磨蹭蹭地解下去。直到前襟敞开,那全程不说一词、只耐心注视的男人仿佛总算得到了满足,他缓步绕到圈椅后方,两手捏住领口,将衬衣褪至左侧肩胛的位置。 关瓒身子一抖,脊背顿时紧张地耸起来。 柯谨睿却只是气定神闲地去了笔帽,然后一手按住那片打颤的肩膀,另一只手提笔,轻轻触上了小家伙比宣纸更细腻的肌肤。 笔尖锋锐,触感凉滑,隐隐还传开了一股墨香。 关瓒后知后觉地放松下来,心想,这人花样还挺多,以为这样就能撩到我么? 柯谨睿写得认真,半晌后收笔,淡淡道:“私人号码,工作时间可能会联系不到。”说完,他挡着衬衣的半片衣襟防止蹭脏未干的笔墨,指腹捋着边缘,从脊背一直滑到了前胸,在第三枚纽扣的附近停了下来。 这动作状似无意,可不偏不倚,男人带体温的手指正好擦过了左侧的rǔ尖。 关瓒一阵颤栗,下意识地含了含胸。而柯谨睿则好似浑然未觉那样,盯着凯lún家政的刺绣Logo饶有兴致地看。 几分钟后,他松开衬衣,收了钢笔,不再多说,转身径直离开了琴室。 他走以后,关瓒跟原地坐了很久。等那阵没来由地心悸过了,他起身进了琴室隔壁的盥洗室,关门落锁,然后侧身对着洗脸镜,小心扒下衬衣。 关瓒瞬间愣住。 他肩窝后方写着等我联系你。 关瓒又跟盥洗池前郁闷了一会儿,洗了两把脸,冷静下来以后想,算你厉害。 第11章 疗养院 在琴室是最后一次见面。 关瓒不讨厌柯谨睿,但也不喜欢被三番五次逗弄的感觉,所以花费了大把时间在琴室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十年空窗,到现在他对于古筝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基础浅薄,各方面都需要回炉重造。柯溯选择的几首练习曲针对xìng很强,平均每首能锻炼两到三种指法,由简到难,都是上手容易,却必须费一番工夫才能精进的类型。 这段时间柯谨睿都没有出现,仿佛也是回到了工作状态,只有用餐时才会离开卧房。 关瓒有心避他,总是多练一两个小时,错开饭点再去餐厅吃饭。 周日傍晚,凯lún家政打来电话,保姆入户满三天了,公司要做双向满意度的调查。关瓒没有透露拜师学琴的事,只是针对合同标明的工作项目进行了汇报。这时,外面传来引擎声,他捂着话筒推开落地窗的门,正好看见一辆黑色路虎驶离柯宅的私人停车场。 柯谨睿走了。 关瓒没安下心,反倒是变得忐忑起来。 因为那男人留下的字是,等他联系。 关瓒等了几天,手机一直毫无动静。直到下一个周末来临又过去,柯谨睿没有回家,他才逐渐忘记了那个暧昧不清的约定,一心一意投入到曲目练习中。 柯溯身体状态一般,无法长时间久坐,但依然坚持每天上午来听他弹一两个小时,对不足之处进行手把手地纠正和指导,下午再午睡休息,留关瓒独自练习。这期间天气愈发炎热,北京城暑气上来,果园里的小白杏彻底成熟,变成了黄里泛红的诱人色泽。柯溯很喜欢自家结的杏子,碍于糖尿病又不敢多吃,于是养成了用白杏奖励关瓒的习惯。 这一老一小经常趁上午开始练琴以前,太阳还没那么晒人的时候去果园里坐坐,关瓒负责摘果,柯溯乐于品着茶看他爬树。 随着生活步入正轨,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月底。 这几天又进了雨季,一层潮湿得厉害,琴一晚上不碰都会走音。 周四上午,关瓒难得没有弹琴,而是非常细致地给琴室里的三架古筝上松油。 不多时,走廊响起脚步声。这琴室位置偏僻,再加上闲人免入,平时除了他和柯老爷子两个根本不会再有旁人过来。关瓒耳朵尖,听见动静便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沾上的松油。这时,入口的推拉门一响,关瓒应声抬头,正好看见张妈从屏风另一边手忙脚乱地小跑过来。 关瓒赶紧起身迎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张妈呼哧带喘,手里拿着台移动座机,捂着话筒对关瓒说:“二少爷公司的电话,是助理小罗,说是有什么盘子不见了,挺着急的!”关瓒听得懵懂,不觉皱了皱眉。张妈知道自己表达不清楚,连比带划,委屈巴巴地又道:“我一把年纪哪懂你们年轻人用的东西,这些事往常都是小徐处理,现在他不在家,就只能找你了。” 她担心地往关瓒身后看了看,不确定地问:“不打扰吧?” “没事,今天没有练习。”关瓒主动取过座机电话,安抚道,“您别着急,我来处理就行,先去忙吧。” 等她走了,关瓒接起电话,礼貌道:“您好,我是柯家的……”他一顿,还是道,“柯家的保姆,请问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罗钺听出了关瓒的声音,很客气地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别被张阿姨吓到了。柯总之前回家短住带了几样办公用的设备,其中有一块移动硬盘不见了,想麻烦你们帮忙找找,看是不是真落在家里了。” “好。”关瓒快步离开琴室,从就近的楼梯上到二层,“什么样的硬盘?”他轻车熟路地进了柯谨睿的卧房,直奔办公桌。 “手掌大小,银色的,应该还配了根数据线。”罗钺说。 桌面上干干净净,是菲佣打扫过的。关瓒走到桌子内侧,弯下腰,一层一层拉开抽屉,终于在最下面一层找到了那块被数据线整齐缠好的移动硬盘。“是落下了。”关瓒把东西取出来放到桌面上,顺手关上抽屉,“重要么?你们什么时间来取?” 罗钺道:“里面有明年的项目企划,挺重要的。” 关瓒说:“那我把它拿到楼下,等你过来?” “这两天有年中总结的大会,需要整理演讲资料,我实在抽不出时间过去。”罗钺犯难似的陷入沉默,静了半晌,问,“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柯总送一趟?稍后我会把公司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关瓒拿着硬盘下到一层,敲响了柯老爷子卧室的门。 雨天潮湿,柯溯的腿疾犯了,这两天一直在卧床休养。结果听关瓒说完情况,老人家差点气得坐起来,怒道:“这小兔崽子,这么大人还丢三落四的,从家里到他那个破公司有四五十公里,他也好意思麻烦你?不去!” 关瓒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给他捏腿,劝道:“是助理打的电话,没直接让我送,问了行不行,我答应了。” “这地方得下山,雨天不安全,你也不会开车。”柯溯叹了口气,叮嘱他,“下次可不许了啊,这么跑一趟太累你了。” 两人说完,柯溯亲自给保安部打电话,让他们出辆车把关瓒接到山下的别墅区入口。这地方已经属于近郊了,来往的出租车很少,两公里内也没有地铁或是公jiāo车站,值岗的保安队长很热情,在询问过情况以后还特意替关瓒叫了辆出租车。 在保安岗亭里等了十来分钟,出租车来了。关瓒收伞坐进后座,刚要给司机看罗钺发来的地址,转念一想又变了注意,说:“去德外大街的安定医院,麻烦您了。” 司机很熟络地招呼了一声“好嘞”,随手调大车载广播听评书,脚下给油,驱车驶上了进城方向的高速公路。 窗外的雨似乎变大了不少,玻璃上结了层水汽,关瓒抱着只装了移动硬盘的双肩包,手指紧了又松,对于临时改道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人在柯家,平时根本没机会出来,这会儿难得一次,注意到公司地址离医院不算太远,他就想顺道过去探望一下。 眼下已经过了早高峰,进城高速并不拥堵,不过由于道路湿滑也开不了太快。 两小时后,临近正午,出租车在安定医院正门前停下,司机打表,关瓒递给他二百块钱。 市区这边的雨下得很急,道路积水严重,关瓒下车草草撑起雨伞就往精神科的疗养中心跑,到地方的时候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住院楼入口垫着防水沙袋,关瓒赶时间,一边收雨伞一边用肩膀顶开塑料门帘,全然没注意里面正要出来的那个人。 下一刻,他猝然撞进对方怀里,关瓒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对方便直接扣紧胳膊,将他径直拉进了不远处的拐角。 雨天行人匆匆,没人会留意过客间的小摩擦。 关瓒被人按进墙角,脊背抵在墙上,撞疼了肩胛骨。他不舒服地浅蹙眉心,一抬头,那句卡在喉咙里的质问登时哑火,但很快,他的表情彻底漠然下来,冷冷道:“放开我。” 堵住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青年,穿着很潮的无袖T恤和五分裤,背了只Gucci男款的斜挎包,就跟没听见关瓒的话一样,既不松手,也不回话。他叫袁帆,是关瓒舅舅和舅妈的儿子,年龄上大他几岁,现在在国内Top前五的一所大学读金融,已经大四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关瓒小幅度挣了下胳膊,无果,他不太想在医院里起冲突,耐着xìng子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学校不用上课么?” “我说今天有空过来看看姑妈,你信么?”袁帆盯着关瓒,缓缓弯起了单边嘴角。 他长得很帅,带着股英气勃发的青春感,同时还夹杂了几分很惹小女孩喜欢的痞气,按理说笑起来会很好看,可关瓒只觉得那个笑容很邪xìng,看久了还会激发人的暴力冲动,说直白一点就是讨打。 “信,有什么不信的。”关瓒作势要抽胳膊,这回袁帆没再为难他,很顺从地放了手。关瓒从他旁边绕过去,手掌悄悄捏住肘部按揉,那里被捏麻了。他知道表哥没走,却也不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间。 等电梯的空当,袁帆上下将关瓒打量了几遍,问:“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 电梯到站,关瓒走进去按下数字键8,然后抬头看向外面的袁帆:“你不是猜到了么?我去卖屁股了呀。” 这句口吻稀松平常的讥讽犹如一根导火线,袁帆瞬间暴怒,闯进电梯。他一拳砸上数控区域的关门键,紧接着上前两步,抓着关瓒脑侧的头发将他狠撞向金属壁。 那一下力道之大,牵动整个电梯厢都晃动了一下。 两人身高相差不到十公分,可关瓒太单薄了,所以看上去就有种招架不住的弱势感。 他被撞得眼前发黑,半边身子直接木了,而脸上依然是那副“我不认识你”的冷淡表情。眼睫轻颤着抬起,关瓒就着此时无比别扭的姿势,用余光扫向近在咫尺的袁帆。他眼底渐渐浮起笑意,笑意里又灌满了讥讽。 从小到大,他在别人家长大chéng rén,向来就不是被爱护的那个。 他不能反抗、不能还手,所以最喜欢看这人怒不可恕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无处发泄的疯狗。 滑稽又可笑。 至于挨打嘛,那不重要。反正他不怕疼,要受的打也躲不过去,那就只好让动手的人连发泄都发不痛快了。 第12章 嘴不饶人 “我一直认为你有暴力倾向。”关瓒心平气和地说,“舅妈还不考虑把你也送进来治治病么?” “你!”袁帆气得发抖,勃然挥起拳头。 话没说完,八层到了。电梯门朝两侧划开,外面几个正在聊八卦的小护士集体噤声,齐刷刷地盯着准备施暴的袁帆。 “需要帮助么?”其中一个问。 关瓒把袁帆推开,一边整理鬓发和领口一边走出电梯,朝她莞尔一笑,好整以暇地说:“不用了。我表哥情绪不稳定,带过来打针的,等下就好了。” 小护士发现关瓒脸颊都红了,很同情地建议:“一层有志愿护工,下次如果搞不定可以先把人控制住,用轮椅或者医用床推上来。还有镇定剂,随时注shè,走医保可以报销的。”说到这儿,她很不放心地看了袁帆一眼,“那样能乖一点。” 袁帆:“……” “好的,我下次试试。”关瓒态度温和,眼睛笑得弯起来,然后朝表哥招招手,“帆帆快来,去看过医生就不难受了,这次不打屁屁针,不会痛的。” 袁帆简直要他妈被气死了! 精神科按照留院时间长短分了几个病区,关瓒母亲久住,自然位置也最靠里。 两人往里走的一路都没再说话,其实关瓒特别不能理解,在这里不仅不能随便动手还得受气,袁帆他是个贱骨头么,怎么还赖着不走? 他们的关系从小就算不上好,小孩子打打闹闹说不出原因,无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是我看你不顺眼,咱们玩不到一块去。按理说年纪小也不会记仇,打着打着总会有看对眼的那一天,只可惜关瓒的舅妈也不待见他,别的家长劝和,她反倒按着关瓒不让还手,任由宝贝儿子欺负他。那时候袁帆也不懂事,只当妈妈鼓励做的都是对的,所以欺负起来很是肆无忌惮。 这种情况到两个人都长大些后才有所缓解。 然而梁子早已结下,关系定型,袁帆习惯了暴力对待的方式,关瓒也养成了宁死嘴硬的毛病,于是日子只能这么凑合过下来了。直到有一天,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出气筒跑了,打人的小孩开始反过来去找他。 病区门口,关瓒脚下停住,把袁帆拦在外面:“我妈不想见你,你别进去。” 袁帆气消了,又恢复成那种笑中带痞的调调,挺不屑地反驳:“姑姑见了我高兴着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关瓒把他推搡到不碍事的地方,省得人高马大地戳门口挡路,“反正别跟着我,不然我真把你也送进来。”他指了指红肿的脸颊,习惯xìng气他,“印儿还在呢,这地方说不清楚,真的假的都得先绑起来,反抗就往你屁股上扎一针镇定,不信试试。” 袁帆:“……” 关瓒嘴上痛快了,回手关了门,一身轻松地进了病区。 疗养院的环境算不上太好,各种病况的患者聚集在一起,有些门后还会发出奇怪的叫声。关瓒小时候过来都会觉得害怕,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见怪不怪了。 他要去的病房在病区的角落里,一人间,亚克力铭牌里chā了张印有姓名的打印纸,上面写着“袁昕”。这间病房面积不足十平米,结构逼仄,但是附带了一个封闭的小阳台,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晒到太阳,还有一盆奄奄一息的蓝色系草花,因为关瓒妈妈清醒的时间很少,而她不清醒就没人会去照顾那盆植物。 关瓒没有多余的钱请护工,只好每个月塞给打扫卫生的阿姨点钱,麻烦她在护士忙不过来的时候替病人打个水之类的。阿姨看他年纪小可怜,也想赚点外快,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 关瓒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病房。 今天下雨,病房里很暗,床上的女人长发披散,脸色苍白,瘦削的身子几乎撑不起医院的棉被。她睡得不算太熟,像只怕光的动物,在开门的一瞬间蜷缩了一下。关瓒把雨伞立在门边,背包搁在地上,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有很好闻的香味,来自床头柜上一颗吃剩下的苹果。 苹果表面有了氧化的痕迹,看得出削好了有一会儿了。关瓒想到了等在外面的疯狗,把烂苹果扔进废纸篓,心里一点都不领情。 这动静惊醒了床上的女人。 袁昕敏感地动了动,纤长的眼睫毛轻轻一颤,她睁开眼睛,露出一对很好看的浅蓝色瞳孔。她有一半俄罗斯血统,年轻时既具备战斗民族的精致样貌,也具备战斗民族的豪放多情。 到了关瓒这一代,他只继承了母亲的三分容貌,其余的隐xìng特殊基因没能打破生物学桎梏,全部都随了黑发黑眼的父亲。至于xìng格,豪放多情是需要外界条件的,关瓒没机会表现出遗传特xìng,于是只表现出了战斗民族的另一种优良传统他抗揍。 今天袁昕精神不错,虽然虚弱,但至少是清醒认人的。 她像贝加尔湖一样温柔的蓝眼睛充满惊喜,勉强支撑身子坐起来,捧着关瓒的脸左看右看。她看到了他肿起的脸颊,很心疼地说:“护士说上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发病了,抓着你又打又挠,怎么这么严重,还没有好?” 那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了,袁昕分不清楚,能记住发生过就是个进步。 关瓒把她的手取下了握进掌心,很细致地焐了焐,像是要暖化两块冰。 还有正事没做,关瓒不敢久留,喂袁昕吃完午饭便匆匆离开了病区。 袁帆故技重施地扣住胳膊,把假装没看见他的关瓒拉回来,问:“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还有事。”关瓒抽不出胳膊,索xìng拉着他一起往电梯间走。 袁帆被他拖着,看模样比癞皮狗还赖:“去哪儿,我送你?” 关瓒扭头看他:“见我金主,你也要去?” 袁帆习惯xìng要发火,脏字到了嘴边愣是很克制地咽了回去,改口道:“行啊,看看谁这么没品,包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关瓒挑了挑眉,他没有金主,不知道该带袁帆去见谁,单纯就是对疯狗没咬人表示了一下恰到好处的惊讶。不出意外,袁帆被那个看狗的眼神气着了,两次叠加,险些bàozhà。 五分钟后,安定医院停车场。 袁帆遥控解锁,不远处一辆深灰色的奔驰CLA旋即闪了闪车灯。 关瓒径直走过去,刚要拉后车门,袁帆眼疾手快,又把车给锁上了。 关瓒:“???” 袁帆道:“你当我是司机啊,坐前面来。” 关瓒不吃这套,掉头就走:“希望别再看见你。” 袁帆又要被气死了,在打和骂之间快速权衡,最后解锁车子,再把关瓒拉回来塞进后座,直接上锁。他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顺便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去哪儿?”袁帆把烟吹出车窗,从后视镜看关瓒。 关瓒把手机翻出来,点开罗钺发的短信给他看。 袁帆冷笑:“公司不错啊,听说过。你金主叫罗钺,在里面做什么的?敢出来包人玩最次也得是个总监吧?不然钱也不够啊。” “这是他助理。”关瓒随口纠正,没多说别的,心想,暂时糊弄一下,反正袁帆这神经病只是想讽刺他,“你快点开车,我们这行按分钟计费,迟到是要打折的。” 袁帆:“……” 要说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瓒这个人袁帆是服气的,明明看上去是副没棱角的温顺样子,偏偏一张嘴就能露出满口尖牙。就拿现在来说,卖屁股迟到需不需要打折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立刻把后座那货打成个骨折。 短信地址对应的公司名叫嘉睿科技,在北京城的繁华地段有栋临街大厦,距医院也就两个街区的距离,纵然下雨天路况不佳,但有个十分二十分的肯定是能开到的。 袁帆把车开到地方,在方便下车的马路边停下,没主动去解车锁。关瓒自己拔了一下,也不知是不得要领还是不能手动解除,总之那玩意儿很拧地缩在锁孔里,跟前排脾气很臭的家伙一模一样。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袁帆也不磨叽,直言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关瓒说:“上次就回答你了,等我存够了钱会回去一趟。” “你这是铁了心要走?”袁帆冷笑,“我们家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翅膀硬了,说走就要走?” 关瓒闻言一哂,声音听不出怒意,却也听不出温度:“哥,你们家对我怎么样还用我一件一件的往外说么?要点脸行么?从来没有对我好过,现在来给我打温情牌,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袁帆一时语塞,静了半晌,他很不自然地放缓了语气,说:“我跟我爸商量过了,他同意供你读完大学,我妈还没松过口,但是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了。我不管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总之回家肯定比外面混得好。” “不用了。”关瓒淡淡道,“替我谢谢舅舅,收养我的这些年,他夹在中间没少受埋怨。还得替我谢他,我爸的筝虽然没保住,但至少把古琴留下来了。我会支付舅妈提出的抚养费和这几年他们花在我妈身上的钱,希望你们能把那架琴保存好,我这边钱够了就会过去取。” 话说至此,他略略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道:“开门吧,这样很没意思。” 同一时间,马路对面星巴克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柯谨睿跟公司分管技术的高级CTO边聊边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恰巧看见了关瓒关车门的一个侧影。 什么情况? 这被他引诱出来的小猫咪,怎么半路还去偷了个腥? 第13章 小惩罚 要说嘉睿科技的柯总高瞻远瞩、年轻有为,人人都想拉上关系。那么他们的CTO俞总就是技术全面,攻无不克,是行业内各大公司的猎头想请都请不来的一尊大神。而且这尊神还生了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身高腿长,肩展腰细,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在GAY圈一众莺莺燕燕的小零里显得尤为超凡脱俗和出类拔萃。 当然,美人自古眼高嘴刁,俞绍嘉也不例外,是出了名的难撩难泡、拔无情,走肾尚且可以考虑,走心那是门儿都没有。俞总花名远扬,行里行外对他的行事作风都略知一二,久而久之难免有好事者对他不跳槽的原因加以揣摩,这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同样单身、xìng向暧昧的柯谨睿身上。 然而两人确实没什么。 俞绍嘉跟柯谨睿是本科校友,年纪上比他小四岁,正好有个“你毕业,我入校”的时间差。当年意气风发,在校内的BBS上各抒己见,两人看法不和大吵了一架。这架从论坛吵到了机房,最后一番实战博弈,俞绍嘉略输一筹,柯谨睿觉得这位学弟很有天赋,于是做东请他泡了次吧,两人就算正式认识了。 几年后,柯谨睿藤校回国,打算自己创业,他第一根橄榄枝直接抛进了俞绍嘉的邮箱。 那时候俞绍嘉本科刚毕业,但手里已经握有多项技术专利,国内给他发offer的大型互联网公司比比皆是,保证一出校门就年薪百万起步。不过俞绍嘉仗义,也不甘于去给别人打工,所以干脆利索地清空了收件箱,连夜带着行李去了创业公司不足三十平米的写字楼。 那是嘉睿科技的前身,也是两位创始人充溢着咖啡和尼古丁的青春岁月。 出了星巴克的门,俞绍嘉一手拎打包纸袋,另一只手撑开雨伞,紧走两步追上走进雨中的柯谨睿。刚才的话题被咖啡店门的一开一合打断了,他正要继续,抬眼忽然发现柯谨睿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正午过后降雨转大。整条街湿气朦胧,行人和行车过往匆匆。 俞绍嘉没看出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人或物,视线转而又落回柯谨睿身上,笑着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回过神,柯谨睿无甚明显地一扬嘴角,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两人都是高级管理层,不用卡着两点午休结束的时间打卡,所以也不着急抢人行道旁只剩下十来秒的绿灯。 俞绍嘉从纸袋里拿出柯谨睿点的美式咖啡,撕开封口的小胶带,递给他,回答:“恒信传媒的王总约咱们去打高尔夫球,还想顺便泡泡温泉、骑骑马,问明天到周末有没有时间,可以的话下午就出发了。” 柯谨睿心不在焉地抿了口咖啡,听完忍不住笑了,调侃道:“上周才吃过饭,这周直接约了周边度假,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俞总的两腿之间啊?” 两人并肩走到马路边上等红灯结束,俞绍嘉端着另外一杯多nǎi多糖浆的榛果拿铁,随手把纸袋塞进了垃圾箱。等柯谨睿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白了对方一眼,从善如流地说:“我不管那无事献殷勤的老男人目的到底是jiān是盗,反正合同签完了,柯总要是认为我对公司今年的业绩有功,不如在年终奖上表示一下?” 柯谨睿不置可否,笑得泰然自若:“既然俞总有心舍己为公,不如干脆从了人家的心意。这几年新媒体兴起,我看发展势头不错,你们要是感情稳定,公司也能多个长期合作的战略伙伴。” 俞绍嘉笑而不语,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星巴克纸杯,意思是,小心我泼你脸上。 信号灯跳转,过往车辆停下,两人随人流过马路。 俞绍嘉道:“所以周末的邀请答不答应?王总那边还等着咱们回话呢。提前表态,我可不喜欢打高尔夫,更不喜欢跟中年谢顶、体脂率大于18%的男人一起骑马泡温泉。”说完,他捧着拿铁喝了一小口,又自顾自地补了句,“还不如加班做系统优化……” 柯谨睿垂眸看他,说:“那就推了。” “理由说什么?”俞绍嘉问。 柯谨睿想了想:“天气不好,俞总身体不适,受不了凉。” 俞绍嘉冷笑两声:“换一个,恒信特别强调查了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所以订的是室内高尔夫。” 柯谨睿不假思索道:“那就说你要加班做系统优化吧。人家想jiān想盗的人都是你,你俞总没空,王总是肯定不会强求跟我去郊区骑马泡温泉的。” 俞绍嘉缓了口气,把手机摸出来:“那我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通知研发中心周末加班。” 他话音没落,柯谨睿倏而想起件事,道:“再加一个。” 俞绍嘉那边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正挂上耳机等接通,闻言一挑眉,催促柯谨睿有话快说。 柯谨睿正色道:“优化内容没定,下午先让研发中心的技术们去二十一层开会,你主持,我旁听。现在就告诉他们,把这一周手头负责工作的最新进展都总结一下,尤其是测试结果,等会儿会上等一个一个地跟我做汇报。” 俞绍嘉满目诧异,稳耳机的手指登时僵住了,心说项目总结大会怎么能说开就开?先不说最近没有大型版本更新,他手下人也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呢!而且这马上就要下午了,连准备、带汇报、再逐个讲评,最后还得把周末的优化项定下来,柯总这是要从今晚就开始加班的节奏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一连串疑问说出口,耳麦里电话接通,俞绍嘉没机会细问缘由,只好先按照大老板的指示把工作内容传达下去。 眼下午休刚过,研发中心的技术狗们还没从睡眠不足的困倦中清醒过来,愣是被顶头掉下来的紧急安排给砸蒙了。 一通电话结束,消息传得飞快。 嘉睿大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一层,罗钺前脚迈出电梯,后脚紧跟着手机就振了。 刚才前台来电话通知他柯总的客人到了,是关瓒,他忙着整理资料,耽搁了几分钟才抽出时间,这会儿边接起手机边快步往大堂的方向赶,以免关瓒等急了。 结果人还没走出电梯间,罗钺脚步顿住,疑惑道:“您要开会,先不见?”他走到墙边,隔着盆绿植朝前台方向看了眼,注意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正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抱着双肩包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很耐心。 电话那边柯谨睿又jiāo代了两句,罗钺收回身,回答:“行,那我通知前台,让他过去等您。”挂断通话,罗钺随手按下就近的电梯,走进去后拨通了前台的座机内线。 与此同时,关瓒按亮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已经两点多了。 雨天不好走,从这里回西山别墅得两个多小时,那地方太远了,回来注定空载,太晚的话即便是加钱出租车司机都不爱去,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关瓒心里有点着急,怕老师在家一直等着,他收起手机一抬头,正好看见之前接待他的前台小姐在往这边看。 两人视线相遇,前台妹子挂了电话,对着他招了招手。 关瓒赶紧起身走过去:“柯总有时间了么?” 妹子笑容标准,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柯总要开一个临时定下会议,让您去他的办公室等。” “要开会?现在么?”关瓒犹豫了,“大概多长时间?” 前台道:“这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柯总出席的都是公司的重要会意,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您别太着急了。” 关瓒这趟过来既没看见柯谨睿也没看见罗钺,他不敢把那个据说很重要的硬盘随便留下就一走了之,想了想,只好同意:“那请问,你们柯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二十七层,这边有专用电梯。”前台妹子起手示意左边的电梯间,又道,“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祝您愉快。” 关瓒一点都不愉快,对她道了谢,然后独自乘电梯去了对应楼层。 柯谨睿的工作地点位于整栋大厦的顶层,按功能区划分出了办公室、会议室和贵宾接待厅。这些仅供他一人使用,平时没有公务汇报很少会有管理层上来,普工员工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整个楼层都显得空dàngdàng的,极为安静。 关瓒一出电梯就遇见了负责接待和引导的秘书小姐。 那位秘书小姐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显然是特意在等,见了他便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笑着询问:“是关先生么?” 嗯……就连声音都很甜。 关瓒默想,视线快速扫过对方胸牌,注意到秘书胸牌上刻的名字很可爱,叫贝拉。关瓒朝她笑笑:“你好。” 贝拉起手做请,将关瓒引入走廊深处,在办公室门前停下。她很贴心地主动推开两扇大门,再退到旁边躬下身子,说:“这里就是柯总的办公室,关先生请进。” 位于顶层的办公室,拥有一整面墙的弧形玻璃,天气晴朗时站在落地窗边可以眺望北京城繁华的街景,入夜后也必定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只可惜现在天yīn得厉害,窗外尽是灰蒙蒙的水汽,什么景都看不见。 关瓒有点恐高,匆匆瞄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贝拉给他泡了杯咖啡,又端来调味用的鲜nǎi和糖袋,都安顿好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关瓒既不喜欢咖啡的苦,也不喜欢砂糖的甜腻,所以习惯于加大量鲜nǎi,把它变成带一点点咖啡味道的牛nǎi,单纯当水喝,从不去品名贵咖啡豆的香气,也品不出来。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很舒服,不湿也不闷,关瓒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等的倦了还挨着沙发扶手睡了一觉。直到他发觉冷了,被吹出风口的凉风冻醒,此时夜色已浓,透过蒙着雨珠的玻璃,不知何时外面竟成了一片灯火璀璨的夜景。 关瓒反应迟缓地怔了几分钟,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看手机。 时间显示为夜里九点五十四分,除此以外还有二十多通未接电话,都是柯家的座机。 关瓒瞬间惊醒,赶紧把电话回过去。 柯老爷子这回气大了,但是显然也有过发泄,这会儿气消了大半,然而一接到关瓒电话还是忍不住,又把柯谨睿数落了一遍。末了,老爷子道:“那小兔崽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今晚回不来了。怎么样,衣服穿得够不够?晚上好像要降温啊!” 关瓒没想到柯谨睿见都没见就直接绕过他联系了柯溯,眼下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把柯溯哄开心了便找借口挂了电话。他又跟沙发上坐了几分钟,觉得既然都有时间打电话给家里,那柯谨睿应该就是忙完了的,而且两三点开始的会议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小时,总不能还在继续吧? 种种情况分析了一遍,关瓒挎着背包起身去开办公室的门,想着至少要找秘书问问情况。 随着房门打开,门板与异物接触发出“嘭”的一响,关瓒循声低头,这才发现门外的地板上摆了只方正的高定礼盒。在礼盒jiāo错的缎带下还别了张卡片,关瓒把卡片抽出,认出了上面的笔迹。 柯谨睿写的是:送给你,换好来找我。 卡片翻过来还有一串数字,2709。 同一层! 第14章 瘾 那只高定礼盒装了三样东西:一件女士情趣内衣、一双细跟高跟鞋和一根带铆钉的皮质项圈。 女士内衣是很温柔的香槟色,材质半透,点缀了圈黑色缎带花边,看长度也就能堪堪遮住胯部,没配底裤。高跟鞋是Jimmy Choo的春季尖头蕾丝款,米白,十公分高,码数选得很正,41码。 关瓒轻颤着缓了口气,胸口心脏狂跳,他把鞋子放回去,最后拿起了那根项圈。 项圈约有两指款,磨砂皮材质,内里印着品牌Logo,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枚金属吊牌,正面浮起雕花,背面yīn刻有“Zan”三个花体英文字母,是专门定制的。 关瓒拎着项圈,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微微打晃的吊牌上,心里总算是明白了在西山别墅的最后一天,那男人为什么没有表态,为什么会让他等着被联系。甚至明白了移动硬盘为什么会落在抽屉里,为什么助理回不去。而在他来了以后,柯谨睿又为什么避而不见,生生留着他等到深夜,错过回西山别墅的机会。 他根本就没想放过他…… 那男人就像是dúyào,他只沾染过一次,可对方仿佛知道他会成瘾似的,总是漫不经心地引诱,任凭他沉浸在戒断反应中,垂死挣扎。 他心里的兴奋远远大于迟疑,这一回,他选择了认命。 夜十点刚过,办公室的门被二次打开。走廊幽寂,高跟鞋声响起,高处投下的雪白光线将那个纤细的人影拖长,投影到另一边覆盖着磨砂遮挡膜的玻璃墙壁上。 2709在这条走廊的中间位置,是一间可供四十人使用的中型会议室。关瓒来到门前,垂在身侧的右手十分不安地拽了拽裙角,然而女士内衣的版型对于男人来说实在太短了,不管他如何努力,前后总会有一个地方暴露在外。 关瓒脸颊发烫,心神不宁地长舒口气,试图安抚下过于剧烈的心跳。他起手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轻轻将门推开,一股混合着空调凉意的尼古丁气味登时钻出门缝,在他鼻翼下若有似无地一撩。 会议室里没有亮灯,只有应急指示灯微弱的绿光。厚实的长毛地毯稀释了高跟鞋的响动,关瓒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议长桌,他注意到在那把拉开的扶手椅对应的桌面上摆了只烟灰缸,里面有四五根抽完的烟蒂,最新的一根没有被完全撵灭,还留有一点火星,冒着微弱的烟。 对方等的时间也不短了。 柯谨睿站在落地窗前,背对整间会议室,一手夹着燃烧过半的香烟,另一只手里握了根平头马鞭。 那根马鞭长约四十公分,材质软韧,鞭身覆盖有头层牛皮,头部的击打板略宽,设计师为了增加留痕效果,还在皮板末端嵌合了一截银亮的金属边。 关瓒盯着那根明显为他准备的马鞭,心中忐忑,却喉结滚动,很是期待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脑内的理论数据对实战经验完全是压倒xìng的,这会儿事到临头难免有点不知所错。 要不要跪下? 关瓒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迟疑着又靠近两步,试探道:“柯先生?” 待他说完,窗前的男人应声转过身子。晦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含着一汪浅笑,眸光深而玩味,让人一眼沉溺,像坠进了一片引人迷失的汪洋大海。 “你换了衣服,代表接受了我的邀请。”按灭烟蒂,柯谨睿提起马鞭,轻而有技巧地落在了关瓒袒露的肩膀一侧。他分明没有用力,可打板接触皮肤登时发出十分响亮一声,火辣辣的灼烧感蔓延开来,关瓒疼得抿紧唇瓣,顺从着那份施加在肩上的力道,他缓慢屈膝,在地毯上跪倒下来。 柯谨睿垂眸凝视小家伙的眼睛,很喜欢那抹倏而泛起透亮水光,他继续诱导:“游戏开始,你的称呼是不是也该换换了?” 关瓒眼神躲闪,下意识垂头。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小动作,马鞭描过锁骨和颈侧,直抵下颌,施力一抬。 关瓒被迫仰头迎上对方的视线:“主人……” 少年特有的嗓音绵柔、微哑,如同一罐带着晨露和阳光气息的糖稀,甜蜜诱人,香而不腻。 柯谨睿细细回味了一遍轻颤的尾音,然后游刃有余地上前一步,他的皮鞋尖挤进对方的双膝之间,左右活动,提示他分开。关瓒害羞而顺从,稍微敞开了折叠的双腿,任由那只光滑冰冷的鞋深入,踩上了裙摆下的部位。 与此同时,马鞭挑起,快速而精准地击打上右侧rǔ尖。 关瓒胸口猛然起伏,全然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他不住喘气,血液仿佛被鞭痕的滚烫点燃,他颤抖地往后缩了缩,不想被主人发现腿间丢脸而羞涩的秘密。然而柯谨睿假意不解风情,鞋底用力,在硬胀充血的xìng器上轻轻一踩,再勾起裙摆,堂而皇之地欣赏品鉴。 少年的xìng器柔嫩挺翘,色泽浅淡,像花丛间初结的果实,一看就没经过什么事。经过蹂躏和鞭打,那顶端的铃口yù求不满似的一张一合,yù液溢出沿茎身滑下,粘腻在耻毛间,那风景说不出的色情也说不出的好看。 “以前有过么?”柯谨睿难得耐心泛滥,再次用马鞭挑起小家伙的下巴。 关瓒双颊红透,心里一万个后悔穿上这件衣服,可下面的反应倒是诚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没有……” “称呼又忘了?” 关瓒吞了吞唾沫,小声补充:“没有……主人……” “真听话。”柯谨睿口吻平和,鞋底持续施加力道,同时鼓励似的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脸颊。关瓒兴奋得厉害,稍一刺激腹下yīn茎便跳了跳,竟然shè了。 “让你shè了么?”只此一言当做提醒,柯谨睿没再多说,居高临下地垂眸扫了眼溅上鞋面的rǔ白精液,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弄干净。” 他的语气强势却不令人厌恶,带这种温柔的压迫感。关瓒呼吸混乱,刚刚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依然心有余悸,闻言忙要伸手去擦,哪知那皮鞋竟然往后挪了一步。 柯谨睿心平气和地问:“该用什么?” 关瓒眉心浅蹙,心里觉得这要求有点过了,他不是很能接受,但还是很听话地俯下身,凑过去,乖乖舔了舔主人的皮鞋。 小家伙第一次,柯谨睿不想太为难,能做到了便不再强求,收回腿,他转身在扶手椅上落座,然后拎着项圈把愣住不动的关瓒拖到近前。 “说实话,挺差的。”柯谨睿抬着关瓒的脸,拇指很疼惜似的描摹过对方湿润的眼角,声音却依然平铺直叙,似乎那种“疼”只是光线不足导致狎昵错觉。 关瓒有点失落,也有点发泄过后的疲倦,乖得像是粘人的猫。他窝在男人的腿间,仿佛忘记了两人游戏中的主奴关系,小猫咪餍足地伸出爪子,抱住主人的手,埋下头,湿软的舌探出,在男人温厚的掌心一下一下地舔。 “我会听话的。”他又用脸颊蹭蹭,眨着漂亮的长睫毛去看纵容自己的主人,“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柯谨睿短暂一怔,半晌后轻描淡写地扬了扬嘴角。他弯腰把耍赖的小家伙抱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会议桌上,再亲自检查过两次鞭打的部位,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马鞭是真的,金属也是真的,现在伤处还有热感,再过些时候可能会浮肿。关瓒疼得不厉害,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很喜欢柯谨睿事后温柔的语气。 好的主人就该是这样,可以将游戏和平时相处分得很开。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三声门响,紧接着门被打开。来人风尘仆仆,语速很快,声音也是一本正经:“旧版本的遗留Bug有解决方案了,初步测试结果没有问题,程序可以跑通,就等你”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俞绍嘉从平板电脑的数据前抬起头,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不合适吧?”俞总风度,虽然没有转身出门,但也知道侧过身避嫌,“楼下近百号研发组的同事被你留下来加班,结果你倒好,忙里偷闲跑到上面来消遣?啧,柯总好兴致啊!” 关瓒被这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下意识蜷起双腿,躲进柯谨睿怀里。 柯谨睿倒是淡定得多,从容脱下西装给关瓒披上,这才重新看向俞绍嘉:“上来安抚一下我的人而已,也没耽搁了正事。” “是啊,我看明明是加班耽误了柯总的正事才对。”这回俞总用不着避嫌了,直接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他在关瓒面前停下,朝他伸出只手,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这不务正业的家伙的朋友,也是公司高级合伙人,我叫俞绍嘉,管技术的,兼职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电脑。” 听对话就知道两人jiāo情不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关瓒整个人都是窘窘的,但还是握了握对方的手,说:“您好,我是关瓒,是……”话到嘴边,他迟疑了,偷偷去看柯谨睿。 柯谨睿重新点了根烟,有求必应,替他说道:“是我爸新收的学生,我上次回去把公司硬盘落在家里了,他替我送过来。” 俞绍嘉面有讶异,难以置信地看向柯谨睿:“老爷子的学生你都敢碰?谨睿,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调侃归调侃,归根究底还是工作要紧,他抬腕看表,末了晃了晃拿着的平板,又道:“也不早了,现在只跑通了测试环境,等你拍板才能动真实产品。你完事赶紧下来,今天就别太晚了。会议结束我带开发们去吃宵夜,记你账上。”话说至此,他笑眯眯地看了眼关瓒,轻车熟路地继续揶揄大老板,“让你假公济私。” 柯谨睿笑而不语,朝他摆摆手,意思是,别在这儿碍事。 等人走了,关瓒从怀里退出来,坐直身子,很认真地问:“本来是不开会的对吧?” 柯谨睿低头看他,不答反问:“晚上想吃什么?” 关瓒很固执:“硬盘上的数据线缠得特别整齐,看来柯先生落东西都挺讲究的。” 这回柯谨睿忍不住笑了,坦白承认:“嗯,是故意的。” 关瓒疑惑:“您上次看不出来我没经验么?非得试试才说不满意?还大老远把我骗过来,惹得老师在家里一个人生闷气……” “你不舒服?”柯谨睿好整以暇地问,“后悔过来了?” 关瓒被戳到了软肋,窘了几秒,脸又红了,声音弱下去:“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坚持?”剩下的话他没底气说,很怕被对方用实话噎回来,关瓒其实想问,为什么一定是我? 柯谨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说:“你长得好看,我看中了你那张脸,正好也在家里,还不能惦记一下?” 这话说的挑不出毛病,扪心自问关瓒自己的理由也差不多,他想保守有关xìng癖的秘密,难得在身边有个现成的dom。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抬眸瞄了眼柯谨睿的脸,心想,这男人真是帅惨了。 第15章 想要的奖励 游戏之外,两人的相处模式变得很客气,不会再有逾矩的言辞和引人遐想的暧昧行为。 公司会议还没结束,柯谨睿也没有要下楼的意思,可关瓒不想耽误时间,休息了几分钟便自己从桌子上下来,作势要脱外套。柯谨睿按住他的手腕,把滑下的西装又披回去,说:“加班的会议都不正式,大家忙得很,没人会注意到我穿了什么。今天下雨,中央空调凉,你穿着,别感冒了。” 离开会议室,关瓒抬头去看走廊角落的摄像头,柯谨睿带上门,见状解释道:“放心,我上来的时候就jiāo代保安部门关了。” “柯先生考虑得真周到。”关瓒歪头看他,一双黑眼睛盛满了狡黠含笑的光,“好像料准了我不会拒绝您?” 柯谨睿笑得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地回答:“拒绝了也没什么损失,我抽完烟自然就会下楼继续听阶段总结了。”边说,他边摇了摇手里的烟盒,并没有响动,说明已经空了。 关瓒表面上没多说,心里的感觉却不太好。在他看来柯谨睿表现得太游刃有余了,态度也无太所谓,仿佛只是随手放下了只瓦楞纸箱,里面连诱饵都没多施舍,可偏偏就有猫愿意上钩,心满意足地卧进去,完全不去抗拒纸箱对本能的吸引。结果就是到了最后,放置纸箱的那人仅是出于简单的逗弄,全然没想过要把猫带走。 这念头一闪即逝,关瓒蓦地有种恍然回神的惊慌感,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本来就只是单纯的yù望游戏。 一般来说,主奴的关系不适合太亲密,否则xìng质就变了,当然也不能太过疏离,要不然会没有感觉。这也是大部分游戏伙伴在离开专属会所以后会瞬间变回普通朋友,甚至是路人的原因,保持着见面友好的问候,若即若离的关联,每周一两次的短信,永远不会把三分想念发展成牵肠挂肚。 这样才会有历久弥新的新鲜感,更刺激也更有乐趣。 大概还是没什么经验吧?关瓒自我检讨,心思却没那么认真,总不由自主地去回忆事后柯谨睿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 年轻最不可避免的弱点就是感xìng,这一点人和动物都一样,会因为一丁点的暖就忘记了秋雨渐凉和大雪飞纷,除非是那个焐着他的人亲自放手,把他再扔进雪地里冻死一回。 关瓒淋多了雨,自然会加倍记得为他撑伞的每一个人。 两人在办公室前分开,柯谨睿下楼去参加会议,关瓒换好衣服,坐回沙发,继续心不在焉地等他。消失了几个小时的秘书贝拉重新出现,这次没泡咖啡,而是很贴心地给关瓒端来了刚煮好的热巧克力,除此以外还有个小号的红丝绒蛋糕。 就跟知道会议室里发生过什么似的。 关瓒像个被戳穿了小秘密的孩子,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匆匆道谢,也匆匆收下了两分甜腻腻的点心。等到贝拉出门,关瓒后脚紧跟过去,从门缝里偷瞄,发现她拎着清洁工具,果然进了2709的门。 关瓒:“……” 关瓒心好累,有种被各路人马捉了一晚上jiān的窘迫感。 不知不觉,时间接近午夜。关瓒本来尴尬得没胃口,等到后来那股别扭劲儿过了,一赌气索xìng吃光了整个红丝绒蛋糕,又喝了一保温壶的热巧克力,吃饱喝足,他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会醒来是因为手机振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对方说:【地下一层停车场,自己下来。】 关瓒揉揉眼睛,把号码存上,回复:【您的硬盘呢?】 柯谨睿:【放办公桌上就行。】 关瓒照做,完事后一边拉背包拉链一边四下巡睃,防止落东西,然后就瞧见了那只纯洁无害的高定礼盒。 关瓒把包背好,又发短信问:【刚才用过的东西需要带下去么?】 柯谨睿回:【不用,留在公司用吧,家里有别的。】 关瓒:“……” 柯谨睿虽然说过他技术差,但是却没说过不继续,所还有下文不奇怪。但是还有在公司的下文就很奇怪了啊!这人难道有特殊地点的做那种事的癖好么?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藏得太好了! 关瓒三观震碎,心比之前更累,揉着额角到电梯间等电梯。 途径二十一层的时候电梯停靠,上来了一群拿各种设备、满身烟味的程序员。程序员们高谈阔论,语速一个比一个快,且三句话不离Bug,根本没注意到电梯里还有别人。关瓒自觉站进角落,努力稀释存在感,不想被他们发现。 然而事与愿违,俞绍嘉衣冠楚楚地走在最后,原本也在跟手下人讨论,结果进电梯一眼就看见了关瓒,笑着打招呼:“下来啦,柯总应该是去取车了。”技术老大一开口,程序员们纷纷噤声,再纷纷看向关瓒,仿佛电梯角落里也有个Bug。 关瓒今天出门穿的是运动T恤和五分休闲裤,露着白皙修长的小腿,脚上踩了双基本款的白色AIR FORCE板鞋,再加上背双肩包,完全就是个年轻学生的扮相。程序们自动带入了实习生的标签,不过听俞总说话的口气很熟,而且还提到了柯总,那多半应该是个关系户才对。 迅速确定完身份,单纯的程序员开始朝关瓒打招呼,顺便自来熟地邀请他一起宵夜。关瓒最招架不住别人的热情,直接被旁边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说蒙了。幸好研发中心的楼层不低,不消片刻电梯到站,程序们着急整理会议部署,又匆匆道别,各自返回工位。 俞绍嘉照例走在最后,却没有着急出去,起手拦住电梯门防止关闭,他侧头看向关瓒:“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比较开放,上下级没那么分明,他们把你当成新来的实习了,你别紧张,随意就好。” 关瓒松了口气,朝他笑笑:“是我自己的原因。” “有空经常过来玩。”俞绍嘉取了张名片给他,“研发中心有季度团建,远的地方时间不够,不过近郊泡温泉骑马还是没问题的。谨睿这混蛋怕被要求表演节目,次次找借口不去,下次我带你,看他来不来。” 关瓒:“……” 关瓒想说他不适应人多的场合,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俞绍嘉已经转身走了。 过了午夜,除了研发中心外整栋大厦也就只剩下保安部还有人值班,往后电梯没有停靠,关瓒顺利抵达地下一层。这时间停车场的车也不多了,没用关瓒去找,随着电梯门打开,不远处靠立柱停放的一辆路虎闪了闪大灯。 关瓒走过去坐进副驾驶,柯谨睿把烟掐了,主动取过他怀里抱着西服外套,展开来盖在了他身上。 关瓒看着他,说:“我不冷。” 柯谨睿发动引擎,倒车出位,一打方向盘:“我也觉得这天不至于冷,但是家里那位半夜睡不着,你下来这会儿工夫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你要是受了凉,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他似笑非笑地侧头看向关瓒,“所以还是披着吧,就当为我不被扫地出门。” 关瓒被逗笑了。 路虎驶出地库,外面还在下雨,比下午更大了。道路上车少人少,只有彻夜不息的午夜霓虹,流光溢彩,却甚是寂寞。 关瓒小时候养成了习惯,坐车就喜欢看外面的街景,而且很喜欢涂抹玻璃上结成的水蒸气。柯谨睿心不在焉地开车,顺便心不在焉地看他,看他用握拳的手在车窗上一按,点上五指,画出一只脚丫。关瓒把脚丫涂实,以便看清楚外面的世界,然后可能是觉得没意思,他胡乱抹了抹,把涂鸦破坏了。 柯谨睿抽了张纸巾放到他手里,问:“怎么不画了?” “幼稚。”关瓒把手擦干净,“我小时候坐车会晕,又睡不着觉,我妈不想我太难受,经常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有时候是在玻璃上画图,有时候是让我看树上的鸟巢。” 柯谨睿闻言一笑:“难得出来,不去看看她?” 关瓒有点心虚,试探着问:“我说实话,您别生气好么?” “我不许诺。”柯谨睿道,“也不会轻易生气,你说吧。” 关瓒说:“我中午去过,没耽搁太久,陪她吃完午饭就出来了。” 柯谨睿心下了然,没表示出来,而是道:“遇见熟人了?” 关瓒瞬间讶异,直接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柯谨睿不答反问:“那个人是谁?” “表哥。”关瓒如实回答,“他也去看我妈,我们在疗养中心门口遇到的,出来以后搭了个便车,把我送到这里。”关瓒忽然醒过闷儿来,“您是不是看见我来了?” 柯谨睿气定神闲地胡说八道:“没有。” “骗人!” “怎么对主人说话呢?” 关瓒没想到还能用这招封口,当即哑火,半晌后又忍不住抖了抖胆子,小声反驳:“现在也没做那事……” 他话音没落,路虎猛拐急刹,“刺啦”一声停在路边。柯谨睿废话不说,扯下领带径直勒过关瓒脖子,把他锁在了副驾驶位上。关瓒猝不及防,被勒得气结,下意识挣扎。柯谨睿扣着他的两只腕子,就地取材,于是那件保暖用的西装变成了手腕上的死结。 柯谨睿靠回座位,松开衬衣领口的纽扣,淡淡宣布游戏规则:“这事说做就能做。” 关瓒彻底震惊,心里一番天人jiāo战,冷静下来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索xìng顺了对方的意思,进入角色,抬起活动不便的两手,轻轻扯了扯柯谨睿的袖口。 柯谨睿以为小朋友被吓蒙了,没想到对方天赋异凛,适应能力超强,而且很天然地往作妖方向发展。他侧头看过去,两人视线相遇,关瓒无辜地眨眨眼,不解地问:“主人说做又不做了?” 柯谨睿:“……” 柯谨睿为小无赖的一句话哑然失笑,只得把捆住他的领带先解开:“最近这段路晚上有查酒驾的,jiāo警夜班辛苦,我不想吓到人家。” 关瓒能动了,双手按着柯谨睿的腿,软绵绵地贴上来。他眼神狡黠,声音却乖巧依旧:“那现在是游戏中还是游戏后,主人是想承认还是想给我个奖励?” 柯谨睿笑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关瓒没想认真,然而体位落差,他垂眸盯着男人的唇,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亲一下。” 第16章 界限 说这话时,小家伙全然没有掩饰眸底的期待,态度尤为认真,那双幽暗的眼睛目光灼灼,像是盛了一捧星辰,璀璨得令人心驰神往。然而柯谨睿的心是静的,神色泰然如初,他食指挡住关瓒的唇,是拒绝也是在告诫:“你知道,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关瓒闻言略有失落,但小小的负面情绪稍纵即逝,他很快恢复成往日里乖顺听话的模样,“嗯”了一声,回到副驾驶位坐正身子。 柯谨睿侧头看他,过了一会儿,他主动解开束缚住对方手腕的西装,重新展平盖好,然后握住关瓒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抚摸过手背细腻的肌肤。不同于柯溯的冷,这男人的掌心厚实而温暖,手指修长有力,关瓒被焐暖过来,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对方手上。出于职业习惯,他下意识去品评,觉得柯谨睿的手型很好看,如果可以弹琴,那必定是另一番赏心悦目的风景。 “但奖励还是要有。”说完,柯谨睿执起关瓒的手,很认真地吻了吻手指。等到再一抬头,两人对视,他笑着问:“可以了么?” 关瓒心脏很突兀地一跳,赶紧收手,小声回答:“可以了。” 他想,这人说话时的声音和眼神,简直太犯规了。 窗外午夜的那场雨还在继续,水汽氤氲了街景,变成一幅朦朦胧胧的抽象画,因为难懂,所以显得比之前更寂寞了。 行车的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地是位于西二环附近的高档公寓。这小区环境不错,在市中心算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小区里建有大片景观绿化和人工湖,而且不包含配套教学设施和底商,全天都非常安静。柯谨睿的住所在小区中央,顶层,是一套面积接近三百的大复式,还附带有一个全封闭的露台。 回去一路关瓒都有点心不在焉,柯谨睿专心开车,他也就没再挑起话题。 等到了门口,防盗门锁芯一响,屋里立刻传出犬类小爪子扒拉门板的动静。柯谨睿把门打开,伽利略兴奋地探出头,没去找主人,而是呜呜叫着,边扭屁股边在关瓒脚边蹭来蹭去。 关瓒被治愈了,顾不上换鞋,弯腰把小柯基抱起来,捏着ròu嘟嘟的屁股跟它对着吐舌头:“略略略略。” 柯谨睿在一旁看他,见状忍不住笑了。 关瓒这会儿反应过来还有人在,十分尴尬地板起脸,解释道:“我还挺喜欢狗的。” “在西山那会儿就看出来了。”柯谨睿拿了双新拖鞋出来,示意换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客厅,“我一般很少在家,你要是喜欢就抱回去养着,老爷子虽然不待见它,但是你要养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说什么。” 关瓒换好拖鞋跟上去:“柯先生舍得?” 一层客厅非常大,目测超过了五十平。柯谨睿一个人住,家里也没请菲佣,索xìng省略了传统家庭装修必备的餐桌和电视,直接把客厅装修成了一间大书房,划分出工作区、会客区以及与阳台相通的休息区。 柯谨睿把电脑包搁在书桌上,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不舍得,反正也不是我买回来的。” 伽利略还不知道自己被主人抛弃了,正奋力往关瓒怀里挤,用湿漉漉的狗鼻子去拱他的脖子。关瓒被小东西舔得很痒,倒是不讨厌,只不过注意力全在狗身上,一时没听全柯谨睿的话,更顾不上回。 柯谨睿在高背椅上坐下,抽出香烟含进嘴里,打火点燃。他的视线始终在关瓒身上,看他乐此不疲地被柯基欺负,静了半晌,说:“你以前也养狗?” 半月不见,伽利略长大了一圈,分量也沉了不少。关瓒站累了,于是抱着它走到阳台,一人一狗一起窝进角落的藤编吊椅里。 那只吊椅出自芬兰设计师的手笔,带有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经典美学,状似鸟窝,里面铺满柔软织物和靠垫。鸟窝摇摇晃晃,将少年温雅的嗓音晃出来,像入睡前的呓语,关瓒说:“小时候表哥为了欺负我,特意让舅妈买了只撒路基猎犬,想训练听话以后放它咬我。” 柯谨睿一怔,眸底的笑意淡了些许。 关瓒搂着伽利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柯基的长嘴,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不过我很有狗缘,而且经常给猎犬喂东西吃,它跟我关系更好,从来不听表哥的话,把他气得够呛。” “就是中午送你过来的那个?”柯谨睿问。 “嗯。”关瓒说,“他被舅妈宠坏了,脾气特别大,有不顺心就拿我出气。” 柯谨睿又问:“你离家出走是因为他?” “被打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我耐打,也不怎么觉得疼,和他只有一半关系吧。”关瓒坦言,“主要还是跟他们家本身的矛盾。当年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我爸车祸去世,妈妈带我住到了舅舅家。结果车祸的事对她影响很大,精神出了问题,有一次家里没人,她放了满浴缸的热水,割腕自杀了。” “那时候我刚上小学,一个人先回来,开门以后就看见……”话说至此,关瓒略略顿住,原本抚摸伽利略的手也停了。柯谨睿听见吊椅里传来细细的轻颤,过了有一会儿,关瓒才复又开口:“看见淡红色的水沿楼梯流下来,在客厅地板上积了很大一滩。” “当时没意识到发生什么,我太小了,只当水龙头没关好。我妈糊涂,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我想着赶快处理好,免得等舅妈回来看见了再发脾气。” “我上到二楼,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盥洗室的门。”关瓒的声音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在里面,“浴缸往外冒着红色的水,颜色比楼下要深。我妈穿了件睡衣,披头散发,她垂在浴缸外的胳膊往下滴血,刀口已经被泡烂了,割得很深,我看见了腕骨。” “我吓得坐到地上,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表哥回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待他说完,柯谨睿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淡淡道:“因为他间接救过你母亲的命,所以你默许了自己被他欺负?” “算是吧。”关瓒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也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那件事后,我妈自杀未遂被送进了疗养院,我没有监护人,理所应当地被舅舅和舅妈收养。其实我知道舅妈是为了遗产,我爸妈留下的东西都被她拿走了,房产和几架古筝变卖折现,她用这笔钱投资,把舅舅的生意做大,才慢慢有了现在的生活。” 说完,关瓒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挺没意思,不想再旧事重提,也不想被对方知道更多的隐私。他从吊椅里坐起来,对柯谨睿道:“您饿不饿,我可以做宵夜?” “去吧。”柯谨睿同意了。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天亮以后还有工作,关瓒翻了翻冰箱发现没什么能用到的食材,只好做了一份最简单的水蒸蛋。蒸熟以后,他端了一份搁在办公桌上,然后重新躲进吊椅,跟伽利略分吃另外一份。 水蒸蛋很烫,关瓒舀起一勺仔细吹凉,再用掌心捧给伽利略吃。小柯基以往备受冷落,难得被喂食,整只狗都格外激动,边“啪叽啪叽”地舔边嗷嗷叫唤。 关瓒不饿,耐心喂小东西吃蛋,对柯谨睿道:“明天我自己回西山么?” 柯谨睿的生活习惯很好,从来不会吃宵夜,刚才应允不过是为了给关瓒一个终止话题的理由。但今晚他破天荒地舀起了一勺蒸蛋,尝了一口。 嗯……火候掌握的不错,蛋黄和蛋清混合均匀,很嫩,只不过没盐没醋也没酱油,这肯定是给狗做的。 放下汤匙,柯谨睿决定不再去碰碗里的蒸蛋,说:“之前忘记告诉你,老爷子来电话除了让你别着凉,还让你晚两天再回去。” 关瓒一愣,探出脑袋看他:“为什么?” “他看了天气预报,阵雨转暴雨,还可能下冰雹,说是盘山路不安全,等天气好了再说。”柯谨睿道,“明天我得去公司,你呢?是留在家陪狗,还是陪我一起去?” “哦,对了,我还得转述一下我们俞总的意思。他说看你长得可爱,欢迎经常到公司去玩。”柯谨睿说完就笑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我当传话筒了。” 关瓒挺想跟着柯谨睿的,然而话到嘴边,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先前车里那个索而不得的吻,说出来就变成了:“我在家等好了,看您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明天我去趟超市,晚上做饭,您要是不加班就回来吃吧。” “也行。”柯谨睿拉开办公桌抽屉,拿了把备用钥匙出来,然后又从钱夹里取了张卡。他走过来一并jiāo给关瓒,叮嘱:“天气不好别走远了,记得带伞。”他想了想,问,“你会开车么?地库里还有两辆车,你可以随便开。” 关瓒摇头:“没学过。” “那就打车吧。”他又抽了几张现钞放在吊椅不碍事的地方,顺便摸了摸关瓒的头,“喂完狗早点休息,你住楼上右手边靠近楼梯的那间,盥洗室有新的浴衣和毛巾,衣服的话先穿我的?” “好。”关瓒说。 柯谨睿静了几秒,最后建议道:“或者你不嫌吵也可以去三层,露台是全封闭的,玻璃顶,睡不着还可以看看雨。” 关瓒眼睛霍然一亮:“我能带伽利略一起么?” 柯谨睿垂眸扫了眼扒碗吃蒸蛋的小柯基,颇为无奈地笑着说:“你会把它宠坏的。”可是他并没有拒绝,复又补充,“去吧。” 第17章 你还挺贪心 与其说公寓的三层是露台,倒不如说是个四面通透的玻璃房间,普通人喜欢在这种地方养些花花草草,再摆上休闲的茶桌和躺椅,当成空中花园使用。而这里的主人对花粉过敏,所以干脆将四壁的玻璃撤换掉,贴上复古的立体墙砖,改装成了一间可以看见天空的卧室。 关瓒带伽利略一起洗了澡,用宠物专用的电吹风把它的毛吹干,最后带上了三层。 屋顶的玻璃是倾斜的,雨水汇聚淌下,再后面是黑咕隆咚的夜。 关瓒躺在羊驼毛的垫子上,怀里搂着困极了的小柯基。他开始失眠,一耳朵听伽利略打呼噜,另一只耳朵听降雨击打玻璃发出的静噪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关瓒被天光晃醒。 雨还没停,看样子的确是下了雹子,玻璃顶上有还没融化的小冰块,天色灰蒙蒙的。 关瓒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稍微醒了会儿神便起床换了衣服,下楼洗漱。现在时间还早,整套公寓都很安静,柯谨睿的房间关着门,看样子应该还没起来。关瓒淘了些米放进电饭煲定时煮粥,然后进盥洗室收拾好自己,再回到顶楼把贪睡的伽利略折腾起来,给它穿上宠物雨衣和防水脚套,撑着伞出去遛狗。 等他回来的时候柯谨睿正好出门,两人照面,问了个十分客气的“早安”。 柯谨睿说:“粥不错。” 关瓒笑道:“您家除了鸡蛋,就只剩下快过期的大米了。”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过得风平浪静,关瓒狗缘好,跟伽利略相处融洽,上午他收拾屋子,小东西就追着他跑上跑下。这套公寓人少,房间使用率不高,面积虽大收拾起来倒也不太累人,除去二层一个锁起来的房间,关瓒把剩下的地方统一打扫了一遍。等到下午雨小点了,他才按照提前百度好的定位,去附近一家综合市场购买晚餐用的材料。 作为保姆服务的基本技能,关瓒的厨艺是经过家政公司严格培训的,普通家常菜是标准配置,除此以外还有宴请级别的高级菜式和各国料理,确保可以满足雇主的多方面需求。不过家里只有两个人加一只狗,考虑到自己住不了多久,柯谨睿又是典型不在家开火的类型,为了避免浪费,关瓒还是决定一切从简,够吃就好。 晚餐一荤一素,外加一小锅慢火精炖的骨汤。 关瓒没忘记伽利略,煲汤的工夫还用料理机打碎了鸡胸ròu和几种煮熟的蔬菜,挤成球状,上笼屉蒸熟,做自制鸡ròu狗罐头给它吃。 傍晚六点,嘉睿科技的下班时间到了,然而对于互联网公司来说这个点也等同于加班的开始。 昨天为了把关瓒留下,柯总给自己挖了个产品改版的大坑,并且让全公司最值钱的研发中心做陪葬。 今天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看了整整一天的测试报告。新版本难免多Bug,虽然说论级别轮不到他亲自过目,但备受迫害的俞总有心迫害回去,于是打着“核心平台是公司品牌形象”的说辞做噱头,硬是让他这个CEO把手头的合同都放了放,专心充当了一回测试老大。搞得全体测试组人心惶惶,提前一小时就打电话给家里,告知晚上通宵不回去了。 看完当前的文档,柯谨睿扫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显示时间,又滚着鼠标看了看余下几屏待检查的内容,然后果断存档,启动了台式机桌面上的远程控制程序,拎起西装外套准备下班。 这时,敲门声响,柯谨睿把笔记本装进包里,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进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俞绍嘉倚靠门框,一手chā西裤口袋,另一只手端着星巴克的纸杯,慢吞吞地往嘴里送咖啡喝。 等不来回应,柯谨睿知道了来人是谁,淡淡道:“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做改版,难道又想熬到后半夜?” 俞绍嘉叼着杯口,翻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他:“柯总不留下来同甘共苦?” 柯谨睿从善如流,回答说:“家里有事,我就不与民同乐了。” 俞绍嘉闻言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哦,柯总竟然变成有家的人了?” “废话。”柯谨睿也笑了,“我爸还活着呢,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以后就不用惦记果园里结的白杏了。” “不跟你废话。”俞绍嘉挪进屋里,回手把门带上,“昨天那小孩是什么情况,你看上人家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柯谨睿不介意耽误几分钟,兀自摸出烟点上,顺带着也递了俞绍嘉一根,解释道,“他是我新找的sub,正好也被我们家老爷子看中了,收进来做了新的关门弟子。” 俞绍嘉接过香烟,用灵活的手指转来转去,他狡猾地勾了勾嘴角,又问:“到底是老爷子先收的徒,还是你这只大尾巴狼先惦记上的?” “平心而论还真是我们先认识的。”柯谨睿特别正直地说。 俞绍嘉不信,却没多争执,只是感慨:“聪明的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柯谨睿一笑,好整以暇地纠正:“兔子吃不吃窝边草,主要得看这草值不值得暴露兔窝的位置。” 俞绍嘉脸上写着“美色误人”,点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你呀,真是嫌命太长,老爷子逆鳞长哪儿你撞哪儿,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打得你三天下不来床?” 提起电脑包,柯谨睿绕过办公桌来到俞绍嘉旁边,起手拍上对方肩膀:“那我们为了老人家的健康着想,也为了我不至于旷工三天,只能麻烦俞总务必替我保密了。” 俞绍嘉十分嫌弃地把手掸下去:“人家那么小,你要是不走心就管住了自己,游戏归游戏,别越了感情的界。”他靠坐在办公桌上抽烟,静了几秒,倏而找补了句,“最讨厌你们这种渣男了。” 柯谨睿顿时就被他逗笑了,一本正经地揶揄道:“嗯,俞总是不渣,不加班的时候也就半月换一个吧。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一个产品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线,一个大盘波动,只要你跟疏远忙起来,圈子里就会变得特别寂寞。” 俞绍嘉:“……” “咱们这种渣男行了吧!”俞绍嘉把他往外轰,“走走走,别影响我们研发中心为了公司发展呕心沥血,赶紧回家找你那棵不啃血亏的窝边草去!” 六点多钟下班,北京城里就不存在不堵的地方,回家耗时至少是午夜的两倍。 关瓒算好时间,七点半计时器准时一响,他关了煲汤的火,把预先准备好的香葱碎洒进锅里,再加适量的盐调味。等做完这些,门铃正好响了,伽利略无动于衷地盯着砂锅吐舌头,完全没有一点看家狗的自觉,关瓒摘了隔热手套,快步过去把门打开。 柯谨睿进了玄关,关瓒接过他的包和外套,说:“昨天看公司挺忙的,还以为得再晚一点呢。” “是应该加班,但是被我翘了。”扯松领带,柯谨睿四下找了一圈,注意到今天伽利略没出来欢迎自己,疑惑道,“伽利略呢?在楼上没下来,还是被你锁笼子里了?” 关瓒把衣服挂好,电脑包放到办公桌上,道:“我又不是您,家里有人还关着它。”他进了厨房,把跟砂锅眉目传情的柯基犬抱出来,边抚摸小东西圆鼓鼓的肚子边说,“下午喂过三个鸡ròu丸子,它太能吃了,现在闻到了ròu汤的香味就走不动路,肯定不会记得您这个主人。” 柯谨睿去盥洗室洗手,门敞着条缝,他的声音传出来:“你给它开个罐头就行了,怎么还亲自做狗粮?要是喂得太馋我就真没法养它了。” 关瓒跟过去站在门外,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柯谨睿拉开门,当着关瓒的面擦拭身体,不答反问:“你希望多久一次?”他的衬衣被雨淋湿了,现在脱下来放在衣物框里。 男人精赤的上半身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侧身时肌ròu微微绷紧,胸腹肌浮起的线条精炼美好,腰胯窄而紧实。关瓒盯着两条隐没于腰带下的人鱼线,生平头一次真切体会到了“ròuyù”这个词的含义,他在心里默默感慨,这种久坐办公室的人,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 “一周吧?”他随便报了个时间,末了,又问,“柯先生觉得呢?” “我发现你还挺贪心的。”柯谨睿客观评价,“也不是不行,不过得从九月以后开始。” 关瓒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这两个月怎么了?” “你不是在我爸门下学琴么,上次我旁听,你上楼给他拿yào,这期间我们俩谈了谈。”关瓒紧张起来,怕柯谨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柯谨睿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安抚xìng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别担心,跟咱们之间的私事无关,是你的学业问题。” 关瓒松了口气,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地问:“老师有什么决定?” 柯谨睿道:“老爷子认为想走专业演奏的路还是要科班出身,他以前做过央音的教授,最得意的几位门生现在或多或少都跟央音有关系,自然想把你也送进去。” 闻言,关瓒霍然睁大眼睛,然而短暂兴奋过后又冷静下来,迟疑道:“我没参加过艺考,应该不好进吧?” “关系是有,但央音也不是只靠关系就能进的地方。” 把毛巾挂回去,柯谨睿luǒ身打算离开盥洗室。关瓒满脑子都是俩月后必然而来的演奏面试,也没留神入口狭窄的问题,仅心不在焉地往后让开一步。两人错身,一股清淡的男士熏苔香入侵过来,其间还夹带着ròu体温暖而潮湿的水汽。关瓒蓦地回神,避之不及地后退,紧接着“咚”的一声撞上门框。 关瓒:“……” 柯谨睿看着似乎有点被撞蒙了的小家伙,突发奇想,他伸手捏住对方下巴,轻轻抬起:“一周一次其实也有点久了,说实话我更想一天一次,只可惜游戏不能耽误正事,所以要等九月份入学以后再说。” 第18章 涂yào 这场雨持续了几天。 新的一周,晚间天气预报才刚结束,办公桌上的手机立马响了。 家里有人,柯谨睿很少加班,都是利用远程控制软件来完成那些被俞绍嘉额外塞过来的工作内容,这会儿研发中心正在开线上文字会议,柯总被要求必须出席。听见动静,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来电人,没接起来,转而对关瓒道:“老爷子的电话,你来接。” 鸟巢吊椅摇摇晃晃,关瓒从里面钻出来,接过手机,很自然地转身靠坐上办公桌边缘。 他来时穿得那套衣服被家政阿姨送去洗衣店了,现在随便套了件柯谨睿的衬衣。两人身高和体型都有不小的差距,关瓒把衬衣当睡衣穿,下面只有条底裤,被下摆遮住看不出来,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腿,以及前一晚游戏时留下的一道鞭痕。 柯总的注意力就那么被吸引走了,全然分不出神去在意工作群的火bào刷屏。他的目光落在那条暗红的痕迹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主动伸手握住关瓒大腿,将它抬起,诱导着让那只同样光luǒ的脚踩上了高背椅的座位。 关瓒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他,乌亮的眸底灌满笑意,表现得既不迎合也不拒绝,像人偶那样任由摆弄。他把来电接起来,手机放到耳旁,乖乖地说了句:“老师,是我。” 柯谨睿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家伙挺有两面三刀的潜质,其中卖乖的时候尤甚。 通话那边,柯溯是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明天开始降雨转晴,所以催促柯谨睿赶紧把小徒弟给他送回去。原本老爷子准备好了一套叨叨,结果一听见关瓒的声音就全忘脑后头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乐呵呵地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 关瓒一一作答,末了看着柯谨睿,说:“老师您放心,二少爷对我挺好的。” 柯谨睿正在往红肿处涂消肿止痛的软膏,听见这话顺手在他腿内侧刮了刮。 这还是昨晚调教时发现的秘密,关瓒怕痒,尤其是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他手指刚贴上去,关瓒应激反应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下意识要把腿往回缩。柯谨睿早有准备,硬是扣着脚踝不让他动,却也不再欺负,而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挂着淤青的膝盖。男人嘴唇温软,鼻息扫过的感觉是滚烫的,关瓒瞬间脸红,不自在地并了并腿,空闲的那只手还偷偷往下拉衬衣的衣摆。 他被亲地起了反应,与衣物摩擦,比刮弄大腿更痒千倍万倍。 两人的段数到底不一样,而且关瓒年轻,正处于最敏感的阶段,稍微撩拨就能引出火星。 柯谨睿心知肚明,却很贴心地不去戳破,逗弄得点到为止。再说本来目的也是为了上yào,单纯得很,也正直正当得很,于是大尾巴狼自问内心坦dàng,感觉自始至终都没什么问题。完事后,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文字会议。 关瓒的心被搅乱了,又简单跟老师聊了几句便结束通话,把手机规规矩矩地放回办公桌上。 “老人家什么指示?”柯谨睿问。 关瓒怕被看出来,边摆弄衬衣边起身,然后快走两步,把自己藏进吊椅里,继续跟伽利略相依为命。他说:“老师的意思是现在不怎么下雨,我该回去练琴了。”他顿了顿,歪头从吊椅边缘看柯谨睿的背影,“您明天有时间么?还是我自己打车回去?” 柯谨睿没有回头,淡淡道:“明天凯莱酒店有个开发者大会,我受邀出席,这是俩月以前就定下来的行程,推脱不了。不过你也不用打车,我让罗钺送你一趟,也省得老爷子发现你自己回去,再打电话骂我不管你。” 关瓒特别喜欢听柯谨睿说话,总觉得随意又风趣,而且很有他个人的鲜明特质,总之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听完都会感觉心情变好了。于是心情愉快的关瓒忘记了先前被逗弄的事,把打瞌睡的柯基抱到他肚子上趴着,再一下一下去戳湿润的狗鼻子。 然后,经过一番天人jiāo战,他没忍住,试探着询问:“您什么时候再回家里啊?” “平时如果不太忙的话,一个月怎么也得回去一次,否则老爷子又该抱怨院子里的花没人浇了。”柯谨睿在跟开发们jiāo代新版本的注意事项,回答同时还在十指如飞地打字,“而且也得去看看你,是不是想听这句?” 关瓒悄咪咪的小心思被戳中了,既开心也有点被踩住尾巴尖的不痛快,他捏了捏柯基突出的大鼻头,当做是对柯姓坏人的惩罚。伽利略被捏醒了,为表不满四只小短腿使劲扒拉,关瓒又舍不得欺负它,抱着小东西在吊椅有限的空间里一滚,把它压在身下。 “没有。”关瓒口不对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想把伽利略带回去养几天,等您下次来了再还给您。” 柯谨睿闻言一扬嘴角:“行,我一会儿通知罗钺,让他明天上午过来把狗一起打包了。” 这天柯谨睿工作到了很晚,关瓒留在客厅假意陪狗,实际上是恋恋不舍地不想太早分开。到了最后,关瓒睡熟了,柯谨睿远程陪同研发中心加完班,等到彻底没事,他点了根烟,然后边抽边看阳台一角那只安静下来的鸟巢吊椅。 在这以前,它的使用频率从来没有过这么高。 翌日清晨,关瓒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三层的床上,伽利略四脚朝天地歪在旁边,正在呼噜呼噜地打呼。他盯着懒出天际的柯基恍惚了半晌,不太确定是不是完全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 自己上来的?怎么没印象? 这两天住在柯谨睿家里,没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也没琴可练,关瓒的惰xìng不小心溢出来了一丁点,生物钟不够准时,导致今早比以往晚起了半个多小时。而就是这么个时间差,他下楼发现主卧已经空了,柯谨睿把助理留下给他做司机,临时安排的新人不够熟悉大会安排,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只好自己提前去会场做准备。 窗外天色大亮,是连续降雨后的首个晴天,空气清爽而又饱含水汽。 遛完狗,关瓒坐在二层的楼梯口发呆,这时振动声响,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 柯谨睿发来短信:【罗钺等下就到,你提前换好衣服,别让外人看到不应该看见的。】 等到联系,关瓒心满意足,总算是体会到了雨过天晴的阳光明媚。 关瓒装傻充愣,回:【什么是不应该看见的?】 代表“对方正在输入”的小图标时显时隐,却迟迟没有内容过来。 关瓒等的着急,有些担心柯谨睿不愿意开这种没营养的小玩笑,毕竟很幼稚。 然而顾虑被打消得很快,柯谨睿回的是:【你发张自拍过来,我可以帮忙判断。】 关瓒起身直奔盥洗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剥了个一干二净,对着镜子想拍个不那么露点的背影。但转念一想这目的也太明显了,放柯谨睿面前总觉得不够看,于是心气一没,又兴致缺缺地穿好衣服,发了张不露脸的自拍过去。 柯谨睿:【还以为会是luǒ照,看来是我思想太龌龊了。】 关瓒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回过去就变成了:【在柯先生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柯谨睿:【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会在我面前做一些傻事。】 关瓒:“……”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自己以前会随便跟别人发luǒ照么? 当然不会。 关瓒自我反省,没再回复,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他和对方不是可以玩暧昧的关系,而那个男人也不是会玩暧昧的人。柯谨睿很清醒,能时刻分清楚什么是情趣游戏,什么是平时相处,什么又是小孩子的yù擒故纵。 上午九点,罗钺到了。 关瓒不需要别人伺候,已经提前把宠物用品收拾进双肩包,伽利略拴好牵引绳,一人一狗等在玄关,只等司机上门。 上次在柯家两人勉强算是见过一面,后来为了硬盘的事也有过几次短信联系,熟肯定是说不上,关瓒见了他还隐约有点尴尬。因为现在他和柯谨睿之间的误会是没了,可这位助理多半还在把他当成夜店的少爷,而且这回是来柯总家里接人,地方隐私,身份有没有更加扭曲谁都说不好。 这时间能赶上个早高峰的末尾,市区里开不快,上了出城高速就好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关瓒不想被继续误会,心里始终有个“解释一下”的想法,但碍于关系没到不知该怎么开口。而且这种事越描越黑,说出来反倒显得刻意了。 两小时后,车子驶上西山别墅区的盘山道,罗钺把车停进柯家后面的停车场,主动下来开门,还要帮忙提行李。关瓒去时带了个背包,回来只不过多了条狗,一个人完全够用,于是谢绝了罗钺的好意。 罗钺跟在柯谨睿身边七八年,出入柯家的次数不少,对柯老爷子的脾气秉xìng也是摸了个门儿清。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露个面,那自家柯总回头肯定是少不了老爷子的一顿数落。 所以罗钺准备充分,关瓒没多余的行李,他就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堆品牌购物袋。关瓒眼看着他往外拿,表情从不解到惊讶,最后了然了。 “辛苦你了。”关瓒替他把后备箱关上。 罗钺提着二十多个购物袋,跟他一起往柯宅走:“也是柯总的一点心意,都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就是不知道款式满不满意。” “我不挑。”关瓒瞄了眼那几个熟悉的奢侈品logo,静了几秒,又补充,“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 这种事关瓒说了不算,罗钺不驳他的面子,笑笑没说话。 穿过前庭,两人来到别墅正门,关瓒起手敲门。 不消片刻,门被打开,张妈笑眯眯地把关瓒拉进去,说:“可算是到家了,老先生天天念叨你,说一个人晚饭都吃不香。” “老师身体怎么样,腿还疼么?”关瓒问。 “好了,等会儿看到你,肯定更好!”张妈把关瓒的背包接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去牵伽利略,叮嘱,“你快去洗洗手,然后去客厅,家里有客人。” 关瓒第一反应是来拜访老师的朋友,犹豫道:“我去不合适吧?” “不是外人。”张妈要去安顿伽利略,免得小家伙叫唤起来影响客人谈话,“是你的舅舅和舅妈,来了有一会儿了,等着见你呢。” 关瓒怔住,脸色当即就变了:“您说什么?!” 第19章 回家吧 张妈弯腰把伽利略抱起来,嫌它乱蹬,惩罚xìng的拍了把屁股,没敢使劲。 她转身看着关瓒,耐心重复了一遍:“你的舅舅和舅妈,是通过家政公司找来的。昨天负责你的刘主管往家里打过电话,征求了老先生意见,所以才把家里地址给了他们。”张妈起手示意玄关墙壁的挂钟,又道,“喏,也就比你早进门不到俩小时,跟老先生聊着呢。” 关瓒脑子很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知道了。” 张妈笑着说:“我去给狗子洗澡,干净了再送你房间里去,老先生听说你喜欢,允许它进屋了呢!” “麻烦您了。”关瓒客气地道谢,转而对罗钺说,“罗先生也一起上去放东西吧,我得去客厅,就不陪您了。今天辛苦,再顺便替我谢谢柯先生。” 罗钺不了解关瓒的私事,但是考虑到他以前和现在的“身份”,再联想客厅里不请自来的两位,还是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里面关系的混乱。 “没问题,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空出右手,罗钺从西装内袋里摸了张名片递给他,“柯总经常出差或是开会,你联系不到他也可以找我,助理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肯定能联系上。” “好,多谢。”关瓒把名片收起来,站原地没动,目送罗钺和张妈上二层。 等两人走后,他掏出手机点开短信应用,那里面只有已读信息和电商发来的促销广告,并没有新消息。关瓒对于舅舅舅妈的突然造访谈不上震惊,因为毕竟同城,他一个大活人,前几个月处处留档案、投简历,对方要是真有心找,那就只是时间早晚的事罢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这时间太巧了,正好在他偶遇袁帆以后。 也不知道那疯子又在作什么妖。 关瓒想起这事就觉得头疼,索xìng不再费神,朝客厅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靠近,jiāo谈声隐隐传来,听柯溯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心情不错。关瓒心里有事不太注意,对方几人听见脚步忽然很突兀地静了声音,于是关瓒听见的最后一句没头没尾,说的是:“以前就属他最让我省心,唉……” 一声叹息,是柯溯发出来的。 出了走廊,关瓒注意到柯溯正好在往这边看,于是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说:“老师。”他走过去,又朝另外的一男一女打招呼,“舅舅舅妈,好久不见了。” 关瓒的舅舅名叫袁志军,是母亲袁昕同父异母的哥哥,血统缘故,两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袁志军过不惑有几年了,在生意场上又经常喝酒应酬,身材难免发福,用时下标准判断就是带着几分中年男人的油腻感,但面相正派,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在家里,袁志军只负责赚钱,说话没什么分量,定不了事。 能定事的是关瓒的舅妈,孙艳红。 老话儿说相由心生,然而用粗略四字去定xìng一个人不仅片面,而且有以貌取人的嫌疑。不过关瓒却对这个词深有体会,因为打从他七岁第一次住进舅舅家里,他就怕极了舅妈那张脸。 笑也怕,怒也怕,不笑不怒时更怕。怕到最后小关瓒没能把自己折腾疯,终于是变得麻木了。 就像现在,他可以当着旁人的面,客客气气地再叫她一声“舅妈”。全然不用担心被看出来,在他离家出走前,两人曾经彻底撕破过一次脸。 柯溯见了关瓒高兴,招呼他过来坐在身边,摸摸发顶又捏捏胳膊,确定人没被养掉二两ròu,这才放下心来。 袁志军藏不住事,有点不敢看关瓒的眼睛,笑容讪讪,关心地问了句:“自己在外面过的好么?” 扪心自问,袁志军很心疼这个小外甥。 他跟袁昕虽然同父异母,但也是同辈人里唯一的亲妹妹,即便说不上相依为命,却终归是要比其他亲戚走得更亲近一些。 关瓒幼年时家教严格,住进来以后不吵不闹特别听话,跟宠坏了的袁帆xìng格大相径庭。这孩子六岁丧父,往后不到半年母亲就疯了,他平时生意忙,全国各地到处飞,可四舍五入也算是看着关瓒长大,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年初孙艳红和关瓒出现问题的时候,袁志军正好在广东跟供应商谈合作,等他回来关瓒已经走了。吵架的种种细节都是后来孙艳红骂骂咧咧数落关瓒抱怨出来的,袁志军跟心里拼凑了个大概,没全信,因为家里的女人有多跋扈,只有他这个娶她进门的人最清楚。 再退一万步,关瓒是个孩子,有没有错,有多大错,这些都可以两说着。孙艳红是大人,大人把一个孩子逼走,这就是不对。袁志军在思想上有点大男子主义,只可惜在家里强硬不起来,所以心里的一番正义感落实到头口,往往只能剩下一句软绵绵的“你怎么还跟他真动气了”。 这其实是很多成年人特有的不负责任。 他们喜欢用“孩子”“大人”来鉴别对错,其目的并不在于要分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对与错在他们眼里不值得一争,家和万事兴才是最要紧的。 关瓒眼看着袁志军搅和了十年稀泥,很了解他处理家事的风格。 他抬眸看向对坐的舅舅,很乖顺地回答:“还可以,换过几份工作以后慢慢就能养活自己了。”说这话时,他眼角眉梢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显得很温软也很懂事。而目光却没能带上那份笑容里的温度,落在袁志军脸上,像是在看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袁志军没留意,闻言似是终于过了心里那道“没照顾好侄子”的坎儿,大松口气,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他重复了两遍,比起回应关瓒,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瓒瓒啊,吵架的事我听你舅妈说过,是她不对,跟你一孩子计较得太多了。”袁志军前倾身子,双手十指jiāo合,态度特别诚恳,“你刚高中毕业,成绩那么好,不上大学多可惜?” “回家吧,重新参加明年的高考,先读本科,如果成绩可以舅舅还能继续供你出国留学!”他看了看柯溯,声音弱了点,脸上有种家丑被外人窥见的难看,但不明显,“袁昕的病你不用担心,你舅妈那天说的都是气话。她是我妹,就算治不好我也愿意她活着,怎么可能不管她?” 说完,他稍微动了动手肘,催促旁边的孙艳红。 孙艳红眉细眼吊,天生一副凌厉相。今天却表现得格外反常,笑得温温柔柔,连声音都是细软的,她对关瓒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这都半年多了,就别再跟舅妈赌气,听你舅舅的话,回家来住吧。” 她用词很聪明,并没有把话说满。静了几秒,女人精明的眸光饶了个弯,笑眯眯地迎上柯溯的眼睛:“不过既然柯老先生赏识,我们瓒瓒又有心走专业演奏的路,要我说干脆就继续跟您学琴,以后考国内的音乐学院。这有您栽培提携,我们家孩子肯定能有大出息!” 柯溯一直在等这话。 他好不容易把关瓒盼来,收入门下,自然不想随随便便把人放走。然而对方毕竟是亲属,还尽了十年监护人的责任,今天亲自登门拜访,好言好语地道歉讲和,他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终归是没资格过多干预的。 “我觉得行!”柯溯拍板应下,转而询问关瓒,“还愿意跟老师学琴么?” 关瓒心里有疑,瞧不出舅舅舅妈这趟过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他静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只要老师不赶我走,我肯定愿意一直留在您身边。说实话有没有出息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您说过不要一事无成的学生,所以我肯会为您想要的功成名就加倍努力。” 柯溯年纪大了,容易动感情,听完这话眼圈竟然有些红。 “只是……”关瓒犹豫不决地抿了抿唇,视线轻轻扫过不远处的孙艳红,“我不想回家。” 待他说完,柯溯还没来得及开口,孙艳红却直接抢话道:“怎么能不回家呢,舅妈知道错了还不行么?再说柯老先生身体也不好,平时需要静养休息,你每天练琴多少还是会有打扰的。” “这样吧。”孙艳红不留话头,自己退让了一步,“反正也不着急这一两天,你仔细考虑考虑,有决定了就往家里来个电话,到时候我让帆帆过来接你,行么?” 关瓒不想多说,很敷衍地点头应下。 时间已经过了饭点,袁志军谢绝了午饭邀请,准备尽早回家。柯溯倒是第一次见他,不过两人之间有关郁文和袁昕做纽带,叙起旧来都颇为唏嘘,如果不是关瓒进门,他们其实能有说不完的话。 临出门,柯溯让关瓒去送送舅舅和舅妈。关瓒听老爷子的话,带两人去停车场取车。 降雨过后气温骤升,正午日照又dú又辣。 停车场没有遮挡,车子被直晒了近三个小时,里面温度很高。 袁志军疼老婆,紧走两步去发动引擎,再把空调打开给车厢降温。关瓒不想和孙艳红独处,正想跟着舅舅过去,结果猝不及防地被扣住了手臂,他回头看向孙艳红。孙艳红撑了把遮阳伞,脸上扣着墨镜,看不出太多表情,但刚才对柯溯的笑容是的的确确地消失了。 “我有事跟你说。”她拉着关瓒来到靠边的树荫下,这里有yīn凉,没那么热,而且离袁志军很远。 孙艳红取下墨镜,满目讥讽地看着关瓒,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如果还敢反抗,那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你爸留下的那把琴了。”她一哂,笑容是一贯的趾高气扬,“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柯家,但是既然那老头看得起你,那你就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多捞点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那把古琴我找人鉴定过了,是件古董,价值不低。现在你再想要可就不是当初谈好的那个价格了,至少得给我再添个零。否则我不如找识货的人出手,还省得跟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磨叽!” 关瓒脸色煞白,冲动之下直要去拽孙艳红领口。 孙艳红并不怕他,甚至故意欺上一步:“怎么,还想在人家的后院里把你舅妈打了?” 这时,袁志军拉开车门,大声通知可以上车了。 孙艳红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关瓒,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在停车场的另一边。 商务车内,罗钺注视着树荫下一动不动的关瓒,取出手机,拨通了柯谨睿的电话。 “柯总,是我。”罗钺把钥匙拔出来,打算晚些时候再走,以免被关瓒察觉,“您现在方便么?我得跟您提件事……” 第20章 我要你 天气燥热得厉害,果林那边不时响起两声蝉鸣。 关瓒已经冷静下来,神色漠然,他的脸依然很白,看上去缺乏血色,又被树yīn蒙上了一层淡色的青,显得很生冷也很yīn郁。关瓒掏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到最近拖黑的陌生号码,解除了封禁。 他拨通了那个手机号。 嘟声响了片刻,对方接通很快。 男生特有的慵懒嗓音传出,痞中带笑,一如既往地好听,也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袁帆调侃:“瓒瓒,你这是终于想开,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我有话问你。”关瓒说。 袁帆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道:“这号是为了联系上你重新买的,我放在备用手机里,不常用。你下次还是打原来的号码,就是早先拖黑的那个。” 关瓒静了几秒,轻轻缓了口气,没搭理他,直言说:“舅舅和舅妈来过了,是你告诉他们的?” “不然呢?”袁帆不答反问,“不过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爸也是真关心你。” “我的事不需要舅舅cāo心,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真心想让我回家,不能吧?”关瓒语速很快,那是他平日里少有的一种咄咄逼人,“袁帆,咱们俩两看相厌了这么多年,你除了喜欢打我,在家里好像也没有其他爱好了,盼着我回去做什么,还没打够?” 袁帆淡淡道:“我就是想让你回来。” “原因呢?”关瓒觉得好笑。 “没有原因。”打火机响,袁帆点了根烟,“非得说一个的话……”他拖长语调,似乎真的是在思考。静默了片刻,袁帆倏而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我要你。” 关瓒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袁帆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你愿意卖,那不如回来让我玩,钱照付,还更熟悉,是不是挺好?” “有病。”关瓒骂了一句,起手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这举动把商务车里的罗钺吓了一跳。 他两次见关瓒,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看着就是那种脾气很好很温和的类型。这一点放在他的同龄人当中都不多见,明明正值青春逼人、张扬肆意的年纪,而他仿佛是一块没有棱角的玉,质地光滑,色泽莹润,让有过接触的人都免不了放缓下语气,心平气和地对待。 