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槐柳》 正文 《崛起》之第一部《》 崛起 第一部杨槐柳 (这是一本虚幻的小说。这是一部真实的故事。这是一个时代的浓缩。这是一群青年的历史! 谨以此文献给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为祖国强盛而奋斗的建设者们) 引言 1978年12月18日一22日,中国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在bj举行。 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公报》正式生效,中美正式建交。随后,这一年发生的一连串震惊中外的重大事件,在广袤的神州大地上纵横交错地勒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深刻影响了未来几十年中国内政外交的走向与进程,也给千千万万普通中国人的命运带来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改变。 上卷 一卧龙初醒 1979年1月27日,除夕,寒风呼啸,雨雪纷纷。 时近黄昏,江北省孝康地区县刘潭公社胡家台大队最东头高台上,延续了十年的姜c阳两家团年宴又在由大队部粮草仓库改建而成的姜家热热闹闹地摆起了闹台。 姜家厨房内,两只炉灶上炖着两口硕大的砂锅,炉灶内烈焰熊熊,砂锅里卤水翻滚,连带着堂屋里也异常暖和,满屋子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阳梅和姜文红两人分别坐在两只炉灶前,往灶眼里添着柴火,两颗秀气的脑袋不时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不知说些什么,三不知发出咯咯咯地清脆笑声。炉火映照下,两张青春秀美的脸庞红彤彤的,一个似待放的玫瑰,一个如盛开的牡丹,惊人的美丽。 唐婉秋和刘慕秋看着这两个水灵灵的女儿,满脸的喜气,将卷扎好的海带c千张以及莲藕c鸡蛋等物逐一投放进砂锅里,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扯着闲话。 “日子过得真快啊,眨眼间,几只丑小鸭都变成大白鹅了”。唐婉秋感叹道。 “是啊,转眼我们都快成老太婆了,呵呵”,刘慕秋应道。 “妈,您这个人民教师怎么用词的呢?不是大白鹅,是白天鹅,一个是水里游的,一个是天上飞的,天壤之别的两样东西,咋能混为一谈呢?”姜文红不满的插嘴道。 “哟,是我说错了。我们两家几个姑娘都是美丽骄傲的白天鹅,仙女一样的人物。唉,就不知道今后要好适(江北话,“好适”乃“便宜”之意)哪个癞蛤蟆呢?”唐婉秋笑道。 姜文红脸更红了,嘴里犟道:“我才不给谁吃呢,都是些老气横秋的”。话没说完,已觉出毛病来,赶紧住了口。 一旁的阳梅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两颊上的小酒窝无声的绽放。 刘慕秋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二女儿阳梅,想着已上大二的大女儿阳澜和今年即将高考的儿子阳松,只觉得内心里的喜悦都快要溢出胸口了。 “唐姐,还没有大军的消息吗?”刘慕秋问道。 “没呢,还是三个月前提副连长时告诉了我们一声。不知道么回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消息了。现在他的情况,阳澜知道的都比我这个当妈的多,唉”,唐婉秋叹道。似不想再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姜文红c阳梅:“小军c阳松c小红三个人在干什么呢?” “先前在和爷爷c伯伯他们写春联呢,”阳梅答道。 “文红,你去看看,要是忙完了,就喊他们过来吃年夜饭”。唐婉秋叮嘱道。 “哎,”姜文红应道。 两家的春联都早已写好c粘在前后门两侧。阳家堂屋里,摆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桌下地上正中放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火钵,里面盛着大半盆烧过的棉梗木柴,忽明忽暗,发散着阵阵暖气,一只60瓦白炽灯悬吊在桌子头顶,将整个堂屋照的雪亮。 阳春明老太爷坐在上首,姜泰民c姜小军父子打横,阳松坐在下首,姜小红硬挤在阳松身边,大家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意。 “阳松的字又有长进了”,姜泰民笑道,眼睛看着阳松,满是欣赏。 阳春明老太爷穿一身青色对襟棉袄,头戴一顶时下流行的黄绿色军棉帽,一绺花白的长须飘在胸前,端的一副仙人道骨。老太爷捋了捋长须,眼神宠溺的看了一眼年已16,身高接近一米七,发育正旺生机勃勃的孙子,微微一笑:“虽有颜柳之风,但无颜柳之骨,继续打磨十年八年,可望小成。松儿,不可骄傲”。 “我晓得的,爷爷”,阳松恭谨的答道,嗓音似细而粗,显然刚刚变声不久。 “爷爷,阳松哥已经写得够好的了,您还要他练十年八年?”坐在阳松身旁的姜小红噘着嘴,不满的娇嗔道,极为自然和熟练的伸手抱住阳松的一只胳膊,微微侧仰着头,两眼放光地看着阳松,一脸的崇拜:“就凭阳松哥一手好字,今年考大学就没问题,对不对,阳松哥?” 姜小军阴阳怪气地拖着音调接口道:“就是,你阳松哥是天底下最聪明c最有才华c长得又最俏皮的人,闭着眼睛都能够捉到麻雀,考大学那还不是水牛背树叶一一轻而易举了?哪个都冇得比。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哥,我才是个外人呢。”不理眼看就要爆发的姜小红,旋即又对姜泰民道: “爸,您可亲眼看到了,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老姜家还得靠我和哥发扬光大呀”。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姜小红脸上漾着笑容,两眼却恨恨地瞪着姜小军。 姜泰民笑着喝斥道:“臭小子,胡嚼什么呢。就知道流氓光嘴的,管好你自己就是了。”顿了一下,又拿手指点着姜小军道:“今年考不上大学,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姜小军忽的站起身,昂首挺胸,“嗖”地一下抬起右手,五指并拢,麻利地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是,保证完成党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苕相!”姜小红掩口一笑,小声啐骂道。 阳松笑着,眼皮快速的眨巴了几下,又皱了皱眉,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姜小军,轻声问道:“小军哥,鞭炮准备好了没?” 姜小军一听,想起前些年阳松用炮竹捉弄村里几名恶少的情形,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悻悻的坐了下来,不再言语。心底里暗想着:这几天可得小心了,不然肯定会着了阳松的道,这小子,鬼点子太多了,防不胜防啊。想着想着,一张脸苦了下来,后悔又没有管住自己一张烂嘴,又胡说八道了。 姜老太爷捋着长须,微眯着双眼,乐呵呵的看着,不着一声。额头和清瘦的脸颊上皱纹密布,如屋后那棵苍劲的槐树皮。 阳松仔细的打量着爷爷,发现爷爷的精神相比中秋时更弱了几分,心里不觉感伤。又拿眼偷偷看了看踌躇满志c意气风发的姜泰民,挣了挣胳膊,无奈稍稍一动,姜小红抱得更紧,心里荡了两荡,脸上有点发烧,忙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姜伯伯,我想学经济类的专业,您觉得么样?” 姜泰民笑道:“好啊,中央已经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今后肯定需要大量经济管理类的专业人才,我的意见,你和小军最好都选择学经济c学管理。”又转头问阳老太爷: “老爷子,您觉得呢?” 阳老太爷道:“高考恢复,重教重才,也就意味着盛世即将来临,今后几十年,将是人才辈出的时代。这么大的疆域,这么多的人口,要管理好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各方面人才都是国之瑰宝啊!“ 话虽不多,却也让姜泰民心中一震,看向阳春明的眼神里不觉更加恭敬和佩服。 “爷爷c爸爸,你们的会议结束结束了没有?该吃团年饭啦!”大门“砰”的一声大开,姜文红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笑嘻嘻着对众人喊道。姜小军如闻纶音,飞快地站起身,率先一溜烟的向隔壁跑去。 姜家堂屋内,桌椅板凳杯盘碗筷都已摆放齐整。大圆桌足可围坐13c4人,阳老太爷仍旧坐在上首,姜泰民居左,刚从隔壁医务室收拾回来的阳柳生居右,接下来姜小军c阳松分别坐在姜泰民和阳柳生身侧,姜文红c姜小红c阳梅随意坐着。 “阳梅,你姐呢?怎么还没来?”阳柳生问道。 “哼,她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谁也不让进,我都叫了她几遍了。”阳梅气哼哼地说。 “我知道阳澜姐在干什么”,姜小红得意地说道。见大家都盯着她,等她的下文,却道:“可我不能告诉你们,呵呵。” “死相!”姜小军冲她翻了个白眼。 姜小红举起筷子,正欲打过去,忽听得一阵“呀”c“呵”的惊呼声,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背后,猛一转身,也不自禁地“哇”的叫了一声,嘴巴张的大大的,呆若木鸡。 门口,俏生生地站着一个身材高挑c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螓首蛾眉,琼鼻樱唇,明眸皓齿,双手叉腰,正笑吟吟地看着大家,两眼骨碌碌滚动着,顾盼生辉,对这一惊艳的出场效果显然非常满意。 见众人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越发得意,抬起双臂,原地轻巧的转了一圈,却见一条齐肩的乌油油的辫子坠在脑后舞动起来,辫子中间也扎了只红色的蝴蝶发卡,随着辫子翩翩起舞。 “好看吗?”姑娘展颜一笑,一双漂亮的凤眼弯成了两个月牙儿,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两只酒窝迷人的绽开,百媚顿生。 “哇,阳澜姐,你,你,你真像个仙女妖精!”姜小红震惊的张口结舌,“你”了半天,却弄出个“仙女妖精”来,众人哄堂大笑。 姜文红c姜小红c阳梅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早已起身离席,呼啦一下,全围着阳澜,这里摸摸,那里捏捏,个个两眼放光,嘴里一片“啧啧”声,姜文红甚至要阳澜当场脱下来,让她试试,众女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唐婉秋也放下锅铲,走到阳澜身边,拉着阳澜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赞叹不已。 “打小,你就是最爱打扮也最会打扮的,什么衣裳,经你一捯饬,就别有一番味道。”唐婉秋赞道。 “寒假这些天,我给你们每人都做一件,不收工钱,只当是我的寒假作业了”,阳澜朗声说道,引得众女齐声欢呼,纷纷入座。 “真像个新娘子,要是我哥看见了,只怕会喜欢的像个野人”,姜小军笑嘻嘻的说。阳澜顿时羞红了脸,灯光下更是艳丽妩媚,连姜泰民都禁不住呆了一下。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沉寂。姜小军知道又说错话了,恨不得刷自己嘴巴一下。 姜泰民见状,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来,过年了,大家举起酒杯!” 等众人都端起酒,站起来,姜泰民又道:“一来,喜迎新年;二来,庆祝阳梅也跨入大学殿堂,阳澜c文红学业顺利;三来,庆祝阳老太爷逢凶化吉,恢复健康。同时也预祝今年阳松c小军顺利考上大学。干杯!” 两家人一起举杯同饮。 阳老太爷端坐着,只是嘴唇点了点酒杯。这个夏天,老爷子突发疾病,几度昏厥,同是医生的阳柳生遍请高手,却都束手无策。最终,在老爷子的坚持下,阳柳生将老人抬回家,按照老爷子给的几副药方熬了汤药,竟然奇迹般的挺了过来。经过半年多的调养,这才慢慢康复,只是脸上的皱纹如同千年的老槐,更深更密了,两眼也不复以前明亮透澈,浑浊了许多。 阳老太爷因身体原因只能浅尝则止,阳柳生因职责所在,自打回乡当医生起就不曾因酒误事,故也不多喝。姜小军见父亲独自饮酒,索然无味,因此,撮窜着阳松不断给姜泰民敬酒。哪料到,杯下来,自己脑壳有点晕乎,阳松却仍神情自若,一张小白脸愈发白净,眼睛愈发清亮。看得姜泰民暗自称奇。 阳老太爷c姜泰民c唐婉秋c阳柳生c刘暮秋几个长辈以及阳c姜几姐妹从不曾见过姜小军c阳松饮酒,开始还有些担心,姜小红更是对不停劝酒的姜小军龇牙咧嘴的威胁警告,之后,见小军虽脸红似关公,人倒是清醒的很,阳松更没啥事,便又喜笑颜开,反过来开始刺激姜小军。姜小军又喝了两杯,嘴里直嚷嚷:“你不是我亲妹,阳松是你亲哥”。 姜小红想也不想,接口便道:“你和我的命都是阳松哥他们捡回来的,我当然要亲他了。” “好,好,你就亲他吧,你现在就亲”,姜小军坏笑道。 姜小红自觉说错了话,脸上身上如火烧一般,小脸上“腾”地一下如血泼似的,连耳根都红透了。一头扎进母亲唐婉秋怀里,羞怯的嗔道:“妈,你也不管管你苕儿子,尽让他胡说八道”。 众人听了便笑。姜泰民佯装恼怒,不许姜小军阳松再喝了。 酒至半酣,姜泰民满脸微笑,对阳老太爷道: “老爷子,泰民我这生还真没服过什么人。可是,对您老,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啊。来,我敬您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 “不说你们救了我们一家六口,这活命之恩终身难报,也不说这些年您妙手回春,将我在战争年代的一身宿疾治好了个七七八八,就说阳澜c文红c阳梅几个,若不是您十年来不断的提醒c督促着学习,他们的一生可能就荒废了,哪还能考什么大学?两年报考的一两千万人呢,录取的不到70万!一窝小鸡都长成了凤凰,您老居功至伟啊!我们都要敬您,祝您老健康长寿!” “泰民言重了,言重了,”阳老太爷微笑着应道:“生死之交,不必挂怀,含饴弄孙,理所当然啊”。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十年来,两家相扶相携相亲相近的点点滴滴如电影镜头一般,在每个人脑海里一幕幕晃过。 姜文红c姜小军c阳澜c阳梅c阳松c姜小红等几个孩子遂恭恭敬敬轮流的给阳老太爷敬酒c祝福。 几轮酒罢,唐婉秋给阳老爷子才浅下半盏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笑道: “老爷子,您得好好的保重身体。文红还要您老帮带一阵子呢。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她的心思我懂,她上医学院,起因就是69年那年我们全家煤气中毒,她一直想继承您的衣钵,当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呢。”说着,拉着姜文红一起给阳老太爷敬了 一杯酒。阳春明浅浅地抿了一口,满眼慈祥的看着姜文红,不住地点头: “好,好,这段时间,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只不过我的路子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不一定对医学院那帮先生的胃口啊。呵呵”。 姜文红笑道:“爷爷,您不用介意和担心。我个人的看法,中医西医各有所长,但不论中医西医,能给人治好病就是好医生。” 阳春明听了,十分快慰的笑道:“好,好,医术好坏不在中西,只在能否治病救人。好,丫头,这就是医者心啊,你年纪轻轻,就能悟出这个道理。难得。”顿了顿,又道: “丫头,今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问问你柳生叔,我一生所学,他已得之。另外,自1939年落户胡家台以来,我从医40年间所看过的病人c药方和诊疗情况,都一一记录在案,你若有空闲,可以帮你柳生叔一起整理整理。” 姜泰民一听,大喜,心道:这是要收徒呢。忙示意唐婉秋c姜文红。姜文红方才明白过来,惊喜的跑到阳春明身边,半跪着,抱着老太爷的胳膊,喜不自胜地叫道: “爷爷,太谢谢您了,您这哪是要我帮忙,分明是送了我一个天大的礼物呢!我一定好好学习,把您的病看好,让您长命百岁,让家里人健康平安!”说的众人都笑了。 见阳老太爷高兴,精神还好,唐婉秋不觉心里一动,笑道: “老爷子,记得我们刚来那会儿,也是吃年饭时,您给我们相过一面,真准。这一晃十年过去,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再过两年,说不定难得再聚得这么齐了。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再相一相?”说罢,又呵呵一笑,知道老爷子在这方面规矩多,轻易不给人测字看相,担心老爷子不答应,眼睛却热切的望着老人。 其实,唐婉秋此刻内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已三年没见的大儿子姜大军。从姜泰民遮遮掩掩的话语中,她感觉得到儿子那边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可姜泰民只是告诉她大军安然无恙,其他的绝口不提。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发的不安,她迫切的想知道儿子这三年过得怎么样?是否平安c是否健康?只是大过年的,她不好坏了大家的兴致,此刻,正好可以借机不露痕迹的打探一下,不论结果怎样,即便是个虚头巴脑的说法,也可以聊以。 没想到自己这一提议,倒引起众人莫大的兴趣,屋里的气氛陡然活泼起来。 阳澜两眼热切地看着阳春明,叫道: “爷爷,帮我们算算吧。” 姜小红起身离座,跑到阳春明身边,半跪着抱住阳春明的胳膊,仰着头,两只大眼扑闪着,撒娇道: “爷爷,上次的不算,那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今天您给我们都算算吧,好好玩哦。” 阳春明慈爱地抚了抚姜小红的头,环顾了一下,见大家都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笑眯眯地说道: “嗯,也该看看了。还有几个事,顺便也要给你们交待一下。” 只这一句话,便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众人不自觉的端正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老爷子。姜小红回到自己座位上,双手支颐,兴奋地看着阳春明。 “还是先说你吧,” 阳老太爷觑了姜泰民一眼,微微一笑。转头对唐婉秋c刘暮秋道: “几个娃儿嘛,”说着,却住了口,手捻长须,目光从阳澜c姜文红c阳梅c姜小军c阳松身上逐一扫过去,最后落在姜小红身上,紧盯着她的眉眼看,沉吟半晌。弄得唐婉秋刘暮秋以及一众孩子心里扑腾扑腾的,紧张的要命。良久,老爷子才开口道: “都是龙凤之命,大富大贵”,唐婉秋刘暮秋两人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两人刚软下来的身子又陡然绷紧,双耳竖起,两双眼睛紧张的盯着老人。 “命中都有小劫,但无性命之忧”,说毕,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不再言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充满疑惑。 “这,爷爷,这就完了?我们这么多人,您就这么几句话就打发了?摊下来,一人还没有一句呢,这不糊弄我们嘛?”阳澜夸张的气呼呼的,十分的不满意。 “就是啊,爷爷,您先说说,我大哥还好么?澜姐和我大哥能结婚吗?”姜小红急不可耐的问道,偷偷看了唐婉秋一眼。 众人大笑。 阳澜又羞又恼,拿手掐了掐姜小红脸颊,啐道:“死丫头,就你多嘴!你是想问你自己和阳松的事吧?” “刘妈,澜子姐欺负我”,姜小红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向刘暮秋求救,眼睛却看向阳松,一脸的喜气,似乎很享受这种话题。 刘暮秋只是笑,不做声。阳老太爷也笑了:“澜儿,你想要问的事,你自己就能解决。其他的,我真没什么多说的了。” 见阳澜还不甚解的样子,溺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的又将阳松c小军等几个孩子扫了一圈,补充道:“命由天注定,路由自己走。