没想到生气起来倒挺火bào,这反差还真是不小。 罗钺这边也刚结束跟柯谨睿的电话,原本没想让关瓒发现他在,可既然已经看见了,那不过去问问多少都有点不太合适。想到这里,罗钺发动引擎,小踩一脚油门。听见动静,关瓒蓦地回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来时坐过的商务车开到近前。 车窗降下,罗钺侧头看他,询问道:“没事吧?” 关瓒的确是没想到停住不动的车里能有个活人,还以为罗钺跟宅子里没出来呢。 “没什么,是我家里的事。”关瓒说,“要回去了么?” “下午有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我得回趟公司。”罗钺道。 关瓒点点头:“那就不耽误您了,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他从商务车旁边绕过去,返回柯家别墅。 罗钺看了看关瓒的背影,又看了看刚才他站过的地方,而后下车过去,把草丛里摔烂的手机捡起来。 这种小事就不需要特别汇报了,他完全能猜到柯总的下一步指示。 当晚七点多,柯谨睿不请自回,把一年里按天见儿子的柯溯都惊了一下。当然,惊喜之情不能言表,傲娇如柯老爷子才不会承认自己见了柯谨睿很高兴,强行耷拉个脸,表示家里没准备多余的晚饭。 柯谨睿独自进门没带助理,手里提着个纸袋,从善如流地说:“您那位小徒弟有东西落我家了,我专程送过来,省得他找不到以为丢了,让您也跟着着急。” 柯溯了然,对亲儿子关心小徒弟的举动颇为满意,旋即松口让张妈去给小兔崽子下馄饨。他下午指导关瓒练琴,没顾上午睡,这会儿身子顶不住,早早就乏了。关瓒回到柯家重心全然放在了老爷子身上,也来不及细想自己究竟落下了什么,甚至没机会跟柯谨睿说上句话,只能先扶柯溯回屋躺下。 半小时后,关瓒熄灯掩门,返回餐厅,发现柯谨睿已经不见了。 张妈端着刚煮好的鸡汤馄饨出来,对关瓒道:“二少在房间里,让你伺候完老先生去找他一趟。” “那我来送吧。”关瓒放馄饨的餐盘接过来,“您也早点休息。” 张妈叮嘱他:“上楼梯当心点,别烫着了!” 宅子二层,关瓒空出只手去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开了,柯谨睿难得没忙工作,亲自过来替他把门打开。这会儿没有旁人,关瓒习惯了两人独处时的放松和随便,一整天下来也就朝柯谨睿露出个笑脸,走进去把馄饨放在了办公桌上。 馄饨的鸡汤底很香,就是不太适合在卧房吃,吃完了得放放味道。 关瓒在柯谨睿家住了几天,因为足够用心,所以对这男人的小习惯有很全面的了解。他知道柯谨睿喜欢干净,这种喜欢比普通人稍微极端,又达不到洁癖的程度,本质上更接近于习惯或是偏好,他需要的干净不仅限于地面环境,就连气味都得是清新的。 关瓒放下馄饨便去开阳台的门,好让空气流通起来。 “我忘记了什么?”关瓒合上纱帘,回头看向柯谨睿,“我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过去。” 今晚原定有大会主办方的鸡尾酒会,柯谨睿同样受到了邀请,结果罗钺一通电话,他是临时找借口推掉了酒会,改换成公司的一位高管代为出席。从市区到西山的路程固定,为了避开晚高峰,他离开会场后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直接开车返回家里。 柯谨睿晚餐没吃,到这时候也有点饿了,坐下来舀馄饨汤喝了一口,说:“忘记了被你发脾气砸坏的手机。” 关瓒:“……” 关瓒当即讶异,片刻过后反应过来,很谨慎地问:“罗钺跟你说了什么?” “他看见的都会告诉我,这是工作需要。”柯谨睿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想了解一下他没看见的,你介意说么?” 关瓒迟疑了,盯着柯谨睿不说话。 见他是这种反应,柯谨睿不再碰桌上的馄饨,将高背椅向后滑开一段,对关瓒道:“你来。” 他说这两个字时嗓音放轻了一些,不再是正式jiāo谈的语气,而是混进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情绪。这一点关瓒并不陌生,他听得懂言语之外的要求,所以放下戒心,很听话地走过去,在地毯之上,男人的双腿之间温温顺顺地跪了下来。 柯谨睿靠进椅背,伸出只手覆盖住关瓒额头,五指chā进发间,细致拨弄开那些遮挡住眉眼的发丝。紧接着手指不疾不徐地绕到颌下,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视线jiāo汇,关瓒眸底有光在颤,长长的眼睫忽闪了一下,是跟以往如出一辙的精致乖巧,看不出隐瞒了什么。 还挺能抗事。 柯谨睿不声不响地在心里得出结论。 “你不想说,我就肯定不会逼你。”男人声音沉缓,像在嗓子里藏了架低音提琴,说不出的好听,“但你要知道,我这次推干净了晚上的jiāo际应酬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跪在这里,压抑着情绪取悦我的,明白了么?” 关瓒浑身一抖,嘴唇张了张。 柯谨睿的手指落在他唇瓣,口吻是似笑非笑的柔软:“今天不玩游戏,只想听你说说,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第21章 父亲的遗物 话音落下,两人相对无言地注视着彼此有一会儿。 终于,僵局打破,关瓒轻缓口气,本来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柯谨睿能看出小家伙被说动了,于是很自然地松开手,转而重新抚摸上发顶。关瓒很喜欢男人掌心的温度,顺势趴在柯谨睿腿上,侧头枕着胳膊。 “其实谈不上有多委屈,跟以前相比,今天发生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的确平静无奇,听不出能摔了手机的怒气。 柯谨睿没有说话,而是垂眸看着关瓒,看那截被柔黑软发覆盖住的脖颈。他的手指抚摸过去,在细腻的肌肤表面刮弄了一番。关瓒觉得痒,很敏感地缩了缩肩膀,要躲,小声拒绝:“别闹!” 柯谨睿果然住手了,继续像逗弄伽利略那样去顺小猫咪的毛。 关瓒说:“之前有提到在疗养院门口遇见了表哥,中午我打电话确认过了,是他把这事告诉舅舅的。至于怎么查到的家政公司,这我不清楚,可能是从照顾我妈妈的保洁阿姨那里问到的吧?我担心有急事手机联系不上,所以曾经给她留过一个公司的座机,是内部员工的……” “他们是什么意思?”柯谨睿问。 “我相信舅舅是好意,是真的想接我回家,不希望我这么早就出来打工,把大好的未来给浪费了。”关瓒顿了顿,半晌后复又开口,“比较麻烦的是我舅妈。” 这些归根究底还是私事,关瓒心里不想透露太多,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有意略去了停车场的冲突。只可惜柯谨睿脑中自有一套思路,关瓒越是不提他反倒越是在意,毕竟小家伙xìng子软,能被逼得砸手机,那肯定是真气着了。 柯谨睿:“她在停车场跟你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关瓒不自觉地拧了拧眉,连带嘴唇也犹疑不定地抿了起来。柯谨睿对待小朋友有足够多的耐心,手指娴熟绕前,在关瓒脸颊一捏再一晃。关瓒感觉自己就是这男人掌心的小玩意儿,任由摆布地跟着摇了摇脑袋。 关瓒:“……” “实话实说。”柯谨睿诱导小傻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太把对方当成是外人。” 关瓒把柯谨睿的手扒拉开,以示游戏之外两人的平等,说:“父亲留下的遗产里有一架古琴,我见过几次,不是太懂,但是能看得出成色很好,也听别人提过是个古件。我不知道这把琴父亲是怎么得来的,总之他在世时一直很珍惜,摆放在单独的屋子里,还不让我进,怕小孩走路不稳,再给磕了碰了。” “那琴被母亲傍身带着,带到了舅舅家,等她生病住院以后就一并转入到舅妈手里。不过母亲清醒时对我舅舅有过jiāo代,说别的都可以变卖换钱,用于补偿我们娘俩的生活费用,但是琴不可以,一定要留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没有被转手出售,而是有幸留到了现在。” 话说至此,关瓒哂笑着弯了弯嘴角,嗓音平添一丝讥讽:“后面的结果您应该能猜到,我离家出走前跟她起了争执,原本想带走父亲的古琴,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可舅妈不同意,要求我支付他们花在我和母亲身上的抚养费、治疗费,开了个二百万的价格。当时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暂时答应了。” “今天她过来,趁舅舅发动车子的工夫找我谈,说是请别人鉴定了那架古琴,价值比我们之前谈好的要高得多,所以让我在价码后面再加个零,否则就卖给识货的人。” 柯谨睿这回听明白了,可关瓒的态度又让他有点瞧不明白:“既然那架琴对你来说至关重要,那么现在被别人扣着不给,还威胁要变卖换钱,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关瓒闻言抬头看他,哭笑不得地说:“柯先生,那可是两千万啊!我连之前的二百万都拿不出来……“关瓒叹气,倒是听不出有多大失落,”本来想着赶快攒出点现钱,先把琴换到手里,剩下可以打张借条慢慢还,也可以翻脸不认人直接赖掉,可惜现在来看,她是不可能轻易放手了。” 柯谨睿想听的是实话,但又不仅限于实话。 自打关瓒提到舅妈开出过价码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怎么就不开口说借呢? 然而关瓒还真就不说,眼下该jiāo代的内容坦白得差不多了,摔手机的真实原因他自己都没往心里去,而且也不好意思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转述,总不能说“那边的家里有只打了他好几年的疯狗,最近心血来潮又开始想上他”吧?索xìng就没有多提。 关瓒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酸麻,见柯谨睿不说话他也不好擅自起来,于是想换个姿势放松一下。这一动,柯谨睿回过神,很自然地伸手环过关瓒身侧,把人抱起,让他坐在腿上。关瓒瞬间窘了,隐隐认为这姿势越了界限,放在两人相处中不太合适。柯谨睿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好来,反正关瓒瘦,抱着也不压腿。 “这事老爷子知道么?”柯谨睿道。 “我没敢说。”关瓒如实回答,“老师听了多半不高兴。” 柯谨睿平平“嗯”了一声,说:“别告诉他,以他那脾气,听说了肯定能气出病来。” 关瓒听着糊涂,老师疼学生这没什么问题,但说到底不过私事,能让别人的私事气出病来,这气xìng得是有多大啊!柯溯的脾气其实挺好,对听不懂话的菲佣们都客气得很,只是喜欢刁难小儿子,这没办法,谁让老爷子口中的兔崽子从出生起就见天气他。关瓒没多想,只当柯谨睿是心疼老人,点头应下便过去了。 一场谈话时间不短,鸡汤泡软了小馄饨,面皮坨了。 关瓒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坐在柯谨睿腿上,问:“要不要去楼下,我给您做点宵夜?” 这时间菲佣们已经结束了晚间扫除,纷纷回到后院的保姆房,柯溯和张妈也已分别睡下,整栋宅子都是冷冷清清的。 柯谨睿先去了餐厅。关瓒返回卧室,把关了一天的伽利略放出来透气,带它一起去了一层。伽利略重获自由撒开了花,看见柯谨睿更是兴奋得不行,扭着屁股蹭过去正要呜呜,柯谨睿一个眼神过去,小东西立马安静,趴下来不动了。 关瓒回头看伽利略,注意到柯基特有的心形屁股盖住两只小后腿,心想,这种狗怎么连趴着都显得蠢蠢的? 而柯总想的却是,倒跟关瓒有些像。 把馄饨处理掉,关瓒进厨房点火烧水,打算重新煮锅新的。 柯谨睿坐在外间的餐厅,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关瓒是得回去一趟,孙艳红提了条件不意味着必须接受,但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见面,这里面千丝万缕不讲道理的地方多了,电话里掰扯不清。“尽快吧。”水沸腾,关瓒把馄饨下进去,“拖着没意义,而且舅妈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担心让她等太久有可能会真找人把琴给卖了。” 柯谨睿心不在焉,没再多问,等馄饨煮好,他吃完宵夜便早早上楼休息。 关瓒睡不着,收拾好餐具后给伽利略套上牵引绳,带小东西出去散步,顺便也散散他那颗难以平静的心。 第二天早餐,关瓒把“想要尽早回舅舅家里”的打算提了。柯溯看模样有点不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让柯谨睿亲自送一趟,原因是徐振东没回来,家里没有能用的司机。 从花农平行过度成司机的柯总习以为常,淡定应下,然后继续用手机远程跟助理jiāo代工作内容。 按理说,如果想要赶上班点儿返回公司那必须一大早出门,很不幸的是柯谨睿下楼正好赶上了柯溯起床,老爷子一个眼神,柯总没辙,只好放下电脑包,进餐厅坐下。 这一幕关瓒看了想笑,莫名觉得跟昨晚伽利略趴下的细节高度相似。 早餐结束,柯总如获大赦,打着电话疾步出了出柯宅大门。 关瓒照例陪柯溯去杏园喝茶摘果子,等温度热上来才转进琴室,开始了每天必修的基础指法练习。 柯溯坐在教学筝的斜对面,边听边翻看从房间带下来的旧乐谱。等到一曲终了,他难得没有点评,而是说道:“你舅舅想接你回家,这我没资格拦,但是希望你每周能回来住个一两天,陪老师说说话。”柯溯嗓音轻颤,听上去有种气息不足的虚弱感,“也没几年了,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 这番话没说开的部分透着那么股不言而喻的味道,关瓒听完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老师,您别这么说……” “事实嘛,人都有那一天。”柯溯笑了满目慈祥,朝他摆摆手,“继续,弹那首扫摇练习,你手腕总摆不好姿势,得多注意啊,不然音色不饱满,总是散的!” 关瓒点点头,注意力重新放回琴上。 柯溯也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曲谱。 那本翻开的琴谱被他单手托着,页面贴满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纸,每一张上都写着相同的文字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病了,知道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他不愿忘记的人和事。 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想在大限到来前,再不认命地挣扎一回。 第22章 先入地狱 几天后,又是一个周五。 关瓒穿戴整齐,提着空背包下楼。他没整理卧室里的个人物品,还想着这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回舅舅家可以再带过来些上次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这样等古琴的事解决完,那边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关瓒提前给袁志军打了电话,说明了周五回家。然而这时间不太巧,袁志军正好有生意要谈,那时候人已经飞上海了。他知道关瓒心里的顾虑,再三跟电话里保证和孙艳红约法三章,这次肯定不会再刁难他。 舅舅惧内,再加上远水也淋不着近火,关瓒一笑了之,在心里压根没当回事。 回去的时间是提前定下来的,这一点柯溯也知道。 他舍不得关瓒走,这几天一直数着日历过日子。等到了周五当天,柯溯更是早早起来,从早晨就开始拉着关瓒喝茶下棋,一顿饭一顿饭地留,原本说好了上午就开车过去,结果硬生生是拖到了晚饭后。 柯谨睿是有工作的忙人。 眼下年中刚过,公司下半年战略发展的详细企划已经制定出来了,就等高层们过目拍板。柯谨睿刚刚忙完核心平台的一次重大优化,这会儿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按理说马上应该召开管理层会议,只可惜公事抵不上家事,总裁回家不如狗,柯溯不让关瓒出门,他只能一起陪着。 磨磨蹭蹭时间过了六点,饶是关瓒再不想走,这点儿也的确够晚了。 这回小徒弟开口,柯溯不可能再不答应,忙招呼张妈取来拐杖,亲自去停车场送关瓒上车。 落日靠近西山,将鎏金璀璨的余晖斜shè过来。 路虎下了盘山道,别墅区路障放行。柯谨睿给油提速,马不停蹄地驱车驶上进城高速,然后挂上耳机,给被放了一天鸽子的俞绍嘉去了个电话。 柯谨睿跟俞绍嘉的关系太铁了,私下通话不分你我也不分上下级。俞绍嘉是个典型以事业为重的工作狂,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比公司发展更要紧的事,现在管理层会议被迫延后,俞总满肚子火气,可依他的xìng格又必然不会发火,于是嘴pào全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柯谨睿叨叨了一遍,最后再次落回“渣男”问题上,质问他是不是回家泡小朋友去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有来有回。 关瓒坐副驾驶,全程看着柯谨睿笑,等电话打完,他问:“今天有事啊?” “是啊,战略会议,因为我缺席拖了一天,这会儿也赶不回去了,只能明天再说。”柯谨睿断了通话,却没把蓝牙耳机取下来,“所以平时真不是我不回来看老爷子,是真抽不出来时间。” 关瓒有点不好意思,说:“早知道要开会,今天我就应该自己打车回去。” 柯谨睿闻言侧过头,眸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说这种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看我回来了。” “为什么呀?”关瓒一时没反应过来。 柯谨睿给他解惑:“因为逐出家门了呀。” 关瓒被逗笑了,一双好看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他看着柯谨睿,忽然很想凑过去亲他一下。 只亲脸颊就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可以有说有笑,随意而又暧昧地进行些亲昵举动,一定很开心。 关瓒笑到不笑了,心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驾驶位一侧的车窗降下条缝,有风呼呼灌进来。柯谨睿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再缓慢呼出烟雾,他轻描淡写地说:“储物格里有给你准备的东西,打开看看。” 关瓒被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念头弄得不够集中,兴致缺缺,“嗯”了一声便依言拉开面前的储物箱,注意到表层放了只牛皮纸信封。 那信封很薄,没什么分量,拿手里连厚度都察觉不出,像空的。然而关瓒却迅速清醒过来,心脏紧跟着跳了一下:“这是……?”他一脸讶异地看向柯谨睿。 柯谨睿专心开车,含烟的嗓音低沉而漫不经心:“这次把你想要的都带回来。” 捏开信封,关瓒看了眼里面盛着的一张薄纸,静了片刻,才用很低地声音推脱:“这笔钱太多了,很有可能我这辈子都还不起。”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嘴角:“那就用这辈子来还。” 傍晚降临,天色渐暗,离开高速的路虎驶上环路。 车速降下来,风声逐渐变得温柔。路灯亮起,暖橘色的光芒自高处洒下,零零落落地泄进车厢内,将男人英俊的侧颜描摹上细腻的暗部,像一副写实的画,而关瓒觉得那画里的人似乎比昨天更好看了。 柯谨睿的脸型很漂亮,既有成熟男人的棱角,锋利硬朗,也有成熟男人的儒雅,气度不凡。他眉弓很高,眼窝深邃,鼻梁又直又挺,让整张脸看上去极为立体,像混血那样精致。他的嘴唇不薄不厚,颜色淡而温润,微微抿起总是会染上三分笑意,形状看上去无限xìng感。 关瓒背靠座位,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柯谨睿的唇上,脑中有个躁动不安的冲动,他很想尝尝那人是什么滋味。 却不敢越界半步…… 半小时后,导航提示即将抵达目的地。路虎在小区门口停下,柯谨睿降下车窗接过保安递来的临时停车证,再发动车子朝里面开去。 这是一片位于四五环之间的别墅区,靠近奥运地标的鸟巢和水立方,附近没有什么大型商圈或是CBD,人文环境非常好。别墅区内清幽安静,就是密度略低,供车辆出行的道路不算宽敞,天黑以后弯弯绕绕的很不好走。关瓒半年没回来了,记忆有些模糊,再加上小区里的别墅户型大同小异,涂装又完全一致,他带错了两次路才走对地方。 柯谨睿把车子在院门外面停下,暂时熄了引擎。 关瓒解释道:“这栋房子是去年才买的,我高中住校,不常回来,所以记不清路。” 柯谨睿又点了根烟,无所谓道:“没关系。今晚回去么,要不要等你一会儿?” 关瓒摇头表示不用,说:“那架琴贵重,舅妈不一定留家里了,我想拿到手再走。”说完,他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信封,“这笔钱我会还的,就是可能久一点。” “两千万不算什么,三环以内都买不下来一套像样的房子。”柯谨睿道,“不过要是能把你栓住,那倒是赚了。” 关瓒听得出这是句玩笑话,没当真,道谢以后便推开门下车了。 他走得不快,因为面前的宅子里没有一个他想见的人。 然而今天很幸运,孙艳红过了中午没等来人,直接被闺蜜一个电话叫出去打牌了,关瓒开门进屋,注意到客厅冷冷清清,本来以为家里没人。结果一进客厅,他看见袁帆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也不开灯,黑咕隆咚的,只有烟头的一点火星忽明忽灭。 关瓒盯着他静了一会儿,兀自把开关打开,随口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大三以后就出去住了么?” “送你的人是谁?”袁帆把烟灰随手弹掉,“嘉睿科技的那个柯总,柯溯的儿子?”他转身看向关瓒,“你挺有本事的啊,以前真看不出来,现在一找就找了个可以当爹的?” 他脚下有抽剩的烟蒂和烟灰,显然等那里的时间不短了。 关瓒意识到袁帆是站在这黑漆漆的阳台上看着他进门的,心里顿时有点膈应,冷冷道:“你调查得倒挺仔细,还有没有更新鲜的,比如,我不知道的那种?” 袁帆听完一哂,扔了手里的香烟用鞋底撵灭,走过来低头看关瓒,笑得痞气十足:“他活儿怎么样?三十多岁应该很有经验了,是不是把你cāo得特别爽,yù仙yù死、浪叫个不停……”他突然摸上关瓒臀瓣,很是轻佻地捏了一把,“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那种?” 关瓒神色冰冷,一脸漠然地推开他:“你抽什么风,回来这趟就是为了恶心我?” “不然呢?”袁帆双手chā进裤袋,“我还能闲的没事关心你?” 关瓒受不了刚才那番下流的言语,不想跟他废话,直言问:“舅妈什么时候回来?” 袁帆道:“怎么也得后半夜了吧?” 俩人一进门就不痛快,关瓒不想给这种“不痛快”延续的机会,于是说:“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再过来,会早一点,今天就不留下了,免得你看了碍眼。”说完,他转身要走。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哪个字说的不中听了,上一秒袁帆脸上还挂着痞笑,下一秒瞬间凝固。他疾走上前扣住关瓒胳膊,像一头猝然暴怒的野兽,大力往回拉扯,再泄愤似的一甩。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茶几被砸得粉碎。 关瓒整个脊背都疼木了,眼前一阵发黑,全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还动得这么狠!他万分狼狈地翻过身,手掌按上玻璃碴子,关瓒疼得一抖,却顾不上太多,他捂住胸腔不住喘气,从泛起的唾液里品出了一股铁锈味。 “你……!” 这话没说完,袁帆扼紧领口把他提起来,双目怒红,凶狠质问道:“明天再来,那你今晚去哪儿,那男人家里?”他攥紧的右手僵硬颤抖,手背青筋暴起,分外狰狞。 关瓒被勒得气结,指甲掐进对方胳膊,脚下猛踹:“松开!” 袁帆无动于衷,一拳打上关瓒的脸,再拖着他进阳台,按在落地窗上。“你睁眼好好看看!”他掐着关瓒后脑,五指死命去拽他头发,“那人已经走了!他根本不管你死活!你他妈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情人?得了吧!你也就是个妓,花钱买来的玩意儿,谁会对你这种卖屁股的贱货动感情?!” 关瓒嘴里全是血,眼睛盯着窗外,柯谨睿的车不在了。 是自己让他走的,关瓒感觉不到疼,只是意识不清地想,他明明问过用不用等,是自己拒绝的。 他们是没感情,可那又怎么样?原本也不是会动感情的关系。 但是…… 关瓒抿了抿唇,把血咽下去,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沉迷柯谨睿的温柔,那男人是带dú的,沾染过一次就会成瘾,还是无可救yào、想戒都戒不掉的dú瘾。 他撑在窗框的手指动了动,费力握住花架上一只水晶花瓶。 “哥……我疼……”关瓒抽了口气。 袁帆愣住,眼神有了短暂错愕,仿佛从疯狂中清醒过来了一瞬。 下一刻,关瓒猛地挣开,回手用花瓶毫不客气地狠砸袁帆额角。 寸厚的水晶瓶悍然bào碎,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关瓒握着残余的一截玻璃碎片,冷眼注视,淡淡道:“我的事,你他妈是不是管太多了?” 第23章 再上天堂 袁帆微弓着身子靠在墙上,手掌按住额角,指缝里全是血。他抬头迎上关瓒的视线,左眼被血糊住,另一只眼的眸底有诧异也有不解,似乎是没想到那个被他从小欺负到大的小孩竟然能有还手的一天。 紧接着,袁帆注意到了关瓒浮肿的嘴角和带血的手,仿佛如梦初醒,下意识要过去。 “瓒瓒……” 关瓒头晕得厉害,见状赶忙用碎花瓶指向他,低声威胁:“你别过来。” 袁帆果然不动了。 关瓒不错目地看着他,像一只极度戒备的猫,浑身的毛都竖着,一步一步退出阳台。 对峙中空气陷入死寂,先前不易察觉的痛感席卷而来,关瓒额头沁着一层密匝匝的冷汗,手指颤抖着去拿沙发上的双肩包。砸向茶几的那一下可能伤到了脊背,稍微拉伸便会疼得厉害,他脚下踉跄着绊了一步,整个人登时重心失衡,狼狈地撞向门框。 袁帆脸色剧变,正要赶过来。 关瓒撑着墙壁站直身子,喝道:“别动!” “我只是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袁帆解释,目光瞥向关瓒倚靠的那面墙,看他手掌按过的地方留下的那枚带血的手印。什么时候伤到的?袁帆不动声色地回忆,片刻才想起满地的玻璃碴子:“去医院吧,我送你。” “不用。”扔掉碎花瓶,关瓒拉开大门,又从鞋柜上摆放的纸巾盒子里抽了几张面巾纸。手掌攥紧,面巾纸迅速被血液浸透,关瓒疼得止不住发抖,不得不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告诉你妈,把下周日一整天都空出来,准备好我爸的古琴,我会再来。” “关瓒!”袁帆追过去。 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关瓒走了。 门廊的声控灯被惊得雪亮,关瓒顾不上背疼,脚下走得很急,生怕那家里的疯狗会追上来咬他。 眼下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区里的绿植遮挡住了住宅窗口,只余下沿行车道每隔几米的路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冷光。出了袁家的院子,走上相邻的一条行车道,关瓒终于停下脚步,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借助灯光查看掌心的情况。 一滴水从天而降,在他手腕处溅开。 关瓒心力jiāo瘁地叹气,仰头去看yīn郁低垂的云层,感慨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就是在形容他这种丧家犬吧。 这时,振动声响起,关瓒心神不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连续几声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动静是来自裤子口袋,于是赶忙用完好的右手取出手机。等看清楚了来电人,关瓒感到心跳乱了,不久前受过的种种委屈如同被瞬时放大了数倍,堆积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冷色调的惨白路灯刺得他眼眶酸涩,关瓒背过身,调整了一番情绪,然后把电话接起来。 听筒内很静,只有属于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关瓒轻轻缓了口气,笑着问:“到家了么?” “还没有。”柯谨睿回答。 “那是去公司了?”关瓒顺着往下猜,心里其实提不起闲聊的兴趣,只是不想被发现,“那应该很忙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那边短暂静了几秒,关瓒听见了打火机的声响,片刻后柯谨睿道:“算是吧,想到你跟那个家里的人相处不好,就想问问第一晚还顺利么?” “舅妈出去打牌没回来,家里只有我表哥在,都挺好的。”说完,关瓒抿紧唇瓣,垂在身侧的左手在裤腿上蹭蹭,想止住那些没完没了往外渗的血。 “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柯谨睿口吻淡然,是一如既往的随意和好听,“一切都好怎么还一个人跑出来了,大晚上的,散步么?” 此话一出,关瓒霍然愣住,难以置信地低喃:“您怎么会……”话音没落,他像是倏而意识到什么,身子不甚明显地微微僵住,继而缓慢转身看去。 夏雨已至,雨丝轻薄绵密,如同飘浮在空气中一层潮湿而多情的雾气。四下俱静,道路两侧的路灯仿佛也吸饱水分,变得雾蒙蒙的,看上去少了几分生冷,反而变得温柔起来。来时的路虎停在光线无法抵达的暗处,安安静静的熄了火,而那个男人则靠在车身旁,不紧不慢地抽手头的烟,佩戴在他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一闪一灭,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处地维持着这段十余米外的通话。 关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比惊喜更惊喜,比心动更心动吧? 然后,他听见柯谨睿说:“不想过来么?” 挂断通话,关瓒来到对方近前,他站在背光的位置,没忍住,眼眶便肆无忌惮地湿了。 “怎么没走?”关瓒努力镇定,沙哑着嗓子问。 柯谨睿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灭了香烟,他执起关瓒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查看伤口的情况,淡淡道:“本来已经走了,可开到一半不放心,就又回来了。” 他垂眸看向关瓒,总结说:“割得有点深,不能随便处理,得带你去医院打破伤风。”说着,他起手轻轻摩擦过关瓒嘴角,眉心不免紧了紧,“还有哪里伤着了?” 关瓒不说话,伸手抚摸上对方手背,很小心地把脸颊贴进掌心。柯谨睿无声一笑,领会了小家伙的索求,他体贴地搂过关瓒肩膀,把他轻颤不止的身子拥进怀里。 “这次是真委屈了?”他低头在关瓒耳边,鼻息温存,很轻很温柔地哄,“那就发泄出来,主人抱着你。” 那句话更像是契机,打开了生锈关死的门,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倾闸而出,击溃了阻拦在界限前的最后防线。关瓒哭了很久,把过去十年被他流回肚子里的眼泪都哭干了,再后来大脑放空,整个人陷入一种虚弱般的失神,只是低低抽泣,趴在柯谨睿怀里不说也不动。 时间渐渐晚了,其他事都能放放,但感染的伤口不可以。 柯谨睿不想去打扰关瓒,所以没去问那句多余的“能不能走”,而是直截了当地将人拦腰抱起。这一下牵动了扭伤的脊背,关瓒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抓着衬衣前襟往对方胸前缩。柯谨睿察觉到不对劲,快走几步,把人稳妥地放进副驾驶,他谨慎地按了按关瓒后背,确定疼痛出现的位置。 “应该没伤到脊椎,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要拍个片子。”检查完,柯谨睿拉过安全带chā好,关上副驾驶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路虎启动,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些,出风口吹出来的风干爽而微带凉意,很舒服。 关瓒侧头看着他,静默了有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今天怎么不问我受了什么委屈?” 柯谨睿闻言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愿意告诉别人,为什么自己会好端端地走进去,再浑身是伤地出来。”他顿了顿,几秒后复又补充,“我只需要知道这些是你那位表哥留下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关瓒很庆幸,他的确不想赘述被揍的细节,这种事很丢人,是个人都不愿意多提。幸好柯谨睿情商够高,明白不言而喻的重要xìng,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面子。 但是有一点必须声明。 关瓒顽强的自尊心在叫嚣,小声道:“我也不是完全吃亏的那个人……” 柯谨睿有些感兴趣,意味不明地看了小家伙一眼:“你还手了?” “嗯。”关瓒没发觉,他现在的行为就像个固执证明自己的小孩,“以前不敢反抗是担心被舅妈赶出去,现在不一样了,赶出去我也……”他忽然觉得心虚,他是能靠打工养活自己,可现在的生活却是柯家给的,说出来到底是底气不足。 柯谨睿不在意,替他把后半截补充完整:“被赶出来有我接着呢。” 这话不是关瓒想的意思,但远比他脑子里的那句更动听。 然而关瓒清醒,尽管很吃柯谨睿无微不至的那套关心,可他却始终不敢忘记游戏规则。他怕经受不住诱惑,会被甜言蜜语软化,怕自己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陷进去,沦落至求而不得的境地。 主奴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暧昧不清的游戏,动情时以假乱真,结束后淡如路人。这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所有参与者都在小心翼翼地遵守,像是在维护那个世界里特有的法则,很少有人会做出逾越的举动。 在这里关瓒是新人,却深谙圈子里的规矩,所以真正让他感到疑惑的不是自己对于柯谨睿的感情,反倒是这个比他入圈更久、更有经验的男人,在处理私下问题时过分亲昵的行径。 如果柯谨睿冷漠,那么他必然就不会有机会被吸引,不会动摇,也不会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只可惜事与愿违,柯谨睿细致入微的爱护形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从身到心地锁死在里面,徒劳挣扎只会导致网越收越紧,勒得他痛苦又甜蜜。 明知是dú,却心甘情愿地吞,明知烈火焚尽,却无可救yào去做那只扑火赴死的飞蛾。 关瓒浑身都疼,只有脑子舒坦,甚至还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甜。 于是,小猫咪勇敢地斗起胆子,凑过去,在只撩不养的渣主人脸侧亲了一口。 柯谨睿难得讶异,侧头看向关瓒。只见小家伙鼻青脸肿,模样惨兮兮的,特招人疼,可说出来的话却男友力十足,像是要疼他。 关瓒说的是:“柯先生,我想追您。” 第24章 医院 柯谨睿心情微妙,似笑非笑地抿起唇线,看样子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似乎是没太往心里去。 关瓒胸口的一颗心紧张地怦怦直跳,歪头看他,也没再说多。他心里有自己的原则,认为稍微点一下就好,先试探个态度出来。假如没言明不行,那就说明是有戏,即便不幸断言拒绝了,他还能用玩笑话搪塞过去,不至于坏了气氛。 柯谨睿的狡猾之处正在于他态度上的似是而非。 关瓒在感情方面毫无经验,单纯得堪比一张白纸。 高中时学业繁忙,回家又要面对舅妈的冷嘲热讽,他没时间谈恋爱,更没精力去动喜欢的心思。到了现在,其实他本身都有些分不清对柯谨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仅仅是太久太久没出现过这样细致体贴的人了。他从水底浮起,忽然被人捧在了手心,那种温暖舒适的气息令人意乱情迷,他慌了阵脚,将偶然萌芽的感激错认成了爱意。 还是再等等吧,万一不是呢? 收回视线,关瓒不动声色地坐正身子,轻轻合上眼睛,努力清空思维去休息。 而此时此刻柯谨睿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 最初见面,关瓒谨慎客气,对他总带着三分敬和七分怕,活得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可随着相处深入,两次调教过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小家伙变得亲昵起来,那种担惊受怕的胆怯似乎被放下了一些,他的眼角眉梢渐渐染上几分少年特有的神采,显得骄矜而可爱。 不过更意外的,还要数关瓒对于感情的大胆直白。 思至此处,柯谨睿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心想,真是跟关郁文一点都不像,倒是很偏袁昕。 路虎一路飞驰,驶向学院路附近的第三医院。 这时间普通门诊早就结束了,只有急诊可以接收患者,但是众所周知,医院急诊部的环境通常来说都不会太好,而且前来就诊的病人五花八门,有些甚至特别血腥。柯谨睿不想让关瓒见太多有的没的,所以在来的路上打过几个电话,直接联系了三院的骆院长,说的是马上要带人到医院,请他帮忙协调个水平好些的医生过来,再安排间单独的诊室。 骆柯两家算是世jiāo,当年骆院长和柯溯一起在陕西做知青,是定过娃娃亲的好兄弟。只可惜孩子们的思想太独立了,柯家大小姐幼时为了增强体质练过散打,作风比同龄的男孩子都硬气,而且说一不二,脾气特倔。打从她知道有口头定亲这回事起,基本保持了对骆少爷见一次揍一次的良xìng频率。起初小孩子打架,两家大人都没太当回事,还以为是对小冤家,越打感情越深。 直到某次骆少爷胳膊折了,柯溯大吃一惊,终于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不得不主动出面撤销婚约,拯救了差点被揍到恐女的骆少爷,紧接着匆匆叫停了散打训练,将疯丫头拉回民乐圈培养,强行以琴静心,引导她做回端庄淑女,顺便女承父业,接过“筝王”名下的第一份传承。 这些都是前话,几经辗转,现在早已是尘埃落定,更多成为老一辈人叙旧时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置之。 不过多时,路虎开进第三医院正门。柯谨睿停放好车子,正好看见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姑娘迎过来。双方确定好身份,小护士带两人直接去了后面的外科住院部,乘电梯抵达八层,然后她让柯谨睿在公共休息室等候,单独带关瓒进换yào室找医生处理外伤。 这会儿时间过了夜里九点,病人们大部分已经睡下,很少有人走动,整个楼层都十分安静。 柯谨睿原想找个地方抽烟,可病区的门过探视时间以后便会上锁,二十四小时有保安看守,进出都不方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返回休息室,打算先给骆院长回个电话,表示一下对深夜打扰的感谢。 结果号码还没拨出去,休息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柯谨睿抬头看过去,视线与来人相遇,他颇为意外挑了挑眉,说:“今儿什么日子,我来趟医院都能遇见你?” 进门的男人身量高挑,两条腿又长又直,穿了身局部亮面的黑色西装,看着就跟医院格格不入。他的脸俊得张扬,是那种带着侵略感的帅,眉目英俊雅痞,仿佛一举一动都是带有暗示xìng的撩。他叫秦疏远,是跟柯谨睿打小一块长大的发小,追溯孽缘,他就是把关瓒买下来送进包厢的那个二缺。 秦疏远面色焦急,快步走过来对着柯谨睿左看右看,末了问了句:“你没事吧?” 柯谨睿放下手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 这腻味他的口气听着就身体倍儿棒,秦公子大松口气,径直在柯谨睿正对的茶几上坐下来:“我这不是听说你来医院了嘛,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要不怎么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柯谨睿闻言一哂,以一种审视而又玩味的目光将对方上下打量个遍,笑着揶揄他:“看你这样也不像专程来看我的,是晚上定好了什么活动?” “哪有什么活动?”秦疏远掏出香烟就要点,柯谨睿眼神一瞟示意墙上“禁止吸烟”的提示。秦疏远登时恍然,收起打火机,把卷烟放在鼻翼下恋恋不舍地嗅,似乎那不是根中华,而是小情人勾住他领口的手。 柯谨睿被恶心到了,起脚要踹。秦疏远跟他开玩笑,见状笑眯眯地把柯总的腿压回去。 “说正经的。”秦疏远道,“我连着加了两个多星期的班了,天天盯着夜盘,刚才也是在公司附近随便喝两杯放松一下,晚上还得通宵,结果听说你这边有事,这就过来看看。” 柯谨睿说:“你要不提加班,看打扮还以为等下有个秀场呢。” 秦疏远:“……” 秦疏远低头看了看身上风骚的拼接西装,再一抬头,他很是谦虚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秦公子意思传达到位,郑重表达了对于柯谨睿认同他堪比T台模特般英俊帅气的感谢。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柯谨睿假装没看见,静了几秒,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医院?” “星南说的呀。”见柯谨睿面有讶异,秦疏远详细解释,“他博士毕业回国了,谁都没通知,我也是晚上在酒吧遇见他才知道的。你给老院长打电话找医生,他就通知了星南过来,我听电话里说了外伤扭伤什么的,还以为你让人给打了呢!” “不是我。”柯谨睿说。 秦疏远品出深意,试探着问:“是你的人?” 这话问的其实多余,柯谨睿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能让他深更半夜大动干戈的,那必然不能是个普通人。眼下秦公子浑身上下的八卦细胞都被打了兴奋剂,整个人几乎是闻着jiān情的味道开车来的三院。柯谨睿故意吊他胃口,笑得意味深长却不答话。秦疏远软磨硬泡,就差跪下叫爸爸了。 只可惜丢人的事没干成,休息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声叮嘱道:“……这两天记得观察体温,手绝对不能碰水,背后的拉伤要定时敷yào,多静养,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更不能剧烈运动,记住了么?”关瓒点点头,下意识去看房间另一边的柯谨睿,却在注意到还有别人的瞬间怔了怔。 那名男医生jiāo代完医嘱,也顺势看向柯谨睿,打招呼说:“谨睿哥,好久不见了。”他笑得温文尔雅,态度客气而又不至于显得疏离,却故意忽略了旁边的秦疏远,好像房间里根本不存在第四个人。 关瓒机灵得很,闻言看了看主治医生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陌生男人,最后递给柯谨睿一个询问的眼神。 时隔已久,关瓒不记得秦疏远,秦疏远更不可能记得关瓒,只有柯谨睿一人心知肚明,却有意不去点破,以免误会重提,大家看彼此多了层有色眼镜,还得费心费力地解释。 他起身走过来,主动做出介绍:“这位是骆星南,骆院长家的小儿子。”说完,他起手示意身边的秦疏远,尽管正色依旧,可口吻中却混进了一丝不明显的戏谑,“这位是秦疏远,做jiāo易的,他cāo盘比做人稳当。” 秦公子见美人从来不露怯,本来人模狗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含蓄得一表人才,结果柯谨睿最后一句话一出,他自己都没忍住笑场了。 “去你的!”秦疏远笑骂,“信不信我把你的钱都赔进去?” 柯谨睿从容回敬:“公司信誉要紧,你赔个十几亿没什么,就怕以后没人找中亚jiāo易了。” 秦疏远:“……” 塑料基友情!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啊?! 柯总的嘴秦疏远是从小服到大,自知不管说什么都能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怼回来,于是自觉安静如鸡,以免再留下供损友调侃的话柄。 言归正传,柯谨睿道:“我们几个从小就认识,其中星南小不少,今年刚博士回国。疏远跟我同岁,论辈分的话你其实都得叫……”这话没说完,柯谨睿倒是先笑了。 “不许叫叔叔!”秦疏远反应超快,有理有据地扯淡,“你看我这么年轻,一点都没有叔叔的样子,叫哥吧,哥哥多好听!” 关瓒被他逗笑了,看着柯谨睿,什么都没叫。 “他是我们家老爷子最近新收的小徒弟,叫关瓒。”说完,柯谨睿看向骆星南,问,“情况怎么样?” “初步检查的结果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个点拍不了片子,你看是想住一宿,还是明天再带人过来一趟?”骆星南道。 柯谨睿侧目看向关瓒,两人视线相遇,后者小幅摇了摇头,柯谨睿会意,说:“医院条件也不好,我明天上午再带他过来。” “那行。”骆星南翻开备忘录查看坐诊时间,头也不抬道,“我最近都在泌尿外男科实习,你们到了可以直接来诊室找我。” 秦疏远:“……” 秦疏远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学了这么个专业?” 骆星南把手机收起来,一本正经地问:“远哥对我学的‘这么个专业’有什么误解?” “不是不是,我没别的意思,不要误会!”秦疏远心虚地清了清嗓子,绝口不提脑子里偏到西伯利亚的低级念头。 柯谨睿眸底含笑,抬腕确定时间,而后道:“不早了,我带关瓒回家休息,有时间再聚。” “别忘了叫绍嘉一起。”秦疏远说,“星南还没见过,正好认识一下。” “知道了。”柯谨睿很自然地揽住关瓒肩膀,两人离开休息室。 骆星南回头看了他们背影一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疾走几步跟上来:“谨睿哥。”柯谨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骆星南道:“关瓒身上有锐物割伤和脊背的机械xìng损伤,我就是想问一句,用不用报警?” 闻言,走在后面的秦疏远登时愣住。 “不需要。”柯谨睿心平气和地笑笑,“我会处理。” 第25章 我帮你 骆星南把他们送到电梯间,随手按下“下楼”键,说:“反正都来了,我值个夜班,明早再回去,就不跟你们下去了。”他看向关瓒,最后又提醒了一遍,“记得不能沾水。” 关瓒乖顺地一点头,礼貌道谢:“今天麻烦你了。” “不算什么,都是朋友。”骆星南笑笑,“手机号留给你了,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电梯抵达,柯谨睿带关瓒走进去,站定后他起手挡住其中一侧的门,对秦疏远道:“你不回去盯着夜盘?” “还有时间。”秦疏远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有话跟星南说。” 这话一出口,骆星南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很忙,再说病区也不是聊天的地方,远哥,咱们改天再约吧。”说完,他转身朝病区走去。 柯谨睿朝秦疏远略略一扬下巴,意思是,你还不走?秦疏远没说话,跟他默契地jiāo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快步跟上去。 金属门闭合,电梯开始下降。 关瓒看着两只被纱布包得厚了一圈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他们之间有误会么?” “比误会稍微严重一点,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解决好。”柯谨睿看向关瓒半抬着的小爪子,眉心不觉拧了拧,疑惑道,“来的时候不是只有左手掌有伤么,怎么全包上了?” 关瓒说:“左手是按在碎玻璃上硌的,出血多,所以看着严重一些。右手是被花瓶割了一下,刚才手上都是血,我以为是蹭到的,自己都没注意,还是骆医生检查才发现了伤口。” “怎么还有花瓶的事?”柯谨睿问。 “正当防卫。”关瓒眼睛弯起来,笑得十分狡猾的样子,“那花瓶挺厚的,估计表哥脑袋也伤的不轻。” 柯谨睿听明白了,小家伙这是根本不在意身上受的小伤小疼,只知道摇着尾巴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单方面挨揍的那个。不过这行为落在柯总眼里会有另一番模样,大概跟nǎi猫龇牙的效果差不多,厉不厉害说不好,倒是让人挺想捧起来顺顺毛的。 不多时,电梯抵达一楼,两人到停车场取车。 这会儿时间晚了,北京城jiāo通良好,回家一路都畅通无阻。 关瓒在路上就有点想去厕所,只不过出于各种顾虑没好意思叫柯谨睿停车。等好不容易熬到家里,他把双肩包和开好的yào物一起放到沙发上,连鞋都没顾上换就匆匆进了一层的盥洗室。柯谨睿见状隐约顿悟,不免有点想笑,但碍于关瓒脸皮薄还是忍住了,转而去查看骆星南开好的几种口服yào。 盥洗室内,关瓒站在马桶前,跟往常一样解腰带扣。 手掌是个易活动的特殊位置,新生伤口极其不容易愈合,先前不动时痛感还不明显,这会儿稍微弯曲登时痛得钻心一样。关瓒上来没掌握好力道,手掌几乎握成了拳,导致原本贴合的创面裂开些许,光疼不说,还出了不少血。 这一下疼得猝不及防,他身体应激xìng打颤,手上下意识松开,结果腰带直接脱手,“咚”的一声砸在了瓷砖上。 这声音不算多大,但在空dàngdàng的公寓里显得尤为清晰。 柯谨睿放下医嘱服yào单,走到盥洗室门口敲了敲门,问:“没事吧?” 这一个小意外引发了连带效应,关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靠在墙壁上喘气。他脊背有扭伤,活动困难,努力弯了几次都做不到把裤子提起来。“没什么。”关瓒很敷衍地应了句,“就是有点疼。” 经他这么一提,柯谨睿也想起来了,忙叮嘱:“记得别碰水,不然可能会感染。”说完他还是不放心,犹豫半晌,他又敲了下门,改口:“我进来帮你吧。” 关瓒:“???” “别!”关瓒简直受到了惊吓,“我还没……” 然而他话没说完,柯谨睿已经推门进来了。 按理说经历过调教的关系,穿再少对方都见过,更加私密的事也不是没做,可在关瓒心里这些跟眼下这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好比戏剧和现实的差别,似乎只要身处游戏,作为配合调教的服从者,他跪倒在男人脚边,接受鞭打和命令,成为任人摆布的温顺奴隶,那一刻他是心甘情愿的低他一等,并且乐在其中。可现在不同,寻常相处时他们是完全平等的,他享有绝对的个人隐私。 再退一步说,不是他不识好歹要拒绝别人的善意,只是…… 尿尿这种事要怎么帮啊?! 关瓒yù哭无泪,脸颊迅速涨红,躲闪似的往里面退了退,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可惜的是这话并不具备什么说服力,因为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我不可以”的弱势,尤其是还手掌带血,衣衫不整,看着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可怜。 扪心自问,截止到进门前的一刻,柯谨睿的身心都是毫无旁骛的,仅是单纯想帮个忙,以免关瓒活动不便导致手心沾水,或者背部扭伤恶化。然而随着门被打开,四目相对,那种不合时宜的微妙感便忙不迭地钻了出来,而且是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那种。 柯谨睿眉心浅蹙,眸光轻飘飘垂下,在少年雪白光luǒ的双腿处短而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继而看向他左手被血液洇湿的绷带。“还是我来,你别乱动。”边说,柯谨睿边回手掩上盥洗室的门,然后缓步上前,仔细扶稳关瓒手臂,先帮他站直身子。关瓒尴尬得身体僵硬,结果一绷劲儿,后背更疼了,眼眶里全是眼泪,却哭笑不得。 “你放松点。”柯谨睿忍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脊背,“我又不会做什么,那么紧张,你是信不过我?” 关瓒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他,毕竟……嗯……这男人平时看着挺正经,可两次游戏的玩法都是带有明显暗示的。而且真的很会玩,能游刃有余地把他这种新人调教得兴奋不止,回回都把持不住,得发泄很多次。 想到这里,关瓒及时打住念头,将注意力转移开,心想,难道是破伤风疫苗的副作用上来了,不然怎么感觉这么热? 柯谨睿在他旁边蹲下身,一手握住脚踝,另一只手提起裤腰上的皮带,淡淡道:“屋里的空调不算太冷,裤子就先脱了吧,要不等下也不方便。”他一抬眼,眸光倏而玩味,紧接着眸底悄然漫上层微妙的笑意。 从这个角度,他的视线可以轻松深入到T恤下摆,正好不偏不倚落在了轻松熊的卡通内裤上。 那条三角内裤很合身,浅咖啡色,后面是一整张熊脸,被包裹住的臀部撑得浑圆饱满。 柯先生想,还挺翘,以前怎么没注意? 关瓒不明所以,只当对方在等,于是小心翼翼地从裤腿里抽出两条腿,光脚踩着地板。柯谨睿把腰带抽出来,跟牛仔裤分开装进两个收纳筐,再直起身子站到关瓒身后。他安抚xìng地按住关瓒的肩膀,余下的手摸索至小腹前,正直而轻缓地拨开了内裤边缘。 “等等,还是我……”关瓒实在受不了,匆忙拦住对方手背。然而用力过猛,手心又开始疼,于是未脱口的言语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绵软压抑的“唔”。 这回柯谨睿不扶肩膀了,改扣着手腕,管住了,以免他激动起来再弄伤自己。他将轻松熊的内裤拉下来一些,也不嫌脏,很自然地扶住里面的东西。 太奇怪了! 关瓒满心绝望,隐忍着抿紧嘴唇,努力不去在意被别人触碰的怪异感觉。他羞耻万分地侧过头,把脑袋贴进男人怀里,做拒绝面对现实的小鸵鸟。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如释重负的同时,关瓒也感觉自己死了一次。 被臊死的。 小解完,柯谨睿帮他抖了抖,再提上内裤,然后到盥洗台前洗手。 关瓒:“!!!” 关瓒被最后这一抖造成了暴击伤害,整个人逐渐红成了刚出笼屉的螃蟹,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想不想泡澡?”柯谨睿用毛巾擦手,一本正经地问,“我来放水,你注意把手抬起来,不要碰任何东西,等洗好了叫我,我再帮你擦干。”他回头看去,注意到小家伙又蒙了,脸颊红润得厉害,看着就很有意思。柯谨睿想笑却怕刺激到关瓒的自尊心,只好继续假正经,明里建议,实则逗弄:“晚上要不要跟我睡?我怕你夜里起夜找不到人” 关瓒窘得无地自容,险些zhà掉,闻言实在顶不住了,手忙脚乱地把柯谨睿推出去。 柯谨睿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起夜!” 声音嘛,zhà毛又害羞。 再后来是一声门响,世界安静。 柯谨睿人前向来游刃有余,衣冠楚楚惯了,这回终于破功,靠着盥洗室外的墙壁笑得停不下来。半晌,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短信箱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时间显示为二十多分钟前,秦疏远发来的。 内容是:【关瓒那事,用帮忙么?】 柯谨睿脸上还有笑意,随手回复:【也好,这两天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帮忙查查那家人的背景,多余的不用做。】 紧跟过去的下一条是袁家的详细地址。 这短信回复晚了,但秦疏远有心,一直拿手机等着,所以再回过来的速度很快。 他说:【没问题,下周以内告诉你。】 与此同时,盥洗室内。 关瓒放了一缸热水,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泡进去,假装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过了一会儿,置物架上的手机振动再响,他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取过手机查看。 陌生号码的短信再次被顶到首位。 【我把家里整理过了,我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你没来。下周日见面的事我也说了,她同意,只不过要求见到钱。其实那架琴本来就是你的,我刚才问了她保存的地方,你要是愿意,过两天我们见一面,我带你去取?】 【看见了回。】 上面两条是两小时前的,最新一条刚刚过来,内容是: 【瓒瓒,对不起……】 第26章 不敢回应 那位表哥关瓒肯定是不想见,可是他想要父亲留下的古琴,尤其是不需要花费任何代价这点,对他来说还是非常具备诱惑力的。 虽然柯谨睿给了他两千万的支票,足够满足孙艳红狮子大开口提出来的价码,但关瓒心里其实并不是很乐意花那份冤枉钱。一来,他看舅妈不爽已久,不希望到最后了,这女人还用父亲的遗物狠捞一笔。二来,他也不想欠这么重的人情,更何况这两千万不仅仅是人情那么简单,更是他一辈子都有可能还不清的债。 代价太重,还让小人得了利。 关瓒不想做从毛到骨都被屠夫物尽其用的小绵羊,所以尽管很想把号码二次拖黑,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认真思考那条短信的可信度。 万一是骗他的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充其量就是再动次手罢了,大家有来有回,吃不着大亏。 关瓒的成长环境如此,自小就不把磕磕碰碰当回事。倒不是他xìng格懦弱,真就畏惧缩瑟着不敢还手,只是时间长了他看的明白,知道袁帆折腾到顶天不过是暴力发泄,多少年都出不来新花样。 这种情绪暴躁且作风强势的人在另一个角度看其实单纯得像个傻逼,简单来说,就是被施暴的人越挣扎反抗,那么疯狗就越兴奋。反之如果对方无动于衷,那他们便无法从暴力中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得满足,进而感到无趣,觉得还不如去捶一只沙包。 关瓒是在心智稍微成熟一些后摸清楚了这个规律,于是不再跟袁帆起正面冲突,更多改为冷嘲热讽地调侃。袁帆其人嘴皮子远不如拳头灵活,不出意外每次都能被气到bàozhà,只不过可能是随着年龄渐长,他懂得了收敛,动手次数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了。 但这些都不能改变关瓒对他的直观印象。毕竟,过去那十年对他来说真的是太不快乐了。关瓒对着天花板出了很久的神,直到水都有些温了,他才着手做出回复。 只有一个字:【好。】 回完短信,关瓒把手机暂时搁回置物架,用手肘撑住浴缸边缘站起身,再从壁橱里找出件浴袍随便穿上。因为双手都不方便,所以他也没有仔细擦干,拿着手机便匆匆离开盥洗室。 客厅的灯亮着,关瓒开门时有闻到烟味,一抬头正好看见柯谨睿坐在沙发上抽烟。他面前的茶几上摆放有一只家用医疗箱,箱盖打开,旁边放着取出来的碘伏、医用纱布和白胶带。 见关瓒出门,柯谨睿直接把烟掐了,头也不抬地说:“你掌心有出血,过来换下纱布,免得明天被星南看见了再埋怨我照顾不好伤患。” 他话音没落,振动声响起。 那一瞬间,没来由地,似乎整间客厅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关瓒下意识去捂浴袍口袋,解释道:“可能是短信……”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嘴角,起手示意旁边的沙发,淡淡询问道:“是你那位表哥吧?” “嗯。”关瓒依言走过来坐下,说,“他来跟我道歉,而且……”他短暂顿了几秒,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片刻后复又开口,“而且提出可以帮我拿到父亲留下的那架古琴,我同意了,就是还没确定见面的时间。” 倒是诚实,不过胆子也忒大了。柯谨睿默想。 他执起关瓒出血严重的左手,细心扯开打结,一层一层把浸了血的纱布取下来。最下一层有yào,跟伤口粘合得比较紧,揭开会有痛感。关瓒疼得往回缩了缩,却碍于被对方扣紧了手腕,没能做出更大的动作。柯谨睿手法娴熟,将弃用的旧纱布扔进废纸篓,然后重新给伤口清洗消dú、敷yào粉,最后缠上新的纱布,完美打结。 关瓒抬着手掌左右看了看,末了抬眸看向柯谨睿,笑着说:“看不出柯先生还挺厉害的,包的跟骆医生差不多呢!” 柯谨睿道:“我早年在美国留学,没有多余的钱去医院。正好租给我房子的房东以前是罗纳德里根医学中心的退休护士,那老太太很热心,教了我很多卫生护理方面的知识,后来还想把孙女介绍给我……”说到这里柯谨睿笑了,“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是矜持成熟的那种,声音和唇线上浮的角度都恰到好处,显得风度而典雅。 关瓒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的嘴唇看,心里却疑惑不解:“我看老师虽然总是在嘴上挑您不好,可心里还是很惦记您的,难道以前是有什么矛盾,您出去留学他还不管您么?” “是啊。”把东西整理进医疗箱,柯谨睿靠回沙发靠背,重新点了根烟,“我高中毕业那年跟家里出的柜,而且还拒绝走专业演奏的路,这两件事一起,后果可想而知。我爸当年老当益壮,脾气也冲,亲自动手给我打折了两根肋骨,还放出话来要断绝父子关系。” “当然,这关系是没断成的,因为你……”他忽然噤声,含住香烟吸了一口,再缓缓呼出烟雾,“他那小徒弟替我求情,说了好多讨老爷子喜欢的话。我爸气消了,把我叫进琴室,说以后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本事就自己闯,闯不下去了再回家来。所以我从读大学开始,到后来留学创业,我没再管家里要过一分钱,都是靠自己,一直到现在有十七八年了。” 其实还有个细节柯谨睿没提。 他出柜那天柯溯震怒,愣是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钢筋把小儿子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可打完了又开始心疼,于是让徐振东叫来了家庭医生,然后把自己关进了琴室。那晚柯溯整宿都没合眼,一开始是掉眼泪,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后半夜干脆把关郁文叫醒,让他过来陪着。 在那个年代,同xìng恋在国内还算是一种疾病。 柯溯在民乐圈功成名就,是享誉华国的一代大师,他的思想自负又古板,从来不会去主动接触新事物,更别说是被世俗回避的东西。但是为了柯谨睿,他那晚和小徒弟聊了很久,到天亮都没有要睡的意思。他等在关郁文的旁边,听他读从维基百科里找到的有关同xìng恋的文献,听国际医学组织的声明,他主动去了解那个完全陌生的群体,然后释怀了。 那是这世界上所有为人父母的人都具备的一种包容,沉默而伟大,不管孩子的选择是对是错,纵然千夫所指,世俗不容,他们都不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事都是柯谨睿养伤下不来床的那几天听关郁文转述的。 他在xìng格上随了柯溯,年轻时心高气傲,不可一世。但那次的话他难得听进了心里,触动很大,便一直记到了今天。 眼下时间不早了,第二天还得去医院。 柯谨睿把关瓒送上三层,替他拉过薄被盖好。傍晚时那场不合时宜的雨已经停了,这会儿云开雾散,露出有星有月的晴朗夏夜。柯谨睿随手熄灭床头的台灯,室内暗下,仅剩下星月发出的自然光,呈现出带有黛蓝色泽的朦胧感,模糊了男人英俊非凡的脸。 关瓒倏而心下微动,仿佛被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搔了一下。这一刻身体的反应快于思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拉住了柯谨睿的袖口,做出了一个挽留的动作。 柯谨睿原本是要起身下楼,经他一拽便又坐回了床上,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沉,在夜色下柔软无比,似乎还沾染了几分笑意。 关瓒心跳有点快,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拉着对方袖子的那只手松了又紧,最终也没有完全松开,用食指轻轻勾着,像个别别扭扭的小朋友,不让他走。 “我好像……水喝多了。”关瓒很敷衍的找借口,黑暗中,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柯谨睿的眼睛,静了几秒,他用更小一些的声音说,“晚上可能会起夜,要不然,您还是留下吧?” 柯谨睿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抚开挡在关瓒额前的发丝:“这回不害羞了?” 关瓒脸颊红了,只是看不出来,反应在手感上就是皮肤温度变高了点。柯谨睿心照不宣地在心里笑了一下,手指滑落下来,状似不经意地刮弄过小家伙热乎乎的脸侧。他是过来人,能看懂关瓒的眼神和那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那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阶段,示爱的方式笨拙却大胆,即便有克制也能被一眼看穿。 因为少年人的感情如光似火,是明媚而炽热的,带着鲜活的青春气息。 他心悦你,看着你,他的每一个眼神都灌满了独一无二的情谊,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而柯谨睿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那是关郁文唯一的儿子,是父亲倾注了太多复杂感情的小徒弟。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自己究竟有没有过一时半刻的心动,他明确知道的只有一点,维持游戏关系已经是大逆不道,这份情谊不能轻易回应,因为关瓒在感情方面太单纯了,他很可能只是把难得拥有的依赖,错当成了爱意。 更何况,他辜负不起。 不过关瓒的请求柯谨睿没有拒绝,抛开小家伙或许动机不纯的小心思不谈,他本身也是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楼上楼下相隔太远,睡熟以后难免出现疏漏,留在身边总归是要放心一点。 “那你先睡。”柯谨睿不再逗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去洗澡,再把没完成的工作整理一下,很快就上来。” 经他一提关瓒倒是想起来了,忍不住问:“来的路上不是说有个战略会议要开么,那明天是不是不方便?要不然我自己去医院得了,反正只是拍张片子,不需要陪同。” “不差那一会儿。”柯谨睿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就是可能没时间送你回来。不过现在伽利略不在家里,你回来也是一个人,要不然跟我去公司待一天,愿意么?” 这话一出口,本是平常无奇的建议,可关瓒脑中却迅速闪过上次会议室里两人水到渠成发生过的第一次,他几乎是条件反shè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内心一番天人jiāo战般的纠结过后,他慢吞吞地撑起身子,斗胆伸手搂住柯谨睿脖颈,绵软贴近,在他耳旁低低地说:“主人,那我还想再要一次。” 他身上还有浴后未散的湿热,发梢柔软地贴合在脸颊和颈侧,微凉而轻缓的鼻息吹进耳蜗,像一缕被酒精润湿的羽毛,撩起痒意的同时也让人心底窜起一丝丝醉酒似的惬意。然而柯谨睿却一如既往的八风不动,任凭小家伙在身边肆无忌惮地蹭来蹭去,他自始至终笑得云淡风轻,全然不似游戏中那个花样百出、意图暧昧的支配者。 柯谨睿没有直言拒绝或是接受,而是体贴地按着关瓒脊背,防止牵动伤处,再用体重将他压回柔软的床铺。 “你现在浑身带伤,就不能老实两天?” 柯谨睿眸底带笑,低头凝视着关瓒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很黑,如同盛满了屋顶落下的星光,他既喜欢欣赏里面的慌乱,也疼极了小家伙躁动不安的yù望。 因为这个特殊的姿势,两人挨得很近,心口相贴。 关瓒被困在男人胸膛和床垫形成的狭窄空当,完全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他感觉按住脊背的那只手在窄缝间游移按动,从背心一路抚摸到尾椎。那里睡袍的下摆被蹭地翻起来,露出光luǒ滚烫的身子,而手的主人却在最后一刻很正经地停了下来,没再继续深入。 关瓒缓了口气,jiāo错在男人后颈的手臂稍稍收紧,他笑着说:“那不是正好,反正我本来也是越疼就越兴奋的那种。” 柯谨睿把手抽出来撑在枕边,道:“看实际情况,也看你表现,我满意了就奖励你。” 关瓒眼睛顿时亮了:“怎么表现?” “明天你就知道了。”柯谨睿在关瓒面前总是会无端端地耐心泛滥,“但是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关瓒依言松手,乖乖把胳膊放回薄被下,想了想,随口道:“今晚没有伽利略,总觉得床上少了点什么。” 柯谨睿拿过只羽毛枕头塞他怀里,似笑非笑着揶揄:“别撒娇了,一会儿我就上来,不比那只好吃懒做的狗强?” 关瓒笑而不语,心想,伽利略可喜欢我了,不用叫就天天蹭着睡,可不像你。 第27章 心乱 柯谨睿再上来的时候关瓒已经睡熟了。 他入睡后的模样更符合年龄,看上去少了谨慎矜持的伪成熟,整个人的气场都放松了下来。小家伙的睡姿不太老实,半趴半侧,翻身过程中还蹭开了睡袍绑带,导致衣襟散开,左侧松松地搭在了肩胛以下,露出半片白皙光洁的肩背,在夜晚的自然光下泛着珍珠一般的哑光质感。 这套公寓使用了中央空调,夏季恒温25度,正常情况下是很舒服的体感温度。但关瓒眼下睡着了,柯谨睿担心他受凉,于是暂时搁下带上来的笔记本电脑和各种项目资料,走过去又给他加了张薄被。 封闭露台的装修风格很休闲,没有摆放正经桌椅,而是在角落里用带毛羊皮和织物靠垫布置出了一个休息区。 柯谨睿带工作上来就是没想睡觉的。安顿好关瓒,他拿起先前放下的东西在羊皮毯子上席地坐下,仅开了盏不晃眼的夜灯照明,笔记本静音,然后开始翻阅下半年标注出来的几个重点项目。 长夜静寂,只有偶尔响起的呼吸声,以及翻身时被褥与衣物摩擦发出的响动。 那呼吸声微弱温顺,频繁的翻身又稍显幼稚,像极了这屋子里住了只调皮的小兽,不肯安分入睡,偏就要引起主人的注意。 柯谨睿难得无法集中精力,一份企划半天也没看下去两页,脑中时隐时现尽是关瓒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晦涩的暗夜后看着他。那种眼神不动声色却又眉目传情,一颦一笑均是不言而喻的情谊,是邀请,更是在无所顾忌地蓄意勾引。 真是只小狐狸精。 这词用的不太文雅,甚至有些暗讽和露骨,带着成年男人审美中的颜色,然而事实如此,饶是柯谨睿也想不出更加贴切的比喻。 小狐狸精,小狐狸精,如果说小狐狸尚有三分天真可爱,那能勾住他的,必然是得了道的妖精。 可关瓒能从哪里得道? 大概也就是天赋异凛吧,再加上也的确很对他的口味。 无心继续工作,柯谨睿靠在软垫上点了根烟,边抽边抬眸去看床上的关瓒。那张床垫材柔软,而少年人的身子骨更软,完全沉进了被褥间,往上面一趴只有扁扁的一道隆起,倒是被睡乱的一头黑发看起来显眼一些。 他要是跟这家里的人没关系就好了…… 柯谨睿漫不经心地想,半晌后垂眼朝下扫去,他洗过澡只在下面套了条宽松的丝质居家裤,里面什么也没穿。真丝这种材料垂感好,贴身穿还容易吸在皮肤表面,这会儿裆部的变化显而易见,yù念滋生的滚烫像是在血管里放了一把火,烧得他呼吸心跳齐乱,那地方紧绷得难受。 也是太不淡定了。 柯谨睿没去管它,继续抽手头的那根烟,完事后收敛思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幸好工作使人xìng冷淡,尤其是IT这行。 第二天清晨,天色大亮。露台的玻璃屋顶采光极好,柯谨睿被透进来的第一缕晨曦晃醒,不舒服地拧了拧眉。一睁眼,他恰好看见关瓒跪在旁边的羊皮毯上看着他笑。 “几点了?”柯谨睿还有睡意,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沙哑,听上去特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感。他枕着其中一条手臂微微侧身面向关瓒,视线被他嘴角的那块淤青吸引了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关瓒没理会任何一个问题,只是笑眯眯地戏谑说:“伽利略好吃懒做,但至少从来不爽约啊,柯先生呢?”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不答反问:“我不是来了?” 关瓒心里不是很在意,就是单纯喜欢跟他耍几句嘴皮子。也不知道是不是xìng格习惯的问题,柯谨睿说话时会给人很温柔的感觉,以至于很多话从他口中说出或多或少都会带上几分情话的甜,就很宠。 关瓒乐在其中,从善如流地反驳:“来这里也能算?” “工作比我预想的要多。”柯谨睿随便找了个借口,“结果还是没做完,直接就睡过去了。” 他周围散落着好几个文件夹,电脑也处在待机状态,是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只可惜关瓒心里有鬼,而且他不相信柯谨睿心里没有,所以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却没表现出来。 早晨阳光正好,如同细密轻薄的金沙,穿过纤尘不染的玻璃洒进室内,将男人光luǒ健硕的ròu体镀上一层xìng感的麦色。关瓒满眼ròuyù,颇有几分心术不正地幻想骑跨在对方身上样子,末了忽然窘了,愣是被脑补出来的画面弄红了脸。 “快七点了。”关瓒匆匆别开视线,正直地不再乱看,“骆医生值夜班很辛苦,我们别太耽误他。” 说完,他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一溜烟儿似的跑下楼。 洗漱更衣,柯谨睿站在衣帽间中央,从表柜里选了一块等下要带的表出来。关瓒站在后边给他挑领带,反复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挑了那条素银光面的。今天柯谨睿穿的衬衣是黑色,外面也是无花纹的黑色套装,这么一来素银的领带会很提色,光面则显得跳跃一些,不至于太过正式了。 关瓒想着就觉得很帅,取下来以后便来到柯谨睿旁边,侧身钻进他和表柜之间的空当,认认真真地帮他打领带。 柯谨睿身材高大,极具男xìng的稳重感,穿上皮鞋可能超过了一米九。关瓒实际的净身高是一米七八,有点自卑,不过他自我安慰还能再长,对外也就直接报了个整数,称自己一米八。两人身高落差,他往柯谨睿跟前一站刚刚好,系三角结的时候不需要费力仰着头。 明明就是天生一对。 关瓒心里有点小骄矜,相信自己一定能撩动柯谨睿这尊不沾七情六yù的神。因为寡yù必然是假,沉迷支配游戏的人,其灵魂里定然住了头贪恋色yù的魔,没人能免俗。 两人穿戴整齐便驱车前往第三医院。 这时间路上刚刚开始堵车,倒不至于耽误太久,抵达医院的时候正好八点多一点,门诊才开始接待患者。 今天周六,开放的诊室不多,医院也是难得清闲。 柯谨睿提前打好了电话,骆星南等在门诊楼大门外,接到两人后直接带他们去了住院部。三院的全套检查设施都是门诊和住院分开的,骆星南很贴心地开了后门,安排关瓒去住院部的X光室拍片子。眼下时间还早,关瓒是头一个,拍完骆星南还jiāo代了负责的实习医生做了加急。 十来分钟后,结果出来,骆星南拿着X光片出门,对柯谨睿道:“脊椎没问题,是普通的肌ròu拉伤,注意休息就行,疼得厉害可以敷两贴膏yào。”他又看向关瓒,叮嘱,“但不能太久,以免皮肤过敏。” “谢谢你。”关瓒眼睛弯起来,笑着说,“其实今天就感觉不太疼了,应该不需要用yào。” “那样最好了。”骆星南熬了一宿,眼底的黑眼圈都出来了,脸上疲态明显,却对关瓒笑得很温和,“你长得细皮嫩ròu的,说不定会对膏yào的胶布很敏感呢。”话说到这里,他倏而似笑非笑地瞧了眼柯谨睿,轻描淡写地调侃道:“不过谨睿哥没准喜欢。” 看得出他心情不错,全然没有昨晚的严肃,说话的口吻十分轻松,偶尔还能带出来两句略有轻佻玩笑。这样才跟柯谨睿的朋友们比较像,毕竟自然界中的狼都是群居动物,这一点对于混迹在人群中的大尾巴狼来说也不例外。 关瓒默想。 柯谨睿泰然收下暗讽,游刃有余地回击:“疏远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骆星南闻言不笑了,给了柯谨睿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眼神,淡淡道:“没特意记,大概在你们走后没多久吧。病区的确不适合叙旧,再说他秘书也打电话来催了,整个cāo盘组等他一个,我们没聊两句。” “没想到他是真忙,还以为是随便找的借口。”柯谨睿说完翻腕查看时间,末了对骆星南道,“我还得去公司,今天就不多说了,赶明儿有空请你吃饭,再好好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又不全是看在谨睿哥的面子上。”骆星南展颜微笑,眸光落在关瓒脸上,“昨晚我爸打电话来问过,起初也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听说不是这心才落下。后来得知是干爹新收的小徒弟,乐呵地吵着要给干爹打电话叙旧,我看太晚就给拦下来了。” 柯谨睿闻言一惊,忙问:“这会儿打了么?” 骆星南面色犹疑地微微拧眉,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我看过他的行程,今天安排满了,得跑好几个地方,估计没顾上。” “那你赶快再去个电话,告诉咱爸叙旧可以,但千万可别提关瓒伤了的事。”柯谨睿说,“我们家老爷子跟西山那宅子里养老,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别让他着急,再气坏了身子。” 骆柯两家走得亲近,当年做不成亲家虽然可惜,但让子女们相互认了干爹干妈,也等于是亲上加亲了。 骆星南理解地略一颔首,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打。” 离开第三医院,柯谨睿带关瓒回公司。 战略会议定在了上午十点半,眼下时间还非常富余。柯谨睿把车停进公司的地下车库,然后没着急上楼,而是带关瓒去了马路对面的星巴克。 这家星巴克的年头不短了,占据了这栋临街写字楼东北角的一二层,因为地段繁华,所以经常处在bào满的状态,在附近公司上班的白领都喜欢过来买早餐咖啡喝,早晨的人尤其多,还需要排队。 嘉睿科技特别注重员工关怀,在每一层的休息区都安置有免费的果汁机和咖啡机,除此以外还有加班零食和下午茶歇提供的小点心。关瓒上次过来喝过贝拉煮的咖啡,他本人不喜欢这类苦中带酸的饮料,但对咖啡豆很了解,是家政培训课程上学到的。 提供给公司高管和高级客户的咖啡使用的咖啡豆很名贵,品质上乘,是按月从牙买加空运过来的,像星巴克这类街边咖啡店完全不能比。 关瓒跟着柯谨睿点餐,再排队等拿饮品。 这时间段光顾的客人特别多,队伍一直排到了门口,吧台里六名员工一起配餐都忙不过来。而且环境特别乱,同一公司的人遇见了要么叽叽喳喳地聊八卦,要么抱怨早高峰地铁差点把人挤怀孕。 关瓒不喜欢这种地方,单纯是陪柯谨睿来的。他听前面的姑娘吐了会儿槽,而后扭头看向柯谨睿,不解道:“您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买咖啡,公司的不是更好?” “习惯了。”柯谨睿用手臂护着他,以免被过往的顾客碰到,“一开始我和绍嘉创业没那么多钱,就在这栋楼上面租了两间。那时候一宿一宿地留在公司加班,困了就下来买咖啡喝,然后坐在那里……”柯谨睿起手示意角落里的高脚凳,关瓒顺着看过去,注意到那边的桌子临窗,正对马路,也正对现在的嘉睿大厦。 柯谨睿又道:“在那里聊今后的发展。起初都是漫无边际的幻想,最后慢慢归于现实,绍嘉说想以后有钱了把马路对面的地买下来办公司,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以前创业的写字楼,也能继续来这家星巴克喝咖啡。” 关瓒听得眼睛一亮,他从没有过这么大、也这么昂贵的梦想,然而这并不妨碍他羡慕当初一起创业的两人。 年轻人就是这样,有火热的一腔热血,可以被轻易点燃,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奋斗。他们心比天高,梦想高高飘在云层之上,却不存在对粉身碎骨的恐惧。这世界上没有人不渴望成功,只是有太多努力与眼界不匹配的人,最后被现实碾进了泥土。 在星巴克前前后后耽搁了将近半个小时。 柯谨睿接过打包好的纸袋,两人出门,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杯nǎi油丰富的热巧克力jiāo给关瓒,说:“上次听贝拉提过,你好像不那么喜欢咖啡?” 关瓒捧着纸杯抿了一口。夏季的热饮不会很烫,温度正好,这杯热巧nǎi香浓郁,入口满满巧克力的甜,关瓒喝着身心都舒服,很双标地认为刚才的队排的很值得,他含含糊糊地回:“太苦了,我这人吃不了苦。” 柯谨睿听闻一笑,侧目盯着关瓒嘴唇上的一圈泡沫,心想,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明明一点都不甜,他能吃惯生活上的苦,却喝不惯咖啡。这念头到此堪堪打住,柯谨睿自行纠正,以关郁文在民乐圈能取得的成就来说,他的儿子本来就应该是蜜罐里泡大的,只可惜世事无常,谁成想那盛蜜的罐子竟早早碎了。 两人进了嘉睿大厦,搭乘专用电梯上楼。 等下要开战略会议,柯谨睿打算先去研发中心找一趟俞绍嘉,让关瓒到顶楼的办公室里等。这是明面上说的,而在电梯到达研发所在的楼层前夕,柯谨睿还跟他jiāo代了一句耳边话。 他说的是,换好衣服等我。 第28章 桌下 说完,柯谨睿站正身形,脸上的笑意恢复如初,跟没事人似的从容出了电梯,留下关瓒一个人红着张脸,对着电梯内壁的镜面反光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不过兴奋归兴奋,理智地分析起来关瓒难免也有点小情绪。 柯谨睿这号人必然是情场老手,倒不是说一定相处过多少新欢旧爱,他的经验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量化来衡量,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情商非常高。这世界上但凡能在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同时又不让感情对象感到不适的人往往都拥有一颗细致入微的心,他们的理xìng远远多于感xìng,懂得收放自如,所以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这会儿放在两人之间,关瓒就好比那条被饵诱惑的鱼,看似无所束缚,却又无时不刻不再追随饵食游动,是被锁了心的猎物。柯谨睿则是岸边牵线的渔人,水清见底,他置身事外,看得通透,有随时抽身的自由。 然而郁闷是极其短暂的。 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决定了关瓒的务实,他不会去过多在意将来,因为那些对他来说太虚了,他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未来的人。那么既然没有未来,就要珍惜现在,只有及时品尝快乐,那些来之不易的东西才不会被虚耗和浪费。 捋清楚这点,关瓒轻轻缓了口气,把莫须有的念头赶出大脑,等电梯抵达二十七层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只剩下对于游戏的兴奋了。 顶层安静依旧,秘书贝拉坐在前台后边埋头写字,听见电梯提示音,她落笔后直接站起身,绕出来朝来人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 “关先生,上午好。”贝拉笑容标准,见了关瓒并无意外,表现出来的礼貌恰到好处。 联想上次打扫会议室的行为,关瓒隐隐尴尬,但没有表现出来,回了个客客气气的微笑,说:“你好。” 两人简短打过招呼,贝拉主动把关瓒送进总裁办公室。她注意到了关瓒手里的星巴克纸杯,所以只倒了杯清水,又贴心询问确定没有了其他需求,最后,她从书柜下取出了那只高定礼盒,放到茶几上。 关瓒愣住。 贝拉笑着说:“有需要随时叫我,可以用柯总桌上那部内线,转楼层前台就行了。”话闭一欠身,她袅袅婷婷地走了。 关瓒瞬间窘了,放下纸杯拿手机给柯谨睿发短信,内容是:【为什么秘书姐姐什么都知道?】 对方回复很快,柯谨睿不答反问:【被吓到了?】 关瓒:【一点点……就是觉得这些很隐私,不想被第三个人堂而皇之地提出来。不过人家态度很好,帮忙拿了盒子,没说别的。】 柯谨睿:【那我记得jiāo代她,让她以后假装不知道。】 关瓒:【……】 关瓒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倒是不那么尴尬了。 因为“撞破”这种事要因人而异,放柯谨睿的条件,无论外形还是身份,尽管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别扭,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偷了腥的鲜甜滋味。关瓒像个纠结而甜蜜的青春少年,会为撞破而窘迫,却也想要更多人知道他们的特殊关系。 仿佛是在宣布,他是我的,有主了。 关瓒被自己不合常理的幼稚逗笑了,傻乐了一会儿,继续问:【什么时候上来?】 柯谨睿似乎很忙,多一句闲话不聊,似乎又很闲,信息从来秒回。他说:【还得等等,运维部门有内部会议,得等他们的总监空下来。】 关瓒想了想,问:【那不就是很久么,要不我下午再换?】 柯谨睿回复直白利落:【很快,换上。】 关瓒不明所以,放下手机开始更换盒子里的三样东西。 与此同时,研发中心所在的大厦十八层,CTO办公室。 俞绍嘉从电脑后抬起头,边点烟边扫了眼跟会客沙发那边看手机的柯瑾睿,淡淡道:“我真是不明白,会议时间都定好了,你干嘛非得上我这儿等着?” 小家伙没了动静,柯总收起手机,气定神闲地侧头看他:“有段时间没过来了,给你送杯咖啡。”话闭,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搁茶几上的打包袋。 俞绍嘉跟在柯谨睿身边近十年,自问是摸清了对方的脾气秉xìng,这会儿不用多问,打从这货进门,屋子里就飘起了一股不务正业的混蛋味儿。俞总心知肚明,拒绝被咖啡糊弄,靠在高背椅里不为所动。 “上午听罗钺说你有事要晚点到公司,是都办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了?” 柯谨睿平平“嗯”了一声,坦言道:“昨晚关瓒受了点伤,带他去三院做了检查,不过时间晚了没拍片子,今早过去补上的。” 俞绍嘉闻言怔住,收敛起戏谑,正色问:“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柯谨睿笑得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俞绍嘉听得明白,知道这是不想多说,静了几秒,只是道:“哥们儿之间不用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知会一声就行。” “好。”柯谨睿应下。 这时,QQ窗口跳动,会话框弹出。 俞绍嘉撵灭香烟,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说:“运维那边完事了,咱们先去二十一层预约好的会议室等?” “不。”柯谨睿也站起身,“去我办公室。” 由于会议内容涉及公司下半年的战略发展,所以按规定几大主要技术部门的一二把手,以及重点项目组的负责人都必须亲自参与。 眼下会议地点变动,俞绍嘉紧急群发消息,通知与会人员改去顶层开会,然后叫上研发中心的正副两位总监,跟柯谨睿一起去等电梯。据会前安排,这次参与会议的人员共计二十来人,柯谨睿的办公室倒是够用,但那里毕竟没有正式的会议用桌和投影设备,论专业xìng肯定是比不上会议室的配置。 一行人走进电梯,俞绍嘉斜了眼旁边泰然自若的大老板,心想,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这念头还没过完,他心里蓦地一突,忽然意识到被忽略的那个问题柯谨睿带关瓒去医院拍片子,这一来一回都得耽搁时间,完事以后他是把人又送回家了?这时间也不够啊…… 不多时,电梯抵达二十七层。 贝拉知道上午有会,所以全然没料到临开会前夕柯谨睿反倒还带人上来了,她本人也是惊讶不小,赶紧迎上前,朝几人欠身,小心试探道:“柯总,您怎么来了?” “会议地点变动,改在我办公室了。”说完,柯谨睿淡定吩咐,“你去通知罗钺,让他上来负责会议记录,他应该在二十一层做准备呢。” 贝拉闻言震惊,眸光迅速扫过随行的另外几人,犹豫再三,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提醒:“柯总,关先生在您办公室,已经……” 她话没说完,柯谨睿一笑,起手打断:“这我知道。一会儿其他人也要上来了,你先去找罗钺,别耽误了正事。” 贝拉:“……” 贝拉没见过这种玩法,可老板已经二次催促了,她不好多说,只得硬着头皮去楼下叫罗助理上来。 走廊安静无比,可以将最细微的响动无限放大,所以几人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办公室内,已经换好情趣内衣的关瓒猛然看向大门,几秒过后,他缓缓意识到什么,脸颊迅速泛红,他终于明白了柯谨睿那句“很快”的含义。 没想到是要这么玩?这人胆子也忒大了! 这间办公室格局通透,并不存在可以藏人的套间。走廊到这里的距离有限,关瓒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把换下来衣服装进礼盒,然后抱着盒子慌张转了一圈,最后看向那张宽大且极为严密的办公桌。 他躲进桌下,光luǒ的双腿跪在地毯上,任柔软的长毛撩骚着私密处。他的心跳很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像是随时可能被外人发现那般,可一时又分不清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门响传来,几人脚步声入内。 关瓒手指扣紧地毯,像一只害怕被猎人发现的小动物,不错神地努力竖起耳朵。 而另一边,柯谨睿率先步入办公室。一目扫过没看到本应该等在里面的关瓒,他心下dàng起笑意,表面依然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正派,朝手下人示意房间一侧的小型会议长桌,简言吩咐道:“笔记本连电视,当投影用,你们随便坐。”边说,他边信步来到办公桌后,拉开高背扶手椅,淡定落座。 坐下同时,他视线轻飘垂下。 刹那间四目相对,关瓒眉心浅蹙,满目幽怨地瞪着他。相对沉默了片刻,他主动伸手拽了拽柯谨睿的裤腿,用口型无声询问:“什么意思?” 柯谨睿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点烟,然后拿出手机。 几秒过后,地毯上的那部手机振了一下,关瓒被吓了一跳,匆匆把手机抓起来,先设置了静音模式,再看内容 柯谨睿:【昨晚说过,看你表现,我满意了就奖励你。】 关瓒:“……” 关瓒没太看明白:【现在这是奖励?】 柯谨睿纠正:【现在是在看你表现。】 第29章 无路可退 距预定时间还有不到一刻钟,参与战略会议的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尽数到场。 俞绍嘉安排研发中心的副总监调试液晶屏适配画面,自己则翻看准备好的发言稿。其他人按级别各自找地方落座,趁正式开始前,彼此间先小声jiāo流手头在忙的几个项目。贝拉带罗钺一起返回顶层,这会儿两人正和另外几位助理一起,把煮好的咖啡分倒给各位领导。 降下落地窗前的遮光窗帘,罗钺将一份少nǎi无糖的热咖啡放在办公桌上。 关瓒躲在桌下,目之所及正好看见视野范围内多了对皮鞋尖,他现在的状态太尴尬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想被注意到,忙不迭地往里缩了缩。察觉到这种意图,柯谨睿边翻阅文件边很自然地动了动右腿,让皮鞋挤进小家伙的两腿之间,深入裙摆,轻轻踩上那个隐秘的部位。他知道关瓒喜欢,碾压带起的细微痛感会让他的身体发热颤抖,肌肤之下每一条末梢神经都变得格外敏感。 果不其然,鞋底才刚一接触,关瓒立马受惊似的浑身僵住,下意识夹紧大腿。他拉扯柯谨睿裤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心跳快得仿佛冲破胸膛,然而却做不到将对方推开,一来是不敢,怕被人发现,二来则是压抑不住本能的yù望,他起了反应。 皮鞋的牛筋底粗糙硬冷,施加的力道则是克制中夹带着显而易见的侵略xìng。 关瓒亢奋地大口喘气,每一下都呼吸得极深,但还是像缺氧似的涨红了脸。 柯谨睿略垂下头,视线与手中的文件形成夹角,堂而皇之去欣赏小家伙隐忍却抑制不住高潮的狼狈样。关瓒的骨架小,肩膀窄而圆润,四肢白皙匀称,充满了少年人干净温雅的青春感。他蜷缩跪下时双肩会因受力而微微耸起,导致锁骨明显,这会儿情趣内衣一侧的肩带滑落下来,他没注意,任凭硬挺的rǔ尖暴露在外。 柯谨睿感觉喉咙有些干,便放下了手头的文件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罗钺候在边上,见他暂时忙完正事,赶忙适时开口,询问说:“俞总给您留了位置,您看是过去坐,还是留在这里?” 谋划了一圈才把小家伙诱导进桌子底下,柯谨睿脑中尽是关瓒那双泛着水光的黑眼睛,自然是不肯让这么有趣游戏场轻易作废的,于是道:“不了,我旁听为主,主持的事jiāo给俞总,坐这儿就行。” “知道了。”这边说完,罗钺还得去跟俞绍嘉汇报。 柯谨睿端着杯子淡定自若地品咖啡,还不忘脚下施力一碾。关瓒被欺负得极度敏感,xìng器热涨充血,马眼翕动断断续续地往外渗分泌液,这下一个没忍住,躲避中鞋跟撞上桌壁,登时发出了“咚”的一声。 关瓒被吓坏了,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只好放任对方那只坏透了的脚在腿间肆无忌惮地踩。 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jiāo谈不断的办公室里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但俞绍嘉还是循声往办公区方向看了一眼,眸光在柯谨睿身上稍作停顿,紧接着顺势滑下,落在了那张平平无奇的宽大办公桌上。 密不透光的实木桌板遮掩住香艳旖旎的游戏。关瓒攀附住男人的其中一腿,侧头枕着他膝盖休息,他光luǒ的脊背沁着一层细密滑腻的汗液,脊背受力的模样赏心悦目,两片蝴蝶骨微耸而收拢,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破皮ròu阻隔,生出双神圣雪白的羽翼来。 刚才shè过一次,眼下精液还附着在长毛地毯的表面,没来得及被材质吸收。关瓒享受高潮余韵,呼吸深且急促,他垂拢眼睫怔怔盯着自己弄出来的精斑看,觉得有些羞耻,可心里却满足异常,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爽。 他仰头去看柯谨睿。 透过桌子边缘有限的空隙,两人无声却默契地jiāo换起眼神。柯谨睿屈指刮了刮小家伙汗湿的脸颊,与漫不经心的动作相比,他的眸光深邃而专注,凝神欣赏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缓缓涌动的餍足、骄矜和yù求不满的贪yù。 那景象犹如一幅从骨到ròu被精心描绘的厚涂油画,出自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画师之手。精美绝lún不足以形容出它的千万分之一,因为那画的内容是披着天使皮囊的魔鬼,在用七宗罪之一的爱yù,将不染尘俗的神,拖进了地狱。 关瓒一瞬不瞬地回望柯谨睿,眸色逐渐产生变化,他忽然抿唇笑弯了嘴角。 这一笑像极了不怀好意的小狐狸。 柯谨睿表面八风不动笑得云淡风轻,脑中却平白涌起丝十分微妙的念头。具体是什么说不好,总之那只软倒在他腿间的乖顺猫咪很突兀变了个模样,它不安寂寞地扬起只毛茸茸的爪子,再犯欠似的一绷劲儿,亮出了柔嫩ròu垫间的锋利指甲,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的jiān诈样儿。 然后,柯总脸上的笑意倏而僵住,他眼睁睁瞧着不乖了的小家伙把爪子伸向了自己裤链。 上午十点半,俞绍嘉合上文件夹,起身走到充当投影屏幕的液晶显示屏前。 满室安静,到场的二十多位管理层停下jiāo谈,纷纷打开携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准备进行各自部分的报告。俞绍嘉接过助理递来的红外线指示器,拉开最靠近液晶屏的椅子坐下。 “这场会议还是由我主持,一阶段指出公司下半年重点开发的几个项目,二阶段由相关项目负责人做准备陈述,最后是柯总……”他侧目示意离大家稍远的柯谨睿,顿了顿,才继续道,“由柯总做会议总结。开始时间比较晚,预计会议时长三小时,可能会影响大家午休,晚点吃饭,不好意思了。” 说完,俞绍嘉很没副总架子地笑了。 众人也一笑,战略会议正式开始。 俞绍嘉道:“嘉睿科技从创建之初就主推以H5为基础框架的免费开发平台,这是咱们的核心项目,也是公司的主要卖点。现在为了扩展业务,我们商量决定增加Saas云服务平台,并且成立专门的开发和运维小组……” 战略发展的第一项其实不仅仅针对下半年,而是俞绍嘉和柯谨睿私下讨论决定下来的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其意义对于公司来说至关重要,是核心中的核心。 只可惜柯总被桌下的小猫咪撩得分了心神,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 经过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捉弄,关瓒彻底放下了羞耻心,也不再顾及两人之间的主奴身份。这张封存了情趣秘密的办公桌就好比一座牢笼,既困住了他,也困住了搭建牢笼的支配者。这一点对于柯谨睿来说有些作茧自缚,但事先之所以没能料到,那是因为在绝对的支配与服从关系中,还没有哪个sub敢公然威胁dom的,这是在破坏游戏规则。 柯总入圈以来头一次着道,倒是挺新鲜。 