播什么种,就长什么苗,收什么果。不耕不种,什么也得不到。懂了?” “嗯”阳澜似有所悟,看了唐婉秋一眼,情知唐婉秋最关心的是什么,遂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爷爷,大军哥呢?他还好吗?” “呵呵,”阳老太爷颌下长须飘动,看了众人一眼,道:“至于大军么,有惊无险。” 唐婉秋和阳澜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众人情知老太爷说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再问也是枉然,虽还不甘,但见老太爷消瘦的面颊上已显露出一丝疲惫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阳老爷子沉坐片刻,右手食指中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待众人都安静的看着自己,方又开口道: “要给你们交待的,有三件事。”阳老太爷向左一扭身,双手抬起,对姜泰民抱拳拱手道: “这第一件事,泰民,看在我们十年同舟共济的份上,看在老朽的薄面上,我就把阳松托付给你了,日后你可要好好雕琢雕琢他,照看他一二,”姜泰民急忙站起身,握住阳老太爷的手,应承道: “老爷子,可不敢受您的大礼。我可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呢,您不说,我也会的”。 阳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右,对阳柳生c刘暮秋夫妇二人道: “第二件事,我把你们拘在身边十年了,好些大医院上门来请你们,我都没放,不为别的,时机未到。等泰民一家走了后,柳生c暮秋,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县城c省城都可去得。只一条,这祖宅不能丢,将来我百年之后,就把我埋在屋后那棵老槐树下,让我再护佑两家的孩子们一程。” 话音未落,阳柳生c刘暮秋异口同声道:“爸,我们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着您”。 听着老爷子一副交待身后事的口吻,姜泰民唐婉秋以及一帮孩子们心底发痛,感动莫名,鼻子酸酸的,眼角潮润。 阳老太爷也不和他们争,手指着阳柳生,点了点,又点了点,才艰难的继续说道: “这第三件事,无论如何,要找到你大哥,” “我大哥?他,他?”一听这话,阳柳生顿时如遭电击,猛地站起身,嘴巴张了又张,好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脑子里一会儿乱糟糟一片浆糊,一会儿一片空白,好像根本没听懂父亲说的什么。 不仅是阳柳生,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阳老太爷这个早已经亡故的长子,个个目瞪口呆。 “他没死。”,阳老太爷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指了指阳柳生:“坐下,听我说”,语气凝重而缓慢: “你大哥阳槐生,和泰民同龄,今年54岁。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在台湾,或者香港c美国。你们一定要给我把他找到”。 “爸,您,您刚才还说大哥没死,怎么又”阳柳生愈发糊涂了,结结巴巴。 “解放后我还得到过他的消息,可距今二十多年了,哪知生死?”阳老爷子解释道,“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他和你三弟,阳树生。” “啊!”这一次,不仅仅是阳柳生,连一向沉稳如山的姜泰民,在座所有人都齐齐的发出惊呼声,一个个都站起身,瞪圆了眼睛,看着阳老太爷,仿佛面前坐着的不再是熟悉阳老太爷,而是深山老林里一口幽深不可测的千年古井,或是地球外广袤无垠太空里引人无限遐思的神秘黑洞。真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奇而又神秘的老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才冒出一个不知生死的大哥阳槐生,怎么一眨眼功夫又冒出来一个三弟阳树生? “爸,您,您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树生在哪里?我,我,我妈呢?我姐呢?她们也都还在吗?爸”话没问完,阳柳生已声带哭腔,两眼含泪。 阳澜c阳梅姊妹两人一边一个抱着刘暮秋的胳膊,早已泪流满面。向以冷静著称的阳松,此刻神情也颇为激动。奶奶c伯伯c叔叔c姑姑,这几个连传说中都很少被提及的人物,今天竟一起硬生生地闯进了他们的生活!这让他们既震惊,又难过,更新奇。 满屋子人雅雀无声。 阳老太爷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眼角。 “树生在西部,估计还是在搞原子弹c卫星。现在是死是活,具体在哪个地方,我都不清楚。以后你们慢慢打听吧,有他的消息了,如果政府允许,让他来见我一面。” 沉吟半晌,又道:“你妈和你姐确实都已经不在了,1938年,被东洋人炸死在汉中长江边上”。 说毕,又是一阵沉默。老人将手帕摊开,拿起来捂着自己的脸,好半天才拿开。 “你们不要怪我狠心,瞒了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不远千里,从京城一路辗转,搬到胡家台来,就只想让你和暮秋,让娃儿们平平安安的生活,不受任何冲击,不受任何牵连。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告诉你们了。” 说罢,阳老太爷又洒脱的一笑: “呵呵,别都苦着个脸,还以为我是在安排后事?今个儿,眼看着泰民一家就要熬出头了,娃儿们也都要有出息了,心里面高兴,就和你们多说些话,说出来,我也松快多了。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我还想等着和娃儿们的喜酒呢。呵呵,来,陪我喝了这杯酒!让梅子给我们唱上一曲《贵妃醉酒》!” 大家一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上首这个分外熟悉日渐衰老瘦小的老人,恍惚间,竟感觉他如山一般雄伟c厚重c巍峨,却又山路弯弯c迷雾重重。 阳松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以前他少不更事,只知道听从爷爷的教诲,认真读书c习字c健身,从不曾c也无法深入的思考个中深意,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他的心智也日渐成熟。今天爷爷披露的诸多事情以及对将来的安排,让他忽然间有一种捅破了窗户纸的感觉,心里头一下子透亮透亮的。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爷爷无异于一位堪比张良c孔明的超级国手代宗师,说话行事看似随意,却处处暗含玄机,既有长远宏大的布局,又有细小入微的博弈,一切都在他春雨润物般的调控中不着一丝痕迹的完成。无论黑白,每个人都是他盘中的棋子,可每个人都又自然而然毫无怨尤的沉迷c融化在他的棋局中,甘之若饴。 他隐隐的揣测得到,爷爷必定还有大后手没有施放出来,并且,绝对不止一招,且必然都与他息息相关! 想通了这一点,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胸怀豁然开朗,较之前博大无比,脑海里突然间凭空跳出一副对联: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能下? 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敢弹?” 眼看着窗外小雨渐停,雪花飞舞,阳松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冲天的豪气: 潇潇雨雪侵天地啾啾燕雀暗自啼 他年我若化金凤风火为轮云作衣 在阳梅空灵婉转的清唱声和轰隆隆的鞭炮声中,1979农历新年,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赤龙之吼 二赤龙之吼 仅仅只过了两天,1月29日,大年正月初二,姜泰民的老战友c江北省孝康地高官王万飞兴冲冲赶来给姜泰民一家拜年。 同日,率团开始为期6天的访美历程。 王万飞走后都老半天了,姜泰民仍自激动的眉飞色舞,内心欢喜不尽。振奋之余,对阳老太爷的景仰再到一个巅峰,不停地在房里转着圈,嘴里不断念叨着:“神人,老爷子可真是个神人,太神奇了”。 唐婉秋不解,忍不住问道:“又不关你什么事”。 姜泰民呵呵呵笑着:“我好几个老战友都已经复出了!” 可唐婉秋一句话却如一盆冰水霎时浇了他个透心凉: “我不管你复不复出。你把大军送到部队,我没反对;你逼着他三年不许回来,我也不怨你。现在,我只想要你告诉我,我的儿子大军在哪里?他没出啥事吧?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音讯?连阳澜也得不到他的消息了,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些天一直看gdcgxcyn的地图干啥?”说着说着,一双依旧妩媚的大眼里溢满了泪水。 姜泰民直愣愣地看着满眼含泪情绪激动的妻子,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敢回答。 他的心也紧揪着。 十几天后。1979年2月17日,农历正月二十一日,凌晨2点。 半个月亮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月辉。温暖c甜美的大年气息还弥漫在中华大地上,一派安宁c祥和。 在中国gxcyn长达500多公里的中越边境线上,夜的宁静突然被打破,原本平静如水翠绿如黛的平地山丘突然间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苏醒过来,无数的黑影在银色的月光下快速有序的行动着,一阵阵“簌簌”声起,洼地里,白天看上去是一块块绿草皮或一个个灌木丛的地方陡然被揭了皮一般,赫然露出成千上万门各式火炮来,一只只黑魆魆的炮管斜斜的指向天空,如一尊尊潜伏在暗夜里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长长的獠牙裸露在外,闪烁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凌晨4点半,随着一颗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500多公里边境线上空霎时间明亮一片,紧接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响彻云霄,数十万发炮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你追我赶地连织成一张张火网急速的罩向越方阵地,顷刻间,惊天爆炸声中,地动山摇,边境线上一片火海,一股股浓浓的硝烟接连升起,迅速遮蔽了整个天空,战场上一片昏暗。 代号为“赤龙之吼”的对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就这样在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日子里拉开了血淋淋的帷幕。 此刻,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侦察副连长姜大军带领着他的战士们正蜷缩在越南境内的一个较为宽敞的山洞里,静静地听着这连天怒吼的炮火,心里的一股怒气闷气也随着这猛烈的炮火慢慢的宣泄着。 5天前,姜大军受命率侦察连一排进入越南,分成四个小分队,分别对越方边境军事要塞c重要工厂c道路桥梁c军政机关等开展侦察,为部队总攻提供详尽的情报。几天来,虽然成果丰硕,但他们也付出了牺牲2人伤5人的巨大代价。一想到周三祥被地雷几乎炸成碎片和刘耀武被冲锋枪打成筛子的惨状,他就感到一阵的难过c内疚c憋屈甚至愤怒。 “四军,确定我们现在的具体方位”,姜大军叫道。 黑夜里,排长胡四军弯着腰跑过来,拧亮微型手电筒,在地上摊开一幅地图,右手指在图上点点比划着:“副连长,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茶灵,南下不到30公里就是高平城,你看,从我国gxjx县龙邦往南,经茶灵直达高平,这条36公里长的公路都是我们援建的”。顿了一下,胡四军又愤愤地道:“狗日的越南龟儿子,吃老子们的大米,穿老子们的衣服,坐老子们的车,走老子们修的路,还拿老子们的枪来打老子们,日他娘的仙人板板!” 姜大军两眼死盯着1:50000的作战图,默不作声。良久才道:“四军,把小飞刀和三个班长叫来,我们合计一下”。小飞刀本名叫张云俊,hb沧州人氏,自幼习武,尤其一手飞刀练得出神入化,十米内百发百中c刀无虚发,人称“小飞刀”,久而久之,大家都差不多忘了他的大名。 不一会儿,胡四军带着副排长小飞刀和三个班长摸过来,围蹲在姜大军身边。姜大军盯着五个人,昏暗中,两个眸子闪着刺人的冷光,沉声道:“首战,半胜。” 只这短短的一句话四个字,让五个人顿时肃然。 “主要责任在我。”姜大军话音一转,变得柔和了一些:“轻敌c准备不足c急于建功是我们这次半败的三大因素,为此,我们已经付出了5伤2亡的惨痛代价。” 小飞刀急道:“副连长,哪能怪你,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没想到这狗娘养的越南佬,游击战居然玩得这么好。” “怪只怪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哪知道地图是错的,枪会炸膛,手榴弹也是臭弹,都他妈赶到一块了”,一班长涂俊武典型的sd大汉,人长得粗壮魁梧,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却轻声轻气,“要不然,三祥和耀武都不会死,他奶奶的”。 几个人顿时沉默了。 姜大军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又擤了把鼻涕,沙哑着嗓子道:“不要怨天尤人了,血的教训必须牢记,搞侦察,就是要沉着加冷静,靠的是脑子,不能蛮干,更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要人命,都给我记扎实喽!”说完,双眼狠狠的在五个人脸上逐一扫视一遍,见每个人都点了头,才继续道: “根据师首长的指示,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南下,将通往高平公路两侧以及gp市的防御情况摸清楚。我们分成三个小组行动,一组由我和一班长涂俊武带一班,二组由四军和二班长项小吉带二班,三组由小飞刀和三班长周勇带三班。各带一部电台,随时联络并汇集情报,明天,也就是18日21时前在高平城西的扣屯会合。沿途不要恋战,遇敌尽量用特殊手段解决,干粮c弹药就地取材。有问题吗?” 五个人站起身,脚后跟一磕,齐声道:“没问题!” 姜大军立起身,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庄重地向五人敬了个礼,恶狠狠地道:“把弟兄们都给老子好生生的带回来,不准丢下一个人!” 越南高平省位于河宣省以东,与中国gx的百色c崇左地区接壤。汉唐时,高平为中国所有,归交趾郡管辖。五代末期,交趾从中原王朝分裂出去独立成国,高平则为广源州所辖,是宋朝西南边界的羁縻州之一。交趾早垂涎广源州,一直插手争夺控制权,几十年间广源州在宋朝与交趾之间摆来摆去。宋仁宗年间,广源州土蛮侬智高叛乱,后被宋将狄青平定,而交趾则乘机提出索要广源州,此后一直僵持不下。直至宋神宗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神宗皇帝嫌广源州偏远难守,耗费兵将钱粮无数,却无所收益,不耐其烦,遂正式颁旨将广源州赐与交趾,高平地区始归越南所有。省会gp市,南距越南首都河内281公里。素为越北军事重镇,直接屏护太原和谅山这两个河内门户。 高平地区为典型的亚热带山岳丛林地貌,除高平c复和c东溪c七溪附近有部分土山外,大部分是石灰岩山,海拔多为500米以上,覆盖着茂密的丛林和蒿草。石山坡度一般为80度左右,陡峭险峻,多数无路可走,难以攀登。山上天然洞穴多,两山之间形成深谷,道路稀少。除3号c4号c166号公路连接几处重要关口城镇外,均为乡村土路和山间小路。道路多穿行于山脚c河边c峡谷之中,路窄,弯急,坡度大,沿途隘口多,绝大多数路段不能会车。战区河流较多,多数地段虽可徒涉,但水流较急,河岸一般又陡又高。气候变化快,雾大雨多,昼夜温差相差达十几度。 姜大军带领一班10名战士出发时,天上下起了大雨。尽管临行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陡峭的山路c茂密的丛林c闷湿的天气仍然让虽经历过魔鬼训练的侦察兵们也觉得疲惫不堪。这些都还在其次,让他们防不胜防的却是隐藏在灌木丛c原始森林c山洞,与周围环境浑然天成的一个个暗堡和一群群表面上分不清是兵还是民,却都又能随时拿起武器进行战斗的越南人。时时刻刻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们付出了比平时多出几倍的体力和精力。可每个人又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个疏忽,可能就会葬送一条c几条甚至是全组人的性命。这让他们的行军变得异常的艰难和缓慢,往往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山包,平常只要一个15分钟左右的冲刺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翻越过去,现在却要多出近一倍的时间。 时针指向上午9时,雨渐渐小了,山腰间却又涌起一团团粘稠的浓雾来,能见度不足50米,姜大军估摸着,近5个小时,他们大概才走了差不多8c9公里,所幸途中虽有发现多处敌情,却都只悄悄记下,没有和越军发生大的正面冲突。 姜大军听着身旁身后一声声粗重的呼吸,和身边的一班长涂俊武交换了一下眼神,打算翻过这个山头就修整一下,刚弓起身,忽然心尖一跳,一种莫名的危险袭来,他果断地打了个手势,就地扑倒,手腕一翻,一副特制弹弓已握在右手掌中,左手扣住一颗模样古怪似飞镖的弹丸,安在皮兜里,瞪大双眼直视前方。其他战士也都第一时间卧倒在地,屏住呼吸,各自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一分钟过去,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两分钟过去,周围还是静悄悄一片,但姜大军心头的那股危机感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发浓重,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一条毒蛇正紧紧的盯着他们,稍有疏忽,他和他的战友们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可敌暗我明,毒蛇隐藏在哪里呢?瞪得时间久了,姜大军只觉得双眼发胀,酸涩难耐。暗忖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敌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只能说明他(们)并没有真正发现我们,或者,对方人手太少,不敢轻举妄动。紧张的思索中,他反倒觉得自己头脑更为清醒,浑身肌肉更为放松,一动不动地趴在两块石头间,两眼闭合,稍稍休息了一下,然后又瞪圆了眼睛,继续如探雷针一般,再一次在目力所及范围内仔细地一寸一寸搜寻起来。斜风细雨中,头上身上用作伪装的树枝绿叶随风摇曳着。 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凝固停滞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雨停了,灰蒙蒙的天空悄然裂开一条细缝,透出一线耀眼的亮光,明晃晃的,将笼罩在大地的一层轻纱轻巧的揭开,继而融化为无形。山头的浓雾快速收敛着,如龙吸水,天好像要放晴了。 就在浓雾卷过山头c向上收提的那一刹那,远处一点淡淡的白光如惊兔一般一闪而逝。姜大军心头一喜,轻轻的拿起经过伪装的望远镜向白光闪过的地方看去,随着镜头缓慢的移动,百米外,一株从浓雾中慢慢现形的大树引起了姜大军的注意。 大树参天,胸径粗壮,枝繁叶茂,一眼看去,和原始深林里的众多树木并无二样,姜大军左看右看,总觉得有点怪异,可偏偏就是说不上来怪在哪里。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涂俊武,轻声道:“13点方向,100米,古树”。涂俊武端起望远镜,凝神望去,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放下望远镜,嘴里咕哝道:“他妈的,怎么像个盆景?” “盆景?”一听这两个字,姜大军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心头如火把一样登时通亮,所有的疑惑豁然而解。大树扎根在山顶岩石上,周围并不是如野生古树一样布满散乱无规则的岩石,而是一个标准的人工修砌的半圆形工事,只不过被灌木杂草遮盖掩护下,与四周环境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破绽。看透了这一点,姜大军又一次将镜头顺着树干往上仔细察看,在几个枝丫间注目良久,虽然看不清茂密的枝叶里面有什么,但他确信,里面百分百的藏有暗哨,之前那一点白光只能是从枝叶间而不可能是从暗堡里透露出来的。刚才,如果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山,自己这十来号人可能早已成为一具具冰凉尸体了。想到这,姜大军心里暗呼一声“狗日的”,前胸后背“唰”地一下,冒出了一层冷汗。心底却又庆幸,自己的直觉又一次救了自己和战友的性命。 可看透了越军的部署,姜大军并没有动。他仍在耐心的等候。 又过了七c八分钟,天空中裂开的那条缝隙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又合拢了,乌云四蔽,一层层云雾又从山腰快速升腾而起,眨眼间,山顶又被浓雾笼罩,比之前更甚,二十米外难以看清周围景物。 姜大军连续打了几个手势,和涂俊武各带三人向两侧匍匐潜行而去,留下三人留守正面观察c牵制。 不一会儿,姜大军从左侧潜伏到离大树二十米左右c刚好能看清大树的地方,倚着一块巨石,端起望远镜看去,此刻,大树上一枝一叶一目了然。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只见两个枝丫间,赫然趴着一个越南兵,手握一杆缠满麻绳的狙击步枪,面冲山下之前姜大军一行潜伏的方向,浑身布满树枝绿叶,咋一看就像古树上长着的一颗树瘤。古树底部,半圆形工事也是面向山下而建,隐隐间,可以发现有三支乌油油的枪管夹杂在灌木丛中,分别从三个射击孔里伸向外面。姜大军还不放心,又将镜头扫向四周其他地方,确定只有这颗古树就是唯一的危险之后,这才向身后做了个手势,率先如蜗牛般,一点一点向前爬去,直到离古树不足十米远时,才停止下来,两只手腕一翻,特制弹弓已准备就绪。 跟在身后绰号“小sc”的战士陈滔见到姜大军打出的手势,以更加缓慢的速度从左侧超过姜大军,继续潜行,足足又花了五六分钟,才抵近工事右侧的射击孔,从胸前摘下一颗手雷,轻悄悄拧开保险栓,然后,“小sc”静静的抬起右手,向后竖起大拇指。 姜大军一见,电光石火间,半起身,跪左腿,立右腿,右手紧握弹弓,左手捏住皮兜往后用力,瞄准趴在树枝上的越军,将橡皮筋足足拉了有半米长,然后左手五指一松,只听得“嗖”的一声,粗长的飞镖弹精准地射入越军右侧颈脖,越军嘴里“唔”了一声,整个身子向左一歪,向树下掉去。还不等越军落地,早已做好准备的“小sc”将手雷塞进射击孔,旋即一个翻滚,只听得“轰”“轰”两声,沉闷的如两枚大炮竹在盖桶里爆炸,山体微不可查的抖了两抖,随即一股浓烟从三个射击孔里冒出。工事另一侧,刚投完手雷的涂俊武一跃而起,端着冲锋枪,用越语吼道: “缴枪不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南美人 三江南美人 1979年2月17日,江北纺织服装学院。 清晨的校园,春寒料峭。元宵节后,学校已开学。天气虽然寒冷,但各条小径上已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他们中间有五c六十岁的老年人,有十七c的小年轻,但最多的,则是二三十岁c却又一脸沧桑的青年人,可无论哪个年龄段,无一例外的,都是脚步匆匆。 这是一群饥饿至极的人,这是一群求知若渴的人。当然,这也是一群幸运的人。在高考中断十年之后,他们在1977一1978两年近1200万不甘平庸的考生中脱颖而出,凭借着高考,一举完成惊天逆转,迈出了改变自己c改变家人c改变祖国命运的关键一步。自踏入大学校门起,他们便一头扎进书海中,如饥似渴甚至是囫囵吞枣地吸收着各种知识,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浪费了的十年光阴生生地从时间老人手中抢夺回来。每个人都是急匆匆起床梳洗,急匆匆吃饭,急匆匆赶路,急匆匆跑向教室图书馆,整个校园呈现一派紧张繁忙景象。 天雾蒙蒙,主教学楼前,晓月湖畔,一棵棵光秃秃的垂柳无力地沿湖而立,平静的湖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湖边c树间枯黄的小草上覆着一层白霜。长长的弯弯曲曲的湖边小路上,只有一个人在慢慢走着。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高挑精致而漂亮的女孩。标准的瓜子脸,肤如凝脂,峨眉弯弯如月,双眼迷蒙似渊,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小嘴;身着一身普通常见的蓝色棉衣棉裤,却丝毫不显肥大,挺胸掐腰,宽臀瘦腿,一身线条毕露;更有一条雪白的围巾绕秀颈一圈,分别垂下,前及小腹,后至束腰;一头乌黑的秀发,刘海齐眉,两只辫子垂在脑后,偏又在脖颈处缠成一束,上插一只粉红的蝴蝶式发卡;白色的围脖上衬乌黑的秀发和振翅欲飞的粉红蝴蝶,简单的三色搭配,整个人便灵动起来。女孩双臂怀抱着几本书,低着头,蹙着眉,沉思着慢慢的踱着步。在一片匆忙中,形成一道别致的风景。 “阳澜,干嘛呢你?还不快走,要上课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生从湖边车道经过,对女孩喊道。 “哦”,阳澜吃了一惊,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女生,两眼眨了眨,眸子变得清澈明亮,清脆地回道:“张姐,我马上来”,话音未落,已轻快地向教学楼走去。 刚转过二楼楼梯口,突然一个人影急速的跑过来,看样子要从二楼上三楼,眼看两人就要相撞,来人赶紧收势,一条长腿前伸,后腿微屈,紧急制动,嘴里“啊啊啊”地叫唤着,脚底与楼道水泥地板摩擦的“吱吱”作响,足足滑行了有两米,才在阳澜面前堪堪停住,满是汗珠的一张青春脸庞差点就和阳澜脑袋亲密接触,两只舞动如章鱼一般的长臂恰好在阳澜身前展开,双手紧紧地抓住阳澜的双肩,惯性作用之下,身体继续前冲,将阳澜猛地一推。阳澜身体后仰,惊叫一声,两手急忙抓住对方双臂,几本书“哗啦”一声全掉落在地,正惊慌间,又被对方往回一拉,方才站定。 说来话长,其实,从阳澜看见一团黑影向她冲来,到双方接触,再到被冲击后仰c拉起来,不过才一个呼吸。 此刻,直到站稳了,阳澜才回过神来,见闯祸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秀气小男生,双手还放在自己肩上,不禁俏脸含怒,低声喝道:“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男生连忙松开双手,嘴里一迭声地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 又赶紧弯下身,将散落在地的几本书捡起来,递给阳澜。待看清了面前青春丽人,惊讶地两眼圆瞪,手指着阳澜,结结巴巴问: “你,你是阳澜?” 阳澜瞅了瞅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孩,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也不是有意如此冲撞,平复了心情,奇怪的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搓了搓手,眼神清亮洁净,腼腆地道:“我们全都知道你,你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孩。” 正说着,楼道里响起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声。 男孩抬头望了望,赶紧道: “对不起,我要上课去了,谢谢你。”话音未落,两条长腿几步就已跨了上去,转弯时,从栏杆上探出头: “师姐,我叫欧阳念,78级设计专业班的。” 阳澜暗自好笑,“这个小家伙,毛手毛脚的”,又忖道:“奇怪,我怎么对他有种亲切感呢?” 一转角,走进教室,刚冒出的念头也就迅速消逝无踪。 77级冬季设计专业班共39人,男生26人,其中年龄最大的张雄武35岁,女生13人,其中年龄最大的张晓云28岁,两人都是江北省人,且都已育有两个孩子。阳澜19岁刚过,是全班年龄最小的。 阳澜走进教室,坐到张晓云身边,亲热地喊道:“张姐,谢谢你了”。 张晓云怪笑着小声打趣道:“澜美人,又想你的大军哥了?” 阳澜一下子羞红了脸,撒娇似的抱着张晓云的胳膊,摇着,嗔道:“张姐,不许再笑话我了。我才不想那个臭东西呢,几个月都没封信。” 顿了一下,细细打量了张晓云一眼,将小嘴凑到张晓云耳边:“张姐,老实交代,看你这高兴样,是不是你家老虎回来了?” 张晓云丈夫胡建国,江北军区某部副营长,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仪表堂堂,平时驻扎在江北西部山区,一个月难得回家一趟。阳澜自认军人家属,但凡与部队有关的人或事,都倍感亲近,故与张晓云十分要好,闲时无事,总喜欢缠着张晓云问东问西,还几次到张晓云家,帮助她照看一儿一女。走来走去,胡建国对妻子几个要好的同班同学也熟悉了,还曾专门设家宴款待过阳澜她们。私下里,阳澜叫胡建国“老虎”,记得当时张晓云还莫名其妙的羞红了脸,阳澜虽不知个中原委,却也乐得经常借此来打趣张晓云。 张晓云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春雨浇灌后的滋润风采,神情却又马上暗淡下来:“后天他就要走了,去南边。”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捉住阳澜的手,问道:“呀,中越今天开战了,你家大军几个月没音讯,莫不是上了前线?” 一句话,听得阳澜目瞪口呆:“什么?打仗了?”浑身突然发紧,脑子里像短了路一样,一片空白。 张晓云又道:“你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广播里已经播了,可能报纸上也会有消息。” 不等张晓云说完,阳澜已站起身,收拾了书包,对张晓云说道:“张姐,你帮我请个假,我出去一趟。” 说完,急匆匆向外跑去,与刚进教室的授课老师擦肩而过。 2月17日上午,阳澜缩在寝室,一遍一遍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试图得到她想要的准确消息; 中午,她迫不及待的拿到了《人民日报》,一字一句的研读发表在头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一来自中越边境的报告》c《我外交部照会越南驻华大使馆一最强烈抗议越南侵犯中国领土,制造新的严重流血事件》c《越南当局穷兵黩武煽动对华战争》等文章,心中更加不安。 下午,阳澜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与不安,直奔邮局,拨通了姜泰民的长途电话,终于确认了姜大军确已参战的事实,一颗心顿时高高地悬吊起来,一夜辗转反复,不能成眠。 2月18日,《人民日报》头版报道:《新华社奉我政府之命,向全世界发布声明一一越南当局不断侵犯我国领土,我边防部队奋起还击》; 《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奋起还击保卫边疆》。 同日,阳澜陪同张晓云一起为胡建国送行,并在张晓云家过夜。在与张晓云谈心时,阳澜才得知,早在四天前(2月14日),中央就在内部发出了《关于对越进行自卫反击c保卫边疆战斗的通知》。二人一夜未眠。 姜大军上前线的消息彻底搅乱了阳澜的生活。此后十多天时间,阳澜一直在极度的担心与恐惧中度过,整天魂不守舍,脑海里总是晃动着电影《上甘岭》中那一幕幕炮火连天c血肉横飞的场景,这让她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度日如年。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并且读懂了自己的内心。如果说七c八年前,当姜大军c姜小军c阳松三人组成所谓的“姜阳军”,和村里几个纨绔恶斗,保护她们四姐妹平平安安上下学时,她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将姜大军当成个可亲可敬值得信赖依靠的大哥哥,那么三年前,在她高中毕业插队到木兰村,当姜大军听说村支书代高明的儿子代家清频频骚扰她,为了她冲冠一怒,闯下泼天大祸而被迫参军离家时,她对他才是水到渠成的芳心暗许,在火车站献上了她的初吻;三年来,她和他三天两头鸿雁传书,谈理想c说未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两人为对方的每一点小小的进步而快乐,为对方每一点烦恼而上心;一封封滚烫的书信,常常令她情动不已。每天盼望或者阅读对方的来信,已成为他俩必做的功课,好像吸食鸦片上瘾一样,一天不看看新旧书信,心里就会有什么牵挂一般,必会整日不安。 三年来,他们虽然天各一方,却感觉得到彼此心与心的距离更近了,就如丘比特之箭一样,将两颗心牢牢的串拢在一起。她爱他c恋他,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情。他也一样。十年相知相恋,她确信他就是她的王子c她的靠山c她的天。如果他在战场上光荣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勇气独自活下去,如果他受伤致残了,她将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陪伴他走过一生。她甚至为自己的这个决断暗自感动。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在哪儿?他还好吗?最最关键的是:他还活着吗? 短短十多天时间,这个问题几乎将阳澜折磨的快要疯了。连日的优思象水蛭一样吸着她的精血,她的脸颊消瘦了,两眼显得更大更圆,人变得更加苗条,皮肤不再光彩照人。 看着这个年纪最小的美女日渐憔悴,神思不属,班上的同学莫不诧异,张晓云更是压下自己内心的焦虑,悉心劝慰她c照顾她,每天尽挑一些好消息告诉阳澜,直到有一天,好消息真的来临。 新华社bj三月五日电,新华社奉中国政府之命,发布声明如下:由于越南侵略者不断对我国进行武装挑衅和入侵,中国边防部队自二月十七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已达到预期目的。中国政府宣布,自一九七九年三月五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开始全部撤回中国境内。 当阳澜一而再再而三反复听c看这个新闻后,喜极而泣,随后又迫不及待地给张晓云留下一张便条,匆匆而别。 谁也没有料到,阳澜这一去,就是近一个月。而由此竟引发出一场江北纺织服装学院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波,更是出人意料。 3月6日,阳澜急急赶回家中,和唐婉秋抱头痛哭一场后,酣然入睡。看着阳澜憔悴不堪的模样,唐婉秋c刘暮秋二人心疼不已。 7日,阳澜顾不上羞涩,主动找上姜泰民c唐婉秋,三人关在房里整整半天,再出来时,唐婉秋c阳澜两人人都红肿着双眼。 同日,姜泰民一连拨打了几个长途电话,询问姜大军的下落,却都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3月8日,阳澜毅然怀揣着100多元钱和一本地图册,背上一个背包,登上了汉中至株洲的列车。 9日,阳澜从株洲赶到怀化; 当日深夜,阳澜从怀化赶到柳州。 10日,阳澜从柳州赶到南宁,直闯军区大院,点名要见许代鹏司令员,却被军方扣留,随后移交当地公安部门; 同日,江北纺织服装学院保卫处接到电报通知,派员连夜赶赴南宁,“押解”阳澜回校。 13日,阳澜在柳州火车站摆脱学院保卫处人员,顺利“脱逃”,再返南宁,浪迹街头。 3月14日,江北纺织服装学院学生处内部暂行决定,给予阳澜开除学籍处分,待阳澜返校c做完材料后,通报全校。 3月16日,身着崭新军装c胸带大红花c精神抖擞的姜大军随东线最后一批部队回国。进城途中,站在敞篷军车上的姜大军猛地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意外见到憔悴不堪c正伸长脖子张望着的阳澜,顿时震撼得如遭雷击,感动得泪雨倾盆,不顾一切的跳下车,冲进人群,一把将阳澜紧紧地抱在怀里。 阳澜泪流满面,踮起脚,双臂环绕着姜大军的脖子,目光痴迷的看着姜大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狂野的吻上姜大军的嘴唇。 侦察连的一帮大兵们纷纷将头上的军帽摘下,疯狂的挥舞着,抛向天空,嘴里如狼一样“嗷嗷”地叫唤着。 阳澜双拳无力地在姜大军宽厚的胸膛上捶打着,暗哑的嗓子里梦呓般呢喃着“大军,军子哥我好怕”,接着,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继而晕倒在姜大军怀中 3月21日,gx南宁,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集团军军部,一位头发花白c年过五旬c身材魁梧的军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办公桌后仔细批阅着一份报告。桌上各种文件堆积如山。 “报告,x师侦察连副连长姜大军奉命前来报到!”,门外忽然响起炸雷般的吼声。 军人愣了愣神,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进来”。 姜大军推门而入,昂首来到办公桌前,两脚后跟一磕,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吼道:“首长好!” “行了行了,他妈的,小声点,老子耳朵又不聋,那么大嗓门干什么?”军人佯怒道。 姜大军紧绷着的身体立刻松弛下来,弯着腰,趋到办公桌前,满脸嬉笑的道:“张叔叔好,您老辛苦了。” “你个瘪犊子的”,张顺高满面笑容,站起身,走到姜大军身边,上下打量了半晌,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姜大军肩膀,问道:“受伤了没?” “没事,就胳膊上吃了一刀,被弹片擦破了几块皮,早好利索了”,姜大军答道。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姜大军仔细端详着张顺高。仅两个月没见,面前这位与自己父亲同乡同龄同部队的一军之长头上竟然多出了许多白发,脸颊也清瘦了许多,看上去比父亲苍老多了,心里不禁又多了些感慨,嘴里自然流露出来: “张叔,您要保重身体呀,这才两个月,您就瘦了一圈了”。 张顺高欣慰的看着姜大军,叹道:“没办法呀,百废待兴啊。死伤那么多人,心里不安啦”。 沉默了一会儿,又挥了挥手,似要将心中的不愉扫向一边,话题一转: “我看过你们师里上报的请功报告了,任务完成的不错,还毙敌23人,很不错呀,有你老子当年的风采!昨天我还在许司令面前夸过你呢。” “谢谢您了。可我们也伤了8人c牺牲了3个。”一提起这个话题,姜大军急忙道:“张叔,军长,我不要军功,给这些牺牲和受伤的同志们吧。要不然,我会一辈子不安的小bjc周三祥两个才19岁,刘耀武刚满20我没带好兵,怎么去见他们的父母啊?”说着说着,嗓子眼发堵,声音哽咽了。 姜大军腮帮子凸起一条粗棱,强忍着没哭出声,眼泪却已哗哗的流淌下来。张顺高也禁不住眼角泛潮。 “不要太难过了,牺牲总是在所难免的。所有突前的连队中,你们的伤亡是最小的了。军党委会统筹安排好的,别想太多。这段时间多注意干部战士的情绪,加强心理疏导,别出乱子”,对姜大军的态度,张顺高非常满意,像个老师c更像个父亲一样轻言慢语,细细叮嘱着。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近一个小时,秘书老洪已数次推门进来添加茶水。姜大军情知数万将士归国后,事情繁多,张顺高日理万机,能单独召见他已是破例,哪敢再多耽搁他的时间,待洪秘书再次进来时,忙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张顺高看似无意的说道:“军党委准备推荐一批业务尖子到军校学习,你作好准备吧。” 姜大军一愣,稍作考虑,随即道:“是,我服从命令。” 