办公区角度封闭,又有桌子遮挡,这会儿旁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经事上,更不容易注意这后方的位置。关瓒双手撑住地毯,埋头在柯谨睿胯间,以牙齿咬合住西裤拉链,缓慢拉扯开来。柯谨睿好整以暇地垂眸看他,态度上既不鼓励也不拒绝,只是在裤链拉开,小家伙打算进一步深入前轻轻按住了他的额头。 关瓒停下来,仰头看向主人。 那双黑眼睛目光澄澈,眼角带笑,却是没了先前犯坏的狡黠劲儿,重新变得干净认真了。柯谨睿沉默注视,半晌后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关瓒安分地静了几秒,没急于回答,而是执起他给柯谨睿选的那条素银领带吻了吻:“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确定还要继续做下去?” “我确定。” 松了手,柯谨睿取过不远处的烟盒,磕出根烟点燃,似是把注意力放回了会议本身。获得默许,关瓒喉结滚动,做了个不甚明显的吞咽动作。他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了一点,与兴奋无关,单纯是对柯谨睿态度的满足。 他会不会也喜欢我?他喜欢一个人又是怎么样子的? 关瓒满心好奇,对手头事的兴致反倒淡了不少。 拉开了裤链,他没再去解腰带,而是稍微掀开底裤边缘,把半勃的部位拿出来。男人的xìng器昂扬滚烫,血管与经络起伏明显,未完全勃起的状态都非常夺人眼球。关瓒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拇指沿一条淡青的脉络向上推按,随着逼至最为敏感顶端,他感觉掌心的东西跳跳,整个又胀大了一圈。 关瓒无意识地吞了吞唾沫,抬眼去偷瞄柯谨睿的反应。然而对方神色平静正常得很,并没有看他,仿佛真就能一边被伺候,一边分出心神关注复杂枯燥的战略会议。 指腹所触之处有湿滑的水感,guī tóu胀硬如铁。关瓒心里隐约有点被忽视的不痛快,于是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一捏,再低下头,以舌尖舔进guī tóu缝隙,着重摩擦被yù液润湿的马眼。 那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直接刺激,快感犹如疯狂肆虐的电流,随濡湿鲜嫩的舌施加在坚硬无比的茎身上,瞬间动摇了残存不多的理智。 柯谨睿无甚明显地浅蹙眉心,夹烟的手不觉一停,但这处失常短暂而又隐秘,没能让努力取悦他的小家伙察觉。不过多时,潮湿高热的包覆感吞没了大半xìng器,他感觉顶到了最深处,受到异物顶弄的咽喉应激收缩,紧紧吸住涨紧的头部。 关瓒第一次做这种事,掌握不好分寸,深喉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发的不适恶心得他想吐,而吞咽动作则弄巧成拙地模拟出jiāo合的压迫感,让chā在里面的人顿时爽翻了。 两人此前仅有的两次游戏都是单方面调教,柯谨睿按规则做事,扮演一丝不苟的支配者,从没有过逾越行为,更不会把关瓒当成泄yù对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身体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和禁yù。 当披着天使皮囊的小恶魔在他面前呻吟高潮,尽管他衣冠楚楚、居高临下,却不可免俗地被引上了通往地狱的路。那么现在,这条路即将行至尽头,他站在地狱边缘,从默许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是无路可退了。 烟雾吹散,柯谨睿用尼古丁呛人的气味麻痹自己。他表面依然是不为所动的冷静,可心里住着的魔却在蠢蠢yù动。他的头脑清醒依旧,分得出对于关瓒他还没有动更深一层的感情,所有的关照仅仅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是别无旁骛的善意。 然而yù望却克制不住了。 第30章 逗猫棒 下午两点,战略会议告一段落,各部门负责人抓紧敲上最后两行内容记录,然后收拾好笔记本,准备走人。 俞绍嘉连续说了几个小时的话,这会儿也是口干舌燥的,正端着助理倒给他的温开水润嗓子。他依然坐在开会的位置,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静静看助理们整理会议桌上用剩下的一次xìng纸杯。 眼下会议结束,可公司的一正一副两位决策者都没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有话要说。整个善后的速度非常快,贝拉带另外一位助理把垃圾收拾出办公室,罗钺则把储存有会议记录的硬盘搁在了柯谨睿办公桌上,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一声门响,办公室安静下来。 柯谨睿瞧着远远坐那儿喝水的俞总点了根烟,片刻后眸光再不紧不慢地朝下一瞥,看向趴在自己大腿上困得打瞌睡的小家伙。关瓒其实没有睡着,单纯是会议时间太长等得无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些的男人都这样,他感觉柯谨睿的耐力特别好,起初口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要shè的趋势,后来嗓子实在被顶得不舒服,于是改用手撸,也是到胳膊酸了才算把东西打出来。 关瓒筋疲力尽,嘴唇红肿还有点疼,整个人陷入一种将睡未睡、意识模糊的状态。他没注意到会议已经结束了,继续歪头枕着胳膊,原本黑亮的桃花眼这会儿只剩下一条窄缝,眼睫轻轻忽扇,看样子马上就要睁不开了。 小家伙这时候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呆,没了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机灵劲儿,软绵绵地趴着,显得特别听话乖顺。柯谨睿好吃这款,一双眼缓缓浮起笑意,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乖巧的小可爱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指,似是百无聊赖地戳了戳已经软下来的物件。 柯总:“……” 柯谨睿灭了烟,把西裤整理好,拉链合上,省得在被当成逗猫棒。 关瓒这才被惊动,不明所以地仰头看柯谨睿,紧接着怔住,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屋子里太安静了。 “结束了?”关瓒用口型问。 柯谨睿笑而不语,抽了张面巾纸去擦他嘴角干涸的精斑。关瓒又是一愣,半晌后反应过来,忙红着脸拿过柯谨睿手里的纸巾,很用力也很敷衍地蹭了蹭。 收回视线,柯谨睿重新看向俞绍嘉,淡淡道:“刚才那场会,俞总有什么看法?” 俞绍嘉应声端着水杯站起身,步履从容地溜达到办公桌另一边。两人私jiāo甚好,单独相处即便是谈公事也不会分上下级,俞绍嘉不跟柯谨睿见外,径直侧身倚靠上桌子边缘,纸杯放下,他屈指敲了敲光亮的实木桌面。 关瓒被吓了个结实,差点心跳都停了。 俞绍嘉笑着说:“柯总会玩啊,这种场合都没落下?” 柯谨睿也不回避,笑得似是而非,反问:“看出来了?” 俞绍嘉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感慨:“我说怎么好端端的会议室不用,非得临时改安排让我们上来,原来跟这儿等着呢?” 关瓒:“……” 柯谨睿道:“也没影响正事,我最后的会议总结说的不好么?” 公司战略会议,CEO开黄差,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俞绍嘉心服口服,一时愣是没琢磨出反驳的说辞,心想,柯谨睿还是厉害,能把重要场合干这种龌龊事说得冠冕堂皇,这得多不要脸才行? 真是祸害。 “是还可以。”俞总找不到调侃点,默默接受了柯姓祸害的歪理,改口提议,“好歹也是第二回 过来了,上次匆忙,见面也都不是正经地方,这次没什么事的话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饭没约成,柯谨睿拿关瓒身上有伤当借口给回了。这事会前提过,俞绍嘉忙完给忘了,经他一提重新想起来,于是也不勉强,口头订好下次再约便下楼去了。 俞绍嘉走后,关瓒从桌底下钻出来。 这会开了将近四小时,他也就跟地上跪了四小时,这会儿感觉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膝盖,酸得使不上力气。柯谨睿送走俞绍嘉,返回办公室后直接把撑着桌边缓劲儿的关瓒抱到了沙发上,再脱下西装外套给他盖住腿,以免受凉抽筋。 关瓒捏了捏麻木的小腿肚子,眼珠盯着柯谨睿看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问:“刚才的表现,柯先生还满意么?” 柯谨睿也坐下来,抬起关瓒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坦言评价:“如果是第一次的话,那还不错。不过你吞那么深,不难受么?” 这问题太直接了,关瓒不好意思说“我被你顶得不舒服”,只模棱两可地回了句:“有点,所以后来换手了。”他怕柯谨睿继续深入,说完赶紧换了话题,追问道,“那之前说让您满意以后的奖励?” 柯谨睿一笑,没直接回答,说起了他把俞绍嘉送到电梯间以后的事。柯谨睿道:“绍嘉出门以后直骂我混蛋,说是你伤都没好我就让你做这种事。我一想也是,所以奖励会有,但是要等几天。” 关瓒听了倒是不失望。 那奖励纵然再别出心裁也是属于游戏范畴,他现在明确了目的,不再满足于做这个男人的奴隶和调教带来的兴奋快感。他渴望更亲近一层的关系,渴望更加独一无二的愉悦,他不止想要他的身体,也想得到他的心。 这天柯谨睿没有加班,准点离开公司带关瓒去吃饭。 晚上的时候骆星南打电话询问关瓒的情况,又说了说两次检查的综合结果,反复叮嘱要按时涂yào静养,不能剧烈运动。这会儿柯谨睿在一层接受骆医生的医嘱,关瓒则在三层给西山别墅去了个电话。柯溯是个依赖感很强的老小孩,尤其是对喜欢的人,关瓒走了两天,老爷子就吃不好睡不好地惦记了两天,忽然接到电话不仅高兴,听声音貌似还有点激动过头的哽咽。 关瓒挑好听的说,足足哄了柯溯半个小时,最后承诺会尽快回去看他。那边老爷子美了,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小二,别不好意思,然后心满意足地结束通话。 不一会儿脚步声上来,关瓒循声扭头,正好看见柯老爷子嘴里的小二提着医yào箱出现在楼梯口。 三层这张床特别矮,距地面也就十来公分高,算是改良过的日式榻榻米。关瓒翻身滚到床边,手肘半支撑起身子,仰头一脸乖巧地迎着柯谨睿过来。 两人是吃过晚餐回家的,刚进门骆星南就来了电话。柯谨睿暂时没顾上关瓒,几分钟后发现人没了,走到楼梯边听见有说话声,这才知道小家伙已经上去了。 柯谨睿来到床边,把一杯鲜榨的混合果汁递给关瓒,然后再跟床边坐下。他身材高大,两条腿又长又直,坐在这么矮的地方不太自在,所以在关瓒住进来以前,柯谨睿其实很嫌弃这间露台改造的房间,很少会上来。 关瓒抱着玻璃杯吸果汁喝,第一口就被酸到了。 那杯果汁混合了多种莓果,维生素丰富,只可惜榨果汁的人没掌握好用量,树莓放得太多,尽管气味清香,但口味可怕。最近入了二伏,天气热得厉害,果汁里贴心地漂着一层冰块,于是单纯的酸还带上了一股倒牙的凉,关瓒抿嘴缓了几秒,最后佯装无事地把含暖了一点的果汁咽下去,连人都忘记看了。 柯谨睿没注意,打开医yào箱取换yào需要用到的东西。关瓒趁机把杯子放下,乖乖腾出两只手伸过去。 一天不足以让伤口愈合,但创面的情况有了缓解。 柯谨睿检查过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重新给关瓒的手清洗包扎。完事以后,他收拾好yào箱,还没来得及表露出离开的意图,关瓒就已经从后面抱上来,贴着耳廓吹气:“柯先生,上午那事要不要再来一次?” 柯谨睿无声一笑,把yào箱推到不碍事的地方,问:“为什么?” 关瓒像只软若无骨的猫科动物,蹭过男人身侧来到面前,骑跨在他腿上,再意图不轨地将人推倒。柯谨睿没有拒绝,顺势靠上床头堆叠的软垫,同时还得用手护着关瓒的腰,省得小家伙浪过头再碰到伤处。 “我想了想,觉得您上午可能不太满意?”关瓒给出理由。 柯谨睿来了兴趣,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满意?” 关瓒眼神下意识躲闪,回避了对方视线,小声答道:“我查了一下知乎,发现……”他做了个吞咽的小动作,声音更弱了些“发现柯先生没有答主们描述的反应,而且的确不是被口shè的,我想应该是我的问题。” 柯谨睿简直要被他逗笑了,静了片刻,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考据派?” 关瓒:“……” 柯谨睿道:“知乎现在的尺度都这么大了?” 关瓒:“…………” 柯谨睿狡猾地问:“你是不是还查了别的,打算在我身上试试?” 关瓒稚嫩的羞耻心被三言两句捅成了筛子,面子上绷不住了,急得捶了柯谨睿一下:“不要算了!” 柯谨睿头一次见关瓒发这种打情骂俏的脾气,觉得特别有意思,忙把准备下去的小可爱搂回来,鬼使神差地改了口:“要,怎么可能不要?” 晚上这次关瓒活学活用,给柯谨睿来了个特殊玩法,用上了那杯冰镇果汁和里面的冰块。冰火两重天,柯总爽得不行,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心定下来,事后也就没走,点了根烟慢慢悠悠地抽。 关瓒去漱口,顺便处理掉剩下的半杯果汁,回来时换了睡袍,上床很自然地钻进柯谨睿怀里:“今晚还有工作么?” “我每天都很忙,想工作就能一直有。”柯谨睿品着事后烟,忽然突发奇想,把烟送到了关瓒唇边。 关瓒愣了愣,短暂犹豫过后还是含住了烟嘴。 他吸烟的动作很生疏,看着不像会抽的,但吐烟圈的方式却没问题,不是烟不过肺的装逼小孩。柯谨睿难得意外,垂眸看他,笑着问:“什么时候学的?” “初中吧,堂哥教的。”关瓒咳嗽了一声,眉心浅蹙,显然不太适应烟味。 柯谨睿神色不变,口吻倒是淡了些许:“他还教你这个?” 关瓒一哂,漫不经心地说:“不管他做什么都喜欢带上我一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就是太无聊了,喜欢看我被呛到吧。” 柯谨睿若有所思,静了有一会儿,忽然道:“昨晚你提过他要帮你拿那架古琴,你同意了?” 关瓒点头。柯谨睿继续道:“你就不怕他骗你过去,再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次手?” 关瓒听闻没急于回答,而是翻过身改趴在柯谨睿身边。他笑得弯起眼睛,模样是带着几分狡黠的天真无邪,关瓒不答反问:“柯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是觉得我会怕动手,还是会怕疼呢?” 柯谨睿心境异样,倒不是因为这番话叫人心疼。 关瓒的确是个招人疼的小孩,他幼年不幸,整个少年时期又备受压迫,他的乖顺和柔软都是被人逼的,否则有几个正值青春的孩子能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所以真正让柯谨睿感到异样是表象之下的真实。 或许关瓒并不是个乖巧温顺的人,那不过是一副皮囊,是他寄人篱下的保护色。他本质是一团火,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汪水。他看似是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花,可又偏生的茎上带刺,汁液染dú。 他到底还是像袁昕多一些。 然而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为他披上了关郁文的影子。 第31章 勾引 这几天柯谨睿请假留在家里远程办公,顺便照顾关瓒。 关瓒没那么娇气,毕竟被从小揍到大,身体对小伤小疼的恢复速度特别快,自理方面基本没有大问题。不过他很喜欢跟柯谨睿单独相处,所以会时不时表现出一丁点弱势来,以确保可以给柯谨睿花样繁多的照顾机会。 期间袁帆发来了几条短信,关瓒只看不回,等到周三傍晚则打来了一通电话。因为有短信内容做铺垫,关瓒知道对方这是真有事,所以没磨叽地接了。 疯狗长这么大难得老实一回,而且特别有眼力见,乱七八糟地不瞎扯,上来就开门见山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关瓒没太多表示,等他说完只“嗯”了一声当做回应。那边袁帆迟疑了几秒,刚张口说了句“瓒瓒”,这等于给了关瓒“正事说完”的信号,于是废话不多,干脆利索地断了通话。 七月中旬开始,北京城正式进入最热的桑拿天。 露台的屋顶有些薄,外加透光xìng好,在日照强烈的午后就好比一间光线充足的阳光暖房,热得开空调都不管用。白天积存的暑气久久难散,得等到深夜才会彻底凉快下来。 关瓒心里有点青春未泯的小情怀,很眷恋窝在柯谨睿怀里看星星的平静和温存。而柯谨睿是个懂得享受的成熟男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很高,这套公寓里不仅有他一贯使用的主卧,还有几间条件不错的备用客房,总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不管哪个都比在露台受热出汗要强。 离开了露台,两人没有了睡在一起的理由,关瓒的小情怀癌变成了小情绪,闷闷不乐地住进了主卧隔壁的那间客房。 眼下距晚餐还有段时间,关瓒接完电话也懒得动,继续跟床上心气不高地挺尸。不一会儿手机振动,他划开屏幕解锁,短信是袁帆发过来的,内容就是两人电话里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后面还有一些不符合人设的关心,承接那句因中断通话导致戛然而止的“瓒瓒”。 关瓒把短信内容复制到微信,再删掉模棱两可的部分,给柯谨睿发了过去。 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工作一个休养。受癌变的小情绪影响,关瓒从露台搬下来以后就不太想搭理始乱终弃的主人,恢复了猫科动物的傲娇天xìng,把自己藏进了纸箱子。 只可惜,箱子到底还是心机主人留下的,专门捉不理人的小猫咪。 微信回过来,柯谨睿说:【下来谈。】 公寓里有中央空调恒温,不过柯谨睿工作时习惯xìng抽烟,必须开着阳台的窗子更换空气,所以整个一层的温度都要高不少,但也不难受。关瓒磨磨蹭蹭地从楼梯上下来,绕过办公桌,他顺手拿起桌边放着的一根皮质拍子,最后钻进了阳台角落的藤编吊椅。 柯谨睿把小家伙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有哄的心思,可往深一想便克制住了。 尽管两人没发生实质xìng的关系,但口jiāo本身就已经是违反规则的行为。那天在公司场合特殊,关瓒也有几分蓄意报复的意思,然而扪心自问并不是不能阻止的,也是他自己不够冷静,没经受住小狐狸精的勾引。 晚上的第二次就更别提,说出来简直是黑历史。 柯谨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难得自我反省。 最让他在意的其实不是家里那位老爷子,反倒是已经过世的关郁文。 他们属于同辈,年龄只差几年,可以说柯谨睿从小就看着关郁文跟着柯溯学琴。两人年纪相当,代沟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小,xìng格方面还有些互补,柯谨睿跟关郁文很聊得来,一来二去关系深入,也就多了声“哥”的称呼。这也是关郁文的特殊之处,他跟柯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联系,亲得像个外姓的自家人,所以在柯溯和柯谨睿出现矛盾以后,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两边都说得上话的人。 柯谨睿观念开放,对感情尤其看得开,但让他去动关郁文的儿子,说实在的还真下不去手,总觉得自己特别混蛋。 这会儿别扭了两天的小朋友舍得露面,柯谨睿很自然地放下手头工作,起身坐到了吊椅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吊椅内空间有限,关瓒也不是身材娇小的类型,窝在里面的时候姿势随意,两条长腿要想伸开只能蹬着圆弧形的内壁,还得稍微曲起来点儿。天气炎热,他在柯谨睿面前也随便惯了,不会多穿。上次没准备衣服,穿的是柯谨睿的衬衣,这回备了几套,关瓒就套了件运动T恤,下面照样什么都没穿。 那件T恤版型宽松,正常站姿可以遮住屁股,现在躺下就被蹭地卷起来,露出白皙的大腿根和一小截三角底裤。 这是避不开的、赤luǒluǒ的小勾引。柯谨睿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收回视线,从容做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尾巴狼,却在心里笑着骂了句“小狐狸精”。 “跟他打过电话了?”柯谨睿问。 “嗯。”关瓒晃拍子玩,心不在焉地用它小幅击打大腿内侧的嫩ròu,“就在刚才,短信是后发的,估计怕我忘了。”他皮肤白,而且容易留痕,用很小的力度也会拍出红印子,跟肤色对比格外明显,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柯谨睿凝神注视了几秒,又道:“我知道那家银行,明天带你过去,等拿到了琴再一起回家。” 这话不是问句,没有征求意见的成分,是决定好的。关瓒侧头瞄他,心里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柯谨睿介入的越多,到最后就越不容易抽身。 引诱与被引诱的关系就是这样,越界以前和睦相处,彼和此可以做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可一旦越过了那道界限,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不算过分,那也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啊,他就是要他万劫不复,撕裂衣冠,做克制不住的禽兽。 沉默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变得疏离而微妙,既带着心术不正的yīn谋味儿,也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甜。 第二天关瓒睡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夏季阳光灿烂,就连深色的遮光窗帘都挡不住外面的好天气。维持了近十年的好习惯被区区几天毁于一旦,被养懒了的关瓒不以为耻,十分咸鱼地翻身改趴着睡,顺便让受晨勃困扰的部位在压迫中获得一丝惬意的快感。 关瓒舒服地缓了口气,不太想禁yù,伸手下去轻轻握住。 这时敲门声响,柯谨睿进来叫人起床。 关瓒维持着手头的小动作,表面却毫不显露,睡意朦胧地问了声早。 他的声音是睡醒后特有的沙哑,音质绵柔,像饱含阳光味道的甜蜜蜂糖。柯谨睿被撩了一下,佯装无事发生,走过来摸了摸关瓒那颗睡乱了的脑袋,这时候才注意到小朋友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怎么说呢,桃色满面藏不住,过来人一眼就能看穿。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还有点说不出的恼,伸手拍了下关瓒的屁股。关瓒依然敏感,这下劲儿也寸,正好撞上他手掌套弄的一个收紧,于是很顺其自然地shè了。 关瓒轻微喘气,乌亮的眼珠看着柯谨睿,不说话,只是笑。 柯谨睿拿他没办法,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递过去,笑着打趣:“你就那么喜欢撩拨我,想让我做什么?” 关瓒把手擦干净,撑起来靠在床头休息,嗓音正直而乖顺:“只是柯先生来的时间不巧,您只敲了门,我还没应声您就进来了,撞见了怪谁?”这话说完,关瓒后知后觉的窘了,脸上的余韵褪不下去,反而比刚才更显眼了。 天哪,自己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手yín,还能不觉羞耻的说出来…… 他以前是这样的人? 关瓒被吓了一跳,末了看开,觉得对待柯谨睿就得无耻一点,否则撩不动他。 柯谨睿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以为你还在睡,下次注意。” 关瓒略显不满地拧了拧眉,直言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谨睿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没用,他必须假装不知道。话题无疾而终,他只叮嘱关瓒尽快洗澡换衣服,以免耽误约定的时间,然后便离开了客房。 准备妥当,两人出门。 袁帆通知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地点是位于亚运村那边的一家招商银行。这地方离袁家现在住的别墅区不远,关瓒也知道孙艳红购买了不少招行的理财,就近选它们家的保险柜租用是合理的。 路上没遇到拥堵,开到招行的时候正好还有个十来分钟的富余。 袁帆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更不可能等人。关瓒不着急下车,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对柯谨睿道:“我自己去就行,您是等在车里,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等我拿到东西再去找您?” 柯谨睿看了眼手机,说:“我正好有事,留在车里打个电话。” “那好,一会儿见。”关瓒开门下车。 柯谨睿目送他过马路,看他走进银行门。 光亮的玻璃反shè有街景,导致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关瓒进去以后有个明显的停顿,然后朝右手边看过去。袁帆是提前到了的。 降下车窗,柯谨睿含住香烟点燃,他从最近通话中找到连续三个未接来电,拨打过去。 对方接通很快,秦疏远叹气,问:“很忙么,都不接我电话?” 柯谨睿:“嗯。” “忙什么呢?” “送关瓒去银行。” “……”秦疏远没脾气地笑了,调侃他,“不要告诉我你走心了,要不我还得抓紧时间提前买好慰问品,等你被老爷子打得下不来床的时候好去医院看你,够不够哥们儿?” 柯谨睿:“别扯没用的,说正事。” 秦疏远:“行,说正经的。”听筒那边传来键盘声,过一会儿,秦疏远复又开口,“你让我查的这家人没什么大背景。男的做皮具生意,有自己的牧场和加工厂,规模还可以,我查到了他最近半年的jiāo易记录,看样子是有扩展的打算,在接洽境外的供货商。” “女的就是家庭主fù,没事打打牌刷刷卡。话说我觉得帮我调查这人有点脑残,他妈的给我打印了一摞信用卡消费记录,足足两公分厚,我又不是要查账!” 柯谨睿耐心地问:“还有呢?” 并没有发现自己被嫌弃了的秦公子清清嗓子,静了几秒,继续道:“他们家还有个孩子,独生子,今年大三,咦,学校不错,跟我们公司有合作培养项目!长得也可以啊!” 柯谨睿:“咳。” “抱歉,说重点。”秦疏远说,“这小帅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成绩不错,绩点也挺漂亮,我让人深挖了一下,没犯过事。是真没犯过,不是找人抹平了的那种。” 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秦疏远做出总结:“这家人跟你那个小宝贝有关系?哪儿得罪他了?要我说都不难动,就看你想要什么程度的了。” 关瓒的事柯谨睿不想细说,想了想,问:“你刚才说那孩子读的大学跟你们公司有合作?” “是啊。”秦疏远说,“提供实习岗位,不过转正几率不大,刚毕业的小屁孩也就那样,招进来浪费名额。” 柯谨睿没听他打岔,语气淡淡:“秋招快开始了,你帮我约个他的面试。”他顿了顿,而后说,“我帮你面。” 秦疏远:“……” 秦疏远正色:“我们可是正经公司,实习生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可不太好,约在酒吧或者酒店怎么样?” “约这俩地儿你是要睡他?” “模样是可以的……” “滚蛋。” 第32章 这是什么? 袁帆的确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不少,也没等在贵宾休息室,而是坐在银行大厅里一个靠门的位置,看见关瓒进来便起身迎上两步,叫:“瓒瓒。” 关瓒倒是没料到他还会等人,眉眼间现出几分讶异,但很快收敛起情绪,十分冷淡地说:“咱俩关系可没这么亲,再说公共场合,我都这么大了,你叫个叠词的昵称恶不恶心?” 袁帆不置可否,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在关瓒还泛着点淤青的嘴角快速扫了眼,进而看向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迟疑片刻,询问道:“那天去医院了吧,情况怎么样?” “情况好坏你看不出来么?要是有事我今天还能过来见你?”关瓒平时挺温和的一个人,话也不多,可见了这位堂哥立马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嘴上半点都不客气。 袁帆不是好脾气的人,却也知道上回见面失控得太过火了。关瓒什么xìng格他很清楚,还手就说明是真的急了,再说他把人打得那么严重,本身有错在先,这会儿被连续呛了几句虽然心里不爽,但难得忍住了没出现不该有的表现。 袁家是这家银行的老客户,有好几笔上千万的大额理财,相关客户经理跟孙艳红很熟,袁帆他也认识,所以打从袁帆过来他就时不时问上两句,以免怠慢了。然而对方一直在说等人,既不进贵宾区也不喝茶水,就跟大厅角落里靠墙的位置等,旁边是一群准备领退休工资的老头老太太。 这会儿看样子是要等的人来了,客户经理赶忙过来,把两位年轻人领进了贵宾区。 提保管物的过程非常顺利。孙艳红对袁帆的溺爱体现在了各个方面,不光银行卡密码是儿子的生日,就连保险柜的持有人都把袁帆给加进去了。袁帆带了保险柜钥匙过来,跟客户经理办手续填表格。关瓒等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联系人界面,他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很想跟亲近的人分享,想告诉袁昕父亲的琴回来了,然而电话拨不出去,因为不知道袁昕现在是个疯子还是个虚弱的正常人。 前后花费了不到半小时,袁帆拎着琴箱过来。 关瓒起身接过箱子:“琴我拿走了,舅妈那边那打算怎么说?”这话是问出去了,但语气并不关心。 袁帆不太在意,随手点了根烟,道:“有什么说什么,反正东西都给了,我妈不可能再要回来。”他一笑,痞气十足,烟雾后的眼睛弯起来,“而且你也拉黑了她的号码,不容易被骚扰,万一接到别的电话管你要钱,别搭理就完了。” 关瓒不说话,心里满满全是狐疑,对眼前的状况不太适应。 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来的,他不觉得袁帆会干不损他也不利己的事。 除非有病。 袁帆难得精明一回,看懂了关瓒的不信任,他脸上笑意依旧,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你没有把柄落在我们家了,也不需要再对我妈唯命是从,瓒瓒,自由的感觉好么?” “还可以。”关瓒面无表情地动动嘴唇,“就是来得晚了一点。” 说完,他绕过袁帆身侧,朝银行大门走去。 袁帆把抽剩下的半支烟扔进茶几的烟灰缸,疾走两步跟上:“这几天你住哪里?待会儿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自动感应门打开,关瓒走下台阶,头也不回:“不用了。” 人行道刚好绿灯,他片刻不停地走过马路。袁帆本来还想再跟,结果余光不经意间一扫,他看见了停在对面的那辆黑色SUV。他脚下停住,站在路边点燃第二根烟,然后看着关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全程连个往回看的意图都没表露出来。 路虎车内,关瓒靠进座位轻轻缓了口气,眼睫轻抬,他朝车窗外瞄了一眼。 袁帆已经走了。 柯谨睿见小家伙抱着琴箱不撒手,只好亲自取过箱子放到后座,再拉过安全带替他扣好。 关瓒回过神,侧头看他:“电话打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 柯谨睿平平“嗯”了声,问:“银行的花瓶还好么?” 关瓒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当即笑了:“好着呢,我们俩没出别的事,话都没怎么说,拿到琴我就出来了。” “那就好。”柯谨睿顺便从副驾的储物格里翻出墨镜,坐回去发动引擎,“中午了,吃完饭再回家吧。” 正值饭点,又是工作日,稍微热闹一些的商圈人都不少。 柯总除了公司对面的星巴克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关瓒算个小病号,为了不留疤这阶段吃的东西得控制一下,于是兜兜转转开到了一家粤式海鲜酒楼前。这家酒楼的评价很高,算是北京城里一处能吃着地道粤菜的地方,所以大堂人满为患,并不清净。柯谨睿听不得一丁点吵闹,让服务员给开了间低消八百八的小包,四人间,位置远离大堂,落地窗正对酒楼后面的一片人工湖,环境不错。 关瓒凑到窗户边看楼下透绿的湖水。 柯谨睿点完菜,问他:“看什么呢?” 关瓒说:“有点想钓鱼。” 柯谨睿笑道:“可以啊,等入秋天气没那么热了带你去郊区钓鱼,或者等春节长假,选个海岛海钓。”他倒了两杯茶,给其中一杯加上冰糖,搁到关瓒面前,“你喜欢河钓还是海钓?” 从起床到现在没正经喝水,关瓒也有点渴了,端起那杯冰镇的花茶喝,回答:“我喜欢钓金鱼。” 柯谨睿:“……” 关瓒说:“小时候丰台公园里有个池塘,旁边有出租鱼竿和水桶的,二十块钱一小时,钓上来的金鱼可以带走,我记得我爸妈带我去过一次。”关瓒又喝了口茶,“我只会钓这种鱼。” 柯谨睿听了有点想笑,对他来说郊区度假村和出海游艇都好解决,但要在北京城里找个还能供小孩钓金鱼玩的池塘就不太好办了。毕竟这娱乐项目有点过时,至少得是十多年前的玩法,利润太薄,现在已经没人做这种生意了。 十几分钟后,菜品陆续上来。 关瓒还不适合吃海鲜,也不能太油腻。柯谨睿点了一罐招牌的龙骨汤,配了几道清淡茶点和小菜,剩下低消额度全部换成了点心。他额外付给酒店小费,让他们把点心送去嘉瑞大厦,给俞绍嘉当下午茶。 当然,当俞总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面对桌上小三十份虾饺流沙包不知所措,最后气得给柯谨睿打电话骂他,这就都是后话了。 一顿午饭吃得特别愉快,柯谨睿先放下筷子,然后拿起手机给助理发微信,问:【下午有事么?】 CEO几天没来公司,难得有了直接安排,罗钺不敢耽搁,消息回得飞快:【有,不过能做完,柯总有什么jiāo代?】 柯谨睿:【查查北京什么地方能钓鱼。】 罗钺当是要有宴请活动,很贴心地出主意:【上次办年中会的度假村就行,有一大一小两个鱼塘,您要什么规模的,我提前预定?】 柯谨睿思忖片刻,抬眸瞧了眼对面喝汤的关瓒,回道:【人不多,订那个小的吧。让他们把河鱼捞出去,换一批金鱼进来。】 罗钺:“……” 罗钺不敢把内心的无语表达给大老板看,自我调节了一番,继续揣摩这个诡异的工作安排:【您确定是要金鱼,换成锦鲤是不是好一点?在水里游着也挺好看的。】 柯谨睿:【确定,客人不会钓鱼,锦鲤容易把他拉下去。】 这消息发完,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复,有电话打进来。 柯谨睿一看来电人就没接,直接把手机递给关瓒。 两人这也算是默契。柯谨睿知道家里的老爷子只关心小徒弟,他这个亲儿子充其量只是传话筒,与其接了听唠叨,不如让那爷俩通话,柯溯也开心。 关瓒抽了张纸巾擦嘴,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柯溯气哄哄地吼:“公司助理说你请了好几天假在家办公,怎么家里没人?小二你这个兔崽子又去哪儿鬼混了?!” 老爷子中气十足,凭手机那单薄的小身板是搂不住的,顿时吼的整间包间都是“鬼混”的回音。 柯总习惯xìng不要面子,假装没听见,不为所动地端着杯子喝茶。 关瓒看着他笑,对电话那边乖乖说了句:“老师,是我。” 柯溯高兴了,听声音就知道老爷子这会儿是慈眉善目、眉开眼笑。 关瓒耐心听他嘘寒问暖,末了脸上的笑意僵住,惊讶道:“您在二少爷家,已经到了么?” 结账离开酒楼,两人火速赶回公寓。 柯溯在城里也有房产,地段特好,是后海那边的一处四合院。老爷子习惯古旧,喜欢接接地气,所以尤其不喜欢高层住宅,说是坐电梯头晕,往楼下一看更晕,他心脏受不了。 柯谨睿这套公寓的地址他知道,就是从来没上过门。 电梯正对顶层的公共区域,柯溯坐在椅子上用折扇扇风,旁边陪着徐振东和两位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柯谨睿一看这架势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主动向物业解释,顺便道谢。 徐振东人在,说明事办完了。关瓒没多问,跟他打完招呼便过去搀老爷子起来,笑着说:“老师怎么来了?” “小徐给你带了东西。”柯溯腰不好,硬面椅子坐久了就不舒服,这会儿腰有点站不直,得慢慢起来,“我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才能回去,准备先送到小二这儿来,没想到你们俩在一起,倒省事了。” 柯谨睿:“……” 柯谨睿把钥匙jiāo给徐振东,让他先带老爷子进门,然后送椅子和两位受了委屈的工作人员进电梯。 众人终于回到公寓,暑气被空调吹散了大半。 关瓒扶柯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他安顿好,又对徐振东说:“徐叔也坐吧,我去倒水。”说完,他走进厨房煮水泡茶。 柯溯还是有汗,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瞧关瓒的背影,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等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他坐的位置正对鸟巢吊椅,柯溯没用过这玩意儿,用折扇捅了一下,看它晃dàng,紧接着微微拧眉,探身过去从靠垫下抽出根东西。 玄关门响,柯谨睿脱下西装外套挂上衣帽架,说:“我刚才带关瓒出去办点事,所以才没在家,您下次过来应该”他转过身,声音戛然止住,看着亲爹怔住了。 关瓒端着盛茶壶茶具的托盘出来,很自然地接话:“是啊,这么热的天,您等在外面,万一中暑了可……”关瓒也看见了柯溯,吓得托盘一晃,茶具碰在一起哗啦作响。关瓒赶紧稳住,心里惶恐,把话补充完整,“……可怎么办?” 徐振东以为他拿不动,接过托盘,说:“我来吧。” 柯溯神情严肃,眉头皱起来,拎着那根落在吊椅里的情趣皮拍晃了晃。 柯谨睿:“……” 关瓒:“……” “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中暑。”柯溯掂了掂皮拍的分量,握住,抬起手,朝吊椅做了个“拍”的动作。就是姿势很怪,跟业不业余没关系,因为看起来不像是在鞭打,反倒是在做另一件事。 皮拍击中靠垫,发出非常响亮的“啪”的一声。 关瓒感觉自己心跳都吓没了。 柯溯眉头皱的更深,似是十分不解地数落道:“小二啊,苍蝇拍纱网掉了你都不扔,还放椅子里,也不嫌脏?一个人过得邋遢就算了,小关住你这儿还不知道收敛点儿?” 关瓒:“……” 原来是在拍苍蝇,关瓒找回了失踪的心跳,想,不过这也太吓人了! 柯谨睿走过去把拍板扔进办公桌旁边的废纸篓,镇定解释:“忙忘了,下回注意。” 第33章 琴 满室气氛微妙到了一个临界点。 关瓒还有点惊吓过度的懵,站原地一动不动,视线总不自觉地去看废纸篓里的无辜皮拍。 柯谨睿比他淡定得多,扔完东西又把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夹收拾一番,末了抬眸看了眼蒙逼的小朋友,游刃有余道:“别跟那儿站着了,老爷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过来一起喝茶。” 关瓒如梦初醒,赶忙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念头,走过来挨着柯溯坐下,把徐振东倒好的茶端了一杯给他。关瓒脸还有点藏不住的红,笑得倒是挺自然,没话找话地问:“老师说徐叔给我带了东西,是什么呀?” 柯溯热得很,喝不了刚沏好的热茶,把杯子搁回茶几,继续摇折扇,顺带着给关瓒也扇风。他没着急回答,朝徐振东吩咐道:“现在咱们也进门了,你下去一趟,把琴箱拿上来吧。” 徐振东说了句“行”,转头就出门了。 柯溯这才对关瓒解释:“给你定制了一架筝,小徐当时出去就是为了办这事的。这不才回来第二天,我跟家坐不住,就让他又跟着我出来跑了。” 原本无意询问,结果这话一出关瓒当即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给我定制的?” “是啊,学乐器的人,怎么能没有自己专属的乐器?”柯溯笑得眉目和蔼,伸手摸了摸小徒弟发顶,紧接着稍一叹气,口吻听起来略有遗憾,“只是可惜了你父亲的筝。乐器这类物件是有记忆的,它们会记住主人的习惯,用料上乘固然价值不菲,可真正让它变得独一无二的,是历任拨弦的人。” 关瓒没有自己的琴,但这并不影响他有所领悟。 或许仅仅是巧合而已。 他记得很多年前,孙艳红联系的买主上门提筝,双方还没完成jiāo易,疗养中心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袁昕发病了,状态很严重。袁志军接完立马带关瓒去了医院。那天袁昕疯得特别厉害,把整间病房都给砸了,后来被两名护工按着打镇定,加大计量才勉勉强强地睡了过去。 那不是关瓒第一次见袁昕发疯,但却是第一次感到妈妈很可怕,以至于后来袁昕被捆绑带固定在病床上,袁志军领着他陪护,他都不敢离得太近。 袁昕睡了很久,醒来以后就哭了。 从嚎啕大哭到默默流泪,哭得天色从明到暗,最后她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 乐器记人或许是一种美好的臆想,是活人借助死物对逝者寄托的思念。然而生前两者相处久了,活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活成了别人眼中的人琴合一,所谓睹物思人,大抵不过如此吧。 不过话说两边,关郁文到底还是走得太早,关瓒对他的记忆和感情停留在遥远的过去,现在再想也不会觉得太过遗憾。 他只是想起了袁昕哭到崩溃的凄惨模样,想到一个发了疯的病患能够悲伤到那般绝望,他想,母亲当年一定是爱极了父亲的。有幸爱到极致,却不幸yīn阳两隔,这种感情是甜蜜也是折磨。 柯溯没注意到关瓒走神,感觉汗落下了,便端起茶杯喝茶,转而对柯谨睿说:“大中午天气这么热,你带小关去哪儿?”他说完顿了顿,片刻后又道,“还有小关回来不是住他舅舅家么,怎么回你这儿了?” 柯总明白自己家庭地位低下,人家爷俩叙旧,他只管陪着就行了,出声容易招老爷子不待见。这会儿柯溯点名,他才获得了一丁点存在感,坦言回答:“去了趟银行,取他父亲的琴。” 柯溯闻言怔住,旋即看向关瓒:“拿回来了?” 关瓒点头,刚才进门光顾着安顿老师,琴箱就被他随手放在了玄关。他起身去把箱子提过来,移开茶具,搁到柯溯面前的茶几上,说:“古琴我一点都不懂,也没见过几次,连叫什么都不知道,拿回来纯粹是为了母亲有jiāo代。”他弯腰把琴箱打开,“老师应该了解的吧?” 那只琴箱有了年头,边缘处的牛皮存在不动程度的磨损,看上去旧旧的,不过箱内倒是一切完好,琴没有直接暴露在外,而是被一张丝绸裹得严严实实。 柯溯眼圈红了,伸手颤巍巍地将丝绸掀开。 他太懂了,因为这架琴正是关郁文在悉尼歌剧院演出归来,他给他备下的一份厚礼。 “这是一架唐代古琴,伏羲式,由整块杉木斩成,无拼接。”那只苍老的手缓缓抚摸过松黄的琴身,半晌后食指轻勾,拨响琴弦。与古筝的音色截然不同,古琴的音色更为浑厚,意蕴绵长。柯溯手指轻颤,声音也在颤抖:“这琴以玉制琴轸、雁足,雕工精妙绝lún。以陈年紫檀制岳山和焦尾,你看这两处结构,是不是手艺规整,不差毫厘?” 关瓒听得认真,柯溯指哪里他便去看哪里。对古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看不出门道,只觉得这架琴红中带棕,表漆历久弥新,光洁通透,的确非常有质感。 柯溯沉声道:“匠人给琴髹以朱红色木漆,鹿角灰胎,琴面饰以蛇腹断纹和牛毛断文,浑然天成,说是天造的鬼斧神工都不为过。” 关瓒听出了端倪,不禁眉心浅蹙,犹豫不决地看向柯溯:“老师,您是不是见过这琴?” 收回手,柯溯眸底dàng开笑意,跟眼泪混在一起,他执起关瓒的手,引导他伸出一指,拨响了刚才他拨过的那根弦。 “你品一下,有没有老师的记忆?” 关瓒瞬间震惊,眼底有惊喜也有讶异:“这琴以前是您的?”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十分费解地喃喃道,“可是您的琴为什么会到我爸手里?我很小就见过它,摆在书房里,我爸偶尔会进去弹两下。”关瓒回忆起过去的事,笑得眼睛弯起来,“他古琴应该弹得不怎么样,反反复复都是一曲。我长大以后才知道,他弹的那曲叫《阳关三叠》,是低级曲目。” “水平怎么样?”柯溯不答反问。 关瓒想了想,笑着说:“不怎么样,小时候觉得难听,后来听了别人的版本,发现我爸弹得是真难听。” 柯溯被逗乐了,不禁朗声大笑。 这时候到车里取筝的徐振东去而复返,他一进门,两人纷纷停下闲聊。 关瓒看见对方手里皮质崭新的琴箱眼睛霍然一亮,把先前的问题立马抛到脑后。柯溯看得出他喜欢,心里也高兴,对徐振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jiāo代道:“给支开放到小二那间琴室去吧,新琴生得很,得慢慢磨合才能顺手。” 关瓒一怔,下意识看向柯谨睿,疑惑地拧了拧眉:“柯先生还有琴室?” 柯谨睿一笑,淡淡道:“家里的规矩,弹不弹都得准备一间,不然老爷子不乐意。”说完,他拉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从里面拿了把钥匙jiāo给徐振东。 关瓒盯着两人jiāo接的东西,倏而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二层那个上锁的房间。 柯溯心情特别好,捏了捏小徒弟吃胖了一点的脸蛋,笑眯眯地说:“懒了段时间没碰琴了吧?手生没生?跟你徐叔上去试试新琴,明天老师要检查的。” 关瓒的心思早就跟徐振东飞去了二楼,闻言高兴应下,扔下古琴就跑了。 不多时,二层传来开关门的声响。 客厅安静下来,柯溯脸上笑意消失,一张脸严肃得发黑。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腿脚利索地走到那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面前,气哄哄地从废纸篓里拎出皮拍。柯溯不敢大声吼出来,怕被关瓒听见,于是压低声音质问:“兔崽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柯谨睿也不觉得老爷子会把这种东西当成苍蝇拍,等待火山bào发有一会儿了,这时候早淡定下来,从容反问:“爸,您何必呢?” 柯溯简直要被气死了,直想用手上的东西打儿子,怒道:“你自己住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看我管过么?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你这兔崽子提前气死!” 柯谨睿站起来,把老爷子扶到高背椅前坐下,好脾气地哄:“看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惹您生气了?” “这还不惹我生气?!”柯溯把皮拍晃的“咻咻”响,“关瓒还是个孩子!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在这里住着你竟敢这种东西乱放?被他看见了怎么办?你个做长辈的怎么解释?不要带坏他好不好,赶紧给我扔了去!” 柯谨睿:“……” 柯总心想,您那个宝贝小徒弟哪里是什么都不懂?他简直不要太上道!昨儿个还用这玩意儿打自己大腿勾引您亲儿子来着,不然怎么会落在吊椅里? 但这种话不能说,因为柯溯早就给俩人定xìng了。在老爷子眼里小徒弟就是最乖的小白兔,单纯天真,亲儿子是没救了的大尾巴狼,黑到骨头里。 “好,您别生气,我扔。”柯谨睿把皮拍又塞回废纸篓,看柯溯激动得直喘粗气,他走到茶几那边给茶杯里填了热水,然后端过来给老爷子润嗓子,等这口气过去好继续骂他。 柯溯喝了一大口茶,问:“我刚才看小关嘴角青了,手上也有绷带,什么情况?” 老爷子来得突然,这回想瞒也瞒不住。柯谨睿在脑中快速整理出说辞,比较缓和地解释了一遍那天关瓒回家以后的事。他说得特别轻描淡写,没提“动手”这类词,改为用“冲突”和“为难”代替,但柯溯还是被气着了,“啪”地撂下茶杯,把袁家和没看好徒弟的儿子一起骂了一顿。 “那天瞧着态度可以才同意让关瓒回去,没想到袁昕那个嫂子真不是省油的灯,还养了个小混蛋出来,连我徒弟都敢打?”柯溯越说越气,喘得比刚才还厉害,“这事不能完,你得给我办了!” 柯总领完骂,说:“办着呢。” 柯溯这口气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黑着脸,静了半晌,说:“我这次过来还有件事。” 柯谨睿:“关于关瓒上学的吧?” “嗯。”柯溯道,“该通知的我都通知过了,这几天我先不回去,等周末大家一起吃个饭,也给小关引荐引荐他的师兄师姐们,以后进了央音也好替我照顾着。” “考试的事呢?”柯谨睿问。 “这段时间耽误得太多,考什么试啊?意思意思完了!”柯溯理所当然地说,“关瓒是我最后一个学生了,就我这身体还能有几年活头?我说要加个学生进去,他们还能不给这面子,谁敢?再说了,你以为你姐跟你一样不听话呢?!” 柯谨睿:“……” 柯老爷子自带语言天赋,说三句话就能拐回来骂句儿子。其技法娴熟,转换顺溜,愣是叫旁人听了毫无违和感,只觉得柯总的确该骂。 第34章 暗中生长 受伤到现在不过一周,关瓒左手的划伤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右手被玻璃碴硌破的伤口更深一些,没那么容易彻底愈合。眼下伤处表面结了层新生的皮,看着很嫩也很薄,蒙着鲜红的割裂口,稍微活动还能感到明显的疼,显然里面还没长好。 夏季炎热,伤口不适合被厚纱布闷着,出汗会影响愈合速度,所以不怎么流血以后柯谨睿就给他换了单层纱布,透气为主,其他方面能挡着点尘土就行。 二楼的琴室面积不算大,布置也没有西山别墅的古朴典雅,只是按照中式风格做了装修,象征xìng摆了几件红木家具。这房间平时门窗锁死,家具上又盖有防尘布,不会被使用,想来也知道是闲置已久。 柯谨睿不喜欢弹筝,这一点虽然没有正面提过,不过从他现有的人生经历和态度也能看得出来。 这会儿徐振东忙着开箱支起古筝,关瓒则随意打量了一番琴室,顺便走到房间另一端开窗通风。 落地窗面朝西向,午后日照倾斜,光线明艳得有些晃眼。关瓒拉上最里层的白窗纱,正要转身,余光不经意间一瞥,他注意到在这间开放式阳台的角落放置有一个收纳柜。不同于一般的家用立柜,那个柜子用材讲究,开合处特意做了密封处理。关瓒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柜子是做什么用的,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果然竖放有一只琴箱。 “柯先生也学过琴么?”关瓒回头看向徐振东。 徐振东已经固定好琴架,刚把古筝摆放到上面,这会儿正在调整琴头的位置。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柯家的人,自然是都被老先生手把手教过的。”说完他站直身子,朝关瓒招招手,“来试试高度怎么样。” 除了琴以外,这副架子也是定做的。 男孩子不同于女生的娇小和纤细,更何况青春期的个头还得再窜一窜,用普通架子容易伸不开腿,影响美观和舒适度。 关瓒走到准备好的琴凳前坐下,感觉刚刚好,双脚踩平以后大腿和琴背之间还能有段间隙。他抬头看向徐振东,笑着说:“做得真合适,辛苦您了,还特意为我跑一趟。” “是老先生有心,处处念着你,想给你最好的。就拿这架琴来说吧……”徐振东把琴箱合上,拎到靠墙的角落放置,完事以后他长长呼出口气,淡淡道,“别看是一个多月前才开始动工制作,但光选料就用了好几年。” 关瓒闻言低头看琴,紧接着微微怔住。他不好古玩,对木料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有些实在太出名了,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出门道,或是叫出个名字。 这架筝所用的木料木色黑沉通透,仅施了层薄漆,后经匠师的剖光打磨,表面极为光滑,触感温润,犹如女子滑腻光洁的luǒ背。整个筝身采用了纯粹的精雕工艺,未经金玉珠宝修饰,以梧桐林做景,琴头凤首,琴尾火羽,雕凿得羽翼尤展、栩栩如生。 徐振东说:“这种品相的完整金丝楠太稀有了,不是单纯能用钱来能衡量的,老先生为了你,真是什么都舍得。” 关瓒倏而回过神来,仰头看向他。 徐振东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指甲准备了新的,两副正式一副备用,已经按照你手指的尺寸打磨好了,是老先生亲自动的手。”他收回手,朝大门走去,“我到楼下看看柯老,不打扰了,你自己练。” 话音没落,一声门响,满室安静。 关瓒触动极大。 从小到大,他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个像柯溯这样的长辈,可以无条件、不计后果地去关心,愿意一掷千金、手摘星辰地去爱护。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柯溯表现出来的宠爱超过了正常范围太多,关瓒头脑清醒,除了感动,他心里还有一丝惴惴不安的惶恐。 柯溯至少要在市区度过周末。 行程仓促,他也只有一个人,所以不太想回后海的四合院住着。留下来热闹些,虽然得见天看倒霉儿子,但有小徒弟陪着弹琴下棋,倒也不会烦闷。 当天下午关瓒留在琴室做复习训练。掌心的伤口影响了手指的灵敏度,再加上搁置了一段时间,起初找感觉花费了不少工夫,练习曲目都得弹过七八遍才能变得可以入耳。 柯溯休息够了便上来陪小徒弟练习,他心疼关瓒旧伤未愈的手,因为那是琴师的命。更心疼他被暴力对待过的人,因为在柯溯心里关瓒听话懂事,又生得干净好看,然而他却受过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他的羽翼下,就应该被稳稳妥妥地保护起来,好好地疼,好好地爱,把过去十年亏欠的弥补回来。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想弥补都弥补不了的。 在柯溯眼中,关瓒身上满满都是关郁文的影子。他的琶音、他的花指,就连扫弦时手腕力度不足的小毛病都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受父母影响,关瓒拥有足有出色的音乐天赋,这是无论多少年的搁置和缺席都无法掩盖的。而这些优点又被柯溯爱屋及乌地无限放大,放至极限,甚至超过了关郁文。他认为关瓒才华横溢,焕发出来的光彩就连明珠蒙尘都无法掩盖半分。 琴室内乐声不绝,到后来柯溯不再指导,专心听曲儿。他不动,不说,关瓒就不敢停下,一遍一遍地练。那几首练习曲短小精湛,却能扎扎实实磨砺出最精妙的指法。 演奏的初级境界是美玉无瑕,没有错音,没有疏漏,可以完美复刻出乐谱的音律起伏,甚至是对大师别无二致的模仿。然而这样的演奏缺少独一无二的灵魂,不过是千篇一律的精致皮囊,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平平无奇,只有少数人得以在民乐圈名垂千古的原因。 柯溯心思肃然,一双眼不错目地注视着小徒弟灵活修长的手。他想要帮关瓒挖掘出只属于他的音乐灵魂,就像是美玉无法复刻的纹路,浑然天成、鬼斧神工,这样才能不辜负他的出身,不辜负关郁文百年一遇的惊世才华。 这天练琴到很晚,窗外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徐振东先来叫过一次,柯溯好像没听见,没有回应。关瓒见老师不动,只好朝徐叔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再等等,然后继续练琴。晚一些的时候柯谨睿进来,强行叫停,让徐振东扶老爷子下去吃饭。 等两人走后,他走过来执起关瓒右手,翻过来查看掌心的情况。 缠绷带活动不方便,所以早在戴指甲以前关瓒就把纱布摘掉了。这会儿连续弹了五六个小时,初长好的伤口经不起折腾,有几处已经裂开,渗着血,情况倒是不严重,可疼是跑不了的。 柯谨睿拿了把椅子坐下,替关瓒摘甲片,轻描淡写地说:“伤都没好,那么用功做什么,怕自己到时考不上央音?” “有一点。”关瓒疼得皱眉,手也抖,声音却很平淡,“而且也能感觉到老师的态度有变化,他那么认真陪我,我就不可能敷衍他。” 柯谨睿闻言笑了笑,道:“老爷子心里惦记的事多了,他人在这儿,心思可不一定在这儿。再说你不敷衍也得挑个时候,至少得等手好利落了吧?” 拆下假指甲,柯谨睿给古筝盖上块丝绸防尘,再带关瓒到主卧处理伤口。 这是柯谨睿的卧房,关瓒只有第一次过来打扫房间的时候进来过一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简洁的现代风格,主色调黑白灰,作为卧室来说不太温馨,还有点日系xìng冷淡风,倒是很符合男主人的xìng格。 关瓒坐在沙发上等。之前保持端正坐姿的时间太久了,放松下来以后感觉脊背都酸得厉害,他拿了只羽毛靠垫支撑后腰,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扶手上,一双眼盯着铺叠整齐的宽大双人床看,顺便放肆脑补他家主人睡在上面的模样。 最好还是luǒ着的,想想就很养眼。 不一会儿,柯谨睿取了医yào箱过来,见小家伙累得坐不住,他索xìng抬起关瓒的两腿搁到沙发上。关瓒很顺从地往里面挪挪,改侧卧,留出边缘足够大的位置。柯谨睿挨着他坐下,从箱子里拿出消炎用的yào水和新纱布。 “明天不许练琴。”柯谨睿说,“看情况至少还要休息几天,下周再说吧。” 关瓒歪头看他。 这男人的五官立体,眉骨突出,鼻梁又挺又直。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垂敛时会给人一种深沉而温柔的感觉,关瓒深陷其中,喜欢得不能自拔。 “太久了。”关瓒定定神,感觉最近事都堆到一起,以至于柯谨睿再帅都安抚不了他心里的愁,“马上就要八月份了,距考试时间太紧,我现在只弹了练习曲,连一首能拿得出来的正规曲目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像只不开心的小猫咪,“……不想给老师丢人。” 柯谨睿道:“别担心,老爷子以你为荣,没人敢说你丢他的人。” 处理完手伤,柯谨睿起身要去放医yào箱。关瓒不想他走,故技重施,勾着衣角又把人给留下了。 关瓒说:“刚才在琴室里,徐叔说您也会弹琴?” “被要求学过一段时间。”柯谨睿漫不经心地回答,“后来实在没兴趣就扔下了,为这事老爷子可没少跟我发脾气,最后拗不过,也舍不得断绝父子关系,只好随我去了。” 他垂眸看向关瓒,笑容温和而又xìng感:“还有什么想问的,好奇我为什么没兴趣弹琴?” “那倒没有,没兴趣本身就是个很好的理由。”关瓒撑着身子坐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望着柯谨睿的眼睛,却没了更亲近的举动,只是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勾对方撑在沙发上的手。 “就是有点好奇您弹琴的样子,不知道……我有没有听柯先生弹琴的资格?” 卧室里仅亮着几盏壁灯,光线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黄暧昧。 关瓒肤色偏浅,在暗处更显得唇红齿白,肌肤细腻。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睫极长极密,扇动时状似轻薄卷曲的蝶翼,与促狭精细的上扬眼尾相得益彰。那双眼好看得过分,眼神也清澈得过分,物极必反,便不可避免地带出几分媚态,勾魂夺魄,笑意dàng起撩得人心痒难耐。 柯谨睿被勾住了视线,目光轻轻下移至小狐狸抿起的唇瓣处。 他心里漫起yù望,不动声色又无处可藏。他也想放开来品尝这不知死活勾引他的小东西的滋味,品尝他鲜嫩的唇和紧致的ròu体,极致极痛,任爱yù泪水横生泛滥。 他想痛心彻骨地告诉他,成年人的暧昧游戏虽然香艳,但也很危险。 第35章 夏夜梦长 夏夜黑沉漫长,中央空调如同失效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吹不凉空气中缓慢漂浮的yù躁。 黑暗中柯谨睿望着天花板,凝神良久,然而他的身体却远不如面色那样冷静,甚至还清楚记得梦境中干柴烈火的旖旎风景。 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同样的夜色撩人、光线暧昧,不同的却是原本干燥的空气被淋上了湿腻腻的汗水和yù液。 那具被他掌控的ròu体白皙美好,每一寸肌理都充溢着鲜活热情的青春气息。外表微凉,内里火热,他将少年的身子骨按进被褥,看他失控颤抖,扭动腰臀,两片精致的蝴蝶骨受力耸起,勾勒出令人血脉贲张的诱人形状。 对方在哭,呼吸急喘,几乎泣不成声。可ròu体愉悦,滚烫紧致,越是凶悍对待就夹得越紧。 然后那个一直背对向他的小家伙扭过脸,额发碎乱,面庞白嫩。他的眼尾哭得发红,黑白分明的眼珠则含一汪浅笑,笑得媚态丛生,染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娼气,不叫人心生怜惜,只叫人想要尽致尽兴地弄疼了他。 小家伙说,柯先生,我还要。 柯谨睿醒了,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回味无穷。 这种梦对他还说不合时宜,一般多发于荷尔蒙无处宣泄的青春期,如今突如其来地闯入脑中不免有种久违而微妙的感觉。这会儿清醒过来,他记不起梦中对象的脸,记不起呻吟求爱的嗓音,可那人是谁却不言而喻。 柯谨睿睡不着了,索xìng起来冲了个冷水澡,再披着睡袍去露台抽烟。 后半夜暑气消散,玻璃房子也凉快下来,今晚天气不错,夜色很好看。 柯谨睿靠在榻榻米矮床上,夹烟送到唇边,深吸一口。这一下呼吸都很深,柯谨睿微微怔住,不知怎么的,在浓郁的烟草气味里面,他又品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是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带有潮湿的水感和浴液里的芳香烃,但不是他身上的柯谨睿又仔细品了品,发觉是来自被褥间。 看来是小狐狸进门久了,导致他喜欢待的地方都留下了或浅或深的标记。 柯总淡定自欺,断然不承认这标记是留在了自个儿心里。于是,失眠后毫无睡意的柯先生熬不过漫漫长夜,决定找个比他可怜的家伙骚扰一下。 不多时,远在金融街中亚证券加班的秦公子手机振了,划开一看,只见那位平时懒得搭理他的高冷损友发来慰问。 柯谨睿:【忙着呢?】 秦疏远看到了亲人,哭唧唧地回:【是啊!夜盘刚开,我又能看到明早四点的太阳了!你也加班?后半夜忙完了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喝醉点回去好补觉。】 柯谨睿:【不了,我刚醒。】 秦疏远:“……” 秦疏远:【那柯总发短信来是……?】 柯谨睿:【睡不着,关心一下需要看四点日出的cāo盘狗。】 秦疏远:【哦,您的关心真让我感动,甚至还有那么点想绝jiāo(微笑)。】 柯谨睿:【说正经的,国庆有没有时间,约你去郊区钓鱼?】 秦疏远:【这活动太养生了吧,我们还没到那岁数啊?】 柯谨睿:【那我约别人,你加班吧。】 秦疏远:【去去去!钓鱼多好啊,钓上来还能吃,到时候我给你约几个嫩模,晚上来个烧烤晚会,保证强身健体!】 柯谨睿:【可能吃不了。】 秦疏远:【为啥啊?郊区哪家度假村,钓上来的鱼还不卖是怎么着?!】 柯谨睿:【金鱼。】 秦疏远:“…………” 秦疏远:【你约我去钓金鱼?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钓你个仙人板板!睡觉去吧你!】 柯谨睿:【晚安,辛苦的cāo盘狗。】 回完,手机扔到了旁边,不一会儿屏幕又亮,跟微信里持续zhà毛的秦公子说:“滚滚滚!” 柯总心情舒坦了,没搭理他,继续抽手头那根烟。 几小时后清晨,柯谨睿进盥洗室冲澡,洗去一身的烟味,换上正装早早出门去了公司。 关瓒决定恢复作息,定了六点半的闹钟起来准备早餐,等叫人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主卧已经空了。柯溯习惯早起,徐振东配合他的时间,比老爷子还要早半个小时做准备。于是不到七点,公寓就热闹起来。 吃过早饭,徐振东有事要回趟西山的别墅。关瓒收拾好餐具,然后便被柯溯叫进了琴室。前一天柯谨睿应该是跟老爷子说明了情况,所以今天关瓒要练琴柯溯也没让,两人支开棋盘,开始下小学生水平的围棋。柯溯的棋力一如既往的烂,关瓒小心陪着,默默放水,输得特别隐晦,以免被精明的老爷子看出来自己才是被让的那个。 时隔已久,两人上次下棋还是他刚到柯家做保姆的时候。 关瓒回想起老爷子念叨当年缠着他下棋的小徒弟,心想老师的水平这么差,那人还需要他放水,得是差成什么样子了。结果想着想着忽然愣住,他觉出不对劲,再联想柯谨睿提起过柯溯有记忆混淆的病征,这才后知后觉地对上号。 恐怕棋瘾大和下棋臭的人本来就是柯溯,那个小徒弟才是被缠着下棋的那个。 这么一想关瓒又有点心酸,觉得柯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如果有天真的不记得了,只能独自呆呆地坐着,对外界没有了反应,那又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景。 他一时出神,放水不到位,不小心赢了这盘。 柯溯大喜过望,直夸关瓒聪明,最后一手下得漂亮,边夸还边主动去清理棋子。关瓒简直哭笑不得,感觉柯溯真是个有意思的老小孩,心里的郁结缓解了不少,便端起茶壶给老师的杯子里添水。 连续下了几盘,柯溯也有点乏了,得缓缓才能开始下一盘。他端起茶杯吹了吹里面滚烫的水,没着急喝,对关瓒道:“这趟过来除了送琴还有另一件事,关于你上学,老师擅自给你做了个安排。” 关瓒静了几秒,然后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听柯先生提过两句。” 柯溯闻言笑了,十分高兴地问他:“那喜欢么?想不想上央音?” “那学校我都不敢想,肯定喜欢啊。”关瓒坦言道,说完却迟疑了,“就是听柯先生的意思,老师为了让我进去好像托了关系,不知道会不会对老师有影响?” 这话一出来,柯溯无所谓地摆摆手,低头喝茶,半晌后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靠人脉、靠关系,再后面才能轮的上靠自身能力。它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不走,照样也会有别人走,还不如你有天赋有才华。” 关瓒怔住,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柯溯又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各行各业都存在激烈竞争,民乐圈尤其是这样。自身的外在形象、琴技水平、是不是名师之后,这些是最起码的先决条件,除此以外,懂得利用资源的人往往可以走得更高、更远,也更容易成功。” “你可以嫌弃老师世俗,但这也是最真实的现实。你说存不存在才华横溢、完全靠自己本事成功的人?那当然有,但是也被时代给限定死了。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不假,可也得分情况,不能一概而论的当成真理。” “现在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那么老师的人脉就是你的资源。关瓒,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天赋,没发现自身的过人之处,然而老师阅人无数,是能看出来的。老师相信你可以依靠努力取得成功,但那必定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你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然而放到民乐这个圈子里,你的年龄已经没有优势了。” “老师偏心不假,但也要分人对事,如果你真的一无是处,注定不是走专业演奏的那块料,那么我也不会费心费力地牵线搭桥。可是你是,那老师就必须要帮你,让你少走弯路,我要把你引荐给圈里那些有名有姓的人,让他们知道我柯溯人到暮年又得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徒弟。” “而且……”他说得感情波动,轻轻托起关瓒包裹着纱布的手,用苍老的手指去摩挲他光洁的指尖,“……而且还要告诉他们,你会是最优秀的那个。” 关瓒迎着柯溯的视线,忽然感到压力很大。 因为这份善意地帮助是独断的,具有沉甸甸的分量,压在他肩上,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使命感,并不轻松。 第36章 今天都有猫了么? 下午一点半,会议结束,与会的各位开发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 罗钺推开采光墙一侧的窗子通风,好让满室的尼古丁尽快散去,又叫来保洁员收拾桌上喝剩下的一次xìng纸杯。公司内部的技术xìng会议,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往往散会以后都是一片狼藉,也难怪外行总嫌弃做IT的不拘小节。 俞绍嘉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jiāo给助理,吩咐他午餐以后就上午的会议内容整理作出总结,完事后送到他的办公室来。jiāo代完,他走到落地窗前,在柯谨睿身旁并肩站定,抽出两根香烟分给对方,再兀自打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好让快速运转了几个小时的大脑放松下来。 这面落地窗正对嘉睿大厦正门外的商业街,对面是一大片高端消费广场,建筑造型前卫,据说是聘请国外建筑师做的设计。俞绍嘉欣赏不来,曾经多次跟柯谨睿吐槽,说那位设计师建好的3D模型多半是被猫踩过键盘,导致规整的造型如脱缰野狗般狂奔而去,而且恰逢工期临近,来不及修正,于是草草jiāo稿收钱了。 那座奇形怪状的广场近在眼前,俞总不免又在脑子里把“猫踩键盘”的理论过了一遍,片刻后不禁莞尔,对柯谨睿道:“零微提出的合作项目你有兴趣么?” 零微是一家国际知名的互联网公司,比嘉睿科技的资历要老得多,从创办之初便主攻网络安全这一块,是国内安全领域的业内龙头,可以说是没有竞争对手,发展得迅速又嚣张。对方差不多在半个月前抛出了橄榄枝,想跟嘉睿合作一起扩展无人驾驶的市场。这部分属于新兴产业,目前国际上不少大型互联网和汽车制造商都有专门的研发部门,但还没有可以商业化的研发成果。 半个月内两家公司有过三次接触,已经洽谈过初步合作细节。通常来说这方面业务一向由俞绍嘉负责,不过这回因为对方来头很大,而且不是委托xìng质的甲方,所以柯谨睿也看过详细记录。 无人驾驶是块肥ròu,是继新能源后又一个烧钱也必定赚钱的领域。只是这块ròu不好吃,所以业内大佬们嚼了几年也没嚼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的内部会议其实就是在商讨相关程序模型,因为按照零微方面的意思,他们将主要负责整个无人驾驶系统的安全xìng,那么开发任务便落到了嘉睿科技身上。 柯谨睿手里捻着俞绍嘉给的烟,以手指转动细细的烟卷,让它在几根手指间转来转去。他若有所思地静了有一会儿,才淡淡回答:“兴趣肯定是有,不然也不会让你主持这种会议。” “有难度啊。”呼出烟雾,俞绍嘉笑着偏头看他,“不过做成了就是自主专利,还不怕没有市场,倒是值得尝试。” 两人就目前可能存在的技术难点进行了一番讨论,简单梳理出几种解决思路,等到了两点便去大厦地下一层的餐厅吃午餐。 眼下已经过了午休时间,餐厅的自取窗口结束服务。俞绍嘉找来负责人点了两个菜,顺便从后厨顺了瓶啤酒出来,他在柯谨睿对面坐下,也不用开瓶器,直接把啤酒瓶口支在桌子边缘,手掌一拍,用巧劲儿打开。 俞绍嘉把酒倒进纸杯,将其中一杯推到柯谨睿面前。 柯谨睿抬头看他,笑道:“我记得工作时间禁止喝酒,餐厅怎么还提供啤酒了?” “是禁止。”俞绍嘉说,“不过听说今天中午有一道啤酒鸡,我猜是没用完剩下的。” 他话音没落,柯谨睿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 气氛一瞬微妙,柯谨睿扫了眼屏幕,是微信提示,他拿起手机查看详细内容。 家里那位小朋友问他:【下午忙么?】 柯谨睿回:【开会耽误了,还没吃饭。家里怎么样,老爷子是不是又拉着你下棋了?】 关瓒:【您怎么知道?】 柯谨睿:【我爸棋瘾大,犯起来没完没了的,家里的人都怕跟他下,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输,赢多了他又不高兴,太难伺候了。】 关瓒:【所以以前你们都不肯跟他下棋,只有我那位小师兄陪着?】 柯谨睿倏而怔住,反复品鉴了番这个称呼,末了觉得挺有意思,便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在他对面,俞绍嘉跟见了鬼似的端着纸杯,半晌后忍不住吐槽:“你现在可越来越腻歪了,跟谈恋爱的小年轻一样,天天抱着手机发短信。” 柯谨睿闻言一笑,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却若有所感,试探着问:“有那么明显么?” “岂止是明显?”俞绍嘉笑着反问,“您都把恩爱秀到朋友圈来了,还深更半夜的,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种跟工作相爱相杀的单身狗。” 柯谨睿眉心浅蹙,跟关瓒回完消息,他抬头迎上俞绍嘉的视线:“没有吧,我不怎么发那种东西。” 这是事实,柯谨睿的微信主要用于工作社jiāo,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少数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其他都是生意场上合作的大老板们。再加上xìng格使然,他基本不会发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多为转载行业动态的新闻或者技术干货。 俞绍嘉笑而不语,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朋友圈,翻找到虐狗状态,再把手机往柯总面前一推。 那条状态发表于当天凌晨两点多,秦疏远发的。配图是两人凌晨的微信聊天截图,附加文字为:“根据我多年对jiān情的直觉,这货在外面肯定有猫了,还是爱钓金鱼的小nǎi猫,简直丧尽天良!”俞总深夜加班时开小差看见了,高冷的没有回复,而是闷骚地点了个赞。 俞绍嘉把手机收回来,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问:“金鱼是怎么回事?你半夜睡不着,拿疏远寻开心去了?” 柯谨睿嘴角带笑,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遍小朋友童心未泯的兴趣爱好,最后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邀请你们一起度假,地方都订好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献殷勤还非得拉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俞绍嘉鄙视他,“这公费度假的差事可不怎么样,不仅要陪钓金鱼还得陪吃狗粮,柯总,您的良心不会痛么?” 柯总泰然自若地一笑,意思是,我没有那种东西。 伏天的午后太阳dú辣,气温直逼四十度。 柯溯用过午餐以后就进屋休息了,关瓒坐进吊椅给柯谨睿发微信。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他忽然早起不适应,没抗住困劲儿,消息没发完便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几小时后,敲门声响,关瓒被惊醒起来开门。 徐振东从西山别墅回来,给他带来了琴谱和欢天喜地的伽利略。关瓒快一周没看见伽利略了,突然见面特别惊喜,抱起小家伙亲了好几口,还被伽利略舔了一脸口水。 趁着傍晚天气依然很好,关瓒亲自给伽利略洗了澡,用宠物吹风机吹干,再拴上牵引绳带兴奋过度的柯基犬下楼散步,顺便等柯谨睿回家。 这会儿时间已经超过六点,夕阳西斜,气温也降了不少。 小区西南角有一大片人工湖,当初开发商以“城市中的生态自然”做卖点,特意修建成了微型湿地的模样,还人工饲养了不少水鸟。 几年下来这块湿地景观维护得倒是很不错,水鸟们一个个被喂得膘肥体壮、羽翼丰满,而且除了人工圈养的鸟们,每年还会有不少珍贵的野生鸟类在这里安家度夏。年初正好飞来了两只黑天鹅,顺带引来了一群媒体记者拍照,开发商嗅到商机,直接给湿地取名天鹅湖,为三期楼盘造势宣传,在房价备受压迫的政策下不降反升,又赚了一大笔。 关瓒也挺喜欢那对黑天鹅的,所以有时间就带伽利略来天鹅湖边上遛狗。伽利略比他更喜欢,看见会动的就想往上扑。关瓒只好把牵引绳在手腕上多缠几圈,以免一个不留神再让小疯子自个儿蹿出去。 狗没遛多会儿,手机响了,发微信那人让他回头看。 关瓒转过身,正瞧见有辆黑色路虎从假山后边拐过来。柯谨睿今天不加班,两个人约定好在湿地见面,柯谨睿回来以后就绕了个远,来天鹅湖接上关瓒和狗,然后再一起回家。 几分钟后,路虎开到跟前,关瓒抱起玩疯了的伽利略坐进副驾驶,用湿巾给它擦小爪子。傍晚还是有些热,柯谨睿见关瓒额头有汗,于是抽了张纸巾出来替他擦干。 关瓒侧头看他,眼睛笑得弯起来,问:“不加班没关系么,总让俞先生一个人忙是不是不太好?” 柯谨睿道:“是不太好,不过把你一个人搁家里更不好,等以后再补吧。再说绍嘉知道原因,不会介意的。” 这番话柯总说得有理有据,没露半分愧色。 然而事实却是,打从他翘掉晚上那场会议开始,俞总就已经在私人小群里把这见色忘义的货骂上好几遍了。这种行为还引起了秦公子的共鸣,俩人一拍即合,一起愉快吐槽。 他们还改了微信群聊名,叫做,今天都有猫了么? 柯谨睿停好车,拿出振动不断的手机一看,微信未读999+,再一看群名,犹豫片刻,把关瓒拉进去。 俞绍嘉:【……】 秦疏远:【……】 小朋友来了,大人们要保持形象,客气问好,不敢再用荤话吐槽。 关瓒没搞清楚状况,打过招呼以后莫名其妙地去看柯谨睿。 柯总熄火拔车钥匙,淡定发微信。 柯总:【有了。】 俞绍嘉:【……】 秦疏远:【……】 两人只发了省略号,但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群里飘dàng起一股“我去你大爷”的莫名氛围。 默默窥屏的骆医生帮忙改了新群名,今天你们打败柯总了么? 骆星南:【没有(蜡烛)。】 第37章 师生宴 几天以后,周日。 关瓒是当天才知道晚上有饭局的。此前多少提过几次跟上学有关的事,柯溯以为柯谨睿顺口说了,柯谨睿则以为父亲来的第一天陪关瓒练琴的时候谈过,结果就是两人相互心里都有个“我以为”,而关瓒什么都不知情。 不过毕竟是一场同门之间的师生宴,聚餐为主,说不上多正式,倒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 宴请地点是位于后海胡同里边的一家私房菜,本地菜系,位置极其难找,混在了一大片民房里面。但门脸极其出挑,朱红大门,乌青飞檐,配琉璃瓦,房檐下悬了两盏大红灯笼,正中一张黑底金漆的匾额,上书“梨花深巷”四个大字。 这家店名字雅致,有种小家碧玉的娇羞感,可落在了一处明亮宽敞的四合院里,风格倒是极为大气。梨花深巷的老板是个怪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经营模式也十分任xìng,每天只有日落之后、天色暗了才会开门迎客,而且只接待一桌客人,所以需要提前很久预约。 柯溯年纪大了,很念旧物,尤其喜欢四合院的景儿,对这家店也就多了特别的偏好。 夏季天长,日落的时间晚,他们六点钟抵达的时候梨花深巷还没有开门。不过因为有过预约,敲了门便被候在里面的门童领进了正房大厅。这里面的装潢跟普通高档一些餐厅的包厢差不多,但是由于没有其他客人的缘故,所以里里外外都显得特别安静。 眼下时间还早,关瓒对四合院有兴趣,安顿好老爷子后索xìng出门到院子里闲逛。 北京城的胡同里住了不少野猫,虽然没人管,却也不缺食物,一只只养的体格丰满,毛发油光水滑。关瓒看中了一只歪倒在水缸旁边假寐的三花狸猫,怕惊跑了小家伙,他特意放轻脚步凑上去,蹲下身,还没来得及伸手,那只狸猫倏而睁开眼睛,睁着一双澄黄锋利的猫眼,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下。 关瓒狗缘好,猫咪没怎么接触过,现在看来是不怎么样,也怕被抓,只好讪讪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狸猫心满意足,合了眼,跟大爷似的继续眯着。 柯谨睿在他身后停下,点了根烟,垂眸看关瓒,淡淡道:“怎么出来了?” 关瓒没注意到有人过来,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站起来,说:“有点紧张,出来透透气。” “不用怕。”柯谨睿笑了,“你怕他们,他们还怕老爷子呢。” 关瓒心里还是紧张,脸上却有了笑意,好奇地问:“你都见过么?有没有脾气比较古怪,不太好相处的?” 柯谨睿神色认真,看似仔细思忖了一会儿,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应该没有比我爸脾气更要命的人了。” 关瓒没忍住,被他逗得笑出来:“老师还在里边呢,您这么说,就不怕他听见了不高兴。” “我爸耳背。”柯谨睿说,“你不告诉他,他就不可能听见。” 关瓒:“……” 这时,远处出来一声门响,有人到了。 他们站的位置算是正房侧面,附近种了一小片梨树,夏天万物生长,梨树枝繁叶茂,葱郁得很,正好形成了天然遮挡。关瓒紧张是因为他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事关系,但并不影响他对今晚宴请客人的好奇,这会儿听见动静便忍不住上前几步,透过枝杈间的缝隙去看进门的人。 柯谨睿站在他旁边抽烟,也瞧了来人一眼,介绍道:“左边那个高一点的人叫霍少邱,是老爷子的大徒弟,从小三十年前就拜进师门了,算是学生中地位最高、影响力最大的一个。” 关瓒回头看他:“有多大?” “他是央音的副校长。”柯谨睿想了想,继续道,“好像还有音乐家协会和民族管弦乐协会秘书长之类的职务,你知道的,他们这类人的头衔会很多。” 关瓒对这些机构都不了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就“副校长”一职就足够了。 霍少邱不是单独来的,旁边还跟着两个人,看模样是在寒暄,那应该不是顺路一起,而是在门口碰见了。 柯谨睿又道:“另外两个都是央音的教授,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等下回去你都称呼老师就行。”说完他笑了笑,半晌后复又补充,“他们这些学院派的,都喜欢格调高的敬称,不然怎么显得高人一等?” 关瓒听出端倪,侧头看他:“柯先生好像特别不喜欢他们?” “他们也不喜欢我啊。”柯谨睿笑着说,“搞音乐的都觉得我们这类人低俗,脑子里除了钱就没别的,既欣赏不了高雅艺术,也不配跟他们从事高雅艺术的人共处一室,不然咱们家里那位怎么会横竖看我都不顺眼呢?” 关瓒闻言却是笑了,眼睫忽闪一眨,狡猾地说:“柯先生的脑子里怎么可能只有钱?”他凑过去,仰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将那句带着点颜色的调侃一起吹进了耳蜗,然后瞬间恢复到安全距离,笑得安安静静。 入耳的嗓音柔软低哑,却生了倒刺,从耳膜一直勾进了心里,搅浑了沉寂几日的满池爱yù。 柯谨睿感觉空气有些闷热,以至于手头的那根烟都烫得浮躁。他不动声色地静了几秒,紧接着扬了扬嘴角,好整以暇地调侃回去:“是么?”柯总从善如流地反问,“这么说来我对你们搞音乐的也存在不小误会,尤其是在认识你以后。” 关瓒知道前面有个套,可他喜欢吃柯谨睿的套路,于是明知故犯地踩进去,一脸天真地问:“什么误会?” 柯谨睿没有回答,故意卖了个关子,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关瓒:“!!!” 关瓒瞬间领悟,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合适,忍不住追问:“老师在家里,您不能太乱来吧?” 柯谨睿笑得泰然自若,侧目看向他:“我爸有个习惯,但凡来这里吃饭,尤其是跟同行一起,吃完都得回他附近那处院子里喝茶打麻将,赶上高兴了恐怕还得通宵,从来没有过例外。” 闻言,关瓒兴奋得心跳都快了不少,同时心里还有点担心,怕万一今天没去呢?或者万一中途回来撞见,这不比从吊椅里发现皮拍还恐怖……这念头一出,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差点被脑补窘到无地自容。 恰在这时,柯谨睿忽然把没抽完的香烟撵灭,然后快走几步穿过梨树。关瓒恍然回过神,下意识要跟上,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来了呀,还以为你没时间呢。” 是柯谨睿说的。关瓒愣了愣,除去见过面的俞绍嘉和秦疏远,他还真没见柯谨睿跟谁会用这么随便和亲近的嗓音说话。 难道是个关系很好的熟人? 此时天色全暗,四合院亮起廊灯和装点用的大红灯笼。前庭光线有限,关瓒出了梨树林,正瞧见柯谨睿背对着他所在的方向,面前则站着一位身材出挑的女人。 那女人神色清冷,容貌年轻,五官生得非常漂亮,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她穿了身高定西服套装,深灰色,挺括笔直的女式西裤将她的腿部线条拉伸得又长又直,下面踩了双十公分的细跟鞋。 关瓒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在闲聊,他听见那个女人说:“年底学校的民乐团有出国演出任务,正在跟演出的音乐厅洽谈细节,本来是没时间的,但老爷子摔了电话两天没搭理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暂时jiāo给别人去办了。” 说完,她抬头看过来,视线落在关瓒脸上,微微讶异。 柯谨睿留意到对方的注意力变了,顺势侧过身子,他看向关瓒,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柯谨熙,央音民乐系的主任。”他笑了,“你以后归她管,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关瓒怔住,半晌赶紧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说:“柯老师,您好。” 柯谨熙盯着关瓒静了有一会儿,眸底讶异渐消,恢复了先前的清冷。“不敢当,论辈分我们都是老爷子的学生,我怎么敢做你的老师?”话闭,她重新看向柯谨睿,淡淡道,“我先进去了,你也抓紧,别让客人等太久,再惹老爷子不高兴。” 关瓒满腹疑问,又不敢多说,等柯谨熙走远了,才问:“她好像有点讨厌我,是因为老师开后门放我进学校,让她为难了么?” 柯谨睿未置可否,安慰道:“她才是老爷子亲生的,俩人脾气一模一样,顺眼的就越看越顺眼,不顺眼的就是刚才那副表情,你看她对我有笑脸么?”他起手摸了摸关瓒发顶,“所以别介意,我这个亲弟弟都不招她待见,你心里还不平衡?” 关瓒是平衡了,可心气儿依然不高,还挺受打击。 还没入学就发现自己不招系主任待见是什么体验? 这还能好得了? 傍晚七点,人到齐了,大厅那张二十人的宴会桌坐得满满当当。 民乐圈讲究个师徒辈分和地位高低,是规矩大过天的传统行当。这里面关瓒辈分最低,按理说只能坐在圆桌的末席,然而柯溯偏心,愣是让亲闺女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把小徒弟叫来了自己左手边。关瓒入座前快速扫了一眼,注意到老师右边的次席上正是那位职务头衔很多的副校长。 很巧的是霍少邱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线接触,霍少邱莞尔,十分没架子地端起茶杯示意。关瓒朝他略一颔首,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了下去。 满室安静,只有柯溯跟霍少邱在低声jiāo流。梨花深巷的服务人员开始一道一道上菜。 关瓒默默缓了口气,心里有一万个不自在。他坐了次席,隔壁同等地位的人是民乐圈两大协会的秘书长,而他什么都不是,在一干叔叔阿姨辈分的人面前总觉得逾矩了,被人看得很不踏实。 这时,振动声响。 柯谨熙取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没接起来,而是先向柯溯请示,说:“老师,学校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去吧。”柯溯松口,“告诉他们这边也有事,没大问题就不要随便打扰你了。” 柯谨熙道:“我知道了。” 关瓒有点意外,没想到柯溯的师门会这么严格,就连亲闺女在正式的饭局上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师”。 获得许可,柯谨熙起身离席。转身时借助遮挡,她起手在柯谨睿后背掐了一把。在成为演奏家和系主任以前,柯大小姐出于兴趣爱好练了七八年散打,手劲儿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柯总完全没准备,端茶杯的手登时僵住。 他回头去看柯谨熙,故作镇定,关切道:“外面天热,你别站太久,早点回来。” 大小姐一脸冷漠,朝旁边扬了扬下巴,意思是,换个位置。示意完她松开手,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出门了。 柯谨睿换了位置,坐到关瓒旁边。 关瓒侧头看过去,眸底略有讶异,压低声音问:“您怎么来了?” 柯谨睿疼得有些出汗,舀起两块冰糖加进关瓒的花茶杯子,搅了搅,轻描淡写地说:“怕你紧张,过来陪你。” 关瓒将信将疑地看他,末了整理了一下桌布,将腿盖起来。柯谨睿眸底带笑,不甚明显地挑了挑眉。 餐桌下,关瓒抬腿搭上柯谨睿的大腿面,再用鞋尖挑起西裤,轻轻地蹭他。 小猫咪欠招,非得抖着胆子在人前干点有伤大雅的事。 柯总倒是不介意,由着小家伙胡闹,自个儿继续淡定喝茶。直到茶水见底,他从容放下杯子,手肘顺势一蹭,搁在边缘处的筷子和陶瓷筷架一起落到桌下。关瓒瞬间惊讶,眼看着对方附身去捡,同时脚踝一紧。他浑身僵死,毫无反抗余地地被人脱去了鞋袜。 关瓒:“……” 关瓒感觉自己也没做太过分的事,可这会儿遭的报应就很过分了。 柯谨睿捡起东西,余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在了小朋友圆润白皙的膝盖处。关瓒今天出门穿了条五分裤,是宽松又服帖的款式,坐下以后很称腿型,显得修长而纤细。柯总若有所想地眯紧双眸,目光顺势上去,看进裆部,然后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突发奇想的将那只陶瓷筷架塞进裤腿,用手指按住。 柯谨睿坐正身子,叫来服务员更换餐具。 借助桌布的遮挡,筷架缓慢滑进裤管深处,男人灵活的手指隔着布料如影随形,最终掀开内裤边缘,把那个凉滑的小东西推了进去。 关瓒:“!!!” 关瓒简直震惊了,脸颊迅速涨红,却碍于太多人在场不敢做出反应。他满目幽怨地看柯谨睿,牙关咬紧,不敢怒也不敢言。 服务员取来新的餐具,正要添茶。 柯谨睿垂眸扫了眼关瓒的反应,心里特别喜欢小家伙隐忍又zhà毛的模样,对服务员jiāo代道:“拿些冰块过来。”边说,他边起手将关瓒鬓角的发丝拨开,露出粉嫩的面颊,“空调温度不够么,怎么热得脸都红了?” 关瓒:“……” 关瓒承认自己段数不够,但没想到会被直接被玩死,现在裤裆里有那么个东西,怎么坐着都别扭。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腿,想着去卫生间处理一下,结果屁股刚离开椅面立马坐了回去。 那混蛋把他鞋脱了! 还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气死。 第38章 安全词 关瓒越在意,那地方的异物感就越明显,搞得他整个人心绪不宁,完全无法专注于眼前的饭局。相对而言柯谨睿则淡定得多,跟个没事人一样泰然喝茶,只是桌下的手按在了关瓒腿上,一来防止他乱动,二来摩挲按抚,把小家伙搅得更加坐立难安。 可以说是坏透了。 不过多时,菜品上齐。 柯溯停下jiāo谈,示意服务员更换杯盏,把桌上的茶杯都撤下去,再满上酒。 这时候柯谨熙的电话接完,也返回了大厅,在原先柯谨睿的位置落座。尽管柯谨熙的xìng格偏冷,对谁都没个笑脸,但还是不难看出来姐弟俩的感情其实不错,并不是柯谨睿口中的“不待见他”。 关瓒挣扎无果,很没脾气地选择放弃抵抗,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只好心不在焉地观察桌上的客人。 一切准备就绪,柯溯用茶匙轻敲瓷碗,然后清清嗓子,开始了一段派头十足的开场白。在座的没有外人,柯溯也没有把话讲的太正式,差不多结束以后便很自然地将关瓒引荐出去,再一一为关瓒作介绍。 柯溯xìng格利落,不喜欢拐弯抹角,宴请的目的早在电话里就说清楚了。出席的众人心知肚明,彼此间都有不言而喻的默契,所以待关瓒的态度无一不是客客气气的,把好奇和疑惑滴水不漏地藏在了心里,只不动声色地看,想瞧瞧那个能让柯溯重开师门的后辈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们跟在柯溯身边的时间最少也有二十年了,深谙老师的脾气秉xìng。柯溯年轻时就心高气傲,即便是早期在学校任职教授期间,也从来不服从上面的安排。能被他收为直系学生的人必定是天赋斐然,在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不会被茫茫的求学者所淹没。 换句话说,你可以没有关系,没有家世,甚至没有能力缴纳学琴的费用,但是不能没有才华。 那么这个关瓒又有什么? 柯溯年事以高,再加上身体不好,他已经退居二线多年,又为什么突然宣布自己重新收了个关门弟子? 这是所有人在进门前怀揣的疑问,而疑问又在看见年轻人那张脸以后烟消云散。因为他们太相似了,关瓒和关郁文,即使可能同姓,但眼角眉梢、音容相貌的神似却是难以复刻的。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可表面倒是一团和气。 饭局结束以后果然像柯谨睿说的那样,柯溯有点多了,面颊带着酒气,说话也不太利索,却xìng质高涨地招呼徒弟们去家里继续喝茶。霍少邱一看就是得意门生,对老师特别孝顺,都不需要徐振东帮忙,他就主动去搀扶柯溯,挽着老爷子出门上车。其他人显然也习惯了这套流程,毫无推脱的意思,痛快答应下来。 柯谨睿找了个“要给关瓒换yào”的借口,把两人陪同的行程给免了。柯溯今晚喝尽兴了,难得没给儿子摆脸色,答应得特别干脆,还特别叮嘱要他把小徒弟给照顾好,不能怠慢了。 一行人离开梨花深巷的四合院,柯谨睿留下结账,回到大厅发现关瓒已经在桌面上趴了下来,眼睫垂敛,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刚才饭桌上按惯例每个学生都要给柯溯敬酒,关瓒是新人,除了老师还要给师兄师姐们各敬一杯。他从前在舅舅家没什么喝酒的机会,还是在红馆工作的那一周被客人要求了才开始接触,那些客人看见模样好看的服务生就会主动搭讪,提各种要求并付给相应额度小费,通常来说喝得越多给的就越多。那时候对关瓒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额外收入,幸运的话一晚上就能得到几千块钱,所以只要有人提了他就一定不会拒绝,但是会控制好度,至少留个能够独自回到住处的意识。 他酒量还可以,不容易喝醉,可也不喜欢喝,觉得酒精烧心,从喉咙到胃都被灼得不舒服。 关瓒没睡着,单纯是感觉头晕,趁没人趴下来休息一会儿,醒醒脑子。听见门响,他知道是柯谨睿回来了,就没坐起来,而是改侧头枕着手臂,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大厅的顶灯光线暖黄,如同一层轻薄而闪亮的金粉,落在关瓒脸上同酒色气混合在一起,显得特别好看,也衬得双眼黑亮,水汽泛滥,像是要落下泪来。 柯谨睿盯着关瓒那张脸看了有一会儿,继而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撤开旁边的椅子单膝跪下。他撩起桌布,替关瓒重新穿上鞋袜,见小家伙继续一动不动地犯赖,柯谨睿只好扶正他软绵绵的身子,单只手探下去,作势要取底裤里的筷架。 这回关瓒招架不住了,怕被别人撞见,赶忙红着脸挣开对方,稍微背过身子,自己把拿出东西。他觉得太脏了,没有放回桌上,转而扔进大厅角落的废纸篓。 “他们都走了?”关瓒脸颊滚烫,下意识揉了揉,回头看向柯谨睿。 柯谨睿垂眸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脑中全是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回答:“走了,地方离这里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今晚吃饭的人酒品都很好,懂得适可而止,所以没花费太多时间。 这会儿还不到九点,按理说真正的夜生活还没开始,酒吧街才刚刚上人。 入夜以后的后海流光溢彩,热闹非凡。关瓒第一次来这边,不管看见什么都很兴奋,于是降下车窗看景,顺便吹吹夜风好让酒尽快醒过来。 回到公寓,洗澡更换衣服。夜晚的游戏已经定好,关瓒想着反正等下还得换道具,索xìng擦干身体后直接真空披了件睡袍,然后光着脚去了三层露台。这里是公寓内默认的游戏场所,封闭、安静,还带着点暧昧不清的情趣。 今晚天气不错,月朗星稀。 露台没有开灯,明明灭灭的亮着十多盏蜡烛。那些蜡烛用玻璃器皿盛着,相对于普通蜡来说熔点很低,质地也更软,在器皿里几乎没有成型,关瓒很熟悉燃烧过后的味道,嗅出来柯谨睿用的是低温蜡烛,也是游戏道具的一种。 柯谨睿早一些洗完澡,换了套很正式的衬衣马裤,没打领带,脚下踩了双金属跟的长筒马靴。他坐在矮床边缘,手里拿了根鲜红的捆绑绳,正在用床头柜上的一盏烛灯烘烤绳子。 注意到关瓒上来,柯谨睿没有抬头,继续保养等下要用到的捆绑绳,声音淡淡地问:“准备好了?” 他的嗓音很温柔,像是融入了夜色,或是掺进了绵柔的酒。 关瓒完全抗拒不了进入游戏角色的柯谨睿,觉得跟他平时的样子既相似又不同。这男人身上有种特殊的侵略xìng,客观存在却又善于蛰伏,而这种侵略xìng毫无疑问会在游戏中表露出来,跟他温柔xìng感的另一面充分糅合在一起,迷得人yù罢不能。 收回视线,关瓒轻轻缓了口气,走过去直接在柯谨睿面前的地板上跪了下来。褪去浴袍,他赤身luǒ体地跪倒,仰起头,目光虔诚而顺从。 “我一直为您做好了准备,主人。” 柯谨睿闻言看向他,两人视线相遇,柯谨睿笑着说:“今天多用两种道具,不会伤害到你,但是如果感觉身体承受不住了可以告诉我,安全词是……”话没说完,他蓦地顿住,想了想才复又开口,“求求您,不要了。” 