拉开门正要走,冷不丁张顺高笑眯眯的又来了一句:“大军,听说你未婚妻来了?小女子孤身一人,擅闯司令部,还指名道姓的要见许司令?呵呵,有种!不愧是姜泰民的儿媳妇!哈哈哈,美谈啊!” 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爽朗的笑声。 姜大军大囧,脸涨的通红,仓皇而逃。 暗道:“这下好了,恐怕要不了几天,全军都要传遍了”,心里却美滋滋的,格外受用。 可好心情还没保持半天,姜大军就遇上了闹心的事。江北纺织学院保卫处的两名干部阴魂不散,不知怎么又找到了阳澜,命令她立即返校,接受处分。 阳澜3月16号那天的昏迷,皆是因为多日神思焦虑所致,其实身体并无大碍,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姜大军,她的病也就全愈了。只是沉睡了短短的半天,阳澜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里都焕发着逼人的光采,哪里还有半点憔悴的模样?一有空就跑到军营,要不和战士们混在一起,听他们神吹胡侃,要不就是缠着姜大军,一遍又一遍百听不厌的要姜大军讲这30多天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几天,每一天都成为了侦察连的节日。 刚从尸山血海中滚打出来的战士们还没从战争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隆隆的炮声c枪弹的尖啸声c敌我中弹的惨嚎声以及血肉横飞的场景,都构成了折磨他们的梦魇,令众人苦不堪言。 阳澜的出现,像一场甘露,滋润了战士们干枯的心田,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从战士们满是伤疤的躯体上轻轻拂过,酥软了战士们嗜血的狂暴,更像一首靡靡之音,松弛了战士们绷紧的神经。让战士们从这无声的煎熬中快速的解脱c恢复着。 每天侦察连战士最盼望的,就是看到他们连长仙女一样的未婚妻在大家眼前翩翩跹跹飞来飞去,帮他们一个一个理头发c洗被子c缝衣服,为他们拍照片c画素描c写家信,营房里时不时的飘荡着阳澜清脆明亮的歌声与笑声。 时间不长,战士们无一不喜爱和尊敬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对阳澜有意组织的拔河c书画c唱歌等比赛无不积极响应c踊跃参加。连带的,在战士们眼里,副连长姜大军的形象更加伟岸c挺拔,对姜大军的敬仰和佩服更如右江之水,滔滔不绝。 连指导员付拥军也为阳澜到来后连队的变化喜不自胜,不止一次地在姜大军面前夸赞阳澜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心思玲珑,是个做政治思想工作的绝佳人才,大有将阳澜吸纳进革命军队之意,弄得姜大军自豪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 一次连务会后,一排副排长“小飞刀”张云骏和涂俊武c项小吉c周勇几个班长私底下鬼鬼祟祟合计了一番,将姜大军和阳澜的名字里各取一音,送给阳澜一个外号,要求所有战士不许再“嫂子”c“阳姑娘”c“阳姐姐”c“澜妹妹”等的乱叫一气,今后统一称呼“江南美人”,否则关禁闭。 阳澜听了,咯咯咯的大笑,欢天喜地地告诉了姜大军。 可这天下午,就在阳澜即将踏进军营之时,学院保卫处蒋卫国处长和杨干事突然幽灵般堵在阳澜面前,要将阳澜立即带回学校处分。 正在营门前值班站岗的涂俊武c“小sc”见两个男人对阳澜拉拉扯扯,极为不恭,阳澜又急又恼,满脸通红。 “小sc”朝营房内高呼一声:“弟兄们,赶紧抄家伙,有人欺负咱‘江南美人'!” 正在宿舍盼着“江南美人”到来的百十号战士象听见集结号一样,只听得“呼啦啦”一阵乱响,炸了窝一般争先恐后跑了出来。因为休整期间所有枪支弹药入库,人人手中拿着工兵锹c扫帚c拖把c皮带等十八般武器,围上前,不由分说,摁住两人就是一顿乱揍,复又几个擒拿手,将两人反绑进连部。 蒋处长c杨干事哪里经过这种堂头,两分钟前还挺胸凸肚,颐指气使地要处分人,眨眼间已是青胖紫肉,头发凌乱,满身泥土,唬的魂飞魄散,两腿打颤,差点失禁。 待姜大军和连长曾辉c指导员付拥军闻讯赶来,将两人分开盘问,查明缘由后,赶紧将两人松绑,却不敢擅作主张,连忙将此情况逐层上报。 是夜,集团军军长张顺高陪着司令员许代鹏喝了几杯茅台,吃过饭,看司令员情绪还好,遂将姜大军c阳澜的事向老领导作了汇报,年过七旬的许代鹏黑着个脸,闷声问道: “你说的是姜泰民的儿子和那个点名道姓要见我的女娃子?” “是,侦察连副连长姜大军,战斗英雄。女娃是他未婚妻。”张顺高回道,偷偷瞄了一眼许代鹏,仿佛自言自语道:“涉及到地方院校,有点麻烦啊”。 “麻烦个屁!”许代鹏霍然起身,激愤地说道:“就凭姜泰民春节前给我打电话,主动要求将他儿子派往前线这一点,老子就要认他们父子!认这个兵!你再看看那几个,泼妇似的耍赖,差不多要给老子下跪,要把他们的儿子赶在战前转业复员!他娘的,一群八旗子弟!王八蛋!” 张顺高内心充满敬畏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充满煞气的开国老将军,不由得又想起他战前颁布的“十杀令”来: 临战不前者,杀! 临阵怯逃者,杀! 延误战机者,杀! 投敌叛变者,杀! 泄露军情者,杀! 违犯战场纪律者,杀! 用刀子杀! 发泄一通后,老将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个底朝天,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声若洪钟:“你派人将那个女娃子送回去,告诉他们校长,她不仅是咱部队的好闺女,还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一等功臣c战斗英雄的好媳妇,如果敢开除她,老子拿枪蹦了他!” 旋即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一勾,又道:“明天我要下部队。你安排一下,见见这俩人,也不枉被这女娃子点了一回名!” 几天后,阳澜顺利返校,照常上课。 所谓的开除处分,自此却静悄悄的没了下文,没有一个人胆敢再提起。宛若一颗石子投进晓月湖,漾起几圈涟漪后,湖面依旧平复如镜,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江南美人”的传说却悄无声息地在学院内迅速传开,阳澜也因此成为江北纺织学院一代传奇 三个月后,姜大军荣立个人一等功,所属侦察连被授予“英雄连”称号;不久,姜大军升任集团军某部连长。 又三个月后,姜大军进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高级步兵学校”,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考场失意 四考场失意 七月流火,又是一年高考时。 县县城所在地白马镇白马中学是全县的几个集中考场之一。昨日下午,阳松c姜小军等刘潭中学高三班100多名学生,就在教导主任匡志华和班主任女老师沈仕琪的带领下,入住县饭店。今天他们即将迎来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大考。 县饭店和白马中学都在县两条主街之一的勉南大道上,二者一东一西,相聚约四五百米,从勉南饭店往南步行不过十几分钟,跨过白马石桥,即可到达依河西而建的白马中学。 白马河河宽十余米,呈南北走向,乃白马镇主要排灌通道,前两天刚下过雨,河水还有些昏黄,却也并不急湍。河东岸是白马镇另一条主街白马大道,与勉南大道呈十字型相交。沿河杨柳依依,风景怡人,沿街全是民居,夹杂着些近两年才兴起的小商铺c小酒馆,平常倒也热闹。 白马中学的教室都是高大敞亮的平房,只有办公地是一座解放前建造的老式三层木制楼房,据传是当时来华传教士所建,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异域味道,但时值江南梅雨时节,正是草木生长旺盛之季,葱茏茂密的粉叶爬山虎将整座楼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若非几扇门窗露出,怕是谁也认不出这是座楼来。 吃过早饭,时间尚较充裕,阳松c姜小军等一人背着个盛着笔墨文具的书包,跟随在匡志华和沈仕琪老师身后,慢慢悠悠的向白马中学走去。虽才不到八点,太阳刚刚冒过树梢,可空气里已流淌涌动着一股股热浪,没走多远,大家都已是汗流浃背。 沈仕琪老师停住脚步,转过身,从挎包里拿出一条雪白的毛巾,爱怜地给阳松擦了把脸,柔声问道:“紧张不?” 阳松微笑着轻声道:“还好,没啥感觉”。 一旁姜小军故意捏着嗓子说道:“沈老师,我好害怕啊,您看我都紧张的满头大汗了,您也帮我擦擦吧” 沈仕琪和匡志华老师“噗嗤”一声都笑了,沈老师啐道:“臭小子,就知道贫。你要能和阳松一样回回考个全县第一,我也天天给你擦。” 姜小军一脸痛苦状,转而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沈老师,我发誓,这回我一定要和松子考到一个学校里去!”不等沈老师说话,接着道:“昨天晚上我真做了这样一个梦”。 沈仕琪笑了。 阳松笑着撇撇嘴:“今天考完了,回去再接着做梦吧。” 姜小军道:“不管怎样,反正你到哪,我就到哪,即使不能上同一个学校,也要在同一个城市。我要对你和我家小红负责,时刻监督你,保护你,烦死你。” 说毕,对阳松眨了眨眼,呵呵地笑,一副“你懂的”样子。 几个人说笑间,已走近白马河边,正欲踏上石桥,忽听得一阵惊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啦!” 只见不远处白马大道北段好多人呼啦啦向河边跑去。匡志华c沈仕琪c阳松c姜小军等连忙冲上石桥,扶着桥栏探头看去,却见一个女孩在河水里扑腾着一沉一浮,眼看就要顺流向南飘过桥洞。一众人嘴里呀呀地叫唤着,慌忙间却无计可施。没等匡志华c沈仕琪c姜小军等人反应过来,阳松迅速解下书包,塞进姜小军怀里,甩开两腿,几步赶到石桥另一侧,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一个纵身,从近四米高的桥上跃入河中。 直到这时,匡志华c沈仕琪c姜小军等人才醒过惶来,一片惊呼的也往下游赶去。 只见阳松一个猛子扎下去,隔老远才冒出头来,在水里立着上半身,待看清溺水者正向他飘来,抡起双臂划了几下,看准了,一把揪住对方散乱漂浮的长发,将其头从水中向上托出,自己扭头向岸边扫了一眼大致方位,随即双手从溺水者腋下穿过,将她拖到自己肚皮上,仰着身子,顺流向岸边蹬去。 这时,早有两名中年男人先后跳到河里,向阳松二人游来。岸边众人有拿长竹篙的,有拿长绳的,也有拿木板的,纷纷赶来,将四人一一搭救上来,迅速将溺水者送往几十米开外的县人民医院。 甫一上岸,阳松就瘫倒在地,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呼吸才均匀了。 匡志华c沈仕琪c姜小军和一干同学围在阳松身边,紧张的不得了。见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正犹豫着是否要送阳松回饭店换身衣服,忽听有人惊呼道:“不好了,快八点半了!” 匡志华c沈仕琪两人急的不行,稍作思考,沈仕琪便将毛巾塞给阳松,护着阳松快速地向考场跑去。边跑边说道:“你先用毛巾擦擦,进考场再说,我马上去拿衣服,尽量能给你送进去”。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学校时,清脆的铃声不紧不慢的悠悠敲响。 看见一个落汤鸡似的男孩走近考场,巡察监督人员个个大惑不解。认真盘查后,方知详情,又莫不赞叹。阳松高一脚低一脚走着,觉得别扭极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右脚上光光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只剩一只袜子,索性将左脚上的鞋子也蹬下,脱下两只袜子,赤着脚,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考场。 等铃声再一次响起时,阳松已静下心来,认真开始答卷。头顶上一支吊扇“呼呼”的旋转着。 上午考试结束时,阳松已觉出不大对劲,喷嚏连连,头脑昏 沉,大热天的,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沈仕琪老师急得不行,赶紧陪阳松到医院打了一针,开了感冒药吃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到饭店厨房亲手熬了浓浓一碗姜汤给他喝了,强令他中午蒙头睡了一觉。守在床边,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昏睡中皱眉拉眼样子,沈仕琪不禁泪水涟涟。 当晚,阳松感觉头痛欲裂,神志恍惚。沈仕琪见阳松满脸赤红的样子,情知不妙,拿手一摸,浑身滚烫,急忙请来医生。 第二天,阳松神情萎靡的挂着吊瓶走进考场。沈仕琪望着他的背影,捂着嘴,无声的泪流满面。 等到第三天考完,刚走出考场,阳松便一头栽倒在地。 阳松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 头脑仍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只看到好几个白色的身影在周围晃来晃去,却一时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阳松觉得小腹涨得厉害,欠了欠身,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遂张了张嘴,想叫人帮忙,两只嘴唇却又粘粘的粘在一起,只在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唔唔”声。 “呀,阳松哥醒了”c“松子”c“阳松”一时间,几个白影都叫着围了过来。阳松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看清,自己原来躺在父母亲的村医务室里间,爷爷c阳梅c小军c小红几个人都正紧盯着自己,一脸关切。 阳梅c小红两人扑到床边,一人捉住阳松的一只手,已如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小红哽咽道: “阳松哥,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松子,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和大姐给你做去。”阳梅问道。 正说着,身着一身白大褂的姜文红掀开门帘进来,给阳松测量体温。原来,江北医学院就读的她暑假回来无所事事,就在村医务室跟着阳柳生c刘暮秋当起实习生来。 阳老太爷也缓缓走到病床边,俯下身,伸手摸了摸阳松的额头,又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阳松左手腕间探了探脉,捋了捋长须,点点头道:“嗯,没什么大碍了,再歇息几天就痊愈了”,说着,长吁了一口气。 “可不可以再熬几副温补的中药?”姜文红轻声问道。 阳老太爷点点头,姜文红便冲阳松甜甜一笑,转身出去。 阳松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难受,使劲的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叫了声:“爷爷”, 脸色一连数变,又挣扎着要起身,阳梅c姜小红赶紧一左一右把他扶起来,姜小红快嘴快舌道:“别乱动,要什么,我帮你拿”, 姜小军早见阳松身子扭来扭去,皱眉辣眼的样子,踅摸出了点什么,笑嘻嘻地说道:“小红,你给他拿个盆子来吧。” 姜小红扭头看了姜小军一眼,满脸疑惑:“要盆子干什么?” 姜小军一脸正经:“他要屙尿”, 姜小红霎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恼,恨恨地道:“姜小军,我掐死你!” 接着又朝姜小军嚷道:“死相,还不快扶阳松哥过去?” 姜小军颠颠的跑过来,学着姜小红的腔调:“阳松哥,我扶你去屙尿”,扶着阳松,匆匆忙忙的往厕所走去。 身后几人哄堂大笑。 姜小红紧握拳头,欲起身去追打小军,又觉不妥,见众人都在看着她笑,气恼的“嘤咛”一声,一头扎下,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又三天,阳松由受凉感冒引发的肺部感染才基本康复。 八月,高考成绩下来,阳松竟然比姜小军还少两分。 拿到成绩单,姜小军得意的像个野人,对阳松说道:“松子,你看,我高考前那个梦做的还真他妈的准。十年了,我终于超过了你一回,怎么样,咱报考一个学校吧?” 姜文红c阳梅不约而同地道:“鄙视你!” 姜小红勃然大怒,嘴里机关枪似的刻薄道:“姜小军,你还要脸不要?危机关头,阳松哥奋不顾身的去救人,你在岸上当看客;阳松哥高烧40度不下火线,烧的糊里糊涂还考了这么多分,你呢?还好意思在这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你对得起你的救命恩人吗?”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最后一句,恰恰点中姜小军的软肋。姜小军从没见自己妹妹发这么大火,立刻怏(蔫)了。嘴里嘟哝道: “还较起真了。我不过是见松子心情不好,逗他开心嘛?”偷偷瞟了一眼姜小红,见她脸色稍稍和缓,又小声道:“我还是你亲哥吗?至于像训儿一样训我?”又顿觉说错了话,赶紧住口。 阳松c阳梅不觉“噗嗤”笑出了声,姜小红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又拉长,扑上前,抡起粉拳,一顿乱揍,嘴里嚷道:“揍死你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臭东西,我叫你胡说八道!” 这个夏天,是胡家台最热闹的一个夏天。许多年后,人们提起往事,都要津津乐道从胡家台飞出的姜c阳两家七只龙凤。 在征求阳老太爷c姜泰民等一众人意见,经过一段时间长考之后,阳松没有听从专程前来劝说的教导主任匡志华和班主任沈仕琪老师“放弃入学,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北大”的建议,决定和姜小军一道填报一所普通学校一一江北经济管理学院。这个决定让两位老师遗憾失望不已,回去时,一路的唏嘘感叹。 阳松将爷爷的一句话牢记在心:英雄不论出身,金子无论在哪里,总是会发霞光的;从没留过洋,最高学历也不过是个师范生,可他老人家依然不愧为中华千古第一人! 没过多久,姜小军c阳松两人便收到了经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姜小军欣喜不已,阳松则一脸淡然。 姜小军自然又遭到了一帮人的鄙视,可他丝毫不恼,整天笑眯眯的,在村子上下游来晃去,听见众乡亲对他这个昔日全村著名的淘气包c祸害精极尽赞美之词,心里如三伏天喝冰镇汽水一一爽透了,又如拿绸缎当抹汗巾一一浑身上下舒服无比。 可刚得意了两天,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等功臣c连长姜大军携“江南美人”阳澜返乡时的荣光,一下子就轰动全县c全村,将他头顶的淡淡光环完全彻底盖住,令姜小军郁闷不已。 这些天,姜c阳两家整日喜气洋洋c高朋满座。 7月13日,中央下发《关于对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平反c改正问题的通知》,没过几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为著名经济学家c人口学家马寅初平反。 姜泰民复出几成定局,前来胡家台探望c慰问的人日渐多了起来。已习惯乡村宁静c安逸生活多年的唐婉秋既为丈夫高兴,又对这种无聊无尽的接待应酬烦不胜烦。只有看见大军c阳澜,小红c阳松两对小孩和小军c文红c阳梅等人时,才眼角眉梢都露出无尽的喜悦和真心的欢笑。 “江南美人”的传奇故事早已通过几个渠道传到姜泰民c唐婉秋和阳柳生c刘慕秋两夫妇耳朵里,四个人当初听说后,莫不为阳澜孤身一人c千里寻亲的真情和疯狂所震撼和感动,唐婉秋c刘慕秋两个更是哭了个稀里哗啦,为姜大军的虎口余生,也为阳澜的为情所困不顾一切吃尽苦头。 私底下,刘慕秋却对阳老太爷颇有抱怨,当着阳柳生埋怨道:“都要怪老爷子,说什么命由天注定,路由自己走,又说什么不耕不种,什么也得不到!