关瓒:“……” 这种yù拒还留的安全词,真亏得他能想出来。 尽管羞耻,但羞耻有时也是一种情趣。关瓒特别喜欢柯谨睿恶趣味的一面,感觉跟这男人儒雅风流、衣冠楚楚的气质相得益彰,他外表越是无懈可击,他的坏和色就越叫人意乱情迷。 “好。”关瓒坦然接受。 处理好绳子,柯谨睿示意关瓒跪得再近一些,然后亲自动手给他捆上。 绳艺是一门技术含量很高的游戏,必须做到痛苦与温存并存,确保受缚者既无法摆脱捆绑的压迫感,又不至于被过于紧绷的绳子勒得冰凉僵硬。 柯谨睿的技术很好,通过丝绳施加的力道恰到好处。整个捆绑过程中两人会不时发生肢体接触,关瓒的末梢神经在特殊环境下会变得格外敏感,更别说完美的造型需要绳子缠绕过ròu体的各个角落。 于是,毫无意外的,在柯谨睿牵引丝绳穿过他的两腿之间,那根被低温蜡烛炙烤得温暖无比的丝绳受力勒紧,堪堪束缚住稚嫩的yīn囊,关瓒几乎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双腿夹紧,yù望萌发,他无法避免地起了反应。 察觉到小家伙的异常,柯谨睿心知肚明地垂眸一扫,视线在挺翘轻颤的xìng器处巡睃片刻,继而像无知无觉那样继续未完成的准备工作。 关瓒心跳极快,再转身时窘迫地低着头,不愿去看对方的眼睛。或许是雄xìng生物的本能反应,在某些方面习惯于比较和逞能,对于自己总是先按捺不住这件事,关瓒在潜意识有点不爽和赌气的小情绪。 柯谨睿把一切看在眼里,很贴心地没有点破。 他一言不发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马口铁的长方形盒子。那只盒子表面装饰有手工雕花,造型很精致,像是放饰品的。关瓒没想到除了捆绑和蜡烛以外还会有其他道具,不免好奇,于是偷偷转着眼珠去看主人的动作。 柯谨睿打开铁盒,掀开覆盖的织物,从里面取了根细长的金属棒出来。 金属棒大约有二十公分长,表面螺纹,一端有三颗比棒身略大一圈的球珠,另外一端被雕成了镂空的树叶,末尾连着颗铃铛。 关瓒:“……” 关瓒反应了几秒才看出来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当即大吃一惊,连害羞都忘了,匆匆抬头去看柯谨睿。 “要……要用么?”他颤声问。 “别怕。”柯谨睿温声安抚,“不会伤害你的。”边说他边用擦银布擦拭那根尿道扩张器,再用酒精清洗消dú,最后淡淡看向关瓒夹紧的双腿,命令道:“打开。” 关瓒想想都觉得疼,但还是依言分开双腿。他勃起了,可是状态只能算是半勃,小孔还没有完全张开,分泌的前列腺液也不够。柯谨睿伸手扶住搏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茎身,捏开guī tóu,仔细查看马眼的情况。 末了,他迎上关瓒的眼睛,评价道:“真嫩,我都舍不得下手。” 关瓒:“……” 这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关瓒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害羞多一些,不置可否,只是傻乎乎地偏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柯谨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有种逗弄的满足感,他开了瓶润滑液给扩张器充分涂抹,最后还淋了些在小家伙的yīn茎上。他的手掌包覆上去,指腹按压过浮起的血管和阳筋,很有技巧地套弄,催促关瓒完全勃起。关瓒哪里受得了被外人手yín,当即没绷住差点shè了,柯谨睿适时停下,把扩张器带球珠的那头对准翕动的马眼,小心而谨慎地推chā进去。 尿道空间窄细,这会儿愣是被入侵的异物扩张开来。关瓒疼得闷哼一声,躬下身子,双肩止不住颤抖,眼泪直接下来了。柯谨睿见状暂时停下,给他缓和的时间,同时也是在让他考虑要不要把安全词说出来。关瓒低着头,大口喘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柯谨睿扶住他的那双手,觉得残忍、色情,又有种难以形容的快感。 他的身体依然很疼,体会不到扩张器的爽,可内心满足异常。 最终,他万分狼狈地仰起头,凑到男人近前。 柯谨睿微微怔住。隔着晦暗的光线,他看着关瓒惨白的脸,看他挂着水痕的脸颊和湿润粘结的眼睫,他移不开眼,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然后嘴角一暖,他被小猫咪舔了舔。 “继续。”关瓒额头抵着他一侧肩膀,闷声说,“我想更疼一点,主人,满足我。” 第39章 两瓶牛nǎi和一盒... 主奴之间很少走心,除了保持新鲜感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避免心软。 那若有似无的一吻化进了柯谨睿心里,舔得他心神不定。他看着关瓒害怕颤抖,看着他失控流泪,这一刻即便他知道这类游戏的本质是双面xìng的,有痛苦必然也会有快乐,但他依然有了动摇,手上难免迟疑。 他不想让他痛苦,只想给予无边的快乐。 这念头一闪而过,及时打住。 柯谨睿克制得很好,表面滴水不漏,只停了短短片刻便继续将扩张器推了进去。整个过程痛感就没消失过,关瓒额头沁着一层密匝匝的冷汗,胸口起伏剧烈,等终于完事了,他又多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才直起身子看向柯谨睿,等待接下来的要求。 “感觉怎么样?”柯谨睿取过事先准备好的yào片和水杯,打算亲自喂关瓒服下。 yào物的作用不言而喻,在游戏中经常使用,用来弱化疼痛,提升快感。关瓒不排斥用yào,乖乖张开嘴,柯谨睿把yào放在他舌尖上,再把水杯靠过去,关瓒低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吞了yào片。 “还可以,没想象的那么糟糕。”他低头去看,恰巧xìng器跳了跳,牵动扩张器末端的金属铃铛发出“叮铃”一响。 关瓒:“……” 实在太羞耻了!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起身来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薄外套和牛仔裤,很随意地回手扔到地板上,jiāo代道:“换上。” 刚才的捆绑并没有束缚住双手,关瓒心里本来是有疑问的,结果chā扩张器的过程太疼,他又给忘到了脑后,这会儿看见面前的东西才醒过闷儿来,登时满目讶异地看向柯谨睿。 “要出去?”关瓒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 “嗯。”柯谨睿有条不紊地点了根烟,“替我买点东西。” 催情yào物的作用是实时的,眼下身体散发的热感很明显,而真正的催化xìng几分钟后也能表现出来,更何况他现在的还是这种状态……关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见柯谨睿没有叫停的意思,他被迫接受,满心满腹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家伙也太会玩了。 外面气温很高,穿反季节的衣物不合常理。柯谨睿给他准备了一件男士的真丝外套,质地轻薄,垂感好,正好可以挡住丝绳的纹路,倒是特别体贴。 受yào物影响,关瓒在持续发汗,整个人燥热得不行,胯下那物经过一番折腾,非但没有消减的势头,反而热涨得更加厉害。牛仔裤是修身的款式,低腰,臀围精准得严丝合缝,关瓒特别狼狈地试了好几个位置才勉强拉上裤链,一抬头,正好瞧见柯谨睿在看着他笑。 没有内裤,那地方跟粗糙的牛仔布直接接触,稍微摩擦就销魂蚀骨。 关瓒对柯谨睿简直又爱又恨,别别扭扭地走过去,故作镇定地问:“主人要买什么?” 尽管努力压抑,可yào效发挥以后有些东西是压抑不住的。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低哑,略微带喘,轻颤的尾音极其美妙,还有几分赌气似的骄矜,听起来格外好听。 柯谨睿在心里笑了笑,替他围上条纱巾,挡住脖颈处的绳结,然后道:“还没想好,你先去,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关瓒:“……” “不乐意了?”柯谨睿笑着问。 “不敢。”关瓒把视线移了开去,故意不看对方的眼睛,“就是有点不能理解……” 柯谨睿道:“不能理解什么?” “您就那么希望……”关瓒顿了顿,声音弱了些,继续说,“希望别人看见我这副样子?” 柯谨睿不动声色地一愣,静了几秒,他好整以暇地低头在关瓒颈侧,嗓音轻软地耳语:“看见你这副yù求不满的骚样?”关瓒脸颊通红,下意识要后退,却突然被对方扣住胳膊,强行拉扯回去。柯谨睿笑道:“这种私人的爱好怎么可以分享?所以你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要让别人看出来,等回来以后主人会奖励你。” 说完,他拿起最后一副太阳镜仔仔细细地戴在了小家伙的鼻梁上。 “去吧。” 夜九点半,底商便利店。 这时间已经晚了,过来一路没遇见什么路人。关瓒为了表现得没那么诡异特意带了伽利略出来,到门口依然心有余悸,完全放松不下来,他走的急,胯间摩擦加剧,还有尴尬的铃响,现在感觉裤裆都是湿腻腻的,特别不舒服。幸好外套下摆够长,能遮挡住,不然就太丢人了。 伽利略以为要散步,本来超级兴奋,结果发现不是天鹅湖的方向,整只狗都不乐意了,抻着牵引绳不肯进便利店。关瓒拿它没办法,只好把小东西抱起来,匆匆钻进店里。 这会儿便利店生意冷清,里面没有其他顾客,值班小哥原本正在看手机,见有人进来赶紧站直,笑容满面地看过来。 关瓒生怕被他看出自己不正常,低着头快步进了货架后。 这时候手机振动,家里那位把时间计算得分秒不差,就跟看得见他进门似的。关瓒站在冷柜前,一手夹着伽利略,另一只手把手机摸出来放在耳边。 “到了?”柯谨睿问。 关瓒“嗯”了一声,没敢发出太多声音,然而对方没了下文,他等不住了,压低嗓音问:“要……要买什么?” 呼吸很重,又被听筒放大,听上去颤音尤为明显,有点像……柯谨睿想了想,越想笑意越深,有点像对面的小家伙按捺不住,正在一边打电话一边自慰。 “想要么?”他不答反问。 关瓒愣住,下意识道:“您说什么?” 他没注意,声音扬高了一丁点,引得收银台后面的小哥抬头看过来。 关瓒太窘了,忙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要闹了,快说要买什么?” “那先回答问题。”柯谨睿淡淡道。 关瓒yù哭无泪,面对一冷柜的酸nǎi和方便食品,试图用微不足道的冷气把他满身燥热吹冷。过了半晌,他抿了抿唇,如实回答:“想。” 柯谨睿:“想什么,说具体一点?” 这问题太羞耻了,关瓒不自觉地扫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稍微背过身,把声音压得更低:“想您打我,抚摸我下面,我想……shè出来……特别想。” “乖。”柯谨睿笑了,“去拿两瓶牛nǎi,选你喜欢的口味。” 关瓒哪里还有心情关注牛nǎi的味道,从冷柜里随便拿了两瓶,他没有多余的手,勉勉强强用搂伽利略的那只拎着。吃货狗看见牛nǎi像疯了一样,挣扎着小短腿去够,够不到牛nǎi瓶就对着关瓒胳膊舔舔舔。 关瓒:“……” 关瓒简直要被这群姓柯的气死了! “拿完了。”关瓒用力夹了下胳膊,伽利略“嗷”地一叫,吐舌头,老实了。关瓒问:“还要什么?” 柯谨睿思忖片刻,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关瓒真的要哭了:“没有啊!” 柯谨睿:“别急,再想想?” “……”关瓒深吸口气,绕到摆放巧克力和糖果的货架前,从上面拿了一包跳跳糖。他如实转告柯谨睿拿了什么,说:“加跳跳糖的试过么,沙漠风暴,晚上给您来一次?” 柯谨睿:“……” “可以啊。”柯谨睿淡定接受,“去收银台。” 关瓒整理纱巾,手指碰到了脸,感觉比刚才还烫。他缓步走向收银台,把三样东西放在台面上,对小哥说:“结账。” 小哥注意到他有一会儿了,觉得这位客人穿着和行为都很怪,眼下难得正面对上,他笑眯眯地盯着客人的脸看了几秒,关心地问:“您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关瓒拿着手机愣了愣。 柯谨睿也听见了,问他:“收银台后面的货架上有什么?” 关瓒猝然抬头,盯着货架上的东西说:“酒、烟、打火机,还有……”他吞了口唾沫,“还有安全套。” 小哥:“???” “要买一盒么?”柯谨睿说,“你喜欢浮点还是螺纹?或者超薄的?” 关瓒:“……” 柯谨睿:“我的尺寸你知道吧,别买小了。” 关瓒忍不住把电话挂了,手机放回口袋,他指了指后面的货架,对收银小哥说:“再帮我……拿盒……那个。” 付款结账,关瓒逃出便利店。回到公寓的时候他已经湿透了,外套被汗液黏在身上,不过最要命的还是下面,充血到极限又无处发泄,关瓒虚弱得站不稳身子,靠在墙壁上敲了敲门。 柯谨睿就等在里面,开门以后把伽利略赶到一边,接过便利店的塑料袋,最后把浑身没劲儿的小家伙往肩上一扛,从容去了露台。 低温蜡烛和皮拍都没用上,作为奖励,柯谨睿今晚特别温柔,撤掉扩张器后亲手帮关瓒打出来。关瓒忍了太长时间,一两回完全解决不了问题,他窝在柯谨睿怀里,像一头yù火中烧的野兽,毫无章法地去舔吻和啃噬主人的脖子。他发泄了很多次,最后一次被柯谨睿放在床上,张开双腿,他第一次接受被口,还是带跳跳糖的那种,痛感和爽感肆意蔓延,快乐得犹在云端。 后面临近发泄,柯谨睿要松开,关瓒趁高潮的意乱情迷按住他不让动,任xìng地shè在了里面。任xìng过后关瓒怕了,翻身要跑,柯谨睿扣着脚踝把犯上的小家伙拖回来,压死,他捏住关瓒的下巴扭过他的脸,吻上去,把嘴里的东西强行度给他。 关瓒先是挣扎,紧接着怔住。 他一时忘记了精液腥膻的味道,满脑子都在想,柯谨睿竟然在吻他! 第40章 小男孩 那并不是单纯的惩罚,柯谨睿不仅在让他品尝自己的味道,也是在施与一个真真正正的吻。 关瓒瞬间冷静下来,整个人受宠若惊。 他伸手环过柯谨睿后颈,头部略微离开床垫,几乎是按捺不住地回吻回去。随着唇齿斯磨,唾液jiāo换,他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滋味,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男人的气息滚烫而湿热,裹夹着难以言喻的侵略感和占有yù。他的吻技游刃有余,舌头灵活有力,关瓒全然没有招架的余地,仿佛每一次的吮吸和啃噬都能让他颤抖不已。 这方面柯谨睿显然比他更有经验,态度也更为从容。他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急切,却并没有急于回应,而是将人重新压进被褥间,温柔而强制地迫使他听话,服从诱导。 吻由浅入深,磨出了血腥味,亲得香艳迷离。 男人健硕的身躯如同一道枷锁,将关瓒桎梏在与床铺贴合的狭窄缝隙,勒令稚嫩的ròu体摩擦衣物,让丝绳收紧,勒进白皙的皮ròu间,留下暧昧不清的印记。 关瓒呼吸困难,却舍不得松开,手臂反而搂得更紧,手指掐进柯谨睿的肩膀。柯谨睿被他无意识的行为撩拨地动情,心里简直爱死了关瓒在这方面的大胆和直白。他按在对方脊椎的手掌沿绳艺纹路向下推移,那条绳横贯整个脊背,末端隐入臀缝,引诱手指向更深的地方滑去。 关瓒神志清醒,下意识绷紧身子。 柯谨睿感觉手指被小家伙的双臀夹紧,不得已暂时停下动作,他放过关瓒的唇,垂眸看向他的眼睛:“怕了?” “没有。”关瓒呼吸很急,胸腔喘得起伏剧烈,“我想要您上我已经很久了。” 柯谨睿被他的直言不讳逗笑了,目光扫了眼先前扔在旁边的便利店购物袋,问:“安全套买了?” 关瓒乖顺地点了点头,眼睛却透着狡黠:“要帮您戴么?” 柯谨睿道:“你这只小狐狸精每次都要勾引我犯罪,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哪有?”关瓒也笑了,“我只是不忍心看您在犯罪边缘犹豫太久,随便拉了一把而已。” 柯谨睿难得无言以对,也是服了小家伙的伶牙俐齿,伸手去翻袋子,打算把套套拿出来。 就在这时,振动声响。 关瓒朝声源处看去,微微拧眉,迟疑几秒还是打算去拿手机。 柯谨睿拉着他腰间的丝绳不让动:“别接了,等完事再说。” 振动声继续,关瓒又看了看,道:“不行。平时给我打电话的人少,要么是老师,要么是疗养中心那边,不能不接。”说完,他勾着柯谨睿的领口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很快就好,主人稍微等等。” 柯谨睿被这个亲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小动作讨好了,只能松开,由着关瓒下床。 手机还放在牛仔裤兜里,刚才上来脱得匆忙,衣服都胡乱卷在了一起,关瓒把裤子抖开摸出手机,一看屏幕,注意到是个陌生号码。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但还是接通了将手机放在耳边。 没等他开口,听筒那边的女人冷笑一声,讥讽道:“原来我只当你小子晦气,养在家里碍眼,没想到这十年你还打了我儿子的主意?勾引帆帆让他给你提琴?关瓒,这种事亏你能干得出来,真是跟袁昕一样,贱到骨头里的骚货!” 关瓒把电话挂了,号码拖黑。静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扔回衣服上,转身上床。 柯谨睿靠在床头点了根烟,边抽边看着关瓒接通电话,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沉默和不正常。这通电话能打过来关瓒倒是不意外,也没太当回事,不过心情多少受到了影响,说不上生气,就是有点膈应。 什么叫他勾引袁帆? 袁帆脑子有病,单方面虐打都能打出感情,能怪他这个被动挨打的人么? 真是有意思。 关瓒把心里的讥笑和不屑收敛得很好,表面依然是那副yù求不满的小狐狸样,爬回柯谨睿身边,主动骑跨在他腰间。柯谨睿衣冠楚楚,连纽扣都扣得规规矩矩,半点没有折腾过一番以后的狼狈,只不过马裤修身,藏不住胯下的秘密,关瓒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了那位置上,还夹紧双腿施力碾了碾。 这一下刺激大了,柯谨睿受不住了,按着关瓒屁股示意他停下来。 套子已经不在塑料袋里,被拿出来摆上了床头柜。 关瓒趴在柯谨睿胸口,侧着头,视线落在包装盒上,低声询问:“要不要继续?” 柯谨睿闻言一笑,不答反问:“谁来的电话?” “打错了。”关瓒随口说,“推销保险的,早知道不接了。” 他的声音有点闷,听着就知道心气儿不高,柯谨睿垂眸去看,看不见关瓒的表情,只能看见毛茸茸的发顶。他手掌拍了拍,安抚道:“换个号吧,明天就给你办了。” “也好。”关瓒说,“我的联系人少,重要的就更少了,记得通知一下疗养院那边就行。” 说到最后,他不甚明显地叹了口气。 柯谨睿摸索着捏住关瓒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两人对视,柯谨睿淡淡地问:“怎么不高兴了?” “想我妈了。”关瓒搂着柯谨睿的腰,仰头望着他,“她特别好看,是中俄混血,而且外貌表现出来的俄罗斯血统更多,金发蓝眼,特别少见。我妈人很好,只是后来疯了,经常不记事也不认人,不过她只要一清醒就会道歉,知道打过我还会抱着我哭,是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 话说至此,关瓒不自觉地眉心浅蹙:“她这么可怜,大半辈子都要活得浑浑噩噩,只能待在疗养院的单间里。可别人依然有恶意,连个病人都不放过,要骂她贱……”关瓒轻颤着缓了口气,“我真没用,照顾不好我妈,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怎么能怪你?”柯谨睿抚摸上关瓒的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轻轻刮弄他侧脸,“你才多大?正常人在你这个年纪才刚刚摆脱学业的束缚,正是最自由、最随心所yù的年纪。这些你都没有,你已经超额承担了太多的责任,而且做得很好,不要对自己太严格。” 关瓒摇摇头:“您说得我都明白。”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但是人不能可怜自己,不能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因为现实摆在眼前,不是一句‘可以了’就能解决的。” “我也知道自己过早承担了生活的责任,所以才会看得明白,也更加无能为力。因为我在最一无所有的年纪,只能靠幻想去保护我想要好好照顾的人,我想了十年,没做到多少,反而一直看着我妈受苦。” 柯谨睿耐心听完,静了半晌,道:“那从今天开始,那些你想做到却暂时没能做到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完成。” 关瓒习惯xìng没去当真,可听了心里高兴,终于有了笑意:“不用,我不太想麻烦您。也就再要几年,等我毕业独立,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我可以买一套房子,把我妈接出来,再请个家庭医生……” “可是我不想让你太独立。”柯谨睿打断他。 关瓒不明所以,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你可以尝试依赖我,像对待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样,我喜欢你给我找麻烦。”柯谨睿莞尔,笑得温柔又感xìng,“而且如果愿意,你可以永远做我身边的小男孩,不需要长大,我养你。” 这是关瓒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不管真假,至少这一刻都是心满意足的。他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成熟一点不好么,还是说您就喜欢单纯的?” “跟那种喜好没关系。”柯谨睿纠正道,“人之所以需要成熟是为了改正青少年时期的负面习惯和脾气秉xìng,扩展眼界,让思想和见识都不在拘泥于少年所顾虑的利害得失。然而这些你已经有了,是之前十年的不顺利教会你的。” “我所说的‘不需要长大’不是指心智上的成长。因为你已经足够成熟,懂得审时度势,也很善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保留现在的一切品xìng,只是放下压力和担子,你应该好好享受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做个成熟的小男孩。” 关瓒:“……” 关瓒眼眶一热,匆匆低下头:“柯先生,您怎么那么好?”他搂得特别紧,嗓音感叹又无奈,“其实我没那么善良,只是不得不把自己善良的一面表现出来,因为这是大多数人想看见的模样,我得让别人喜欢我。” “我是一个穷人,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就拿遇见您这件事来说吧,最开始是因为游戏,我无法压抑与生俱来的xìng癖和取向,后来沉迷您的人格和身体,渴望被您控制占有,现在您又放纵我尝到了感情的甜头……” 关瓒越说越笑,一双眼笑得弯起来:“这样很不好,我会控住不住,贪婪地想要得到您的全部的。” 这话说得婉转,但表露的意图直白无误,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关瓒没想着能得到回应,只是兀自趴着,肆无忌惮地享受男人温暖的ròu体和怀抱。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沉默过后,柯谨睿笑意温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笑着问:“那么喜欢么?” 关瓒循声仰起头。 柯谨睿又道:“那就拿走。” 第41章 微信群和鸡毛掸子 柯谨睿说拿走,那关瓒就肯定不会放手。 被折腾了整个晚上,关瓒其实很累了,再加上刚才的那通电话,这种事冷下来有点不容易回温,所以柯谨睿没要求他也就没再提。两人都没有洁癖,这会儿不太想去楼下冲澡,关瓒放松下来以后倦意明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合着眼睛,似睡未睡。 柯谨睿担心他趴着休息不好,索xìng将人放回床上,改单臂搂着,再拉过羽绒被替他搭上点身子,以免睡熟再被空调吹受了凉。关瓒抱着柯谨睿的腰不撒手,像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软绵绵地贴上来。他没睡着,只是单纯的累,但再累也舍不得睡,心里还有点如梦似幻的小惊喜。 这算是确定关系了么? 关瓒歪着脑袋,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看柯谨睿,他想,像柯谨睿这种人大概也就是到这种程度,毕竟过了有闲心谈恋爱的年纪,况且让他说出“男朋友”这类词也太违和了! 还是就这样吧,挺好的。 关瓒忍不住笑,身子微微颤抖。 柯谨睿原本在看手机,察觉到异样便垂眸去看关瓒,然后手掌覆上小家伙的眼睛,淡淡道:“睡觉。” 关瓒心满意足,乖乖合上眼,这回真的睡了。 柯谨睿在整理微信。 以前经常出入夜店和会所,加了不少公关私号和VIP群,现在用不着了,他想着筛查一遍,不涉及人脉联系的就该删的删、该退的退。这是柯谨睿对待私人感情的态度,一个人随便风流,及时行乐,可身边一旦有了固定的人,那就必须安定下来,把模棱两可地清理干净。 眼下夜是深了,可对于混迹在风月场的大鳄小鱼来说声色才刚刚开始。 这边柯谨睿高调退群,消息实时提示,各大会所私群的负责人当即慌了。 毕竟是单年费就上百万的高级会员,无故退出是重大损失,不问清原因没法对上面jiāo代。可人已经走了,微信好友全删,他们倒是有其他联系方式,然而心里没底,这个点儿也不敢随便打电话啊!于是战术迂回,公关们围魏救赵,开始轰zhà柯总他好基友的微信。 国内投行要遵守美国时间,这会儿夜盘还没开,正好是最后的消遣。 秦疏远连续加班已经没了作妖的精力,今天更是连宵夜都没出去吃,只想在办公室养会儿神。结果刚点上烟,人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待机状态的显示器忽然亮了,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几分钟后,微信私群。 秦疏远:【谨睿呢,在不在在不在?】 秦疏远:【不要装死,赶紧给我出来!】 秦疏远:【再不出来我给熙姐打电话了啊,知道你们今儿晚上一起吃的饭,到时候我把你上半年的消费记录都发给她看,看你还装不装死!】 俞绍嘉:【这货出什么事?加班呢,正无聊,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 骆星南:【复议。】 俞绍嘉:【骆医生,久仰,听说你回国了,有时间一起吃饭?】 骆星南:【可以啊,不过我最近在医院实习,加班时间不稳定,得等等再约。】 俞绍嘉:【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疏远总夸你智商高,学历好,还让我有病了可以到你那里看,请问骆医生是哪个科室的啊?我最近压力大,有点失眠,不知道对不对症?】 骆星南:【男科泌尿外,远哥还真是关心您:D】 秦疏远:【……】 秦疏远:【我就是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没别的意思!】 俞绍嘉:【@骆星南 不对症还挺遗憾,不知道骆医生认不认识相关专家,帮我引荐一下?】 骆星南:【这个好说,你有时间了提前联系,我帮你预约。】 俞绍嘉:【@秦疏远 秦总哪天有空,一起去?】 秦疏远:【……我不失眠。】 俞绍嘉:【谁说你失眠了?我看我的,你去泌尿外啊!】 秦疏远:【我好端端去那儿做什么?】 俞绍嘉:【@骆星南 骆医生,你院的包皮手术怎么样,给秦总来一套?】 骆星南:【@秦疏远 半小时微创,当天回家不用住院,国庆节有活动,第二根半价。】 秦疏远:【……】 此时嘉瑞大厦,俞绍嘉叼着星冰乐的塑料吸管笑崩了。 片刻后微信又是一震,新消息弹出 柯谨睿:【可以啊,给秦总预约手术。】 秦疏远:【滚滚滚,老子他妈哪有第二根几把,你陪我割?!】 柯谨睿:【我又没有包茎,不像你。】 秦疏远:【……】 秦疏远:【都让你们给气糊涂了,我他妈也没有啊!上次去按摩,蒸桑拿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众人纷纷表示太小了,没注意。 秦公子嘴pào不过三个,委屈得气成河豚。 俞绍嘉:【小可爱呢,是不是被他要割包皮的秦叔叔吓到了?】 秦疏远:【是秦哥,我才过完34岁生日没俩月,至于叫叔叔嘛?!】 俞绍嘉:【虚岁都不算,你好意思?】 秦疏远:【姆们这边不流行说虚岁,嘻嘻~】 俞绍嘉:【德行。】 秦疏远:【哎哎哎哎,跑题了,说正事!@柯谨睿 人呢?别又装死!】 柯谨睿:【@俞绍嘉 累了,刚睡下。】 俞绍嘉:【哟呵,在旁边?】 柯谨睿:【不然呢?】 俞绍嘉:【多嘴了,你们这群秀恩爱的人渣!】 骆星南:【别算上我,夜班医生并没有xìng生活。】 秦疏远:【需要盯夜盘的投行狗也没有。】 俞绍嘉:【IT狗也……不对啊!@柯谨睿 这货为什么有???】 柯谨睿:【辛苦你们了。】 秦疏远:【哎cāo,老被你们打岔,都等会儿再扯淡!】 秦疏远:【@柯谨睿 刚才红馆的Nio给我发了十多条消息,哭着问你为什么退群。还有维港的MiuMiu和SoulNight的小白兔也问了,什么情况啊,从良了?】 柯谨睿:【我有不良过?】 秦疏远:【不是不是,我是问以后都不出去玩了?】 柯谨睿:【嗯,没意思,戒了。】 秦公子无言以对,发过来一个表情,是一群滚滚跪在地上叫爸爸,接着还有一条消息。 秦疏远:【没想到隐藏大佬是小关关,家教真的严,惹不起惹不起,撤了。】 刚才查房护士进来汇报情况,说29床的患者有点低烧,骆星南跟她去看了下实际情况,回来注意到群消息已经刷过好几屏了。爬完记录,骆医生端着茶杯去接热水,一来一回琢磨了一路,坐下后拿起手机回。 骆星南:【Nio,MiuMiu,小白兔……远哥果然jiāo友广泛,这里边谁认识的名媛最多,改天介绍一下?】 秦疏远:【……】 秦疏远:【其实都不太熟。】 俞绍嘉:【嗯,一年也就光顾了百十来次,给人家涨个十来万的提成吧?】 柯谨睿:【不止吧,上回秦总生日,光红包就发了小二十万。】 秦疏远:【……】 秦疏远:【那不是群发的么?你们俩也抢来着,都喝断片了嘛?!!!】 调侃完,柯谨睿把手机倒扣着放回床头柜,免得屏幕时不时亮起来,影响睡眠质量。关瓒已经睡熟了,呼吸很沉,只是手还抓着他衬衣,攥得紧,想松开是必会把人吵醒。 柯谨睿不想打扰他休息,也就没脱衣服,侧身躺下。 整个露台只有最开始亮着的情趣蜡烛们,不禁烧,到这时候蜡油差不多干了,有的火光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经微弱下去,奄奄一息地摇曳,在将熄未熄的边缘苟延残喘。柯谨睿还不太困,只是单纯地躺着,在愈发昏暗的光线中看关瓒安静熟睡的脸。 直到最后一盏烛灯熄灭。 第二天有雨,云层堆积,关瓒被噼噼啪啪的雨声吵醒。 前一晚也算是纵yù过度,shè了太多次,他不太适应,能感觉到身体有点虚,不过倒也不难受,就是胃里空得厉害,饥饿感比平时更明显。 另外一半床空了,关瓒摸了摸,是凉的。他又定了定神,起来披上浴袍下楼,在楼梯口就嗅见了一股豆子的香味,关瓒到厨房一看,正瞧见柯谨睿背对门口站着料理台前,准备打豆浆。 “起来了?”柯谨睿头也不回地问。 “嗯。”关瓒倚靠着门框,脸上有笑意也有倦意。 他盯着柯谨睿的背影,开始思考从今天早晨开始两人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可以更亲近一些?走过去抱一下,要个早安吻应该不过分吧?还有没有别的?关瓒努力思考,称呼要不要改,“柯先生”听起来太客气了,那要叫名字…… 关瓒边想边动了动嘴唇,可叫不出口,觉得有点羞耻。 柯谨睿把泡好的黄豆跟核桃放进豆浆机,打开开关。 这台据说是新型静音的豆浆机动静也不小,叮呤咣啷地把关瓒满脑子的念头又晃dàng远了。柯谨睿准备完擦干手上的水,转身发现门口那位小朋友明显心不在焉。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掩上关瓒略微敞开的睡袍前襟,然后拥抱住他,低头在他耳边笑道:“早上好,去洗澡吧。有精力就去带伽利略散步,不愿意的话就在客厅休息一会儿,我叫了早茶,大概半小时以后才能送到。” 关瓒回过神,脸颊不受控制地红了。 柯谨睿把他松开,又摸了摸睡乱的头发,说:“去吧。” 洗澡更换衣服,关瓒给伽利略穿上宠物雨衣,带上长柄伞出门遛狗。 这种有“早安”的早晨真好,关瓒心情特别愉快,在电梯里就奖励给伽利略一块幼犬nǎi糕,还摸摸狗头,捏捏鼻子,就差把小东西抱起来亲一口了。 电梯抵达一层,关瓒牵狗穿过大堂,走进雨中。 与此同时,另一部电梯正好到达公寓顶层。 门铃声响,柯谨睿去玄关开门。他知道关瓒才刚出门,以为是忘带东西回来一趟,也没多想,结果开门直接跟柯谨熙打了个照面,柯谨睿短暂一愣,继而笑了,侧身让开位置。 “怎么这么早?” “陪老爷子打了一宿麻将,那边牌局散了我就过来了。”柯谨熙把湿淋淋的雨伞留在门外,正要进门,她余光不经意一扫,碰巧落在了柯谨睿领口。 居家时衬衣穿得不够正式,领口没系严,衣领敞开的位置半遮半掩,堪堪露出一处颜色还很新的血点。柯谨熙盯着那处吻痕静了几秒,忽然伸手锁住柯谨睿衣领,把高她多半个头的亲弟弟连拉带拽地拖进屋里,往高背椅上一撂。 柯谨睿:“……” 柯谨熙左右看了看,快走两步,从花瓶里干脆利索地抽出鸡毛掸子:“说吧。”手掌缓缓捋过油亮蓬松的鸡毛们,再轻轻一撅,试了试韧xìng,“你是昨儿晚上得空出去鬼混了,还是对郁文的儿子下手了?!” 柯谨睿一听反而淡定了,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笑:“柯小姐注意形象,让晚辈撞见了可不好。” “他去哪儿了?” “遛狗。” “那够了,撞不见。”柯谨熙面无表情掂了掂鸡毛掸子,“赶紧的,别磨叽了,到底是哪种?” 柯谨睿笑着问:“有差别么?” “你说呢?”柯谨熙反问,“鬼混我懒得管,敢混他我管定了!” 柯谨睿道:“那你管吧。” 柯谨熙:“……” 柯大小姐得有十多年没教育过弟弟了,动手是不可能,可这一下气大了,一怒之下撅了鸡毛掸子。 那根鸡毛掸子是前几年秦疏远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一件奇葩手信,据说是用某国家国宝级禽类身上脱落的毛制成的,他觉着好看,而且木质坚实,韧xìng也不错,看着就特别趁手,于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借柯谨睿的花,献柯谨熙的佛,默默期待柯小姐再手撕一次亲弟。 没想到一举得逞,还真派上用场了。 柯谨睿眼看着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被拍上桌面,心想,秦疏远真是个王八蛋。 第42章 衣柜里的小狐狸 柯溯年轻时正儿八经收到门下的徒弟其实并不多,这里面关郁文是最晚入门,也是最有机缘和天赋的一个。 从辈分上来说他是当年的老小,按规矩还要尊称柯谨熙一声师姐,可两人的年纪相差却不大,是同年,而且柯谨熙还比关郁文要小上几个月。关郁文当时少年离家,拜入师门以后就一直寄宿在西山那栋别墅里,跟柯家的一双儿女走得都很近。除此以外他和柯谨熙同年进入央音,也就是说两人除了师姐弟的关系以外还是同届同班的校友,关系特别好,私下里柯谨熙从来不叫师弟,反倒会称呼关郁文一声“哥”。 所以柯谨睿和关瓒的关系在柯谨熙看来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深想起来心情会有些复杂。她并不是思想冥顽不灵的人,不会排斥特殊xìng向者,对柯谨睿也是表面严厉,但会在心里偷偷地疼。 然而关瓒毕竟是关郁文的儿子,跟柯家即便没有血缘上的沾亲带故,但柯溯一直拿关郁文当亲儿子疼,对待关瓒自然就带上了几分爷孙的溺爱。这种特殊感情比血缘更具有感染力,是定xìng了的,今天这事就算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不知道,那……假以时日让柯溯发现了呢? 柯谨熙没法想象老爷子大动肝火的模样,沉着张脸,在柯谨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淡淡道:“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这问题就很有意思。 柯谨睿隐约想笑,但也知道亲姐这会儿在气头上,没直接动手只是因为过了暴力解决问题的年纪。然而柯大小姐生起气来的确不是闹着玩的,否则当年星南他大哥也不会险些被揍到恐女。 那还是八九岁的小谨熙,现在大了,过肩摔的杀伤力直接Max。 柯谨睿不想挑战姐弟情深的包容度,谨慎整理好措辞,说:“刚确定了关系。” 柯谨熙太了解家里这位亲弟弟了,再说她要知道的也不是这么形而上的废话,静了几秒,她更直白地解释道:“姐的意思是,睡了么?” 柯谨睿想,没到最后一步,应该不能算吧?于是回答:“没有。” 柯谨熙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桌子上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一时又有点想动手。霍然起身,她忍不住走过去,提着衣领把倒霉弟弟从高背椅上拎起来:“你看看你办的事,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就那么控制不了,非得是关郁文的儿子?!” 两人身高落差,柯谨睿没站起来,只是没再靠着椅背,很是纵容地让柯谨熙出气。他笑道:“关瓒和关郁文一点不像,我跟他断断续续相处了快两个月,真控制不住。” 柯谨熙:“……” 柯谨熙简直要被气死了,把柯谨睿又扔回椅背上:“什么时候认识的?” 柯谨睿说:“年初那会儿,在一家会所的夜场……” “怎么还有这么一出?”柯谨熙第三次把柯谨睿拎起来,“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会所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关瓒做过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 柯谨睿:“……” 柯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如果把玩游戏、提jiāo易、落硬盘那种细枝末节的东西都jiāo代出来,以柯谨熙的脾气,多半先斩后奏,替老爷子把他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所以柯谨睿隐瞒了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们,果断把那晚花了十万包下关瓒送给他的秦公子给卖了。 柯谨熙黑着脸听完,松手站直身子,运着气骂了句:“秦疏远这个王八蛋……” 柯谨睿抬头看她,顺便理了理衣领,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没想到你反应能这么大,不是讨厌袁昕么?怎么反倒那么在意她的孩子?” “关瓒是试管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柯谨熙烦躁不已,摸过桌上的烟盒磕出根烟,点燃,她深吸一口,静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补充,“再说了,不也是关郁文的儿子么……”她垂眸看了眼柯谨睿,“你敢碰他,真是活腻歪了,赶明儿爸要是跟你动手,可别怪我不向着你。” 柯谨睿道:“你不帮忙就是疼我了。” 柯谨熙瞪他:“净耍嘴。”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 两人自觉停止jiāo谈,柯谨熙去开门,以为是关瓒,结果是早茶到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关瓒带着滚了满身泥的伽利略进门,见柯谨熙来了还挺惊讶。关瓒有点怵柯谨熙,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太严肃了,或者是气质太冷清,具体什么原因说不出来,总之接触过两次的直观感受就是亲昵不起来,所以规规矩矩地打过招呼以后就带伽利略上楼洗澡了。 柯谨睿在厨房过滤打好的豆浆,分装进两支玻璃杯,再给其中一杯洒进砂糖,自己则泡了杯速溶黑咖。临离开厨房前,他拿手机给关瓒发了条短信。 二楼次卧盥洗室,关瓒一手夹住伽利略,另一只手举着花洒给它冲毛。伽利略不喜欢洗澡,全程疯狂扭动,跟受虐似的嗷嗷叫。不消片刻,搁在盥洗池旁边的手机振了,关瓒探头过去看屏幕推送的内容。 柯谨睿:【她什么都知道了,你有点心理准备,她可能会问,到时候你照实说就可以了,别害怕。】 关瓒:“……” 关瓒紧张地一松手,“咚”的一声,伽利略掉进浴缸,摔疼了屁股。 “嗷嗷嗷嗷!!!!” 半小时后,餐厅,三人气氛诡异的吃早餐。 一顿饭吃到后面,柯谨睿开始用手机看行业动态。关瓒打从收到短信开始就淡定不下来,早餐吃得心神不宁,也没什么食yù,脑子里反反复复在想到底要怎么解释。柯谨熙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端起温度正好的淡豆浆润口。 整个过程她对两个人的事只字不提,等到吃完了饭,才轻描淡写地开了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柯谨熙道:“昨天晚上你们没在,回到老爷子那里以后大家商量过了。专业里增加名额这没有问题,入校资格也可以内定,但不管怎么样考核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她淡淡看向关瓒,“这也是为了你好,新生之间一开始就那么点话题,我说直白些,有这么个经历,等你被同学问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说不上话。” 关瓒点点头:“我明白,麻烦您了。” 关瓒五官俊秀,眉眼不那么像袁昕,柯谨熙看着他的脸,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不客气。” “所以老爷子有什么新指示?”柯谨睿道。 柯谨熙说:“他决定暂时留在市里,先不回西山了,但也不想继续住在你家,嫌高,地方也小,还乱扔东西,乱得像个狗窝。” 关瓒:“……”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他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么说我吧?” “私下跟我说的。”柯谨熙斜睨了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柯谨睿知道了是皮拍那事,自知理亏,便没多言语。柯谨熙又道:“所以让我接关瓒过去,琴不用带,已经让徐叔准备了。” 话说至此,柯谨熙清了清嗓子,片刻后复又开口:“这段时间老爷子在,你们都消停点,一个踏实练琴,另外一个给我按点加班。老爷子说了,要等到关瓒入校再回西山。”她依次看过两人,“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 早餐结束,关瓒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用过的餐盒整理打包,暂时放到玄关,然后抓紧时间去楼上收拾了几件衣服。保洁还没来过,露台依然是昨晚那副狼藉模样,之前睡醒没发觉,这会儿离开了一阵子再上来,隐隐约约就能嗅出一股子腥味。 那盒没来得及用上的套子依然摆在床头柜上,关瓒臊得脸有点烫,赶紧走过去把它扔进抽屉,再回来继续收拾行李。 柯谨睿也上了三层,注意到关瓒没发觉,便有意放轻脚步,不声不响地来到他身后。关瓒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想的全是未来一段时间有关练琴的规划。他的确舍不得离开柯谨睿,然而正事重要,他可以继续做他的小男孩,可在旁人面前,他必须是一步一个脚印,有能力也有进步的成年人。 关瓒想得多了,自然注意不到身后有人,等到整理好背包一转身,登时差点撞进柯谨睿怀里。关瓒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眼底有惊喜也有嗔怒,像只被惹恼了的骄矜猫咪。 “您怎么……” 他话没说完,柯谨睿忽然起手挡住他的嘴,将人推进衣柜。 关瓒猝不及防,整个人坐上柜子中层的隔板,脊背抵上另一侧的内壁。柯谨睿隔开悬挂的衣物,压着他用力亲吻,他手掌揉捏关瓒的大腿,将他的双腿分开,抬起,他挤进他的腿间,腹下紧贴臀缝,做了个暗示意味十足地顶弄动作。 关瓒瞬间窘迫,心里又惊又臊,倒是不讨厌,不过很怕被柯谨熙撞见。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柯谨熙拎着打包好的宠物旅行袋上楼,问:“看见关瓒了么?” 闻言,柯谨睿略微松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关瓒的唇,他注视着关瓒的眼睛,两人鼻尖轻触,湿热的鼻息混合jiāo融。隔着一道柜门,当着另一面的外人,两人肆无忌惮的亲热,却表现出了好整以暇的从容模样。 关瓒特别兴奋,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有种被人撞破的羞耻感。他搂住柯谨睿的脖颈,埋在他怀里,仰着头,一下一下去舔男xìng无比xìng感的喉结。 柯谨睿一边享受小家伙地挑逗,一边回答:“可能在卧室吧,怎么了?”说完,他按住关瓒,示意稍安勿躁,然后拎着整理好的双肩包站正身子,从柜门后面探头去看柯谨熙,“我正要把他的行李送下去。” “没什么。”柯谨熙狐疑地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着他,“我把车停地库了,想着先带伽利略下去,在公寓门口等他。” 关瓒依然坐在柜子里,面颊红润,抬起一只脚踩上男人胯间。 “知道了。”柯谨睿笑得从容不迫,用余光轻飘飘地扫了眼衣柜里边的那只小狐狸精,“一会儿见。” 第43章 小别 柯谨熙已经下楼了,真做起来时间不够,而且大小姐睁只眼闭只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他们俩不能太胆大妄为。 不过全套虽然不行,但是单方面爽一下还是没太大问题的。昨晚的跳跳糖还剩下半袋,关瓒又翻出瓶没动的牛nǎi,一次沙漠风暴,一次香蕉nǎi昔,把柯总伺候得畅快淋漓,差点就不想放人走了。 前后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完事以后两人重新洗漱换了套衣服,柯谨睿今天要去公司,顺道先送关瓒下楼。柯谨熙显然是等的不短了,车载烟缸里积了小半盒烟蒂,车厢里也全是烟,见两人过来便将驾驶位一侧的车窗降下,一来为了更换空气,二来也是为了瞪家里那位“不务正业”的亲弟弟一眼。 收拾到现在才下楼,要是猜不出去干了什么那才是有鬼呢! 然而xìng格使然,柯谨熙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鄙视要紧,维持正面的长辈形象更是要紧。柯谨睿习以为常,假装没看见亲姐的眼神,从容撑伞,亲自把关瓒送到副驾驶。关瓒到底还是段数低,就算跟柯谨睿独处时在放得开,在外人面前也依然会羞赧窘迫,而且脸皮也薄,稍微动点心思便不自觉的红了。 他低头钻进副驾驶,没敢看柯谨熙的脸色,只规规矩矩地对柯谨睿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柯先生赶快去公司吧。” “不着急,反正已经迟到了。”柯谨睿单手持伞,稍微探过身,替关瓒系好安全带,“这段时间就别分心了,听话练琴,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看你。” 此话一出,柯谨熙掐灭手头的烟蒂,斜睨向他,含沙shè影道:“老爷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以前半年一年都不见得回去一次,现在倒好,得空就往回跑。”她轻轻扫了眼关瓒,“就是没安好心眼。” 关瓒闻言弯了弯嘴角,但没好意思真笑出来。 柯谨睿倒是非常坦dàng地笑了:“让柯小姐知道了那肯定是最好的,反正都不是外人,到时候就不用我多说了,瓒瓒到了你那里,替我好好照顾着。” 关瓒没想到柯谨睿会直接说过来,脸颊登时一红,下意识去看柯谨熙的反应。 柯谨熙表情淡淡,高冷地拉手刹、发动引擎,连看都不看柯谨睿,说:“你们这一老一小净会给我出难题,这是嫌后门开得不够大,还非得开出个VIP通道出来了?” “也不是不行啊。”柯谨睿道。 “少跟我贫。”柯谨熙嘴上嗔怪,眼神却不复脸色那么冷清,反倒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的笑,可声音正经依旧。她不再理会柯谨睿,转而对关瓒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老爷子那边不常去,你自己多练习,长了本事,才能真正把我们铺的这条路走得顺顺利利。” 关瓒一怔,旋即点头应下:“我知道的,谢谢您。” 这句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了,总觉得听上去没什么诚意,可面对柯谨熙又说不出来其他的,不是敷衍了事,只是不管怎么说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那就这样吧,姐,你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跟亲姐jiāo代完,柯谨睿又摸了摸关瓒的发顶,捏捏脸颊,别别鬓发。发动半天引擎的柯谨熙被腻歪到了,不好开口,随便按了两下喇叭。柯谨睿假装没听见,对关瓒叮嘱道,“到了以后跟我说一声,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你知道的。” 柯谨熙:“……” 关瓒笑着说:“周末见。” 柯谨睿把车门关上,朝后退开两步,目送车子驶入潮气朦胧的雨中。 他不是那么腻歪的人,不过哄着关瓒顺便气气亲姐,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夏季暴雨对北京城的排水系统是一项巨大的考验,基本上每年都得有那么几个路段或是几个桥洞被淹。时逢早高峰,马路上尾灯猩红,鸣笛声响成一片。关瓒等得无聊,当着柯谨熙的面又不敢做乱七八糟的事打发时间,索xìng翻看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本乐谱。 这还是刚去西山别墅的时候柯溯送给他的。乐谱老旧,包着已经发污的透明书皮,扉页下面有一条裂口,被缠指甲的白胶布粘着,内页泛黄,经常翻开的几页折痕清晰,纸张松脆,关瓒都不敢太用力翻。 练习谱是有记忆的,可以轻易发现上一任主人在哪些曲目上花费过时间和精力。 关瓒随手翻开,先入眼的便是那些难看的笔记。他不自觉弯起嘴角,再看题目,发现也是一首低级曲目,但随典故流传甚广,就连行外人也是耳熟能详,是那首《高山流水》。 翻页声引起了柯谨熙的注意,她一边低速驱车补足空位,一边抽空朝关瓒看了一眼。视线落于乐谱,柯小姐猝然讶异,静了几秒,她漫不经心地问:“老师把它送给你了?” 关瓒循声侧头看她,乖乖回答:“是啊。”他笑得眼睛弯起来,“我看这上面的笔记有点幼稚,以前是不是一个小孩子用的啊?” 其实乐器这行的入门时间都很早,差不多是在学龄前后,在小学时期当做兴趣爱好培养。如果家里有条件,或者父母精通,那么还有可能从更小一些就让孩子提前接触。 不过琴谱的上一位主人倒是个例外。 柯谨熙盯着关瓒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回答:“还真不是,他就是学琴以前没受过什么教育,认字少,字也写的丑。那会儿差不多是有……”柯谨熙点了根烟,静静回忆片刻,补充,“十四五岁了吧?” “这么大才开始?”关瓒有些意外。 “嗯。”柯谨熙说,“他家里条件不好,小学都没上完,父母死得也早,出来打工那会儿谎报了年纪,是我们家请回来的园丁,负责给老爷子种杏树。” 这回关瓒更惊讶了,同时还有点想笑,心说,怎么可能这么巧? “那时候老爷子其实没多大,但是犯了次心梗,就暂时跟家里休息。那段时间为了让他养好身体,一切工作相关的内容都暂停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实在无聊就弹琴打发时间,也是偶然发现的,那个小园丁会躲在琴室外面偷听。” “老爷子闷得很,闲来无聊就问园丁想不想弹琴。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对方连字都认不全,理论上学习能力会很差才对,但没想到他是真的很有天赋。” 拥堵的车流开始移动,柯谨熙再次发动引擎,缓慢跟进。 “那些曲目他只听过调子,没机会看琴谱,可记忆力惊人,他全都记住了,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背。老爷子如获至宝,开始背着我们在私下里教他弹琴。他们两人特别投缘,感情很好,就算不练琴也会一起去果园里,老爷子喝茶,顺便看他护理杏树。” 柯谨熙吸了口烟,再不疾不徐地呼出烟雾:“的确是个很有天赋和才华的人,我比他足足多学了五六年,可他只用了半年就赶上来了,也难怪老爷子偏疼。” 听到这里,关瓒心里隐隐对上了号,试探着问:“是老师喜欢的那个老小么?” 柯谨熙侧目看他:“原来对你提过啊?” “没特意说过。”关瓒道,“可就是觉得是他。” …… 临近正午,柯谨睿才收到了关瓒的消息。 关瓒那边有严格的时间安排,下午就要开始练琴,这回柯溯管得严了,一分钟都耽误不得,更不可能让倒霉儿子来影响小徒弟。两人没聊上几句,关瓒匆匆发了句“先不说啦”,然后就没了下文。 前不久平台刚经历过一次重大更新,其他核心项目也在年中会议以后逐渐步上正轨,都处在稳定开发阶段,而跟凌微的无人驾驶项目也暂时没有新的进展。所以跟关瓒截然相反,柯谨睿眼下是真的没什么要紧事可做。 不过没事可以找事,以免闲下来寂寞体会单身狗的滋味。 柯谨睿管研发中心那边要了个高权限的账号,打算提前做新版本的规划,顺便也优化一下现有的逻辑代码,让平台数据变得更简洁一些。 这是开发者的洁癖,也可以当成没事找罪受。柯谨睿转型管理层的年头不少了,一线开发工作多年不碰,许久没有品尝过的高强度连续思考卷土重来,这一低头一抬头之间时间过得飞快。 柯谨睿的思维是被敲门声打断的,回过神才发现落地窗外天光消失,已然是华灯初上的璀璨夜景。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显示,北京时间八点二十六分,再看手机,关瓒下午没有短信过来。 工作果然使人xìng冷淡,这个邪不信不行。 保存好虚拟环境的代码,柯谨睿端起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看了一眼,对来人道:“进来吧。” 办公室大门打开,俞绍嘉提了只星巴克纸袋,笑着说:“在电梯里遇见了贝拉,听说你没走,我就买了咖啡上来看看。”他走过来,取出其中一杯放到柯谨睿面前,自己抿着另一杯喝,“怎么突然有兴趣加班了?” 柯谨睿没想隐瞒,把关瓒被大姐接走的事直接说了。 俞绍嘉越听笑意越明显,最后举起纸杯跟他一碰,说:“恭喜柯总被迫恢复单身,所以现在晚上有空,要不要跟我去个饭局?” “这点儿?”柯谨睿笑得意味深长,“谁的?” 俞绍嘉说:“中亚投行的秦总。” 柯谨睿道:“这种就不用去了吧,推了。” “别介啊,难得有空。”俞绍嘉劝他,“疏远也是刚忙完,乱七八糟的地方不去,就喝酒放松一下,结束以后我给你叫代驾,保证十二点以前送你回家。” 订好的地方几个人其实经常去,是三里屯那边一家店,在火bào的夜店街上独树一帜,老板把店铺一分为二,一半装修成了日式居酒屋,另一半是光线昏暗的静吧。 秦疏远比他们早到了十来分钟,已经点好了东西,正一边喝酒一边低头看手机。见柯谨睿一起过来他还挺意外,忙亲自倒了酒,先自罚一杯,再解释。秦疏远说:“不是不叫你,是知道你家里有人,多半是不会过来,就没敢在群里说,省得哪句话没说利索,再被你们仨追着怼。” 柯谨睿倒是不介意,问:“星南还在医院?” “嗯。”秦疏远说,“他是叫过了,说有个他负责的病人今儿刚动了手术,情况不稳定,他得留下盯着点。” 三个人坐下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近主要都在忙工作,话题自然也是从工作开始。这是很有默契的开场白了,尽管群里荤话满天飞,可出来见了面反而会矜持不少,话题也正经得很,至少在喝醉以前是符合各自的身份和地位的。 酒过几巡,聊天的内容放开了。 秦疏远把手机放下,说:“上次你要的面试我办的差不多了,为了效果逼真还他妈特意准备了一场初试,我亲自看了笔试部分,那小子在同届里还算不错。可惜得罪了咱们,在本专业这个圈里不好混了。” 俞绍嘉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问:“谁?” “就是把关瓒打了的那个。”柯谨睿道,“他舅舅家的孩子,我想约出来见一面,正好借了疏远公司秋招的机会。” 俞绍嘉笑了:“谨睿你也太护短了,真是见不得关瓒吃一丁点亏。不过欺负个小鬼也没意思啊,他们家呢,有没有值得弄的?” “你别说,我还真考虑了。”秦疏远凑过来,“那小子他爸在国内的畜牧场我查到了,除了皮革制品加工以外,副产品也有销售的门路,这里面涉及食品安全,特别好下手。” 一顿酒说早散,到后面就失控了,最后三个人都有点意识不清,还是酒吧老板帮忙叫了代驾。柯谨睿一晚上看了几次手机,迟迟没见有消息过来,这会儿坐进副驾驶又看了一次,微信里面未读消息不少,但跟关瓒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中午那句。 来给他代驾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司机,很健谈,说自己是国企职工,死工资太低,所以下班以后赚点外快。 雨夜的午夜湿气重,柯谨睿本身就多了,再受凉就觉得头疼,不太想搭话。 司机师傅找话不成功,很殷勤地帮他把副驾驶的座位放低了些,问:“去哪儿啊咱们?” 柯谨睿拿着手机,没报自己那套公寓,反倒说了柯溯在后海四合院的地址。 不消片刻,车子启动,柯谨睿闭目养神,漫不经心地想,这才一天不到,没想到还挺想的。 雨季yīn湿,四合院修葺得再好也不比公寓,关瓒住了间偏房,感觉有点凉,也被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睡不着。他的手机不在身边,下午开始练琴以后便被柯溯没收了,说要等到开学再还给他。关瓒以前不觉得手机有多要紧,其实现在也是,他没瘾,既不玩游戏也不刷微博。 只是现在多了位柯先生,临睡前没听见声音,有点想。 这时,敲门声远远传来,在雨声掩盖下不那么明显。关瓒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肯定是有动静,赶紧下床披了件外套,打伞出去开门。 关瓒见到了门外的代驾司机,又顺着司机示意看见了熟悉的路虎,以及副驾驶已经睡熟了的柯谨睿。 满心惊喜。 第44章 《战台风》 柯谨睿睡着,用手机不方便。关瓒回去拿了趟现金,跟司机师傅结清了代驾费,然后收起雨伞暂时坐进驾驶位。 车厢里有很重的酒气,关瓒第一次处理喝醉的人,经验不足,一时间难免手足无措,但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已经睡下的徐叔。他解开拦在柯谨睿胸前的安全带,正要叫人,余光恰巧瞥见了对方手里还拿着手机,于是就先把手机取了过来,以免等下再不小心掉到座位底下,不好翻找。 手机有个抬手唤醒的功能,拿取过程中屏幕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关瓒随便扫了眼微信未读消息,发现是来自之前柯谨睿拉他进去的那个群。俞绍嘉和秦疏远简单聊了几句,大意是问到家了么,不复杂的内容错字连篇,显然也是喝多了,还艾特了两次柯谨睿,时间是一分钟前。关瓒不知道密码,也不太想触碰别人的隐私,打算先收起来,等柯谨睿醒了再说。 结果手机还没装进兜里,电话来了。 接通不需要密码,关瓒看来电人是俞绍嘉,不太见外,索xìng替柯谨睿接了。俞绍嘉是看柯谨睿没反应,怕出事,所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一听这边是关瓒接的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随便打了声招呼便挂断通话去休息。 密闭的车厢空气难以流通,再加上雨天潮湿,睡久了容易受凉。 关瓒装起手机,整个人探身过去先在柯谨睿脸侧亲了一口,然后轻轻推他,说:“醒醒,进去再睡吧。” 醉酒以后睡眠会很沉,不容易叫醒,柯谨睿眉心浅蹙,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颤了颤眼睫,可依然没醒。关瓒很喜欢他现在的模样,具体为什么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单纯的跟平时不一样,觉着很新鲜也很有趣,他趴在柯谨睿左侧的肩上,歪头打量他的侧脸。 车厢的灯暗着,光线仅来自几米之外的一盏路灯,暖黄的灯光传递至此被夜色稀释殆尽,只留下稀薄的一层,像质地细腻的釉,轻轻镀在了男人脸上。关瓒盯着那两片饱满的唇,心境绵软,像夜色般无边温柔,他既痴迷于它的凶狠老辣,又爱极了它眼前安静感xìng的模样。 他伸手过去,曲起食指,用关节有一下每一下地刮弄男人颈项间略微凸起的喉结。 猫抓似的搔弄很痒,柯谨睿醒过来,先是定了定神,继而偏头看向过来。他的神色全无讶异,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得问您呢,”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怎么想起让代驾开过来了?” 柯谨睿这才想起来酒吧的事,坐起身,他捏了捏鼻梁,说:“大概是喝多了,最后想着的人是你,就让他来这儿了。”他缓了口气,空余的那只手下意识去摸西装口袋,没找到手机。柯谨睿问:“几点了?” 关瓒把他的手机递过去,回答:“快一点了。您不能酒驾,要不然就留下来吧?” 柯谨睿点了点头。 关瓒撑伞下车,绕到副驾驶接柯谨睿。 现在看来似乎喝得也没有太多,睡一觉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不过脚步有些虚浮。胡同里的照明不好,雨天又有积水,关瓒担心他走不稳再出问题,原本想扶着胳膊,结果柯谨睿比他想法直接,很是干脆地伸臂一揽,拿关瓒当人形拐杖使。 这套四合院空置了有段时间了,眼下也是临时起意要住,多余的客房没来得及收拾,关瓒也有悄咪咪的小私心,就把柯谨睿带去了自己房间。 倒也没做什么有的没的,关瓒放了热水,又泡了杯淡茶等他洗完出来解酒,然后先上床淌下。整个白天他都没闲着,时间有限,所以只能加倍练习,柯溯替他选了两个考核曲目,爷俩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讲曲子的背景,以便于让关瓒更好的理解音符背后的意境,弹出感情。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少说弹了七八个小时,关瓒不怕练习,对长时间做单一一件事也没有抵触心理,不过手指就免不了受苦了。古筝是右手主要负责弹琴,问题不大,然而左手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按弦,关瓒的指腹肿了,痛感明显,他闲得没事按了按无名指,觉着皮肤下面软乎乎的,可能有积液,明天多半会冒颗水疱出来。 柯谨睿洗过澡,一出盥洗室的门还以为关瓒睡了,绕到床边才发现小家伙还睁着眼睛,特别像躲角落里没安好心的小狐狸,模样乖顺无害,眼神贼不溜秋。这边没有准备多余的睡袍,也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柯谨睿是不可能再穿刚才那套,索xìng赤身luǒ体地出来,十分坦然地端起茶杯喝茶。 关瓒盯着所有人都会第一眼注意到的地方,看顶端悬着的一滴水珠摇摇晃晃,最后很调皮地滴落下去。 羡慕那颗水珠。 小朋友不知羞耻地想。 喝完茶水,柯谨睿随手灭了床头的台灯,掀开被子上床。关瓒凑过去,很自然地钻进他怀里,伸手搂着腰。柯谨睿侧过身子,一条手臂揽在关瓒脊背,另一只随意搭在腰间,他漫不经心地说:“还以为你什么都没穿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关瓒规规矩矩穿了全套的睡衣睡裤,在柯谨睿怀里心满意足地合着眼,骄矜反驳:“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您?” 柯谨睿无甚明显地扬了扬嘴角,静了半晌,问:“怎么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是太忙了,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是挺忙的。”关瓒如实道,“不过不打只是因为没机会,手机被老师拿走了,要等到开学以后再还给我。” 柯谨睿说:“想不到老爷子的做法还挺传统,对你有效么?” 关瓒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评价:“的确有助于集中注意力,不过并没有阻止我想您。”说完,他扬起头,在黑暗中吻了吻柯谨睿的下巴,吻得随意又认真。末了,关瓒复又开口,嗓音是灌满情谊的温柔绵密,更有藏不住的笑意:“您知道刚才在车里看见您,我有多开心么?” “有多开心?”柯谨睿问。 关瓒逗他:“恨不得把代驾司机搂过来亲一口。” 柯谨睿:“……” “这种表达方式不太好,”柯谨睿正色指出,“换一个。” 关瓒笑着说:“亲他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上车以后偷亲了您一下。” “乖。”柯谨睿低头含住关瓒的耳垂,用舌尖细细地舔,“是回礼。” 关瓒困得打了个哈欠,弱弱地回了句:“收下了。” 一夜无梦,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关瓒被热醒,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赶紧拿手背去试柯谨睿的体温,有点烫,应该是低烧了。关瓒对小伤小病的处理经验就特别丰富了,起床以后先拿湿毛巾冷敷,然后洗漱换衣服,去找徐叔拿yào。 柯溯已经起来了,原本正跟葡萄架下面听早间新闻,这会儿听说柯谨睿半夜过来,心里高兴归高兴,但非得固执地绷着张脸进屋看他,还得把宿醉、淋雨、有家不回种种罪行唠叨完一遍,最后问关瓒:“怎么样了?” 关瓒把体温表拿出来,看了看,说:“37度5,不严重,吃点yào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老爷子放心了,又开始dú舌儿子,边数落边差遣徐振东赶紧找保洁回来收拾屋子,必须分开睡,以免把感冒传染给他的宝贝徒弟。 忙完一圈,关瓒被柯溯带出房间,先去冲了袋感冒冲剂预防,吃过早餐,两人进琴室练习。 柯谨睿睡到下午,实在躺烦了,索xìng起来散步,也想看看关瓒在做什么。 前一天的雨还没停,走廊外雨落屋檐,滴滴答答地响。天色烟灰,比上午时更暗,却衬得院子里植被翠绿,带着夏季特有的新色和通透,非常醒目提神。 室外和风细雨,无限安逸,远远有乐曲声传来,却是疾风暴雨的快节奏。柯谨睿循声朝琴室的方向瞧了眼,对柯溯会安排关瓒练习这曲毫不意外。 当年,柯溯偶然发掘了关郁文,除了惊叹于他过耳不忘的记忆力以外,便是欣赏那一双灵巧而精准的手。二十一弦的古筝,错对音准全然是在毫厘之内,尤其是在超高速演奏的情况下,关郁文就是有那样的手速,可以用比正常节拍要快上一倍的速度演奏,将《战台风》的狂风骤雨表现得淋漓尽致,令听者身临其境,受音符支配感染。 那是他无法复制的才华,惊艳了当时的民乐圈。他入行时已是少年,却也成名于少年,他在短短几年中接近顶峰,只差一步便能超越柯溯,然而他永远没能走到最后,就从神坛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柯谨睿站在琴室外,透过窗格去看背对他弹琴的关瓒。 与斯文典雅的气质不同,他的手比关郁文更快,音色锋利,带有显而易见的攻击感。琴声背后,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雨呼之yù出,高潮迭起,酣畅淋漓。不多时锐气收敛,云开雾散,台风过境,留下和风细雨的艳阳天。 关瓒收音,手起,落于琴头,余音飘散,满室安静。 柯谨睿想,他们真像啊。 第45章 练字 小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柯谨睿在四合院休养了两天,病好以后恢复了上班加班的忙碌状态。只不过跟之前说好的逢周末回来不同,柯总隔三差五就得过来住几天,整个夏天回亲爹这里比回自己家还要频繁。 柯溯起初没事偷着乐。他把关瓒当亲孙子,柯谨睿则是又爱又气的小儿子,如今儿孙双全,时不时就能在一块吃顿饭,感觉日子过得比跟西山那会儿惬意多了。 然而长辈们都有自己的小xìng子,具体表现为“分开了想,见天看着又腻歪”。柯溯倒是还没开始腻歪柯谨睿,毕竟对方一天到晚的加班,真正也看不见几眼,但是时间长了总能琢磨出一股不对劲儿来,再看儿子就有那么点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的味道,猜不出安得是什么心。 转眼八月,月中后立秋。 秋老虎比伏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雨水少了,空气不再闷热粘腻,变得干爽了起来。 柯溯自个儿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天实在憋不住了,趁早晨练琴前的空当把关瓒叫来葡萄架下边。两人东拉西扯了一通,最后柯溯问:“我们家小二,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 关瓒听得莫名其妙,见老爷子神色认真就难免有点想笑,不解道:“老师为什么这么想?” “你是不知道,他这人独惯了,心里没家。从前我跟西山住那会儿真是半年见不着他一回,逢年过节不打电话催他浇花就绝对不露面。”说到这里柯溯略略顿住,端起茶杯喝茶,末了长叹口气,解释道,“我们俩出过点矛盾,当时闹得挺僵,后来缓和了不少,但我感觉芥蒂没消除下去,还是有隔阂来着。” 关瓒能听出来柯溯说的是柯谨睿出柜那事,只不过柯溯不清楚关瓒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有些固有的心理原因,下意识觉得这事不光彩,即便不拿关瓒当外人也不想说得太深。 关瓒心里百味陈杂,一方面认为老师胡思乱想挺好玩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小孩,另一方面也是心疼他,那件事过去了得有十五六年,可他却一直记得,并且显然是在意已久了。打从第一次在西山见那父子俩相处,关瓒就能感受到柯溯是很爱柯谨睿的,尽管表达方式笨拙,却从来没有削减过,但今天的感受则要更直观,体会也更深刻。 只可惜,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到底还是陌生的,有感慨,却做不到感同身受。 晚上柯谨睿回来得早,赶上了晚餐的尾巴。 柯溯照例口头嫌弃,一边唠叨他没隔两天又往回跑,一边吩咐徐振东去把鸡汤再热一下。 关瓒跟两人都是心照不宣,默默看着他们笑。 晚上八点,柯溯回房间休息,柯谨睿进了书房,处理在公司没看完的报表和方案规划。关瓒陪徐振东把客厅简单打扫了一遍,然后进厨房盛了碗冰糖雪梨,抱着乐谱去书房找柯谨睿。他晚上不用练琴,柯溯没有具体安排,他就给自己找了点事,开始熟悉其他乐谱,先背下来,这样等要弹的时候能节省不少时间。 书房是中式装修,几案上摆放有笔架和砚台,旁边还有裁剪好的宣纸。柯溯软笔写得不错,平时有空也会进来写两幅字,还时不时教关瓒,然而这方面关瓒实在是没有天赋,硬笔只有工整的水平,软笔干脆一塌糊涂。现在柯谨睿用书房,没用的东西自然是被清理到了不碍事的地方,几案只摆笔记本,以及项目相关的纸质文件。 关瓒过来把雪梨放在案子上,柯谨睿侧头看他,两人对视两秒,很自然地接吻。关瓒跟猫似的一撩就跑,走到不远处的茶桌旁坐下,翻开乐谱,笑着说:“跟你说件好玩的事。” 不吃甜食的柯总扫了眼面前的汤,沉默片刻,没别的选择,只好先放下工作,安安分分地开始喝。 关瓒看谱,轻描淡写地将白天柯溯说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柯谨睿听到后面也是笑了,忍不住调侃:“我这个爸,怎么就不知道盼我点好?” 关瓒闻言莞尔,从乐谱上面瞧他,戏谑道:“还不是因为您总干不让老师省心的事?” “我可是发现,”柯谨睿抬眸看过去,好整以暇地说,“最近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关瓒有心撩他,笑得满目狡黠,声音却是一本正经:“养匹马还得天天遛着,不然容易恢复野xìng。您养的是人,不调教可不就不听话了嘛?” 算起来的确是有段时间了,两人住在柯溯这里,处处都不方便,作息被矫正得规规矩矩不说,出格的事更是一次都没做过。关瓒心里是有点寂寞,可yù望不高,只是按捺不住口舌之快,本着“在老师眼皮底下,总不可能再chā上扩张器让我去趟便利店”的傲娇心理,可以说是在肆无忌惮地作死了。 家里养的猫,有多磨人只有主人最清楚。 柯谨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定合上电脑,腾出几案中间的位置,对关瓒说:“你来。” 关瓒登时警惕起来:“您要做什么?老师就在隔壁,不能把他吵醒。” 柯谨睿耐心地看着他笑:“所以你安安静静地过来。” 关瓒:“……” 关瓒对特殊玩法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简直爱死了柯谨睿的花样百出,所以尽管心里觉得不该这样,但还是会乖乖过去,十分听话地坐上几案。 柯谨睿端着雪梨走到靠墙的桌子前,将梨汤倒进砚台,边细细地研,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脱。” 研墨、润笔、别去多余的水分,柯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睿提了根大狼毫,将不着寸缕的关瓒推倒,抬起其中一腿诱导他踩上案边。关瓒曲起悬空的另一条腿,软绵绵地去蹭柯谨睿的腰,笑道:“柯先生对宣纸的品味很独特呀?” 柯谨睿垂眸看他,居高临下,笑得泰然自若,心里却在想,这小家伙怎么骚成这副样子了? “老爷子有带你进来过了?”他问。 “一周两次。”关瓒不明所以,如实回答,“老师喜欢写行书,让我陪着,给他研墨。” 柯谨睿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欢写的是什么?” 关瓒被问住了,开始很认真地回忆,静了半晌,试探道:“好像是梅花?我整理字稿的时候看过内容,应该都是相关的古诗,怎么了?” “答对了。”柯谨睿说,“有奖励。” 话闭,他从容起笔,那带着雪梨香甜的笔锋落于关瓒胸前,点上左rǔ,笔走游龙。狼毫搔过rǔ尖的感觉奇痒难耐,关瓒最受不住痒,当即难受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就要躲开。 柯谨睿太了解他了,手掌有条不紊地一封嘴,将人死死按住,既止了乱动的念头,又锁住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别乱动,笔迹乱了可是要重来的。”他嗓音蛊惑带笑,神态温和,行笔丝毫未受影响,是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关瓒忍得呼吸都乱了,眼眶泛红,腹下隐隐翘起,十分羞耻地蹭着对方西裤。 “我爸爱梅也没有多特殊的原因,就是欣赏它品格孤傲,凌寒自开,觉着是一身傲骨,高雅得很,也出尘得很。” 两行字渐入尾声,书写也行至腹下,最后一笔“竖”被夸张拉长,描摹过会yīn,直入臀缝,收笔。 关瓒犹如擂鼓,险些被这幅字给折磨疯了。 柯谨睿仔细欣赏,片刻后用笔杆子拨弄一番关瓒那个不安分的地方,游刃有余地做出总结:“可不像你,骚的都能润笔了。” 关瓒:“……” 关瓒无力反驳,在心里骂了句,禽兽。 晚些时候整理好衣物,关瓒负气出门,钻进盥洗室洗身上的名句。柯总身心舒畅,玩得尽兴以后精神比刚才更好,重新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结果小家伙前脚出门,后脚他的手机便响了。 柯谨睿看了眼屏幕,来电人秦公子。接通,柯谨睿问:“有事?” “那当然啦,”秦疏远说,“不然大晚上的打给你,等着被埋汰啊!” 柯谨睿:“有事说事。” 秦疏远:“这个月二十八有时间不?就是下周五。” 柯谨睿随手打开电脑的备忘录,注意到正好跟关瓒去央音考试的日子撞了,于是道:“有安排了,你那边什么事?” “那你看情况再决定了。”秦疏远道,“我们公司秋招的复试是在那天,你要见的那位被安排在了下午的第一个,要是实在没空就把想干的事跟我说一下,我替你办。” 柯谨睿静了几秒,说:“不用,还是我去。” 秦疏远笑道:“怎么跟哥们儿还见外了?还是说,柯总特别想在你家小朋友面前表现一下?” 柯谨睿也笑了:“要不怎么说你情商不够,没人愿意跟你走心呢。就这么点事,有必要让瓒瓒知道?” “哎哎哎!有事说事,不要人身攻击。”秦公子不乐意了,“再说了,看上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跟你嘴里我就成没人要的了?” 柯谨睿:“物质社会,秦总毕竟有可取之处。” “滚滚滚!不跟你丫废话了,生气!”骂完,秦疏远又说,“下周等你啊,先挂了。” 通话结束,柯谨睿查看邮件。明天晚上有饭局,罗钺发来了具体安排。 嘉睿科技早期主做开发平台,但那会儿资金不足,需要依靠外包业务来支持自主项目。后来完成转型,也就逐渐放下了外包的部分。 然而上个月公司有了新的计划,要销售那边去竞标本地市政府的一系列开发工作,这项安排也说不上多不合理,毕竟私人企业要想维持良xìng发展,有些关系便是必须要疏通的。负责销售的副总觉得合理,收到计划就安排手下人加了两天班,用一份规划完善、并且极其优惠的标书拿下了市政府的项目。 开支大幅缩减,甲方特别高兴,主动邀请嘉睿的高层和项目组全员吃饭,但言明了不能将晚宴照片发布到任何公共平台上,是典型的国企作风。 柯谨睿把对方的赴宴人员名单大致浏览了一遍,还算满意,然后给罗钺回复了一封邮件过去,让他在晚宴后留质检会和食监局的几位领导喝茶。他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让利给甲方做项目,那就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把好处赚回来。 第46章 怎么是你? 二十八号是个周四,工作日,不过对于学校来说还没有正式开学。 关瓒的考试被定在了下午,流程正规,分为演奏和面试两个环节,三位考官都是民乐系的教授,也都是不久前那场师生宴上的客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越到下午关瓒就越有点坐立难安,午饭都没吃上几口,不管做什么都踏实不下来,最后只好翻开琴谱复习要考核的两首谱子。 他继承了关郁文过耳不忘的记忆力,谱子本身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过抱着琴谱可以安心,就没那么紧张了。 柯溯早看出来了小徒弟不安,但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出言安慰,目的是让他自己适应。 这是所有人都必须克服的一个过程,是业余跟专业最大的差异。因为入校考核的场面太小了,以后还会面临更大的场合,如果连心理问题都不能自行解决,一个演奏者镇不住台,站不住脚,那他还有什么出息? 然而跟表面的淡定截然相反,柯溯心里也是紧张的,他有过那么多学生,每一个都走过关瓒今天要走的路,而他从来都是放任不管,只留在家里等好消息传回来。可今天不一样,他要去送考,跟每年冬夏成千上万的考生家长一样,在考核教室的门外听着,自己判断演奏质量是好是坏,能打多少分数。 两人出行外加一架古筝,徐振东特意准备了商务车代步,趁爷俩休息的工夫先把琴和琴架搬上车。等到一点一到,他进屋通知,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提前过去,也好让小关熟悉熟悉环境。” 柯溯闻言看了关瓒一眼,放下茶杯,应道:“走吧。” 徐振东朝老爷子一躬身,先出去发动引擎。 临出门前,柯溯揽过关瓒肩膀,安抚xìng地拍了拍,到了还是心软,宽慰他:“别紧张,老师就跟外边,陪着你呢。” 关瓒点点头,把手机摸出来,屏幕亮起,并没有未读消息。 柯先生还真是放心,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考生的心态问题。想到这儿,小朋友心里的小情绪又有点癌变,磨叽了一会儿,坐进车里以后还是主动给心大的主人去了条微信消息。 柯溯坐副驾驶,爷孙俩的思维又撞一块了,老爷子数落道:“我这儿子真是没心,平时往回跑倒是挺勤快,结果关键时候连个送考时间都没有,还是长辈呢,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我们关瓒。” 此话一出,关瓒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过去,心想,老师怎么忽然提这事了,难不成看出来他在惦记柯谨睿? 好巧不巧,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了。柯溯倒是没想那些,就是觉得柯谨睿没做到位,对自个儿徒弟不够关心,不是个合格的长辈,外加也是说点无关紧要的话题,把关瓒的心思往其他地方扯扯,省得总想着考试,越想越放松不下来。 “晚上我罚他。”柯溯笑得一脸和蔼,皱纹都显得特别温和,“让兔崽子请咱们吃顿好的。”话音没落,老爷子有了更狠的主意,立马改口,“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咱俩去吃,完事让他过来结账,怎么样?” 关瓒忍不住笑了,心想,说到坑儿子,柯老爷子果然是熟练工。 同一时间,搁餐桌上的手机一振,柯谨睿用餐布擦了擦手指,然后点开微信查看消息详情。 关瓒:【要去考试了,柯先生不想说点什么?】 柯谨睿都能想象出来小家伙说这话时候的傲娇样,脑补中神形兼备,他微微扬了扬嘴角,开始着手回复。 柯谨睿:【紧张了?】 不多时,关瓒回过来,说:【一点点。】 柯谨睿:【我记得小时候考级,有人会把考核老师当成白菜,据说这样就不紧张了。】 关瓒:【您让我把柯小姐当成白菜?】 柯谨睿:【一般白菜都比较温和,但柯小姐那颗不一样,会直拳、摆拳、勾拳,再加一个穿掌,你就失去我了。】 关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柯谨睿:【不紧张了吧?】 关瓒:【爱死您了(亲亲)~】 餐桌对面,秦公子用一种“卧槽你是谁”的眼神看损友,总觉得虽然对方笑得不甚明显,但对单身狗的杀伤力却是毁灭xìng且极其不人道的。 “你们家关瓒查岗么?”秦总收起单身狗和加班狗的妒忌,淡定询问。 昨晚他盯了整宿夜盘,按理说白天可以回家休息,然而定好了今儿个柯谨睿要来,所以留下来继续工作,中午再拐带他出来吃顿饭。中亚投行的总部落在金融街,临近王府井,周围什么档次的餐厅都有,不过秦总口味重,非得拉着柯谨睿吃小龙虾喝啤酒,要不是柯总严词拒绝,这货还能再点两份臭豆腐。 这会儿柯谨睿已经撂了筷子,只有秦疏远还在吃。他面前摆了两个不锈钢托盘,一只里面摆满小龙虾,另一只全是剥剩下的虾壳,秦总吃爽了,连手套都没戴,剥的十指全是亮晶晶的红油。 柯谨睿看不下去了,撕开湿毛巾递过去,哭笑不得地说:“下午还得面试呢,结果你非让我陪你吃这玩意儿,到时候能闻么?” “不怕。”秦疏远摆了摆油腻的手指,“我办公室里有香水,你多喷点,能盖下去。” 柯谨睿一笑,调侃道:“祖马龙加豆瓣酱,这缺德事也就你能干出来。” “不然还想怎么样?”秦疏远拒绝被调侃,有力还击,“大中午的,你还想去大保健把味儿洗掉?再换身衣服?” 柯谨睿听完来了灵感,说:“这主意不错。” 于是结账打包,找地方洗澡。 这地界正经得很,没那些三无保健,柯谨睿就近进了家休闲会所,让秦疏远拿会员卡。 秦疏远拎着一大盒没吃完的小龙虾,乖乖取卡,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会员?” 柯谨睿反问:“你就说你还有哪家的会员没办吧?” 秦总无言以对。他有个专门的卡包,专门用来放VIP卡。 收拾干净,柯谨睿换上刚买的西装衬衣,旧衣服委托会所经理送去干洗了,地址留了秦疏远办公室,jiāo代说洗好送他那儿去。然后回大堂跟依然散发着小龙虾味儿的秦总会合,两人步行返回中亚大厦。 下午三点,距午休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秦疏远往自己身上一通狂喷香水,再一闻,果不其然是祖马龙跟豆瓣酱的混合味道,就特别嫌弃自己。柯谨睿离他远远的,笑着建议:“要不要也回去洗个澡?” “滚滚滚!”秦疏远把气味诡异的西装脱了,只穿里面的衬衫,招呼损友去面试。两人搭乘电梯去会议室所在的楼层,秦疏远道:“下午这层没别人,理论上干什么都行,不过你也悠着点啊,人家毕竟还是个小屁孩,不好玩。” “是没什么意思。”柯谨睿狡猾地说,“所以我决定从他爸那儿开始玩。” 秦疏远一愣:“你办事够快的啊,打点好啦?” “上星期有个饭局,事后跟几位领导喝了次茶。”柯谨睿口吻平平,轻描淡写地说,“市政府那个项目只收了成本费,给他们省了近千万的预算,你懂的,拨出来的款就不可能再塞回去,大家都有得赚,当然是乐意跟我jiāo个朋友了。” 秦疏远一脸嫌弃:“你们做生意的心真脏。” 柯谨睿斜睨向他,从容回敬:“你们这类圈我们脏钱做jiāo易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消片刻,电梯抵达,秦疏远的助理候在外边,把两人往对应的会议室引。秦疏远是中亚投行华北大区的总负责,终面轮不到他这个级别,所以在门口停下,很是不拘小节地点了根烟。 柯谨睿侧头看他,淡淡道:“贵司没有禁烟令么?” “有啊。”秦疏远吹着烟笑,“不过为了方便您办坏事,我通知保安部把这层的监控停了,棒不棒?” 柯谨睿也笑了:“你以为我是来杀人放火的啊?”说完一摆手,他推门进了会议室。 秦疏远留在外面,对助理jiāo代:“去叫俩保安上来。” 这间能承载四十人的会议室昨晚刚用过,桌子倒是收拾干净了,但由于通风不好,空气里还能闻出烟味儿。 袁帆按通知时间一点到了中亚大厦,从前台那里得到房间号,然后生生跟这儿坐了两个多小时,愣是磨没了他淘汰掉众多名牌海归进入终试的优越感,只剩下满腔满腹的脏话,没拍屁股走人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看看等会儿来面试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能摆这么大谱! 会议室靠走廊一侧是整面的磨砂玻璃墙,隔音,但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他知道有人来了,却没像寻常来面试的人那样谦逊起身,而是继续坐着,只抬眼看向进门的人。 然后他愣了愣,眉心蹙起,犹疑道:“怎么是你?” 柯谨睿回手关门,将面试用的笔记本搁在桌上,拉开他正对面的扶手椅落座,好整以暇地说:“看来你认识我,那就好办多了,能节省自我介绍的时间。” 袁帆一脸戒备,口吻不善:“你怎么会在这儿?” “负责终面的副总临时有事。”柯谨睿耐心解释,“我是秦总的朋友,过来帮忙,所以今天由我面你。” 袁帆一哂:“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么需要实习工作,也不想跟你谈。”说完,他起身要走,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口一拉大门,外面扣住门把的钢索撞上玻璃,发出“哐啷”一声。 一门之隔,秦总靠在走廊对面的玻璃墙上抽烟,手头十分无聊地转钥匙圈玩。 袁帆胸口憋着口怒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转身冷眼看向柯谨睿的背影:“你怎么意思?” 柯谨睿头也不回,淡定掀开笔记本,淡淡道:“你坐下,我们还能好好谈,如果是我让你坐下,就不保证你还能有精力听懂人话了,明白么?” 第47章 没资格 走廊里,秦疏远把烟蒂扔地上撵灭,抬腕看表,末了重新叼上根新的。他助理陪在一旁,见状赶忙体贴地划开打火机帮他把烟点上,两人身边还站了三五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提着电击棍,能不能打不清楚,反正看模样都挺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 助理只是个小助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正规上市公司里撞见黑帮片。 老板的爹有钱有势,所以他不担心自家秦总把自个儿作进去,但万一伤筋动骨再见点血,想着也是挺渗人的。隔着磨砂玻璃,里边的情况瞧不清楚,不过看情况那个要开门的年轻人是已经坐回去了。 助理放心不下,点完烟收起打火机,试探着问:“柯总一个人在里面没问题么,要不要提前安排俩保安进去陪着?” “不用。”秦疏远取下香烟吹出烟雾,眯着眼,十分随意地摆摆手,“你知道柯家那位大小姐干嘛的么?” 助理跟在秦总的身边久了,对他那几个哥们儿都有了解。再说柯谨睿在IT行本身也有名,隔三差五就能有篇专题报道出来,跟他们金融行业虽然隔着行,但是没隔山,物质社会,金钱永远是最好的共同语言。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柯谨睿是他们的大客户,适当的家庭背景是必须要了解的。 助理很机智,开始背百度百科:“您是说民乐圈那位表演艺术家?” “屁!”秦总显然有过不太美好的回忆,嘴角抽了抽,“那是后来,大姐初中毕业以前练散打的,市业余组第二,你现在是看着她坐那儿弹琴,斯斯文文的像个女神,见过她徒手劈琴么?” 助理一愣,摇摇头。 秦疏远叹气:“别见,太他妈毁三观了!” 助理道:“那柯总也练过呗?” “嗯。”秦总说,“我们俩那会儿都是陪练。” 柯谨睿是真陪练,秦公子是陪挨打,所以回想起来都是痛,尤其是屁股。 会议室里,袁帆没别的可选,忍气返回桌子对面坐下。 柯谨睿没搭理他,随手挂上PC端的微信,注意到五分钟以前关瓒发来了一条消息,内容是“要考试了,我先进去。老师说晚上在外面吃,不带您,但是要您过来买单。”柯谨睿笑了笑,知道这会儿再回多半也是看不见了,但还是打了几个字过去,说明考过会有奖励。 走形式的考核,一切都是过场,入校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就是想给关瓒奖励,想看小家伙得到糖以后的开心劲儿。 见对方不说话,袁帆皱了皱眉,沉默半晌后主动开口,道:“其实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闻言,柯谨睿关了会话窗口,靠回椅背,从容不迫地抬头看过去:“那是在你看来。”他的右手落在桌上,食指抬起落下,漫不经心地敲打桌面,“有些事关瓒不愿意提,我就不会勉强问他,可你不一样,对你,我没什么顾虑。” 袁帆脸上当即就有点不好看,冷声讥讽:“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要从哪儿说起呢?”柯谨睿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你们家虐待我的人,还贱卖扣押我哥们儿的遗物,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袁帆不明所以,神色一缓,显出几分显而易见的茫然。 柯谨睿淡淡道:“那么第一个问题,先了解一下家庭情况。”他莞尔一笑,“从小到大,你打过关瓒多少次,令堂又为难过他多少次,一件一件地说,我有得是耐心,也有得是时间。” 袁帆:“……” 这不过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和jiāo流,开场白不过几分钟,袁帆确定自己是非常讨厌这男人的。他想走,却无路可出,坐在这里,却不可能真就去回答那些秋后算账的问题。 太恶心了!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啊?! 两人沉默对视,柯谨睿依言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他态度温和,全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威胁感来,就连眼神也是含着轻薄友好的笑意。袁帆盯着那双眼睛,心里有种难以描述的不适感,生平头一回对“笑里藏刀”这四个字有如此清晰直观的概念。 “我没什么可说的。”终于,袁帆开口,“我对关瓒做过的事太多了,以前就是看他不顺眼,打骂没别的理由,他站在那儿,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想动手,至于我妈”他话音没落,振动声响,袁帆极其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挂断来电。他继续道:“她是什么理由我不清楚,你恐怕得去问她了。” 袁帆哂笑,十分轻蔑地瞥了柯谨睿一眼:“柯先生,这个回答您满意了么?” 柯谨睿淡淡道:“当然是不满意了。” 袁帆不笑了,冷言质问:“那你还想怎么样?锁上门是不想放我出去了?你们胆子不小啊!” 这时,振动声再响。 袁帆强忍的怒气濒临bào发,烦不胜烦地第二次拿出手机,正要挂断。柯谨睿却拦了一手,笑着说:“怎么不接起来听听,又打过来,万一是真的有事呢?” 袁帆握着振动不停的手机,脸上有迟疑也有戒备,他似是若有所感,看向柯谨睿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你什么意思?怎么好像……”他看了看柯谨睿,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人,“怎么好像知道会有这么个电话过来?” 柯谨睿笑得游刃有余,不疾不徐地说:“你接完不就知道了?” 袁帆半点也猜不透这男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因为打电话进来的人是孙艳红,他确定这俩人不可能认识。 或许是等候时间太久了,电话自动挂断,然而安静不足一分钟,孙艳红的电话第三次打了进来。袁帆心里的狐疑简直被吊到了极限,他明知道柯谨睿就是在等他接这个电话,明明不想就范,可眼下完全没有第二种选择。他静了几秒,不得已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过身,接通后将手机放到了耳旁。 “我这边有点事。”袁帆道,“怎么了?” 孙艳红口气焦急,仔细听嗓子还哑了,隐约带着点哭音:“你爸出事了!” 袁帆听闻大惊,下意识回头看向柯谨睿。柯谨睿正端着会议桌上的一次xìng纸杯喝咖啡,另一只手轻点鼠标,注意力全放在了笔记本屏幕上,压根没在意他。 孙艳红做了几十年的家庭主fù,脾气骄横,但从来没经过事,跟袁帆说了两句就开始掉眼泪,具体原因也讲不清楚,只会反反复复地说:“能找的人都找了,可警察局说情节严重,必须扣留,不接受取保候审!帆帆你在哪儿啊,妈妈都快急死了,什么时候回家?” “别着急。”袁帆敷衍地安慰两句,“我尽快回去。” 说完,孙艳红那边还要再说,袁帆却直接挂了电话。 “你做的?”他转身面向柯谨睿,“从小到大虐待关瓒的人是我跟我妈,你动我爸干嘛?” 柯谨睿说:“你们是一家人,袁先生既是男人也是长辈,这里面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他没做过并不意味着可以不用负责。” “行!”袁帆冷笑,静了片刻,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柯谨睿好整以暇地弯了弯嘴角,不答反问:“你在问这话以前,有没有先考虑一下自己能给我什么?” 袁帆一怔,眼睛微微眯起来,眉心锁得也更紧了。 柯谨睿:“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说的,得有能力满足一切条件的人才可以,而你显然不是。” 袁帆气急,正要出言反驳,柯谨睿率先打断他:“你们家只有三个人,你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你母亲是脱离社会关系的家庭fù女,全家只有袁先生一个还算得上有点本事。你刚才那话问得也是幼稚,竟然还真以为是我来跟你算账的?” 柯谨睿轻描淡写地一哂:“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有资格跟我单独算账?”话说至此,柯谨睿合上笔记本电脑,从容起身,“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有个家,而我想让你没有,你爸作为唯一的经济来源,不从他下手还能是谁?” “你么?”他拿上东西朝大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小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离开会议室,柯谨睿把全程只用来发微信的笔记本jiāo给秦疏远的助理,然后起手示意等在外面的保安们,jiāo代道:“别打脸,别太狠,不想往外扔就给他留下能走路的力气。” 秦疏远凑过来,递了根烟给他,试探着问:“聊完了?” 打人太掉价了,不需要亲自动手,柯谨睿接了烟,跟秦疏远去电梯间等电梯,助理没再跟,等留下来善后。 柯谨睿含住烟蒂,秦疏远给他点烟,柯谨睿道:“特别没意思,还真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你懂不就行了。”边说,秦疏远边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最新的一条推送给他看,“准备够齐全啊,新闻通告都有了,明儿早晨是不是还得各大门户推送一遍,坐实疯牛病的事?” 这些的确是经过系统调查以后准备出来的一系列环节。 袁志军做皮革买卖起家,生意做大以后不再满足于中间商的身份,所以自己开办了畜牧场和加工厂。这几年冷链产业兴起,而ròu制品正好是他厂子里的副产品,发现利润可观于是第一时间介入,跟国内公司合作,供应京津冀地区的国产牛ròu制品。 敏感地区,出食品安全的事,不想闹大也得闹大。 柯谨睿抽着烟说:“也不是完全冤枉他,我看了检验报告,最近一批的确是存在健康问题的,不过袁先生多半不知道,直接被分管的经理给压下去了。” “报道出来的肯定会有夸大,不过这年头新闻没点话题xìng怎么引发舆论关注?你看着吧,明天门户的报道只会更夸张,我只是让真相曝光,具体怎么发酵就管不着了。” 秦疏远鄙视他:“拔无情。” 柯谨睿直接笑出来,骂道:“智商不够能不能不要乱用?我是上过谁了,怎么叫拔无情?” “我就那个意思,你明白不就完了嘛!”秦公子不以为耻,强行解释,“晚上有安排么,陪我洗澡去啊?” 柯谨睿:“都说戒了,你找别人吧。” 说话间,电梯抵达,柯谨睿淡定走了出去。 秦疏远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神,等门都要关了才快走两步跟上:“你还来真的?” “不然呢?”柯谨睿推门进他的办公室,“而且瓒瓒今天考试,晚上老爷子要请他吃饭,点名让我去付钱,也没时间跟你鬼混。” 秦疏远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嘟哝道:“你就是个付钱的?” 柯谨睿:“……” 柯总也觉得自己这家庭地位略低了点儿,貌似还不如被留在家里等投喂的伽利略。被戳到了痛处,柯谨睿不说话了,转身看着秦疏远。 秦公子心知肚明,小小扇了自己一巴掌以表歉意,笑嘻嘻地说:“当我没说,咱不约了,您好好付钱。” 第48章 考试结束 下午五点,面试阶段也结束了。 关瓒整理好东西准备出门,柯谨熙叫住他,走过来说:“我跟你出去。”然后又回头看向系里的另外两位教授,道:“晚上老爷子请客吃饭,还是巷子里的老地方,记得来啊。”