这下好了,孩子们都给他老人家给教得有点魔里魔气了,你说阳澜要是万一路上遇见了流氓,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得了啊”,一转眼,话题又跳到阳松身上,道:“阳松也是,想都不想,就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去,要是万一下面有石头c玻璃c树棍什么的,磕到脑壳或者扎了眼睛,那不要了命了”只听得阳柳生背脊上凉嗖嗖的,不敢多想,却又不敢接妻子的话,只能打起精神c尽量跟着她天马行空的思路跳来跳去: “我看小红那丫头对阳松可不是一般的有好感,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阳松跟前,唉,只是两人还太小,要不然,也是蛮般配的一对呢,可是,哪有兄弟娶姐姐的小姑子的?呀,不好,你看阳澜和大军整天也黏在一起,如胶似漆的,要是一时把控不住,出了事怎么办?不行,我得给她说说唉,本以为孩子们大了,可以轻松一些了,哪里知道要操的心反而更多了哎,柳生,我给你说事呢,你怎么不做声,像个哑巴?” 阳柳生冷不丁道:“是啊,你看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还在为我们c为娃们操心哦”。 刘慕秋听了,愣愣地怔住。稍傾,拿手摸了摸丈夫的脸颊,笑着细声细气道:“就你鬼心思多。我也就嘴里说说,哪里就能真怪老爷子?感谢他老人家都来不及呢”。说罢,风摆杨柳般找阳澜去了。 对于姜大军和阳澜两个人相好,大家都十分认同。用唐婉秋和刘慕秋的话说,两家人生死之交,互相知根知底,把孩子交给对方,大家都放心。 阳澜近两天有点烦。自回家后,姜文红c姜小红c阳梅三女天天缠着阳澜,将她离校出走c远赴gx去见姜大军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对阳澜充满景仰之情,其后,三女又盘根究底的问了阳澜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在火车上怎么逃票节省费用啦,怎么像特务一样障人耳目摆脱保卫处人员啦,怎么在旅店里女装男扮和一堆男人混在一起啦,怎么智勇双全如入无人之境勇闯军营啦,怎么在许司令面前哭啼撒娇让许司令当场认了干孙女的啦,是不是在gx就已经和姜大军同居啦,等等等等,足以编辑成一本厚厚的书来。开始,阳澜还像作英雄事迹报告似的,讲得唾沫横飞c神采飞扬,几天之后,眼看三女问题越来越刁钻,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露骨,有的好回答,没有的只好编,可编着编着,越编越编不团圆了,也就不堪骚扰,活怕了她们,看见三人就开躲。 与之相反,姜大军c小军c阳松三人之间的谈话就简单直接也亲热多了。三个外乡人打小就撮土为香,义结金兰,打着“姜阳军”旗号,成天在一起上树掏鸟窝c下河摸泥鳅c站在河堤上掏出比谁尿的远c用弹弓射老头老太太夜壶尿罐c看大姑娘光身子洗澡,打得村长儿子胡培祥等一帮“村干子弟”俯首称臣,等等。更兼有过命的交情,这样的“革命生死友情”,哪是一般玩伴所能比的? 姜小军一句话,就将三人带回到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哥,当年你电的那个叫做代家清的家伙,他没死,但成了个废人”,说着嘿嘿的笑。 姜大军疑惑的看着小军c阳松:“怎么个废人?” 阳松苦笑道:“就是鸟没用,没鸟用了,直不起来了”, “哈哈哈”姜大军拿手指点着阳松,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好你个松子,用词还是那么简明扼要。很好,让他生不如死,比弄死了更好。他妈的,谁让他欺负澜澜的?要是现在,老子就要把他三条腿一把连全给剁了!” 说道最后,竟语气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又扫了小军c阳松一眼,眼光里浮动着戾气,恶狠狠地道:“记着,今后无论是谁,再敢欺负咱家姊妹,杀无赦!” 姜小军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吞吞吐吐地问道:“哥,你,你在越南杀了多少人?” 阳松剜了姜小军一眼,对姜大军刚才自然流露出的“战争后遗症”状态不无担忧,忙转移话题道:“大哥,呵呵,姜司令,咱们马上都要上大学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曾经的“姜阳军”三人帮中,姜大军自封为司令,姜小军为副司令,阳松为参谋长。故阳松有此一说。 姜大军听了这话,神色渐渐平复,果然收敛了一身的杀气,沉吟片刻,低沉着嗓音道:“我在军校学习时间只有两年,今后怎么办?还没和你姐商量。我初步的想法,毕业后还是回南疆。依我看,这仗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我忘不了哪些死去的弟兄。”顿了一下,问道: “你俩呢?怎么个打算?” 姜小军嬉皮笑脸道:“打算个屁,先上学玩着呗,等毕业时再说。到时候,爸肯是个大官,你现在是正连,到时候也说不定也是个团长师长的呢,我就靠你们了。万一你俩都靠不住,不还有松子吗?凭他这脑壳,什么法子想不出来?是吧,松子?” 说毕,用胳膊搂住阳松的肩膀,亲热地摇晃着。 阳松斜了他一眼:“瞧你这出息。”又对姜大军说道: “我呢,近期目标是系统的了解掌握古今中外经济管理方面的相关知识,充实头脑,学好本领;中长期目标是,治理一地,造福一方。呵呵”,接着轻言慢语道: “大军哥,我是这么琢磨着的,不知道对不对,供你参考。你到军校后,能不能尽可能多呆一段时间,两年后,还可以考虑继续读研究生;在校期间,不妨多看看军史和历代名将回忆录什么的,研究一下他们的成长轨迹。就我个人的心得,近现代史上各国名将,大多发迹于各大军队名校如黄埔c西点,成名于一场或几场著名战役如北伐c二战;所以,基础是根本,机遇是关键;此外,所谓的名将,并不是说他们个人有多么的孔武有力勇敢善战,而在于他们对士兵c部队的调教c管理,对战争的整体把握c掌控和引导。局限于打败某个某几个人,只能是个好士兵;局限于攻占一个小山包,只能是个好连长c营长;着眼于一城一池,那就是个好师长c军长;放眼于一国一场战役,才可能当个好司令。嘿嘿,姜司令,你可要名副其实哦。” 一席话,让姜大军如拨云见天,茅塞顿开,两眼放光,顿时陷入了沉思。 姜小军也一脸呆像地看着阳松,仿佛看外星人似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感觉:不可思议! 阳松却毫不理会姜小军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毫不留情的对着他说道: “至于你,姜副司令,我只有一个字:纨绔!” 姜小军弱弱的顶道:“这是两个字”。 阳松气得乐了: “小军哥,我说的可能不中听,你别介意,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很消极很不现实。你想啊,姜伯今年已经54岁了,如果按60岁退休算,还只有6年时间;退一万步讲,我们就按他70岁退休算,还有16年;你今年17,再过6年,23,刚毕业2年,再过16年,你也才33岁,我32,你说,到时候我们是给他养老,还是继续依靠他老人家,要他老人家为我们操心?再说了,你爸的脾气你哥俩还不知道?大军哥去越南打仗,这么大的事,唐妈和你们听到过半点音没有?我还听说是你爸亲自给许司令打电话,不许他照顾大军哥,坚持要他把大军哥第一批派到前线!这样一个老布尔什维克,你还痴心妄想要他老人家为你c为我们谋私利?我敢肯定,他会两巴掌扇过来,你敢开这个口吗?再看大军哥,到那时大军哥38岁,中国倒是有个38集团军,可你听说过38岁的军长吗?搁解放前还有可能,现在想都别想!所以,你c我c大军哥,我们几个要想活得像个人样,最终还得靠我们自己!你爸c姜伯充其量也只能为我们搭个好平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阳松抽茧剥丝的分析,让大军c小军听得频频点头,不着一声,心里佩服得不行。 姜小军又一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阳松,用手摸着阳松的脑袋,满脸的不可思议: “松子,你才16吧?我怎么觉得你61了呢?怎么听你说话,就像是在听阳爷爷说话呢?啧啧啧,真不愧是参谋长啊!哥,你说,松子要是早出生个五c六十年,跟着他老人家干革命,即使当不上元帅,也肯定少不了是个将军吧?呵呵。” 三个人都笑了。姜大军道:“小军,别只顾贫,松子说的很有道理。连爸也说了,将来我们三个人中,松子的出息最大。平常,咱们正副两个司令,都要多听听松子的。有了什么难处,咱哥仨一起扛!” 三年后,三双手再一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转眼,已是九月。 姜大军c阳澜等六人都相继离家赴校。姜小红上高中二年级,也去县县城白马镇住读。姜c阳两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唐婉秋c刘慕秋每送一个孩子走,都要眼泪汪汪的,好不伤感。 抬头看着梁上燕子飞进飞出,唐婉秋叹道: “辛辛苦苦哺了一窝小燕子,到头来,都飞走了。”说着,眼眶里又溢满了泪水。 姜泰民搂住她的肩,笑道:“天高海阔,今后天下都是他们的了”。 阳老太爷捋着花白的长须,道:“平安就好啊”。 众人默默点头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荷尖尖(一) 五小荷尖尖 整整花了大半天时间,阳松和姜小军才扛着行李来到江北经济管理学院。学院不大,占地不到千亩,但环境还算优美,处处绿树成荫。 姜小军一路走来,眼睛四处张望,一刻也没停住。阳松奇怪地问道:“军子,你找什么呢?厕所?” “呸,”姜小军呵呵一笑,“松子,你看见没?没见到几个美女啊?不是说大学里美女成堆吗?” “姜小军,瞧你那点出息,怎么像刘姥姥似的?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眼孔还这么小?今后在同学面前别说是我兄弟啊。” “还真是的,天天和阳澜c阳梅姐几个在一起,没啥感觉,这一路看过来,愣是没一个能比得上咱家几个的。哎,你说,要是阳梅c小红也考到咱学院来,肯定能排头一号。” 阳松眼皮子快速的眨巴着,笑道:“那是当然,别说梅子姐c小红,就是你,穿条花裙子,头上扎个小辫,打扮一下,也能排个第二第三的”。 姜小军脑子里想着那副装扮,一阵恶寒,恨恨地瞪了阳松一眼,不再做声。阳松见耳根总算清静下来,遂得意地偷笑着,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宿舍楼共五层,呈曲尺型,南北短,为女生宿舍,东西长,为男生宿舍。一间宿舍六人,阳松和姜小军同住345室,同屋其他四人中,江峰和周卫东两个来自本地江北下面县市,洪启书来自川省泸州,曾强龙来自湘省湘西。 不到两天,姜小军就和几个人打成了一片,没事就在一起神侃胡吹。没过两星期,几个年轻人就都混熟了,相互间拿名字打趣,起了一串绰号,称江峰叫“毒蜂”,曾强龙叫“地头蛇”,阳松叫“松鼠”,洪启书因为打牌总是垫底,故号称“老输”,周卫东和“闪闪的红星”里潘东子一样,长相俊朗,取名“小东子”,姜小军则因逢人便是笑,一幅抗战电影里的伪军模样,遂得了个“伪军”的外号。几个人平日里“伪军”c“毒蜂”c“地头蛇”等的乱呼一气,显得十分亲热。只姜小军和阳松互相之间仍旧是老称呼。 前个把月,姜小军还规规矩矩按时上课听讲做笔记,此后玩性大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活像一匹从囚笼里放出来的野狼,满城转悠,居然还和小时候的几个玩伴联络上了,隔三差五的聚会c游玩,或跑到纺织c音乐c医学院等几所学校,涎着脸找阳澜c阳梅c姜文红几个混顿好吃的。 阳松则一头扎进了书海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c跑步c习练拳术,后来体育课自选兴趣班时,得知除了篮球c排球c拳击等之外,竟还有一个武术小组,专教陈氏太极拳,阳松心里一动,遂选了武术,开始学起陈氏太极拳来;锻练一个小时后,再练习书法半个小时,雷打不动。然后就是宿舍c食堂c教学楼c图书馆,固定的四点一线。 除此之外,阳松最爱去的地方,一个是教学楼前一片两三亩大小的樟树林,一个是图书馆前一片两亩左右的丹桂园。顾名思义,樟树林里植满了樟树,树木高大粗壮,树冠广展,枝叶茂密,气势雄伟,四季常青,雀鸟纷飞,即使是炎热的夏季,樟树林里也是凉意深深;丹桂园里则种满了桂花树,树龄估计在三十年以上,每一株都足有十三四米高,枝繁叶茂,树冠如云,四季常绿,每年9c10月间,一串串或红或黄的桂花盛开时,整个校园都飘荡着浓郁的桂花香,让其它院校学生羡慕不已。最具匠心独运的是,这一林一园被镜湖连在一起,构成一幅完美的园林图,无论春夏秋冬,这里都是师生们的最爱。 每晚十点半钟,教学楼c图书馆停电关门后,阳松才回到宿舍,洗漱完,还要再看半个小时左右的书,方才就寝。如清教徒一般,天天如此,刻板得令人发指。与姜小军及同屋几个同学甚至连见面c交流的时间都极为有限。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他自认清高,不屑与人打交道,久而久之,才知道这位真是个书痴c书狂,但凡课堂上讨论起凯恩斯c西奥多舒尔茨等经济学家或什么管理类课题时,阳松都会兴致盎然的参与,并常有不凡见解,引得老师和同学们侧目,加上有姜小军一旁疏导,大家遂也不再在意,反而将寝室里打水c扫地等一干值日生应做的事宜也都自觉的分担了,不强求他做。阳松嘴里虽不说,心里倒是记下了这份友善与情谊。 不知不觉,已近1980年元旦。班里准备举办迎新晚会,要求每位同学都要表演节目。一天夜晚熄灯后,班长江峰甚至特意摸到阳松床前,叮嘱极少参加班级课外活动的阳松,务必要参与,与同学们打成一片云云,阳松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倒让原准备接力劝说的一干班干部掉了一地的眼镜。 这天一早,阳松照例在操场跑完3000米后,在惯常练拳的柳树林里站定,均匀了呼吸,正准备将18式陈式太极拳演练一遍,忽然看见姜小军从操场那头呼哧呼哧跑过来,遂停下动作,等姜小军来到跟前,惊讶不已: “哎呀呀,军子,姜副司令,今天太阳好像连东边都还没升起来呢,您这个大雅之人怎么到我们这些俗人呆的地方来了?哎哎哎,慢点慢点,您居然还能跑得动?累坏了您吧?” “去你的。我正一肚子气呢,别撩我。跟你说正事,”姜小军没好气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阳松问道。 “小红打电话来,说我爸他们安顿好了,要我们元旦那天过去一起庆新年呢。如果你再不去,她就要和我断绝兄妹关系!”姜小军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荷尖尖(二) 10月上旬,中央决定为“文革”中的重大冤假错案彻底平反。11月初,姜泰民重获新生,虽还没有任职,但所有待遇尽皆恢复,一家人也从胡家台搬到江北省委大院。唐婉秋c姜小红三番五次邀请他上门做客,阳松都因故爽约了,让姜小红气恼不已。 “就为这?”阳松不信。 “还就为这呢,那个死丫头一清早打电话,传达室老头开始不肯传,被那丫头片子骂了一通,这可好,老头转过来却把我给骂了一通。你说大清早的,迷迷糊糊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痛骂一顿,这心里能舒服吗?”说着,姜小军苦笑。 “那就去呗,这有啥为难的?”阳松仍是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可偏就不接茬。见状,姜小军无奈的笑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是这样的,松子,班里不是要举办元旦晚会吗?每个人都要出节目,你说,我能会啥?唱歌?跳舞?弹琴?翻筋斗?我啥也不会呀,哪像你,能书法c会打拳c还会学鸡子叫狗子咬,随随便便都可以表演一个节目。这几天可愁死我了。要不,你表演书法,我给你磨墨,怎么样?过个场,对付一下就得了。行不行?” 阳松眼皮子快速眨巴了两下,没好气的挖了姜小军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咱哥仨最擅长的绝活是什么?” 姜小军稍一思索,眼睛一亮,“哇”的大叫一声:“就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人头挨头又小声嘀咕了半天,姜小军才乐呵呵的离去。 12月31日晚7点,经管学院经管系79级经管专业班迎新晚会正式拉开帷幕。晚会由辅导员谢支炳坐镇指挥,班长江峰和漂亮的文艺委员李菊香两人主持。 33个学生轮番上场,多是歌c舞,并没太多亮点,只有洪启书的口技表演惟妙惟肖,堪称精品,赢得全班一片掌声与欢呼。 轮到姜小军上场了,只见他上台后不言不语,只笑眯眯的将一只铝饭盒放在讲桌正中,然后转身走下讲台,慢腾腾往教室后面走去,众人都不解其意,全都疑疑惑惑的盯着他,直到他走到教室尽头,脸贴着墙壁,仍然一动不动,看得大家一头的雾水,洪启书一口sc话笑骂道: “伪军,你个龟儿子,搞啥子名堂么?鸡脚神戴眼镜装起真神来喽。” 话音未落,姜小军突然转身,双手一开一放,只听得“砰”的一声,讲桌上的铝饭盒应声掉落地下,“咣当”一声脆响。众人这才“啊”的轰然一声惊叫,回头看姜小军,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大家不知所以,嚷嚷一片: “怎么回事?谁看清了?” 姜小军依然不言不语,笑眯眯的,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又慢步走上讲台,弯腰捡起铝饭盒,起身打开,面向众人,从饭盒里面拿出一只钢匙,合上饭盒,将钢匙搁在饭盒上,又依样慢腾腾走到教室后面,仍旧面壁。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除阳松外,30多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姜小军的双手,只见他猛然转身,双手飞快的又是一开一合,只听一声清脆的“叮”,钢匙落地,饭盒却纹丝不动。 “好!”全场掌声雷动。 姜小军频频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对阳松的计策更是佩服不已。笑眯眯的走上讲台,依旧不言不语,右手一翻,亮出一把弹弓,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轰然大笑。 曾强龙笑道:“狗入的伪军,枪法不错唷,阔(可)以升格当皇军鸟。”众人又大笑。 姜小军得意洋洋,双手抬起,向下虚按了几下,朗声说道: “接下来,我想试试弹弓射小瓶,需要一位有胆量的同学上来配合一下,男女不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过一寸长短的小塑料瓶,放在自己头顶示范了一下。 场下同学们脑海里个个都在臆想着弹子射在头上c脸上的种种惨状,禁不住头皮发麻,身子发紧,迟疑着谁也不敢上前冒险一试。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我,我可以吗?”这时,就听角落里发出一个弱弱的声音,大家扭头看去,又“哗”的一下闪开,显露在众人面前的,不是阳松是谁? 说实在的,大家对阳松基本没什么深刻印象,好像除了在一起上课c讨论以外,阳松在大家眼睛里就仿佛消失了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装,你就装吧”姜小军见阳松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一瞬间,心里已骂了他上十遍:“看我这回不玩玩你?”嘴角微不可察地弯出两道弧线。 阳松走上讲台,将塑料瓶放在头顶,眼见姜小军已走到墙壁跟前,极为配合的双腿微微发抖。 姜小军却慢慢转过身来,双手拉开弹弓,“噗”的一声,塑料瓶纹丝不动,阳松却极为配合的紧闭双眼脸煞白。众人惊讶的“啊”了一声:“失手了?” 洪启书在一旁看得真切,笑骂道:“龟儿子,日你仙人板板,放空弦呢,松鼠胆子小,莫把他吓出尿来了”。男生们大笑,女生们故作矜持,个个紧闭着嘴,绷紧了脸。李菊香笑着打了洪启书一巴掌:“臭嘴。” 姜小军“呵呵”一笑:“试试手,呵呵,试试手,找找感觉”,这才在众人的注目下,将一颗小石子放进皮兜里,慢慢拉开皮筋,可眼睛里瞄准的,却是阳松的胸膛。阳松哪里看不清楚?心里明镜似的,一抬手,将塑料瓶抓在手里,身体不抖了,腿也不颤了,两眼怒蹬着姜小军。 姜小军心知事已不秘,便放下弹弓,无声一笑,努努嘴,示意重新开始。阳松遂将塑料瓶放回头顶,可还没等手离开头顶,却见姜小军飞快的扬起双臂,只听得“嗖”“啪”两声脆响,塑料瓶已应声而落。这一超出预演的举动,可着实把阳松吓了一个哆嗦。 大家哪里知道其中弯曲,轰然叫好。 姜小军有点心虚地悄然坐下,不敢看阳松恶狠狠的样子。 阳松没有走下讲台,一扫刚才的猥琐形象,昂首挺胸,落落大方地向台下众人道: “大家好。刚才姜小军同学精彩而紧张的表演让我们大开眼界,令人佩服,我呢,就表演个简单而轻快一点的节目,让大家放松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荷尖尖(三) 停顿片刻,见台下安静了,阳松才又道: “前几天,是我们敬爱的领袖诞辰86周年,我就给大家学着表演一段1954年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以庆新年。