说完,便跟关瓒一起出了教室。 这时间已经快开学了,非本地的学生会提前返校,所以校园里热闹得很,有不少低价促销活动和社团招新。关瓒走在靠窗的位置,听见说话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看见了中国移动的摊位前排着长队,充值送礼,五百块就能有辆自行车。 关瓒有点心动。 柯谨熙跟在旁边顺着小师弟的视线朝外边看了一眼,再看关瓒,这会儿忽然觉出他的小来。 其实关瓒的年龄会比今年入校的应届生要大一岁,等十月份一到就该十九了。但是他面相小,长得白净俊秀,眉眼也是格外的温和安静,跟活力四shè的新生一对比反倒会多几分青涩和内敛,就更像少年。再加上柯谨熙本身身材高挑,穿细高跟立马超过一米八,跟关瓒登时不相上下,从视觉上来说也没有平常女xìng看男xìng的仰视感,而且她是长辈,对待关瓒会不由自主带上审视的眼光。 柯谨熙是挑剔的,然而关瓒是她没法挑出毛病的人。因为太相似了,爱屋及乌,她挑不起来。 “趁开学前这几天你考虑一下。”柯谨熙道,“演奏相关专业的学生都需要准备第二专业,你想想自己还对什么乐器感兴趣,如果不想跟同学的差距太大,那么已经可以提前接触了。” 关瓒闻言回神,侧头看向对方。他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不过也能想象的到,那些从一开始就奔着专业演奏来的学生,必然是从很小就开始准备,多才多艺,肯定是不会局限于古筝一种乐器的。 “柯老师……”他下意识开口,说完一愣,片刻后忍不住笑了,先问了句,“我可以这么叫您么?” 柯谨熙淡淡道:“在学校可以,回家了还是要叫师姐,不然老爷子该有意见了。” 关瓒点点头,说:“那关于第二专业的乐器,老师有什么建议?” “钢琴吧。”柯谨熙不假思索道,“算是西洋乐里面比较基础的乐器,容易上手,很热门也很适合你。”她顿了顿,视线在关瓒的手上一掠而过,静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不过不要因为是第二专业就放松对待,钢琴入门容易,但精进同样很难,要努力,明白么?” “您放心。”关瓒略微低下头,声音坦白而真诚,“我知道我的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校资格是老师给的,就算是为了他也肯定不会怠慢。” 此话一出,柯谨熙却怔了怔,两道眉不由得紧了紧:“你可不要有这种想法。演奏是为了发自内心的喜爱,为了听众,为了民乐可以更长久的发展下去,但绝对不会因为不辜负一个人。关瓒,这一点非常重要,你不要把老爷子做过的事当做恩惠,否则会被心里的感恩影响,误入歧途。” 关瓒能理解她的意思,但却不得不多想,因为在说这番话时,柯谨熙的态度实在是太正式了。 央音复试,陪考的人只能等在休息室里。 关瓒进去的时候这里面只有柯溯和徐振东,回来发现那晚师生宴上坐在右边次席的霍少邱也在,而且明显是特意过来陪老爷子的。能看出来师徒两人的关系特别好,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这世界上没有不爱才的老师,名师高徒才会传为佳话,指的就是柯溯和霍少邱这种关系的师与生。 见关瓒和柯谨熙进门,柯溯怕关瓒印象不深,主动又介绍了一下霍少邱。 关瓒记xìng好,对谱子过目不忘,对人也是。 等柯溯说完,两人彼此略一颔首当做打过招呼,关瓒很有晚辈的自觉,规规矩矩地说了句:“师兄好。” 柯溯被这声师兄叫得感慨万千,笑得合不拢嘴。 霍少邱客气地莞尔一笑,夸道:“《战台风》弹得是真不错,小师弟年轻有为,手速即便放在行业内,也是出类拔萃的。”他顺势看向柯溯,“老师果然有眼光。” 柯溯被捧得朗声大笑,末了对关瓒jiāo代说:“去给小二打个电话,告诉他考完了,晚上吃饭,让他直接过去。” 关瓒还是不适合这类需要客套恭维的场合,闻言也是如获大赦,乖乖出去打电话了。 他的确很想柯谨睿,考核成绩只想跟最在意的人分享,以前是袁昕,现在多了个柯先生。 同一时间,中亚大厦地下停车场。 秦疏远送柯谨睿下来,看着他坐进车里。柯谨睿降下车窗,说:“晚上还盯盘么?” 秦疏远刚点完烟,听见这话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赶紧把烟拿下来,一边咳嗽一边说:“今晚我歇了,将近四十个小时没合眼,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真有点熬不住。” “那洗澡的事呢?” “回家泡泡得了。” 他话音没落,振动声响起,柯谨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道:“是关瓒,看来是考完了。” “叫你付钱呢。”秦公子不想被现场虐狗,忙不迭地开始轰人,“赶紧过去吧。” “那我走了,你别疲劳驾驶,叫个代驾送你回去。”说完,柯谨睿戴上蓝牙耳机,发动引擎,开车驶出停车位。他升起车窗,等安静下来以后才接通了关瓒的电话:“让我猜猜,”柯谨睿笑着说,“是不是找我要奖励的?” 关瓒站在教学楼外面的一棵大树底下躲太阳,本来没想这回事,经他一提倒是记起来那条微信消息,于是灵机一动,顺着接话道:“是啊,柯先生这回打算怎么玩?” 柯谨睿开车驶上主干道,他听着关瓒的声音,眉眼之间逐渐攀上笑意,是那种心满意足、油然而生的笑。“我们就不能不这么肤浅,所有奖励都要从走肾开始?”柯谨睿道,“你就没什么想要的礼物,或者想去的地方?” 关瓒狡黠的笑声传来,他说:“还真没想过,毕竟遇见您以后我就变得心术不正了。” “这么说还要怪我了?”柯谨睿笑问。 “那当然了。”关瓒笑完了,开始认真传达老爷子的旨意,“说正经的,其实是老师让我打电话给您,晚上吃饭,他让您也过来,不要迟到。” “在路上了。”话闭,柯谨睿静了几秒,忽然换了个口气,道:“所以如果老爷子没吩咐,你就连个电话都不想着给我打?” 关瓒听了还有点意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貌似是在跟柯谨睿打情骂俏,就很甜了。“没有时间啊。再说了,那么多长辈都在,我打给您也不能说什么,还不如……”话没说完,关瓒注意到柯溯和另外几个人出来了,匆匆止住话题,说,“先不聊了,老师来了,一会儿见。” 柯谨睿道:“一会儿见。” 晚上吃饭,还是梨花深巷的那间堂屋。 关瓒全程表现的得体礼貌,有问必答,但不会主动搭话,没人提他的时候就乖乖听着,顺便乖乖地在桌下撩拨柯先生。柯谨睿被骚出水的小家伙蹭了将近两小时的腿,时不时还会被摸两下要命的位置,整顿饭是什么滋味没品出来,只剩下心猿意马的骚动。 等到饭局结束,柯溯按老规矩招呼学生们去家里喝茶打牌。柯谨睿留下买单,不过碍于胯间还没完全消下去,他不方便站起来,于是把卡jiāo给关瓒,让他去结账。关瓒今晚多喝了两杯,脸颊泛着好看的红,一双黑眼睛水光闪动,亮晶晶的,他趴在桌上不肯动,拒绝接卡,非得要柯谨睿站起来。 其他人已经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柯谨睿倒是不介意,大方起身,还特意面对着关瓒,让家里这只色眯眯的小狐狸精看个够。 不得不说,也的确有看头。 关瓒喝多了几乎没有羞耻心,目光直落男人腹下三寸,很是肆无忌惮,末了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欢,还伸手过去捏了捏。 “柯先生有多大啊?”关瓒困了,声音绵软无力,尽管内容猥琐,但被他说出来反倒会显得单纯,而且还冒着点傻气,总之讨人喜欢得很。 柯谨睿把不老实的小爪子捉住,指腹缓慢摩挲他柔软的掌心,很纵容地说:“改天你自己量量不就知道了?” “别改天了。”关瓒撑着餐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柯谨睿怀里一栽,“今天……就……”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柯谨睿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招来服务员付钱,然后把人打横一抱,推门出了梨花深巷的院子。外面的气温依然很高,抱着其实并不舒服,关瓒喝了酒身子更热,额头沁着层细密的薄汗,下意识就会去往柯谨睿的衬衣上蹭。 柯溯他们其实没走,都等在外面。本来还想带着关瓒打两圈麻将,结果没想到这小孩能把自己给喝醉了,这下没别的办法,只好让柯谨睿带他回公寓休息,省得他们聊天玩牌一晚上不消停,再影响关瓒睡眠。 眼下央音考试结束,柯溯有了回西山的打算,就把小儿子单独叫到旁边jiāo代了几句。随后柯谨睿叫了代驾过来,先开车去四合院把关瓒带过来的东西拿上,之后才回了自己公寓。 关瓒睡得特别沉,上车下车搭乘电梯,一通折腾下来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放到床上翻了个身,滚进里边就继续睡了。 柯谨睿帮关瓒把沾了酒气的衣服脱下来,又拿热毛巾把身子擦干净。完事后,他对着跟自己床上一丝不挂,且睡得不省人事的小狐狸静了几秒,总觉得这小家伙占了他整晚便宜,不玩回去实在有点亏。 于是,柯总特意去了趟放道具的储藏间,从小玩意儿里面拿了只带铃铛的锁精环,趁睡着给关瓒戴上。然后进盥洗室洗澡换衣服,等他出来正好撞见小家伙翻身,铃铛受到牵动,从被子底下传出细微却有趣的“叮铃”一响。 柯谨睿心情不错,擦干头发上床,把因异物导致乱动的关瓒搂进怀里。关瓒受酒精影响变得迟钝了很多,本身也不是那么难受,而且柯谨睿身上的味道会让他感到安心,慢慢就又睡沉了。 柯谨睿还不困,靠在床头给俞绍嘉发微信,说明明天有事,要下午再去公司。俞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柯谨睿有的那个“事”彼此心照不宣,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的机会。 俞绍嘉:【可不是我说你啊,最近越来越不务正业了!以后你请假必须按正常流程提请假条,公司没有比你更高的级别,我单独写套程序,你的假条就我批吧。有意见么?】 柯谨睿不敢有意见,回:【俞总高兴就好,我怎么都行。】 俞绍嘉:【听说小可爱今天考试,怎么样?】 柯谨睿:【挺好的,九月一号开学。我们家老爷子有吩咐,让我带他把学校要用的东西准备全了,所以明天出去一趟,耽误工作,望您理解。】 俞绍嘉:【理解理解,不过这算事假,工资奖金照扣啊!但是不走财务,充公了,划进研发中心下季度的团建费用里面。】 柯谨睿:【这不是假公济私?】 俞绍嘉:【就是假公济私,怎么着?】 柯谨睿:【公司需要俞总这样替员工着想的好领导,没毛病,挺好的。】 俞绍嘉:【哎,说真的,开学以后你家关瓒是不是就得住校了?打算多久回来一次,一周?】 这柯谨睿倒是没想过,他就当开学了老爷子一回山上,而关瓒在市里,两人天高皇帝远,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yù为了。 俞绍嘉继续补刀:【那可是大学宿舍哦,有五个青春美好的小鲜ròu,比你年轻比你有活力还比你更有共同语言,你确定小可爱把持得住?】 柯谨睿:【……】 俞绍嘉:【我都把持不住好嘛?!】 微信提示:您的消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俞绍嘉:【???】 第49章 真是假时 翌日清晨。 关瓒被断断续续的头疼折磨醒,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翻身,他隐约听见下面同时传来一阵铃响,大腿屈伸,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腿根处刮了一下。 这感觉并不熟悉,关瓒下意识伸手去摸,意识模糊地捏了捏那个奇怪的小玩意儿,反应了有一会儿后,他忽然“蹭”地坐起来,迅速撩开被子。 关瓒:“……” 柯谨睿这个混蛋! 那套双生环是金属材质,一枚套在yīn茎根部,另一枚稍大一圈,堪堪圈住一双yīn囊。关瓒倒不觉得羞耻,但是对某人趁他睡着以后干坏事略有不满,他简单查看了一下小东西的结构,注意到发出声响的是双环中间的情趣铃铛,而蹭到大腿的则是起固定作用的金属锁。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钥匙呢? 关瓒宿醉头疼,于是多坐了几分钟,好让糊成一片的大脑清醒过来些。然后起身下床,他先去盥洗室冲澡,再真空披上件浴衣,下楼去找柯谨睿拿钥匙。 外面飘浮着一股甜腻的巧克力香气,关瓒寻着味道下楼,胯间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 柯谨睿听声就知道小家伙下来了,将刚煮好的热巧克力倒进马克杯,头也不回道:“睡得怎么样?” “头疼。”关瓒拉开餐椅坐下,脑袋枕着胳膊,歪头去看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坏主人。伽利略从狗窝里跑出来,围着他的腿闻来闻去,关瓒懒得动手,便从拖鞋里抽出一只脚,很是敷衍地踩柯基柔软的肚皮。他打着哈欠问:“我们怎么回来了,老师呢?” 柯谨睿把早餐盘和马克杯放在犯懒的小孩面前,自己则坐到餐桌对面喝咖啡,回答说:“今天回西山了,留下话让你开学以后好好上课,休息了记得回去看他。” 关瓒合着眼睛缓了片刻,随后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捧着热乎乎的马克杯吹吹气,小口抿着喝。浴袍下,两条光luǒ的大腿下意识夹紧,摩擦,牵动铃铛和金属锁。 碰撞声一出,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放下杯子,柯谨睿好整以暇地莞尔一笑,他的眸光载满深意,笑意温存xìng感,还带着几分游刃有余的老道,就显得有点色。关瓒被看得心虚,羞耻心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匆忙别开了视线。 “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他故作镇定地问。 柯谨睿沉思半晌,认真答道:“觉得适合你,不喜欢?” 关瓒脸颊隐隐泛红,说:“第一次,有些别扭。” 柯谨睿笑了,泰然自若地提醒他:“有异物感是正常的,只要你不起反应,就不会觉得难受。” 关瓒一愣,听出这话背后的深意,他抬头迎上对方的视线,不解道:“您好像不打算给我解开?” “暂时不取下来而已。”柯谨睿说,“你快开学了,需要准备必须的生活用品,我列了单子,大部分罗钺都会买回来,但是衣服要你自己去试,不然可能会不合心意。” 关瓒:“……”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什么毛病,然而被戴上环的关瓒又不傻,这要是看不出来柯谨睿想玩他那真是有鬼了! 吃过早餐,关瓒回卧室更换出门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戴了东西的缘故,异物存在似乎放大了局部感知,会让人忍不住去在意,也就避免不了的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敏感。关瓒怕被蹭出问题,特意从衣柜里选了条相对宽松些的休闲裤,收拾妥当再下楼,他注意到柯谨睿已经等在玄关了。 这男人依然是一副正装打扮,成熟英俊,精英感十足。 关瓒走过去很自然地帮他正了正领带,笑着抬头看他,说:“其实咱们不太适合一起逛街买东西。” 柯谨睿略显不解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关瓒笑得一脸狡猾,率先过去开门,临出去前他回头看向柯谨睿,戏谑道:“因为一看我就是被您包养的。” “那也没什么不好。”柯谨睿又想到了跟黑名单里凉着的损友,唇角不甚明显地微微扬起,“还省得别人惦记。” 因为下午还要去公司,柯谨睿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路上,索xìng就近选择了嘉瑞大厦对面那座奇形怪状的购物中心。尽管外形前卫得让人不敢恭维,但由于地处市里的繁华地段,做的也是高端消费群体的生意,所以里面不乏国际一线品牌入驻,还是可以满足购物需求的。 时逢周五,购物中心的人没比周末少太多。 过来一路都没多大问题,可一下车关瓒就开始不自在了之前只有他们两个,没觉得铃声有什么奇怪,然而现在擦肩而过的路人多了,就好像是将那个隐秘和私人的秘密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了大庭广众之下。 关瓒响了一路,本身已经尴尬得不行,在被一个化着眼妆的年轻男人抛过媚眼以后彻底败下阵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他紧走两步拉住柯谨睿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说:“回家吧,不玩了,衣服改天再买。” 柯谨睿垂眸看他,似笑非笑地问:“害羞了?” 关瓒垂着眼睫,小幅点了点头。 柯谨睿笑而不语,拿了只医用一次xìng口罩出来,亲自给小家伙挂在耳朵上,最后借捏金属丝的动作捏了捏关瓒的鼻尖。关瓒看着柯谨睿眨眨眼睛,可能是因为刚才心里着急,所以眼圈红红的,看起来特委屈。柯谨睿安抚道:“都出来了就买完再回去,等会儿找地方给你摘了。”说完,他顿了顿,盯着关瓒的眼睛静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笑了,“你看看你,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似的。” 关瓒心里是特委屈啊,他都被骚零抛媚眼了好不好! 购物中心三层,两人搭乘电梯上来,径直去了阿玛尼的男装店。 这家店生意冷清,来逛的顾客不多,跟隔壁卖女装皮包的相比差太远了。但柯谨睿是常客,导购小姐认识他,见人进门第一时间迎过去,笑意盈盈地打招呼:“有段时间没看见柯先生了,都是您的助理过来。” 柯谨睿朝她礼貌一笑,解释道:“有点忙。” 导购小姐懂得点到为止,更懂得审时度势,打过招呼便看向跟老主顾一起进来的年轻人。两人的关系不用多猜,她只要能看出来这年轻人很重要就足够了。 “是给这位先生选衣服么?”导购试探着问。 “嗯。”柯谨睿说,“你觉着适合的先拿过来,让他挑喜欢的试试。” 导购小姐闻言一欠身,说:“知道了,请稍等。” 眼下秋装上新,正好有个符合年轻人的系列。导购是有眼光的,按照关瓒的条件拿了衬衣、T恤、休闲西裤和两件风格不同的新款风衣。 关瓒着急摘环,看都没看就把东西一起接过来,问:“更衣室在哪里?” 导购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起手朝店铺休息区的方向一指:“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关瓒转身就走。 柯谨睿跟着他过去,气定神闲地说了句:“你胳膊还没好,我帮你吧。”说完,他取了张卡递给导购,jiāo代道,“应该都挺满意的,直接结账吧。” 导购本来要跟,见状赶紧接卡,依言开单子去了。 更衣间还算宽敞,关瓒把衣服挂起来,转身背靠上墙壁。实在太在意,摩擦的感觉被不经意放大,他在电梯里就起了反应,匆匆进来就是担心被别人发现。 这会儿金属圈束缚住要紧位置,勒得他又疼又痒,得不到发泄的yù火燥热难耐,硬胀得厉害。关瓒的呼吸深且急,T恤被汗液粘在身上,他受不住把手伸进底裤,轻轻抚摸,但始终有种隔靴搔痒的不畅快,反而越来越想要。 就在这时,更衣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关瓒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以后才堪堪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害臊,胡乱把内外裤一起脱下来。 “快解开。”他眼眶通红,嗓音含着丝难耐的急切。 柯谨睿回手锁门,垂眸一看,登时什么都明白了。“都告诉过你不起反应就没事,还那么控制不住?”边说,他边伸手捋过翘起的茎身,揉捏至顶端,捏开guī tóu,去看湿润晶亮的马眼。 关瓒两条腿都在颤抖,站不稳只好搂住柯谨睿的肩膀借力,喘息道:“在家里怎么玩都可以,外面真的不行。”他贴过去,嘴唇蹭着对方耳廓,低声哀求,“求您了,主人,放开我……” 那入耳的声音绵软低哑,一路酥进了柯谨睿的心里,撩得他心情大好,于是很顺从地取钥匙打开那副双生环。 失去束缚,关瓒按捺不住低低呻吟,第一反应就是去摸下面。柯谨睿把他的双手钳制住,整个人翻过来压上墙壁,然后单手绕前握住肿胀的xìng器,蘸取分泌液大肆套弄。 关瓒被玩得使不上半点力气,shè过两次以后开始生理xìng流泪。柯谨睿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口鼻避免出声,另一只手继续弄他,直到再也shè不出来了为止。关瓒心里既有被戏弄的憋屈感,也有高潮余韵的舒坦,痛并快乐,最终还是享受的成分更多,想置气也置不起来。 他不敢耽搁太久,不想被等在外面的导购员发现,所以稍微缓和过来后便挣扎着站起身,用身上那件旧T恤清理干净墙面的东西,然后随便挑了身新衣服,扯掉标签,快速套上。 两人离开更衣室,导购小姐把打出来的账单jiāo给柯谨睿,又替他们给其他物品打包,换下来的衣服处理掉。 关瓒脸红得厉害,不好意思见人,只好戴上口罩做鸵鸟。反观柯谨睿,跟没事一样提上购物袋,带自家持续害羞的小朋友出门,漫不经心地问:“下午跟我去公司么?” “不去了。”关瓒热得厉害,走出段距离便把口罩摘了,口吻听着有点赌气,但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我想去疗养院看看我妈,好长时间没去过了。” 柯谨睿闻言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我陪你去吧。” 关瓒摇摇头,说:“都说好下午去公司了,别总因为私事改变行程,工作重要,我打车很快的,看完再回来找您。” “那也行。”柯谨睿道,“上次给你的卡我又提了额度,够你用了,这次过去给她找个正经护工,别再用保洁凑合了。” 关瓒听完静了一会儿,末了不禁笑了出来。 柯谨睿眉目温和地看着他,问:“有什么好笑的?” 关瓒很诚实,坦言道:“忽然发现自己还挺值钱的,早知道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就不矜持了,早点把自己卖了,我妈还能少吃点苦。” 这番话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和心酸,不过关瓒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柯谨睿那么好,就算他们只是金钱换取ròu体的jiāo易关系,他也不觉得吃亏。 更何况,他们现在不是。 这么一想,他心里倏而雀跃,趁四周没人主动吻了吻柯谨睿地唇。片刻后唇分,柯谨睿眼底讶异未散,关瓒则像偷到腥的猫,笑眯眯地说:“认识您真好。” 赶在正午以前,柯谨睿送他出了购物中心,等关瓒上了出租车,他才朝公司走去。 抵达疗养中心的时候袁昕还在睡,关瓒去护士站了解聘请护工的相关事宜,顺带着了解到袁昕上午犯过次病,医生用了大量镇定才安静下来,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小护士建议他改天再过来探望。 关瓒道了谢,又去见了长期看护的护工阿姨,然后返回病房拉开椅子坐下。 袁帆还是那副苍白虚弱的模样,美得令人心疼。 关瓒做不了太多的事,于是让护工打了盆热水,用毛巾给妈妈擦脸擦手,再涂上面霜和rǔ液。袁昕是个美人,年轻时精致漂亮,将每一个细节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关瓒不希望她病了就降低生活品质,他希望她可以一直美下去。 他最后给袁昕涂了润唇膏,很淡的粉,让那张病态的脸看上去总算有了点气色。 护工过来收拾走脸盆和毛巾,关瓒继续坐在椅子上陪着,他小心翼翼握住袁昕埋着滞留针的手,仔细焐在掌心里。 “妈,我遇到了一家很好的人。” “那家里的爷爷特别喜欢我,觉得我很有天赋,他没让我做家里的保姆,而是收做学生,让我跟着他学琴,现在又给了我进大学读书的机会。” “还有一个人……”关瓒眼圈是红的,嘴角却笑着,“我以为我这辈子注定低入尘土,我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拉我一把,更没想到他会将我捧在手心里。” 关瓒执起母亲的手,用她冰冷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 “就像假的一样。” “我每天临睡前都会害怕,害怕醒过来发现的确就是假的。”说着,他呼吸一颤,眼泪落下来,“不过也没什么,至少您肯定是真实的……” “快好起来。” 第50章 不许 九月三十号,关瓒去央音报道,这天正好周日,柯谨睿也有空,于是开车送他过去。 临开学的前一天,其实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注册完了,关瓒算是最晚的一批,去各个地方办手续都不用排队,人特别少。央音本身不是特别大,用不着开车,柯谨睿把车子停进停车场,全程跟着关瓒步行,帮他拖行李,顺便看自家小朋友跑前跑后,像只雀跃的小鸟。 最后是去学生宿舍。 校学生会安排了专人在每一栋宿舍前接待,替新生们分发门钥匙。 关瓒对着学生卡报出学号、姓名和专业。 负责男寝八栋的学长翻找名册,对应上人以后抬头看向关瓒,莞尔道:“同学,你是二层,222,四人间。” 关瓒:“……” 关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学长也知道这个梗,不过笑得特别矜持,从抽屉里取了把钥匙递给他,说:“欢迎入校,快上去吧。” 央音本科生都是用旧的宿舍楼,年头不短了,内外翻新过一次,从六人间改成了四人间,上下铺改成了上床下桌,个人空间是大了不少,但是依然没有独立卫生间和空调。八月底九月初的气温依然炎热,只有早晚有了凉意。眼下时近正午,温度正高,太阳也大,222宿舍是阳面,着光的地板被照得明晃晃的,看着就热。 宿舍没人,有三张床都铺好了被褥,关瓒进来最晚,没别的选择,直接去了靠近阳台左边的那张床。 这房间面积不足十平米,在门框上方装了台塑料风扇,柯谨睿按下开关,老风扇吱吱呀呀地响,跟快掉下来似的开始摆头,还没有其他档位,风力弱的微不可察。 关瓒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知道柯谨睿肯定是看不上大学宿舍的,笑着说:“您休息一下,等我整理好东西就去吃饭。” 实际上柯谨睿并没有那么嫌弃,他读本科那会儿条件更差,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毕竟有个十多年的差距,放现在来看就有些难入眼了,不过条件差也有条件差的好处,正好多了个可以让关瓒走读的理由。柯谨睿没闲着,关瓒铺床,他就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帮他挂进衣柜。 这批床是新换的,按理说闲置了整个暑假,会有浮尘,可衣柜里面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 柜子看着干净,然而实际怎么样不好说,柯谨睿拿了软布正要擦,关瓒铺好床单直起身子,抹了把汗,说:“不用了,昨天亦甄帮我整理过了,直接放进去就可以。” 柯谨睿听闻一怔,问:“亦甄是谁?” “室友啊,”关瓒又开始套被罩,“就住我对面。” 柯谨睿依言看向身后那张床,深蓝色的四件套,被褥整齐。桌面上摆了个简易书架,里面摆满了乐理方面的书,除此以外还有几本漫画和小说是个很规矩也很爱干净的男生,个人物品打理的井井有条,半点没有住宿舍的随便,跟他们当年的宿舍环境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学乐器的孩子素质都不会太差,毕竟从小接受管教,而且更多受到家庭环境的熏陶,,是很有气质的。 然而同样出身音乐世家的柯总不以为然,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认识他?” “新生群认识的,他们见还有个人没来就提前查了一下,然后从群里面加了我,拉了个宿舍小群。”关瓒随口回答,说话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那种谈论同伴的兴奋,没有隐藏,也藏不住,“昨晚亦甄留言说他们打算今天去南锣鼓巷逛逛,下午回来,让我晚上一起吃个饭。” 柯谨睿:“……” 柯谨睿又想起来了凉在黑名单里的俞总,心情很是复杂:“所以今晚不回去了?” 关瓒没注意,收拾好床铺便从二层爬下来,转而整理书桌:“都开学了,听说大一很忙,有很多专业课和文化课,早晚都有自习,来回跑很耽误时间,还是住校方便。” 那口气理所当然的,以至于柯谨睿都有点不认识关瓒,心想,这还是当初嫌一周一次都不够的小狐狸精? 继工作使人xìng冷淡以后,原来学习同样使人xìng冷淡。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柯总一点都不想冷淡! 明明热恋期都还没过,怎么忽然就凉了呢?! 柯谨睿淡淡道:“还是回家住吧,你没时间我可以天天接送,实在不行就给你找个司机。”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起初没太在意的关瓒也不得不听出端倪。他抬眸盯着柯谨睿静了几秒,倏而一勾嘴角,笑得分外狡猾,揶揄道:“柯先生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柯总一本正经地说:“这宿舍条件不好,怕你中暑。” 关瓒笑而不语,暂时放下手里的东西,粘过来,他圈着柯谨睿的后颈,胆大妄为地将人压在衣柜上,胯下轻轻地顶。“真的?”关瓒双眸眯起,舌尖在唇缝间暗示xìng地舔了一圈,“那是不是天凉以后就没了顾虑,我可以一直留在学校,三五个月都不回去了?” 柯谨睿垂眸,两人视线jiāo错。他看着关瓒柔软的唇和鲜嫩的舌尖,没着急开口,而是低头吻住,挑开唇缝,肆无忌惮地侵入,最后在那条诱惑他的舌上咬了一口。 不重,没出血,但是的确疼。 关瓒皱着眉把他推开,抿住唇,等那阵疼劲儿过去。 柯谨睿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不许。” 关瓒原本还有点不爽,一听这话立马就不生气了,继续笑眯眯地搂着柯谨睿:“您不知道,央音这届本来只招了四个古筝,我是第五个。古筝专业算上我一共两个男生,这宿舍里的另外两人是学二胡的,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平时肯定会留在宿舍,我要是经常回家会显得不合群,跟同学的关系也会很陌生,至少这一学期要尽量住宿舍吧。” 这番话有理有据,柯谨睿也没什么好反驳的,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半晌,改口道:“最多两周必须回来一次,我接你,提前打电话。” 关瓒笑了:“每周末都回去。”他抱着柯谨睿亲,“我可舍不得您。” 整理好宿舍,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柯谨睿打算带关瓒去吃顿好的,也算是庆祝入校,结果关瓒说他那么久没进过学校,要吃也是在食堂吃。柯谨睿知道小家伙这是兴奋过头了,进了学校就不愿意出去,只好随他去了食堂。 说实在的,用餐环境柯总一样不满意,这点儿过来人正多,到处都闹哄哄的。不过倒是有不少陪孩子吃饭的家长,柯谨睿年轻得多,虽然不像父母,但也不至于引人多想。 关瓒高中也是住校,可跟大学相比差太远了,他喜欢做学生的感觉,很放松,没有打工时那么累,也不需要小心翼翼的。 两人找了张角落的餐桌坐下,关瓒去点餐,柯谨睿点开微信,注意到自己被拖进了一个新群,未读消息999+,那几个难得不用加班的损友大周末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早晨八点就开始聊。 关瓒入学,其他几人都知道,要说损友就是损友,一个个都在等柯谨睿汇报小鲜ròu室友们的情况。但讨论的内容太荤了,原群里面有关瓒,不适合放肆意yín,所以开了新群秀下限。 柯谨睿看见俞绍嘉,先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对方秒通过。与此同时群里弹出消息 俞绍嘉:【放我出来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柯谨睿】 柯谨睿:【没看见人,瓒瓒的室友去南锣玩了。】 俞绍嘉:【真遗憾,我们柯总错失了一次吃醋的机会(叹气)……()】 秦疏远:【@俞绍嘉 给钱给钱,我就说今天这醋吃不起来!】 俞绍嘉:【支付宝转你。】 柯谨睿:“……” 柯谨睿:【你们这就很过分了!】 骆星南:【哎谨睿哥,央音条件怎么样,瓒瓒还适应不,今天回不回家?】 柯谨睿:【条件不好,不过他乐意,今儿晚上要跟室友吃饭,不回来了。】 骆星南:【@秦疏远 @俞绍嘉 给钱,这把我赢了。】 柯谨睿:【……】 两个贱人纷纷表示走支付宝转账。 柯总哭笑不得,差点退群,但实在想知道这仨还能干出什么缺德事来,于是缓了口气,问:【还想知道什么?】 秦疏远:【没了没了,再玩怕被你拖黑。】 俞绍嘉:【话说回来,室友一个都不在怎么约的小可爱吃饭?】 柯谨睿:【他们在新生群联系上了,互相加了好友,还拉了宿舍群,大概昨天晚上就定好了吧。】 俞绍嘉:【啧,年轻人之间还是有共同语言,谨睿你加过瓒瓒的企鹅好友么?】 柯谨睿:【……我QQ办公用的。】 没等再有消息回复,关瓒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满满都是碟子。他每个窗口都选了一种,想尝尝味道,放下盘子立马又跑了,不消片刻拿了两个塑料简易包装的绿豆沙饮料回来,是食堂自己外卖的夏季饮料,还冰着。 关瓒忙活了一通又有点出汗,坐下以后叼着吸管吸绿豆沙喝,注意到柯谨睿的手机在振,含糊着问:“他们又在找您聊天么?” 柯谨睿扫了眼屏幕,没去理会,兀自回答:“知道你今天入校,问问情况,现在聊上别的了,跟咱们没关系。”说完,柯谨睿拿起筷子随便吃了一口。 大学食堂的饭菜味道其实一般,不功不过,主要还是便宜。 “怎么样?”关瓒满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有点油。”柯谨睿说,“你平时有时间还是出去吃吧,等以后天冷了就叫外卖,能比这个好一些。” 关瓒没那么多事,而且也不想太特殊:“看室友吧,他们吃什么我一起就好了。”他把绿豆沙递过去,“这个是甜的,豆子很多,可以解解腻。” 见状,柯谨睿很自然的握住关瓒的手,低头含住关瓒用过的那根吸管。食堂里全是人,关瓒脸颊登时一红,待柯谨睿喝完赶紧把手缩回来。 柯谨睿笑而不语,拆开吸管chā进那杯没碰过的绿豆沙里,跟关瓒手边的调换,然后淡定吃饭。 吃过午餐,柯谨睿没着急回去,而是陪着关瓒在学校里散步,顺便熟悉教学楼的位置。央音晚上有宵禁,十一点准时熄灯,两人溜达到校园超市,关瓒把没准备的生活用品补全,还多买了一台可以充电的台灯。 下午三点,QQ群来了消息,群主问关瓒在哪里,他们已经从南锣回来了。 跟群里聊了两天马上能见到zhēn rén,关瓒心里激动,立马着手回复,完事了对柯谨睿道:“室友回来了,我得去宿舍,要不然您先回家?” 柯谨睿觉得俞绍嘉有dú,简直说什么中什么,而且保证能让他在意很久。于是沉默了有一会儿,柯总说:“你的QQ要不要把我也加上?” “不用了吧。”关瓒说,“我主要还是用微信,QQ也就是跟同学聊聊天……”话没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关系亲近的人才加微信,因为微信更隐私。”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柯谨睿互换了Q号。 晚上八点半,柯谨睿工作间隙刷了刷关瓒的QQ空间,果然不怎么用,最近一条状态还是两年前的。然后他打开微信,看了眼朋友圈的更新,很意外的刷到了一张照片,是关瓒发的。 照片看环境是在日料店的包间,装潢十分雅致,上面四个青春逼人的男生,勾肩搭背地搂在一起,笑容灿烂。不说样貌多么惊艳,但演奏专业的人最起码都是盘正条顺,外形条件也是面试的一个加分项,绝对差不了。 关瓒是照片里的左数第二个,斯斯文文,俊秀优雅,还白到发光。柯谨睿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注意到旁边搂着他肩膀的男生。 优秀是一种天生的气质,藏不住,也盖不上,更何况古典乐器自带光环。那男生一看就知道家世很好,笑得粲然得体,看静态照片都能品出股书卷味。 关瓒能jiāo到同龄的朋友其实是件好事,柯谨睿也高兴。 他退出全屏照片,注意到有条未读消息,于是返回消息列表。 关瓒把照片单独发过来,还特别圈出了旁边的男生。 附言是:【他就是唐亦甄,没您帅,还有女朋友,是不是放心啦?】 柯谨睿在心里笑了一下,心想,关瓒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第51章 小惊喜 开学以后紧接着就是军训。 新生们三号被大巴车送去郊区的训练基地,为期两周。央音的军训要求不算特别严格,期间可以使用手机,训练强度也还可以,除了偶尔会有夜间紧急集合之外,绝大多数时候晚上八点多就没别的事了,可以自由活动。 新生精力旺盛,白天练得再苦再累洗过澡也能立马满血复活。 关瓒养成了习惯,宵禁以前肯定会去不常使用的楼梯间给柯谨睿打个电话。两人能聊到的话题不多,柯谨睿很少提到公司和工作,更多是听关瓒说学校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小孩子在兴致勃勃地讲述每天的见闻,开学的新鲜劲儿没过,随便遇见点什么都觉着特有意思。 柯谨睿毕业已久,离校园生活太远了,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是他喜欢听关瓒的声音,喜欢他说着说着就按捺不住的轻笑出声,喜欢想象他抱着手机神采飞扬的样子。觉得很亲昵也很暖心,再矫情一点说,是很有谈恋爱的感觉。 不过几天以后柯总从话题里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关瓒提到唐同学的次数太多了。 从字里行间就能听出两人关系很好,不管做什么都形影不离,而且三观吻合、志趣相投,多多少少还有那么相见恨晚的意思。关瓒提到唐亦甄的时候不仅笑着,而且还会毫不吝惜地夸赞他乐理知识丰富,说他虽然现在选了古筝专业,但钢琴也过了业余十级,总之是厉害得不行。 柯谨睿的确是不担心有女朋友的直男室友,可是他很在意家养小朋友的盲目崇拜啊! 见天跟电话里听他夸别人怎么怎么好,这谁受得了? 柯总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不然显得他很没风度,竟然去跟小男生争风吃醋。柯谨睿不说,关瓒也没有察觉,差不多快到宵禁时间以后便匆匆挂了电话,临挂断前还隔空“mua”了柯谨睿一口,听得对面的柯总又有那么点治愈。 回到宿舍,关瓒把手机搁在枕头边上,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的唐亦甄在看着他笑。 “女朋友打来的?”唐亦甄观察他好几天了,每次打完电话都是笑着回来,打给谁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事。 关瓒听闻一怔,没来由地就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说:“嗯。” 他心里想的是,柯先生,对不起啦,委屈您暂时做一下女朋友。 唐亦甄道:“你老婆脾气怎么样?” 关瓒越发想笑,然而还得一本正经地回答:“挺好的,特别成熟,也特别懂事,就是工作忙,白天不方便聊太久。” “已经工作了?”唐亦甄微微睁大眼睛,看关瓒的眼神登时有点不一样,“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熟女那个类型的!” 关瓒:“……” 柯先生……等于……熟女? 不不不不! 关瓒把奇怪的念头屏蔽出大脑,感觉这话题再进行下去就该不受控制了,于是改口岔开话题:“你的女朋友呢,怎么都没看你们打电话?” “生气了,好几天没理我。”唐亦甄随口道,“她十月份想去海南玩,让我一起。可是我听说校民乐团年底招新,还有可能招大一的新生,所以想留在学校练琴,陪不了她就跟我冷战了。” 关瓒对冷不冷战没兴趣,注意力全放在了民乐团招新上,忙问:“确定么?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唐亦甄说:“我也是听叔叔说的……” 艺术特招生跟学校里的人有关系是正常现象,唐亦甄口中的叔叔也是民乐系的教授,只不过跟柯溯不属于一个筝派,所以关瓒没什么印象。但是唐亦甄说的内容他听进心里了,熄灯以后还在琢磨,想着不知道能不能问问柯谨熙,就是单纯地想确定一下,可又担心对方会觉得他想走后门。 与此同时,嘉睿大厦。 正跟办公室里查看本周进度报告的俞总QQ窗口振动,他一看头像显示,发现是同样也在加班的柯谨睿。 打开学起柯总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十二点以前很少回家。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但凡有要紧事要么见面要么视频会议,像这种单独弹窗的,那真是隔着屏幕都能嗅出来一股yīn谋味。 俞总不知道大老板出了什么问题,只好暂时放下报告,点开会话窗查看。 柯谨睿发的是:【绍嘉,你觉得我怎么样?】 俞绍嘉:“……” 俞绍嘉回:【大晚上不好好加班,抽什么疯呢?】 柯谨睿:【你先客观评价,我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优点。】 俞绍嘉哭笑不得,认真总结了一下,开始着手打字:【长得帅,有钱,身材好,活儿怎么样不知道,不过你那尺寸我是见过的,估计……不做好准备会很疼?】 柯谨睿:【……】 俞绍嘉:【夸你大呢,还不满意?】 柯总严肃表示:【你评价的角度能不能不这么gay?】 俞绍嘉恍然大悟:【哦哦哦,你说能力方面啊。】 俞绍嘉:【智商高,学历好,家世好,代码写得干净利落,程序跑起来很少出现冗余数据。】 柯谨睿:【…………】 俞绍嘉算是看明白了,开门见山地问:【哥们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柯谨睿不拿俞总当外人,十分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关瓒对男室友的崇拜,以及自己心里的小不痛快。 俞绍嘉跟电脑前面都快笑死了,打字的手都在抖:【老柯,咱不这么逗成么?你好歹也是行业里的成功人士,能不能不跟一个钢琴十级的小屁孩比高低,真怀疑你是不是恋爱谈成个智障?】 柯谨睿盯着最开始那个称呼,就很不能接受:【不是,你以前都叫我名字,怎么忽然改口了,我有那么老?】 俞绍嘉笑到岔气,按着肚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末了点开另一个会话窗,给关瓒弹了条消息过去。 俞绍嘉:【瓒瓒睡了么?】 关瓒回:【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俞绍嘉:【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关于你老攻的。】 关瓒:【您说您说!!!!】 俞绍嘉:【我怀疑他遭遇中年危机了,具体表现就是缺乏自信,总喜欢跟小屁孩攀比,自信心受挫以后还特别喜欢骚扰我让我夸他。你看我那么忙,一小时能解好几个Bug,哪有时间开导恋爱脑的智障?】 关瓒:【????】 俞绍嘉:【所以咱们打个商量,以后你跟他面前不要总说同xìng朋友的优点,最好连公猫公狗的也不要提。】 俞绍嘉:【可以不?】 关瓒:“……” 关瓒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盯着天花板出神了有一会儿,才逐渐后知后觉地醒过闷儿来。 难道是柯先生吃醋了? 九月中旬,军训结束,新生返回学校,正式开始课业生活。 大一的学业比想象中更重。 学校要求新生尽快完成英语四级,而文化课又是艺术生的弱项,所以除去常规的专业课和必选课,安排最多的就是大学英语,除此以外还有必须出席的早晚自习。 关瓒没能回家,跟同学一起留在学校,平时学习,周末则泡在琴室练琴。 他本身不是艺术生,高中三年都是正常上课,最后高考的成绩也不错,只是因为家里的问题没去学校报到。所以关瓒不存在英语不行的问题,但是不想一上来就翘晚修,是真没抽出时间回去。 转眼夏去秋来,十一假期一到,北京城的气候彻底凉快下来。 今年正好中秋和国庆撞上了,假期可以放九天。学校也很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直接取消了三十号当天的课程,好让外地学生可以提前回家,不用赶晚上的末班车。 宿舍里的三个室友都回家过节,关瓒反倒是最后一个,早晨起来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才锁门走人。他跟柯谨睿约好了,不回家,直接去公司见面,然后再去郊区玩两天。 九月末清晨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要等到中午太阳高升才会回暖。临出门前关瓒发了短信,柯谨睿估算时间不会太久,于是叫上俞绍嘉一起在楼下等。 嘉睿科技正常上班,不过有不少员工请假回家,所以人比起往常来要少。 两人合计好只开一辆车,关瓒没到,就先站在外面抽烟。 从八点半一直等到九点四十,俞绍嘉把手头的那根烟掐了,对柯谨睿道:“再打个电话问问吧,没多远,怎么现在还没到,别再出什么事。” 柯谨睿已经打过几个电话了,关瓒都没接。他比俞绍嘉着急,都想开车去找找,只是碍于不知道该去哪儿,闻言再次拿出手机。结果号码才刚拨出去,铃声从后面响起来。 两人循声回头,正好看见关瓒从一辆橘黄色的小自行车上下来,那车身上还印着“中国移动”“动感地带”字样的slogon。 俞绍嘉:“……” 柯谨睿:“……” 俞绍嘉忍不住笑了,用胳膊肘一戳柯谨睿,戏谑道:“看不出来你家关瓒还挺会过日子,跟你这种要求度假村把鱼捞干净再放金鱼进去的败家子真不一样。” 柯谨睿也是哭笑不得,没搭理损友调侃,而是紧走两步过去,从关瓒手里接过自行车。他问:“你骑过来的?” 关瓒冻得手指都僵了,一边往手心哈气一边点点头:“试试好不好骑,没想到这么累。” “将近十二公里呢。”柯谨睿简直要被这个小傻子逗笑了,“而且这种赠送的自行车车轮都小,还不带变速,能不累么?” 关瓒出门前真没考虑这么多,就是觉得兑换的自行车得用上,脑子一热就骑出来了,压根没想到能耽误这么长时间。他有些不好意思,试探着问:“等久了吧?” “没多久。”柯谨睿看着小家伙冻红的脸,拍拍他肩膀说,“先上车,外面还是有点凉。” 关瓒依言点点头,又跑去跟俞绍嘉打招呼,然后钻进车子后排。 柯谨睿打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放进去。 俞绍嘉帮他关门,说:“刚才疏远来了个电话,他跟星南已经到高速入口了,在马路边上等咱们,说碰头了再一起过去。”说完,他又磕出根烟含住,一双桃花眼笑得神神秘秘,“给你俩准备了一份礼物,在他车上,到了保证能给小可爱惊喜。” 柯谨睿侧头看他,总觉得这惊喜多半会变成惊吓。 俞总善解人意,又道:“我来开车吧,你们俩一个多月没见面,跟后面聊聊天。” 柯谨睿不跟他客气,jiāo出车钥匙,矮身坐进后排。 关瓒正在和柯溯打电话。放假不能直接回去看老师,关瓒心里过意不去,但是柯溯不介意,对于儿子的安排还特别满意,反复叮嘱他要好好玩,不然学习太累,平时都找不到机会放松。 柯谨睿上车,关门。关瓒凑过去,趁俞绍嘉上车前偷亲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柯谨睿说:“知道啦,老师放心,等我们回来就去看您。” 电话挂断,关瓒随手把手机搁在旁边,继续焐手指。 柯谨睿把风衣脱下来给他裹上,顺势捏了捏冻僵的脸颊,静了几秒,说:“好像瘦了,这才刚开学,你别太拼了。” “都这样。”关瓒起早了,这会儿消停下来难免犯困。他偷偷瞄了开车的俞绍嘉一眼,最终还是不敢太放肆,只乖乖靠着,侧头看向柯谨睿:“那些人比我基础好,练习时间也长,他们都不放松,我怎么敢随便给自己放假。” 柯谨睿笑笑没接话,把犯困的小家伙拉过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盖严外套。“睡会儿吧。”柯谨睿说,“不然晚上没精力玩了。” 这角度从后视镜里看不见,关瓒心里觉得有点羞耻,但分开久了实在是想,抱到就不想松开,索xìng把那点小别扭放下,乖乖合上眼睛。 再醒过来是在出京的高速边上,驾驶位空了,俞绍嘉下车跟在另一部车上的秦疏远说话。不多时两人一起回来,关瓒还没睡醒,只感觉旁边的车门开了,下一刻怀里被人塞了一大捧东西,紧接着是那两人特不正经的笑声。 秦疏远说:“哥们儿只能帮到这儿了,你俩努力吧。”说完就把车门关了。 关瓒一脸蒙逼,撑着身子坐起来,再定神一看。 关瓒:“……” 秦公子送了他一大束花,包装骚气,里面一半玫瑰一半杜蕾斯,最中间是一瓶润滑油。 真是用心良苦了。 第52章 度假村 小惊喜不出意外地变成了小惊吓。 关瓒无法想象抱着一束套套去度假,简直可以脑补出来酒店服务生打量自己时的古怪眼神,脑内全是画面感,尴尬癌险些恶化,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拆花束里面的杜蕾斯。 小家伙睡醒了,柯谨睿索xìng也下车去跟损友们抽烟,顺带着打招呼。 假期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是从忙碌了大半年的状态中松弛下来,行程安排也是自由松散,眼下并不着急上路。这里面俞绍嘉和骆星南一直是微信聊天,见面还是头一次,然而彼此之间足够熟悉,不需要额外引荐,一支烟的工夫立马找到感觉,聊得特别自然也特别投缘。 休息结束,柯谨睿打开后备箱,把关在狗包里的伽利略抱出来,再拉开后门jiāo给关瓒。 车子后排都是关瓒拆下来的套套,伽利略重获自由以后兴奋过头了,见到东西就咬。这会儿刚一落地,伽利略如打鸡血,抱起只浮点型的套套就是一顿猛撕,末了一抬头,套子边缘被咬破了一个洞,正挂在伽利略的小虎牙上丁零当啷地打晃。 关瓒:“……” 关瓒哭笑不得,赶紧放下怀里七零八落的玫瑰花,把小家伙捉过来解套子。 俞绍嘉从后视镜里瞧了他一眼,觉得关瓒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实在太好玩了,跟狗抢安全套的场面尤其可爱,真是个纯良无害的小朋友当然,俞总只看得到表面,没机会了解本质,所以产生了错误定论而不自知。 柯谨睿把后门关上,改坐副驾驶位,淡淡道:“你要是累了,我开也行。” “不用了。”俞绍嘉给油起步,驱使路虎跟上秦疏远的车,“总共也没多远,累不着。” 订好的度假村的确不远,就在北京城区以北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是个欧式度假庄园,拥有独立马场和天然温泉。 时逢黄金周,前来度假的游客不少,等待入园的私家车很多,在门口就排起了长队。不过这家度假村跟嘉睿科技是长期合作关系,有专门的停车场和接待入口,不用办理入住手续。经理知道嘉睿的俞总和柯总都要来,以为是要宴请重要客户,特意吩咐了手下人做足准备,在专用通道前铺好红毯,两侧还摆了好几只大花篮。 万万没想到只来了五个人,负责迎接的礼仪小姐们当即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更不知所措的是关瓒。他以为只是普通度假,在北京近郊随便选个地方,租几个套间,骑骑马,钓钓鱼,没想到过来以后是这么个阵仗。关瓒抱着伽利略走在后面,背包里全是拆下来的安全套,剩下一半玫瑰花被他留在了后备箱里,打算等到蔫了以后再偷偷扔掉。 见状,关瓒凑近柯谨睿,抬头瞄了一眼,问:“您还请了别人?” “没有了。”柯谨睿大概能猜到原因,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可能是老板看罗钺订的内容多,以为要宴请重要客户,或者组织部门团建,所以才多费了点心思。不用在意,没别人,就你看见的几个。” 关瓒把心落回肚子里,又开始心疼拍错马屁的度假庄园老板。 接待小姐将几人带到庄园后方临近马场的一栋楼。 这里位置清净,跟前庭的热闹喧嚣反差巨大,落地窗正对马场的草原,视野特别开阔。郊区空气清晰,关瓒拉开推拉门通风,顺便把伽利略赶进露台,又从饮水机里接了些纯净水,完事以后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狗喝水。 关瓒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假装看伽利略啪叽啪叽喝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避免总去想背包里的上百个套套和套间里的柯谨睿。过了一会儿,伽利略喝饱了,迈着小短腿在关瓒脚边蹭来蹭去,最后奋力一扑,撞到躺椅边缘没跳上来。关瓒把狗捞上来,感觉失去了关注点,左思右想,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知乎,搜索关键词 两个男生要怎么zuò ài。 其实关瓒知道要用哪里做,但是想知道得更具体,比如需要做什么准备,过程中有什么注意事项,更深入一点,怎么才能看起来经验丰富,让另一半感觉更好。 套间里,柯谨睿跟接待小姐jiāo代完下午的安排,一回头,发现关瓒和狗都不见了,到了露台才发现小家伙正一脸严肃地刷手机。“看什么呢?”他走过去问。 关瓒心虚得厉害,闻声登时被吓了一跳,手机脱手,“噗通”一声掉进伽利略喝水的水盆里。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弯腰帮他把手机捡起来,一看屏幕,笑意更深。 关瓒实在太窘了,赶紧把手机拿过来,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就是……了解一下。” “知乎的尺度果然比以前更大了。”柯谨睿游刃有余地笑道,“别了解了,晚上带你实践一下。” 这话说得太正经了,关瓒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末了顿悟,脸颊瞬间红了。 柯谨睿笑得泰然自若,十分正经,也十分正派地摸了摸关瓒发顶,说:“去换身方便活动的衣服,带你去钓鱼。” 庄园里一共有两片鱼塘,眼下大鱼塘人满为患,前来钓鱼的人可能比池子里的鱼都多。而小鱼塘则被罗钺提前包了,再加上位置偏僻,在马场的另一端,周围都没什么游客。池塘周围只有负责渔具管理的工作人员,以及两位准备烧烤材料的服务生。 因为距离远,所以经理安排了两部高尔夫球车送他们过来。 关瓒骨子里还有点小孩的天xìng,喜欢水也喜欢活物,发现池子里游的全是金鱼以后眼睛都亮了,几乎是下意识回头去看柯谨睿,讶异道:“您竟然记得?” 柯谨睿淡淡道:“你说过的,我都记得。” “岂止是记得。”秦疏远戴了顶渔夫帽,在关瓒旁边的钓鱼椅上坐下,开始往鱼钩上挂小线虫,“八月份的时候就把我们几个的十一假期全预定了,理由是不想你一个人钓鱼无聊,让我们过来陪着。” 关瓒:“……” 秦疏远说:“瓒瓒,你面子不小啊,知道你疏远哥哥我出席晚宴或者峰会的要求有多高么?” 关瓒歪头看他,笑眯眯地问:“疏远哥难道还要收出台费?” “那不叫出台费,出台费是MB收的。”秦公子耐心纠正,“我们这行不收费,但是要挑主办方,挑媒体,挑影响力,一般来说钓金鱼这种事是不出席的。”边说,他边甩杆,把鱼漂抛出去。 关瓒撑着下巴,盯着那颗浮在水面上的标记物,嘟哝了一句:“可是我怎么觉得您甩杆比我还勤快?” 秦疏远:“……” 秦公子“咳”了一声,正色道:“来都来了,不钓多无聊。” 话音没落,鱼漂倏地一沉。 关瓒眼疾手快,一边去拉鱼竿一边急道:“哎哎哎,上钩了!上钩了!” “这么快?”秦疏远赶紧拉杆,瞬间提起一条花金鱼,“我海钓从来没钓到过!” “金鱼都傻呀。”关瓒特别开心,帮他从池子里打了桶水,“看到勾就咬,不然怎么适合小孩玩?” 秦疏远:“哈哈哈这个适合我!你不知道,每次跟他们去钓鱼都要被嘲笑,说带我出来就是多带了张嘴,钓不上来,只会吃。” 关瓒同情地看着他,心想,秦总明明也是个精英,可是跟精英们在一起玩就难免会沦落成智障。 不远处,对低年龄游戏没兴趣的三个人在喝酒烤ròu。 中午温度上来了,日头也晒。 俞绍嘉脸上扣着副太阳镜,用啤酒杯朝秦疏远的背影比划了一下,戏谑道:“没想到我们之中出了两个小傻子,真是太意外了。” 闻言,骆星南朝金鱼钓得不亦乐乎的两人扫了一眼,淡定接话:“小傻子那是昵称,说关瓒还凑合,疏远哥是真智障,只能靠钓金鱼来满足虚荣心。” 话闭,两人一秒达成共识,十分默契地一碰酒杯。 俞绍嘉回头看向柯谨睿,笑着问:“柯总,晚上咱们什么活动啊?好久没这么养生了,要不然泡温泉,再来个深度spa?” 柯谨睿道:“俞总想要多深的?” 俞绍嘉抿着啤酒杯笑,唇线微微扬起,声音似笑非笑:“那肯定是越深越好了。”俞总是个美人,样貌在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半点不娘,气质优雅出众,严肃时是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荤起来又娼气十足,他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收放自如,活得很是洒脱肆意。 柯谨睿见多了损友们说荤话的模样,习以为常,从容接话道:“事先没准备,临时找人恐怕满足不了你,这样吧,我等下jiāo代经理给你准备根按摩棒,二十五公分带变速震动,应该够用了。” 骆星南没绷住,当即笑了出来。 俞绍嘉骂道:“去你的!” “没开玩笑。”柯谨睿说,“我晚上肯定是有安排了,没时间陪你们玩。这庄园里有什么活动你都知道,星南是第一次来,帮我照顾一下。” “这公费出游的待遇也太差了。”俞绍嘉晃了晃酒杯,“白天负责陪您的小可爱钓鱼,晚上还要听您的小可爱叫床,啧,柯总实在太偏心了。” 骆星南道:“不过谨睿哥还是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悠着点,我们订了四天三晚,你也不能让关瓒跟床上躺三天不动啊,还骑不骑马了?” 柯谨睿笑了:“怎么被你们俩一说,我都成禽兽了?” 俞绍嘉也笑了:“你是不是禽兽我们不知道,等到了晚上,该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53章 弹琴 金鱼钓起来特别轻松,半小时不到,关瓒和秦疏远两人就钓满了一个塑料桶。 正午阳光晒人,再加上也有点饿了,秦疏远叫来工作人员帮忙收拾钓具,打算先带关瓒去吃些东西。关瓒舍不得桶里的鱼,询问能不能买下来带回去几条。这话碰巧被秦疏远听见了,没等工作人员回答,秦公子叼着烟笑起来,调侃道:“买什么买,这里边的鱼本来就是谨睿让人放进去的,都是你的,跑不了。” 关瓒听闻怔住,不解道:“不是这里的?” “当然不是了。”秦疏远不喜欢被太阳晒,搭着关瓒肩膀带他往烤ròu区走,“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特意空出片池子做小孩生意,还不亏死?” 关瓒一想也是,可如此一来更显得他家主人用心,简直不要太幸福! 伽利略跟关瓒一样喜欢鱼,瞅见桶被提走立马不安地嗷嗷叫唤,追着工作人员跑前跑后。关瓒担心它跑丢了,赶紧把小家伙抱起来,套上狗链,拖着它去吃ròu。 另外三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关瓒和秦疏远回来,俞绍嘉拎起瓶开好的啤酒递过去,笑着打趣说:“忽然实现了自我价值,秦总开心了不?” 秦疏远见天被调侃,脸皮早已经被锻炼得厚如城墙,闻言无甚在意,十分大方地坦然接受。“其实挺好玩的,你们也应该试试,至少比海钓轻省。”他接过啤酒,直接对瓶吹了一大口,义正言辞道,“而且说好了是陪关瓒度假,你们几个跟伞底下躲太阳是几个意思?” 这话一出来,关瓒忍不住抿嘴笑了,下意识去看柯谨睿,恰巧柯谨睿也在看他。视线相遇,两人心照不宣地jiāo换了一个眼神,关瓒想着等到晚上在正式表达谢意,这会儿就没有过多表示。 他走到烧烤架后拿起只不锈钢夹子,对骆星南说:“我来吧,骆医生休息一下。” “别那么客气,愿意的话可以叫声哥,或者直接叫名字也行。”骆星南边说边瞧了不远处的秦疏远一眼,复又补充,“我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哥,不像秦总,年纪大了一轮都多,结果还厚颜无耻地占小朋友便宜。” 秦疏远:“……” 关瓒平时喜欢看这几个人跟群里互损,眼下见面了,感觉zhēn rén互怼更有意思。 伽利略起初挣扎得厉害,要去找鱼,被关瓒揍了两下屁股才勉强老实,这会儿闻到ròu香又开始蠢蠢yù动,呜呜哼唧着刷存在感。关瓒还不太饿,索xìng翻了块没有调味的小羊排出来,烤出油脂,再切成小块,装盘喂给伽利略当加餐。 几个大男人喝酒聊天,话题逐渐正经,慢慢落回了工作上。 关瓒不熟悉他们的职业,但很喜欢听他们提到相关内容,觉得很厉害,专业xìng十足。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是很有魅力的,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更是十分要命的加分项。关瓒特别欣赏柯谨睿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尤其是陷入思索的短暂沉默,那种严谨而睿智的态度令人yù罢不能。关瓒看着他,听他讲述高深的技术见解和逻辑分析,心里会产生一种“这是我男人”的骄傲感。 下午两点,午餐结束,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郊区有些起风,体感温度不再像正午时那么高,天气也比之前更好。 等在旁边服务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主动询问要不要换个娱乐项目。 其实郊区度假都是以休闲放松为主,内容千篇一律,没什么花样。不过几个人也实在坐烦了,简单商量过后决定去骑马。关瓒不会,原本想牵着伽利略在马场旁边遛狗,但这么好的制造话题的机会,就算他想错过,柯总的损友团也不会答应。 几个人疯狂起哄,说到最后连马震都出来了。关瓒哭笑不得,心里又臊又窘,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把伽利略暂时委托给工作人员照顾,陪他们一起去骑马。 马场有其他来度假的游客,比鱼塘热闹多了。 关瓒第一次,上马都特别费劲,坐稳以后完全不敢乱动。柯谨睿没跟损友们赛马,而是陪在关瓒旁边,两人共骑一匹,柯谨睿负责牵引缰绳,带他在外围慢慢散步,顺便聊天。 周围没有旁人,关瓒放松下来,很散漫地靠在柯谨睿怀里,像个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小男孩,放下了矜持和害羞。他仰头望着他,眸底溢满光亮,眼角眉梢都挂着难以描述的眷恋和情谊,那么浓郁,如同化进初秋芳华中的一勺蜂蜜。 下午在马场玩疯了,出了不少汗,晚餐以后秦公子提议去泡温泉,象征xìng邀请了一下柯谨睿和关瓒,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他们租住的别墅自带私汤,就在房后的日式庭院里,露天,但隐私xìng很好,而且正对两个不合群的“狗男男”的卧房露台。损友们自愿受虐,故意在窗根底下喝酒泡汤,想给秀恩爱的两人施加点压力。 关瓒是有压力,然而期待比压力更多一点,人的羞耻心是要分情况的,有时候感觉上来,谁还管得着窗户下面是不是还有别人?更何况那些也不算是别人。跟他相比,柯谨睿倒是淡定得多,似是全然没有图谋不轨的意图,跟损友们分开后还带着关瓒去庄园里的花房转了一圈,顺带着买了些鲜榨的混合果汁,给关瓒留了一杯,剩下的jiāo代服务员送到私汤去。 度假村晚上准备了不少娱乐活动,十点还有篝火晚会,眼下分散人流汇集起来,喧嚣不止。 关瓒玩开心,逐渐把期待的小心思忘到了脑后,出来了就不愿意回去,兴奋得什么都想参与一下,拉着柯谨睿到处跑。 这么一来,两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倒是等坏了温泉里等着听墙角的三位损友。 夜里十一点半,娱乐活动进入尾声。 关瓒抱着个椰子跟柯谨睿回别墅,一进卧房当即怔了怔他们中午出去以后一直没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面被人摆上了一架筝。 柯谨睿像是早就知道,气定神闲地脱去外套,淡淡吩咐道:“去洗澡吧。” 关瓒没动,试探着问:“这是做什么?” 柯谨睿抬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想听你弹个曲儿,所以让人准备了琴,可以么?” 关瓒不明所以,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先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单说柯谨睿的喜好和xìng格,这男人外表看上去的确是衣冠楚楚、风度偏偏,可关起门来要是能做弹琴听曲儿的雅事,那他就不会入ròuyù横生的字母圈了。 关瓒心里有鬼却很识趣的没提出来,带着满腹狐疑进盥洗室洗澡了。 冲洗完还特别做了扩张,第一次,他自己弄掌握不好力道,只觉得里面紧得要命,一根手指进去都困难。 柯谨睿去楼下的公用盥洗室洗澡,比关瓒快,回来以后把准备好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搁,然后坐进沙发跟没事人似的抽烟看手机。 微信群里有寥寥几条信息,俞绍嘉发的,问他们俩去哪儿了,怎么半天连个声儿都没有。柯谨睿有意想要摆他们一道,先是带关瓒散步,现在又安排弹琴,就看这伙人能泡到什么时候。 消息没回,他把手机放下来。 露台的推拉门开着,后院偶尔传来jiāo谈声和笑声。 不多时,盥洗室的门打开。柯谨睿抬眸看过去,关瓒穿着酒店准备的真丝浴袍,发梢还往下滴着水,面颊红得蹊跷,最诡异的是小家伙似乎心虚,两人刚一对视,他立马就把视线移开了。 柯谨睿见状一笑,说:“浴袍脱了。”他起手示意茶几上的东西,“把这些换上。” 关瓒走近一看,注意到那张玻璃茶几上摆了三样东西,分别是古筝甲片、白衬衣和一根中号仿真按摩棒。 关瓒:“……” “这个是?”关瓒隐约意识到什么,略显讶异地抬头迎上柯谨睿的视线,难以置信地问,“要这么弹?” 柯谨睿泰然自若地“嗯”了声,不疾不徐地说:“换个新玩法,顺便检查一下这一个多月你有没有进步。” 关瓒脸颊涨红,连心跳都快了不少,心说chā着这玩意儿弹琴,真亏的他能想出来。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游戏都是带有奖罚措施的。 关瓒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问:“规则呢?” 柯谨睿没着急开口,而是率先将一只蓝牙遥控器搁在了茶几上:“不能有错音,规则就是弹错一个音加一档,你自己调节,每次错了都要重新开始,五次是上限。” 关瓒:“……” “怎么?”柯谨睿眸底dàng开笑意,“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是……”关瓒yù言又止。只要是熟悉的曲目,那么他对自己那双手就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可……另外一个地方是真没有。 这要求也太过分了。 处罚调档还要受罚的人执行,敢情始作俑者就是个淡定看戏的。 真没见过比柯谨睿更会玩的支配者。 关瓒无言以对,乖乖把浴袍脱了,先穿上衬衣避体。然后他短短犹豫片刻,感觉戴完指甲以后再cāo作别的都不太方便,于是转而拿起那根按摩棒。 要说起来柯谨睿作为主人是足够贴心了,选了型号适中的款,十四公分,材质柔软,表面血管起伏,细节逼真到位。 然而关瓒还是窘,拿着根假几把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用?”柯谨睿问。 关瓒摇头,静了几秒,他底气不足地说:“可能chā不进去。” “为什么?”柯谨睿上下打量他,不确定地问,“你出来得这么晚,难道是自己试过了。” 关瓒简直无地自容,静默不语地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弯起嘴角,顾忌小家伙的脸皮没笑出来,耐心指导:“疏远不是送了你一瓶润滑油么,用上应该就可以了,别紧张。” 关瓒如梦初醒,逃似的进里间找背包。 几分钟后,他拿着润滑油出来,把按摩棒底部的吸盘吸附在古筝后的椅子上,淋油,最后一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支撑椅面,双腿分开,一点一点坐下去。 整个过程都很疼,异物感明显,像是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关瓒眼角带泪,难受得不住喘气,然而还没等那股难受劲儿过去,他感觉深埋进股缝里的东西动了一下。yáng jù柔韧的柱身缓慢伸缩、旋转,顶端摩擦过肠壁,骚动着无比敏感的前列腺。关瓒猝不及防地浑身颤抖,气息戛然止住,他完全抗拒不了从深处源源渗出的酥麻痒意,如一口崭新的井,被沁凉清透的地下水滋润开来。 柯谨睿凝神欣赏他的一举一动,看他被yù火折磨的兴奋和颤栗,看他的隐忍与失控。那滋味妙不可言,如同剥去花苞,肆意拨弄稚嫩的花蕊,让他从里到外都湿淋淋,羞涩夹紧,咬住而不肯松口。 终于,手头那根烟燃尽,柯谨睿将烟蒂按灭,起身走过去。他执起关瓒的手,十分细致地替他一枚一枚缠绕上甲片,最后把遥控器搁在了琴头上。 “就弹我们见面的第二天,我在西山琴室旁听的那曲。”柯谨睿笑着说,“《渔舟唱晚》,四级筝曲,是你最熟悉的。” 关瓒仰头望着他,被泪水粘结的眼睫在微微打颤。他的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心神难宁,食髓知味,他品到了xìng的快乐,就放肆贪婪地想要更多。 柯谨睿站在逆光的位置,居高临下地回望过来。这男人的面容笼着层轻薄细腻的yīn影,眸底笑意依旧,永远是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感,显得既温柔又狡猾。 “开始吧。” 他嗓音低沉,像淬了yào,蛊惑着关瓒就范。 关瓒认命叹息,明知会错得一塌糊涂,却心甘情愿地被他诱惑。 手落,弦动,音色缥缈而出。 他坐在对每一位演奏者都最为神圣的位置,却用一颗溢满色yù的心去抚琴。他不愿悔改,只想浸yín更深。他想,或许比起古筝,他还是爱柯谨睿更多一点。 第54章 Alea iacta est 同一时间,别墅后院。 闲聊的三人默契噤声,表情各有狐疑,竖着耳朵去听窗口流泻而出的琴声。 温泉热气氤氲,水面浮着层白雾。俞绍嘉背靠luǒ岩,手指间捏着盛清酒的白瓷杯子,沉吟片刻,他略带反思地说:“难道是咱们太龌龊了?人家柯总压根没想那些有的没的,还真是单纯带关瓒过来度假放松的?” “你可别逗我。”秦疏远一脸严肃,“孤男寡男睡一张床上,又没有别的jiāo往对象,再想想关瓒那张脸,换你你能跟他盖着被子聊天?” 俞绍嘉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可说出来却变成了:“现在的问题是谨睿是没跟关瓒盖被子聊天,人家对月弹琴呢,比你雅多了。” 秦公子是个走肾的俗人,被说得正中靶心,反驳不能,只好默默躺了个qiāng。 沉默间隙,骆星南取过手机看时间,然后起身拿过浴袍,对另外两人说:“给你们个医嘱,温泉泡太久容易脱水,要不要换个地方再喝?”边说,他边垂眸看向秦疏远,静了几秒,复又补充:“顺便高温会降低精子活xìng,所以男xìng其实不太适合泡温泉。” 秦疏远:“……” “走吧走吧。”秦疏远也站起来,披上浴衣,“隔壁的活动室有台球厅,这点儿过去估计人不会太多。” 俞绍嘉用浴巾擦头发,转身朝楼上看去,眉心浅蹙,心不在焉地问:“是打斯诺克还是美式落袋?” “我都可以。”秦疏远说。 整理好个人物品,三人没再回房间更换衣物,打算直接穿浴衣过去。 临出后院的时候,那首行云流水般的曲子忽然停顿,四下俱静,连拨两次的错音显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尤其突兀。骆星南不懂民乐,但这并不影响他听出些外行也能品出来的门道,犹疑着问:“有没有觉得瓒瓒今晚发挥不太好?” “节奏好像快了,有点赶。”俞绍嘉附和,“颤音也有点多了。” 秦疏远来回把两人看了好几遍,似是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懂的这个?” “跟懂不懂没关系。”俞绍嘉斜睨了他一眼,“正常人都有音乐细胞,具体的说不清楚,但有没有问题还是能听出来一点的。”说完,他一笑,继而慢条斯理地补充,“不过秦总一看就知道天赋异凛,大概是耳蜗结构跟我们不一样,天生缺点东西吧?” 骆星南淡定补刀:“恐有脑疾。” 秦公子耳朵进水,再加上骆星南声音小,说得含糊,听起来就有点像粤语。他没听清,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俞绍嘉高深莫测地笑笑,伸手拍上对方肩膀,狡黠解释:“骆医生说你脑子有坑,还缺心眼。” 秦疏远:“……” 与此同时,别墅二层。 关瓒额头浮着一层薄汗,就连鼻尖都是湿漉漉的。他手掌盖住琴弦,拢去余音,抬头看向柯谨睿。柯谨睿眸底的情绪渐浓,含着几分逗弄一般的轻佻,笑而不语,无甚明显地扬了扬下巴,示意琴头的遥控器。 关瓒别无选择,手指轻颤着摸索过去,将档位加大了一档。 蓝牙遥控,作用实时反馈。 深楔入股间的异物幅度加大,震动声都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有滑腻的分泌液从结合处溢出,粘结在臀部和椅面之间,关瓒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只觉得下面又湿又滑,稍微动动就会响起尴尬的水声。他腹前的衬衣下摆被顶起来了些许,下面遮掩的xìng器热涨充血,颤巍巍地翘起,似是yù求不满般蹭弄着衣物。 关瓒双腿夹紧,脚趾痉挛似的扣起,陷进柔软的长毛地毯。那双脚少年感十足,足弓的弧度格外漂亮,脚背白皙干净,因受力而浮起少许血管和经络,看上去有种难以言说的色情和脆弱。 眸光短暂流连,缓慢描摹过脚踝和小腿,最终止于琴架的遮挡下。柯谨睿收回视线,从容抬腕看表,耐心提醒道:“第二遍,注意节奏,开始吧。” 关瓒简直要那股无法排遣的痒意折磨疯了。他以为这是场淋满色yù的支配游戏,以为坏心的支配者乐于欣赏奴隶的手足无措,然而柯谨睿竟然真的在听,而且听出了他急于完曲导致的抢拍和变奏! 真是太恶劣了…… 关瓒心里的怨气被yù望烧干了,只觉得身子空空dàngdàng。他生不起气,甚至难以集中精力,满心满腹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好像要啊。 想要被侵犯,被蹂躏。他想在绝对征服下高潮,渴望痛感与快感并存…… 第二遍开始,首个小节就错得一塌糊涂。 关瓒主动加档,气息深而急促。 那一波一波的喘息声犹如催促,夹杂着泛着水汽的低吟,从喉咙里溢出来,湿腻腻、粘嗒嗒的。他一个“要”字都没说,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来抱我”的荷尔蒙气息,带着几分爱yù的骚,酥进了骨子里,媚得可以滴出水来。 关瓒向后靠回椅背,不再去碰琴弦。他的胯微微抬起,像是在邀请,衣摆滑落,涨红的xìng器勃然而出,很是兴奋地跳了跳。他望着柯谨睿,直接用缠着甲片的手握上去,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手yín。 那双手抚琴时有多赏心悦目,现在就有多放浪色气。 柯谨睿垂眸不语,目光毫不避讳地去看小家伙放任自我的浪dàng模样。就这么相对沉默了有一会儿,他退出壁垒,不得不承认关瓒是勾引到家了,正中下怀,讨到了他的欢喜。柯谨睿在心底笑了一下,缓步绕到椅子后,他伸手抚摸住关瓒微微颤抖的颈项,手指捏紧下巴,强迫他仰头看向自己。 “我原以为五次机会已经够少了,还在想会不会对你太苛刻。” 跟施加的力道相反,他的嗓音平静而温和。 关瓒的颈椎被勒至极限,喉结滚动,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 “您真是太高估我了,主人。”关瓒笑着说,“以我对您的yù望,明明一次都太多了,怎么可能熬得住五遍?” 他话音没落,柯谨睿莞尔,直接揽过关瓒胸腹,将他连拉带拽地抱起来。这一下猝不及防,关瓒瞬间失去重心,下意识挣扎。埋在他后庭的yáng jù受力脱出,分泌液被带起,拉出一条银亮打晃的细丝。 挣扎中他的腿碰到了琴架上的筝,古筝掀翻落地,琴码具散,发出轰然一声争鸣! 关瓒被琴声惊扰,几乎是瞬间冷静下来。 “琴……”他无意识般脱口唤道。 柯谨睿置若罔闻,径直带人穿过客厅,回到卧室,往床上一撂。关瓒满脑子都是嗡鸣不绝的琴声,趴伏在被褥间,第一反应就是回去看看。 两人的心思不在一件事上,柯谨睿不可能再放人出去,扯下领带,他提膝挤进关瓒的两腿之间,领带绕前,束缚住一双眼睛,在脑后打结。关瓒吓了一跳,正要伸手去解,结果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整个人就像牲口一样被向后拉扯过去。 他被拉进了男人怀里,脊背贴紧胸膛,紧张得浑身僵硬。 柯谨睿低头在他耳侧,眸光轻轻落在小家伙颤抖的唇上,似笑非笑地问:“是要琴,还是要主人上你?” 关瓒迟疑了几秒,手臂缓缓落下来,不再挣扎。 柯谨睿把人又扔回去,拉开裤链,欺身压上。 背入式。 男人的xìng器滚烫坚硬,从穴口楔入,层层撑开软穴内的褶皱,长驱直入地顶进了最深处。 这一下太疼了,被假yáng jù开发出来的适应xìng远远不够。关瓒整个人被按进床铺,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地朝前颤了一下,他手上的甲片掉了两枚,十指死死攥紧被子。他眼不能视,导致其他部位的感知比以往要更加敏感,后面传来的疼像是要将他撕裂,双臀应激夹紧,然而这类刺激只会适得其反,他感觉楔在里面的东西似乎又胀大了一圈。 “放松。”柯谨睿耐心安抚,“不然会受伤的。” 关瓒太紧了,湿软的穴口宛如一张翕动的嘴,内腔高热濡湿,刚一进入就紧紧吸附住茎身,两者完美嵌合,连一道缝隙都没有。 柯谨睿深深缓了口气,腹下缓慢抽动,试探着、换着角度去顶关瓒里面。他的技巧足够纯熟,在床上强制却不虐待,他在诱导关瓒找到jiāo合的快感,让他从疼痛中获得快乐,一点一点地耐心等待,直到喘息变成呻吟,直到身下那具僵硬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 关瓒实在太兴奋了,直接被chāshè了好几次,到最后精液不再粘稠,变成了清亮的水,滴滴答答顺着垂软的yīn茎流下来。 背入做够,柯谨睿又把关瓒翻过来,解下领带,让他侧身躺着,换个姿势继续cāo。关瓒喘息不止,嗓子都有点哑了,叫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呻吟,跟猫叫一样软。 柯谨睿特别喜欢小家伙被干到脱力的模样,这是xìng爱的乐趣,就是要看着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精温顺下来,服服帖帖地蜷缩在被褥间,没了骚出水的勾人样,只剩下单纯的乖。 他俯下身,轻含住关瓒嘴角。关瓒懒洋洋地扭过头,乖巧回应。 两人深吻,关瓒勉强正过身子,手指胡乱掐着柯谨睿的脊背,抓乱了这男人光洁整齐的白衬衣。 片刻后,一吻结束,两人唇分,关瓒喘着气说:“主人是不是看不起我,shè几次了,连衣服都不愿意脱?” 柯谨睿闻言失笑,胯下动作不停,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认为是自己有魅力,撩得我分不出心思去解纽扣?” 这话说得太好听了,关瓒心满意足,大方接受。他已经shè不出来了,可感觉没断,舒服得仰头喘息,顺便抬起双腿夹住柯谨睿的腰,好让他chā得更深。 两个人做了七八次,都是内shè,没用上套套们。 彻底结束已经快一点了,柯谨睿靠在床头点了根烟。关瓒累得不想动,窝在他怀里,闲得无聊就揉捏其中一侧的rǔ头玩。柯谨睿由着他胡闹,被捏疼了就掐一把关瓒的屁股,相互伤害,腻歪得不行。 关瓒枕着他的肩膀,眼珠乱瞟,忽然留意到柯谨睿手臂内侧的文身。他突发奇想,拉着他的胳膊转过来,问:“这个短语是什么意思啊?” 那文身是一句外文短语,写着“Alea iacta est”,并不是英文,关瓒看不懂,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 柯谨睿呼出烟雾,轻描淡写地说:“公元前49年,凯撒带兵渡过卢比孔河攻入罗马,正式对庞培和元老院宣战,在渡河以前,他用这句话来激励士兵。中文直译的意思是‘骰子已掷下’,也就是落棋不悔或者覆水难收的意思。” 说完,柯谨睿顿了顿,半晌后复又补充:“我年轻时有点离经叛道,文了就没洗,反正平时都有衣服盖着,别人也不容易看见。” 关瓒倒是挺喜欢凯撒那句话的含义,不觉得文在身上有什么,笑着说:“其实您现在也挺离经叛道的,毕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敢睡亲生父亲的小徒弟。” 柯谨睿:“……” 柯谨睿笑得漫不经心,把手头那根烟灭了,伸手过来捏住关瓒下颌,强迫他张开嘴。关瓒痛得眼圈都红了,但柯谨睿掐得紧,他挣扎不掉,只能求饶似的呜咽。 片刻后,柯谨睿把手松开,关瓒揉着腮帮子,嘟哝道:“做什么?” “看看你上面这张嘴里到底长了什么。”柯谨睿一本正经地说,“不然怎么总这么伶牙俐齿的?” 这番话乍一听挺正经,仔细一品又像调情,究其本质还带着点荤。关瓒听了开心,心窝里都是甜的,怒气登时烟消云散。他翻身骑在柯谨睿身上,把头埋在他怀里,去舔吻吮吸他的胸,像头骄矜兴奋的小野兽,傲慢而又任xìng的留下痕迹,标注上所有权。 第55章 回校 休息够了,两人去盥洗室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瓒隐约觉得做完以后再跟柯谨睿相处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虽然说不上来有什么实质xìng的改变,但是气氛自然而然就会带上几分心照不宣的甜,还是很腻很人那种。就拿现在来说,两人第一次一起洗澡,关瓒被柯谨睿抱着坐在浴缸里,他在他耳边说话,内容平淡正经,不带一丝荤腥,可偏偏嗓音低哑xìng感,每个字说出来都像是在调情。 关瓒纵yù过度,生理上不至于再有反应,可心里始终是臊的,痒意止不住也消不去。 卧室里的那张床一片狼藉,要等到天亮以后才会有人打扫,幸好他们租住的别墅户型足够大,有多余的备用房间。 洗过澡,关瓒找了个干净房间休息,柯谨睿下楼倒水,这时候去活动室打台球的损友们回来了,几个人站在楼下的吧台聊天。关瓒见柯谨睿迟迟没回来便出来找他,走到楼梯口听见下面有笑声,紧接着俞绍嘉骂了句:“禽兽吧你!还有这么玩的?我说怎么好端端忽然就弹上琴了。” 关瓒听得出来他们在聊什么,脸颊“唰”地红了,赶紧悄悄溜回卧室,翻身上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那玩法是挺禽兽的,简直坏的没边了!关瓒缓了口气,其实有点口不对心,因为事后想起来依然觉得特别刺激。 就是委屈了那架琴…… 翌日清晨,柯谨睿把关瓒摸醒了,在耳边低声询问:“感觉怎么样?” 关瓒困得睁不开眼睛,整个大脑都是模糊的,下意识把伸进睡袍的那只手往外赶,不让它继续揉他的胸。然后他翻过身子,把脑袋往柯谨睿怀里一埋,又睡着了。 逗弄是其次,主要还是担心小家伙身体不适应,柯谨睿把关瓒安顿好,又特别检查了一下后面。那位置嫩得很,稍微有点使用过度导致的红肿,但并没有发炎的迹象。确定好没有问题,他掖好被边,低头吻了吻关瓒的额角,然后起身出门。 损友们在一层吃早餐。 等下预约了度假村的项目,要搭乘直升机去俯瞰长城。其实项目本身也挺无聊的,不过昨天已经耗在了鱼塘和马场,今天就想出去转转,几个人好歹出了趟门,就不想把假期过得太宅了。 柯谨睿在餐桌旁边落座,俞绍嘉给他倒咖啡,随口道:“我们小可爱起不来了?” “嗯,累了,让他多睡会儿。”柯谨睿说,“而且瓒瓒恐高,也不适合高空观览,就不跟你你们去了。” 俞绍嘉一笑,也不勉强,只是问:“那你呢?” 柯谨睿笑得漫不经心,从容接话:“我肯定是要留下来陪着他,不然不就真成你嘴里的禽兽了?” “不过说真的。”骆星南把涂好花生酱的吐司递过来,“谨睿哥那个玩法要是让干爹知道了,我是不是就能直接在骨科给你预定个长期床位了?” “岂止。”秦疏远笑着调侃,“老爷子要是听说了谨睿拿琴对他小徒弟干这事,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怎么也得植物人起吧。” 柯谨睿哭笑不得,笑骂:“去你们的,就不能有点孝心,不让我爸知道?” 损友们一哄而笑,纷纷表示还是跟老爷子更亲近些,不能骗他。 吃过早餐,度假村派来接人的车也到了。 柯谨睿把祸害们送走,顺便jiāo代管家尽快安排个保洁过来打扫房间。回到二层,原本想到旧卧室把行李拿出来,结果一开门,他正看见关瓒席地坐在地毯上,背对房门,正在一个一个重新支起古筝的琴码。 “怎么起来了?”柯谨睿缓步过去,在关瓒背后停下。 客厅被简单整理了一下,至少琴凳上的按摩棒是不见了。关瓒对待古筝的动作很轻,立码提弦的动作无不小心翼翼,闻言他并没有去看柯谨睿,而是继续忙手头的事,头也不抬地回答:“您走了以后我就醒了,睡不着想着这架琴还在地上放着,就过来收拾,免得等下打扫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丢码子什么的。” 柯谨睿笑道:“保洁认得,不会随便乱扔房间里的东西。” 关瓒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万一呢?”支好琴码,他又开始调音,按D大调统一调整过一遍,最后站起身,抱起古筝将它规规矩矩地安置在茶几上。 等会儿保洁会来,每个房间都要打扫,留下做什么都不方便。两人换了衣服出门,关瓒没别的特别想去的地方,于是又拉着柯谨睿去小鱼塘钓金鱼。 总共四天度假,他有多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金鱼上,柯谨睿也不觉得腻,关瓒想钓他就陪着。 十月五号返程,临下高速前两部车一商量,索xìng继续往西山方向开,去探望独自在家的柯老爷子。 西山这栋别墅难得热闹,柯溯见了孩子们笑得合不拢嘴,连午觉都没睡,跟小辈们乐乐呵呵地聊了一下午。晚上吃饭忍不住多喝了两杯,结果七点半不到就撑不住了,被关瓒扶回房间休息。 老爷子换睡衣躺下,却拉着手没让关瓒走。关瓒在床旁边跪坐下来,任由老师拉着,陪他说话。 柯溯身体底子不行,入秋以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这会儿醉意上来更是撑不了多长时间,没几分钟声音便含糊起来,最后醉醺醺地睡了过去。等他彻底睡熟,关瓒把手抽出来,灭了床头的台灯,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这里离市区太远了,另外几个人也喝了不少酒,徐振东吩咐菲佣准备客房,让他们留宿一晚,等第二天酒醒了再回去。关瓒和柯谨睿则多住了两天,十月七号吃过晚饭才走,柯谨睿开车,直接把关瓒送回央音。 假期会持续到九号,新生恋家,一般还得再晚个一两天回来。这会儿学校里没什么人,送到楼下以后关瓒没着急回宿舍,而是牵着狗链在学校里遛伽利略,柯谨睿陪他溜达了一大圈,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八公寓楼下。 关瓒是真舍不得放他回去,也动了再去柯谨睿家住两天的心思,不过脑子还有一根弦绷着,反复提醒自己该收收心投入练习了。 入秋以后天黑得早,七点多钟便全暗下来。 关瓒把伽利略关进狗包,而后绕到驾驶位这边,拉开车门。借助遮挡,他主动搂上柯谨睿的后颈,低头索吻。柯谨睿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手掌撑着关瓒后脑,五指深入发间,唇舌并用,将亲吻绵延至深。 宿舍楼前还是有进出的学生,车子里没有亮光,但还是不难看出来有人。关瓒怕被人撞见,不敢过于投入,稍微有了发泄便轻轻推开柯谨睿。 两人唇分,关瓒侧头枕着柯谨睿的肩窝,沉默半晌,他忽然一声不吭地伸手扯过安全带,将他们锁在了一起。 柯谨睿忍不住笑了:“跟我回去吧,上课那天早点出门,我再送你过来。” “还是算了。”关瓒口是心非,声音闷闷的,“我约了明天全天的琴室,还是留下来练琴好了。” 柯谨睿屈指刮了刮他的脸颊,漫不经心地提醒:“你算算日子,下次假期可就是元旦了。” 关瓒一怔,生平头一回对放假日期感到了绝望,小声争辩:“我周末又不是不回去。” “开学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柯总继续提醒,“结果还不是一个月都没回来?” 关瓒:“……” 平时上课,周末练琴,十二月份还有四级,的确是没什么能耽误的时间。更何况年底民乐团纳新,他想抓住机会,这段时期就不可能敷衍地混日子。 “那就元旦再见吧。”关瓒自暴自弃,坐正了搂着柯谨睿的脖子,一脸认真地说,“反正我肯定忍得住,柯先生就不知道了。” 柯谨睿听得出来他暗指什么,不禁哑然失笑:“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关瓒有信心,可是他想听柯谨睿说想他、要他,说忍不到元旦,而且越荤越好。陷入感情的人都应该是感xìng的,被爱意和ròuyù左右,他希望柯谨睿也不能免俗,不要一直这么理智,这样会让他很没有走心的安全感。 小家伙不说话,柯谨睿便笑得更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要胡思乱想。”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关瓒脊背,“我没有找人的习惯,也不喜欢太混乱的关系。虽然我不认为爱情和xìng是限定死人身自由的条件,但是只要这两件事发生了,我就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你。” 关瓒倏而怔住,心潮被看似漫不经心的三言两语撩得无边泛滥。 这大概就是他家柯先生最大的人格魅力,通常来说过于理xìng的人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和陌生感,不容易产生更深一层的jiāo集。然而柯谨睿的理xìng是不失感xìng的,他能轻易捕捉到伴侣微不可察的小心思,在罅隙诞生前疏导开来,无微不至又无孔不入,让你没机会生气,因为他早就把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了。 关瓒被塞了颗糖,甜得心满意足。 柯谨睿知道自家小朋友被哄好了,语气一变,颇有几分戏谑地复又补充:“再说了,我们离的也不远,实在太想就过来开个房,你陪我睡完再回来继续练你的琴。” 关瓒:“……” 关瓒哭笑不得,气得直捶他,嗔怒道:“睡完就走,您当我是MB么?!” “开玩笑。”柯谨睿游刃有余地反驳,“哪儿有你条件这么好的MB,早就被识货的金主包养了好不好?” 关瓒听完就笑了,末了觉出不对劲,感觉这话双关了。 “不对啊。”关瓒疑惑道,“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自己有眼光?” 柯谨睿笑而不语,将关瓒压在方向盘上亲他的脖子,再撩起T恤咬更过分的地方。关瓒被吸得又疼又痒,更担心留下痕迹,未来几天都不能去公共浴室洗澡,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柯谨睿推开,整理好衣服,逃出车子,用力撞上车门。 片刻后,车窗慢慢悠悠地降下来,柯谨睿给自己点了根烟,边抽边看着他笑。 “我先回去了。”关瓒心里的傲娇劲儿上来,拒绝被戏弄,所以故意不跟他对上视线,“您开车注意安全,到了以后告诉我一声。” “好。”柯谨睿说,“去吧,等你进宿舍了我再走。” 关瓒没再多说,紧走两步上了宿舍门口的台阶,临近门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停在银杏树旁边的路虎旋即亮了亮大灯,然后引擎声响,方向盘一打,它缓缓开进了夜色深处。 第56章 申请表 关瓒回到宿舍,打开门,正跟阳台打电话的唐亦甄笑着回头看过来,招招手,对电话那边的女朋友说:“我室友回来了,得商量一下明天练琴的事,先不说了,拜拜。” 挂断通话,他走进屋里把手机往书桌上一扔,对关瓒道:“天黑都没见你回来,还以为得等明天了呢。” “吃过饭回的学校,只是没着急上楼,在花园那边遛了遛狗。”关瓒把背包摘下来挂上挂钩,注意到桌子上有两包椰子糖和一罐辣椒酱,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芒果莲雾,都是海南特产,其他两个没回来的室友也有。 唐亦甄解释道:“买的水果太多了,托运超重,不然就给你们多带点了。” 他到最后还是没经受住女朋友冷战,陪她去海南玩了一趟。 关瓒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手信,心里特别高兴,道谢以后剥开颗椰子糖放进嘴里,然后转身看向唐亦甄,问:“好玩么?” “太热了,黄金周人还多。”唐亦甄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而且我老婆就拿我当个拎包照相的,跟她出去一次能脱层皮,我长记xìng,下回不管怎么冷战都不心软了,真受不了。” 关瓒听了想笑,看着他的脸说:“好像是晒黑了?” 唐亦甄倒坐上椅子,胳膊支在椅背上,静了几秒,试探着开口:“刚才陪你遛狗的人是谁呀?” 关瓒闻言愣住,心里猝然打了个突,心想,难道那么巧,还真被撞见了?他都撞见什么了? “算是……叔叔吧。”他从来没跟同学提过家里的事,演奏专业的学生还经常聊起自己的老师,关瓒向来只听不说,即便被刻意问起也是简单带过去,不会提起柯溯的名字。关瓒对自己是走后门进来这件事始终在意,谈不上自卑,可终归没那么光彩,能不谈都会尽量避免。 唐亦甄似是随口一提,听关瓒说完只是感慨:“难怪看上去那么年轻,我想着也应该不是爸爸才对。不过挺面熟的,长得真帅,好像在哪儿见过?” 关瓒附和着笑笑,沉默片刻,旁敲侧击地问:“你在哪里看见我们的?” “就花园后面啊,我从食堂回来,正好路过。”唐亦甄说,“不过那时候天黑了,我觉得那人像你,但是不确定,想着等你回来问问,没想到还真是。” 关瓒松了口气,口不对心地解释:“学校不让养狗嘛,我算着差不多要元旦才能见面,所以遛遛它才回来的。” 唐亦甄笑着说:“你跟我女朋友一模一样,就喜欢猫猫狗狗。不过她没时间养,只能去微博吸,沉迷猫片,看见喜欢的就艾特我,特别疯狂,一天好几百条。我都快被推送烦死了,又不敢拖黑,只好假装没看见。” 他们俩是宿舍里唯二的恋爱狗,能看得出来唐同学还处在热恋期,见天数落女朋友的不是,但也三句话离不开她。关瓒在这方面没法跟他产生共同语言,因为他那个“女朋友”吧…… 柯先生没有吸猫的爱好,只喜欢吸他,就很色情,小清新不起来。 晚上宵禁,两人各自上床刷手机。 关瓒以前没用过微博,今晚突发奇想,下载了APP,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他摸索了一会儿弄明白微博的使用逻辑,然后分别搜索关注了央音和嘉睿科技的官博,又从嘉睿科技的关注里找到了柯谨睿,偷偷关注,偷偷视jiān。 互联网圈子的大佬们经常互动,分享行业动态和技术干货,偶尔也发发日常或者段子,柯谨睿也不例外。关瓒一条一条翻下去,发现他们家柯总因为颜值高、有钱,还单身,所以吸引了一批女粉和gay圈名媛,不管微博内容是什么都有跟下边叫老公的。 关瓒不乐意了,回到自己的主页修改个人信息,把用户名变成了“柯总的正牌太太”,头像随便放了张伽利略的上去。 当天晚上,都夜深人静了,柯谨睿偶然注意到有只“柯基”在持之以恒地给他点赞。点进主页发现是个新号,没发过微博,IP所属地北京,头像还迷之像伽利略。 柯总断定,这只柯基多半是他们家小关瓒。接下来回关、设特别关注一气呵成,最后柯谨睿还顺手把感情状态设置成了“已婚”。于是不明所以的关瓒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忽然发现自己被gay粉和女粉围观了,私信bàozhà,都是哭着喊着叫他情敌的。 第二天一大早,关瓒起床叫上唐亦甄,两人吃过早晨直奔专业琴房。结果路上关瓒接到了柯谨熙的电话,通知他过来一趟。两人只好分开,让唐亦甄先去琴房架琴,关瓒改道去了系办公室。 这时间在校的老师也不多,系办公室只有柯谨熙一个人,显然也是刚来学校没多久,手提包还在桌子上没收起来。 办公室的门没关,关瓒看见柯小姐正在给窗台上的多ròu们浇水,没注意到有人来了。他敲了敲门,柯谨熙寻声回头看过来,淡淡道:“进来吧。”说完,她放下喷壶,拉开椅子落座,又对关瓒道:“你也坐下。” 这还是正式开学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关瓒在她面前会下意识紧张,行为举止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表现出来熟人的亲近自然,倒是更接近学生和教授的关系。 柯谨熙也是公事公办,脸上笑意不多,表情很是认真。她拉开抽屉取出两份文件,将其中一份沿桌面推过来。 关瓒双手接起,快速扫了眼文件的题目。柯谨熙道:“这是校民乐团的申请表,你回去好好填上,开学以后jiāo给我。相关入团要求上面写得很明白,期中期末考试必须注意成绩,绩点和专业课是硬xìng指标,达不到是肯定没有入团资格的。” “央音的西洋乐和民乐两大乐团是学校的门面,条件完全不输给各省乐协或是社会乐团,里面随便一个成员都必须能单独拿得出手,所以对各方面的素质都有要求。” 关瓒心底全是意外,满目讶异地抬头看她。 “是老师的意思。”柯谨熙简言道,“不过我对你的情况也有了解,现阶段是个不错的替补人选。” “那……”关瓒有些犹豫,不确定问出来合不合适,最终还是没按捺住,谨慎开口,“转正有什么要求呢?” 柯谨熙倒是不介意,淡淡回答:“目前民乐团常驻六架古筝,一个首席两个副席三个替补,今年有三个人面临毕业,下学期开始就不会再跟团演出了,所以才会纳新。” 关瓒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有疑问,但总觉得再问显得cāo之过急,不够踏实。他不想给柯谨熙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柯谨熙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兀自继续道:“现在的首席筝是你学业上的师兄,师从霍副校长。按规矩,徒弟毕业出师,作为老师都会送一份厚礼,也就是用自己的名替学生办一场独奏音乐会,当做正式入行前的造势。” 关瓒听懂了,可不明白的是这跟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柯谨熙说:“老师人在西山,但心一直放在你身上。乐团的首席他想帮你争取,霍少邱徒弟音乐会的伴奏也是一样。不过前者不太好直接cāo作,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后面那个倒是协调好了。” 边说,她边把另一份文件推过来,是打印好的曲谱,共三份,分别是《金蛇狂舞》、《将军令》和《渔舟唱晚》。 柯谨熙道:“音乐会定在了明年六月,完整曲目还没定下来。这里是民乐团的三个基础曲目,前两个是合奏,最后一个是首席筝的独奏,但是要和二胡配合,曲谱有改写,跟你平时弹的《渔舟唱晚》不太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回去以后要好好熟悉,有不懂得地方……”她顿了顿,末了补充,“过来问我吧。” 从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关瓒还有点难以置信,跟门口吹了会儿风才彻底平静下来。 秋高气爽,甬道两侧的银杏树还有绿意,关瓒的心情像极了一只放飞的小鸟,高高飞上天际。 太顺利了!他一定是个特别幸运的人,可以遇见柯溯,成为他的学生,被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无所不能的人保驾护航。 关瓒也会惶恐,觉得一切唾手可得显得很不真实,真怕哪天这些到手的幸福和快乐会支离破碎。然而他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不幸?他之前的十年已经吃够了苦头,他更愿意相信眼前是对过去的偿还。 应该是吧……? 关瓒小心翼翼地雀跃,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他把申请表和乐谱收进背包,再把背包抱进怀里。生平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真的掌握了命运,不再任人摆布,不再苟且偷生。 他觉得柯溯对他最大的好,就是把他从砧板上的鱼ròu,变成了刀俎。 第57章 别再来了 两天以后正式开学,班导师利用早自习的时间说明了年底民乐团招新的事,他把有纳新意向的几个乐器种类写在了黑板上,口头讲解了入团要求和各类注意事项。 这些内容都是申请表上写明的,关瓒从柯谨熙那里回来的当天就看过了,要求部分读了好几遍,所以班导讲的时候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顺便从课桌里翻出单词书背单词。央音为每个班级都安排了专门的自习教室,座位都是固定的,这样学习用书不用来回背,可以减轻学生们的负担。 关瓒刚把书抽出来一个角,放最上面的乐谱受力倾斜,他赶紧扶住,却不想乐谱上还有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自习室隔位坐人,唐亦甄就在关瓒旁边,见状帮他把东西捡起来,待看清楚是什么以后立马了然笑了。关瓒没注意,把书本整理好,单词本放在桌上,这才得空看向唐亦甄。对方正瞧着他笑,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然后沿桌面推过来。 巧克力没有包装,是德芙最大号的简装版。 关瓒没买过,一时没对上号,还在想唐亦甄干嘛闲的没事给他巧克力? 班导师在台上讲话,两人不方便jiāo流,唐亦甄拿出手机打字,不一会儿振动声响,关瓒把手机翻出来。 微信消息,唐亦甄发的是:【咱们班有人看上你了。】 关瓒回了个省略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巧克力是别人送的,当即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他家里有人了,不能再随便接受其他妹子的好意,巧克力送来也不适合吃,关瓒觉得直接扔掉不好,索xìng重新塞进课桌,假装没这回事,开始专心背单词。只可惜专心的效果不大,半晌后他又把巧克力抽出来,拿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 周一上午一节思修一节近代史。以前这两门课都是用来补觉或者背单词的,但是自从知道乐团有绩点要求以后关瓒就不敢再划水。课本身都没什么用处,关瓒高中学理,对这类课程也没有兴趣,但是因为简单,所以很适合刷绩点分数。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近代史下课,关瓒找借口没有跟室友去食堂,改道去系办公室给柯谨熙送申请表。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有两个人在午睡,唐亦甄把午饭打包回来,正坐在床下吃东西,看见关瓒便朝身后指了指,低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吃饭,所以带了一份回来。” 关瓒的确没去食堂,见状连忙道谢,正要摘背包坐下,就听见唐亦甄又道:“对了,刚才有个人来宿舍找你,没见你人就把东西留下了,放在了抽屉里。” 关瓒没太往心里去,随手拉开抽屉,注意到里面多了个挺厚实的信封,里面装了一沓钱,应该是个整数。他隐约能猜到刚才过来的人,但还是问了句:“他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你表哥。”唐亦甄回忆着说,“跟你前后脚,走了没多长时间。” 关瓒动作利索地把下午上课要用的书装进背包,带上信封,对唐亦甄说:“帮我占个位置,我出去一趟,等下直接去教室了。”说完,便快步出了宿舍。 已经有很久没接到过袁帆的电话或是短信了,关瓒特别适应没有那家人的生活,今天以前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甚至连偶尔的回想都没有。过去十年的相处对他来说只是一段不那么愉快的经历,没有过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不会怀念或是遗憾,但很奇怪的是,离开也没感到大快人心。 总之,一切都是很平静的,仿佛顺其自然。 十年前,他进了袁家的门,十年后,他搬离了那里。 没带去什么,也没带走什么。 关瓒出了公寓楼,拿着手机正要打电话,视线不经意间一扫,他看见袁帆就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面抽烟。秋季多风,失去水分的黄叶零星飘落,袁帆戴了只墨镜,深茶色的镜片遮住了双眼,可关瓒能明显察觉到对方在看他。 或许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看着他回来,再看着他出现。 从小到大,除了暴力,关瓒最讨厌这人一声不响注视他的样子。 午休时间公寓门口空dàngdàng的,没什么路过的学生,关瓒轻轻缓了口气,走过去把信封递给袁帆,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袁帆没接,回答道:“柯家的人是做什么的本来也不是秘密,柯溯让你跟他学琴,自然也会把你送进央音。古筝专业的新生一共就那么几个,想找到你很容易。” 见他不动,关瓒要把钱塞他外套口袋里,袁帆往后躲了一步,说:“我爸给你的,升学红包,拿着吧。” 关瓒不想收,就近把钱别再了袁帆那辆奔驰的雨刷器下边。 袁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倒是不阻止,等他放完了才淡淡道:“我只是负责送钱的,一次没送到就会再送一次,你确定想一次一次地看见我?” 关瓒眉心浅蹙,侧头看向他,静了几秒,他不愠不火地开口,声音很是平静:“舅舅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收你们家的钱,你要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jiāo代,那就帮我都买成公益项目捐了吧。” “回去jiāo代……”袁帆低声重复,看向关瓒的眼神逐渐起了变化,“难道……你不知道我爸……?” 这话说得将完未完,关瓒不明所以,不解追问:“舅舅出什么事了么?” 食品安全问题被坐实了,没有缓和余地,公司接受了一笔数目不低的罚款,他本人获刑入狱,判了十二年。受此影响公司原本签下的几笔合作彻底告吹,赔偿以后还要面临资金链断裂带来巨额债务,孙艳红当不了事,没过几天就出国躲债去了,留袁帆处理后续问题。 其实袁志军不知道关瓒考上央音的事,这不过是个理由,是袁帆忙到分身乏术之际脑子里反反复复惦记的一个念头他想找个正儿八经的借口过来看看。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关瓒不知道袁家出事了,那姓柯的居然没告诉他? 两人相对沉默,不多时袁帆手头那根香烟燃尽,他把烟蒂按灭,轻描淡写地说:“我爸身体不太好,公司不打算做了,我妈也想换个环境,所以两人移民去了澳大利亚。我现在是善后,等明年本科毕业也过去读研,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 “那挺好啊。”关瓒不假思索地说,“说句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们,可以不在同一个国家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 袁帆盯着关瓒的眼睛,忽然感到无比陌生。他明明应该是最熟悉他的那个人,眼角眉梢、音容相貌,他见过他的笑,也见过他的冷漠和失控,可现在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澄澈坦dàng,空得令人心悸。 关瓒把恨表达得那么平静,那么冷漠,像事不关己那样。听说他要走,他唯一的反应竟然只是“那挺好啊”“真是再好不过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喜悦,简直比一个“滚”字要锋利千万倍。 “我下午还有课,平时也特别忙。”关瓒口吻平平,随手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你们欠我的,就跟我爸被转卖的那几架筝一样,是笔死账。但是我又不能否认你们照顾过我和我妈,所以我们两家人之间的关系太乱了,理不清楚,也算不明白,不来往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对你们最大的让步了。” 话音没落,关瓒忍不住哂笑。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讥讽味儿没那么明显,似乎只是被逗得发笑。他的眼睛乌黑温润,眉目俊秀温雅,这一哂没有丝毫攻击xìng,是一如从前的精致和耐看。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呢?”关瓒笑着问他,口气既好气又好笑,“难道想听我说一句‘谢谢您’么?可能么?”他摇摇头,胡乱捋了把额发,心平气和地说,“快走吧,别再来了,我怕自己忍不住说脏话。” 关瓒说完,转身就走了。 袁帆跟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真是贱透了。从前那小孩被拴在身边逃不开,他非打即骂,现在他飞了,自由了,他却开始不适应。 袁帆不喜欢关瓒那句“怕自己忍不住说脏话”,他不介意被骂。因为至少别人骂你的时候,都是看着你的。 下午两节专业课,关瓒心情不好,注意力没法集中。 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他看见了相册里面巧克力的照片,犹豫了一会儿,点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出去 巧克力是配图,文字部分写的是“今天发现的,不知道哪个可爱妹子送的,要不要吃?” 消息一出,损友团五秒钟抵达战场,emoji所有的绿色表情被三个人刷了一遍,最后集体艾特柯谨睿。 人家柯总刚结束一场开发会议,没等到回办公室微信直接zhà了,损友们纷纷发来贺电,表示你家小可爱要被小母狼叼走啦哈哈哈哈! 柯谨睿:“……” 就特别想一波拖黑带走。 半小时后,关瓒手机振了。 柯谨睿发来微信,内容就俩字:【下来。】 关瓒等他半天了,但还要假装没一直看手机,过了半分钟才回复:【做什么?】 柯谨睿:【给你送巧克力来了,还有酒店房卡。】 关瓒:“……” 关瓒:【上课呢,出不去。】 柯谨睿:【我知道,我姐的课,你等一下。】 这消息发出来没多久,跟阶梯教室前面讲课的柯谨熙低头查看手机。关瓒简直惊呆了,眼睁睁看了系主任面色不善地把手机又收起来,继续以前还朝他看了眼。 柯谨睿消息适时过来:【请完假了,来吧。】 央音民乐系的柯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专业课向来只放低空飞过,有一次缺勤就必定重修,所以课上从来座无虚席。关瓒感觉压力太大了,又没别的选择,只能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一声不吭地从后门出去。 可吓坏了不明真相的唐同学。 当天晚上,关瓒没回宿舍。 柯谨睿把他用手铐锁在了酒店套房的楼梯栏杆上,控制了高度,确保只有脚尖可以沾地。然后情趣蜡烛融化巧克力,趁热往下滴,让他们家不怕死的小朋友一次吃饱,还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那种。 最后柯总还拍了组照片,选了几张不暴露、没正脸,但很色情的发朋友圈,限定分组可见,配文字“从哪里开始吃?” 于是,下午发来贺电的损友们现世报,晚上就被巧克力秀了一脸。 第58章 巧克力 柯谨睿站在楼梯旁边,一手拿着手机回给损友们回消息,另一只手沿着巧克力流过的纹理,在关瓒胸前漫不经心地涂抹。他根本就没有抬眼去看,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机上,动作随便而肆意。 巧克力混合了黄油,质地粘腻幼滑,香气浓郁。 最初滴落的时候温度不算太高,痛感甚至不如低温蜡烛。但是这东西本身很微妙,而且带着惩处xìng,关瓒从进门开始就被铐在了栏杆上,垫脚的时间长了身子便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肌肤敏感无比,根本承受不住滴烫的刺激。 柯谨睿也是第一次用巧克力,原本只是随便玩玩,倒是没料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只可惜材质本身不容易清理,不方便挪到床上进行,前戏阶段影响不大,进行到正戏以后难免有些施展不开,很难尽兴。 回复完消息,他就近将手机搁在台阶上,其余一手继续,指腹围绕着右侧rǔ头按压揉捏。两指捏合施加的力道不小,rǔ尖应激立起,关瓒低头喘息,无焦点的目光落在腹下,有巧克力淌到了那里,与耻毛粘结,看上去色情又诡异。 忽然之间,他看到一只沾着巧克力的手探下去,从腹面勾住挺翘的部位,以两指捏住,最后把粘腻的东西涂抹在头部。 关瓒兴奋的猛然一颤,束缚住腕子的手铐瞬间抻紧,跟栏杆碰撞发出“当啷”一声。 柯谨睿无声莞尔,松手转而捏住关瓒下巴,挑开唇缝,缓缓chā进去一根手指。柯谨睿游刃有余地命令:“舔干净。” 指腹按压着舌苔根部,chā得太深了,关瓒不太舒服,勉强忍下呕吐感,调整状态,然后开始吞吐和舔舐。柯谨睿垂眸看着小家伙舔手指,脑内想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不得不承认,几次以后他们家的小猫咪可以说进步飞快,这嘴上的技术好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柯总被讨好了,旋即又添了第二根手指进去,淡淡道:“知道那孩子是谁么?” 关瓒的嘴被堵住,不方便发声,他抬眼看向柯谨睿,十分费力地摇头。 “那人家送你的东西是怎么处理的?”问完,他抽出手指,却依然触摸着关瓒的嘴,用滑腻的手指去玩弄那双鲜嫩的唇瓣。 关瓒深深喘了口气,回答:“留在自习室没拿回来。” 柯谨睿笑着问:“所以是故意拍了张照片气我的?” 关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心自问,关瓒心底还是有点点怕他,可能是因为游戏中两人的固定身份,他作为服从者,能做的只有绝对臣服。斗胆子毕竟是少数情况,大部分时候还是要乖乖的听话。 “不敢……”关瓒心虚,声音也跟着弱下来。 柯谨睿笑而不语,一并抬起小家伙的两条腿,拉开裤链,扶着那个抵上穴口。关瓒瞬时失去支点,手铐直接勒紧腕子,栏杆硬冷的金属材质硌进脊背,他疼得颤抖,又因为疼痛发生而亢奋不已。 “你不敢?”柯谨睿好整以暇地反问,“依我看,在我面前,你恐怕是没有不敢做的事了吧?” 关瓒被折腾了整个晚上,放下来的时候都有点脱力了,双腿被干到合拢不上,脚尖刚一沾地立马感觉后面有东西溢出来,沿着大腿根往下流。关瓒虚弱得不想动换,就搂着柯谨睿不撒手,拒绝被干完还要自己走到盥洗室。柯谨睿拿他没办法,只好放弃先去放水的打算,把耍赖的小朋友打横抱起,带他一起过去。 浴缸里还没来得及放热水,柯谨睿把关瓒放进去,调好水温,然后拿着花洒帮他冲洗身上的巧克力酱。关瓒被水淋得灰头土脸,看模样像极了一个不听话、跟泥地里打过滚的猫,现在被主人捉回家,正在接受强制洗澡。 就很不开心的样子。 然而柯先生心情不错,打算洗干净以后抱回床上再来两次。 关瓒趴在浴缸边缘休息,水流冲过脖颈时有刺痛感,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问:“这里怎么了?” 柯谨睿依言顺着看了眼,注意到是处吻痕,不过当时吮吸过了,皮肤损伤,这会儿有点肿。关瓒其实知道是什么,只是傲娇地想让他家主人自己说出来,结果柯谨睿不上钩,关瓒也没脾气,闷闷不乐地嘟哝:“明天还要上课呢,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以后脖子以上不许亲了。” 柯谨睿被小家伙的反应逗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好,以后只亲你脖子以下的地方。”边说,还边用花洒往他胯间冲过去。 关瓒忙不迭地夹紧双腿,背过身去,他脸颊发红地缓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而柯谨睿更是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冲洗干净巧克力,柯谨睿又示意关瓒趴好,臀部抬起来,帮他把留在里面的东西清理干净,最后改用龙头放水,跟他一起泡澡。关瓒窝在柯谨睿怀里,放松下来以后就不害臊也不生气了,安静不了一会儿又开始找话题。 “您怎么跟柯小姐请的假?”关瓒问。 柯谨睿道:“直接说想见你,让她假装没看见你翘课。” 关瓒闻言怔住,眉心浅蹙,抬头看他:“这样也能准假?” “我人都到了,她能怎么样?”柯谨睿笑道,“大不了等以后再跟我算账。” 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狡猾地说:“这账是得好好算,耽误我上课还上了我那么多次,怎么能有您这种带着我不务正业的长辈?” 柯谨睿yù言又止,感觉关瓒这话说得挺有道理,他无从反驳,静了几秒,反问:“你认为成为专业的民乐演奏家很好么?” “您要是问我,那我肯定说很好。”关瓒坦言,“我做过夜店服务生,为了赚小费可以陪酒卖身,下班以后要去便利店打工,在这以前最后一份职业是您家的保姆。跟这些相比,您说专业演奏好不好?”没等他回答,关瓒低低一笑,手臂搂紧柯谨睿的腰,心满意足地说,“岂止是好?对我来说,明明是简直不能更好了!” 柯谨睿沉默半晌,继而缓缓开口:“你喜欢就行,不过不需要有太大压力。事业有成固然很好,万一平庸了,那以后就只弹给我一个人听,我更喜欢这样。” 这番话究其本质占有yù十足,但表达方式却很温柔,用词体贴,情深义重。 关瓒很喜欢被这个男人占有,他迷恋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明里看是柯谨睿独占了他,然而与此同时他恰恰也是独占了柯谨睿的那个人。彼此占有,既公平又有安全感。更何况关瓒没有太大的野心,他的务实决定了他不会去过分幻想登峰造极,不会去觊觎“筝王”的位置,他甚至从来没有相关的念头。 在关瓒看来,他的老师那么优秀,尽享同行敬仰,作为学生,他已经很知足了。 “可以啊。”关瓒说,“如果我混得不好,那就把自己再卖给您一次。”他翻身骑跨在柯谨睿腰间,两臂圈着对方后颈,狎昵地低下头,再狎昵地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关瓒狡猾地说:“不过这次只卖艺,不卖身了。” 柯谨睿忍不住笑出声,搂着关瓒亲了他脖子一口。“那可不行。”柯谨睿道,“我对你已经高雅不起来了,不要文妓,只希望越骚越好。” 关瓒被荤话哄开心了,主动索吻,主动挑逗。 气氛正好,两人顺带着跟浴缸里又来了一次。 洗过澡,柯谨睿叫了客房服务收拾楼梯附近的巧克力。关瓒这时候知道害臊了,提前躲进楼上的卧室,等柯谨睿上来,结果没撑住,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的早自习有英语小测,关瓒被闹钟叫起来,发现柯谨睿已经起床了。这会儿才六点多钟,他以为柯谨睿有事要去公司,没想到对方已经请好了假,要跟他一起去自习室。 吃过早餐,两人步行返回央音,从北门进了学校。 关瓒紧张了一路,按理说大学教室开放,带外人来听两节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那种情况要么是过来玩的同学,要么是男女朋友,这样一来身份就很敏感了,他很担心别人好奇和猜忌,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不过进教室以后关瓒就发现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柯谨睿跟他们班导师认识,没等进门就被叫走聊天了。 早自习时间有限,小测试的卷子只截取了往年四级真题的完型和阅读部分,做完直接公布答案,等到英语课上再统一讲解。今天上午没课,关瓒让室友们先回去,自己留下来等柯谨睿,顺便把做错的题重新看一遍。 等到教室里不再有其他学生,柯谨睿跟班导师一起回来,两个人又在门口说了两句,最终班导师没往这边走,只站在门口朝关瓒略一颔首,然后便转身走了。柯谨睿走到关瓒旁边坐下,随手取过他的试卷查看。 关瓒的词汇量可以,做阅读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语法薄弱,再加上这篇完型填空的发挥不好,错了将近一半。 他脸皮薄,不想让对方发现他考得不好,赶紧把卷子抢过来。柯谨睿倒是不介意,只是问:“要不要我给你讲?” 关瓒这才想起来柯谨睿的英语应该不错,有点心动,于是又把试卷推回去。柯谨睿拿了根笔,一边读完型熟悉题目一边随手标注。关瓒趴在桌面上,侧头枕着胳膊,看柯谨睿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意,觉得获得了意外之喜,还挺有图书馆搭伙自习的情侣感。 “你认识我们导师么?”关瓒好奇地问。 “算是认识。”柯谨睿头也不抬,淡淡回答,“民乐系的老师都眼熟,我叫不上来名字,但是他们都认得我。” 关瓒说:“因为老师和柯小姐的关系?” 柯谨睿道:“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公司经常提供赞助。” 关瓒一愣,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柯谨睿的阅读速度很快,看完落笔,侧头看向关瓒,解释道:“实际上民乐发展在最近几年才有了比较好的势头,融入了商业化概念,懂得包装和炒作,多元化发展,越来越接近娱乐圈。演奏者依靠外形和才华打开市场,不仅吸引民乐本身受众,也吸引了一批关注外貌的粉丝。” “但是以前真的不行,基本依靠国家扶持,宣传力和影响力都不够,名利双收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籍籍无名,在学校里当教授,学校外还要私人授课,否则就没有钱。” 关瓒点了点头,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民乐和西洋乐的确是有差距的。” “嗯,受众面窄了很多。说句不好听的,文化差异决定了民乐很难走向国际,外国人充其量听个新鲜,真正能欣赏的还是太少了。”柯谨睿道,“所以我会以公司的名义赞助一些个人音乐会,不指望赚钱,就是买老爷子高兴。” 待他说完,关瓒沉默了有一会儿,忽然不确定地问:“您昨晚跟我说的话,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柯谨睿坦白承认,道:“有。民乐近几年的确不错,但是还是处在摸索和发展的阶段,没有人能准确预测出今后的结果。我的原则是你喜欢大可以放手去做,就跟我爸一样,反正最后有我托着,摔不疼你。” 关瓒心里感动,见四下无人便飞快地亲了柯谨睿一下。 柯谨睿泰然接受,等关瓒亲完才提醒他角落里还有摄像头,而且学校的摄像头都不是摆设,肯定二十四小时开着。 关瓒一时疏忽,有点尴尬,就很想打人。 闲聊结束,柯谨睿开始讲题。关瓒起初还在意摄像头的事,后面慢慢听进去了,注意力集中,彻底踏实下来。 柯谨睿一整天都留在学校里,中午就带关瓒回酒店休息,下去继续陪他上课,一起听柯谨熙讲乐理。柯小姐难得给足面子,全程没看他们俩一眼,只当教室后面没人。 吃过晚餐,关瓒跟柯谨睿取车,这才了解到原因。 嘉睿科技上市进入最后阶段,董事会野心不小,把目标直接放到了纽jiāo所。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柯谨睿作为创始人要亲自过去,罗钺给前往纽约的管理层们订了晚上的机票,所以他才利用临走的前一天陪陪关瓒。 这一下异国还跨洋,关瓒没想到会突然离得这么远,心里舍不得,沉默半晌才问:“去多久啊?” “还不清楚。”柯谨睿说,“不过年底怎么也回来了。” 要真说起来也没多久,关瓒开学以后也是很少回家,可这次就是觉得很长。关瓒心气儿不高,站在车子外面看柯谨睿,想了想,说:“我送您去机场么?” 柯谨睿道:“我等会儿要回公司,司机会送我们过去,你想一起也可以,就是怕不认识的人多,你觉得不自在。” “那还是算了。”关瓒探过身子抱着他,在耳边低声说,“祝您一路顺风好了。” “祝坐飞机的人不能一路顺风,飞机顺风就掉下来了。”柯谨睿耐心纠正,“要说一路平安,小傻子。” 关瓒:“……” 关瓒急了,怒道:“你再说掉下来试试?” 一激动,连敬语都忘用了。 柯谨睿笑着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有事或者有什么需要就给微信里那三个人打电话,随便用。我会按照国内时间联系你,别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关瓒点点头,从车里退出来,关上车门。 车窗降下来,柯谨睿道:“走了。” 关瓒往后站了两步,说:“一路平安。” 引擎发动,路虎驶离车位,关瓒紧走两步,看着它开远。 关瓒生平头一次深刻体会“分离”,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回到宿舍也没跟室友们闲聊,早早上床躺下,用手机刷微信。 然后就看见了柯小姐傍晚发的朋友圈,限定了分组,内容是“捣乱的小混蛋总算走了,看回来不打死他(微笑)” 关瓒心情转晴,嘴角弯了弯,顺手给系主任点了个赞。 半分钟不到,下面多了条评论,柯谨睿发的是:【我就知道养了只小白眼狼,特别喜欢看我被揍。】 关瓒知道自己被暗指了,回复柯谨睿道:【您不是应该开车么?就不能专心一点,还要看手机?】 柯谨睿解释:【等红灯,真开起来肯定不看,满意了?】 关瓒抖着胆子,回了个“摸头”的表情。 柯谨睿不再回复。 又过了一会儿,正主出来,柯小姐表示,你们俩蹬鼻子上脸了是不,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开始秀? 第59章 谣言 入秋以后天气凉得很快,转眼十一月中旬又立冬了。 今年央音调整了期末时间,整体提前了一个多月,给来年年初要赴维也纳演出的民乐团预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当然,没有演出任务的学生也不可能提早放假,音乐学院就是这样,学习以外永远都是专业练习。 结合期末考试和专业成绩,入团申请的结果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周出来了。 尽管起初说明了大一新生也有申请资格,不过学校毕竟还有时间更充裕、演奏水平更好的大二大三的学生,所以新生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这类安排带着点走过场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刺激你努力,但最终还是要把名额留给更适合的人选。 关瓒早就知道了自己会入选,公布当天就没有特意去校园网上查询,继续按部就班的上自习、背单词。然而其他学生不一样,即便知道会被刷下来,也必须亲眼看见入选名单。于是毫无意外的,在注意到古筝竟然真的吸纳了一个新生以后,“关瓒”这个名字在民乐各专业的班级群里还小小火了一把。 但凡能入央音这类国内知名音乐学院的学生都不会是庸才,除了本身琴艺出色以外,必定也是名师出身。 乐器类演奏是很看个人努力和本身天赋的,所以尽管概率很小,但新生在一众学长学姐之中脱引而出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有认同就必然会有质疑,其中猜测最多的声音就是关于关瓒的老师,因为当学生籍籍无名时,老师就是他最大的关系和门面。 名师是加成光环,是值得炫耀的,也是同学之间最常讨论的话题之一。 不过关瓒从来没说过,连同寝室友都没有半点透露。 于是一圈打听下来,那位入选新生老师的身份竟然无从得知,怀疑的声音就免不了更大了些。 十二月底除了跟团训练以外还有四级考试,关瓒不想来年继续,所以打算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争取一遍通过,而且最好能刷个好看的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数。群里的猜忌扩散到了现实中,这几天同班同学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然而关瓒为人和善,不管对谁都很温和,再加上成绩和专业水平都出类拔萃,所以同学对于他很少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 这一点唐亦甄也不例外。 央音本届五架古筝,能出个进民乐团的其实整个专业都有光彩。但是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他们才大一,能随乐团去维也纳演出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意味着很可能一场出名,由此省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辛苦和煎熬。 唐亦甄很羡慕关瓒,上自习的时候都忍不住分神去看他,越看越觉得关瓒白净俊秀,身披光环却有种宠辱不惊的淡定。这时候关瓒正好一篇完形填空做完,余光一扫,两人视线对上,关瓒笑了笑,问:“看什么呢?” 考试结束班导师就很少来自习室监督,唐亦甄犹豫片刻,索xìng挪到中间的空位跟关瓒挨着,顺便把真题也带过来。关瓒以为他有问题,顺势去看卷子,唐亦甄却低声说:“什么时候去乐团报道?” 关瓒瞬间明白过来,倒是不介意,也不着急对答案了,他趴下来休息,侧头看着唐亦甄,回答:“每个年级的考试安排不一样,咱们算结束早的,所以乐团那边就定在了这周末,这样大家都有时间。” 唐亦甄单手支撑着下巴,垂眸去看关瓒的眼睛,静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用更低的声音问:“学校里的那些议论你都听说了么?” 关瓒不仅听说了,还接到过柯谨熙的电话。柯教授亲自传达了报道时间,最后叮嘱他不要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好好准备曲目才是正经事。关瓒自小从冷嘲热讽中长大,早就锻炼出了一颗百dú不侵的心脏,自然不会在意,听听也就完了。 “嗯。”他笑得眼睛弯起来,心平气和地说,“亦甄也是那么想的?” “我没有。”唐亦甄坦言,“不过我的确很好奇你的老师是谁。” 关瓒沉默片刻,问:“想知道么?” 唐亦甄点了点头,不错目地盯着关瓒看。 关瓒跟没事人似的又坐起来,拿了根红笔,翻出答案认真对题。静了几秒,他才轻轻地说:“是柯溯。” 唐亦甄动了动嘴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关瓒有点不放心,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老师年纪大了,很少再过问民乐圈的事,别人议论我没关系,我不想让他老人家也整天别人挂在口头念叨。现在告诉你了,答应我别对别人说,行么?” 唐亦甄“嗯”了一声,听声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关瓒侧头看他,觉得不对,试探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意外。”唐亦甄笑了,看关瓒的眼神都跟刚才不太一样,“那可是柯溯啊!小时候经常听老师提起来,是他特别崇拜的人,我以前考级用的教学视频就是柯老先生的,但是从来没看过他的独奏音乐会,挺遗憾的。”说完,他又凑近了些,好奇追问:“他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我听说柯老收上个学生还是二十年前呢,后来好像出了件事,就再也没收过其他人。” 关瓒听出端倪,不答反问:“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唐亦甄说,“但是你没查过自己的老师么?网上公布出来的直系学生名录上少了个人,最后一位被抹去了,也没人提,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关瓒愣了愣,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是么……我一直以为老师很宠那个小徒弟,也一直以他为荣来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柯老爷子的其他学生都成为了行业翘楚,一个比一个有名,如果小徒弟真那么优秀,又怎么可能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十二月份天气寒冷,最近几天据说还有冷空气过境,可能会下雪。北京近些年冬季干燥,雨雪都少,关瓒既期待今年第一场雪,又希望它能来得再晚一点,最好能在柯谨睿回来以后。 他作息规律,上午琴房下午自习室,晚上一般九十点钟才会从教室出来,在路上接柯谨睿的电话,一直聊到公寓楼下,说完“晚安”再回宿舍。 关瓒的适应xìng很强,xìng格独立,在一起时腻歪归腻歪,但必须一个人的话也能快速调整过来。当初分开的第一个晚上他想得不行,结果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第二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倒是落地以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的柯总,由于没听出他们家小宝贝的兴奋劲儿来,导致有点接受不能。 最近天气预报很准,关瓒从教学楼出来感觉空气是湿的,脸上也有凉意,一看路灯果然飘雪了。 小雪花零零星星地下了几天,等到周六凌晨才算彻底bào发,下得铺天盖地,一举突破小雪范畴,直接上升到了暴雪。 于是,北京市jiāo通管理中心和第一年过来上学的南方人都疯了。 天还没亮关瓒就被宿舍里的另外三人晃醒,室友们全副武装,唐亦甄站在上床楼梯上兴奋宣布他们打算出去打雪仗。关瓒一看表,还不到七点,不想跟南方人一块抽疯,只好把脑袋蒙进被子继续睡。 八点钟,关瓒起床洗漱,跟宿舍都能听见外面一片喧嚣,他端着速溶豆浆站在阳台往外看。一颗雪球“咻”地飞过来,正中他面前那面玻璃。 关瓒忍不住笑了,放下杯子,披上外套出门。 几个室友玩到现在没消停过,见关瓒出来,唐亦甄捧着颗雪球跑过来,问他:“今天报道什么时候散,中午要不要等你吃饭?” 关瓒不怕冷,下雪天也不会穿太厚,往雪地一站显得身形单薄,斯斯文文很有气质。他围了条浅驼色的围巾,露在外面的脸颊还没有被冻红,看上去反倒比平时更白净些。 “我也不清楚,要听安排。”关瓒说,“你别等我了,如果一点半我还没回宿舍你就直接去自习室,民乐团不太可能练到晚上,今天我肯定过去。” “那行,雪天滑,你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唐亦甄晃了晃手里的雪球,反手就朝另一个室友砸过去。 大雪未停,远离公寓以后路上人就少了。 民乐团报道的地方定在了体育馆二层的礼堂,现有成员直接入座,新入团的学生要去签到,然后再跟同乐器的人坐到一起。 期末过后的第一次大集合,校领导方面来的也全,整个民乐系的教授们几乎都在,除此以外霍少邱也到了。 关瓒签完到打算去找地方坐下,他们古筝部分的成员提前联系过了,不至于完全不熟悉,就是没见过照片,名字和zhēn rén暂时对不上。关瓒知道位置,正要上看台,就看见入口处有个男生在朝他招手。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他打招呼,犹疑着指了指自己,对方一笑,点头,关瓒缓了口气,逆着人流朝他走过去。 “你好,我是顾谙。”男生主动介绍,“霍老师让我来接你。” 顾谙是央音民乐团现任的首席古筝,今年大四。 关瓒对他早有耳闻,知道这位学长是霍少邱的学生,算起来彼此都不是外人,关瓒心理上会跟他更亲近,而且顾谙优秀,所以关瓒的态度还会带上几分尊重和仰慕。 顾谙也知道关瓒的身份,不像团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他对待关瓒是真的客气,一方面因为霍少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柯溯。 上二层看台可以走馆内的楼梯,也可以从礼堂外面绕一下。两人图清净,也不想太挤,于是很有默契地一起往外走。 眼下时间差不多了,学生们基本入场,外面没别人。顾谙带关瓒上楼,随口闲聊:“听说办音乐会的时候你会给我伴奏,等过两天我把演奏曲目整理好给你。” 顾谙样貌俊逸,言谈间带着股很文雅的书卷气,是个没有锐气和架子的人。关瓒对他的印象不错,觉得比他老师好接触。 “谢谢。”关瓒客气道,“师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我肯定好好努力。” 顾谙笑了一下,说:“不用紧张,学生级别的音乐会都是很简单的,正常应对就好。” 不多时,两人从通道来到二层看台。 眼下新老jiāo替,古筝部分除了正常的一首两副三替补外还有包括关瓒在内的三个新人,人数比以往多了不少。另外两个新成员是民乐系大二的学生,一男一女,都听说过不少关于关瓒的事。 同行相轻,他们看关瓒难免会戴上有色眼镜,觉得他一个新生却生生占了个乐团名额,不是走后门的关系户都不可能。态度上两人表现得不算明显,但是刻意装作没看见,关瓒刚要坐下,那位相邻的女生就直接把挎包放过去,占上了位置。 关瓒没办法,只好单独去另外一排。 顾谙见他一个人,于是也跟着坐过来,安慰道:“别在意,当初我刚进来的待遇跟你差不多,这行就是这样,能摆脱老师影响的只有个人能力,时间会证明你有资格。” 经他这么一说关瓒才意识到,老师是央音的副校长,顾谙当初的日子恐怕比他还要难过,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两排座位的间隔不大,聊天内容可以被轻松听去。 到了晚上校论坛相关讨论的内容就有了更新,传言起关瓒是霍少邱的学生,顾谙的直系小师弟。这么一来旧事重提,不少人开始酸某位校领导利用关系往乐团塞学生,调侃他想把整个师门都塞进来。 关瓒匿名潜水,看自己的八卦解闷,顺便还能看别人扒霍少邱,会有不少猎奇的bào料。关瓒对这位师兄不了解,但总觉得他有那么多个名头加身,肯定是柯溯最得意的一位门生。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现实成就如何,在网络黑子嘴里始终逃不过“垃圾”的定义,霍少邱功成名就照样被骂得一文不值。更有人说他这位大徒弟天资不行,撑不起筝王柯溯的门面,一把年纪只能吃老本,在当今民乐圈除了倚老卖老,其他的完全混不开,还不如刚入行的小鲜ròu,至少人家坐在那里弹琴是赏心悦目的。 关瓒心情复杂,又想起来了柯谨睿对民乐现状的评价。 这行明明应该靠才华,弹给懂琴的人听,可惜这样会限定住受众,进而影响行业发展。民乐发展不易,每一种尝试都是双刃剑,要么杀死传统,要么断绝未来。 第60章 临时替换 央音民乐团赴维也纳的演出算是文化jiāo流,与当地一家著名音乐学院合办,备受中奥两国的重视。 校领导不敢有半点怠慢,利用最后时间抓紧组织乐团合练。 合练安排比预想中要紧凑得多,关瓒的学习计划被彻底打乱,只有每天晚上才能抽出时间去自习室背单词,跟室友jiāo流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他心里很在意同学关系,不希望有疏远或是隔阂,但与人jiāo往就是这个样子,缺少了接触便很容易产生罅隙。 不过好在一切也算是有失有得,关瓒和顾谙意外投缘,xìng格相近,又很有共同语言。顾谙拿他当小师弟对待,经常叫上关瓒一起练习,帮助他熟悉其他乐器的节奏特点,快速适应合奏氛围,融入乐团。 关瓒隐约猜测顾谙之所以这么照顾他,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霍少邱,但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事实证明关瓒的想法没错,不过在顾谙那里霍副校长倒是没有直接授意,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因为几人之间师生关系的原因,他们的辈分有些混乱,顾谙知道关瓒实际上是老师的小师弟,所以待他亲切客气,心理上认为关瓒或许跟霍少邱走得很近,那么他对关瓒好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是应该的。 这期间霍少邱还叫两人吃过几次饭,没有旁人,也算是间接坐实了顾谙的揣摩。 练习步入正轨以后时间过得飞快,元旦假期一过,赴维也纳的确切日期也下来了。 今年冬天难得多雪。 一月份下下停停,地面积雪成冰,又被新雪覆盖,温度比往年冷了不止一星半点,饶是关瓒也抗不住了,不得不换上厚实的冬衣。这季节柯溯基本不会出门,但老爷子惦记小徒弟,儿子远在海外指望不上,他怕柯谨熙忙起来没工夫照顾关瓒,于是满世界差遣人来学校给关瓒送东西,就连骆星南都过来了两次。 关瓒实在过意不去,给西山打了好几个电话,表示学校这边什么都不缺。他不好意思说柯溯这样是在麻烦别人,只能婉转地劝老师安心休养,不用总想着他,他能照顾好自己。 一月中旬央音放假,关瓒难得向乐团请了半天假,亲自把唐亦甄送去机场。 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正经相处过了,唐亦甄很高兴,跟关瓒兴致勃勃地聊了一路,进安检口前特意放下行李箱拥抱住关瓒,拍着他脊背说:“演出加油,我会在家里看直播的。” 人在少年时很容易感动,关瓒心里有点小庆幸,想,原来他们没有生疏,这真是太好了! 送走了唐亦甄,关瓒独自搭乘地铁返回学校,从校门往里走的时候拨通了柯谨睿的电话。这会儿国内临近正午,他那边就应该是深夜,柯谨睿睡得晚,打过去并不会影响休息。关瓒特意选了条小路,绕进人少的花园,慢慢走,想跟他家柯先生多说会儿话。 不消片刻,对方接通。 柯谨睿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他问:“今天怎么不等我打给你了?” 听筒内很静,关瓒有点意外,想着难不成他已经睡了?说:“刚送走最后一个室友,今天开始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想您了就打呗。”他顿了顿,半晌后试探着问:“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没有。”柯谨睿猜中了小家伙的心思,安抚xìng地解释道,“公司上市了,今晚有酒会,我出来接你的电话,所以周围很安静。” 关瓒缓了口气:“那就好。” 他在微博刷到新闻了,嘉睿科技在纽约上市,国内媒体给了相当大篇幅的报道,各大互联网公司也纷纷表达了祝贺。这也是关瓒主动联系柯谨睿的原因,现在公司顺利上市,那是不是……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可以回来了? 关瓒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很微妙,起初不安,然后平静,再后来想念会时不时冒出来,在夜晚,也在一个人的时候。 “我好想您啊。”关瓒轻轻呵气,心不在焉地看白雾吹散在飞雪中,“还要多久才能见面?” 柯谨睿闻言一笑,嗓音温和而低沉:“还得再等等。我们商量决定在纽约这边开设一家分公司,技术方面稍后配置,但事业部要先做,所以筹备起来需要时间。” 关瓒听了有点失落,说:“过几天我就要飞维也纳了,还以为走以前能见到您,看来要等回来以后了。” “乐团还顺利么?”柯谨睿问。 “还不错。”关瓒淡淡道,“大师兄的学生很照顾我。学校让我们作为替补随行,主要是见见世面,没有上台机会。” 柯谨睿说:“这种机会以后多得是,民乐输出是文化jiāo流很好的展现形式,这一点西洋乐比不了。” 关瓒知道这是在安慰他,但心情还是开朗了不少,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您上次明明还说外国人只是听个热闹来着。” “那也只有听民乐才会觉得热闹。”柯谨睿从善如流地接话,“不管放在什么时代,这都是乐种的优势。” 关瓒喜欢听他的声音也喜欢听他讲话,回宿舍以后躺在床上还拉着柯谨睿继续聊,直到酒会有事,助理来叫他回去,两人才不得不断了通话。下午训练两点开始,关瓒早晨起得太早,这会儿觉得困了,于是决定把午餐时间省下来,补个完整的觉。 出国以前他特意跑了趟疗养院,这回袁昕精神不错,关瓒到的时候正看见她被护工扶着在走廊透气。袁昕比夏天那会儿更瘦,只剩下一把骨头,即便裹着厚羽绒服也是一副苍白单薄的模样,关瓒把护工换下来,亲自陪妈妈散步,顺便聊了聊学校的事。 袁昕大脑有些退化,思维能力大不如从前,记不了太多事。关瓒跟她聊天只说简单且容易理解的部分,不会出现人名和地名,所以袁昕只知道儿子考上大学了,学的还是古筝,子从父业,她心里特别开心。 护工会按时给关瓒发短信反馈患者的情况,袁昕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都很稳定,心情愉快的时候还会去阳台浇花,就是水量掌握不好,浇死好几盆了。关瓒生平头一回出远门,最不放心的就是袁昕,看到好消息就能松口气,眼下把人抚在怀里,他的心才算彻底踏实下来。 民乐团出发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道路积雪严重,温度特别低。学校给民乐团包了架国航的飞机,连转机在内要花费二十多个小时,关瓒下飞机时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两地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连调整带恢复状态,乐团在落地后的第三天才在金色大厅进行了第一场实地彩排。按正常曲目流程反复三遍,正式成员和替补轮流上场,适应场地和演出感。 央音民乐团对实地效果的要求非常严格,如果没有达到预期,即便是正式成员也可能被替换下去,让状态更好的人上。 这次的文化jiāo流很受国家重视,文化部下达了正式指示,央音全力配合,由霍少邱亲自带团赴奥,柯谨熙现场监督,除此之外每个器种都安排了至少一位教授随行。 实地彩排连续进行了一周,每天结束教授们都会开会讨论,对每位学生的状态进行评估,进而调整次日上场的顺序,力求搭配出最完美的阵容。通常来说老团员经验丰富,有充足的临场适应能力,很少会出现不在状态的意外情况,更何况大四学生退团在即,没有人会放弃学生时代最后一次在金色大厅演出的机会。 不过纵然自身水平稳定,但意外总是在所难免。 国内外两地气候变化,有几位团员不适应维也纳当地的天气,水土不服,出现了感冒低烧的病状。 关瓒是在正式演出前一天的傍晚接到的任务,柯谨熙敲开酒店房门,亲自过来通知,让他晚上务必好好休息,明天好代替顾谙,作为首席筝随团演出。 关瓒简直受宠若惊,心里兴奋满溢,但又觉得这机会是别人身体不适让出来的,他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明显。柯谨熙倒是不介意,看关瓒的眼神难得带上笑意:“睡觉前给老师打个电话,他听了也会高兴的。” “不是……”关瓒一愣,静了几秒,改口道,“还以为是老师的意思。” 柯谨熙笑得无甚明显,说:“重要决定怎么可能由着老爷子胡来,万一出事了谁能负责?”话音没落,她起手拍上关瓒肩膀,轻轻握了握,“是会议讨论的结果,两架副席跟团演出两年,适应了自己的位置,任意一架临时更换就意味着古筝部分出现了两个变动,不如直接选出新任首席筝,影响反而更小。” 关瓒明白这个道理,可心跳依然很快,也说不上来是兴奋还是惶恐,待柯谨熙说完只是点了点头。 “不要紧张,把状态调整好。”柯谨熙道,“按照你几次排练的状态来对待就可以了,大家有目共睹,心里自有评判,这回不是后门,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她微微弯起嘴角,沉默半晌才复又开口:“琴房的签到记录我会按时抽查,你是整个古筝专业留在里面时间最久的人。” “央音从来不缺才华横溢的天才,反倒是缺少努力盖过天赋的普通人。况且你并不普通,所以你的努力才可以让你在天才中脱引而出,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说完,柯谨熙转身走了。 关瓒站在门口,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比起首席身份,他反倒是更喜欢柯谨熙的肯定。 那可是柯教授啊!从不打高分,从不给笑脸,所有人都怕她,她却认可了他的努力……真是不能更好了! 关瓒回到房间,第一个电话没有打给柯溯,而是打到了柯谨睿的手机上。 与此同时,相邻几间的房间内,顾谙躺在床上,仰着张挂满病容的脸去看霍少邱。霍少邱也是刚进来不久,正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地抽烟。 “老师,对不起。”顾谙撑着身子坐起来,忍不住先开口了。 “受凉也是没办法。”霍少邱嗓音平和,听不出怒意,似乎两人谈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也不是没在这里演出过,少一次不碍事。” 顾谙放下心来,说:“幸好选中的新首席是关瓒,老师应该也很高兴吧?” “老师当然高兴了。”霍少邱吹出烟雾,“想必柯老爷子听说了会更高兴,你休息吧,我回去告诉他一声,让他老人家也开心一下。” 第61章 不期而遇 翌日上午,民乐团集合,进行最后一场实地彩排。 顾谙特意去了现场,等在休息室里,趁古筝独奏环节结束的间隙跟关瓒聊了聊。同关瓒一起回来的还有负责伴奏的二胡,那姑娘以前是顾谙的搭档,两人非常熟悉,见面以后简单寒暄了两句,姑娘知道顾谙是来找关瓒的,所以很识趣的找了个借口换地方休息。 根据曲目安排,演出的首末均为乐团合奏,中间是各器种的独奏展示,这里面古筝出场靠前,所以距终场合奏还有不少时间。 顾谙嗓子发炎说不出来话,关瓒很体贴地给他接水,冷热混合,试好温度才递给他。 “师兄,其实我挺不好意思的。”关瓒道,“总有种……占了你名额的感觉。” 顾谙抿了口温水,看关瓒的眼神始终带着笑意,末了淡淡开口:“没什么,只是我运气不好罢了,而且接替首席的人是你,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嘛。昨晚老师来找过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很满意的,你要是心里真的过意不去,那就好好表现,争取一次把首席的位置坐稳。” 关瓒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师兄,我一定争取。” 晚上七点,音乐会入场结束,整个金色大厅座无虚席。 央音的民乐团阵容浩大,人数上比国内很多大型乐团都要多,足有上百人。这次演出为了体现传统中国文化,校领导决定弃用团中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改为革胡和倍革胡,这样一来乐团整体都是由民族乐器组成,会更贴合文化输出的主旨。 夜七点半,演出正式开始,依次合奏卢亮辉先生的《春》、《夏》、《秋》、《冬》作为开篇。 维也纳今宵冷雨倾盆,而金色大厅却犹如盛满了阳光。 古筝独奏被安排在节目表的第二顺位,合奏结束,其余乐器有序退场,只留下一架筝和一架二胡。关瓒坐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中央,身上的改良中式衬衣被灯光打得雪白耀眼,不消片刻,古筝宁静清亮的音色流泻而出,渔歌悠扬,夜色缥缈动人。 这一幕被国内外数家媒体同时直播,高清现场照第一时间po上各大社jiāo媒体。 微博上一位以dú舌著称的资深评论家率先做出点评,认为金色大厅里那位演奏古筝的年轻人音色过于锋利,对《渔舟唱晚》的理解还没能深入精髓,他的年轻气盛流于了指上,演绎的不是《渔舟唱晚》,而是《渔舟战台风》。还调侃说如果琴声能杀人,那台下那群啥都不懂的老外早就死好几回了,比至臻完美要差了得太远。 这人皮下是个坚持传统的老古板,曾在央音民乐系执教,后来忍受不了民乐改革,愤而辞职,天天在微博感慨传统要亡,无差别抨击每一位崭露头角的民乐圈新秀。 老评论家言辞锋利,嘴不饶人,由此吸引了一票黑粉,相互伤害,乐此不疲。 不过黑粉们发现,老爷子这回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因为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全篇否定、鸡蛋里挑骨头,但他却用到了“至臻完美”一词。而且在长微博最后,老人难得感慨,说这年轻人让他想起了教过的一个学生。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近些年商业炒作成功,给民乐圈的新晋小鲜ròu吸引了一大批热爱古风的粉,所以粉丝们觉得音乐会现场那个小哥哥不仅曲儿弹得好听,颜长得也特别正,放到娱乐圈简直可以直接出道了! 关瓒还不知道自己多了群颜粉,回休息室补妆时脑子里反复回想刚才的演奏。他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退场的时候在后台遇见了柯谨熙,柯教授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两人照面,对方还笑着朝他颔了颔首。 后面演出继续,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最后民乐团全体再次登台,以《丰年祭》和《东海渔歌》谢幕。 全场掌声响起。 关瓒一下台就接到了柯溯打来的电话。老爷子高兴坏了,说话时笑得合不拢嘴,可听声音又有些哑,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哭音。受其影响关瓒的眼眶也有点酸,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面,耐心陪老师说话,听他及时点评自己的表现。柯溯是个很任xìng固执的人,他的关爱极其偏执,对关瓒说不出一个不好,只想把小徒弟捧到天上,告诉所有人关瓒就是最好的! 越靠近休息室喧闹声越大,演出圆满结束,学生们都很兴奋。 关瓒担心再往前走会听不到老师的声音,于是在一道帷幔后停下来,等电话打完才出去。结果他刚一撩开帷幔,正看见柯谨熙等在外面,柯教授问:“老师打来的吧?” “嗯。”关瓒抿着嘴笑了,“老师看了整场直播,一结束就打过来了。” “你的表现那么出色,他肯定高兴。”柯谨熙说,“恭喜。” 关瓒有些不好意思,静了一会儿,问:“师姐找我有事么?” “我没事找你。”柯谨熙yù盖弥彰地笑了笑,“不过有人托我叫你过去,我就来了。”说完,她转身拐进相邻的走廊,头也不回道:“过来吧。” 关瓒本来还想着要给柯谨睿打个电话,然而现在有事,这想法只好暂时作罢。 柯谨熙带他来到金色大厅的一扇侧门,是员工通道,眼下观众退场还没结束,这地方没有别人。 外面下着雨,维也纳的冬天又湿又冷,关瓒还穿着单薄的演出服,走到门口就能感觉到冬雨的刺骨。柯谨熙在门边停下,侧头叮嘱关瓒:“我后续还有事情要处理,团里帮你请假了,记得适可而止,别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关瓒:“???” 关瓒压根没听懂她的意思,完全不明所以,眼看着柯教授转身走了。 这时,振动声响。 关瓒取出手机,看清来电人的一瞬间立马笑弯了眼睛,赶紧把电话接起来。 听筒内有种奇怪的“嘭嘭”声,除此以外又非常安静,关瓒隐约察觉到异样,可具体是哪里暂时还没对上号,只是问:“我的演出您看了么?” 柯谨睿嗓音低沉,染笑的尾音显得格外xìng感,他说:“没有。” 关瓒闻言失落,想着可能是维也纳和纽约的时差问题,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计算。结果还没等他算出什么,就听见柯谨睿又道:“票卖完了,我姐又不同意让我作为演出方混进去,只能在后门等着,是不是很可怜?” 关瓒怔住,短暂沉默过后,他快走几步猛然推开面前那扇半掩的门。 顷刻间,现实的雨和听筒内的声响重叠在一起,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钻进衬衣缝隙。关瓒连呼吸都忘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柯谨睿撑了把长柄黑伞,风衣下摆有被打湿的痕迹,显然等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背对着后门的方向,依然举着手机,没有转身看看的意思。 关瓒呼吸轻颤,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忽然觉得柯谨睿是真的好,两次下雨,两次通话,两次不期而遇,都是在他独自一人,且最想念他的时候。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宿命,可以把他从浑身是伤的绝境中拯救出来,也可以把他从光芒万丈的顶峰引回平静。 关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他下意识弯了嘴角,然而笑意未出,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柯谨睿转身看向他,无可奈何地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见了我就那么伤心,怎么还哭了?” 关瓒低低抽了口气,把手机塞回裤袋,发足跑进雨中。柯谨睿游刃有余地挂了电话,收起手机,一把拥抱住关瓒。关瓒扑在他怀里,手臂环过后颈,仰头狠狠吻上柯谨睿的唇。 冷雨背后是无边火热,是久别重逢的思念和快乐。尤其是在异国他乡,凛冬深夜,没有什么比在一门之后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来得更意外、也更欢喜的了。 第62章 是不是在勾引我? 等到观众退场结束,柯谨熙作为带团领队便开始组织随行的工作人员整理学生们的乐器。 演出大获成功,每个人都很高兴,紧绷了将近两个月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同一时间,二层看台。 霍少邱送走维也纳音乐和表演艺术大学的教授们,他本人却没着急离开,而是留在贵宾席,静默不语地看不远处的退场。顾谙协助送走乐团的学生们以后重新返回音乐厅,在二层找到老师。他七八岁时就被父母花重金送到了霍少邱门下,当时既看重霍少邱的成就,也看重他是筝王直系大弟子的身份,两人有将近十四年的师徒情分,顾谙自问还是很了解老师的。 这是霍少邱的习惯,在每次演出结束后,他都会站在高处,独自欣赏舞台谢幕后的样子。 霍少邱是个严谨而懂得自省的人,他说过人只有在一切结束时才会真正平和下来,即便成功也别急于庆祝,多看看人走茶凉的景象,只有这样才能懂得功成名就的珍贵。 顾谙打心里崇拜霍少邱对于民乐一丝不苟的态度,他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陪老师一起留下的习惯。 这不是第一次了,顾谙很自然地走到霍少邱身后,注视着主台。他脸上还有病时特有的虚弱的苍白,但精神却不错,目光清亮温和。“关瓒真的不简单。”顾谙有感而发,嗓音平淡,却难掩赞美,“我第一次作为首席演出是在国内,舞台跟这里没法比,当时太紧张了,曲子弹到一半竟然被琴弦剐掉了一枚指甲,幸好最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霍少邱闻言不语,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 眼下大厅内的照明并未全开,二层则要更加昏暗一些。 顾谙随口闲聊,也没在注意老师的反应,他由衷替关瓒高兴,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更何况他相信,霍少邱应该也是同样的心理。 “刚才听几位教授聊天,是不是合作学院有意向跟央音jiāo换学生?”顾谙问道。 “嗯。”霍少邱说,“看中了几个人,不过他们这边没有民乐专业,跟我商量让我回去征求学生的意愿,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以音乐教育,或是第二器种之类的专业jiāo换学习。” 维也纳音乐和表演艺术大学历史悠久,是同领域学府中的世界翘楚。顾谙惊讶不已,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令人意外的后续:“有关瓒?” 霍少邱平平“嗯”了一声。顾谙莞尔一笑,感慨道:“他真是既有实力也运气,等晚上告诉他,小师弟肯定能乐得睡不”他话音没落,耳侧霍然“啪”的一响,顾谙全然没有反应时间,被打得连连后退,直接跌坐进座位。 整个左脸都是火辣辣的疼,耳内嗡鸣严重,顾谙下意识摸上脸颊,然后仰起头,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老师……?” 霍少邱面色铁青,缓缓落下手臂,跟震怒表现出来的暴力行为截然相反,他的声音相当平静:“关瓒只比你晚四年,成名却更早,他的老师比你有名,他未来也注定比你优秀,顾谙,难道你还没发现自己会被别人比下去么?” 顾谙怔住。 霍少邱取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不再理会那位不开窍的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让顾谙最吃惊的其实不是老师给他的一巴掌,而是霍少邱对待关瓒的态度,他竟然完全理解反了!他以为老师会爱屋及乌,替柯溯爱护和关照他,他以为他们是关系更为亲密的同门师兄弟,以为老师会盼着小师弟一切都好。 现在看来,他自以为是的实在太多了…… 在贵宾席独自冷静了几分钟,顾谙收敛起情绪,起身整理好衬衣上的褶皱,跟没事发时一样返回休息室。 房门被人打开,关瓒循声回头,看见顾谙立马笑了,打招呼说:“还以为师兄走了呢。” “送完学生就回来了。”顾谙坦言道,“本来演出就没帮上忙,我也不能白来一趟,还是要分担其他工作的。” 关瓒回来取个人物品,柯谨睿还等在后门,维也纳冬季湿冷,他不想柯谨睿在雨里站太久,所以抓紧时间卸妆换衣服,最后把演出服装进双肩包。收拾完,关瓒裹紧外套,单肩跨上背包,正要跟顾谙道别,结果走近后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便问:“你的脸怎么了?” 顾谙后知后觉,静了几秒,淡淡解释:“可能是yào物过敏,吃完脸有点肿,不碍事,等回国以后再去医院看看。” 关瓒看着他没说话。 他被打过那么多次,顾谙的脸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这时间很微妙,关瓒不是个不谙世事的人,看见会很自然的多想,顾谙在民乐团地位稳定,深受团员尊敬,教授们也喜欢他,那……有谁可能会对他动手? 想到这儿,关瓒难免心虚,那种占据顾谙位置的念头又忙不迭地冒了出来。 是霍少邱么?大师兄看起来沉稳风度,脾气怎么样不好说,但至少应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会这么沉不住气,演出刚结束就动手打人?关瓒满心疑问,可顾谙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太深。 从音乐厅出来的时候雨比之前更大了些,柯谨睿今晚飞抵的维也纳,落地连酒店都没去,租了辆车就直接开来了金色大厅。关瓒心里有事,在柯谨睿面前也不会隐藏,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过话。柯谨睿看出端倪,取过他的背包放到后排,然后替他戴上安全带,问:“出什么事了?” 关瓒把在休息室遇到顾谙的事说了,柯谨睿思维敏捷,心眼比起关瓒只多不少,所以根本不用关瓒说太深他就能想到,随口说:“你觉得是霍少邱不满你代替顾谙出场,于是把自己的学生给打了?” “嗯。”关瓒直言承认,“因为实在想不出别人。”说完,他静了几秒,忍不住侧头看向柯谨睿,“他是这种人么?” 柯谨睿笑得漫不经心,淡淡道:“说不好,我不认为我了解他。” 关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柯谨睿又问:“假如是他,那么在这件事里,你最在意什么?” 关瓒很慎重地想了想,回答:“其实我可以理解他。老师以学生为荣,是有利益关系的,今晚老爷子有多高兴,霍先生恐怕就会有多失望,不过不是对我,是对我那位学长。” “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听从安排代替他上场,并不是始作俑者,让学长生病缺席的那个人。当然……”关瓒笑了一下,“上面都是理智分析,从感xìng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很心疼学长的,毕竟是毕业前最后一次,毕竟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柯谨睿闻言也笑了:“这世界上但凡可以成功的人,往往才能、机遇和运气缺一不可,你想得很明白,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关瓒心里还是别扭,表面却假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换了话题,问:“话说回来,您怎么会来维也纳,公司的事都忙完了?” “没有。”柯谨睿说,“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我考虑了很久,认为你首场演出意义不同,我不应该缺席,也不想缺席。” 关瓒心下一动,解开安全带凑过来,在他们家柯先生脸侧亲了一口:“您怎么这么好?不管做什么都能撩到我,就连一本正经地说话都这么好听,您说,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待他说完,柯谨睿好整以暇地莞尔,从善如流道:“你才发现么?我明明一直都在勾引你……” 心机主人勾引成功,小猫咪乖乖就范。两人回民乐团下榻的酒店本来是为了拿行李,结果很没原则地滚到了床上。 事后烟,柯谨睿靠在床头,关瓒缩在他怀里,用手机刷微博。 央音官博对整场演出进行了图文直播,关瓒这才看见属于他的古筝微博下有一群叫“小哥哥”和“老公”的粉丝,心里感觉很微妙,想艾特柯谨睿过来吃点醋,又怕暴露自己那个不正经的微博名。 单独搜索的话还能有不少民乐家的评论,关瓒年纪还是轻,免不了有点小虚荣,喜欢听夸奖和赞美,就一条一条地看,心满意足。 然后就看见了那篇把他批得一文不值的长微博。 关瓒握着手机,柯谨睿也能看见。 他注意到博主ID,吸了口烟,说:“别管他,这人就是自己混不好,所以看谁都不行。” “可是我觉得评价很有道理。”关瓒倒是不生气,很客观地说,“我也认为我的风格比较锋利,对于某些曲目来说是好事,可是《渔舟唱晚》是曲调舒缓的那种,或许并不适合我。” “你不能这么想。”柯谨睿道,“演奏不是理科的应试题目,对错全看一个答案。音乐本身是因人而异的,拥有个xìng的是艺术,千篇一律的只能算是产物。” “古筝演绎没有标准答案,只要你完曲并且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你心里的感情表达到位,那么你就是成功的。” 关瓒感觉这番理论特别任xìng,但仔细品起来也算是有理有据,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他把微博关了,手机扔在一边,翻身骑跨在柯谨睿腰间。 “柯先生。”关瓒看着他笑,那模样骄矜可爱,带着十足的青春气,又有些恃宠而骄的小得意。他说:“您这套歪理,真的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柯谨睿淡定抽烟,游刃有余地回他:“那也得入得了眼,成得了情人才行。” 关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太会说话了! 第63章 量 民乐团公费出行,演出任务结束以后就不会再多留,按计划会乘坐翌日下午的飞机回国。柯谨熙假公济私,给关瓒特别准假,允许他提前离队,跟家里那位倒霉弟弟一起不务正业。 算起来也是聚少离多的半年,两人难得同时有假,柯谨睿打电话把公司的后续事宜jiāo代给罗钺,说明他年前就不再回纽约了。关瓒这边简单得多,维也纳演出结束就相当于放寒假了,校级的表彰大会肯定要等到开学以后再办,他只需要告诉柯溯一声,免得老爷子左盼右盼等不到他回国,再打国际长途千里迢迢地骂柯谨睿。 各自处理结束,没羞没臊的假期正式开始。 今年过年早,眼下已经是一月底,再有一周多点就要过年了。 柯溯观念传统,逢年过节都讲究个团团圆圆,尤其是春节。柯谨睿带关瓒旅行他没意见,可如果三十那天还见不到两人,那老爷子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时间有限,也就没法安排太多行程。 关瓒忙碌了整个学期,闲下来的瞬间整个人都变懒了。再加上天气不好,雨雪都多,他不想到处跑,反而更喜欢留在酒店。在关瓒看来国内国外的景点没多大差别,他对游玩的兴致不高,只喜欢让柯谨睿玩他。 于是没再辗转其他国家,两人留奥,白天偶尔出去逛逛维也纳当地的知名景点,晚上回到酒店,就地取材玩捆绑,把前几个月落下的深入jiāo流都给补回来了。关瓒像株饱受浇灌的娇嫩花蕾,被他们家主人滋润得鲜活明艳,精神比起集训那会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临回国的前一天,两人整个白天都耗费在了外面。 难得出国,关瓒想给老师和室友带手信,就提前做好攻略,拉着柯谨睿一家一家的买。 晚上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了,关瓒洗澡换上浴袍,躲进被子就不想动换。这些天纵yù过度,明天回国乘飞机又是一场消耗,柯谨睿也不想小家伙太累,索xìng打开笔记本,抽空把罗钺发过来的进度报告给看了。 关瓒刷了会儿微博觉得无聊,翻了个身滚到床边,歪着脑袋看柯谨睿工作。 如果非得列个排名,那办公时的养眼程度在关瓒心里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柯谨睿其人是衣冠禽兽的典型,沉静下来以后气场稳重,思维敏捷,见解独到而深入,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特有的睿智感和精英气。关瓒喜欢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喜欢他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审视态度,觉得那样的柯谨睿有种难以描述的xìng感,体面整洁,就让人很想弄乱了他。 这念头一经冒出登时有点收拢不住,关瓒跃跃yù试地吞了吞唾沫,眼神狡黠地盯着他看,紧接着视线滑落,钻进了书桌下边。 关瓒一愣,倏而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来。 柯谨睿认真工作时不容易分神,他知道关瓒没睡,却不知道小狐狸精在惦记自已。 打定主意,关瓒撩开被子起身,打开随身行李翻找合适的东西。柯谨睿听见动静朝他看了一眼,见小家伙没求助也就随他忙活,自己这边继续看报告。关瓒把背包翻了一遍都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最后灵机一动,把缠甲片用的医用胶布从侧兜里取了出来,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书桌前。 “很忙么?”关瓒试探着问。 “还可以。”柯谨睿淡淡道,“都是进度报告,罗钺发过来给我看的,不过个别部分有问题,我得整理出来给他回个邮件。” “那您继续忙。”关瓒说,“我稍微打搅一下,不影响您回邮件。” 柯谨睿:“???” 并没有给柯总提出疑问的机会,关瓒矮身钻到桌下,挤进两腿之间,目标明确地开始解裤链。 柯谨睿哭笑不得,暂时停下来靠回椅背,垂眸去看小家伙忙活。他忍不住笑着问:“这种打搅还让我怎么回邮件,想要了?” “不是。”关瓒一脸认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正色道,“您别打扰我,不然该不准了。” 柯谨睿:“……” 柯谨睿眼看着他在下面胡作非为,心想,大概是太宠他了。 关瓒技术娴熟,唇舌并用,手指也没闲着。他了解柯谨睿的喜好,知道怎么挑逗会让他最兴奋。等到完全勃起,那地方不受控制地微微搏动,关瓒才松口喘气,用预先准备好的面巾纸把表面残留的唾液擦拭干净,然后果断撕开胶布,从根部到顶端严丝合缝地贴上去。 柯总本来正有感觉,结果忽然停了不说,贴胶布又是什么玩法? 关瓒神色严肃,动作正直,用手指掐紧多余部分,“刺啦”撕开。 柯总觉得自己快被玩坏了。 扯断胶布,关瓒把粘合的那条完整撕下来,随手粘在胳膊上,然后故技重施,分别取了周长和直径。等全部弄完,小家伙拔无情,管撩不管泻火,努力塞了塞发现裤链始终拉不上,关瓒着急叫客房服务,很是敷衍地又亲了那个一口,钻出书桌,十分淡定地走了。 柯谨睿:“………………” 当天晚上,关瓒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分组可见,屏蔽了一切长辈、同学,以及对他有良好印象的普通朋友。 配图是一张照片,深色背景,上面贴着三段胶布,旁边摆了根刻度尺。 而说明文字是:【L=21.4,C=16.3,φ=5.2,棒不棒?】 半分钟不到,柯谨睿回复:【……】 状态一有动静,默默观望的损友们立马冒出来 骆星南:【这……是我想地那个么?】 俞绍嘉:【我比较好奇,用胶布是怎么量出来的,@柯谨睿 解个惑呗?】 柯谨睿回复俞绍嘉:【……滚。】 俞绍嘉回复柯谨睿:【明白了,想想都觉得疼,柯总对我们瓒瓒果然是真爱了。】 关瓒回复俞绍嘉:【不疼的,轻轻撕。】 俞绍嘉回复关瓒:【你最乖,下回使劲撕~】 柯谨睿:【……】 又过了半分钟。 秦疏远:【卧槽!这么内涵的么?报警了……】 当天晚上,关瓒心情愉快,给老师打完电话以后心满意足地睡了。柯谨睿假装忙工作,报告却看得心不在焉,慢慢思考怎么惩罚家里这只尾巴越翘越高的小狐狸精。 第二天下午去机场,关小狐狸的报应来了。 通过安检,他家主人临时起意,把他按在卫生间隔间的墙壁上,往后面强行塞了根按摩棒。关瓒对这玩意儿有yīn影,然而作为绝对服从的支配者,他没资格说不行。 柯谨睿订的直飞机票,十小时飞行时间。 档位高高低低地变了一路,等落地的时候关瓒腿软得站不稳。空姐以为头等舱的这位客人身体不适,紧急启动了应急方案,让首都机场提前准备了轮椅。 柯总很客气的表达了谢意,亲自把关瓒抱到轮椅上,继续调大档位,然后推着他去取行李。关瓒被高潮折磨得生无可恋,感觉自己死在了维也纳国际机场,被带回国的只是一具尸体。 从机场回家,关瓒赌气,一路没搭理柯谨睿。 飞机早晨七点多抵达,眼下时间还早。这几个月两人都不在家,伽利略被寄养在宠物店,关瓒进门以后直奔盥洗室,取出按摩棒顺便好好冲了个澡。柯谨睿知道小家伙被玩生气了,但也没特意哄他,而是放下行李再次出门,去接另一只小祖宗回家。 等见到了伽利略,关瓒忘了赌气,抱起小东西钻进吊椅。他整晚没睡,放松下来以后难免困得厉害,今天是不想再往西山赶了。 柯谨睿还得去公司,端了杯咖啡站在吊椅外面,对关瓒说:“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老爷子让你住到西山去,等开学再回来。” 关瓒合眼休息,低声道:“明天下午再去吧,出了趟远门回来,我上午得去看看我妈。”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歪头去看柯谨睿,“您要不要一起去,我介绍你们认识?”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关瓒又道:“不过不一定能见到面,得看她情况怎么样,明天再说吧。” “也好。”柯谨睿道,“我明天有假,可以送你过去,然后再一起回老爷子那里。” 随后关瓒留在家里休息,柯谨睿回公司上班。关瓒这一趟回国太累了,睡下就不想起来,晚饭也不肯吃,柯谨睿叫不醒赖床的小朋友,只好把他抱回卧室好好睡,免得总在吊椅里窝着。 第二天清晨,关瓒总算把觉补满,早早起来去遛伽利略,再回来准备早餐。西山别墅什么都有,不需要带行李过去,关瓒把伽利略装进狗包,让柯谨睿带着它去提车,自己则单独跑了趟便利店,给袁昕和护工各买了一份水果。 只可惜今天运气不好,袁昕发病了。 两人到病区的时候里面一片混乱,负责照顾袁昕的阿姨站在走廊里,一看见关瓒眼圈立刻红了,抽抽涕涕地说:“你妈妈凌晨五点醒过来要喝莲子汤,早晨小护士盯得不严,我担心出事就问她明天行不行,她一直哭,我没法办只能出去买。结果我刚离开她就下床去浇花,拿暖瓶浇的,可能是热水溅出来她受到了惊吓,暖瓶掉地上zhà了,她被热水烫伤,脚面还扎了一块碎掉的内胆。” 这里面还是有护工的失职,阿姨怕关瓒发火,越说越伤心,一边道歉一边哭。 关瓒听了的确着急,可又觉得这事怪不着别人,精神有问题的患者很难伺候,他陪床那段时间经常被袁昕弄伤。幸好护工没事,不然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没关系。”关瓒安慰她,然后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块钱,“我妈病情反复,您辛苦了,下回她再哭闹着要什么东西,只要不重要您都不用听,实在不行……就让医生给她打镇定吧。”说完,他把钱jiāo给护工,又道:“上午我在,给您放半天假,中午记得回来就行。” 阿姨不好意思多收钱,擦擦眼泪说她去补个觉。关瓒还是把钱塞过去了,等人走了,他问柯谨睿:“下午再去老师那儿行么?” 柯谨睿平平“嗯”了一声,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免得老爷子等你吃午饭,你先进去吧。” 两人分开,关瓒跟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说明等会儿还会有个人来探望,这才走进病区。 袁昕被热水烫到以后情绪激动,不让别人接近,医生只能先用yào物让她安静下来,然后在清理伤口,进行包扎。这会儿处理还没结束,病房的门关着,不让家属进去。 关瓒站在门口,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去看妈妈。柯谨睿打完电话过来,在他身后停下,没多说话,而是轻拍上关瓒的肩膀,安抚xìng的握了握。 “我没事。”关瓒说,“已经习惯了。” 他嗓音平静,眼眶却红了。 “就是有点遗憾,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的。” 柯谨睿有太多年没见过袁昕了,两人本来也没有过深入接触,上一次还是在关郁文的婚礼上。他对她的印象很淡,只记得是关郁文的学生,是个很漂亮的混血,可具体漂亮在哪里,他已经没有了相关的记忆。 “你想怎么介绍?”柯谨睿若有所思,随口问。 “没想好。”关瓒笑了一下,“大概就说,您是个对我很好的叔叔?”他回头看向柯谨睿,又开玩笑地补了句,“总不能说咱们是在会所认识的,您还居心叵测地把我给包了吧?” 柯谨睿莞尔,淡淡道:“你可以告诉她,这位先生是你儿子刚jiāo的男朋友,从初恋到老公,以后都是他了。” 关瓒这回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还是算了,我怕吓着她。” 连包扎带基础检查,两人在门口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被放进去。 袁昕睡着,柯谨睿暗自松了口气。关郁文跟柯溯的关系是秘密,关瓒并不知情,柯溯私底下对有所人都有过jiāo代,禁止他们当着关瓒的面提以前那些事。这也是昨晚柯谨睿迟疑的原因,要想保密,就不能被袁昕认出来。 也是万幸。 第64章 春节 午餐时间一过,那位护理袁昕的阿姨就回来了。 关瓒一直趴在病床边上陪妈妈,袁昕没有意识,他就焐着她输液的手给她取暖。见护工进门,关瓒把袁昕的手放回棉被下,站起身示意床头柜上的两份水果,说明是给她们俩买的,冬天干燥,让她在病人醒了以后刮成果泥喂给她。 像这类全职陪护的护工全年无休,春节也不能回家,临走以前柯谨睿多留了一个月的费用,当做过年补偿。 关瓒想到袁昕的样子心里就不好受,往西山去的路上没多少话,到后面干脆靠在玻璃上合眼休息。柯谨睿也不去打扰他,两人一个心不在焉地开车,一个将睡未睡地假寐,气氛沉默,却也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柯谨睿知道这会儿关瓒不可能有心思吃饭,索xìng也没提这事,打算等回到老爷子那里再说。 这些天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下雪,北京倒是冷了好几度,可天气晴朗,一片雪花的影子都没见着。 年关已至,北京城空下来,高速路上几乎没有同行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得特别痛快。 到达西山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柯溯见不着人连午觉都睡不踏实,亲自坐在客厅等小徒弟回来,听见门响赶紧招呼徐振东递拐杖,颤颤巍巍地来门厅迎关瓒进门。结果不出意外,老爷子听说两人从医院出来直接上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以后便开始技法娴熟地骂儿子。 柯总习以为常,照单全收,却一个字也不会往耳朵里进。 关瓒喜欢看这爷俩斗嘴。柯溯负责唠叨,柯谨睿专门跟他打太极,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跟说相声似的,瞧着就是对感情很好的冤家,又偏偏都带着口是心非属xìng,嘴上谁都不承认。 一个家回得吵吵闹闹,别墅里有了人气,老爷子更不睡了,骂完儿子就开始张罗张妈给两人把午饭补上。 北京这边的年三十有讲究,晚上都是一顿正餐一顿饺子。 柯溯乐呵呵地陪关瓒吃饭,一边叮嘱他给晚饭留肚子,一边又不停往他餐盘里夹菜。老爷子体贴热情,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己身上,饶是关瓒心情再差也不得不缓和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饭没多吃,等两人都放下筷子,菲佣们动作利索地将碗碟撤下,换了热茶点心上桌。 柯溯等关瓒好些天了,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从维也纳的演出聊起,然后又说到了学校和未来规划。这爷孙俩聊天别人向来chā不上嘴,尤其是“没干正行”的柯二少爷,但还得陪着,因为虽然聊天时柯溯会自动屏蔽儿子,可只要柯谨睿表露出撤的意图,老爷子立马就能发现,然后一个眼神再让柯总原封不动地坐回去。 下午五点,柯谨熙也回来了,一家团圆。 柯家的两位子女都没结婚,关瓒是家里唯一的小辈,三代同堂,自然最受宠爱。 餐桌上柯溯替小徒弟要红包,关瓒没成年时都没收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成年以后反倒给补上了。柯谨熙和柯谨睿了解老爷子的脾气,红包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为了防止对方念叨都封得很厚实,给了个整数。 关瓒收柯谨睿的钱没什么障碍,拿柯谨熙那份就很别扭。 柯小姐看得出他想推脱,于是先一步开口,轻描淡写道:“怎么,我跟谨睿还要差别对待,小师弟可是够偏心的,竟然不亲我这个师姐?”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明里全是能灌进柯溯耳朵里的,但挨不住关瓒心虚,怎么听怎么觉得柯谨熙这是在暗里调侃两人的关系。越想越窘,关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脸颊倒是先红了。 柯谨睿出来解围,拿过柯谨熙准备的红包一看,笑着说:“姐,你是长辈,跟我给的一样多,不合适吧?” 柯谨熙笑而不语,往亲弟弟的骨碟了夹了只虾,然后筷子一并,“咔嚓”夹断。柯小姐笑道:“打你信么?” 柯总把红包放下了,剥去虾壳,又把那只断成两截的虾放进关瓒碗里,游刃有余地回:“行吧,赶明儿我替您补上。” 关瓒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餐以后,几人改坐到客厅看春晚。 柯溯一年只熬这一回夜,但也撑不了太久,十点多钟就困得不行了。 等不到零点倒计时,张妈去把夜里那顿饺子下了。 老爷子象征xìng吃了两个饺子便放了碗筷,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只红包递给小徒弟。关瓒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接,柯溯被徐振东扶着站起来,对他说:“谨熙给你找了个钢琴老师,开学以后开始教,每周三次,好好学。” 关瓒看向柯谨熙,道:“谢谢师姐。”说完赶紧起来去扶柯溯,“我送您回去吧。” 等柯溯睡下,关瓒重新返回客厅。 剩下两人对春晚的兴致不高,电视已经关了。明天开始给柯溯拜年的人会陆续登门,徐振东jiāo代菲佣们做晚间扫除,再去仓库搬了几盆兰花布置客厅。这些不需要少爷小姐动手,继续留下只会碍事,关瓒见两人过来也就没再往外走,跟他们一起回到二楼。 上去以后,关瓒短暂迟疑了几秒,觉得回来住还是要知道收敛,很正直地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柯谨熙看着他无甚明显地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子都睡了就别再矜持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关瓒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脸颊登时红了。 柯谨睿道:“我都不知道我姐竟然对我这么好?” 柯谨熙闻言瞪了他一眼,说:“姐这不是对你好,是等着看你这兔崽子被老爷子打断腿呢。” “不至于吧?”柯谨睿笑道,“他那么疼瓒瓒,为这事还能跟他生气么?” 柯谨熙一哂:“你也知道老爷子疼的是关瓒不是你,所以肯定不跟他置气,那就只能把火撒你身上了呀。” 柯谨睿:“……” “别睡太晚,”柯谨熙道,“这些天上门的人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没你们睡懒觉的时间。” 说完,大小姐随手点烟,踩着高跟鞋走了。 柯谨睿带关瓒回自己房间,边进门边把柯溯给他的红包递过去。 那只红包很薄,一摸就知道里面没放钱,但摇晃起来有动静,应该是什么细碎的物件。关瓒撕开信封把东西倒出来,很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副玳瑁甲片。这副指甲不是新的,边角圆润,表面不再透亮,一看就知道有年头了。而且右手拇指那枚的内侧被磨出了波浪纹,关瓒对这种情况很熟悉,是因为扫摇时姿势不够标准,导致甲片侧锋弹拨琴弦,所以才会出现类似的磨损。 看来原主人跟他是一个毛病。 柯溯送过他一本旧琴谱,现在又送了一副旧甲片。 这些物品对于演奏者来说很私人,虽然简陋,但更有纪念价值,很多人即便换下来也愿意留下收藏。关瓒隐约猜到柯溯对他可能有种爱屋及乌的感情,这在很多方面都有体现,或许就是源自那位没见过面的小师兄。关瓒不是个占有yù很强的人,看待这类情感转移的问题比较客观,不仅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会感到庆幸。 他们的相似对于他来说何其幸运,可以说是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 至少在关瓒看来是这样的。 他并不介意活成别人的影子,不介意柯溯在教授他时偶尔的出神或是叫错名字,赠送琴谱和甲片这两件旧物其实就是柯溯意愿的表达,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疼小徒弟,只有关瓒清楚,真正被柯溯宠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然而对关瓒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知足了。 眼下时间还早,睡觉不符合两个人的生物钟。 随着午夜临近,远处的烟火声逐渐密集。 老宅的别墅由于建在山上,为了防止山火所以附近都是禁燃区,可优点就在于地势够高,远观视野开阔,很适合欣赏夜景。北京前几年全城禁放,后来政府解禁,整座城都疯了,零点一到辞旧迎新,北京城上空会跟zhà开锅一样热闹。 关瓒还是有小孩的天xìng,小时候没人带他做这些事,他就养成了看别人做的习惯。 今年也不例外。 郊区入夜以后气温能跌破零下十度,关瓒只穿了件高领毛衣就去了阳台。柯谨睿担心他受凉,于是从衣柜里取了件自己的外套送出去给关瓒披上,然后留下来陪着他看。 西山寂静,夜色仿佛也比市里的更加深沉。 关瓒冻得鼻尖通红,呼吸间全是雪白的哈气,可眼睛明亮,溢满了澄澈干净的笑。他冻得微微发抖,手指冰凉,柯谨睿就从后面抱着他,再把小家伙的手焐进掌心暖着。 “这么喜欢么?”两人身高落差,柯谨睿略微低头,正好可以吻到关瓒的耳朵尖。 关瓒哆哆嗦嗦地点头,说:“我这人可贪心了,但凡是没有的,我都喜欢。” “那赶明儿找个地方带你放。”柯谨睿道,“你没有的,我都能给你。” 关瓒侧头看向他,还没开口,柯谨睿的吻先落下来,浅尝撤止,没有深入。 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那说定了,我可是会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柯谨睿也笑了。 这时,零点钟响,远处山下的住宅区被烟火点亮。 关瓒一脸兴奋,急匆匆地要去护栏旁看烟花,结果刚要转身却直接被柯谨睿拉进怀里,放肆亲吻。 二十岁了…… 关瓒心下忽然触动,伸手搂住柯谨睿后颈,肆无忌惮地回吻回去。 他想,这一年,他竟然从一无所有变成了再无所求,如梦似幻,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一夜没再做别的,两人进屋以后盖着被子聊了会儿天,等困意上来就直接睡了。翌日早晨倒是出了点小问题,关瓒还没睡醒就直接被他家柯先生按进棉被,迷迷糊糊地咬了一次。 半小时后关瓒站在洗手池前刷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新年伊始,他吃到的第一种东西是那个,总感觉这个开端怪怪的。 正月是访客高峰,柯家成功沦陷,每天定时定点两拨客人,上午过来的吃午餐,下午到的则留下吃晚餐。关瓒天天跟着老师接待,每顿饭必定敬酒,没有一天不喝多,元宵节以前愣是见过了大半个民乐圈。 在家里吃过汤圆,寒假正式结束,两人没再多留,柯谨睿带关瓒回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 关瓒喝伤了,除此以外还有点节后综合征,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心理感觉比上学那段时间还累。不过开学还得等几天,现在是走亲访友的环节告一段落,该轮到狐朋狗友之间的鬼混了。 鬼混地点轮番组织,上回柯总带损友们去钓了趟金鱼,这次秦公子牵头,说是北京冬天雪下得不痛快,非要去哈尔滨滑雪,不去的一律绝jiāo。 于是在经历过一次惨无人道的集体绝jiāo以后,秦公子没能滑成雪,被迫带那群难伺候的大爷们飞海南度了个匆忙的短假。其中还包括了一天情人节,三只单身狗拒绝了柯总带关瓒单飞的计划,强行包游艇出海,自虐式的围观了整个下午的甜蜜海钓。 最后,被虐到的俞总深感这次出游组织失败,这笔账必须算秦总身上,跟骆医生一秒达成共识,为表不满直接把秦公子扔海里发泄了一下。 圆满收场,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不幸热伤风的秦疏远。 回北京当天柯谨睿做东请客,吃完饭几个人又直奔红馆会所,叫了个丁字裤的漂亮男模站桌上跳钢管,他们边扯淡边继续喝第二轮。 后半夜所有人都多了,秦疏远热伤风加酒精上头,包间门都没找着,嘴里还念叨着要换个地方开第三轮。俞绍嘉比他稍微好那么一点,表示明天有事,他上午得回公司二面个新人,今儿是肯定不能通宵的。 当值经理跟几位都是熟人,帮他们各自叫了代驾,还特别负责的把人一个一个送上车。 这里面关瓒喝得最少,损友们要灌他,柯谨睿没让,说是过年那几天关瓒喝太多了,年后得缓缓。回到家,关瓒把柯谨睿放到床上,沾染了酒气的衣服全脱干净,直接luǒ身搭上被子。 柯谨睿酒品好,醉了容易睡觉,不吵也不闹。他不讨厌男人喝酒以后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的,收拾完也钻进被子,睡不着就开始验证酒后乱xìng到底可不可行。 事实证明言情剧里都是骗人的。 小狐狸一颗饱含求知yù的考据心得到满足,临睡下前从抽屉里翻了条情趣丝带,给柯总暂时丧失功能的部位打了个完美蝴蝶结,然后往他怀里一钻,也睡了。 第65章 钢琴课 第二天早晨,关瓒下意识翻身,然后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注意到那条本来应该系在柯谨睿身上的情趣丝带这会儿把他的手腕和床柱捆在了一起。这结果不意外,关瓒跟柯谨睿相处了大半年,自问对这男人的脾气秉xìng都是很了解的,再说他本来也有玩的心思,前一晚作死打个结,为的就是早上起来能有出乎意料的小节目。 这样很有情趣,也很有意思。 旁边已经空了,关瓒揉揉眼睛稍微坐起些身子,这才发现柯谨睿正坐在床边整理什么,手里还拿着一小团模样可疑的黑色毛发?关瓒还有点睡醒以后的傻,盯着那团东西呆了几秒,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撩开被子往下看。 关瓒:“……” 柯谨睿这个混蛋,竟然把他那地方的毛给刮干净了! 撂下被子,关瓒彻底清醒,微红着张脸瞪向柯谨睿。罪魁祸首的柯先生表示一切正常,把用完的备皮刀和其他东西一起装进收纳袋,然后起身扔进废纸篓。 “起来吧。”柯谨睿淡淡道,“送你回学校。” “您也知道我还要回学校。”关瓒郁闷过头,连气都生不起来了,满目怨念地盯着他看,“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在学校洗澡啊?” 央音的公寓里没有盥洗室,洗澡只能去学校的公共澡堂,还没有单间,想不想被看见都能一览无遗。关瓒在外人面前依然是脸皮薄容易害羞的类型,非常不希望被人误会成有刮yīn毛的癖好。 柯谨睿闻言沉思,片刻后回过头道:“我还真没考虑,你自己注意吧。” 关瓒:“……” 关瓒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毛已经没了,纠结也不可能迅速长出来,再说了,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把报应背下来。 然而…… 他特么还是好生气啊!自我安慰屁用没有,关瓒一想到自己的毛睡一觉起来竟然全没了就气得不行! 改天必须刮回来! 关瓒决心做十年报仇的君子,缓了口气,末了晃了晃被捆在床柱上的手腕,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柯谨睿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要出门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楚楚一丝不苟,这会儿跟大尾巴狼似的往沙发上一坐,边欣赏小家伙隐忍zhà毛,边抽烟,笑着说:“想着可能会惊醒你,反抗起来不好cāo作,就简单固定以防万一。”话闭,他眸底的笑意更浓,语意玩味地继续道:“没想到你睡得跟小猪似的,不管怎么折腾都醒不过来。” 关瓒:“……” 气成河豚! 然而等下还要去学校报到,下午民乐团开会,不能迟到。关瓒默默生了会儿闷气,然后迫于时间紧张只好乖乖下床去盥洗室洗漱。他的睡裤被柯谨睿脱了,眼下双腿光luǒ,内裤也没有,关瓒站在洗手池前,偷偷摸摸地把睡意下摆提起来些,去看刮完毛以后的样子。 怎么说呢,那地方光溜溜的,显得皮肤更嫩,就特别色情。 关瓒的羞耻心上来,干脆把睡衣也脱了,随手换上浴袍,开始面无表情的刷牙,动作正直。 上午九点半,柯谨睿把人送回学校。关瓒还在为没毛那事耿耿于怀,拒绝跟柯谨睿来个告别吻腻歪一下,待车子停稳以后他提着背包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家伙连背影都是气鼓鼓的。柯谨睿故作镇定了一路,这会儿终于不用再忍,很是不矜持的笑了出来。他不着急回公司,就那么看着关瓒进公寓楼,不一会儿又看着他原路返回,绕到驾驶位这一侧,打开车门。 关瓒好生气啊!怒道:“我都回学校了,这学期更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您都不说点什么?!” 柯谨睿认真想了想,说:“宝贝儿辛苦了,要是哪天不想学了就退学,主人养你,乖。” 关瓒:“……” 这气是没法生了! 关瓒觉得自己在柯谨睿面前永远硬不起来,因为不管他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能正中下怀,让他发自内心的欢喜。关瓒无可奈何叹气,钻进车里,扯着柯谨睿的领带跟他接吻,连吻带咬,最后又轻轻舔舐咬过的地方。 柯谨睿由着他胡闹,等平静下来以后,他抱着关瓒,低声安抚:“我说过,你不需要功成名就,愿意的话就留在我身边做我一个人的小男孩,这话永远作数,欢迎随时兑现。” 曾经网络上有句烂俗的鸡汤,说的是,当大部分人都在关注你飞的高不高时,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会关心你飞的累不累。 关瓒乘风而上,看似阻碍全无,收获了无数声肯定和赞美,只有他自己知道过去半年弹断过多少根琴弦,左手又按出了多少颗水疱。现在那句鸡汤应验了,他身边的人都在鼓励他加把劲,往更高的地方飞,只有柯谨睿站在原地,告诉他掉下来有他兜着,飞累了可以随时做回笼子里的金丝雀,由他来养。 真好…… 下午民乐团全体会议,毕业生正式退团,同时新名单公布,关瓒继任古筝部分首席。 有过维也纳的演出,议论声弱下去了不少,不过关瓒在团里的人缘依然算不上太好,大家表面客气,会对他说一声“恭喜”,但转头便像路人一样,绝不深jiāo。关瓒倒是不在意,散会以后在礼堂门口跟顾谙会合,假期前约定好了顾谙要请他吃饭,顺便把个人音乐会的曲目jiāo给他。 二月下旬四级成绩出来了,222宿舍全部过线,关瓒查完成绩还算满意,打算今年努努力,争取一鼓作气把六级也过了。 正式开学后,柯谨熙把关瓒叫到系办公室谈了一下,与学校无关,说的是钢琴课的事。关瓒在这方面毫无基础,只能加码学习,所以定的一对一私教,每周二四六上课,时间是晚八点到十点。柯谨熙本来打算第一次亲自带关瓒过去,结果民乐团上半年的演出安排正好出来,她得飞上海和香港两地洽谈细节,来不及了。 于是,关瓒从系办公室出来,拿到了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和一张名片。 名片上的人姓夏,叫夏铭西,隶属哥lún比亚艺术家管理公司。 跟民乐类似,西洋乐对于国内的大部分人来说只能算是熟悉,很难形成国民现象,其中知名演奏家更是少之又少。这位夏先生算是普及度很高的一位,毕业于奥地利高等音乐学府,成名于纽约,在国际上拥有很高知名度,回国以后又跟不少乐坛天王有过合作,还上过两回春晚,久而久之名字就传开了。 关瓒也知道他,心里还挺意外,没想到这个级别的演奏家能收私教学生。 第一堂钢琴课定在了开学首周的周六,关瓒怕地方不好找,提前两个小时就出门了。 地址对应的地方在望京那边,是一片别墅区,周围有点荒,没有直达的地铁,倒是有几趟公jiāo车路过别墅南门。天气还冷,关瓒没骑他那辆充话费送的小自行车,搭乘公jiāo车过去,又在别墅区里逛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对应的门牌号。 