如果大家觉得还像那么回事,就请在中间用掌声适当配合一下”。 说着,向曾强龙示意,从他手中拿过一本书,作为道具。一张嘴,一口近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hn话顿时震撼全场: “我们这次会议具有伟大的历史意义。这次会议是标志着我国人民从一九四九年建国以来的新胜利和新发展的里程碑,这次会议所制定的宪法将大大地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 我们的总任务是:团结全国人民,争取一切国际朋友的支援,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为了保卫国际和平和发展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鼓掌) 我国人民应当努力工作,努力学习苏联和各兄弟国家的先进经验,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互勉互助,力戒任何的虚夸和骄傲,准备在几个五年计划之内,将我们现在这样一个经济上文化上落后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工业化的具有高度现代文化程度的伟大的国家。(鼓掌)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正义的事业是任何敌人也攻不破的。(鼓掌)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鼓掌) 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鼓掌) 我们有充分的信心,克服一切艰难困苦,将我国建设成为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共和国。(鼓掌) 我们正在前进。 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伟大的事业。(鼓掌) 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 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鼓掌) 全中国六万万人团结起来,为我们的共同事业而努力奋斗!(鼓掌) 我们的伟大的祖国万岁!” 全班同学全都站起身,热烈的长时间的鼓掌。直到阳松走到座位上坐下了,众人还在“嗷嗷”叫着:“松鼠,再来一段,松鼠,再来一段!” 洪启书对曾强龙道:“唉哟喂,伏南娃子,听到冇得,松鼠讲滴伏南话,比你个龟儿子说地还要地道哦。” 曾强龙道:“揍是,揍是,他滴伏南话,比沃学滴还要枪呢” 江峰和李菊香两位主持人走上讲台,齐声对阳松到: “阳松同学,你看大家这么热情,能不能再表演一段呢?”说着,两人都伸手相请。 阳松也不客气,微笑着站起身,道:“好吧”。 洒脱的走上讲台,对大家说道:“感谢大家抬举,我就再表演一段电影《列宁在1918》里的经典台词吧”,说完,模仿着电影里列宁的形象,左手五指朝下,竖叉在腰间,右手挥动着,张口就是流利的一大段台词: “我们的革命正在前进,正在发展和成长,可是我们的斗争也在发展着成长着。我接到一张纸条子,你们大家来听我念一念:“你们的政权反正是不能维持的,你们的皮将要剥下来做鼓面。”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同志们。我看出这些字不是工人的手所写的,恐怕写这张纸条子的人我看他未必有胆量敢跑出来站在这儿,对的同志们,我猜他是不敢出来试一试的。同志们,当革命还正在进行的时候,就是说当整个阶级在灭亡,他和一个人的死亡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人死后尸体可以抬出去,但是旧社会在灭亡了的时候,很可惜,资产阶级的这个尸首,那就不可能把他一下子钉在棺材里埋葬在坟墓里,资产阶级的尸首在我们心里头腐烂着,他把毒气传染给大家,他在发散着臭气!普列夫斯基的被刺杀,说明了反革命对我们的白色恐怖。安静一点同志们,安静一点同志们。被人民意志判决的叛徒们,一定要无情地消灭他们。我们让资产阶级们去发疯吧!让那些无价值的灵魂去哭泣吧!工人同志们,我们的回答就是这样的。加上三倍的警惕和小心,还要忍耐。大家应该守住自己的岗位。同志们,你们必须要记住: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死亡。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一夜之间,阳松的大名就在全系c全校传开了。 可是,元旦假后,阳松仍旧如往常一样,一头又扎入浩瀚的书海中,对各种学生协会的邀请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段时间后,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曾经发生的事情c引起的轰动。 在一个更小的场合,阳松还有过一次类似的表演。 1980年新年第一天,虽然前一夜睡得很晚,但阳松的生物钟还是准时的将他六点半钟就闹了起来。例行功课做完,吃过早饭,见姜小军等人还在熟睡中,阳松便给姜小军留了张便条,拿着本亚当斯密的《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信步走到图书馆前面,在他惯常喜爱看书的镜湖边,寻了个木条椅坐下,摊开书,静静的读了起来,不一会,就沉浸在字里行间,物我两忘,浑不知身在何方。 “小友,小友”,恍惚中,阳松似听见有人在身边说话,也不理会,直到感觉到有人在轻轻触碰他的胳膊,才悚然一惊,抬起头,两眼迷茫的看见一位年约五旬左右的长者正半仰着瘫坐在他身旁,一脸纸白的望着他,声若细丝: “小友,帮帮我”, 阳松猛地惊醒,看得出这位长者定是突发什么疾病了,急忙道: “哦,对不起。我刚才”旋即住口,改问道: “您病了?我马上送您到校医务室。” 刚弯腰要去抱长者,长者用眼神止住他,道: “动不得,我我口袋里有药”。 阳松赶忙查找,迅速在长者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玻璃瓶,拿眼一扫说明书,旋开瓶盖,倒出两粒药丸,放在长者舌底下。然后,又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条椅上,一手托着长者的头颈,一手抱起长者双腿,将长者轻轻平放在椅上,蹲在一旁盯着长者,几分钟后,见长者脸色稍稍好转,问道:“您好点了?” 见长者微微点了点头,又问:“告诉我您怎么称呼?有什么有用的电话号码?我是直接送您到医院,还是通知您家里人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荷尖尖(四) 长者用手指了指脚端,阳松疑惑的伸长脖子看了看,这才发现,条椅扶手边地上,还躺着一只人造革黑色文件包,可能是长者支持不住时,掉在地上的,便拿过文件包,征询似的看了一眼长者,见长者点点头,遂打开包,将包里的工作证c电话本c笔记本等东西一件件都拿了出来,随手翻开工作证,只见里面写着“陈松年”三个字,看来应该是长者的名字,又翻开电话本,在第一页就看见了“陈松年”三个字,心里记下号码,问长者道:“您叫陈松年?”长者点头。阳松道:“我称呼您陈叔叔吧。陈叔叔,您别着急,先在这儿躺一会,我马上到图书馆打电话,要医务室派人来,同时通知您家里。可好?” 陈松年微微点头同意。阳松立刻起身,撩开两条长腿,飞快向图书馆跑去。 不大一会儿,居然开过来一辆救护车,从车上跳下几名白大褂和一个清秀女孩,急急忙忙往镜湖边赶过来。女孩老远就哭叫着:“爸爸,爸爸”,一路疾奔,扑倒在木椅边。见陈松年冲她微笑着,才放下心道:“爸,您没事吧?吓死我了”。 几个医护人员拿着个担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半跪着,从医药箱里取出听诊器等物,给陈松年做了个简单检查,然后道:“直接送省人民医院”。几个人连忙打开担架,将陈松年小心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临上车时,陈松年拿手拍了拍担架,示意众人停住,微微抬起头扫视一圈,朝紧跟过来的阳松招了招手。阳松紧走几步,到了他跟前,俯下身,听陈松年道:“小友,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了” 阳松笑了,轻声道:“陈叔叔,安心养病。祝您早日康复。” 举起手,朝陈松年挥了挥,目送救护车“乌拉乌拉”的远去。 一转身,看见姜小军急急地从镜湖边跑过来,疑惑的问:“松子,怎么回事?谁病了?” 阳松简短的说了一遍,两人也不再回宿舍,直接出校门,乘公交车往省委大院而去。 江北原为云梦古泽,后因地壳碰撞,地势抬高,又因长江c汉水千百年冲刷淤积,形成众多河流c湖泊,省内各地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故号称“万湖之省”。hz市则有“百湖之市”的美称,仅面积过千亩的就有东hn湖c澎湖c香梨湖c香妃湖等五大湖泊,分别与长江c汉水相连。 江北省委省政府大院就坐落在东湖之滨。东湖湖面阔大无边,是zj杭州西湖的数倍。湖岸弯弯曲曲,两旁种满杨柳c水杉c刺槐c梧桐等各色植物,湖水清澈透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东湖风景各异,如一个充满活力的青春少妇,不断变幻着各种景致,或清纯靓丽,或妩媚妖娆,或冰清玉洁,或沉静优雅,美不胜收,令人迷醉。春秋时节,是东湖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风和景明,波澜不惊;云蒸霞蔚,一碧万顷;天驰鸥鸟,湖翔锦鳞;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此时,已是初冬,满目肃杀萧条,只有为数不多的常青乔木灌木点缀其间,也别有一番风韵。 省委大院常委楼,是用高墙围起来的一溜单门独院的三层俄式建筑,清一色红墙青瓦,一棵棵高大的樟树,郁郁葱葱,将座座小楼掩映其间,在这喧嚣的城市里,显得格外的幽深而静谧。 经过门口武警盘查后,姜小军c阳松来到6号院。推开院门,楼前是一个约莫60平米的小院,一条青砖铺就的小径直通主楼,小径两边,一侧是用水泥柱搭成的一个似型的花廊,廊地上也铺着青砖,廊道外泥地里植满花草,一朵朵红的c白的月季开得正艳,墙角种着几株腊梅;花廊两头与小径相连,中间是一个圆形空间,摆放着一个石圆桌,配四只圆石凳;花廊上下爬满虬龙一样蜿蜒的葡萄藤,现在光秃秃的;小径另一侧是个菜园,此刻,种满白菜c青菜c大蒜等蔬菜,一片青绿,煞是好看。 进门换了拖鞋,阳松四下打量着。一楼正中是个大客厅,呈凹字型摆放着一圈皮沙发,中间置放着几个茶几,左侧房门虚掩着,看样子应该是书房,右侧是厨房和餐厅,从里面传来叮叮当当清脆的刀剁砧板声,和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说话声c嬉笑声。姜小军高声喊道:“妈,爸,我回来了”。只听得唐婉秋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过来:“你回不回来无所谓,阳松来了没?”“呀,阳松哥!你可来了!” 却见姜小红“噔噔噔”从二楼急匆匆跑了下来,一把抱住阳松的胳膊,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上下打量着,一张鲜红的小嘴揪的老高,不满地道:“阳松哥,你怎么才来?阳澜姐阳梅姐都早过来了。”又一扭头:“姜小军,肯定是因为你睡懒觉起来迟了!” 姜小军大囧,看见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妹,只觉得有点头大,嘴里碎念道:“是是,小姑奶奶,我贪睡,起迟了,我有错,罪该万死,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一定听党的话,跟党走,像阳松同学一样,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革命好青年。” 还没说完,姜小红已经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啐道:“死相,就知道贫!这次饶过你了,再敢犯错,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拖着阳松到厨房和唐婉秋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参观。 姜小军摇头晃脑地叹道:“哎,唯女子与小人”见姜小红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一缩头,赶紧闭上嘴。姜小红咯咯笑着和阳松跑上了楼。 不一会,只听楼下姜文红c阳澜喊吃饭。阳松和姜小红下楼来,进了餐厅,见姜泰民正稳稳地坐在上首,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阳松赶紧一躬身,叫了声:“姜伯”,又对着端菜进来的唐婉秋c姜文红c阳澜c阳梅分别叫道:“唐妈c姐,你们先坐”,两眼清澈明亮,脸颊上挂着纯净的笑容,让人一见,顿觉亲切c安心。 唐婉秋责怪到:“几次叫你来家吃饭,怎么都没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荷尖尖(五) 姜小军一旁解释道:“妈,您可错怪他了。开学这几个月来,松子可能都没怎么出过校门,一天到晚都泡在图书馆里。我们班同学都叫他书痴呢。” “哦”,唐婉秋心下释然,又心疼道:“那也不行啊,既要学习好,还要休息好c身体好,也别太累着了,每个星期天都到我这里来,改善改善生活,听见没,松子?” 又转头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容置疑地道:“你们每个星期天也都回来,改善改善伙食。这儿就是你们的家。” 阳澜c阳梅c阳松几个都答道:“是”。 姜小红问阳松:“阳松哥,昨晚你怎么过的?我们班组织文艺晚会了呢,好好玩哦。” 一听这话,姜小军来神了,将昨晚自己和阳松的精彩表演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连姜泰民在内,大家听得兴致勃勃。姜小红两眼放光,眉眼都是笑。姜文红按耐不住,道:“松子,你给我们也表演一段好不好?我听着心里都痒痒”。 “好啊好啊,阳松哥,你就表演一个吧,别人都看过了,我们却没见过,那哪行?”姜小红雀跃道。 姜泰民和唐婉秋两人笑着,也是一脸的期待。 阳松见状,也不矫情,道:“好吧,我就学学1949年在政治协商会议上的一段讲话吧”,说完,站起身,随便找了张报纸拿在左手上,一口hn话比昨晚更加流利: “我们面前的困难是有的,而且是很多的,但是我们确信:一切困难都将被全国人民的英勇奋斗所战胜。中国人民已经具有战胜困难的极其丰富的经验。如果我们的先人和我们自己能够渡过长期的极端艰难的岁月,战胜了强大的内外反动派,为什么不能在胜利以后建设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呢只要我们仍然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只要我们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和团结国际友人,我们就能在经济战线上迅速地获得胜利。 随着经济建设的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中国人被人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 我们的国防将获得巩固,不允许任何帝国主义者再来侵略我们的国土。在英勇的经过了考验的人民解放军的基础上,我们的人民武装力量必须保存和发展起来。我们将不但有一个强大的陆军,而且有一个强大的空军和一个强大的海军。 让那些内外的反动派在我们面前发抖罢,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庆贺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的胜利! 庆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庆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成功!” 说毕,右手再次用力一挥。 满桌子人呆呆地看着他,静默无声。姜泰民更是两眼潮润,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猛然间,掌声顿起。一大家子人轰然大叫“好”。 姜小红使劲地拍着巴掌,两眼崇拜地看着阳松,熠熠发光。 姜泰民仿佛从掌声中惊醒过来,忙擦了擦眼角,鼓着掌,连声说道:“好,好啊,臭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阳梅热切地笑道:“松子,过些天,你来我们学校一趟,给表演系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来一段,让他们好好瞧瞧什么叫表演。呵呵”。 阳松赶紧摆手:“姐,那可不行。我这不过是业余性质的,哪敢登大雅之堂?再说了,我也没那功夫到处去显眼,有这时间,都够我看一本书的了”。 姜泰民见才过去短短几个月,阳松却更加沉稳,头脑也更加清醒,心里不觉慨叹:这孩子,不骄不躁,哪像个小青年?还真是个人中龙凤啊。 一时饭毕,帮唐婉秋收拾完杯盘碗盏,几个女孩到楼上说悄悄话去了。姜泰民将阳松c姜小军叫到书房,询问起他们学业功课等来。 姜小军见父亲一脸严肃的样子,可不敢再胡说,主要由阳松一问一答。 少顷,阳松试探地问道:“姜伯,您定下来了吗?” 姜泰民思忖了片刻,答道: “已报中央,还没最后定,不出意外,应该到省政府那边,主抓经济。”说着笑道: “到时候,你们这两个学经济管理专业的,可以给我当当参谋幕僚哦”。阳松唬了一跳,苦笑道: “姜伯笑话我们呢,我们两个连皮毛都还冒学到,哪能入您的法眼?再说了,现在所学的,都是些书本上的纯理论的东西,离实践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嗯,阳松说的对。你们两个,一是要继续学好书本理论知识,二是要适当时候,参加些社会实践,在实践中增长才干。说到这,我倒有两个建议,”说着,看着两人。 阳松忙点头:“姜伯,您说,我正愁没人指点呢。” 姜泰民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第一个,建议你们多到其它学校听听其他老师的讲座;第二个,建议你们利用寒暑假时间搞一搞社会调查,或者,可以的话,在校期间,自己也动手实践一下。” 姜小军一听,眼睛发亮,道: “爸,您这主意好,这段时间,我就对怎么赚钱感兴趣,正想做做生意,实践一哈。王叔叔家的王敏现在就开始在做生意,他前些天还拉我入伙呢,您看” “王万飞的小子?”姜泰民皱皱眉,“他好像没考上学,做生意去了?做什么生意?” 姜小军迟疑了一下,答道:“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改天我再问问他”。转头问阳松:“松子,你说,我们可以做点啥?” 阳松一愣,眼皮子快速眨巴着,皱眉道:“这事我还真没考虑过。真要想做,像姜伯说的实践一下,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犹犹豫豫的说道: “军子,你说,这天看着就冷了,我看同学们上课时一个个冻得发抖,尤其是屁股底下那座椅,滑溜溜c凉飕飕的,可不可以搞些棉坐垫来卖?如果有服装厂愿意做最好,只需要边角废料就行。” 姜泰民听了,眼睛一亮,不等姜小军回答,笑着说道:“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我看行,试试看,最好找个人设计一下,定好式样,再找个工厂联系联系,既可变废为宝,又能方便学生,这事能成。” “还找谁设计?咱澜姐不就是个专家吗?”姜小军兴奋地道。立刻起身,上楼去叫阳澜了。 不一会儿,姜小军和阳澜下来,阳澜一听,瘪瘪嘴:“这还要设计?等会我就给你们画几个图样,保准满意。”说完,刚转身要走,却又猛地止住脚步,回过身,黑亮的眼珠子看着几人,骨碌碌转动着,嘻嘻笑道: “我还可以负责联系工厂。”姜小军c阳松大喜,“不过嘛,”阳澜故意停顿一下,姜小军急忙道:“事情办成了,我们请你吃饭。行了吧?” “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姜爸要参加进来,我和大军也要占一份。”