临近门前先打电话,第一遍无人接通,自动挂断,第二遍等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夏先生的声音带着倦意,似乎是刚睡醒。其实现在距离授课开始只有四十来分钟了,但关瓒打搅到别人休息,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很礼貌地表明身份,顺便把早到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通话结束,关瓒收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条短信,是庭院门的密码。 别墅门提前开了,关瓒出于礼貌还是敲了敲,然后才推门进去,一垂眸,正好看见玄关角落蹲了只亭亭玉立的布偶猫。这猫血统纯正,双眼湛蓝,面向乖顺温柔,见了陌生人既不警惕也不表现出热情,而是歪着小脑袋看,身后的尾巴软绵绵地摆了摆。 关瓒被萌得心都要化了,不过碍于自身猫缘不好,不敢随便逗弄了,看了两眼便乖乖换好拖鞋,放轻脚步走进客厅。 布偶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屋子里有响动,还飘着股咖啡豆的香气。 关瓒在厨房里找到人。 夏铭西显然是才起来,穿着真丝衬衣和休闲裤,光脚踩在地板上,一身浅色,看起来很随意也很闲散。这男人身材高挑,双肩舒展,腰和胯都很窄。他的头发有些长,发尾及肩,发质柔黑而略微卷曲,看背影就知道是个气质出众的人。 关瓒查过他的百科,知道夏先生只有三十多岁,在圈子里算是少年成名,事业发展得顺风顺水。算起来两人都是从事演奏行业,虽然有民乐和西洋乐的差别,但也能归纳为同行。关瓒从小成绩优秀,骨子难免有会自负的小骄矜,所以会格外仰慕同行里出类拔萃的人,这中心理很固执,泾渭分明,是跨行业无法比拟的。 关瓒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出点声音昭示下存在感。布偶猫卧在他脚边,漫不经心地摇尾巴,静了几秒,忽然“喵”地叫了一声。 夏铭西寻声看过来,原本是要找猫,结果视线落在关瓒身上停下了:“不好意思,我昨天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让你见笑了。” “没有。”关瓒莞尔一笑,“早知道夏老师不方便,应该把课程推后两天的。” “那倒不用,正好可以调调时差。”话音没落,咖啡机发出“咔嗒”一响,停止了运转。夏铭西转身把咖啡倒出来,头也不回地问:“要喝么?” 关瓒解释说:“不用了,我喝不了太苦的东西。” 夏铭西闻言笑了笑,道:“那去客厅等我吧。” 关瓒依言去了客厅,布偶猫跟出来,往沙发上一窜,软软地卧成一团,猫眼直勾勾地瞧着关瓒,像是在勾引。关瓒闲来没事看猫,觉得这品种实在太犯规了,颜值高不说,居然还可以这么软。 然后就想到了家里硬邦邦的、跟ròu球一样的伽利略。 几分钟后,夏铭西出来,往关瓒面前搁了杯鲜榨橙汁,自己则端着马克杯在对面落座。关瓒道谢,夏铭西说:“金色大厅的演出不错,怎么又想起来学钢琴了?” 关瓒微微怔住,解释道:“第二专业,师姐推荐的。”说完,他静了几秒,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我有演出?” 夏铭西道:“维也纳音乐和表演艺术大学是我的母校,受邀出席,我当天在现场。”他抿了口滚烫的咖啡,半晌后,又道:“jiāo换生的事你有考虑么?” 这事关瓒也是前两天听说的,柯谨熙把对方看中的几名学生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一方面询问jiāo换意向,另一方面也把专业问题做了说明,让他们如果有jiāo换的打算就尽快把专业定下来。 关瓒肯定是很心动的。 央音是国内有名,维也纳的那所音乐学院是业内第一,两者差距立现,jiāo换生可以同时取得两边的学士学位,这种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啊! 但是他也有犹豫,jiāo换生一去两年,他舍不得柯谨睿。 “还在考虑。”关瓒如实回答。 夏铭西不了解关瓒,难免会错意,以为他在为专业纠结,于是说:“一般来讲学生都会选择音乐教育,因为跨越度不大,比较偏理论,适应起来很快。但是我个人感觉有些浪费jiāo换的机会,反正过去也得是秋季学期,如果你有足够的天赋,其实可以考虑钢琴或是作曲。” 这些都是关瓒完全没想到的。 两人一直聊到了八点整,夏铭西抬腕看表,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起身对关瓒道:“该去琴房了。” 布偶猫像是块橡皮糖,关瓒走到哪儿它就粘到那儿。夏先生家规森严,严禁宠物接近钢琴,只好特意将小家伙赶出去一次,再把门窗锁好,防止它不声不响地溜进来。 “奇怪,Sola以前从来不亲人的。”夏铭西笑道,“它倒是不凶,就是对人爱搭不理,我要是有段时间不回家,它也不会拿我当主人看,没想到跟你还挺好。” 关瓒不了解猫,感觉这猫除了爱往他身边凑以外也感觉不出好来,全程都是一副绵软疏冷的模样,可不像他家伽利略,一见了人就跟打鸡血似的往身上蹦。 零基础的第一堂课,按规矩是讲解乐器的历史,各部分名称。然而关瓒毕竟是个成年人,理解能力比学龄前的小朋友要强得多,不需要引导和详细讲解。夏铭西把重点放在了五线谱上,这是民乐和西洋乐最大的差异,只有认了谱才能开始学琴。 虽然体系和技法千差万别,但音乐与音乐之间总是有相通的共xìng,关瓒在古筝方面的天赋同样也会体现在钢琴上,对乐谱的理解很快。学生吸收迅速,夏铭西也愿意多教内容,后半部分直接用小练习曲来讲解,让关瓒一边熟悉谱子一边熟悉琴键和声部。 两小时的私教课程一晃而过,结束的时候时间超了。 这个点公jiāo车已经停运,夏铭西让关瓒等等,他上楼换了身衣服,亲自开车把他送回了学校。 当天晚上,关瓒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把教钢琴的夏老师夸上了天,配图是Sola躺平勾人的美照。 于是毫无意外的,柯总又被损友们艾特了一遍。 深更半夜,柯谨熙远在香港,都要睡了,结果手机振动,倒霉弟弟发来微信 柯谨睿:【姐,你怎么给关瓒找了个男老师?】 柯谨熙看了想笑,回:【怎么,你还xìng别歧视?】 柯谨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谨熙:【老爷子让我找水平高、名气大的,到你这儿还不能是男的,你们爷俩可真是够难伺候。】 半分钟不到,柯小姐又一条过来。 柯谨熙:【再说关瓒本身就是搞音乐的,钦佩同领域的佼佼者是天xìng,你们行里喊着要给你生猴子的程序员不是也一群一群的?关瓒有过意见没有?】 柯谨睿:【……】 柯谨熙继续教育弟弟:【再说人家关瓒也没有别的表示,不就是一条朋友圈么,你还至于给自个儿玩命儿灌醋?】 这话是说中了,柯总是有点吃醋,因为他发现关瓒朋友圈里有关他的内容都是带着玩笑xìng质的,从来没有全员公开,与其说是为了秀恩爱,倒不如说是为了虐损友。虚荣心人人都有,外人再怎么高看称赞,都比不上心上人的一笑。 这就是爱情。 第66章 扫墓 今年上半年央音有两场演出任务,五月份要飞上海,暑假则要去香港。四级考试结束以后,通过的学生不会再有强制自习,看起来时间是多了,然而关瓒却比上半学期更忙,时间表安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真的累了想睡个午觉,只能通过不吃午饭把时间挤出来。 这一忙就过去了一个多月,关瓒没找到回家的机会,倒是柯谨睿有空来了学校几次。 关瓒做事向来一丝不苟,计划不会轻易变更,即便柯谨睿过来也是一样,最多减少晚上的练琴时间,陪他出去吃顿饭,然后当天夜里也就不会再回宿舍住了。 扪心自问,柯谨睿的确不是为了睡关瓒才来的学校,他是真的想了,而且知道小家伙认真起来不要命,他不懂得关心自己,那就需要别人来照顾一下。不过xìng对于维持感情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两人平时都忙,柯谨睿不希望他们的相处模式急速淡化,变成平淡无味的生活,关瓒毕竟年轻,那么年轻人就没有不喜欢情趣和激情的。更何况小家伙虽然回到学校会变回学术派,浑身上下透着股禁yù劲儿,可上了床依然是火热主动的小狐狸精,他自己乐在其中,也能撩得柯谨睿yù罢不能。 转眼进入四月。 今年春天北京的气候有些反常,明明眼看就要回暖了,结果内蒙那边一股冷空气过境,气温再次骤降,不少郊区竟然还下了雪。关瓒本来已经收起了冬衣,这会儿不得不再次翻出来,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以免生病耽误乐团合练。 清明假期是小假,算上周末总共只有三天,但中国人有祭祖扫墓的传统,民乐团也不会占用这种日子来加练。 222宿舍除关瓒以外都不是本地人,不过假期毕竟时间有限,太远的地方还是不方便来回。唐亦甄是上海人,本来决定回家,可是因为没订到时间合适的机票只能作罢,另外两个二胡一个河北一个天津,离北京很近,所以买了前一天晚上的高铁回去。 关瓒前两天接到了护工的电话,原本以为是袁昕出事了,结果让他很意外的是电话那边的人居然是袁昕。袁昕难得清醒,精神也不错,就拜托护工给儿子打个电话,亲自叮嘱他要记得去给父亲扫墓。 这事关瓒独立以后每年都做,用不着妈妈提醒,他已经跟柯谨睿约定好时间,清明节当天开车去墓园。 袁昕听他说完,安静了好长时间,然后问:“这位柯先生是谁?” 关瓒闻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以前没跟妈妈提起过具体的名字,导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口中的“爷爷”“叔叔”都是谁。关瓒犹豫片刻,感觉袁昕今天的声音很正常,说出来的话也是有逻辑xìng的,于是解释说:“就是帮助我上大学的那家人的小儿子,姓柯。教我古筝的爷爷平时住在郊区的宅子里,柯先生在市里上班,都是他照顾我。” “哦。”袁昕语气迟疑,也不知道是没听懂人物关系,还是别的什么,沉默半晌,忽然问,“你的老师琴技怎么样?” 袁昕是会弹古筝的,只不过结婚以后做了全职太太,没再从事民乐方面的工作。关瓒不知道她是专业出身,只记得父亲不在家时都是母亲在辅导自己练琴,他以为袁昕是在意老师的水平,也没多想,随口回答:“特别厉害!是个很慈祥很温和的老爷子,就是偶尔会犯小孩儿脾气,不过不对我,老师对我可好了。” 待他说完,听筒内一片安静。 关瓒等不到回音,追问道:“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护工把手机接过来,告诉他袁昕忽然头疼,不想说话,刚刚躺下休息,让她转告关瓒去扫墓要多穿衣服,陵园那边气温低,不要冻坏了身体。袁昕头疼是老毛病了,关瓒询问了细节,说是如果严重就喊医生过来看看,吃点yào调节一下,不要强忍着。 虽然后面发生了点小状况,但关瓒能接到这个电话就已经很开心了。 袁昕的情况在好转,能记得清明节,还会主动给儿子打电话提醒他要去扫墓,这分明就是个正常人的状态啊! 翌日清晨,关瓒早早起床,跟还在睡着的唐亦甄打了声招呼,然后背着他的双肩包离开宿舍。柯谨睿已经到了,车子停在公寓楼门口,关瓒开门坐进副驾驶,伽利略从后排跳过来,十分欢实地钻进他怀里,小短腿踩胸,仰着脑袋一顿狂舔。关瓒猝不及防,被柯基舔了满脸口水,赶紧把狗嘴攥住,将小东西按进怀里,还象征xìng打了两下屁股。 “怎么想起带它一起过来了?”关瓒问。 “去年的一个新项目最近开始正式运作,公司事多,我偶尔通宵回不去,就暂时把它寄养了。”柯谨睿道,“今天接你,正好把它也接回去住两天,等假期结束还得继续寄养。” 关瓒把没人管的小可怜举起来掂了掂。伽利略满一岁了,被宠物店喂养的膘肥体壮,毛发油光水滑,柯基犬特有的屁股尤其圆润,显然没人疼但也没缺爱,吃得太好了。 清明节当天扫墓的人多,两人七点多钟就上了高速,堵到八点半也没开出多远。 伽利略兴奋劲儿过了,窝在关瓒怀里“呼噜呼噜”地睡觉。 关瓒也有点犯困,反正车也开不动,他索xìng歪头靠在柯谨睿怀里,随口问道:“今天陪我了,那您家里那边呢,不用扫墓么?” “定了明天。”柯谨睿说,“下午就能回来,晚上送你去上钢琴课。” 关瓒困得合上眼睛,声音含糊却带笑:“夏老师家养了只布偶猫,特别好看,每次去都表现得很冷淡,假装很不想被抱的样子,但又会黏在我身边一直蹭,抱起来立马软成一团,像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柯谨睿垂眸看他,笑着说:“跟你挺像的。” “哪有?”关瓒反问,语气颇为傲娇,“我都是想要了直接说,从来不跟您打谜语。” “那是现在。”柯谨睿道,“刚认识那会儿你动不动就害羞,想要从来不直说,让你做什么都犹豫,搞得我总觉得是在欺负你。” 关瓒闻言笑了,仰头看向他:“dom欺负sub不是很正常,不然游戏怎么玩?您就是在欺负我,现在也是,不要狡辩了。” “有么?”柯谨睿yù盖弥彰地一笑,“难道不是把你宠得连主人都不认了?” 关瓒也知道自己恃宠而骄得有些过分,但嘴不服人,口是心非道:“怎么没有,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他顿了顿,隐隐觉得难以启齿,弱弱嘟哝,“把我那地方的毛刮了,害得我一直不好意思在学校洗澡,只能抽时间去外面开房。” 柯谨睿笑得意味深长,没理会小家伙的控诉,只是问:“长出来了没有?” 关瓒其实能玩得很开,但莫名就是对没毛很在意,没脸细说,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柯谨睿又问:“是不是不太舒服?” 关瓒瞬间窘了,坐正身子瞪了柯谨睿一眼,怒道:“你还好意思问!” 那地方特殊,皮肤本来就敏感,刚冒出的毛茬儿又锐又硬,“光yīn似箭”啊,摩擦起来是什么感受,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心只有被剃光了的人才能知道。关瓒被断断续续地折磨了一个多月,刺痒起来难受得想打人,偏偏柯谨睿很感兴趣。起初的时候两人做过一回,前戏是柯谨睿给他口的,完事以后还特别在光溜的地方亲了一下,弄得关瓒心里很是微妙。 这话题太尴尬了,关瓒知道柯谨睿是在逗他,拒绝继续咬跟眼前晃dàng的直钩,塞上耳机躲旁边听歌去了。 抵达陵园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午餐时间,进园的人一点没少。关瓒牵着伽利略往里走,柯谨睿拎着祭拜用的鲜花水果跟在后面。 关瓒对于父亲的印象其实很浅。小时候关郁文事业繁忙,一年到头国内国外到处飞,极少回家,可以说关瓒的童年缺少了一个角色,没那么完整。然而事情又没那么绝对,关郁文并不是个对家里疏忽的人,他对关瓒很好,纵容溺爱,只不过他爱儿子最多的方式,就是把古筝教授给他。 所以年幼的关瓒没怎么记住父亲其人,却记住了他弹过的曲。 上午过去,祭拜的人换了一拨,不少墓碑前都摆好了贡品。 关瓒轻车熟路地找到关郁文的墓碑,跟往年一样,总人有会早他一步前来,擦拭碑面,摆上鲜花和点心。关瓒没见过那位雷打不动的悼念者,但也不会觉得奇怪,认为大概也就是生前私jiāo不错的朋友,十年不忘,想来感情应该是很深才对。 整个祭拜过程都很安静,关瓒把光洁的墓碑重新擦拭一遍,再将带来的鲜花摆在另一束旁边,贡品也是一样,最后鞠躬。他转身看向柯谨睿,笑着说:“走吧。” 柯谨睿道:“不多留一会儿?”边说,他边抽了根烟点上,然后俯身搁到墓碑的底座上。 关瓒看着他做这事,回答:“不用了,时间太久,我对他的记忆有限,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座陵园位于城北的近郊,前两天也下过雪,眼下地面还有冻住的冰,温度很低。伽利略躲在关瓒腿边,哆哆嗦嗦地发抖,关瓒只好把它抱起来,用手捂着小东西冻得冰凉的ròu垫。 “那就听你的。”柯谨睿站直身子,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人正要离开,振动声响起。 关瓒改单手夹着伽利略,另一只手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注意到来电人是护工不觉皱了皱眉。接通来电,关瓒把手机放到耳边,正色道:“怎么了阿姨,是不是我妈的头疼严重了?” 电话那边,护工急得直哭,说:“病人刚才还在吃饭,就是我出去扔垃圾打热水的工夫,回来人就没了!” 关瓒吓蒙了,急道:“我妈不见了?问过护士了么?病区里面都找过了也没有?” “中午是探视时间,病区可以随便出入,保安护士都没看见,已经去查监控了。”护工说完,又开始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好好看着她的,这两天她精神好,还知道拿我的手机玩游戏,真没想到会出事啊!” 关瓒心里大乱,强行定了定神,说:“您先别哭,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柯谨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关瓒颤声道:“送我去医院。” 第67章 有惊无险 陵园离安定医院很远,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接待他们的是医院保安部的当值队长,直接带人去了看监控视频,把全部拍到袁昕的部分都看了一遍。最后一段是医院正门的,袁昕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米白色大衣,出门以后直接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出租车。由于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够理想,所以车牌号分辨不出。 关瓒脸色惨白,视频播完也久久没有说话。护工站在他旁边不停掉眼泪,道歉的话都说尽了,关瓒没责怪她,但阿姨心里过意不去,想说点什么又怕吵到关瓒,她看得出自己这位雇主心情不好。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 关瓒心不在焉地取出来扫了眼屏幕,是招行APP发来的消费短信,提示刚刚信用卡有一笔158元的费用支出。见不是正经事,关瓒深深缓了口气,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病人现在离开了医院,”保安队长说,“有没有可能回家呢?” 关瓒静了几秒,道:“我去打个电话,不过应给没有回去。” 说完,他转身出了监控室,把电话打给了袁帆。 内容没细说,关瓒不想把袁昕失踪的事告诉对方,他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有东西留在了舅舅家,问今天家里有没有来人,方不方便他回去取一趟。袁帆表示父母不在国内以后家里几乎不会有客人,关瓒要过去提前说一声就行了。 舅舅家在也在市里,离医院最多半小时车程,而他们接到护工电话已经是两小时以前的事了。袁帆没提,那就说明袁昕多半没回那里。关瓒又跟他随便说了两句,挂断通话,重新返回监控室。 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那名保安队长问:“要不要报警?” “失踪时间太短,警察不一定受理。”说完,柯谨睿顿了顿,对保安又道,“你把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再放一遍。” 关瓒听出端倪,走过去先朝两人摇了摇头,然后一声不响地一起看。 通常来说,医院门口的出租车生意都非常好,供不应求是常态,经常有打不到车的乘客。然而袁昕上车的过程很顺利,像是知道会有空车似的,出了院门目标明确,完全没有张望寻找的动作,更重要的是,不远处还站了好几位等候打车的人。 “奇怪。”柯谨睿不确定地说,“有没有可能这辆车是她叫来的?” 关瓒下意识回:“不可能吧,我妈根本没有手……”话没说完,他忽然抬头看向护工,静了几秒,关瓒又猝然想起什么,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划开银行推送跳转进相应的APP。 “怎么了?”柯谨睿问。 “我刚才收到了一条消费推送,但是我人站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有过消费。”关瓒边说边点开记录详情,注意到收款方恰好是一款打车软件,“而且扣费的那张卡是您给我的信用卡,我把它留在了医院,给我妈缴费用的,并不在我身上。” 信用卡绑定了关瓒的手机,保存在护工那里,需要用时护工会提前联系关瓒,关瓒也会收到消费提醒。账目透明,明细清晰,不存在盗刷的可能xìng,是很安全的。 护工阿姨年纪大了,没听明白关瓒说的内容,以为雇主的卡被刷了,心里当即大惊,连忙解释:“最近没有花费,您的卡平时都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不用的时候我是不会碰的!” “我知道。”关瓒说,“阿姨,能不能把您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几轮变故,护工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过去。 关瓒划屏解锁,果然在首页发现了打车软件,里面只有一个行程记录,车费能对上,而目的地是关瓒霍然怔住,静了几秒,他侧头看向柯谨睿:“我妈去了西山?”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愣了愣,半晌,他表面不动声色,淡淡道:“你跟她提过那边的事?” “我妈思维退化了,理解能力和记xìng都不行,我没提过具体地址,也就说过……”关瓒回忆片刻,解释说,“说过很模糊的情况,比如老师不住在市里之类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发现了袁昕可能的行程,两个人不敢耽误,匆匆开车上路。 关瓒记下了完成打车单的出租司机手机号,在路上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证实袁昕的确是去了西山别墅区。他稍稍松了口气,悬了半天的心脏总算暂时放下了。柯谨睿沉默开车,等电话断后他抽空看了眼关瓒,安慰道:“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等找到以后我就不担心了。”关瓒语气平静,可尾音却在隐隐颤抖,“我想不明白,我妈怎么会知道西山别墅的地址?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连你们的名字都没提到呀!” 柯谨睿心里考虑的问题太多了,难得有些焦虑,明里却表现得滴水不漏,问:“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关瓒迟疑摇头,紧接着忽然说:“哦对了,前两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 母亲有病,是很隐私的事,他既不想说,也不确定柯谨睿是不是喜欢听,所以两人相处时很少会提到袁昕。关瓒把袁昕叮嘱他去给父亲扫墓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提到了袁昕特意询问的那句“柯先生是谁”。 话闭,柯谨睿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 关瓒觉得他今天很反常。指向xìng已经这么明显了,以柯谨睿对他的关心和应变能力来说,这时候应该会主动提出要往家里打个电话确定,更进一步就是帮忙寻找,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因为两人还在路上,赶回去需要时间,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而柯家就在那里。 “柯先生。”终于,关瓒忍不住开口,“能不能给老师打个电话,麻烦他……” 没等他说完,柯谨睿兀自打断,解释道:“老爷子今天不在家,也去扫墓了,现在估计还没回去。”说完,他握住关瓒的手,指腹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背,“不然早就联系徐叔帮忙找了,现在家里只有那些菲佣,出去找人还不够添乱的呢。” 关瓒安静下来,缓缓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揣测有些yīn险,对柯谨睿太不信任,他们的感情那么好,柯谨睿怎么可能会故意不帮他找袁昕。 可袁昕为什么会去西山? 就算暂时不考虑她知道地址的问题,那原因呢?如果说是因为在意教儿子弹琴的老师,所以会询问身份,那也不可能会在意到特别过去一趟吧?这完全解释不通啊! 行至半途,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关瓒接起来,对方是在医院接待过他们的保安队长。队长说有个别墅区的安保部联系过医院,说是他们在门口拦下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看她身上穿了医院的病号服所以打电话来问问,应该就是关瓒的母亲。现在人被扣在了门卫那里,等他们过去,看看是接走还是叫辆专业的救护车来。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别墅区门口。 岗亭外面站了四五个保安,窗户破了一扇,玻璃碴子碎了一地,里面还躺着两只女士毛拖鞋。袁昕躲在屋里,手中握着抢来的警棍,身子抖得厉害,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哝。她的脚被玻璃划破了,瓷砖上全是踩出来的血迹,保安们担心她伤害到自己,不敢接近,见家属来了便赶忙把人带过去。 袁昕发病了,疯起来六亲不认。关瓒心疼得不行,顾不上太多,到了以后直接推门进了岗亭。袁昕认不出进门的人是谁,倏而尖叫一声,疯了似的冲过去,拿警棍猛然打上关瓒的头。 “是你害死的他!” 袁昕又哭又叫。 这一下力道不小,关瓒眼前黑了两秒,却大声何止住别人:“别过来!”他紧走两步,扑过去强行抱住袁昕,两人摔倒在沙发上。 “妈!是我!” 警棍脱手,“当啷”一声滚到地上,袁昕奋力挣扎,根本认不住被她捶打的人是关瓒,脚下乱蹬,不断重复:“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关瓒压住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任由陷入疯狂的女人撕扯他的衣服,他埋头在妈妈的颈侧,嗅着她发间的血腥味。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黑了十年的天,终究是没能亮起来。 柯谨睿站在几步以外的地方,看着那对母子一个发疯一个沉默。他没有上前帮忙,他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害袁昕的前提下将关瓒解脱出来,更何况关瓒心甘情愿,不想被任何人解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昕或许是累了,嘶喊声弱了下来,变成低低的呜咽。关瓒的脖子和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额头红了一片,他固执地不肯撒手,抱着妈妈安静流泪,轻轻地问:“他是谁?”关瓒合上眼睛,“‘我’又是谁?” 救护车来了,急救人员把袁昕固定在急救床上,推进车里。 柯谨睿打横抱起筋疲力尽的关瓒,放进副驾驶,带他开车跟在后面。关瓒有点轻微脑震dàng的眩晕感,心力jiāo瘁,疲惫得不想说话。柯谨睿也没出声,两人相对沉默,只是在等某一个红灯时,他抚开关瓒的额发,在他被袁昕打得肿起来的位置轻轻吻了吻。 关瓒被吻得流泪,钻进柯谨睿怀里,拉扯着他的衬衣,终于发泄一般大哭出来。 回到医院,医生给袁昕打了镇定,束缚住手脚,防止再次发生意外。关瓒接受了简单包扎,又去拍了个CT,然后返回病房趴在床边陪着她。 直到晚上八点,探视时间结束,两人回了公寓。 等到关瓒睡熟,柯谨睿独自去了露台,用一个电话吵醒了早已睡下的柯溯。 “今天袁昕去了西山,应该是去见您的。”他的嗓音很轻,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关瓒没告诉她您的名字,只提了有个老人在帮助他、教他古筝这些事,是袁昕自己猜出来的。” “她现在回了医院,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在睡着。但是她早晚会醒,也总会有清醒的时候。爸,您瞒不了关瓒一辈子,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说了吧,别等袁昕说出来。” 第68章 深谈 关瓒清明节三天的假期都耗在了医院。袁昕的情况不太好,本身体质就弱,这一趟出去不仅旧病复发,而且还受了凉,诱发了肺炎,连续一周都处在持续低烧的半昏迷状态。 开学以后,关瓒不得不返回学校参加民乐团合练,在上海的演出定在了五一假期,按以往还得提前一周过去适应场地。 不过他还是将一部分心思放在了母亲身上,没有钢琴课的晚上一有空就会往医院跑,能陪多久算多久。袁昕的这次擅自离院给了关瓒警示,他年纪还小,袁昕也不过中年,他一直觉得妈妈是永远不会离开的,然而这次却越想越后怕。袁昕是会走的,她甚至比其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更加脆弱,那几个小时里只要发生意外,不管大小,对于体弱多病的精神疾病患者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关瓒是真的怕了。 人这一生会有两次成长,一次是学会爱人,另一次是父母过世。 后一点对于独生子女来说则要更深刻一些。因为等到了那一天,血缘这种难以言表的纽带会格外清晰,很多人甚至是生平头一回真切感受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跟你血脉相连的人终于要离开了。 关郁文走得早,关瓒对他的感情不深,可袁昕不一样。他在袁家寄人篱下熬过来的十年,打骂全收,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让妈妈可以有接受治疗的条件。 不知不觉又到了一个周末,晚上关瓒去上钢琴课。 夏铭西感觉学生这段时间有点不在状态,考虑到清明节有过缺课,他便利用休息间隙旁敲侧击地关心了一下。 周末课程定在了每周六的下午,时间上会比工作日要长两个小时,所以中间会停下来休息。关瓒抱着Sola坐在沙发角落,闻言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我妈妈病了。” 在人情世故里,生老病死最难安慰,也是外人最难介入的。 夏铭西看关瓒的反应能感觉到情况应该不轻,多说无益,于是随口安慰了两句,想着稍后跟柯谨熙打听一下情况,如果住院了那就去看看,身体力行总归是胜过一句“别担心”的。 离开夏老师家不过傍晚,距医院探视时间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关瓒原打算去医院陪陪袁昕,结果刚出门就接到了徐振东打来的电话。原来是柯溯定了今天检查身体,结果他临时有事得提前回西山,医院现在只有司机陪着,问关瓒能不能去看看老爷子,顺便再把检查结果带回来。 关瓒想着也是有快三个月没见柯溯了,该尽尽孝,于是答应下来,改道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他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检查完了,正坐在干部病房的床上休息。主治医生站在旁边,询问一些生活上的细节和习惯。柯溯最腻歪这些医生磨叽,吃喝拉撒都要过问,所以脸色不好看,回答也特别敷衍。 关瓒在病房门口见到了司机,打过招呼,然后敲了敲门。 柯溯知道小徒弟会过来,听见敲门声立马变脸,满怀期待地朝房门张望。 两人的视线透过玻璃相遇,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推开门说:“老师,我来了。”说完又看向医生,道:“您好。” “可算是到了。”主治医生笑着说,“就怕你再晚点,老爷子不耐烦,一气之下再把我给轰出去。” 关瓒闻言看了看柯溯,末了重新看向医生,调侃道:“不会的,我老师的脾气可好了,肯定遵循医嘱。” 柯溯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跟小孩似的立马掩饰起不耐烦,问:“谨熙给找的钢琴老师怎么样?” 关瓒走过去给他整理衣领,顺便拿起外套给老人家披上,回答:“特别好,琴技高还有耐心,一点也不嫌弃我这个超龄初学者。” 柯溯点点头,看样子还算满意:“我听说是她本科的小师弟,后来留学深造,在外面发展得不错,近几年才回国的。”柯溯对民乐以外的事都不关心,所以叫不出夏铭西的名字,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他又道:“本来我还寻思着不行的话就换个更好的,现在你喜欢,那就是他吧。” 关瓒陪在旁边笑,心想,夏老师那么厉害,对外根本不收学生,要不是跟师姐有层同学关系,怎么可能做他的私人家教?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主治医生适时chā话,对关瓒道:“既然家属已经来了,那柯老就先休息,我把检查结果单独说一下。” 说完,他转身要走,关瓒会意,也正打算跟上去。结果柯溯却突然开口,把两人一起叫住了。 “等等。”柯溯道,“就在这儿说,来你们医院检查也好几年了,到现在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毛病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想一块听听。” 待他说完,两人不动神色地对视一眼。 老师身体的问题关瓒是知道的,如果问题不多,徐振东也没必要特意叫个人过来听医嘱。年中刚进柯家的时候柯谨睿也提到过,阿尔兹海默的事全家都在有意隐瞒,就是担心柯溯知道以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医院会直接接触的医生护士也被柯家打过招呼,确保滴水不漏。 主治医生在应对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很快调整过来,翻着病历簿说:“老爷子保养得不错,这回心脏检查全都没问题,血压和血脂也正常。就是有点骨质疏松,不过年纪毕竟大了嘛,都有这问题,回去补补钙就行了。” 柯溯问:“没别的了?” 主治医生很有耐心,闻言合上病例,关心道:“柯老是觉得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柯溯沉默片刻,说:“我患有老年痴呆症的事怎么不提?” 此话一出,主治医生和关瓒都愣住了。 “孩子们不让说吧?”柯溯笑了,“可是我的身体我清楚啊,记不清事,记错了人,过去的想不起来,现在的又经常混淆,我大概查了查就明白自己怎么了,还用你们费劲巴拉地瞒着?” “老师。”关瓒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乖乖挽着柯溯的手臂,安慰,“这也是为了您好嘛,怕您知道了再着急。” 柯溯盯着他静了片刻,转而对医生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徒弟聊聊。” 主治医生点头表示理解,依言出了病房,关紧了房门。 柯溯轻颤着缓了口气。 单独面对关瓒,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还句句生刺,扎得他喘不过气来。人越老就越感xìng,看似到了什么都能看开的年纪,可但凡心里有个小疙瘩,解不开、理不顺,就能堵住半辈子,一口气憋着,到死都咽不下去。 关瓒注意到他眼眶红了,以为是受病困扰,心里不舒服。他赶紧伸手给柯溯擦眼泪,说:“老师,您别太在意,放宽了心,是病就一定有治,您看,咱们认识还不到一年,您把我记得多牢,也没忘不是?” 柯溯盯着关瓒那双光彩黑亮的眼睛,脑子里却想起了那本贴满他名字的琴谱。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病了。”柯溯握着关瓒的手,用冰凉松弛的掌心护着,用手指去抚摸小徒弟柔软的手指,摩擦指腹上新生的茧,越摸越舍不得,不愿意松开,心里揪着疼。 “老师这辈子够本了,有名、有地位、有公认的成就。我教过的学生个个出类拔萃,他们又继续开枝散叶,为行里培养新人,我说自己桃李满天下,应该是不为过吧?” 没等关瓒回答,柯溯兀自说下去:“现在老了,惦记不了那么多事,把功名利禄看得很淡,就想着孩子们可以好好的。” “我那俩孩子都不听话,奔四的人了也不知道成个家。以前我总叨唠,他们都烦,到后来我也就不说了。”柯溯说得流泪,胡乱用手抹了一把,“孩子大了,我管不了了,可是不管他们再怎么胡闹折腾,就算这世界上有千万人指指点点,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可能去做那千万分之一。” 关瓒的心脏不受控制颤抖,听出来柯溯在说他的小儿子。他以为他不知道,所以说得非常隐晦,可关瓒什么都清楚,听了反而更为触动,一方面是隐约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不容易,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辜负了老师的照顾。 “还有你……”柯溯思维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拍了拍关瓒的手背,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无法言表的遗憾,“你还这么小,还没有正式入行,老师真怕等不到那天,不能送你走完最后一段路,自己就先……”柯溯低低抽泣,“就先糊涂了!” 关瓒心里不是滋味,有种难受的酸涩感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柯溯哭着说:“一个是你,一个就是谨睿。” “你别看我总骂他,我骂他……那是……是因为……我不想忘了他!” …… 当天晚上,关瓒让司机把他们送去了柯谨睿的公寓。 师徒俩很久没有一起练琴,柯溯也想听了,于是决定在市里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回西山。关瓒思绪庞杂,心里装满了事。可琴声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反而比以往更静,也更成熟了。 一连三个多小时,关瓒把开学以来学过的曲目从头到尾完整演奏,其中柯溯喜欢的几曲则特别多弹了几遍。 九点多钟,关瓒伺候老师睡下,自己却失眠了。 老爷子过来住时,他和柯谨睿都是分房睡,不会做不规矩的事。眼下柯谨睿在一层工作,关瓒睡不着索xìng披了件晨衣起来,到楼下陪他一起。 关瓒的心事太多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柯溯伤心流泪的模样,他最见不得老人受委屈,尤其还是自己尊重亲近的那个人。柯谨睿看得出他情绪不对,特意停下工作,坐在吊椅外面陪他聊天。关瓒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猫,躲在箱子里,却伸出爪子去握主人的手,确保他一直都在。 两人难得静下心深谈。 关瓒太心疼柯溯了,以至于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他把下午在医院的对话内容复述了一遍,柯谨睿是个好的聆听者,沉默而认真,他不会主动打断,而是轻轻抚摸关瓒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听,你继续说。 最后,关瓒讲完了,红着眼睛去看柯谨睿。 那男人依然很沉默,带着几分距离感,似乎描述中的人跟他并没有多大联系。但给人的直观感受却又没那么冷漠,或许说是理xìng会更恰当一点。 关瓒是个感xìng的人,先是袁昕后是柯溯,现在亲情在他的心里至高无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所以即便知道这件事他无权过问,但还是隐隐觉得柯谨睿的态度不对。 “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他不够好?”柯谨睿问。 关瓒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柯谨睿还是很了解他的,明白这时沉默意味着什么。他本身是个很少情绪外露的人,也从来没有跟旁人提起过家事,没想到对关瓒倒是例外了。 “瓒瓒,你要知道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现在老爷子病了,还是这种无法根治的疾病,人之将死难免会有所反思,回顾一生,想想哪里不尽如人意,哪里还来得及去弥补,我爸他就处在这种状态。” “你问我怎么看,说实话,我认为他现在的做法是对的。” “你说我和他之间有没有隔阂,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反正都过去了那么久。有血缘的人解决问题通常只能不了了之,分不出是非对错,道歉对于我们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出柜,他打我,然后几年老死不相往来,到后面老爷子心脏病发住院,我收到消息回家,一切不了了之。他依然是我的父亲,我依然是他的儿子,谁对谁错,还重要么?” 柯谨睿莞尔一笑,拿了根烟点上,边抽边笑着说:“他骂我是为了不忘记我,说实话,听了很意外。但与此相对,这么多年我对他老人家百依百顺,骂不还口,其实也是在弥补当年出柜离家的任xìng。” “瓒瓒,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现在理解了么?” 第69章 演出前夕 四月下旬,民乐团准备动身前往上海。 关瓒按照惯例来医院探望妈妈。 袁昕已经醒了,不过医生表示她上次外出途中多半受过刺激,导致精神系统受损,这会儿只会坐着发呆,不说话也不认人。此前关瓒尝试过各种方法来吸引妈妈的注意力,但效果都不那么明显,袁昕对身边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有在听到某些特定的声音时会产生少量反馈。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想要解决是急不来的。 关瓒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对他来说人能醒就是好事,意识认知什么的都可以慢慢恢复,就是看见母亲呆坐出神的模样会觉得心疼。他准备了个播放一体的音响,里面储存了不少古筝曲目,都是袁昕喜欢的,离开医院以前jiāo给了护工阿姨,叮嘱她按时放给病人听,这样对她的康复有好处。 第二天,学校派了两部巴士送民乐团去首都机场。 这段时间正好赶上了南方雨季,上海那边的气候不好,飞机延误严重,原定中午抵达的航班推迟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才到。关瓒昨晚没有睡好,在飞机上的两个多小时一直在补觉,不过yīn雨季节气流不稳定,机身颠簸得厉害,他也睡不踏实。 民乐团这次的演出地点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下榻酒店却在黄浦江的另一边,来回不是特别方便。落地以后,等在机场的巴士直接将团员和乐器一起拉去了音乐厅,待安置妥当以后才回到酒店办理入住。 原本计划下午会有一场排练,结果时间多方延误下来,等学生们住进酒店时天都已经黑了。排练取消,民院团在酒店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短会,柯谨熙公布了明天的时间安排,叮嘱孩子们好好休息,尽快把状态调整过来。 尽管领队这么说,但年轻人毕竟精力旺盛,抵达上海的首个夜晚,不出去看看夜景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这学期关瓒在团里的人缘有了缓解,同行相轻不假,可真能让同行服气的也必须得是行里人。关瓒的琴技有目共睹,入团以来但凡合练就从来没出现过个人疏漏,而且他用功,花在练琴上的时间是别人的两倍还多,只要来琴房必定是第一个进门最后一个离开。别人挑不出毛病,不服不行,有关于“关系户”的谣言慢慢也就淡了下去。 这晚其他几架古筝特意来关瓒房间叫他逛外滩,关瓒其实更想留在酒店休息,但又不希望自己太不合群,只好跟他们一起出门。这一趟出去等再回来就快十点了,另外几个学生还想在酒店附近逛逛,关瓒困得头疼,实在撑不住了便跟他们打了招呼,自己先回来休息。 洗过澡,关瓒泡了杯花茶,然后端着杯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台看夜景。 柯谨熙对小师弟有关照,安排的房间不仅单人,而且还正对黄浦江,可以看见江对岸的东方明珠和巨型广告屏,夜晚的视野尤其好。关瓒在躺椅上坐下来,翻着手机看刚才和同学一起拍的照片,他从里面挑了张还不错的单人照,用软件修了修亮度,最后点开微信发给柯谨睿。 照片发出后不久,消息回过来,柯谨睿问:【上海怎么样?】 关瓒想了想,回道:【外滩跟王府井差不多,一堆人和一堆难吃的小吃,我出去逛了一个晚上,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柯谨睿:【那想不想放松一下?】 关瓒把茶杯放下,抱着手机专心聊天:【等回去么?演出表现好是不是该奖励我了?】 柯谨睿:【等不到回去了,就现在吧。】 关瓒:【???】 接下来柯谨睿发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一张照片,黄浦江夜景。关瓒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阳台外的景色,越看越觉得眼熟,竟然连角度都差不多! 关瓒问:【您在哪儿?】 柯谨睿回:【你上面,要不要过来?】 关瓒说:【当然要了!】 柯谨睿:【那记得轻一点,别被柯小姐发现,不然我们俩都得被扔进江里喂鱼。】 关瓒忍不住笑了,傲娇道:【不会的,师姐只会把您一个人扔下去。】 发完,关瓒火速返回房间换衣服,墨镜鸭舌帽全都戴好,然后偷偷摸摸出了房间,连电梯都没敢乘,直接从消防通道来到上面一层。酒店房间对应,关瓒找到后两位一致的门牌号,满怀期待地敲了敲门。 不消片刻,房门打开。 关瓒实在太喜欢这种异地见面的感觉了,直接扑了柯谨睿满怀。柯谨睿单臂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把门关好,关瓒急不可耐地把他压到门板上,像发泄一般吻上去。 柯谨睿由着小家伙胡闹,等亲够了索xìng打横一抱,走进屋里把关瓒放到书桌上,问:“有没有想过我会来?” 前车之鉴,关瓒对类似的小惊喜上瘾,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他呼吸还有些急,坦白“嗯”了一声,说:“就是没想到您会真的过来,不是说最近公司很忙么,怎么会有时间?” “其实是没有的。”边说,柯谨睿边绕到书桌后面,把正在工作的笔记本合上,再走回来,垂眸看着关瓒,“但我们家老爷子说了,这是你在国内的首场正式演出,他错过了维纳也那次已经很遗憾了,这回必须亲自到场。” 关瓒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追问:“老师也来了?” 柯谨睿缓慢点头,道:“要不是老爷子过来,以我姐那xìng格,怎么可能因为晚点就取消一场排练呢?”柯谨睿笑了,“现在随团的教授们都在跟老爷子喝茶聊天,暂时没工夫管你们。” 关瓒简直太开心,心里幸福满溢,但还是要强行板起脸,佯作不乐意地问:“这么说您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只是陪老师过来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柯谨睿松开领带,把关瓒推倒在书桌上,再一颗一颗解开纽扣,“陪我爸那是假公,目的还不是济你这个私?” 关瓒被哄得心满意足,跟桌上像只发了情的小狐狸精,提着腿去蹭柯谨睿的腰。柯谨睿被小家伙撩得心神不宁,只好用领带当捆绑绳,把那条不老实的狐狸爪子跟桌腿捆在了一起。 两人从桌面做到地毯上,姿势换了三个。柯谨睿这回一点都不温柔,关瓒被撞得腰胯酸软,双膝都跪麻了,脚踝更是被领带生生磨掉了一圈皮。不过关瓒就是喜欢这种带着点惩戒味道的xìng,不仅不觉得被欺负,反倒乐在其中,对粗暴对待迷恋又享受。 最后一次是在阳台,关瓒的双手被固定在护栏上,双膝跪地,两腿大开。柯谨睿在后面上他,每一次顶弄都是又深又恨。 阳台完全开放,两边客房都有住人,关瓒只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却一丁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他面前是护栏透明的玻璃壁,正对黄浦江流光溢彩的夜景,居高临下的视野略带几分恐高引发的眩晕感,快感刺激而猛烈。关瓒眼睫微垂,额头脱力般抵在护栏表面,他垂眸去看腹下翘起的部位,看那玩意儿被顶撞得一下一下地蹭玻璃,yù液溢出,在表面留下湿腻浑浊的痕迹。 关瓒想,真是浪dàng的没眼看了。 事后,柯谨睿亲自帮关瓒清洗干净,又用酒精给脚踝的擦伤消dú,防止感染。外滩的夜晚喧嚣不止,一番折腾下来关瓒反而不累了,两人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柯谨睿知道关瓒过去那半个多月过得太辛苦,权衡之下索xìng带小家伙出去吃宵夜。 这时间在外面闲逛的学生基本都回了酒店,不用担心遇见熟人,游客也比之前少了不少。赶在最后一批船票停售以前,柯谨睿包了艘即将离港的邮轮,陪关瓒在江上欣赏上海的夜景。 四月底南方气候温暖,空气吸饱水分,吸入肺里只觉得清新畅快。 船上没有别人,关瓒毫无顾忌地靠着柯谨睿的肩膀,经过下榻酒店时他忍不住朝客房阳台看了眼,心里有点想笑,不知道刚才那种荒唐事有没有被其他游客撞见,大概少不了被骂有伤风化。 只可惜眼下关瓒的羞耻心已经全部阵亡,只剩下yínyù过后的餍足,非但不以为耻,反倒觉得挺好玩的。 关瓒不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从头到尾,他想追求的都是一种平静的生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畏首畏尾、担心受怕。 就拿现在来说,演出谢幕以后的荣耀固然美好,可这些对他而言却也没有那么重要。不管是维也纳还是上海,金色大厅也好,东方艺术中心也罢,都比不上此时此刻这艘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邮轮,他留在柯谨睿身边,不用思考也不用努力,只需要坐享其成的享受爱情。 人都有惰xìng,尤其是在饱尝苦难以后,那口吊着的气松了,峰回路转、云开雾散,就越来越容易疲惫,也越来越贪恋无所事事的状态了。 然而这个念头关瓒只敢想想,不敢真的放手去依赖别人。 万一……他想,万一有dàng然无存的那一天,与其被打回现实,不如一直留在现实之中,总好过狼狈退场吧? 当然,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就算他的事业前功尽弃,一无所有,在感情上,他也绝对不回沦为流浪者,无家可归。 因为,他们家柯先生说了,说话算数,欢迎随时兑现。 第70章 捧上云端 游览江景结束,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 关瓒先回去休息,柯谨睿则在楼下多抽了根烟,跟关瓒错开时间,然后才回了房间,结果还是被柯谨熙堵在了门口。 民乐团随行人员众多,学校特意为他们包下了两个楼层,以确保学生在演出前可以得到充分休息。眼下酒店里住了不少教授和乐团成员,人多眼杂,民乐圈虽然不比娱乐圈那么讲究舆论效应,但入行的人早晚也会拥有一个公众身份,是容不得有差池的。柯大小姐恨铁不成钢,对家里这两个一没人就必须粘到一块腻歪的小兔崽子非常不满。 即便不考虑对外影响,那也得考虑老爷子的身体啊! 柯溯年纪大了,身体底子本身就弱,万一知道了“亲儿子睡小徒弟”这事,再给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就闹腾了。 两人里边关瓒跟她差着辈分,于是主要责任自然而然被柯小姐归咎到了柯谨睿身上。再加上柯谨睿是陪老爷子来的上海,抵达以前行程没惊动任何人,结果现在自家小师弟都被带出去玩一圈回来了,那只能是柯谨睿故意把关瓒叫上来的。 柯谨熙顾及面子,对弟弟进行了口头批评。 柯总好脾气地听着,心想,幸亏柯小姐不知道两人已经睡过了,不然还真有可能动手。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民乐团集合,被巴士送去东方艺术中心,进行第一场实地彩排。 让关瓒没想到的是,柯溯竟然来了! 一代筝王多年没出席过正式场合,这次忽然亲临现场,随行的校领导、以及上海本地民乐协会的高层前呼后拥,除此以外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柯溯难得同意采访,在被问及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时,老筝王将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半点不提母校,只说自己是来观看小徒弟在国内的首场演出的。 此话一出,民乐圈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柯溯多年未收学生,那又是什么时候多了个还在读书的小徒弟呢?而且竟然能让柯老宠爱至此! 团里参与古筝演奏的成员不多,小徒弟的身份紧接着浮出水面。再结合年前维也纳的公开亮相,多篇报道相继而出,关瓒看着那些赞美不绝的文字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柯溯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名师对于传统行业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荣耀加成。 他被真真正正地捧到了天上。 如果说金色大厅只是夺人眼球的昙花一现,那么“筝王关门弟子”的身份可以说是确定了他的现在和即将拥有的未来。这行业就是这样,老师的名声和地位是足以令所有人信服的绝对保障,是无法比拟的捷径,简直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功成名就唾手可得。 当天的彩排进展顺利,结束以后关瓒首次在公开场合,以学生的身份被柯溯引荐给了更多的人。 柯溯的意思显而易见,先是直言表明“我就是来看徒弟”的,后又毫不吝惜地为他铺展人脉。所有人都能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他在正式把自己赏识的关门弟子推到台前,一反常态地高调,其尽心尽力胜过此前的每一位学生,他在告诉整个民乐圈,这年轻人我柯溯捧定了,他入行就是为了成为下一任“筝王”! 民乐团在上海的演出全无意外的大获成功,柯溯的到场为音乐会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度。老爷子这回面子给足,不仅观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表演,而且最后还亲自上台,跟关瓒二重演奏了一曲《渔舟唱晚》。 柯溯近七十的年纪对于民乐演奏来说是绝对的高龄,他退居幕后已久,有二十多年没有过公开演奏。这次为小徒弟破例登台,民乐圈彻底沸腾,无数德高望重的圈内泰斗出面评论,盛赞柯溯的爱才和xìng情。就连微博那位dú舌po主都难得口下留情,不夸不贬,只酸柯溯运气好,明明一只脚踩进了棺材,结果临了都能发现好苗子。 关瓒感动不已,回到后台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柯溯体力不支,呼吸急促,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很久才稍微缓解过来。 关瓒端着温水给他喂速效救心丸,说:“您年纪大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柯溯喝了小半杯水,然后把yào含在舌下,握着小徒弟地手安慰:“不碍事,老师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弹一次算一次,今儿晚上难得高兴。” “那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柯谨熙站在后面,用手掌拍老爷子的后背给他顺气,“您心脏不好,医生特别叮嘱不适合大喜大悲,要保持稳定的情绪,下次再这样不通知我们就胡来,我就要禁止您出远门了。” 柯溯不听闺女的,犟道:“你敢?” “老师。”关瓒也劝,“师姐说得对。您那心脏坐不了飞机,高铁四五个小时也太辛苦了。” 柯溯偏心得厉害,一听这话嘴又软了,说:“大不了以后不来外地,让你们团多在北京演出。” 等老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柯谨熙赶紧安排专车把他接回酒店。 关瓒终于闲下来,跟师姐打了声招呼,然后悄悄从后门离开艺术中心。柯谨睿在车里等他,关瓒兴奋得喜形于色,坐进副驾驶以后特别主动地去亲柯谨睿。 “快祝贺我!”关瓒眼睛明亮,似是盛满笑意又盛满星光,“今晚夸我的人太多了,可我只想听您的。” 柯谨睿道:“弹得不错。”说完,他给油起步,驱车驶上出城高速。 关瓒第一次来上海,落地以后一直在忙排练,根本没离开过外滩,这还是头一回看外滩以外的夜景。他到底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情绪容易受到感染,爱玩爱乐,看到陌生的景色就会快乐得飞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关瓒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南方雨季湿润,到了晚上不算太热,风从窗口呼啦啦地灌进来,沾染着水汽,拂在脸上非常舒服。 “带你去玩。”柯谨睿道,“喜欢么?” 关瓒侧头看向他,被风吹乱的额发挡在眼前,衬得皮肤更白,带着十足的青春感。 “那还用说?”关瓒笑着反问,“我那么喜欢您,不管去哪儿我都愿意。”他凑过去,吻柯谨睿的脸颊和嘴角,然后在他耳边说,“柯谨睿,我喜欢你!” 那声音仿佛被笑意浸满了,尾音上扬,听起来骄矜而甜蜜。 柯谨睿还是第一次听关瓒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十分微妙,而微妙过后又有点满足。“柯先生”这个称呼实在太客气了,充满了距离感,似乎不管两人如何jiāo心、如何情意缠绵,只要关瓒还在称他“柯先生”,他们就始终是在jiāo易、是支配与服从的关系,而不是一对平等相爱的情侣。 但现在不一样了。 关瓒尝到了甜头,继续伏在柯谨睿肩上,笑得浓情蜜意,像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狐狸。他一声一声叫他的名字,叫去姓以后更加亲昵的名,叫“谨睿哥”……到最后,恃宠而骄的小家伙更加肆无忌惮,他含着柯谨睿的耳垂,唇舌并用地舔弄斯磨,笑着勾引: “老公,cāo我。” 车停在了迪士尼外围的停车场。 计划变更,柯谨睿被撩了一路,到地方以后已经不想带小朋友进去玩了,只想留下来玩他。 焰火表演时间,园区一片热闹。 全景天窗打开,远远传来的火光洒进车内,明明灭灭。关瓒被按在后座上,侧脸抵着座椅的皮质表面,双眼被领带蒙住,郁闷异常。 他还没来过迪士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到了门口都不进去! 连颗火星都不给看见! 大老远开车过来就是为了在车里上他? 妈的! 分手吧! 第71章 烤鸭 两天以后,民乐团乘机返回北京。 时逢周六,关瓒利用上午空闲的时间去了趟医院,很意外地遇到了前来探望袁昕的夏老师。 夏铭西也是刚到不久,人还没来得及坐下,听见门口有声音便回身看过去。两人视线相遇,关瓒有些惊讶,笑着问:“您怎么知道我妈妈在这里?” 袁昕睡着,夏铭西不想打扰到病人,他朝关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门外指了指。关瓒会意,跟老师一起出了病房,两人在走廊的公共椅子上坐下来。 “问了学姐,她就把医院地址发给我了。”夏铭西回答。 关瓒听闻先是一愣,觉得很怪,因为他从没对柯谨熙提起过家里的事,更没透露出母亲住在哪家医院。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可以解释,毕竟柯谨睿来过一次,他们私下里可能会有jiāo流,柯谨熙会知道倒也没那么不合理。 关瓒没再多想,对老师莞尔一笑:“我妈精神状态不太好,上次出……”他顿了顿,改口道,“上回病了以后情况恶化,已经有段时间不认人了。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结果还没说上话。” “没关系。”夏铭西说,“我在国外的时间久了,国内朋友不多,你又是我唯一的学生,母亲病了我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原本关瓒也是想着回来以后先了解袁昕的病情,看看有没有好转,不过现在她还在休息,什么时间能醒谁都说不好,索xìng留在外面陪夏老师聊天。夏铭西对于古典音乐的见解独到而专业,知识面丰富,涵盖中西古今,而且他的谈吐很具有个人特xìng,嗓音清亮温和,艺术气十足,是个十分有涵养的人。 关瓒喜欢听他说话,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受其影响,他似乎比刚开始时对钢琴兴趣都要更浓厚了一些。 “对了。”夏铭西忽然道,“之前我顺便问了问师姐,听说你的jiāo换生意见还没提给她,是没考虑好?” 关瓒怔了怔,倒是没想到对方还能记得这事,静了几秒,才回:“也不是,就是这段时间忙,没来得及告诉师姐。” “那结果怎么样?”夏铭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关瓒很慎重地说:“我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在古筝方面我只是个新人,基础不够扎实,演奏经验也非常欠缺,这时候应该做的就是继续学习和深造。维也纳的机会的确很好,可是去了必然会对现阶段的学习有所影响,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同时学好两件乐器的能力,我不想顾此失彼,所以暂时不考虑发展第二专业的事了。” 其实这个理由关瓒不是很想告诉夏铭西,倒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夏铭西是他的钢琴老师,他能看得出对方对他的期待。然而古筝毕竟接触在先,对于关瓒来说有无可取代的意义,更何况同样作为老师,毫无疑问在关瓒心里更重要的那个人只能是柯溯。 jiāo换生意味着更换专业方向,即便只是暂时xìng的,可去了就是对柯溯的辜负,不去夏铭西又难免会失望。两者相较,孰轻孰重,关瓒心里有数,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更不便言明、也是更私密的一个个人原因,关瓒到底是舍不得柯谨睿。陷入爱情的人容易盲目,所以他有过自我反思,尽可能理智地权衡为了感情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究竟值不值得?可惜到最后关瓒也没有思考出确切的答案,只是想,就这样吧。 待他说完,夏铭西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提jiāo换生的事,只是道:“东方艺术中心的音乐会我看了,你的表现依然很好,继续深造应该是个很适合你的选择。” 不知不觉,时间接近中午。 护工特意出来了一趟,告诉他们袁昕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关瓒不想太耽误老师的时间,况且下午本来也有钢琴课,于是主动提议离开。夏铭西选择今天来医院探望本身也把关瓒考虑进去了,他估计关瓒多半会来医院,想着到时探视结束可以把他一起带回家里,方便上课。 到了傍晚,夏铭西照例要送关瓒回学校,两人刚一出门,便听见庭院外鸣了两声笛响。 关瓒认得柯谨睿常开的那辆路虎,转头对夏铭西道:“是柯先生来了,那就谢谢老师,今天不用麻烦您送我了。” “别客气,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夏铭西站在门厅没再继续往外走,看着关瓒出了院子,坐进副驾驶。 柯谨睿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手上夹着半支香烟,正侧过头,看着留在院子里没出来的夏铭西。关瓒把车门关上,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然后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笑着问:“帅不帅?” “他就是教你弹琴的老师?”柯谨睿偏头看了关瓒一眼。 “是啊。”关瓒手臂搭在柯谨睿的单侧肩膀,歪着脑袋看他,像只勾着主人绵软撒娇的小馋猫,“听说是柯小姐当年的学弟,算起来也是我的学长,您没见过?” 柯谨睿想了想,道:“没有,我姐那xìng格其实jiāo不到什么朋友,jiāo到了也不会往家里带,没机会认识。”边说,他边垂眸盯着关瓒的眼睛,末了低头吻住小家伙的嘴唇。一吻结束,柯总换了语气,意味深长地问:“你刚才说他什么?” “我刚才……”关瓒眉心浅蹙,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醒过闷儿来,“那个啊?” 柯谨睿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关瓒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半哄半逗,搂着柯谨睿戏谑道:“夏老师再帅,跟您比也差了一点。” “差在哪里?”柯谨睿又问。 关瓒不假思索地说:“没您大。” 柯谨睿:“……” 柯总这就很不满了:“你还见过?” “没有啊。”关瓒赶紧解释,“我猜的,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得格外狡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夏老师才起床,穿了条很薄居家裤,可以看到一点点轮廓,目测也就是正常尺寸。” 这还真不是关瓒色,而是gay都这样,观察同xìng就那么几点,是本能反应。当然,现在说出来主要还是为了撩柯谨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这男人对外的表现越是成熟稳重,关瓒就越喜欢看他吃醋的反差模样。 于是,主人顺利吃醋,小猫咪就在劫难逃了。 车子改道去了三里屯,停在人潮如织的太古里外面。关瓒被扔到了后座,剥干净衣服,身体被龟甲缚住,最后往后面添了根按摩棒。柯谨睿很贴心,主要也是不想真被路人窥见,所以在离开前特意给不听话的小朋友盖了件外套。 震动档位升满,遥控器不偏不倚地搁在关瓒眼前,柯谨睿给车窗留了条缝,锁上车门,十分潇洒地走了。 关瓒双手负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遥控器,既惶恐又不知所措,心想,柯谨睿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竟是些损人利己的馊主意?! 几分钟后,太古里二层的羲和三里,柯总要了壶龙井,点了只烤鸭,然后在微信群里发消息,问:“谁离三里屯最近?” 消息一出,俞绍嘉秒回,表示:【开车五分钟。】 柯谨睿发了定位,说:【过来吧。】 俞总直觉不太对劲儿,试探着问:【做什么?】 柯谨睿:【请你吃烤鸭。】 俞绍嘉:【……你没毛病吧?】 尽管嘴上很嫌弃,不过俞总还是开车过来了。 进包厢的时候烤鸭还没上桌,柯谨睿戴了个蓝牙耳机,正在边喝茶边看横立在桌面上的手机。俞绍嘉路过时瞥了一眼,只注意到画面很暗,清晰度倒是够了,但镜头角度很固定,似乎是个监控。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落座,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随口问:“看什么呢?” “车里的监控。”柯谨睿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静了几秒,回问道:“你怎么会在附近,我好想记得你这周该回家来着?” 俞绍嘉来不及深想这货闲得没事看车载监控做什么,回答说:“跟凌微的无人驾驶项目正式启动,他们临时决定下周派个负责人过来,咱们得提供现阶段的项目进度报告,就没回成。” “辛苦了。”收回视线,柯谨睿一脸真诚地看向俞绍嘉,“所以我特地请俞总吃顿饭,表达一下对于周末加班的感谢。” 俞绍嘉:“……” 这时,包厢门被打开,服务员跟厨师一起进来,给两人现场片烤鸭。 俞绍嘉满心满腹的疑问,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方便说,只是问:“你没出什么事吧?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事直说,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柯谨睿能有什么事啊!他总不能说家里恃宠而骄的小狐狸精已经开始上房揭瓦了,见天用乱七八糟的方法撩拨他,现在他把人扔车里惩罚,自己没事干也没地方去,但心里舍不得还想跟关瓒一起吃晚饭,于是只好叫个人过来解决鸭子顺便陪他消磨时间吧。 那俞绍嘉还不得跳起来打他? 烤鸭按部位顺序上桌,最先放上来的是胸口部分片下来的八块鸭皮。 柯谨睿夹了一块沾上跳跳糖,再亲自放进俞绍嘉面前的骨碟里,说:“你多吃点,晚上还用加班么?” “看情况,助理打电话我就回去一趟。”俞绍嘉没动筷子。 柯谨睿又说:“那就慢慢吃,今儿晚上不着急。” 柯谨睿戴着耳机,听俞绍嘉说话没那么认真,心思主要放在了关瓒的喘息上。小家伙起初压抑,声音微弱,现在受不住了,呼吸又促又深,不时还带出来两句脏话,喘得人把持不住。 俞绍嘉抬眼看他,不紧不慢地问:“柯总想多慢?” “两个小时吧。”柯谨睿说。 待另外几盘鸭皮和鸭ròu上桌,外人离开,俞绍嘉笑道:“一套鸭子打发我不说,还想让我吃俩小时?” 柯谨睿也笑了,随手点了根烟:“时间太短没意思。” 俞绍嘉从善如流,跟他兜圈子:“是你没意思还是我没意思?”他用筷子戳了戳餐桌中间的和式餐盒,补充:“总不能是这鸭子没意思吧?” 柯谨睿笑而不语,倒是把烟掐了,专心陪损友吃饭。 两人正经起来以后话题回归工作,口头确定了一下跟凌微方面的初期合作内容。一顿饭聊天为主,筷子没动几下,快结束时柯谨睿又叫了个服务员进来,让她再准备只烤鸭打包。 最后助理果然来了电话,俞绍嘉回公司,柯谨睿把他送到停车的地方,然后才调头去找自己的车。 夜里八点半,北京城华灯初上,酒吧街正是开始上人的时候。 柯谨睿违规停车,雨刷下别了张罚单。他取下罚单,然后拉开后车门,跟烤鸭一起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关瓒shè过了几次,身上浮着层虚汗,身心都处在一种累得生不起气的状态。 柯谨睿把后面的东西抽出来,再把捆绑绳解了。关瓒披着外套坐起来,用一双还挂着水雾的红眼睛去看柯谨睿,嘟哝道:“好玩么?” 柯谨睿伸手摸了把小家伙眼尾的眼泪,笑着说:“你觉得呢?” “还可以。”关瓒活动了一下被勒到酸胀的手腕,如实评价,“外面都是人,说实话还挺刺激的,尤其是警察过来贴条的时候,吓得我差点软了。”说完,他动动鼻子,嗅到了香味,看向柯谨睿带回来的纸袋,问:“这是什么?” “怕你饿了,给你带的。”柯谨睿道,“先垫一下,不够回家再叫别的回来。” 关瓒也不跟他客气,就那么真空披了件外套,坐在后面卷了一路的烤鸭吃。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关瓒吃多了,到了地方也不爱动换,赖在车里不肯下来。柯谨睿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人抱下车,再抱着他乘电梯上楼。 两人之间互为天敌,恃宠而骄和不得不认输服软的人是关瓒,而把关瓒宠到恃宠而骄和惩罚他的人又都是柯谨睿。长此以往,像个无解的怪圈,却把彼此套死,牢不可分。 第72章 风雨yù来 刚一进家门,外套里的手机就响了。 柯谨睿将粘人撒娇的小家伙就近搁在吧台上,然后取出手机查看来电人。电话是俞绍嘉打过来的,说是下周跟合作伙伴的例会内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需要高层确定,问柯谨睿现在有没有时间开个线上会议。 柯谨睿单手举着手机,转身从酒柜里取了瓶波尔多,摆上水晶杯,给自己倒酒。 关瓒像一只趴在台面上的小懒猫,姿态随意而放纵。他随手拎出小冰箱里的冰桶,用手指捻了颗冰球,先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而后才放进回旋的酒液中。 莹润的冰球滚入酒杯,与玻璃碰撞,发出清亮一声。 柯谨睿垂眸一瞥那颗被猫舔过的小玩意儿,再一抬头,两人视线相遇。男人幽深的眸底缓缓现出笑来,淡淡的,像夜色也像缱绻的风,深意盎然,是说不出的潇洒和风流。他漫不经心地伸过手指,指腹描摹过关瓒柔软的唇,再状似不经意地挑开唇缝,探入湿热的内里,搅动舌尖。 柯总的动作带着十二万分的狎昵,玩弄感毕露,声音却淡定依旧,一本正经地问:“很重要么?” 回话没有直接答应,以两人这么多年的jiāo情,俞绍嘉要是不知道柯谨睿在顾虑什么,那就是有鬼了。明人不说暗话,俞总也不跟他兜圈子,很直白地开口:“毕竟是大项目,对方也是比咱们高一档次的老牌技术公司,这回头一次派正儿八经的代表过来,按规矩是应该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的。” “我就是让你看一眼,你过了目,下周我们也好直接办事。” 说到这里,听筒内传来一声闷笑,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和调侃,就没有方才那么正式了。俞绍嘉又道:“知道你的人在旁边,这不是想把明天给你完整的留出来,今儿晚上抽出十来分钟谈工作,明儿个你们就能不受打扰地折腾了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柯谨睿闻言就笑了,抽出手指,转而拿起酒杯喝酒。 他探入得深,一直在逗弄敏感的小舌头,玩得关瓒难受不已,不只痒,还会有不舒服的呕吐感。这会儿如释重负,小朋友不懂得见好就收,继续抖着胆子,一边喘气一边勾着脚掌去踩对方。 吧台顶部的shè灯格调暧昧,光线暖黄轻薄,关瓒眸底含着一汪水、一捧星辰,澄澈清透,黑白分明的眼珠亮晶晶的,灌满了促狭狡猾的笑意。两人无声对视,沉默中仿佛有着无限的情谊与默契。柯谨睿抗拒不了小家伙纯情却发骚的模样,由着他挑逗勾引,纵容他对自己肆无忌惮,只是在实在硬得不行了以后才捉住关瓒脚踝,低声告诫了一句“别闹”。 那声音威胁不足,宠溺却泛滥无边。 俞总身为一条华丽的单身狗,即便隔着手机也被腻味的两人狠虐了一把。 “看来真不方便?”他笑着问。 柯谨睿走近吧台,站到关瓒的双腿之间。关瓒夹住男人健硕的腰,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然后低伏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提醒:“柯先生,正事要紧。” 柯谨睿脸上的笑意更胜,惩罚xìng的掐了关瓒屁股一把,进一步警告他不要胡闹,转而对俞绍嘉道:“我上线,准备开会。”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身朝办公桌走去。 吧台附近飘dàng着丝丝缕缕的情yù味道,是调情过后留下了,荷尔蒙满溢。关瓒撩人不假,可每回也不出意外地能把自己撩进去,他段位不够,空有浑身解数,然而做不到事不关己,说到底还是他们家柯先生太对他的口味,光撩怎么够,当然是要真qiāng实弹的品尝滋味才能满足。 眼下柯谨睿忙工作,关瓒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感觉脸颊还是烫,一时半会儿缓和不下来。他又稍微多坐了几分钟,然后才跳下吧台,拎着吃剩下的打包盒也溜达到办公区,钻进吊椅,伽利略眼巴巴地跟着他跑,眼里没有主人,只有油亮亮的烤鸭。 关瓒吃不下了,于是百无聊赖地把鸭ròu撕下来喂狗,顺便听柯谨睿开会。 他想,柯先生还硬着,这会儿办正事虽然滴水不漏,可心里怎么想,只有被撩起来的人才清楚。 这念头一出,关瓒歪头看向柯谨睿的背影,又想,衣冠禽兽真是一种有意思的动物,他简直爱死了柯谨睿坐怀不乱的模样。 一场线上会议的确不长,俞绍嘉说到做到,半小时以内解决问题。 关瓒在车里发泄过几次,虽然用的是道具,内心有些空虚,但ròu体却是餍足的,兴致没那么旺盛。冷静下来以后,饱食的困倦感上来,他喂了会儿伽利略就有点睁不开眼睛,不等会议结束便上楼泡澡去了。 不过小野猫撩完就跑,被撩起来的主人不能答应。 会议一结束,柯谨睿摘了耳机,连电脑都没关,边往楼上走边解衬衣纽扣。关瓒本来跟浴缸里睡着了,惊醒同时直接被人从水里提起来,柯谨睿带着湿漉漉的小家伙径直上了露台,往床上一扔。 矮床还是那张矮床,然而今年多了个花样,被公寓主人加了块水垫在最上层。 水床受压滚动,承载着关瓒的身体起起伏伏。关瓒等他出现有一会儿了,倒是不扭捏,他曲肘支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柯谨睿单膝跪上床面,捏紧关瓒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把yào片和水一起灌进去。 关瓒囫囵吞咽,等东西进了胃里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劲儿,喘着气问:“你给我吃了多少?” 柯谨睿已经起身了,正站在柜子前选道具,头也不回地回答:“三片。” 关瓒:“……” yào物助兴、弱化疼痛,但柯谨睿不太喜欢,他更愿意身体力行地带给关瓒快乐,这样更能满足男xìng的征服yù,所以只有在某些特殊玩法的时候才会用到。而且通常半片,确保感觉比平时强烈就可以了,这一下用量翻了好几倍,明显是要罚他啊! 一天之内被连罚两次,关瓒觉得嗓子发干,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yào量加倍的效果立竿见影,过程亢奋而痛苦,关瓒从来没承受过那么长的时间,更没有体会过慰藉不断却依然得不到满足的空虚感。到最后他叫得嗓子沙哑,前后仿佛脱了层皮,除了痒还有点疼。他已经shè不出来了,可yào劲儿依然明显,没东西出来也会维持胀硬的伪高潮,再泄出少量清亮的水。 天际渐白时,整个露台一片狼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混合了香薰清香的腥膻味,羞耻而暧昧。两个人都累到极限,关瓒全然顾不上清洗,在粘腻的水床上倒头就睡。柯谨睿比他稍微好些,把困成一团的小家伙擦拭干净,然后抱下楼换了个房间,这才睡下。 俞绍嘉一语中的,两人不负所望,把整个周日过得荒yín无度。到了周一早晨关瓒都没起来,柯谨睿从不把大学的课程当回事,于是擅做主张,替小家伙向柯谨熙请假,直接将一个普通周末变成了小长假。 上海的演出结束以后,距离下一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民乐团给了学生们一个相对长的调整间隙,两周以内都没有安排合练。 关瓒倒是要准备顾谙六月份的个人音乐会,不过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所以尽管不那么心安理得,但还是默许了柯谨睿为他增加的假期。 这期间微博热度不减,民乐圈难得有一件关注度高的新闻,媒体当然不会放过。筝王重开师门很有看头,衍生话题无外乎是老爷子收徒的原因和小徒弟的出身。柯溯德高望重,风评向来极佳,入圈至今没有污点,是非常受人敬重的,而且他年纪大了,舆论对于他也是敬重有加,也可能是提前打过招呼,总之但凡涉及报道就不会出现半个不字。 对老筝王的夸赞尽善尽美,那么可挖掘的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关瓒。 在传统行业中,老师和学生向来是双向选择,学生看中老师的名望,老师也要考虑学生的出身,名师授课价格不菲,而学生所用的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关瓒眼看着自己被bào料,也是头一回知道徐叔给他带回的那架定制古筝竟然价值百万。他起初特别担心,已经到了提心吊胆的地步,他倒是不怕被外界知道他是柯家的保姆出身,这身份虽然社会地位低微,可至少光明正大,是份正经职业,他是怕在夜店打工的经历曝光,更怕被别人知道他曾经同意过钱色jiāo易。 不过幸好,针对他的bào料也是有过筛选的,明显经过了控制。 老师于学生的知遇之恩从来都是美谈,被柯溯自带的光环加成更是有着说不出的传奇效应。不计出身,只看天赋,惜才爱才,这类话题向来可以凝聚人心,激起平凡人心中隐藏的英雄主义,即使跟他们毫不相关,也喜欢津津乐道。 关瓒松了口气,心下稍安,却也没有完全放下。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想,或许他真的不适合追名逐利,不适合光环加身,他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弹琴,有一技之长傍身,哪怕以后只做个教学生弹琴的私教老师也是挺好的。 回校当天整个上午都是柯谨熙的课。 请假的后果姗姗来迟,柯教授非常不满两人的不务正业,全程针对关瓒,一上午给他提了几十个问题。关瓒觉得师姐假公济私刁难他的模样挺有小女孩的任xìng,跟一丝不苟的学术派作风大相径庭,所以并不讨厌。 况且乐理知识难不倒他,这世界上会让关瓒迟疑和纠结的只有他们家柯先生在床上玩的花样。 傍晚的时候顾谙约了关瓒吃饭。 民乐团的演出任务告一段落,他本人的个演就要正经对待了。两人已经有过几次正式的排练,个人音乐会只有一个主角,关瓒主要作为伴奏,是顾谙的陪衬,所以需要他完成的部分并不多,而且非常简单。 饭桌上话题从音乐会开始,慢慢松散下来,变得没那么正式。 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私下里关系不错。维也纳之后顾谙不得不小心起来,不敢再随便当着老师的面提起关瓒,但他本人跟关瓒很投缘,实在不觉得他们之间会存在实质xìng的竞争,民乐圈那么大,怎么可能同时容不下两个人? 他认为霍少邱太小题大做了,可那是老师,他不能反驳,而且老师是为了他好,他更没有反驳的理由。 吃到最后,两人都放下筷子。关瓒不着急回宿舍,也愿意和顾谙多聊聊。顾谙主动给他倒果汁,随口问道:“老师说你天赋不错,跟柯老以前基本功就很扎实,是不是小时候练过?” 关瓒一愣,隐隐有些不太想提这些私事。网上的报道很巧妙,全部止步于他当保姆进柯家门的时间段,再往前只字不提。 “练过一点。”关瓒很敷衍地说,“不过后来没条件继续,就暂时放下了。” 顾谙又问:“你是找的老师,还是父母本身就会?”他问得不经意,像是无心闲聊,说完不等关瓒回答,先说起了自己。顾谙道:“其实我小时候不喜欢弹琴,觉得耽误时间,别人都在玩,我却必须留在家里练琴。不过我爷爷喜欢,父母也认为小孩应该有几项特长,于是随了老爷子的心意,这一弹就弹到了现在。” “我是……”关瓒顿了顿,“应该算是我爸喜欢吧。”他端起杯子喝饮料,静了半晌,才继续道,“那时太小,其实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弹的。我父母好像都会弹古筝,没请过老师,平时换着辅导我,主要取决于我爸在不在家。” 顾谙说:“你父亲是专业演奏的?” 关瓒一愣,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他走得早,我妈身体又不好,没对我提过。” 顾谙闻言“哦”了一声,没再继续,两人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当天晚上将近九点才离开饭店,顾谙的公寓楼离新生的不远,他多走了段路,亲自把关瓒送到了楼下。关瓒跟他告别,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很少有人经过的楼梯间给柯谨睿打电话。 从上海回来以后系里单独找他谈过一次,表示有几家乐团主动找上来,想问问关瓒毕业以后的意向。关瓒没有自己决定,而是给老师打了电话,在征求了老爷子的意见以后把对方都推掉了。不是他没有主见,主要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主要还是因为有柯溯这个伯乐,他的看法很重要,必须尊重。 除此以外就是些必要的公关手段,大部分的宣传工作央音会做,但是特别通知了关瓒要开个微博账号,信息时代,平台的关注度非常重要。关瓒照做了,只不过保留了视jiān柯谨睿的“柯太太”ID,重新买了个手机号申请了微博。 电话打到一半,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关瓒戴着耳机,见状随便扫了眼屏幕,发现在过去一分钟之内有很多账号艾特他,而且还在不停增加。好奇心驱使,他一边继续跟柯谨睿说话一边划开屏幕,应用跳转,直接打开对应的长微博。 关瓒看见文章标题倏而怔住,那上面写着:还有人记得柯老之前的关门弟子关郁文么? 他随手划屏,顾不上看内容,很快翻到评论,注意到热门第一是“假弹被民协除名的那个?提他干嘛,柯老都把他逐出师门了,请不要放在一起讨论,谢谢!” 第73章 冰山一角 关门弟子。 假弹。 …… 关瓒被接连的两个关键词惊住,仿佛有什么锐物在他心口刺了一下,说不上疼与不疼,但是太震惊了,像是当头一棒,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脑仁嗡嗡直响。那种感觉没法形容,似乎原本毫无牵连的某物和某物平白产生了联系,而且一上来就是惊天动地的那种。他手指不受控制的轻颤,犹豫不决是滑上还是滑下,他有点不敢去看博文的具体内容。 听筒那边,柯谨睿注意到了关瓒的无端沉默。 两人感情很深,全然没有度过热恋期的浓情蜜意,电话里向来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琐碎也能逗得关瓒笑出声来。他很少安静,在柯谨睿面前永远像只患了多动症的小狐狸,生怕消停一分就会丧失一丁点主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 本来是一心二用,手头还在忙公司的事,这会儿柯谨睿索xìng先将文档关了,专心应对不大对劲儿的小朋友。 关瓒到了还是选择了点开那篇长微博。 其实篇幅并不长,po主似是偶然想起,遣词造句间充满了回忆和惋惜,语言平铺直叙,并没有涉及评论揭露的内容。然而关瓒依然不可置信,心里浪潮翻涌,根本无法平息。 关郁文竟然是柯溯的关门弟子,是老爷子口中每每提及的“老小”,是被他缠着下棋的那个人! 自己的父亲和柯溯,他们之间有着这么亲密的关系,那为什么从来没人对他提起过? ……他们明明都知道的啊! 关瓒觉得喉咙发干,干涩到吞咽刺痛。那边柯谨睿轻唤了一声“瓒瓒”,他蓦地回过神,发问的话语已经抵到了嗓子眼,可他说不出来,牙关咬了咬,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静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竭力压抑住濒临失控的冲动,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嗓音笑意溢满,温雅而甜腻。 “你猜怎么了?”最后一刻,他选择做回了柯谨睿的小猫咪。 柯谨睿漫不经心地说:“猜不出,不知道我们家瓒瓒在打电话的时候还能分心去做什么事。” 关瓒呼吸轻颤,声音却是愉悦的:“就是因为没心思分心去做别的事,所以害的我没看路走错了公寓,都进了大门才发现,宿管阿姨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柯谨睿闻言低笑,这番撒娇似的埋怨对他来说很受用。柯谨睿笑着说:“听旁边那么安静,还以为你已经回宿舍了呢。” “没有。”关瓒道,“晚上学长约了我吃饭,顺便聊聊个演的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回来得晚了,我想你,就在路上打的电话。” 话题彻底岔开,关瓒把手机放回口袋,心不在焉地陪柯谨睿又聊了一会儿。 今天通话结束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关瓒谎称两人约好了明天一早去琴室合练,今晚必须早点休息,借故挂了电话。他没回宿舍,那里面有同学,有没完没了的闲聊,还有晚上打游戏的声响,他脑子里太乱了,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离开公寓楼,关瓒改道去了琴室。 这时间琴室早就关了,他为了练琴方便特意找管理员单独配了把钥匙。按理说琴室不是单人使用,学生的乐器都放在里面,价值不菲,把钥匙给个人不合规矩,但关瓒获得了系里的应允,所以是破例办的。 初夏将至,北京的雨季就快来了。 关瓒找了个角落把琴支上,从琴头里取出松油,一点一点给琴做保养。 他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思维完全脱离了掌控,脑中反反复复尽是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假弹”“猥亵女学生”“民协封杀”“扛不住压力车祸自杀”“他不配做柯溯的学生”……关瓒揉搓琴弦的手指微微打颤,那些内容太扎眼了,即便知道舆论本身真假混杂,并不具备多大的可信度,然而他看见了,每一条揭露都刻进了瞳孔深处,根植进心里,随情绪起起落落。 到最后,他好不容易随琴室的死寂平静下来,他震惊到麻木,只剩下探究真相的蠢蠢yù动。四周黑着,偌大的隔音房里只有窗口透进来的路灯,关瓒垂眸看向自己与琴投shè在地面的影子,出神的时间久了,他眼前隐隐出现了苍白、病弱,却分毫不减美丽的袁昕。 他想到了母亲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割腕自杀的模样,想到了她疯疯癫癫的十年,想到了她支离破碎、近乎被毁于一旦的人生……那一定是一场灾难,对于当时身为妻子和母亲的袁昕来说是毁灭xìng的,足以粉碎一个女人全部的理智,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 是因为父亲的事么? 关瓒漫无目的地猜测,越想越无力,大脑越来越放空。 这世界上果然不存在美好的巧合,不存在突如其来的运气,伯乐与千里马只能发生在典故当中,是美谈也是笑话。他简直是被安逸的生活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小到大,他短暂的人生经历了父死母疯,寄人篱下,活得没有希望和尊严,即便鼓起勇气冲破牢笼,他也是社会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要隐忍、要妥协、要通过贩卖自己的身体获取利益……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峰回路转? 他竟然忘了这些! 关瓒心里陡然掀起了一场海啸,狂风暴雨,震得他呼吸困难,可偏偏被冷淡的皮囊束缚住,不显山也不露水。 被手指捏住的琴弦紧绷到颤动,他却无知无觉。 不消片刻琴弦绷断,二十一只琴码铮然倒塌,关瓒身子受惊似的一抖,在轰鸣中惊醒,又在余音中再度沉默下去。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关瓒百思不得其解。 假弹和xìng侵都是无可扭转的丑闻,由此引发的舆论可以将当事人凌迟致死,被封杀不为过,被逐出师门更不为过。 可是…… 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下来,在此时此刻真正对上号了以后,再回想过往,关瓒只觉得茫然。他能深刻体会到柯溯对关郁文的宠爱,学生出事对老师来说无疑是当头泼下来的一盆脏水,是耻辱,是不可原谅的大错。然而十年过去了,整整十年啊!关郁文在柯溯心里依然那么好,老爷子说起他的老小永远是眼中有光的,他只记得小徒弟的才华横溢、天赋异凛,记得他的体贴和善解人意。 他分明不是他的耻辱,不是扫地出门的垃圾,他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念念不忘,不惧光yīn似箭,比血脉亲情更重,是柯溯慢慢退化的大脑中永远历久弥新的记忆。 他那么爱他,爱屋及乌,所以才会在茫茫人海中善意接近他的儿子,破格收入门下,掩盖了冥冥之中的因果缘由,用不期而遇和缘分来粉饰。 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么? 黑暗中,关瓒眼睫轻轻一颤,他猝然回神,紧接着胡乱擦了擦脸颊。 当年的事不算久远,柯溯知道,柯谨熙知道,柯谨睿必然也知道。他们都不同程度提起过他的父亲,有意或者无意,但无一不是没涉及姓名,没触碰真相,只是为他一点一点建立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师兄的形象。 真是用心良苦了。 关瓒觉得有些恍然,感觉一切都梳理通畅了。他相信他们是善意的,不想让他知道他所经历过的所有幸与不幸,追本溯源,其实都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的父亲的咎由自取。 第74章 戳破 关瓒在琴室坐了一夜,起初醒着,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房间朝东,他坐的位置又挨近窗口。第二天清早,关瓒被晨光晃醒,定了定神,他去公共盥洗室洗脸,然后重新坐回筝前,把昨晚碰倒的琴码一个一个支回去,校准音色,最后收回箱子。 今天课满,然而关瓒没心思听,直接乘早班地铁去了安定医院。 病区早七点到八点有一小时的探视时间,不过因为太早,再加上是工作日,所以很少会有家属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来医院探视。关瓒事先没有打电话过来,护工撞见他时满脸惊讶,很意外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关瓒把手里的水果jiāo给她,淡淡道:“有点想就过来看看。” “来得正好。”护工笑着说,“病人今天精神特别好,刚喝了点粥,我去把餐盒扔了,水果洗完等下给你们送过去,她一个人在病房呢,你快去吧!” 关瓒道谢,跟护工阿姨错身而过。 袁昕起来以后就没再上床,等护工出门以后便去阳台浇花。关瓒开门的动作很轻,但响动明显,袁昕却依然背对病房,像无知无觉那样,提着暖瓶专心致志地往花盆里灌水。 有了上次烫伤的意外,关瓒特别叮嘱护工要在阳台准备一个不用的暖瓶,里面永远不要灌热水,空了就去加自来水进去,专门给袁昕浇花用。他回手关门,缓步走过去,但没有进那间小阳台,而是站在病床旁看着阳光下身材单薄的妈妈。 今天天气很好,暑气未至,又早已经褪去了寒冷。 袁昕只穿了医院的病号服,浅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脊背,她不是小鸟依人的中国姑娘,身材继承了战斗民族的高挑,纤细修长。关瓒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现在是笑着还是一脸平静,但从背影可以判断出妈妈的心情很好。 “妈,我来了。”关瓒说。 袁昕不为所动,继续浇花。 关瓒微微扬起嘴角,眸光柔和,眼神却有些空,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和茫然无措。“我……”他抿了抿唇,犹豫不决地做了个吞咽动作,“我看到了些有关爸爸的消息。” 在他对面,袁昕浇花的动作蓦地僵住。她背对向关瓒,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涌出瓶口的一小股水流,看它淋在刚刚冒出花骨朵的蓝色草花上。 关瓒的眼睫低垂着,注意力早已从妈妈身上抽离,像是单纯的叙述。他不知所措了整整一宿,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他不知道还能对谁说,最终选择了神志不清也不认人的袁昕。 “妈。”关瓒在病床边缘坐下,手掌扶眉,拇指在额角狠狠地揉。他嗓音轻颤,含着显而易见的不确定以及隐隐的失落,“我爸他……是个好人吧?” 所有人生来平凡,关瓒一路走来,从低入泥土到好不容易拥有了今天。他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没有幻想过可能拥有显赫的家世,但同样的,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那么不堪,那么为人不齿,就连提及名字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亵渎……可他身边的知情者,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就是一个连儿子都认不得的疯子。 花盆的泥土再也吸收不下更多的水分,袁昕在仿若起雾的视野中看着清水溢出,像泪一样决堤而下。 八点钟一到,护士推门进来提醒家属时间到了。 关瓒心气儿不高,妈妈也没认出他,他不想耗在这里,于是离开。 一整天都没回学校,晚上有钢琴课,这个说什么都不能再翘了。关瓒白天没地方可去,在北京城里兜兜转转,最后算了下时间,索xìng步行去夏老师的住处,走了将近四个小时。 五月底春花开败,别墅区内到处郁郁葱葱。 关瓒拐过一片攀满马山虎的院墙,刚一抬头,正瞧见不远处夏老师家的庭院对面停了辆黑色路虎。他愣了愣,脚下随即顿住,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距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关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厢里有很浓的烟味,也不知道是等久了还是过来一路都在抽。关瓒有点害怕,一直不在状态的思维刚刚上线,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联系过柯谨睿。 他悄悄瞄过去,柯谨睿手头的那根烟差不多烧完了,只剩下临近烟蒂的一点火星。关瓒想了想,主动伸手取过来按灭,小声问道:“是不是生气了?” 柯谨睿早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了,从拐角到这里的距离,他看着关瓒出现,看着他过来,再看他乖顺了回到自己身边。柯谨睿很淡定,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闻言只是呼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转而看向旁边玩失踪的小家伙。 四目相对,只一个眼神,关瓒就知道了柯谨睿没有生气。 柯谨睿盯着关瓒的眼睛,静了有一会儿,才说:“如果在这里都没有等到你,我就真要着急了。” 