阳澜一脸狡黠地笑道,漂亮的丹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姜泰民。 姜泰民拿手指着阳澜,点了点,笑道: “你个机灵鬼,敲我竹杠呢。我就不参加了,只给你们当当参谋,把握一下政策。资金方面,我先借给你们四c五百块钱,你们三人合伙吧。赚了钱还我,赔了就当给你们缴学费了。呵呵,你们商量着,我去午休一下。”说着,上楼去了,在转角处停顿了一下,对三人道: “叮嘱你们一句,任何时候,无论盈亏,都要记得:人比钱重,钱比人轻!先定好规矩和章程,免得以后扯皮拉筋!”。 楼下三个人都点点头,热烈讨论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平常的新年家宴上一个小小的动议,居然在十多年后,催生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窥门径(一) 六初窥门径 冬天的江北,尤为寒冷。屋里屋外,毫无差别,完全不像北方的冬季,室外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 哈气成霜的早晨,操场上人迹少见。阳松跑完步,又来到已是枯木一片的柳树林,两腿微屈,双眼半合,气沉丹田,陈氏太极一十八式徐徐展开。 待最后两式之风扫梅花c金刚捣碓打完,收势时,阳松额头已热气腾腾,微微见汗。忽听脑后“啪啪”几声掌声响起,接着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小友,你好啊”。 阳松回头一看,惊讶的笑了,原来是那天在镜湖边突发疾病的陈松年,关切的问道:“陈叔叔早,您病好了?” 陈松年道:“没大碍了,在牛棚里落下的老毛病了,心绞痛。那天可得亏有你帮忙,要不然,我可能要去见马克思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阳松道:“真不用客气了,陈叔叔。举手之劳而已。” 闲话几句后,陈松年笑眯眯地不无赞赏的道: “我观察你打拳已经两三个月了,一天都不曾间断过,风雨无阻,很了不起呀。” 阳松笑道:“这没什么,习惯成自然。一天不练反而浑身酸痒呢。” “呵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可是需要大毅力的,小友,不简单啦!” 说着,又盯着阳松左看右看,只看得阳松有点不好意思了,陈松年才道: “呃,既然你我有缘,我就指点你一下吧,呵呵” 阳松疑疑惑惑的看着陈松年,不解其意,陈松年道: “我看你练的陈氏太极拳,基本的招式是有了,身体的柔韧性c协调性也非常好,应该是有一定的武术功底,可还没有尽得其精髓。怎么回事?” 阳松老老实实谦恭地答道: “我从小就跟爷爷学习‘五禽拳',可那纯粹就是好玩,爷爷也没太认真,只把它当成让我健身的一种活动,上高中之后也就没怎么练了。所以十几年下来也只懂个皮毛,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因经过始知难'。还请您多多指教。” 陈松年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哦,原来如此,有此基础足够了。真正的陈氏太极拳,应该是七十一式c七十四式或八十三式,而不是只有十八式。等会我一一打给你看,以后慢慢教给你。首先要掌握陈氏太极的要领,其在内是意气运动,在外是螺旋缠绕运动。强调在意识主持下,头顶c气沉,放长身肢,通过旋腰转脊,带动上肢旋膀转腕,带动下肢旋胯转踝,使肢体在顺逆缠绕中,促成内外相合,节节贯穿。陈式太极拳的动作有快c有慢,一般发劲时和转换时快,动作过渡时慢,陈式太极拳有刚有柔,一般动作的终点刚,过程柔。全套动作在快慢c刚柔c开合c曲直中相互依存c互相转化。”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动作非常缓慢。阳松情知陈松年有意放慢动作,便于自己理解c贯通,心里喜不自禁,不觉得就跟着一招一式演练起来,越练越觉得畅快无比,心中原有的一些疑虑c滞涩不觉豁然贯通,动作也较之前流利顺畅了许多。 只听陈松年继续讲解道: “陈式太极拳有十大要领,是演练陈式太极拳最基本的知识。动作要领是学好陈式太极拳的入门和根本,必须弄通弄懂,在演练时严格遵守:虚灵顶劲c含胸塌腰c松腰养气c分清虚实c沉肩坠肘c以意行气c上下相随c内外相合c招势相连c动中求静。你可要记牢了。”见阳松点头不已,又道: “陈氏太极拳的演练风格与特点是:缠绕折叠,松活弹抖,快慢相间,刚柔相济,连绵不断,一气呵成。一旦发动,便如滔滔江河奔腾不息,气势恢弘,又似游龙戏水怡然自得。其核心就在于“自缠”。即:身缠c手缠c足缠c臂缠c腿缠,周身缠,故有陈氏太极拳乃“缠”法之说。但凡与敌搏击时,只要占住先机,缠住了对方,制服他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说着,与阳松手把手相交,就地演练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头顶都是热气腾腾。阳松因陈松年刚刚病愈,不敢让他太过劳累,主动跳出圈外,笑道: “陈叔叔歇会吧,您一口气教了我这么多,够我一段时间消化的了”。 陈松年心知阳松体贴他,对阳松更为满意。笑咪咪问道: “小友,我既教了你这么多,今天难道还不肯告诉我你的大名吗?我可不收无名之徒啊,哈哈。”说着,爽朗地大笑起来。 阳松哪里还不知其意,两手抱拳,拜了一个长揖: “阳松谢谢恩师教诲!” 原来陈松年祖籍竟是hn县陈家沟,为陈氏太极第十代传人陈照丕远房族弟,自幼就跟从陈氏族人学得一身正宗陈氏太极拳,解放前参加革命,后随大军南下,60年代转业分配到江北经济管理学院工作至今,官方身份为学院党委副书记。 从此以后,阳松每天早晨便跟随陈松年学习太极实战之法,进步神速。练拳完毕,一如既往地钻进图书室,如饥似渴的读书思考,成为经管学院小有名气的“书痴”。与此同时,阳松加强了与在其它院校就读的高中同学的联系,凡是有国内c省内著名专家学者的讲座,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什么专业内容,只要他觉得有用c感兴趣的,莫不风雨无阻的前往旁听,一时间,使得他受益良多,却也更让他觉得时间真不够用,恨不得一人分成两人,一天掰成两天。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直令他欲罢不能。 日子像镜湖里的水一样,波澜不兴的缓缓流逝。唯一让阳松颇感意外的是,自元旦拿到阳澜的设计图c联系到服装厂加工后,姜小军就像入了魔一般,兴致盎然全身心地投入到生产销售坐垫的伟大事业中去。随着第一套杂色方块图案c第二套牡丹梅花等花色图案坐垫的出厂,顿时风靡经管学院,几天之内便销售一空。尔后,经阳松建议,姜小军一方面加大了工厂生产量,另一方面又迅速将这一物美价廉的小东西推广至其它院校;在销售模式上,姜小军现在已不再自产自销,而是按阳松的设计,每个院校固定了一个总经销,这就让姜小军从繁重的劳动中彻底解脱出来,专门负责设计c生产两个环节。每天,传达室的几个人都要扯破嗓子喊姜小军接几次电话。姜小军先是给传达室几人一人一个坐垫,尔后三不知给他们提些水果c发几根白沙c阿诗玛c红塔山之类的散烟,把几个人招呼得十分受用,一有姜小军的电话,喊起来也格外卖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窥门径(二) 1月25日,腊八节。唐婉秋召集一众孩子到家里聚餐。姜泰民却不在家,出差到京城开会去了。 席间,唐婉秋一脸喜气的告诉大家,姜泰民的工作已经尘埃落定。经中央批准,姜泰民任主管经济工作的省委常委。众人高兴不已。 饭后,姜小军将阳澜c阳松两人叫到三楼客房里,一进房间,就将房门关上反锁,然后抑制不住一脸兴奋地望着两人。 阳松嘿嘿笑道: “瞧你那样,急等着我们问呢吧?呵呵,别弄神弄鬼的装模作样了,快说吧,赚了多少?” 姜小军翻了翻白眼,道: “真没劲,你就不能让我得意一下啊?”将阳澜c阳松让到椅子上坐下,点起一根烟,翘着二郎腿,脚尖摇来晃去,嘬着嘴巴,吐出一口白烟,吊足了两人胃口,这才悠然问道: “澜姐,松子,你们猜猜,这个月我们赚了多少?” 阳澜两眼放亮:“200?300?500?”见姜小军一个劲的摇头,不敢相信:“800?1000?” “呵呵,猜不到吧?告诉你们吧,除去所有开支,不到一个月,净赚了5160元!” 阳澜和阳松都惊呼着站了起来,目瞪口呆!这个数字可远超了他们的预计。 姜小军激动得身体发抖:“你们都没想到吧?我简单给你们算个账,平均下来,每个坐垫成本037元,卖价08元,每个纯利043元,共卖了12000个。放寒假前,工厂还可以生产10000个,按这个价格,还可以赚4300块,总计9460块!” “天啦!这么多?”阳澜惊得小嘴张的大大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瞪得溜圆,脸庞红扑扑的,不可置信:“我掐掐,这不会是真的吧?” “哎哟,姐,你,你掐我干什么呀?” 姜小军痛呼道,随即,三个人高兴的大叫起来:“耶!” 阳澜在房间里不停地转着,嘴里念念叨叨:“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比姜爸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几倍!这怎么可能?” 好久,三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阳澜想到一个问题,忽然问道:“小军,松子,明年怎么办?一开春就暖和起来了,垫子还好卖吗?另外,我还担心会有人和我们抢生意,毕竟这坐垫太简单了,不需要花什么脑筋,成本不高,生产也不复杂。” 三个人都沉默了,刚刚激动的心情顿时被这几个问题搅得又患得患失c忐忑不安起来。 姜小军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办法,看着阳松:“松子,你主意多,你说怎么办?” 阳松眼皮子哗哗的眨巴着,目光却没有看向任何人,仿佛神游身外。姜小军和阳澜连忙闭上嘴,安静地看着阳松。他们都知道,这是阳松陷入思考的习惯性动作,不敢出声惊扰他。 不一会,阳松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他俩,轻言漫语道: “两个办法,咱们合计合计。一是改进坐垫,将坐垫设计成内外两层,春夏秋天可以使用外面单薄的一层,既可当坐垫也可当抹布,冬天再将内层套进去;同时,在设计上可以再花点心思,这是我们的长处,别人要做,也只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等他模仿我们的产品时,我们的新产品又出来了,这就叫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另外,还可以降低价格,增加产量,大批量的给北方的同学们销售,让他们也可以跟着发笔小财。你们看行不行?第二个办法更简单,将工厂里生产的红c白c黄c青等单色运动背心c短裤按出厂价买回来,找地方印上学校c院系的名字再销售就行了。这个办法还可以复制到其它东西上去,比如茶缸c饭盒c挎包等等。另外,小军你上次不是说那个王敏找你做生意吗?你可以约他聊聊,开启一下思路也好。具体能不能做c怎么做,你见了他先别答应,等回来告诉我,我们商量着办。好不好?” 阳澜c姜小军边听边思索,等阳松说完,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主意好!” 阳松看着阳澜,眼皮子又快速的眨巴了几下,旋即又很快恢复正常。 阳澜笑道:“松子,有什么点子就说吧,行不行我们再商量。只要不打我的鬼主意就行,呵呵”。 阳松道:“有件事,还真要非靠你不可。”见阳澜一脸期待又紧张的样子,不觉笑了: “还记得去年你自己做的那一身红衣服吗?”阳澜c姜小军都点点头。 “你能不能设计一些学生们可能会喜欢的衣服,式样不一定要很复杂的那种,让服装厂做了,到学校甚至商店里卖?”又想了想,说道:“这事现在做,好像还太早c太复杂,以后再说吧。姐,我给你说,你学服装设计,不能只顾着现在这些灰啊c白啊c蓝啊的老式样子,有时间可以到广州和出口特区去看看,我估摸着,改革开放,衣食住行,”衣”字上可能最先发生变化。” 1979年4月,dxp提出要办“出口特区”,7月,中央c国务院决定在粤省的szczhcst三市和闽省的x市试办四个出口特区,以为改革开放的试验地。 阳澜沉思不语。内心激烈地波动着。 事情的发展,还真应了那句话,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正如阳澜所料,没过多久,几乎在一夜之间,江北各大学院内外的小摊贩c小商店里,忽然冒出了各式各样的坐垫,姜小军差点急红了眼,好在谋事在前,也不至于慌乱了手脚,坐垫生意不温不火,差强人意。 不过,寒假后刚一开学,经阳松建议推出的其它产品的销售,却异常火爆,三人赚了个不亦乐乎,倒让姜泰民c唐婉秋两人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寒假过后,姜小军却一直有点闷闷不乐c郁郁寡欢,仿佛有极重的心思。 阳松看在眼里,觉得十分讶异。依姜小军洒脱不羁的性格,不是天大的麻烦,断不会让他如此焦虑不安。 这天下午,吃过晚饭后,阳松少见的没有去图书馆,叫上姜小军:“军子,我们到操场散散步吧?” 姜小军听了,也不做声,随着阳松漫步走到操场。两人默不作声的绕着操场走了有大半圈,姜小军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凶狠的抽着烟。 等姜小军再次点燃一根烟时,阳松忍不住一把从他嘴上摘下烟,扔到地上,拿脚狠狠的踩熄碾碎了:“说吧,什么事?搞得像失恋了一样。没看见哪个姑娘跟你抛媚眼啊?”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窥门径(三)魔由心生(一) 一句话,把姜小军逗得乐了。“噗嗤”一声笑道: “我心里暗算着,你最多还能坚持一天不开口问我。松子,涵养功夫还没到家啊。哈哈” 阳松一脚甩过去,被姜小军跳开躲过,气道:“搞半天,你在钓我呢?怪我枉费心机了,走了,我图书馆去滴”。 说罢,假装往回走。姜小军连忙拉住他,嬉笑着说道:“还真有事呢,松子,必须要你参谋参谋。”说完,脸色严肃起来: “春节期间,我和王敏见面聊了半天,你猜他在做什么生意?倒钢材c水泥。转手就赚几万十几万,就跟特么捡钱似的。不做吧,心里痒痒,这钱你不赚自然有人赚,别人赚还不如我们赚,拿赚来的钱做好事,总比那些人只顾自己潇洒强;想做吧,却又心里没底,毕竟靠的是爹娘老子们的关系,可这事又不敢跟我爸妈说,要让他们知道了,想都不用想,肯定要揭了我的皮。”姜小军一气说完,皱着眉,问阳松道: “松子,你说做还是不做,我听你的。” 阳松听了,心里翻腾的厉害,暗忖道:这就是“微观经济学”关于“资源配置”过程求关系决定相对价格”理论的现实版本吗?其实,我们的坐垫生产与销售,又何尝不是这“微观经济学”体系中关于“消费显示偏好”理论的生动实践呢?其中涉及的生产与消费c计划与需求c政策与法律c体制与机制等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正是困扰自己已久c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吗?不深入“虎穴”,又如何探究其中的利与弊呢? 想到这,阳松又斟酌了半天,毅然而然做了决断,沉声说道: “军子,我个人的意见是:做。” 姜小军有点诧异的看着他,心里原想着,依阳松沉稳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冒险的,可今天这么果断,一定有什么缘故,莫不是听说获利丰厚动了心?哪里会想到就这一会儿,阳松心里头转了无数的心思? 见姜小军疑惑地望着自己,没发一声,阳松笑道: “你不用瞎想,我主要是想借机看看我们学到的这些理论知识和实践有多大的差别和距离,能不能发现其中的一些问题。”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龌龊,不觉住了口。想了想,又道: “要注意几点,一肯定不能让你爸妈知道,二任何书面资料上不能留下你的痕迹,三是我要知晓全程每个环节。”又觉得似乎还有什么遗漏了,眼皮快速眨巴着,半晌却只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王敏他爸好像是物资厅厅长吧?”见姜小军点头,便不再作声。 两人默默往回走,快出操场了,姜小军记起什么似的,猛一拍脑袋,说道: “哎呀,松子,坏事了。” 阳松冷不丁被他一惊一乍的给吓了一跳,问道: “怎么了?” 姜小军急道:“晚饭前有个人打电话找你,你不在,我代你接了,要你回个电话。”说着说着,两眼滴溜溜上下打量着:“那声音,啧啧,听着就让人舒坦,应该是个漂亮女生,说是找你几天了。松子,你给我老实交代,她是谁?” 阳松听得一头雾水,笑骂道: “你个猪头,你都没告诉我人家姓甚名谁,我怎么知道是哪个?要我回电话?我这大半年也没和谁打过交道,哪知道什么人的电话?” 又问:“你听清了?不会是咱家澜姐c小红她们几个的电话吧?” 姜小军摇头:“肯定不是,她们的声音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当时我自报家门,她也不说具体什么事,只说要你回电话。说号码你知道。” “真见了鬼了”。阳松略做思考,一时想不出会是谁,也就不再费心,带着刚才的一堆疑问,急急忙忙往图书馆去了。 七魔由心生(一) 此后一连数日,阳松像入了魔一样,沉浸在有关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的浩繁书籍资料中,废寝忘食的研读着,思索着。可读着读着,老问题没解决,新的疑惑又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于是又找来一大摞有关计量学c统计学c人口经济学c企业管理学等方面的书籍资料,一头埋进书堆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钻进了迷宫的无助的小孩,明明看得见前方那扇大门,仿佛只要再往前跨出几步就可抵达,可偏偏无论他怎么走,就是难以接近,有时甚至越走离目标越远。在他的前后左右,都好像有路可通,可每条路又都分出无数条岔道来,往往辛辛苦苦朝前面走了好远,猛一看,竟然又回到原点。 疑惑c苦恼c兴奋c失望c焦心c愤怒c疲惫各种各样的情绪轮番缠绕折磨着他,令他陷入重重困顿中,无所适从,又难以自拔,感觉脑袋要炸了一般,头痛不已,有时想得痴了,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一动不动。 等姜小军风尘仆仆的外出回来,一脸兴奋地在图书馆里找到阳松时,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他长发齐肩,满脸胡子拉碴,脸颊瘦削,两眼充血,目光呆滞,身上散发出一股长时间没有洗澡的怪味,活象一个露宿街头的盲流乞丐,周边一丈范围内一个人也没有。 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玉树临风,沉稳冷静,一副成竹在胸c智珠在握,号称诸葛再世的阳松吗? 姜小军抱着阳松,在他耳边轻轻的叫道:“松子,松子,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使劲摇晃着,阳松却呆呆的不发一言。姜小军心内惊骇莫名,鼻子发酸,一时不知所措,只得一把拉着阳松,急速走出图书馆,大声呼唤道: “松子,阳松!你别吓我!”,喊着喊着,姜小军“呃呃”地哭了起来: “松子,我走时你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么?你特么说话呀!”拿起拳头不知道轻重地不停地捶打着阳松。引得一帮路过的同学纷纷围观c议论: “哪来一个讨饭的?蓬头垢面,身上好大一股味。” “别瞎说,人家哪是讨饭的?现听说国外现在都流行这个调调。” “胡说,那个人不是书痴吗?” “好像是,怎么真的成苕憨子了?” “这个人又是谁?怎么抱着个痴子在这傻哭?该不会也有精神病吧?” “嗯,俩痴子。赶紧都送精神病院吧。” 姜小军听这些人胡说八道,冲着人群大吼一声:“滚!” 众人四散。 没想到,这一声吼,却使阳松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似的,眼珠子滞涩地转了转,盯着姜小军,缓缓开口道: “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魔由心生(二) 魔由心生(二) “啊,松子,你醒了?”见阳松终于开口讲话,姜小军不禁悲喜交加,搂着阳松,又哭又笑地捶打着。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在一个迷宫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阳松在姜小军耳边低语着。 “梦你个头!你他妈钻进牛角尖,着魔了。”姜小军啼笑皆非。