关瓒听闻要笑,嘴唇微微抿着,眼角也有了笑纹。柯谨睿知道小家伙要开始耍赖了,从容一哂,淡淡警告:“还敢笑?” 关瓒彻底笑出来,凑上前搂住柯谨睿的后颈,鼻尖挨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柯谨睿心里有事,不是很想计较关瓒这次的失踪,他揽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手掌覆盖住后脑,很认真地去亲吻关瓒的唇。 末了,两人唇分,柯谨睿问:“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么?” 关瓒怔了怔,没说话,而是取出手机。Hcom键按完毫无反应,再一开机,低电量提示,启动失败。 他重新抬头,视线相遇,柯谨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等小家伙主动认错。关瓒都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关掉的,心想难怪一个电话也没接到,顿时比刚才更没底气,乖乖解释道:“昨晚忘记充电了,没想到会关机,对不起啊……”他顿了几秒,忍不住试探着问:“打了多少?” 柯谨睿单臂搂着关瓒的腰,手掌落在左胯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关瓒本来没太在意,可眼下冷不丁安静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地方有点暧昧,被撩拨的很痒。 “如果一个未接电话算一次的话,”柯谨睿缓缓开口,“你这周都不用下床了。” 关瓒顺着说:“今天周四,两天加一个晚上,算您一次四十分钟……” 他话没说完,柯谨睿打断,提出质疑:“我哪次低于一小时了?” 关瓒笑着亲他,调侃说:“这不是次数太多了,到后面时间会缩短嘛,所以要算平均值。” 柯谨睿:“……” 柯总严肃指出:“话题是不是偏了?” 关瓒瞬间乖了,不再贫嘴,握着他的胳膊给他看手腕上的表,说:“还有五分钟上课,我每次都至少提前一刻钟到,夏老师肯定在等了,我们晚点再继续好不好?” 说完,关瓒要回副驾驶,柯谨睿则直接开了驾驶位一侧的门,把小家伙抱下去。 关瓒被吓了一跳,主要是很怕被夏铭西撞见。最近柯谨睿有点肆无忌惮,导致柯小姐对他特别不满,要是这种肆无忌惮继续蔓延到钢琴私课,再传进柯小姐耳朵里,那估计就要bào发了。 穿过庭院,关瓒敲门,夏铭西亲自过来开,见了柯谨睿顿时意外,反应了几秒,问:“您是……柯先生?” 两人握手,柯谨睿道:“今晚有时间就送瓒瓒过来上课,不打扰吧。” 夏铭西表示不打扰,很客气地将他们让进门。 Sola照例蹲在入口角落,身子软得像棉花糖,猫眼却很伶俐,直勾勾地盯着柯谨睿看,然后“喵”地一声扑进了关瓒怀里,猫仗人势,那眼神就更不怀好意了。 柯总有种被猫当成第三者的微妙感,对关瓒道:“这就是你提到过的小妖精?” 关瓒迅速看了夏铭西一眼,不想被老师发现他私下里会用这么色情的词,清了清嗓子,介绍:“这是Sola。”然后压低声音,傲娇纠正,“才不是什么小妖精。” 柯谨睿看了看小妖精又看了看关瓒,笑着评价:“还真像你。” 三人进屋,夏铭西给柯谨睿倒咖啡,问道:“柯先生是等在客厅,还是想去琴房旁听?” “可以么?”柯谨睿说。 “当然了。”夏铭西说着推开了琴房的门,“关瓒进步很快,虽然起始年龄没有优势,但胜在天赋和领悟力,要不是柯老抢先,我都想劝他改到钢琴专业。” 他笑眯眯地看向柯谨睿,开玩笑道:“这事就不要对学姐提了,不然肯定饶不了我。” 进了琴房,柯谨睿在沙发落座,关瓒坐在琴凳上,夏铭西跟他并排,翻开琴谱,开始逐一检查布置下去的练习曲。 关瓒学琴三个月,可水平却不是三个月的水平。尽管曲目依然以初级为主,但就像夏铭西说的那样,他是天生的演奏者,不管古筝还是钢琴,只要学上便是手到擒来,尤其是那双过分灵活的手,手指又快又准,收放自如,与抚弦按弦相比,它在黑白键上跳跃时又是另一番风景。 柯谨睿凝视不语,心想,以关瓒的气质,还是西洋乐更贴合他。 课程主要分为三部分,检查完旧曲目,夏铭西逐一点评,然后开始讲授本堂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的新曲目,由他先演奏,等结束关瓒再对照谱子摸索着来,最后是练习时间。一般来说练习也是由夏铭西看着,随时指导,不过今天有客人,夏铭西不想一直把柯谨睿晾在旁边,于是等关瓒开始自己弹了便主动邀请他出去坐坐。 琴房的门开了,两人去了客厅,既能听曲也方便聊天。 躲在门口的Sola第一时间溜进去,蹿上琴凳,在关瓒旁边蹭来蹭去地撒娇求抱。 夏铭西感慨:“我这只猫,只要关瓒一进门,就立马不认我这个主人了。” 柯谨睿倚靠着沙发背,长腿jiāo叠跷起,泰然自若地抿了口咖啡,说:“这么巧,我家狗也是这么抛弃我的。” 夏铭西闻言顿时笑了:“柯先生真幽默,跟学姐嘴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肯定。”柯谨睿说,“她嘴里就出不来我的好话。” 琴房内,关瓒一边弹一边竖着耳朵听,只可惜琴声太大,而两人jiāo谈的声音太小,还没有布偶猫折腾出来的动静大。他有点担心聊天不愉快,因为他们家喜欢吃醋的柯先生似乎对夏老师有敌意。 幸好一切风平浪静,晚上柯谨睿送关瓒回学校。 到了公寓楼,柯谨睿特意把车开远了些,停进角落的位置。关瓒明知故问,似笑非笑地说:“这是要继续么?” “你说呢?”柯谨睿反问。 关瓒笑得眼睛弯起来:“在学生公寓门口车震,柯先生的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柯谨睿道:“这里没有摄像头,没人路过,车里比外面更暗,只要你不叫得太过分,有谁能发现?” 关瓒说:“我想给师姐打个电话,就说您要在学校里强jiān我。” 柯谨睿笑而不语,很大方地拿出手机,拨出号码递给关瓒。关瓒看清等待接通的机主是柯谨熙,整个人当即吓了一跳,赶紧抢过来给挂了。 “算了,我脸皮薄,玩不过您。” 柯谨睿眉梢微挑:“这是在骂我不要脸了?” 关瓒从善如流地反驳:“您怎么能跳过脸皮厚,直接说自己不要脸呢?” 柯谨睿彻底被小家伙的伶牙俐齿逗笑了,等笑过以后静了半晌,他忽然开口,嗓音沉下来,显得尤其认真:“夏铭西提起了维也纳的jiāo换生邀请,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关瓒还以为是什么,待他说完松了口气,无所谓道:“反正也不去,有什么好提的?” “为什么不去?”柯谨睿不解,“那所学校可比央音强多了,以你的xìng格,应该会很心动才对。” 关瓒侧头看他,用同样认真的声音回答:“因为我舍不得古筝,舍不得老师,也舍不得你。我可以不要最好的,有现在这些就足够了。” 说完,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关瓒凝神注视着柯谨睿,看他幽暗的眼睛和没有半分波澜的脸,他太安静了,全然没有半点要做那种事的感觉。今晚也太安静了,仿佛每一缕气流的涌动都包含有心照不宣和不可言说,似乎只隔着层窗户纸,偏偏谁都不肯戳破。 关瓒不想从柯谨睿口中得到真相,没有太特殊的原因,单纯就是不想让他来解释。他认为一本正经的解释很消耗感情,太认真的代价是把那些更重要的东西消磨殆尽,况且还有柯溯,老师才是最应该说些什么的那个人,而不是让别人来代劳。 更何况……错的人不是他们…… 柯溯反而是受害者,如果没有他,那么父亲就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父亲做过的事就是老爷子晚年的一笔污迹,难道要向他们来索要真相么? 关瓒有冲动,却也懂得克制,不该做的绝对不碰。毕竟他完全不知道对于十年前的那件事,柯家到底是持了个什么样的态度,是耻辱还是冷漠,他害怕因为一句话就打破了现在的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柯谨睿忽然执起他的左手,很细致地握进掌心。他问:“今天为什么没有上课?” 关瓒下意识地抬眸看他,注意到柯谨睿的眼神很温柔,像承载了一片汪洋大海,夜色沉静,泛着一丝细碎的星光,倒映着他苍白失神的脸。 他倏而回过神来,随口解释道:“去医院看我妈了。” 柯谨睿倒是有些意外:“她不舒服?” 关瓒很敷衍地“嗯”了一声,谎称母亲有些受凉,她体质弱,小病容易变成大病,他不放心,所以就过去看看。 柯谨睿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又问:“之后去哪儿了?” 关瓒莞尔一笑,口吻调皮,回答:“不想上课,就在外面玩儿了一天,可不要告诉师姐。” “怎么没去找我?”柯谨睿道。 关瓒狡猾地说:“您公司有什么好玩的?我去了还不是被玩。” 柯谨睿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关瓒的鼻尖。他随后沉默,关瓒也沉默,关瓒看不清晰他的眼神,平白感到紧张。柯谨睿静了片刻,笑着又问:“一直都是我问你答,瓒瓒,你今天怎么了,见到我都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了?” 关瓒蓦地怔住,半晌后,低声说:“可能是累了。”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总觉得柯谨睿想听的远不止这些。终于,他按捺不住凑过去,手指搭上他腰间的皮带扣,建议道:“要不还是做吧,不用后面,我给您咬出来?” 柯谨睿没说话,按着关瓒脊背把人搂进怀里。关瓒趴在他胸前,几乎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心脏怦怦直跳。 “我替你问吧。”柯谨睿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那条微博是怎么回事?关郁文为什么会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评论里提到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是不是一直很清楚却不告诉你?” 关瓒失控似的一抖,声音轻而急迫:“别说了!” 柯谨睿摸索到关瓒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不问,把话都藏在心里,自己折磨自己,我心疼。” 第75章 他是不是不爱她? 他低沉的声调带着魔力,仿佛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关瓒逐渐平静,呼吸放缓,静了有一会儿才轻声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柯谨睿闻言抚摸着他的发顶,笑意散开:“就不能说实话么?” 关瓒又是沉默,半晌后不答反问:“就不能让我逃避一下现实么?” “除此以外还有呢?”柯谨睿道。 关瓒想了想,说:“还怕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柯谨睿低笑出声,听语气似是有几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 关瓒仰头看向他。车里光线晦暗,路灯的昏黄传递至此几乎被夜色稀释殆尽,前挡风玻璃折shè着公寓楼泻出的室灯,落进车厢内,幻化成细碎发亮的粉末。关瓒忽然觉得,柯谨睿垂眸不语时的认真模样是那么英俊,那么好看,温柔得只差将他的心脏融化一般。 “说不上来。”关瓒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虽然很在意你一直知道,也在意你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但是为了相信你,我必须说服你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也是因为相信,所以我把自己说服了。” 柯谨睿笑道:“真乖。”他顿了顿,复又改口,“可是在我身边你不需要这么善解人意,我知道,善解人意很累人,也很委屈你。” 关瓒被打动,心里软成了一池春水,同时他又是理智的,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些都是真的么?我爸他……”他自己都没发觉,落在柯谨睿臂上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收紧,“真做过那样的事?” 待他说完,柯谨睿没着急回答,眸光在小家伙攥紧的指节上扫了一眼,静了半晌,才说:“当时我已经出国了,没有亲身参与郁文的最后一场独奏音乐会。我只知道事发以后民协介入调查,那件事被调查结果落实,官方发表了声明,仅此而已。” 他说得委婉,但关瓒听懂了,那件事是真的。 “还有呢?”他又问,“猥亵学生的事……?” “这不可能。”柯谨睿断然道。 关瓒被他笃定的口吻惊得怔住,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柯谨睿却犹豫了,久久没有回答。关瓒觉得奇怪,不是因为对方的犹豫,而是因为柯谨睿竟然会把情绪暴露得这么明显,都不需要揣摩和猜测,他向来擅长隐匿心思,也向来八方不动,眼下罕见失态,能说明的问题其实并不难猜。 “不方便告诉我么?”关瓒说。 “我不知道方不方便。”柯谨睿坦言,“其实应该由袁昕来说,我恐怕没有告知你的资格。” 那种感觉很特别,两人认识了将近一年,他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听见柯谨睿说出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毫不违和,从语气就能判断出他们的确是旧识,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关瓒很镇定,眼睫略微垂下,不再去看柯谨睿。柯谨睿有些瞧不明白,或者说关瓒本身就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时表现得天真可爱,像个没有心机的少年,有时候又过分安静和沉得住气,聪明得令人心疼。 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生来就懂得善解人意的人,只不过是被伤害的多了,知道那么做或是被那样对待时会不舒服,所以才学会了体谅和隐忍。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愿意毫无忌惮地肆意妄为?那样的人才是被宠爱保护着长大,而关瓒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柯谨睿以为这件事翻篇过去,小家伙不会再次提及的时候,关瓒却软绵绵地重新趴回他胸口,头也不抬地问:“他们的感情是不是不好?” 柯谨睿霍然一愣,关瓒继续道:“我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妈?” 柯谨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从来不会睡在一起。”关瓒说,“那时候没觉得奇怪,等长大了偶尔回忆,才慢慢发现了这个细节。我能看得出来我妈很爱他,他不在了,她的人生都垮了,那么只能是他没有感情,为什么?” 柯谨睿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关瓒似乎比刚才更放松了些,爬起来轻轻去吻对方的喉结,边舔边低喃:“不要有顾虑,我都是你的,你最有资格。”没过多久,柯谨睿绷紧的胸膛略略起伏,关瓒知道他闷住的那口气散了,这才抬头与他对视。 小家伙太聪明了,况且袁昕又是那副样子,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能讲述原因的清醒时候,柯谨睿跟关郁文的jiāo情不浅,也不希望对方在亲生儿子心里永远留下一个错误并且有污蔑xìng的印象。柯谨睿仔细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当年,袁昕是跟着郁文学琴的学生,很仰慕他,太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不知道她对他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不过郁文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那时候袁昕的追求大胆热烈,我们家里的人都听说了,而且郁文脾气好,只能一次次拒绝,又不忍心太绝情,被她搅得心力jiāo瘁,私下里没少找我喝酒。” 关瓒听了想笑,眼尾已经染上了笑意,声音却透着不解:“然后呢,我妈那么好看,我爸都没被打动?” “打动不了。”柯谨睿无可奈何地一笑,“xìng别不对。” 关瓒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他下意识发颤,“这事我妈知道么?我爸他……该不会……”他觉得不可置信,到最后底气完全空了,“他是骗婚了么?!” “你别多想,更不要误会他,关郁文不是那种人。”柯谨睿心平气和地说,关瓒稍稍松了口气,简直被刚才一闪而过的猜测吓到了。柯谨睿又道,“他后来没办法了,对袁昕坦白了自己的xìng取向,说得很清楚,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为什么又会有我?”关瓒问。 柯谨睿说:“大概是因为袁昕太爱他了,在离开了一段时间以后又重新回来,告诉郁文愿意做他形婚的妻子。郁文起初拒绝,但是袁昕很坚持。那时候郁文在民乐圈的风头正盛,所以不可避免会传出些谣言,这行业传统,对于某些东西的容忍率比这个社会还要低,更何况是在将近二十年前。” “袁昕也是为了维护他,发现他这条路走不通于是又去劝老爷子。你能看得出来我爸对郁文的喜爱,自然希望谣言可以平息,所以主动做了说客,促成了这件事。” 关瓒十分矛盾地摇了摇头:“我妈怎么那么傻?” “也不能说她傻。”柯谨睿耐心开导,“这世界上所有的是非对错都敌不过一句‘我愿意’,只是在旁观者看来很不理智,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很爱他,这说明当初的决定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不是么?” 关瓒未置可否,静了半晌,说:“难怪我也觉得我爸不那么喜欢我……” “这是胡说。”柯谨睿道,“他不喜欢你我都不答应。” 当晚柯谨睿没放关瓒回宿舍,而是把人带回了家里。 两人进门,关瓒一身疲惫地上楼洗澡,柯谨睿比他更早结束,然后进厨房煮了一壶热巧克力。伽利略这段时间被寄养了,公寓里空空dàngdàng,关瓒心情沉重,努力表现出无太所谓的模样,回到客厅便钻进了吊椅,以免被柯谨睿看出来。 煮好热饮,柯谨睿把马克杯jiāo给关瓒,他自己坐进对面的沙发,静静看躲起来纠结的小朋友心不在焉地喝nǎi。 几分钟后,柯总于心不忍,不希望小家伙憋出毛病,于是主动问道:“还是很介意么,要不要过来哄哄?” 关瓒闻言把杯子放下,挂着nǎi渍的唇微微抿在一起,犹豫了一下,说:“手机充上电以后我又看了下微博,那条怎么没有了?” 柯谨睿倒是不意外,解释道:“老爷子不喜欢外人对郁文说三道四,这么多年一直有控制。你别看他对社jiāo媒体一窍不同,但消息灵得很,昨晚知道以后一通电话打到我那里,愣是把我从会议室叫出来解决这事。” “辛苦了。”关瓒继续喝nǎi,末了倏而意识到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忙问,“那老师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么?” 柯谨睿说:“我还没告诉他。” “别说了。”关瓒道,“假装我没看见,今晚也没跟您聊过,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 柯谨睿既没同意也没拒绝,沉默片刻,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他的?” “我能问什么?”关瓒笑了一下,“总觉得是给自己添堵的事,不如不问,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挺好。” 柯谨睿笑笑没再说话。 晚上没再做别的。 关瓒跟床上难得老实一回,乖乖面向窗户侧卧,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柯谨睿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知道还是没有完全说通,却也不想继续,安安静静陪关瓒失眠。关瓒整宿没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柯谨睿下楼给柯谨熙打电话,把情况简单说明。柯谨熙昨天没见着关瓒,又被老爷子折腾了一天,比他紧张多了,听闻先是沉默,然后说:“还是没瞒住。” 柯谨睿站在落地窗前,打火点烟,淡淡道:“本来也不该瞒着,现在获取消息的渠道那么多,瓒瓒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都说了?”柯谨熙问。 柯谨睿一哂,不答反问道:“我敢么?” 柯谨熙瞬间静了,半晌后,说:“发微博的人查了没有?” “查了,罗钺说没什么问题,大概就是有感而发。”柯谨睿道,“现在按你的意思,微博和账号都删了。” 柯谨熙:“那老爷子那边……” 柯谨睿说:“瓒瓒不让告诉他。你可以转告一下,就说关瓒最近忙着跟霍少邱的学生排练,压根没看见。” “我知道了。”柯谨熙顿了顿,忍不住感慨,“关瓒真懂事。” 柯谨睿微不可察地一叹气:“他知道老爷子的病,也是心疼他,不想打扰罢了。” 两人说到最后,柯谨睿给关瓒请假,想让他多休息几天,等调整好了再回学校。这次柯谨熙很痛快,还特别叮嘱他用点心照顾,在柯小姐看来学校的下场演出要等到八月份,而顾谙的个演她不看中,更可况关瓒只是伴奏,不需要太上心。 第76章 关门弟子 在家里住了多一周,等到上完了下周四晚上的钢琴课,柯谨睿才把关瓒送回央音。 顾谙这段时间没找到关瓒急得不行,在听说终于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来了趟他的宿舍。今天正好有场班级会议,涉及新学期民乐团纳新的事,关瓒已经是正式成员,再加上晚上学琴耗费了不少精力,索xìng也就没去。 顾谙过来的时候宿舍里安安静静,还以为没人,但推了一下门却开了。 听见动静,关瓒放下琴谱侧头看去,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你这是怎么了?”关上房门,顾谙快步走过来,关切道,“听说连课都没上,是不是病了?”边说,他边随意瞟了眼倒扣在桌面上的那本书,在注意到是钢琴曲后还略微讶异了一下。 关瓒扯谎说:“是病了一场,我不怎么生病,一病反倒会比较严重,只能留在家里休息了。” “现在没事了吧?”顾谙问。 关瓒平平“嗯”了一声,随手拉过对面唐亦甄的椅子示意顾谙坐下。“怎么想起过来了?”他问,“学长是不是怕我病了不好好练琴,在你的个人音乐会上出差错?” 这是句玩笑话,说完两人都笑了。 顾谙道:“当然不是,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他顿了顿,然后才复又开口:“不过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我来找你倒不是练琴的事,是老师通知,让我们这周末去一趟举办场地,认认地方,顺便也熟悉一下环境。” “这样啊。”关瓒不动声色地送了口气,心里其实也怕他这几天不露面,把正经事给耽误了,“是一起去么,具体什么时间?” 顾谙说:“我带你去,这周日下午两点,你在宿舍等着就行,等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你接着了再下来。” “好。”关瓒应下。 当天晚上两人没聊太久。顾谙察觉出关瓒似乎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不想一直耗着影响他休息,所以把周末那事传达完以后就走了。不过十来分钟后他又回来了一趟,那会儿关瓒已经换了睡衣上床,见对方去而复返还挺惊讶。顾谙是个考虑周到的人,临时起意去学校超市买了几样水果,又特意给关瓒送过来,叮嘱他好好养身体。 几天后周日,北京城迎来了春末夏初的第一场雨,没下起来,雨丝细细绒绒,更像是包含水汽的雾。 关瓒在yīn雨天容易犯懒,早晨起床困难,耗到十点多钟才出门去琴室练琴。中午出来已经将近一点半了,没顾上吃饭,他担心顾谙会提前来宿舍,怕天气不好还让人家等,于是撑着伞匆匆往回赶。等终于到了公寓楼,关瓒正要往大门走,停在银杏树旁边的一辆白车适时鸣笛。雨天外出的学生很少,关瓒隐约觉得是在叫他,忙下意识停住脚步,侧头看过去。 车窗降下,顾谙朝关瓒扬了扬下巴,说:“就知道你去琴室得晚回来。” 关瓒走得急,猛然停下难免有些喘,闻言还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出问题,他这才走到驾驶室一侧,对顾谙道:“那也是学长来早了。”说完,关瓒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等很久了么?” “没有。”顾谙解释,“我也是刚到。”他垂眸看了看关瓒携带的物品,问:“用不用放回宿舍?不用的话就直接上车吧。一般这种事我们都喜欢提前过去,老师也不会卡点到,他是长辈,不关乎时间,让长辈等咱们总归不太合适。” 关瓒背包里的东西不多,占分量的也就是两本琴谱,剩下都是钱包钥匙链一类的小玩意儿,背着不沉。他原本是想把琴谱放回宿舍,省得下着雨还要带它们跑来跑去,可听顾谙这么一说登时改了主意,直接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个人音乐会定下来的场地在中山公园里面,在国内算是个年代稍久的音乐堂了。尽管设施相对陈旧,外表也不比国家大剧院那么气派,但是架不住地理位置优越,首场个演能定这种地方,含金量其实是非常高的。 今天天气不好,雨没下起来,但天yīn的厉害。 中山公园里面松柏掩映,关瓒手肘支着车门,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音乐堂,心里像是忽然裂开了一道小口,任羡慕一点一点溢出来。他想,柯溯比大师兄的名望更高,对他又是实打实的宠,那么等到他毕业出师的那天,老爷子应该也会送他一场这种级别的个人音乐会吧? 说不期待是假的,关瓒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跳加速。 开到地方,顾谙把车停进内部员工的停车场,然后带关瓒就近走了音乐堂后门。 音乐会定在了下周五的傍晚,眼下已经开始着手装点场地,舞台正上方拉起大红条幅,上面写着“筝王霍少邱弟子首场个人音乐会”的字样。 关瓒仰头看见了,总觉得很浮夸,就有些止不住笑意。顾谙那么矜持冷静的一个人,这时候也觉得难为情,佯装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都这样,行里默认的,明面上是学生出师,本质上还是要给老师长脸,看似我是主角,可实际上……”他笑了笑,没再往深里说,只是道,“你懂的。” 关瓒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回应:“可是大师兄对你很好,这就够了。” “这倒是。”顾谙说,“不过我也是一直努力,争取不给老师丢人。” 两人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停下。 正在主台忙碌的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朝这边张望找人,然后对着顾谙招手,高声道:“顾先生来了么?麻烦您过来一趟!” 顾谙回了句“稍等”,转而对关瓒说:“我去看看,完事以后我马上过来找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随便逛逛,但是这里面地方大,后台布局挺乱的,小心别找不到路。” 关瓒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小孩。” 顾谙闻言也是一笑:“在我心里跟小孩差不多。”话闭,他起手拍了拍关瓒肩膀,道:“我去了。” 两人分开,关瓒又跟观众席多站了一会儿,注视着顾谙上台。看样子是要确定古筝的摆放位置,舞台后面做了简单造景,这样一来乐器的摆放就有了讲究。个人音乐会不比乐团合奏,场面毕竟单薄,怎么能把一两架古筝摆出气势和品味,是需要反复权衡的。 关瓒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意思,也不想真去后台参观,于是离开演出厅,到外面的服务台买了一盒夏威夷果口味的冰淇淋吃。 在这种没有观众造访的日子,音乐堂显得格外安静,加之yīn雨绵绵,似乎室内外都被人按了静音,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响动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多时引擎声传来,关瓒循声回头,正巧看见一辆车在正门外停下。司机冒雨开门,给后门的正上方撑起一把伞,霍少邱下车对司机吩咐了几句,然后独自撑伞走进了大门。 关瓒把塑料勺放回盒子,赶紧起身,把没吃完的半盒冰淇淋扔进垃圾箱,快步走向正门所在的大厅。 霍少邱的身份不一样,过来会有人接待。关瓒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在跟他jiāo谈,他犹豫了一下,脚步旋即停住。然而大厅太空,但凡有个活物都会很明显,霍少邱若有所感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也不顾及正跟他说话的旁人,很自然地朝关瓒招手,示意他过去。 关瓒乖乖上前,很礼貌地打招呼:“师兄,您来了。”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不免愣了愣,其中一人道:“少邱,这位是?” 霍少邱揽着关瓒的肩膀把他拉到自个儿身前,介绍道:“柯老去年才收的小徒弟,别看年纪不大,去年年底他在维也纳可是一场成名,今年在上海的表现也是出类拔萃,老爷子喜欢的很,你们怎么能不认识?” 几人赶紧寒暄,称早就听说过,因为第一次见zhēn rén,所以没认出来。他们看得出霍少邱和师弟的关系不错,于是不再打扰,纷纷借口离开,好让两人叙旧。 霍少邱一到,关瓒再留在外面吃冰淇淋偷闲就不那么合适了,只好跟他一起回到演出厅。 两人走了扇侧门,没惊动忙碌的工作人员和顾谙。霍少邱在角落的席位落座,然后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关瓒知道是在叫他,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上海演出后我正好有事,还没顾得上祝贺你。”霍少邱说。 “师兄太客气了。”关瓒淡淡道,“演出成功是民乐团的荣誉,跟个人其实没多大关系,师兄可不要给我居功,不然别人该有意见了。” 霍少邱闻言一笑:“你还挺谦虚。” 关瓒笑着反问:“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霍少邱没着急开口,侧过头,目光平和地与关瓒对视。 整座演出厅只有舞台灯开着,观众席后面几乎打不到光,光线非常暗。而就是在这样的暗处,那个年轻人依然光彩熠熠,他像是一块美好无暇的玉,气场温和,色泽通透,低调而内敛,却让人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再移开眼。 关瓒被看得有些茫然,试探着问:“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霍少邱说,“就是听完了你的话,觉得老师应该提前给你安排一场个演了。” 关瓒一怔,片刻后赶紧推辞:“太早了吧,我能力还不够,跟团演出勉强能看,可个演要求很高,我恐怕撑不住场面……” “怕什么?”霍少邱意味深长地笑,“你有师兄师姐,还有柯老这个老师,只要你开口,我们有谁能不出面帮忙?再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开口,我们又有谁敢不买老爷子的面子,主动出面帮你?” 关瓒不置可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过来。 这话说得不假,可落进他耳朵里总觉得不那么中听。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柯溯,跟他本身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别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客套和关照,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高下,仅仅是为了讨老爷子的欢心,他就像个附属品,是周围人接近柯溯的一个渠道。关瓒倒不会真觉得受委屈,也没有非得证明出什么的野心,他不是很介意活在老师的光芒下,只是每每这样,心里总归不会太痛快。 霍少邱似乎没有察觉,静了半晌,见关瓒不说,他便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柯老这一脉传下来的人,首场演出,或者说最重要的演出都会选在这里举行。” 关瓒微微睁大眼睛,顿时好奇,问:“为什么?” “其实也没有太特殊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习惯了。”霍少邱说,“老爷子成名的时候太早,国内还不具备太过现代化的音乐厅,而中央音乐堂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本人在这里成名,所以想让学生也从这里走出去,我们都很尊重他,于是沿用传统,给自己学生的首场演出也选定在这里。” 关瓒莞尔:“那不是很好么?”话音没落,他倏而愣了愣,没来由地,思维莫名落到了父亲身上。 他也是柯溯的学生,也有出师的首演,那么……关瓒霍然看向灯火通明的主台,心脏不受控制地隐隐颤抖。 他也是在那里……举办了第一场个人音乐会的? “的确很好,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霍少邱像是陷入回忆,嗓音变得低沉而柔软,“老师心高气傲,名下没有平庸的学生,到现在每个人都能算得上功成名就。”他蓦地噤声,过了有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补充,“除了我那个小师弟。” 关瓒心跳很快,牙齿不由自主地含紧下唇,漫不经心地发问:“师兄是说哪个小师弟?” “比你早一些的那个。”霍少邱回答,“老师以前的关门弟子。” 关瓒“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霍少邱又问:“关门弟子是个很特殊的身份,跟大弟子差不多,甚至比它更特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关瓒没想太多,如实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了摇头。 霍少邱笑得和善,解释说:“其实只要条件允许,学生是可以一直收下去的,当年老师的年纪也没有太大,心脏的确是个问题,但后来手术成功,他恢复得其实很好。” “然而我那个小师弟却成了关门弟子。”他轻笑着缓了口气,“这是因为他满足了老师对于学生的全部要求,天资聪慧,天赋过人,又勤学肯练,特别听话。老师认为够了,这辈子他就是最后一个,他愿意用余生尽心培养,不再花费任何精力在下一个身上。他只想看着小师弟一个人,看他按照规划好的轨迹,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理想的、接班人的样子。” “我还记得他在这里的首场演出。”霍少邱道,“老师为他请来了大半个民乐圈的名家捧场,你要知道,这圈子向来低调,那一场可以说是圈内的盛况了。” 关瓒附和着点头,追问:“然后呢?” “他当然是成功了,是当年我们之中最成功的一个。”霍少邱说,“民乐局限xìng大,很难推出国门,他却获得了世界巡演的机会,跟著名的钢琴家和小提琴家合奏。” “等回国以后,小师弟为了回报老师,把国内的第一场演出重新定在了中山音乐堂,只可惜……”霍少邱长叹口气,他捏住鼻骨,非常用力地揉了揉。 关瓒对当年的事半点也不了解,可这三个字一出,他完全不受影响地对应上了那场假弹! “可惜什么?”他声音平和,隐隐带笑,似乎只是单纯的来了兴趣,“师兄怎么不说完,这不是故意吊着我么?” 霍少邱摆摆手:“不光彩,不说了。” 关瓒不动声色地看他,问:“我那个小师兄是不是做错事了?给老师招黑,所以您才不肯说?” 霍少邱摇头:“他能做错什么?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出身最低,也只有他最珍惜古筝带给他的生活。如果是出于本意,他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职业道德的事,然而回国的首场演出分量太重,压力太大,是有政治任务的,前来观看的人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延期。” “他向来听话,结果听了这辈子最不该听的一句话。” 落在扶手上的手指霍然收紧,关瓒满目不可置信:“老师让他做的,他听了?” 霍少邱yù盖弥彰地一笑,像是惩罚小师弟的兄长,在关瓒鼻尖上一刮,笑着数落他:“哪儿那么多好奇心?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当心老师知道了罚你。” 说完,霍少邱起身要走。 关瓒疾步过去扯住他手臂,压低声音质问:“到底是不是老师让他做的?” 霍少邱拧身望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道:“小师弟手受伤了,对曲目的完成度肯定会有影响,老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说服他做了二手准备。但舆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就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更何况手掌骨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完成整场演出,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我知道了。”关瓒松开手,“麻烦您转告学长一声,我想起来学校有事,就先走了。” “外面下雨。”霍少邱问,“用不用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关瓒往后退了两步,“多谢师兄了。” 第77章 我不怪您 离开中山音乐堂,关瓒沿长安街一直走了很久。 深春雨丝横斜,薄雾飘散。他脑内的思绪翻涌不止,在最初的惊惧和骇然过后终于再次平复下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表面上平淡无奇,内心也不再泛起波澜。 那天在公寓楼前,凭直觉他就能察觉出柯谨睿对他有所保留,然而当时并没有点破,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理解。关瓒在思想上的冷静远远超越了年龄,他习惯于换位思考,更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放在这件事上,他不仅不会因隐瞒而感觉受到欺骗,反而会率先反思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根本不存在多深刻的理由,人说谎无非是出于维护,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别人。 关瓒努力维持一颗理智的心,翻箱倒柜找出所有可能的借口为柯谨睿开脱。可漫天飘摇的雨丝似乎是太冷了些,钻进皮肤,渗入毛孔,凉的他手指轻颤,心疼得空落落的。 这不是一件可以理xìng对待的事。 那场假弹不管是真是假,结果早已经板上钉钉,他父亲带着满身骂名车祸自杀,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疯癫至今,他们家完了,碎的彻彻底底,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要怎么冷静?关瓒几乎按捺不住地长出口气,像死了一般沉寂的心脏难受得扭曲收紧,仿佛呼吸都染上了湿漉漉的血腥味。 他忽然觉得可笑,为过去一年被他无数次感慨的幸运。 原先他只知道老师的仁慈宽厚,为他扭转了灰暗坎坷的人生,可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柯溯的赏识中包含了太多的亏欠和弥补,他脚下峰回路转的康庄大道下埋着的是父亲的尸骨和母亲那颗破碎十年的心。 这太可怕了。 那三百多个被他珍惜对待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他感恩戴德全心全意回报的人,当好运降临时,他诚惶诚恐地接受,小心翼翼地反问自己这些究竟是真的么?他那么雀跃,那么幸福,那么窃喜,他那么想要报答那些在雨中为他撑过伞的过客。然而万事总是早有定数,到头来尘埃落定,真相撕裂他不是不能接受圣人的光环下藏有yīn影,毕竟人无完人,追名逐利本来就是天xìng使然,如果有可能立于天际,又有谁会甘愿碾入泥土? 这些道理不假,每个字,不管好与坏,高尚还是无耻,关瓒了然于心。可归根究底他不过是个凡人,事发于别人大可以理xìng对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事关他家破人亡的诱因,他冷静不了,接受不了,更原谅不了! 长安街太长了,关瓒走得筋疲力尽,被雨水打湿的双肩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远处一声鸣笛,过往车辆穿行,他像是猝然回神,下一刻赶紧把背包打开查看两本琴谱的情况。 背包的材质不那么防水,琴谱的边角已经被浸湿了,关瓒微弓身子把包护在胸前,匆匆抽出面巾纸擦拭。擦着擦着,他绷紧的手指无端停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僵了足有一分多钟,他缓慢将皱巴巴的纸巾攥进掌心,然后跟没事人那样把两本琴谱一起取出来,快走几步,扔进了垃圾桶。 关瓒打车去了安定医院,没通知护工,也没进病房,而是在走廊站到深夜。 事已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袁昕的敏感,理解了她非去西山不可的行为,也终于听懂了她发疯到人事不知时,那声歇斯底里的控诉。 可不就是么?关瓒把脸埋进掌心,是他杀了他。 转过一周的周五,个人音乐会如期来临。 刚进六月的一场雨下出了倾盆之势,地面积水成河,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被浇得狼狈不堪。 今天关瓒只是个配角,在配合顾谙完成两首曲目以后低调退场。但演奏本身是无可挑剔的,关瓒风头正盛,难免喧宾夺主,就连微博上那名批评他不稳重的老评论家都忍不住肯定,发长文表示关瓒这回的音色沉稳多了,心静以后琴声才静,不再激进莽撞,已经显出了几分演奏家的苗头。 在返回后台的途中外面bào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个人音乐会的第一场小高潮降临,霍少邱登台独奏,为学生助兴。 关瓒脚下停了停,屏息感受热烈之后的平静,那是音乐会特有氛围,灵魂与音乐的统一,比掌声响起时还要令人兴奋。他很喜欢这份安静,那是观众对演奏者最大的尊重,是对演出的认可和礼赞,是万籁俱寂中的翘首期盼,是他们这类人所能享受的无上荣誉。 即便是属于别人的,即便他已经退至幕后,可心里依然留恋不已,想多听听,也多感受一下。 直到琴声传来,关瓒才轻轻缓了口气,定了定神,继续朝休息室走。 他到的时候门前有人,徐振东站在外边,两人视线相遇对方很礼貌地略一颔首,等关瓒走近了,徐振东说:“老先生在里面等你,快进去吧。” 关瓒平平“嗯”了一声,随口问:“老师怎么来后台了,大师兄的曲子明明才开始?” “来看你。”徐振东替他开门,“老爷子很高兴,你一收音他就过来了,生怕不是第一个见你的。” 关瓒点点头,没再多说,缓步进了休息室。 这房间供他一人使用,不会有旁人打扰,很安静。柯溯正在翻看茶几上的曲谱,听见动静立马循声瞧过来,见到关瓒,老爷子眉开眼笑,把谱子放下朝他招手。关瓒听话过去坐下,柯溯把他的右手捧起来,一个一个,亲自去解他手指上缠的玳瑁甲片。 老年人的手很凉,皮肤也不再细滑,触感干涩粗糙,如同发皱的硫酸纸。关瓒垂眸盯着他微微打颤的手指,看他笨拙去找胶布粘合处,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他似的。 他于心不忍,滞留在胸腔里的那口气不得不松下来,低声说:“师兄演奏老师缺席,这要被别人知道是肯定会有意见的,传师兄耳朵里他恐怕也不乐意。” “少邱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跟你争宠么?”柯溯满不在乎,把手头那段胶布黏在琴谱背面,转而继续去解下一片,“喜欢他的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他看了我这个老家伙那么多年,估计也腻歪了,不会介意的。” 柯溯是真心疼他,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那种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欢喜。他捧着关瓒的手,忍不住去摸那些修长匀称的指骨,也心疼被胶布粘下来的表皮,怕他疼,动作便会格外的轻。 “老师年纪大了,台前的鲜花掌声见了太多,现在想换换口味。”他抬头看向关瓒,浑浊的眼底灌着满满的爱意,“只要你愿意,只要老师的身体还允许,这辈子我不会再错过你的任何一场演出。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举办地是哪里,老师永远会在后台等你。台前属于观众,那幕后就是咱们爷俩的地方,老师给你解指甲,好不好啊?” 关瓒浑身冰冷,在冲动和理智之间挣扎不停,他的脸色平淡如初,甚至被顶灯打得过分白皙,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柯溯的眼睛,被那里面柔软温和的情绪勒得呼吸困难。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手指回扣,拦下老师的动作,翻过来将那双苍老的手握进掌心。他似笑非笑地发问:“那天的后台……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柯溯不明所以,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他喜欢听关瓒说话,内容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小徒弟开口他就会很高兴。 “哪天?”老爷子问。 关瓒垂下眼睫,手指细细抚摸过老人干枯的手背,轻声回答:“就是十年前,我爸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演出。”柯溯蓦地怔住,下意识要抽回手。关瓒没让,手上发力握紧,另一只手的动作则依然很轻,“您那么喜欢他,当时一定也在后台吧?”他抬眸迎上柯溯的视线,“否则也没法说服他假弹,我说的对不对?” 柯溯盯着关瓒,看那双向来温顺干净的眼缓缓冷下温度,变得更黑更纯粹,却不带分毫的怒意与责怪。 关瓒说:“您别担心,我没别的目的,也不想做什么。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跟您聊这些的意义在哪里,毕竟该死的死,该疯的疯,我也收下了您的补偿,从保姆变成了央音的学生,我没什么可追问了,也没有质问您的权力……” “你有!”柯溯惊慌,近乎急不可耐地打断他,“老师一直想告诉你,就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当年的事是我错了,郁文功成名就,只差回国的最后一场就能圆满收场。你不知道当时外面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临时取消的后果不堪设想,我……” 他顿住,眼角蓄泪,松弛的脸颊哆哆嗦嗦,看向关瓒的眼神惶恐不安,又惊又怕。 “虽然说不上会功亏一篑,但是那么好的机会,想再来一次至少要等上好几年。郁文是圈子里成名最早的新秀,他改变了民乐的国际地位,他有能力走得更高,我不想看他……耽误莫须有的时间……” 关瓒一哂:“您怎么那么糊涂?” “当时只是做了两手准备。”柯溯说,“郁文是同意了,但是他也坚持带伤演奏,并没有真的假弹!” 关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又怎么会有盖棺定论的说法?” “后台cāo作失误。”柯溯喃喃回答,“郁文演奏结束,备用的录音却响了。那天重要客人太多,影响恶劣,民协不得不查。” 关瓒先是沉默,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柯溯察觉他要走,连拐杖都顾不上拿,赶紧撑着茶几站起身,歪斜着去拉关瓒手臂。 “你去哪儿?” 关瓒回头看他,眉心浅蹙,最终还是选择先扶了老爷子一把,让他稳稳当当地站着。“他一定不怪您。”关瓒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温顺感。 柯溯却没见过他那么冷淡的表情,心脏始终悬着,心口一下一下揪着疼:“那你呢?” “我也想。”关瓒笑了笑,他按住老爷子的手,掰开指骨,拉扯下去,“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接受了,拿人的手短,我对您说不出一个‘不’字。但是我妈可怜,她好端端的一个人愣是疯了,在听说帮我的那户人家姓柯以后立马就知道往西山跑,她有多恨需要我说么?” “老师……”关瓒双目含泪,看着他摇头,“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妈了,她那么惨,清醒的时间还不到疯着的零头,我怎么能再让她一遍一遍去受当年的刺激?” 柯溯听出深意,激动上前,还要去拉关瓒。 “别逼我了。”关瓒敏感地拂开他的手,彻底退远,“我不适合做您的学生,您也不适合做我的老师,道理不容,情理上更接受不了。”他朝柯溯深深躬下身子,再起身,关瓒满脸是泪,“我做不到迁怒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也做不到出言指责您,就这样吧。” 说完,他疾步走向入口,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振东守在门外,隐隐能听见里面的争论,本来打算敲门问问,没成想关瓒竟然直接出来了。他进门查看,注意到柯溯脸色涨红、手掌捂着心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徐振东大惊失色,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再把老爷子安顿回沙发,找出速效救心给他。 柯溯太着急了,一把打开yào瓶,憋气怒道:“别管我,把关瓒追回来。” 徐振东明白哪边要紧,根本不听,捏住两颊把yào丸灌进去,然后抚着胸口给老爷子顺气。“您别着急,关瓒好找,可您的心脏不能开玩笑。”他安慰,“等救护车来了您先去医院,我稍后给二少爷打电话,他去办,您不用担心。” “不是小事!”柯溯胡乱摇头,哭得险些背过气去,“关瓒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原谅我,这一走说不定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使劲推徐振东,“快去!你快去啊!” 第78章 选择与放弃 夜八点,嘉睿大厦,研发中心大会议室。 振动声第三次响起,柯谨睿翻过倒扣的手机扫了眼屏幕,眉心不觉促起,但碍于会议进行中并没有接听,反而按断来电,并且改设静音模式。负责主持会议的俞绍嘉若有所感,朝大老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静了几秒,他垂眸看表,然后宣布道:“半小时休息,助理们抓紧把会议纪要整理一下,等会儿继续。” 说完,手下人各自忙碌,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俞绍嘉端着咖啡杯笑得游刃有余,十分默契地朝大门偏了偏头。 会议从下午三点持续到现在,与会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都没有休息,柯谨睿有点乏了,两指捏住鼻骨静了有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快步离开会议室。 两人在电梯间碰头,俞绍嘉抿着咖啡提神,顺手按了电梯。“什么情况?”边问,他边抬眸看向柯谨睿。 柯谨睿已经回拨了号码,淡淡道:“管家打来的,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俞绍嘉闻言赶忙放下杯子,收敛起笑意,说:“可别是老爷子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柯谨睿浅浅皱眉,“今晚有场音乐会,瓒瓒会参与其中的两首曲目,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出事?” 话音没落,那边电话接通,恰巧电梯抵达,两人前后走了进去。 俞绍嘉自觉保持安静,不再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喝咖啡,一边听柯谨睿讲话。 不消片刻,二十七层到了,门朝两侧滑开,柯谨睿却没有动。 俞绍嘉伸手拦住,防止电梯门闭合,正好听见柯谨睿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送了哪家医院?”俞绍嘉蓦地愣住,匆匆回头看他。 两人视线相遇,柯谨睿神色严肃,对他小幅摇头,就没了别的表示。对方给了回答,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又问:“我姐知道了么?”又是一阵沉默,柯谨睿听得认真,直到电梯响起警铃,他才缓步走进走廊。 俞绍嘉默默陪在旁边,临进办公室前,他听见柯谨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柯谨睿道:“关瓒呢?” 那则通话又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俞绍嘉关门,柯谨睿挂了电话。他没有落座,手指快速点了屏幕几下,最终还是犹豫了。俞绍嘉盯着他迟迟没有落下的手指,静了半晌,问:“到底怎么了?” “出了点事。”柯谨睿说,“挺复杂的,我跟你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总之现在的情况是老爷子心梗复发住院了,瓒瓒……”他顿了顿,片刻后才复又开口,“瓒瓒目前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爷孙俩还能有矛盾?”俞绍嘉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不可思议,“我看老爷子对关瓒可是比对你都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略一叹气:“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 俞绍嘉不明所以,但依然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那现在呢,你是去医院还是去找关瓒?” 柯谨睿道:“关瓒的xìng格我心里清楚,他平时看上去温和又善解人意,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可实际上骨子里倔得很,我去找他,还真不一定能把人找回来。”说完,柯谨睿犹豫了,握着手机往落地窗所在的方向踱了几步。“这样吧,”他回身看向俞绍嘉,“我试着给他打个电话,如果手机还没关机,你就帮我把位置定出来。” “没问题。”俞绍嘉一口答应,拉开办公桌后的高背椅坐下,启动桌上的台式机。 柯谨睿在落地窗前站定,按下关瓒的手机号。几秒种后,听筒内等待接通的嘟声响起,见人没关机,他终于是长长松了口气。关瓒太沉得住气了,主意也大,这种人乖的时候是真乖,可一旦翻脸,保不齐真能六亲不认。他在舅舅家忍辱负重了十年,稍微独立些后立马就动了离开的念头,而且一出来就绝对不肯再回去,其实恰恰证明的也是这点。 扪心自问,柯谨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年的矛盾埋得那么深,后果影响至今,一经揭露必然少不了一场风波,不能指望关瓒不计前嫌,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实在的,他不怕小家伙失控质问,不怕他歇斯底里,偏偏就怕他一声不响地离开。 第一通电话无疾而终,到最后忙音响起,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柯谨睿很有耐心,等了一会儿旋即再次拨打过去,这回没有多等,对面接了,却没人说话,只有密密麻麻的雨声,除此以外静极了。 落地窗外暴雨滂沱,氤氲了流光溢彩的夜景。 柯谨睿稍稍安下心,沉默几秒,他缓缓开口,道:“知道你不舒服,但是今晚雨太大了,你别乱跑,至少找个地方避避,别把自己折腾病了。” 关瓒不说话,柯谨睿哄他说“乖”,然后回头去看俞绍嘉,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 俞绍嘉招手示意过来,然后点了点地图出现的定位信息。柯谨睿走到高背椅后,盯着关瓒所在的位置陷入沉默。 他根本没走,还留在中山公园里,看位置也就在音乐堂附近。 关瓒是不放心,所以一出来直接叫了辆救护车,然后等在外面,看救护车来,再看救护车离开。 “柯先生,您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么?”关瓒道。 “有。”柯谨睿背过身去,不再看显示屏,“但是我更想当面跟你解释。” “可能不行。”关瓒嗓音很淡,像是一簇随时可能被雨水浇灭的火苗,岌岌可危,幸好非常平静,没有半点失控和失态。他说:“我需要冷静一下,现在见面我怕我控制不住对您说出什么,等过几天再见面吧。” 这小家伙太懂事了,偏偏又是这么个情况下,他越是善解人意柯谨睿就越觉得心疼。 “瓒瓒。”柯谨睿心平气和地说,“我可以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但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件事出现任何罅隙。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你,然而当年的事我了解得并不清楚,我也提醒过老爷子不应该再继续隐瞒,可是这件事太敏感了,他不说,其实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我理解。”关瓒闷声发颤,“我只是需要接受的时间……” “别再说‘理解’了。”柯谨睿难得激动,直言打断他,再开口时语气不免温和下来,“瓒瓒,你可以表现得任xìng一些,不用这么理智。涉及这件事的每个人都比你年长,也比你更应该负责,你不需要理解别人,也该轮到别人理解你了。” 关瓒低低抽了口气,沉默很久,才说:“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柯谨睿道,“我现在让你发火,有什么委屈不满都冲我来,不许憋在心里,更不许折磨自己!只要你能发泄出来,想打想骂我绝对不拦着!” “不行!”关瓒大吼,然后抽泣,“我放开了就收不住了,我怕自己越来越委屈,越来越不甘心,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你……”他的哭音像是被暴雨冲散,一字一句凉彻骨髓,简直疼进了心里,“我怕我越想越怨,怕明天就不如今天这么爱你了!” 柯谨睿刹那静了。 “对不起。”关瓒收敛住情绪,强迫自己平静,“我挣扎了一周,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别提这事,可是实在控制不住……”他深吸口气,再用力喘息,“你别管我了,去医院……看、看看老师是怎么样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柯谨睿维持通话的动作一动不动,心里被忙音搅得心烦意乱。 两人认识了那么多年,俞绍嘉还是头一回见他气急失态的模样,劝也不是,可这么耗着也没多大意义。他犹豫着站起来,想了想,轻声说:“关瓒不是胡来的人,他要真不懂事,就不可能接你的电话。” “谨睿,眼下老爷子住院,无论如何你都应该优先过去。”他伸手拍上柯谨睿的肩膀,又道:“等下我去把会议接下来的内容jiāo代给助理,你放心去医院,我帮你把关瓒接回来,出不了事。” 柯谨睿缓慢摇头,说:“你继续开会,别耽误正经事。” “那关瓒怎么办?”俞绍嘉问。 “他想冷静几天,”柯谨睿道,“就由着他去,别逼他了。” 俞绍嘉哑然,半晌后无可奈何地说:“我明白你们的想法,可问题在于关瓒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但凡有那么一个半个过得去的,我都不会主张现在找他。” 他上前几步站在柯谨睿身边,细心提醒:“关瓒在北京有什么亲戚朋友,除了刚刚认识的几个同学,还不是只有我们和他那个表哥?央音的同学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他又肯定不会在这时候联系跟你有关系的,那姓袁的小子就更不可能了啊!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放他一个人在外面你能放心?” “我不放心。”柯谨睿说,“但是我更怕你把他吓跑了。” 俞绍嘉闻言挑了挑眉,哭笑不得地说:“我情商有那么低么,连个小孩儿都搞不定?” 柯谨睿说:“关瓒可不是孩子,而且这事也没那么单纯,是你给想简单了。” “不管怎么说。”俞绍嘉退了一步,“人在脆弱的时候都口是心非,他要冷静你不能真不管他,空间和时间都可以给,但是也得让人家感受到咱们的关心不是?” 柯谨睿也松口:“行,那你去一趟,耐心点哄,瓒瓒吃软不吃硬。”边说,他边扯了领带往高背椅上一扔,拿上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我先去医院,有事给我电话。” “注意安全。”俞绍嘉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同一时间,关瓒拦下出租车,对司机报了个别墅区的地址。 九点整,小区里静悄悄的。 夏铭西闲来无事拎着逗猫棒陪Sola消食,只可惜布偶猫的xìng格被养叼了,对那些毛绒绒的假玩意儿不感兴趣,小毛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看模样还不如主人兴奋。 恰在这时,敲门声响。 夏铭西回国的时间不长,平日几乎没有访客上门,晚上尤其清净。Sola比他灵敏,听见动静立马猫耳动动,下一刻“嗖”地蹿下沙发,一溜烟儿似的溜去了门厅。 夏铭西慢猫一步,放下逗猫棒起身过去开门,见了来人直接怔住。 关瓒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十分拘谨地站在门廊下。Sola盯着他喵喵直叫,想过去求抱,却又不喜欢他身上湿哒哒的雨水,只好在玄关踱来踱去。 “快进来。” 夏铭西让开大门,反手从衣帽架上取了件自己的外套,直接包裹住关瓒。深夜打扰,关瓒实在是没地方去了,见了夏老师既不知所错,又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他yù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夏铭西却非常体贴地在他唇上一挡,示意没关系,然后把人搂进怀里,抱着他,轻轻拍了拍脊背。 “先缓口气,其他事等会儿再说。” 那一瞬间,被关瓒压抑多日的委屈彻底失控,眼泪完全是克制不住地往下掉。他埋在老师怀里哭了很久,从失声到抽泣,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我改主意了。”关瓒低声说。 夏铭西抚开黏在他额前的发,耐心询问:“什么主意?” “维也纳的jiāo换资格。”关瓒从对方怀里出来,声音认真且笃定,“我之前拒绝了,现在想再争取回来,我不想通过央音,不知道夏老师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夏铭西先是一愣,静了一会儿,见关瓒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没有多问,只是道:“可以,专业呢?” 关瓒大脑一片空白,想了想,回答:“作曲吧。” “好。”夏铭西摸了摸关瓒的头,笑着说,“你先去冲个热水澡,等会儿给你拿两件我的衣服换上,别着凉了。” “老师。”关瓒没动,盯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您都不问为什么就答应了?” 夏铭西彻底笑出来,说:“这是私心,你改主意我当然高兴,至于原因就太隐私了,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不说我也不会多问。” “那……”关瓒又道,“我……能在您这儿住几天么?” 夏铭西垂眸看他,没着急回答。关瓒抿了抿唇,用更小的声音补了句:“而且不要告诉我师姐,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到底是多严重的事啊?”夏铭西忍不住问,“老师愿意帮你,但是很怕帮错了你。” 关瓒低着头,淡淡道:“是挺严重的,我没办法,只能打扰您了?” 夏铭西没有追问,也没有指责,在短暂沉默过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严重到忍心放弃古筝了?” 关瓒霍然抬头,眸光轻颤,瞳孔微微收缩,眼眶一点一点地泛红,却没再多说一个字。 “去洗澡吧。”夏铭西松口,“你拜托的事老师记着,你愿意住就住下,但是我暂时不会办,你考虑清楚,过几天再把决定告诉我。” 关瓒听闻正要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夏铭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复又叮嘱:“记住,是决定,永远不会后悔那种,不是一时冲动,知道么?” 关瓒怔住,而后点了点头。 夏铭西拍拍他的肩膀,说:“快去吧,不要跟只小落汤鸡似的在这儿站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说完,两人一起上楼,夏铭西把关瓒送到盥洗室门口,然后从衣柜里挑了一套没穿过的居家服搁进门口的衣物篮里。等一切准备妥当,他再次下楼,从伞桶里取了把伞,撑开出门。 院子外面停了辆非常惹眼的红色特斯拉,夏铭西撑伞过去,驾驶位一侧的玻璃降下来,俞绍嘉手肘搭上车门,朝对方笑了笑。 “我好想不认识你?”夏铭西客气道。 “我也是。”俞绍嘉说,“可我认识刚才进去的小朋友。” 夏铭西了然,朝对方伸出只手:“我是他的钢琴老师,姓夏。” 两人短暂地握了握,松开后俞绍嘉从储物格里摸了张名片递过去,自我介绍道:“算是朋友的朋友,今儿晚上出了点事,我哥们儿不放心,他临时走不开,就让我跟着看看。” 夏铭西扫了眼名片上的内容,紧接着莞尔一笑,道:“原来是柯先生的朋友。” “你们认识就省事多了。”俞绍嘉说完,眼神一转示意后面的别墅,“方便我把人接走么?” 夏铭西道:“我无所谓,不过看样子关瓒可能不会走。” “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 “挺多的,具体不复述,比较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他不打算继续弹古筝了。” 俞绍嘉瞬间惊讶:“夏先生确定么?” 夏铭西“嗯”了声,说:“关瓒没直说,但是想要重新抓住维也纳一所大学jiāo换的资格,专业意向是作曲。这个机会我几个月前就听说了,也一直有关注,上次他拒绝的理由是希望可以在古筝演奏上继续深造,现在忽然改了主意,原因是什么其实很明显。” 俞绍嘉沉默不语,感觉这事脱离了他的应对范畴,似乎比想象中棘手太多了。“我知道了。”他定不了,只好先对夏铭西说,“你先回去吧,里面那个小东西麻烦照顾,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谨睿的意思。” 夏铭西笑着说:“我刚答应了关瓒保密,不然就邀请你进去了。” 俞绍嘉这边已经拨通了号码,倒是不介意,又朝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将车窗升了起来。 第79章 我不能没有你 晚上九点半,柯谨睿风尘仆仆地抵达医院。 今天这场雨下邪了,不过一个下车关门的工夫,他身上愣是被雨水淋湿了大半。柯谨熙提前把病房地址发到了他手机上,柯溯的情况倒是不严重,但毕竟是老病号了,心梗复发很可能只是开始,后续的并发症难以预测,所以直接被安排进ICU抢救。 走廊里站着柯谨熙、徐振东、骆星南和这次的主治医生,几人原本正在jiāo谈,听见脚步声纷纷循声看去。柯谨睿边走边脱下湿淋淋的西装外套,走到地方后随手扔进了徐振东手里。 “情况怎么样,方不方便进去看一眼?”他依次看向骆星南和另外的医生。 重症监护室为了防止jiāo叉感染规定有严格的探视时间,一般都是下午半小时左右,其余时间段一律禁止入内。不过柯家不算外人,再加上老爷子犯病突然,儿女们都没有准备,所以医院不会太驳这个面子。 骆星南没说话,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医生。 那名主治医生会意,很客气地说:“您换好衣服进去看看没问题,但是不能久了,五分钟必须出来。” 柯谨睿点头应下,道:“打扰您了。” 不多时有小护士拿了防菌服和一次xìng鞋套出来,柯谨熙帮忙换衣服,最后拿了只口罩递过去。柯谨睿穿得匆忙,开始没大注意姐姐的表情,后来冷不丁一抬头才发现,她好像哭过,眼眶红得厉害。 “没什么事。”柯谨睿替她别了别脸侧散下来的鬓发,“你别太着急。” 柯谨熙抿唇“嗯”了一声,轻声道:“老爷子连命都不要了,在里面一点不配合。我刚要劝他,他直接轰我,让我别跟这儿耽误时间,赶紧去把关瓒找回来。” 柯谨睿沉默不语,柯谨熙又道:“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爸就是想接关瓒退场,去了趟后台就这样了。” “我知道了。”柯谨睿握了握她的手,“我先进去看一眼,剩下的等出来再说。” 说完,他跟等在旁边的护士一起进了监护室。 柯溯被安排在右手边靠门的位置,旁边围了一圈机器,有两名护士正在给他测血糖,见家属进来便稍微让开了位置。 经过一番折腾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憋气憋得有些发青,眼底红通通的,毛细血管充血严重。他戴着呼吸机辅助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柯谨睿看不清表情,但是从胸腔起伏的程度判断,老爷子的情况还是没什么好转。 恰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监护室还有其他重症病人,柯谨睿看都没看,直接按断来电。 这声音惊醒了半昏迷的柯溯,老爷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视线触及柯谨睿的瞬间他先是一怔,紧接着霍然睁大眼睛,抬起埋着滞留针的胳膊努力朝他伸过来。 柯谨睿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呼吸机的动静很大,面罩又阻隔了声音,他看着老爷子的嘴张张合合,只好俯下身去,认认真真地听。 柯溯说:“关瓒……找……” 柯谨睿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背,低声安抚道:“您就别担心了,好好在这里养病,我肯定把关瓒给您找回来,可以吧?” 这世界上,柯溯最烦小儿子,也最信小儿子,闻言便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柯谨睿又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临离开前,他伸手蹭掉了老爷子眼角溢出的眼泪。 他没多留,卡着时间线离开ICU病房。 那名主治医生已经进来照顾病人了,骆星南倒是还等在外面。柯谨睿把身上那套东西脱了,转身问道:“情况怎么样?” “都是老毛病。”骆星南回答,“干爹十几年前做的搭桥手术差不多到年限了,桥血管可能也有堵塞,本身心脏功能就出现了衰竭,这回再受了刺激,所以诱发了心梗。” 柯谨睿若有所思地略一颔首,又问:“有什么治疗手段?” 骆星南下意识看了眼柯谨熙,似是有些犹豫。柯谨睿道:“没事,你照实说,我们接受得了。” 骆星南缓了口气,说:“要是想确定是不是桥血管出了问题只能再做一次造影,不过以他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来说,即便出了结果,也承受不住二次开胸搭桥了,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谨睿哥。”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情况不那么乐观,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柯谨睿平平“嗯”了一声,侧头去看骆星南的眼:“辛苦你晚上跑一趟了。” “不碍事,本来也是值班。”骆星南淡淡道,“再说了,我人在医院要是都不知道过来看看干爹,传回去我们家那位老爷子也不答应啊,还不打断了我的腿。” 待他说完,柯谨睿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看向柯谨熙。“这段时间我忙,没怎么跟关瓒联系,电话倒是没断过,但是也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他满目严肃,眉心一点一点拧起来,“是不是学校发生过什么事?” 柯谨熙沉默半晌,然后很笃定地摇了摇头:“民乐团刚刚恢复合练,关瓒的表现跟以往一样,常规上课也没有任何问题,他作息规律,除了这两个地方,也就再多去一个琴室了。” 她抬头迎上柯谨睿的视线,眼底灌满浓浓的疑惑:“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没顾上问。”话音没落,柯谨睿忽然想起件事来,赶紧取出手机,边查看未接来电边道,“我打个电话。” 那边,俞绍嘉被挂了一次以后就没敢再打,反正柯谨睿有分寸,空了肯定会联系他。 两人通上话,俞绍嘉先问了问老爷子的情况,然后才把关瓒这边的事跟柯谨睿简单做了说明。柯谨睿全程没有打断他,就连听见关瓒可能要放弃古筝的消息后也没有半点反应。俞绍嘉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完以后静了有一会儿,然后忍不住问:“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柯谨睿沉默的时间更久,像是根本没听见对方的问话。 他出身在音乐世家,但没有受到半分传统熏陶,在他看来关瓒是否继续坚持古筝并没有那么重要,然而这项决定反映出来的一个隐藏信息却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他问过关瓒为什么会放弃jiāo换资格,关瓒给出的理由是舍不得古筝,舍不得老师,也舍不得他。他说他可以不要最好的,有现在这些就足够了。可是现在他改了主意,他要重新争取回被放弃的机会,他离开音乐堂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夏铭西家里,这说明这念头并不是冲动产生,而是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决定。 当初因为舍不得拒绝,那么现在改变,就只能是因为都舍得了呀…… 柯谨睿一时感慨,到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关瓒的温顺背后究竟是一颗多么坚硬的心。他要爱就能爱得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付出和包容,可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也能放得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真是只养不熟的小野猫。 柯谨睿长叹口气,终于回答:“不用了,等会儿我亲自过去一趟,找他谈谈。” “不是我想多管你们的事,但是得提醒一下,你过来以后注意点态度,关瓒现在好像挺敏感的。”俞绍嘉道,“听那个姓夏的老师说,他一进门就哭了。” 柯谨睿顿了顿,而后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柯谨睿重新取过徐振东手里的外套,对另外几人jiāo代:“找到关瓒了,我去趟他那儿,爸这边也不让进去,你们看时间晚了就先回去休息,有事医生会打电话。”说完,他转身要走。 “谨睿。”柯谨熙叫住他,快走几步跟上去,“姐说话不好听,但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柯谨睿不动声色地看她:“你说。” 柯谨熙道:“咱们家跟关瓒的情况没有回旋的余地。老爷子是有错,是对不起他们,可是事到如今,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关瓒,我知道这些弥补不来郁文的命和袁昕受损的精神,但老爷子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他总不能把命也搭进去吧?” 柯谨睿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柯谨熙继续道:“我也心疼关瓒,也看好他的天赋,但是两者相较,我只能选咱们爸,我希望他能挺过这次,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至于关瓒……”她深深缓了口气,“他真不原谅,我们也没有办法,该断的断,该分的分吧。” “你别管了。”柯谨睿说。 “谨睿!”柯谨熙还要再说,却被柯谨睿起手打断。柯谨睿道:“这是我跟关瓒的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除非他连我一起恨,认为关郁文的不幸也有我的责任,否则谁说都没用!” 十点一过,这场下了一天的雨终于有了转小的趋势。 关瓒站在落地窗前擦头发,心不在焉地看玻璃上汇聚的雨水成小股淌下。Sola腻歪在他脚边,毛尾巴一摇一摆,绕着关瓒的腿蹭来蹭去,然后喵的一叫,仰头看着他,等抱。 关瓒把潮湿的毛巾搭在椅背上,席地在长毛地毯上坐下。Sola自觉一钻,窝进他怀里,心安理得地眯了眯眼。 不远处敲门声响,夏铭西推门进来,把一杯刚热好的牛nǎi递给关瓒,问:“要不要吃点yào?你淋了雨,明天还是很有可能会发烧的。” “我没觉得难受。”关瓒朝他笑了笑,“您刚才是不是出去了一趟?” “嗯。”夏铭西笑道,“前两天刚播了些花种,看看有没有被雨水淹死。” 关瓒一怔,下意识问:“有么?” 夏铭西低头抿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地回:“不知道,我从来没种活过,可能又要浪费种子了。” 关瓒被逗笑了,末了复又安静,沉默片刻,说:“老师,之前跟您提到的那个jiāo换资格,其实我已经考虑好了。” 夏铭西没说话,放下杯子,在关瓒旁边坐了下来。“事不难办,等明天我给学校那边打个电话,你愿意的话都不用走jiāo换这条路,可以从大一重新开始,正儿八经地学作曲。”他背靠玻璃,一腿曲起,一腿侧放,手臂架在膝头,坐得十分随意,“但是古筝……”他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关瓒,“你真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我不知道,我不想骗您,可我的确没想好。”关瓒如实回答,“也不能说是放弃,就是暂时想换一条路,换个环境,顺便给自己换换心情。”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夏铭西轻声道。 关瓒没有回答。夏铭西见状解释:“我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也知道今晚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关瓒,老师能感觉到你很压抑,想寻求解脱,那件事肯定是把你逼到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不得不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你,也非常愿意帮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很怕自己帮错了你。” 关瓒摇头,嗓音平和而肯定:“不会错的,即便以后我真后悔了,那也是种因得果,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其实……”关瓒放松下来,手指穿过Sola洁白柔亮的毛发,一下一下抚摸猫咪柔软的身子,“成就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比起现在获得的关注和名气,我可能更喜欢弹琴本身。” “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 “我的家庭条件很不好,从小到大一直处在招人嫌弃的状态,直到去年,我忽然找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意义。古筝对于我来说不是奢侈的梦想,也不是必须奋斗终生的事业,它在我心里没那么高高在上,反而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说到这里,关瓒无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明显地弯了弯嘴角。 “我真的不想把它当成一种追求去对待,比起取悦别人,我更希望可以用它来取悦自己。每次我坐在台上,面对台下的上千名观众,我都会很平静,因为在我心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我告诉自己,我只想弹给他们听。” 他低下头,眼睫紧紧合着,防止眼泪掉下来。 “可是就在几天以前,我忽然发现,即便它不是我的梦想,我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那些期盼我越飞越高的人,他们的目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单纯,而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它的初衷沉重到我根本无力接受。” “老师……”他抬头看向夏铭西,神色平静而脆弱,“无关放不放弃,而是因为只要我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就永远走不出上一代的yīn影,脱离不了那些人的亏欠和补偿。” “对于过去我无能为力,我想快点忘记,就只能离开眼下被影响覆盖的现状。所以我考虑得足够清楚,不会后悔,否则今天就不会来您这里了。” 待他说完,夏铭西久久没有回应。 两人相对沉默,就连Sola都察觉出了不一样,扬起小脑袋去看关瓒。 忽然,振动声响起。 关瓒倏而回神,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手机。 夏铭西说:“事我会办,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别想太多,都过去了。”他起身离开客房,替关瓒掩好房门。 关瓒长长松了口气,放下Sola,伸手取过手机。他看见来电人迟疑了,但终归是没忍心挂断。 来电接通,这回情况调转,他听见了雨声之后的无边安静。 “您在哪儿?”关瓒站起来,静了几秒,试探着问,“没有到处找我吧?” “没有。”柯谨睿回答,“因为找到了。” 关瓒瞬间愣怔。柯谨睿轻笑着说:“你别紧张,拉开身后那扇门看一眼,然后再决定是见我,还是把我赶走。” 关瓒猛然转身,一把拉开通向阳台的推拉门。 夜晚风起,吹得雨丝飞散,关瓒被扑面而来的水汽闷得近乎窒息。听筒内外的声响完全重合,他目之所及的世界泛起雾气,视野颤动着,回味着淡淡的咸和淡淡的酸涩。 那辆熟悉的路虎停在院墙外,路灯惨白,柯谨睿站在灯下,站在雨中,举着手机,却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是不是心疼了?” 他听见那个无法抗拒的声音狡猾地说,他听见他叹息,再然后变得低微下去,带着不甚明显的祈求与无可奈何。 他说:“瓒瓒,我不能没有你。” 第80章 你是我,始料未及的深爱 两人的视线遥遥相遇。隔着万千缥缈的雨幕和无边夜色,那么沉静,那么心照不宣,比这场初夏的暴雨更胜,浓烈而滋润。 关瓒被飞散的雨丝迷住了双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也说不上来是因为雨夜的凉,还是因为心底按捺不住的情动。那种感觉不可思议,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人有那么好,总是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点和恰到好处的时间,他的体贴平和如风,不经意间侵入心肺,就算他此刻有千万个不情愿,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半个拒绝的理由。 “想好了么?”柯谨睿的嗓音温柔而耐心,“是下来见我,还是赶我离开?” 关瓒闻言不语,只是在心里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他一点原则都留不下,这人太狡猾了,用了个充满心机的词,是料准他狠不下心。 “等我一下。”挂断电话,关瓒匆匆返回客房。 夏老师已经回卧室了,关瓒不想打扰到他,轻手轻脚下楼。Sola听见动静,从猫爬架上鬼头鬼脑地探出头,然后“嗖”地蹿下来,追着他跑。 一层黑灯瞎火,关瓒担心小家红趁黑遛出去跑丢,还得分神赶猫,临出门时连鞋都顾不上穿,直接光脚跑了出去。 雨势已然转小,淅淅沥沥的,衬得夜色更静,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出了院子,关瓒脚步放缓,慢慢走到柯谨睿面前。终于见面,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忽然丧失了先前发足狂奔的勇气,双肩微微颤抖着,呼吸沉重难平。 柯谨睿垂眸看着关瓒的脸,沉默半晌,目光又滑落至他的脚背上。柯谨睿没有说话,而是走上两步将人拦腰抱起,转而放上路虎的引擎盖。关瓒被吓了一跳,心脏突突撞击着胸腔,柯谨睿依然垂眸不语,很仔细地逐一抬起关瓒的两只脚,把粘在上面的草叶和泥土擦拭干净。 关瓒眼底发酸,终于败下阵来,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幼稚?” 柯谨睿凝神看他。这男人神色平和,眸底含着抹似笑非笑的光,比水汽更温柔,湿润动人。他淡淡反问:“谁说的?” 关瓒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都能想出用这种方法跟我见面了,还敢说不幼稚?” “敢。”柯谨睿道,“我理智得很,所以知道再理智也不能换你回来,只能用这种登不上台面的手段。”他伸手抚摸关瓒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幸好管用,把你骗出来了。” 关瓒没有说话,心里却疼得一塌糊涂。 柯谨睿执起他的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捏他的指腹:“现在你想办的事都办了,就别再继续打扰别人了吧?” 关瓒盯着他静了有一会儿,末了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告别夏铭西,两人驾车返回公寓。 一路上都很安静,关瓒不说,柯谨睿也不会问。气氛是压抑的,同时也非常放松,像极了关瓒此时既平静又矛盾的心境。 他确信自己下定的决心已经足够坚定,不会为任何人轻易动摇。他不惧怕重头再来,更不会畏惧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愿意走一条全新的路,这条路上不再有旁人的庇佑和偏爱,不再是任何往事的延伸,他相信自己可以坦坦dàngdàng地走下去,只是…… 关瓒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从昏昏yù睡的出神中苏醒。 车里开着除湿,温度比外面稍微高一点点,但是干爽舒适,并不会令人烦躁。关瓒微微偏移过视线,没敢看柯谨睿的脸,怕被他发现,更怕与他对视。他盯着男人握住方向盘的右手,看那些被路灯镀上的亮部和yīn影。 只是在这个人出现时,关瓒想,自己会忍不住回一回头。 这是他经历的第一段感情,如同那日在袁昕病房外的戏言,从初恋到深爱,开始是他,以后也会一直是他。关瓒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倏而跃起一丝小庆幸般的甜。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他真的是无比幸运,会在那个走投无路的春天进入红馆,会迎来柯谨睿的一个侧目,会被送进他的包厢。感官动物最大的优点便是会被一见钟情所折服,他沉溺于这个男人的气质和样貌,同意与他jiāo易,心甘情愿地做那个臣服于他的奴隶,然后从身到心的迷恋,再也无法自拔。 这是一段属于游戏场的意外,当事者意乱情迷,任由其发芽疯长。当感情的根chā入心底,茎叶jiāo缠住ròu身,再开出娇艳美好的花来。 他蓦然回首,先是讶异,再而沉默,最终不得不承认那场意外,竟不知不觉演变成了始料未及的深爱。 眼睫垂下,关瓒抽离了视线,转而看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轻声问:“你不怪我么?” “不怪。”柯谨睿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老了,身体不好,但这些都不是开脱的借口。当年的意外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原谅与否在你,补不补偿在他,这里面没有任何因果关联,不是他对你好你就必须宽恕的。” 关瓒心有所动,那股徘徊不去的愧疚感总算淡下,他重新看向柯谨睿。“那你呢?”关瓒道,“假如不这么理智,不讲道理,只作为子女这个身份,你会不会怪我?” 柯谨睿这回略微一顿,然后才说:“不忍心怪你。” 关瓒怔住,不解道:“为什么?” “正因为是单纯作为子女,所以我更能理解你的处理方式有多温和。”柯谨睿心平气和地说,“你没有朝他发火,没有发泄指责,只是阐明了那个他迟迟不愿面对的真相。你没有伤害他,这种结果已经足够宽容了,我没资格责怪你。” 关瓒眼眶湿了,气息轻颤,双肩几乎不受控制地发抖:“……老师他……还好吧?”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压抑得令人心疼。柯谨睿空出只手把关瓒攥紧衣角的手指解开,再细致握紧掌心。“别担心。”他温声安慰,“他有最好的医生和医疗设备,他还放不下你,他不会有事。” 回到家时,那场雨已经停了。 jiāo谈过后两人算是重新敞开了心扉,不过毕竟还有隔阂,于是并没有过多闲聊,气氛依然沉默。 搭乘电梯上楼,柯谨睿开门让关瓒先进,自己则拎着他的双肩包跟在后面。回手掩门,柯谨睿将包搁上吧台,还没来得及开口,关瓒便从后面贴上来,胸膛抵着脊背,两只手搂着他的腰。柯谨睿垂眸不语,眼看着小家伙盲解腰带,再意图去开西裤拉链。 先前沉默的氛围此时反而恰到好处,过分压抑以后的发泄水到渠成。 不消片刻,主被动调换,关瓒被拦腰抱起来,径直撂上沙发。两人至此没多说一句话,身随心动,由吻开始,柯谨睿把关瓒压在身下,一边厮磨他的唇一边剔除衣物。关瓒心里的千言万语一字未说,全部转化为行动,吻得很凶,连咬带吮,品咂出血腥味,心跳快得跟嗑yào似的。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两人硬得不行,柯谨睿勉强镇定,顺手拉开茶几抽屉,想看看有没有用剩下的安全套。 关瓒喘息很深,气息滚烫而热烈,他撑起上半身,手臂重新环过对方后颈,舔着他耳垂说:“不许带,shè进来。”他光luǒ白皙的小腿弯曲,一下一下磨蹭男人一丝不苟的西裤,脚趾勾起,描摹着胯下隆起的轮廓,踩乱平整的羊毛料子,不时施力,用暧昧不清的疼勾引出无边的火热和无处发泄的痒意。 柯谨睿身体绷紧,腰腹部的肌ròu尤其吃力。小家伙太骚了,偏偏模样纯良,像只yù火中烧的柔顺猫咪。他最受不住这种纯情风骚的勾引,简直是赤luǒluǒ地诱人失控,叫人想忍都忍耐不住。 柯谨睿松开抽屉,改为捉住关瓒脚踝,将那条不老实的腿往沙发背上一架。他单膝跪在关瓒大开的两腿之间,手指描摹过会yīn的嫩ròu,深入股沟,在收紧地肛口稍稍用力,娴熟推进半指。没有润滑,那地方紧致得要命,关瓒疼得抽了口气,下意识抬动腰胯,双臀夹紧,想把异物挤出去。 “你受了凉,我担心不带套事后处理不好,容易发烧。” “没事。”关瓒缓了缓,臀部放松,他望着天花板说,“病了正好多留两天,我舍不得你。” 柯谨睿眉心浅蹙,难得没有回应,心底平白被搅起股不痛快来。 关瓒心知肚明,伸手抚摸上柯谨睿的侧脸,指腹轻轻描摹过他爱到不能自已的眉骨和唇线。他笑得眼睛弯起来,舌尖戏谑地扫过唇缝:“不想我走?”他眉目狡黠,言辞间带着三分轻佻和七分犯上,“那柯先生好好表现,用心留不下,别的方面没准可以。” 那一笑纯良不再,倒显得娼气十足,结合眼下的状态仿佛有着说不出的xìng感。 柯谨睿早就习惯了关瓒时不时地一伸爪子,他喜欢他的逗弄,爱极了小家伙以下犯上时的得意模样,所以愿意宠着,即便脱离了主奴之间的合理关系也全然不去在意。 于是挑衅至此,作为主人当然是要成全。 柯谨睿脱了西装外套,余下的衬衣西裤分毫没动,仅仅是拉开裤链,把里面硬到发疼的东西拿出来。 肛口未经开拓,进入过程会应激收缩,内壁被强行撑开,干涩紧绷,两人都不舒服。关瓒疼得颤抖不止,额头全是冷汗,柯谨睿也不心疼,由着小家伙继续作死,他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关瓒白嫩的屁股,命令道:“放松。” 与游戏不同,柯谨睿在床上向来温柔,是会替床伴着想的完美男友。他的xìngyù望强烈,时间持久,过程激烈,但丝毫不影响舒适和快感,即便疼痛也非常短暂,更会用吻和抚摸来安抚。 而这次明显是在惩罚,关瓒疼,他更疼。 两人谁也不放过谁,痛过极致,快感复苏,便又一起沉入了yù望的汪洋大海。 半夜缠绵,关瓒累到透支,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睡了还是昏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关瓒本以为是上午,结果拉开窗帘才发现太阳竟然西落了。他乏到筋疲力尽,身子有种病时的虚,但并没有发烧。旁边的半张床已经空了,关瓒翻身过去趴在柯谨睿睡过的位置,嗅着被褥间残留的气味,合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倏然之间,琴声响起,曲调婉转流畅,音调不高,但音色钟灵通透。 关瓒闭着眼睛多听了几耳朵,过了片刻,他蓦地睁开眼睛,紧接着掀开被子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匆跑出卧室。 琴室的门敞着条缝,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关瓒在门口站定,胸腔一起一伏,犹豫了一会儿,他轻轻推开半敞的门,走进室内,然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背对这边、坐在古筝前的柯谨睿。 曲目是《渔舟唱晚》,弹得中规中矩,算不上惊艳,但是因为那个弹琴的人,所以显得格外特殊,也格外悦耳动听。关瓒爱屋及乌,心境直接被筝曲dàng开,温和柔软。他忽然那么不舍什么选择,什么未来,他明明可以统统放下不管,不再努力,不再去闯dàng那条陌生的路他可以放任自己从云端坠落,坠进柯谨睿的怀里,满足他,从此只做他身边的小男孩,照样会幸福快乐。 几分钟后,一曲终了,余音飘散。 关瓒上前几步,从背后俯身抱着柯谨睿,然后执起他的手,轻轻拨弦。 “不是说不会再弹琴了么?”他笑着问。 柯谨睿放松下来,任由关瓒控制他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古琴悦己,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筝悦人,而我悦你,想博你一笑。”关瓒霍然停下,柯谨睿反握住他的手,用很轻很温柔的声音问:“瓒瓒,不生气了好么?” 关瓒没想好要怎么回应,只是沉默。柯谨睿有耐心,把他拉进怀里,稳稳当当地抱着。关瓒低头去看他的手,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特别留意过,柯谨睿的手骨修长,皮囊更加出众,如今终于见他抚琴,果然是跟想象中一样赏心悦目。 两人相对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瓒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放松下来,乖乖靠进柯谨睿怀里:“弹得不错,我很喜欢。”边说,他边一枚一枚替柯谨睿解开胶布,把甲片摘下来。 柯谨睿不置可否,静了几秒,问:“喜欢也还是非走不可?” 关瓒同样静了,然后回答:“非走不可。” 这结果意料之中,柯谨睿笑了,语气缓和下来:“所以是真舍得了?” “舍得了。”说完,关瓒顿了顿,“除了你。” 柯谨睿侧过头,两人接吻,关瓒搂着他的脖颈,吻得特别动情。片刻后唇分,柯谨睿揉了揉他红肿的嘴角,笑道:“想去就去吧,我等你回来。” …… 半个月后,首都国际机场。 天边一缕飞机云,客机升空。 停靠在路边的路虎旋即发动引擎,方向盘一打,汇入车流。 正文完 ------------------------------------------------------- 访问小说分享者(万千宠爱)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7419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