连忙把他拉到校理发室,让师傅将他头脸认真清理了一番,接着又带他到澡堂,在池子里泡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一身清爽的出来。 走出澡堂,沐浴在阳春三月灿烂的阳光下,阳松彻底清醒过来,心里后怕不已,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走火入魔”。 姜小军见已错过饭点,索性将阳松拉到校外,找了个干净的饭店,点了他们小时候最爱吃的鱼香肉丝c沔阳三蒸c泡蒸鳝鱼c排骨藕汤,又要了一瓶本地名酒“沔阳小曲”。 阳松好像刚从饿牢里放出来似的,筷子如飞,埋头大吃,如风卷残云般,顷刻便将几个菜一扫而光,惊得姜小军目瞪口呆,赶紧又叫了一盘珍珠丸子,一盘青椒炒蛋,推到阳松跟前。 阳松呵呵一笑,拍了拍肚皮,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真像隔了一世又回来了。喝酒吧。” 说着端起酒杯,仰起头,将一杯足足二两酒一口而尽,神色不动,又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满。 再看向姜小军时,已是姜小军十分熟悉的那种清亮c纯净而又隐隐有些狡黠的眼神。 姜小军喝了口酒,感叹道:“服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今儿半天,你前前后后几个小时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你在我心中十几年的光辉形象!” 阳松也叹息道:“人都有疯魔的时候,要么为情,要么为物,或因兴趣爱好,或因向往追求。人不疯不是人,人不疯不成神!” 姜小军苦笑道:“你是身在其中,啥都不晓得哦。你哪知道你那样子,真的好赫人喽。” 阳松说道:“军子,这些天的迷惑,让我也明白了,无论做学问还是做生意,都要有一个主题和方向,不能偏离目的,舍本逐末,四处出击。否则,就要自我迷失了。宏观也好微观也罢,既然是经济学,都要解决一个终极问题:用最小的成本和代价,满足人们最大c最急迫的需求。其它的都是手段和工具。” 姜小军有点不耐道:“松子,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们谈谈生意上的事吧。这一次,十几天功夫,没花一分钱,500吨钢材,净落5万。” “什么?5万?”阳松大吃一惊,一口酒没咽下,“噗”地喷了出来。 “唉哟喂,兄弟,你小声点。镇定,镇定。”姜小军忙抓住阳松的手腕,边说着,边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俩,才放下心来,拿起酒瓶,给阳松斟上酒,小声细细地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姜小军说,阳松听,两人都安安静静的,不时端起酒杯轻轻一碰。等姜小军说完,阳松紧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姜小军,道: “简单地说,就是物质供不应求,一个计划价,一个市场价;所以,拿到计划批文,也就等于赚到了钱,根本没有成本,没有风险,也不用经营实物。是吧?” “嗯,就是这样的。”姜小军应道。 此刻,俩人都没有觉察到,他们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内心平静得令他们自己都感到奇怪,虽然这次赚的钱对他们而言是个令人咂舌的天文数字,可在他们心中除了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撼以外,并没有做坐垫生意时的那种成就感和成功后的兴奋与喜悦,相反,倒还有些淡淡的忧虑和不安。 吃罢晚饭谈完事,天已擦黑。姜小军喜滋滋地回去谋划下一个行动计划去了。 阳松进了校门,低着头,漫无边际地在校园里走着,心里的迷惑更多了,想着想着,痴呆呆地不觉又神游天外。猛然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只听得“噗嗤”一声轻笑,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还真是个呆子呢。咯咯。” 阳松赶忙抬起头,一迭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走神了”。只见迎面站着一个姑娘,短发齐耳,大眼方脸,双腿修长,丰韵娉婷,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阳松擦了擦眼,昏黄的路灯下,看不太清这姑娘的模样,只觉得有点面熟,却记不清哪里见过。遂弯了弯腰,再次表示歉意,一转身,准备离去。却不料那姑娘开口叫道: “阳松,等等,你别走。” 阳松愣住了,回过身来,诧异地望着姑娘,迟疑的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姑娘未开口,又“咯咯咯”地笑了,道:“真有趣。我找你几天了,不是,是我爸找你几天了,你倒好,人不见,电话也不回,独自一人在校园里游荡,居心不良,专门乘着夜色找女生乱撞,想图谋不轨不是?”说着,发出一串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如琴键翻飞,令人沉醉。 长这么大,美女阳松见过不少,家里几个姐妹个个貌美如花,可论起声音来,却没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位陌生的姑娘,声音清脆,如空谷鸟鸣,如泉水叮咚,又如珠玉落盘,十分的悦耳,仿佛那声音自嗓子里发出时,在胸腔c鼻腔里打了好几个回转,里面还带有一丝令人回味的甜甜的磁性。阳松第一次发现,短短几分钟,自己居然有点被这个声音迷住了。 那姑娘见阳松又呆呆的样子,仿佛记起来似的,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陈,陈竹,耳东陈,翠竹的竹”,说完,歪着脑袋,两眼扑闪扑闪调皮地看着阳松。 阳松这才想起姜小军说过有人找他的话,脑海里浮现出陈松年那笑眯眯的模样,一拍脑袋:“陈竹?哦,你,你是陈松年叔叔的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魔由心生(三)为答谢大家,今天加更一章,请收藏推荐 “嗯,答对了,还不算真呆”,陈竹咯咯一笑,问道:“怎么样,现在这么闲,应该有时间吧?我刚在图书馆找了你一大圈呢。” 阳松这才醒悟,敢情人家早就发现是他,故意站在这里等着他撞上来呢。无奈,只得跟着陈竹,痴痴的随着她欢快的说笑声,慢步向教职工宿舍区走去。 陈松年住在三楼,两室两厅,客厅和餐厅相连,面积都不大,屋子里异常干净,桌椅沙发虽然陈旧,但摆放的整洁有序,一眼看去,清清爽爽的,很是舒适。 见阳松到来,陈松年从沙发上站起身,笑眯眯的将他介绍给夫人印端清: “端清啊,这就是我给你念叨了好久的小友阳松,咱们学院经济学系的学生,我的救命恩人呢。”又给阳松介绍: “我爱人,印端清,学院经济管理系副教授。” 印端清上前,笑容满面的拉住阳松的手,边上下打量,便说道: “哎哟,真是个帅小伙子。上次得亏你救了老陈,几次想请你来家吃顿饭,以示感谢,小竹却没用,一直找不到你的人。” 印端清虽已40多岁年纪,有点发福,但风韵犹存,一张鹅蛋型脸上平滑如镜,不见一丝皱纹,鼻梁高挺,双眼皮下两只大大的眼睛如湖水一般,清澈明亮却又悠远深邃,仿佛涵着一缕悲天悯人的神色,短发齐耳,头顶明显可见的灰白夹杂在青丝中,异常刺眼,一身蓝色列宁装适身合体,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干练而随和的味道,让人一见就顿生好感。阳松偷偷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竹,这才发现,这个姑娘除了鼻子以下像陈松年c嘴巴稍稍宽厚一点外,其它部位完全遗传了她母亲的基因,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见阳松不住地打量她们母女二人,陈竹“嘻嘻”一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像俩姐妹呀?没见过美女姊妹花吧,又呆傻了吧?咯咯咯”。 阳松被这串天籁般的笑声震的头脑有点发晕,脸上吃不住,心想:怪了,我这该不是又要走火入魔了吧。嘴里却讪讪地道: “印老师您别这么客气,那种情况下,任谁碰上了,都会帮陈老师的。” 印端清嗔怪地瞪了陈竹一眼,拉着阳松坐到沙发上,说道: “我家小竹打小就顽皮,说话没有分寸,你别介意啊”,叫陈竹:“还不快去倒茶。” 陈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忙去餐厅倒水。一转身,突然变成一副淑女模样,双手端着玻璃茶杯,蹑手蹑脚走过来,低眉顺眼的递给阳松,声音轻柔得让人浑身发酥: “阳松同学,你慢点喝,小心烫着了”,说完,得意的朝印端清偷笑。 陈松年笑眯眯地说道:“小竹,别闹了。我们要和阳松谈点事,你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就是了”。 陈竹“嗯”了一声,乖乖的拿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两手支颐,一双大眼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滑动着,果真安安静静。 “阳松啊,”陈松年开口道:“怎么好些天没见你练拳了?” 阳松一听这个,心说:您老怎么偏偏问这个问题呀?这不是又要难堪一次吗?嘴里喏喏着,将自己如何痴迷入魔c如何醒来一事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听得陈松年c印端清二人目瞪口呆,陈竹先是张大嘴巴一脸不信的样子,见阳松认真的模样,知道应该不是说笑,忽然就乐不可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印端清望着阳松,若有所思,用眼神止住了笑得前仰后合的陈竹,轻言道: “走火入魔的事只是在小说里见过,现实生活中,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情况,不是亲耳所闻,我还真不敢相信呢。不过倒是有这样一句老话:不疯不魔,不成佛。自古有这种精神的人,大都学有所成,最终都能成为一代名家,一方翘楚。像梵高c司马迁c曹雪芹c王羲之c怀素等等,应该都是这样的奇才。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韧性和耐性,凭借这种精神,将来不成才都不可能了。” 说着说着,印端清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奇特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在她心头疯长起来,看着阳松的眼神里忽然散发出热切的光芒。 “阳松,我现在正在主持研究一个课题,不知道你有兴趣参加没有?”印端清试探着问道。 “我?参加您的研究课题?”阳松愣住了,随即苦笑道:“我才刚刚一年级,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怎么能帮得上您?” 印端清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现在我们这帮老师,大多是五c六十年代毕业留校的大学生,这一二十年,先是大干快上,接着是上山下乡,真正能够沉下心来研究c教学的并不多。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能力水平问题,我想着,以你这种锲而不舍的钻研精神,说不定真的能给课题组带来意外惊喜呢,呵呵”。 阳松见印端清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好意思再拒绝,略一思索,问道:“印老师您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印端清回道:“大方向是:计划经济与改革开放,怎么样,有兴趣吗?” 阳松一听,心中大喜:这不正是让自己走火入魔的问题吗?赶紧应道:“行,我参加。跟您和课题组老师们学习。” “我们课题组连我在内,现在一共四个人,平常各忙各的教学c研究,每周四晚上搞个小沙龙,聚在一起交流,下周四,我就带你参加吧,这几天先到我这儿熟悉一下情况,准备一些资料。”印端清笑道。 “印老师,我也想参加,行吗?”这时,一直在旁边静听的陈竹突然问道,声音嗲嗲的,媚得人骨子里麻酥酥的,两只大眼睛里雾气蒙蒙,可怜巴巴地望着印端清,仿佛只要印端清一开口拒绝,那雾气就会立刻凝成水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似的。 陈松年道:“端清,一匹牛是放,两匹牛也是放,就让小竹参加吧。她学统计的,对你们搞数据分析应该也会有点帮助。呵呵”。 印端清c阳松都笑了。陈竹不依:“爸,这么严肃的事情,您怎么拿放牛来作比呢?我知道您老家豫省养牛的多,可您见过像阳松这么帅c呆的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魔由心生(四)崭露头角(一) 陈松年c印端清俩人都拿手指点着陈竹,呵呵笑着说不出话来。 阳松却没有笑,一脸正经地说道: “陈竹同学,你还真别说,我倒是见过。前不久我们生产队里刚添了一头小水牛,那眼睛,双眼皮,圆溜溜的,好大好漂亮哦,和你差不多。你要不信,暑假我带你回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她的”。眼见陈竹涨红了脸,连忙一转口又道: “你还别说,我们俩要到课题组了,还真就是陈老师说的,不能拿着月亮当镜子一一把自己看大了,只能把自己当头牛,埋头做事,拼命干活,什么重活脏活累活都得抢着干,”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当然喽,主要是我干,陈竹同学你只需负责打打水c扫扫地就行了”。说罢,一脸无害地望着陈竹,傻傻地笑。 陈竹媚眼如丝,看着阳松,檀口无声地快速翕合着,似在警告阳松云云。陈松年c印端清俩人原以为阳松会恼,还怕他生气,未料到阳松如此机变,话也说的风趣,看着陈竹难得受窘的样子,不觉又笑了。 陈松年道:“印老师的事说完,该我说了。呵呵,阳松,五一期间,陈氏家族要举办一个交流大会,想不想和我一起到豫省陈家沟去看看?”说着,笑眯眯的看着阳松。 阳松听了,心中一动,疑惑地看着陈松年,迟疑地问道: “陈老师,家族聚会,我去合适吗?” 不等陈松年回答,陈竹插嘴道:“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是有没有资格去的问题。打得过我,你才有资格去。”说完,挑衅似的看着阳松。 阳松心里暗道:女人啊,还真是招惹不得,报复竟来得如此之快!脸上却笑着说道: “我是陈老师的弟子,老师去哪儿,弟子自然跟随服侍左右,这与打不打得过你没关系吧?” “打不过也没关系,你叫我一声师姐我就放过你,咯咯”。 阳松毫不犹豫的叫道:“师姐好”。 陈竹一愣,没料到阳松答应的如此爽快,眉开眼笑地答道: “哎,阳师弟,以后见着师姐,嘴巴要甜一点哦,有师姐罩着你,往后保管没人敢欺负你。咯咯咯。” 陈松年夫妇连同阳松都笑了。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见时间已晚,阳松向陈松年c印端清二人恭敬辞行,陈竹送阳松下楼。 楼道里黑灯瞎火的。刚从明亮的房间里出来,骤然进入黑黢黢的楼道,感觉极不适应,俩人几乎如同盲人一样,一前一后摸索着下楼。刚转过楼角,阳松就听见陈竹在身后“啊”的一声惊叫,想也不想,急忙转身,两手盲目的向前一撩,就将一个温暖柔软的躯体搂到了怀里。原来陈竹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冷不防一脚踏空,不由自主的一头扑进了阳松的怀抱,脑袋深深埋在阳松胸前,双手紧紧地撑抓着阳松两肋的衣裳,一时间惊魂未定,竟喘息着伏着未动。 阳松紧紧的搂着陈竹,只觉得一股似麝如兰的馨香飘然入鼻,特别的好闻,心头荡了几荡,身体不禁开始有了反应,忙轻轻地拍了拍陈竹的后背,嘿嘿一笑:“师姐,现在是我罩着你了”。 话音未落,黑暗中,陈竹猛的抓住阳松的左手,用力一拧,阳松“嗷”地叫了一声,身不由己地屈膝半跪在地上,陈竹道:“呆子,就你这水平,还想罩着我?” 阳松挣了挣,哪想到看似柔弱的陈竹一双手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抓着他,根本动弹不了。阳松无奈,哀求道: “师姐,你快放开,疼死我了。” 陈竹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道: “记住,以后再敢乱摸乱动,小心我拧断你的狗爪子!” 阳松暗呼“厉害”,摸着手腕,在前面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楼下。 甫一见远处昏黄的路灯,陈竹马上变了一副嘴脸,笑眯眯说道: “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话没落地,急急转身,“蹬蹬蹬”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 阳松呆呆地站在那里,心有所感,抬头看见三楼一个窗口突然亮起了灯,这才一拍脑袋,暗哼道:小辣姐,今后咱们走着瞧! 转身离去。 八崭露头角(一) 周四晚七点,印端清课题小组沙龙准时举行。第一次参加的阳松和陈竹都难免有些忐忑。小组其他三人中,二男一女,龙惊天副教授最为年长,头顶微秃,已过五旬,正统的苏联计划学派;讲师朱明近三十多岁,高高瘦瘦,戴一副眼镜,面相儒雅,思想奔放,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似的,语速极快,话题跳跃,一般人很难跟得上他的思维;助教杜薇,三十出头,小巧玲珑,秀气文静,话语不多,但心思细腻,细微处颇有见地。 由于印端清一开场就告诉三人,阳松和陈竹主要承担沙龙讨论记录c搜集查找资料c抄录誊写等诸多辅助性工作,并不占用课题组有限的资源和经费,所以对阳松和陈竹的到来,消除疑虑后的三人表面上都表示欢迎,尤其是朱明近和杜薇,马上对两位新人表达了亲善之意。 今晚的话题是由朱明近负责的“计划经济体制改革方向”。刚一开始,龙惊天就和朱明近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龙惊天旁证博引,坚定地认为无论怎么改,都要坚决摒弃资本主义那一套,坚持计划经济体制这个根本不能动摇;朱明近则认为中央和各地都已认识到计划体制极大的局限性,弊端凸显,不改革只能自缚手脚,固步自封;正在实行的改革开放就是鼓励我们以“扬弃”的科学态度,去伪存真,吸纳世界各地先进的理念和经验,去其糟粕c取其精华,用实践已经证明切实可行的商品经济c市场经济理论进行改良c改革。朱明近甚至大胆直言:计划经济实质上就是短缺经济,既限制了生产,又限制了消费,生产力三要素都受到极大的禁锢,再不改革,就只有死路一条。龙惊天直斥他危言耸听。 两人争得唇干舌燥,谁也说服不了谁。印端清将两人的观点分别梳理归纳成几点,建议他们暂告一段落,各自再思考整理完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崭露头角(二) 杜薇借大家喝茶之际,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家小孩天天都想吃肉c喝牛奶,可我们一家六口人,一个月才几斤肉票,百多斤粮票,连每天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啊;开放了,外国人肯定要过来的,如果对他们也实行限量供应,你们说他们能不能受得了呢?龙教授,我想你一定也希望天天有酒喝c有肉吃,是不是?另一方面,像朱老师说的那样,如果完全没有计划c规划,比如牛肉c猪肉好卖,全国各地都一窝蜂的去养牛或养猪,一旦失控,出现象西方那样的生产过剩和经济危机,那牛农c猪农们哭天无泪,可怎么得了啊?” 龙惊天c朱明近两人愣愣地望着杜薇,一时间若有所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顷,朱明近却笑了,转而问陈竹:“小陈,你学统计学的,你知道现在我国国民生产总值c人均收入c外汇储备等这些数据吗?” 这一问突如其来,陈竹毫无防备,仓促间不由得张口结舌:“我,我才一年级,还没接触这些东西呢。” 不料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阳松随口答道:“前年,也就是1978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2683亿美元,居世界第15位,城镇人均国内生产总值381元人民币,人均可支配收入343元人民币,农民人均纯收入134元人民币;国家外汇储备167亿美元。” 在场几人均是一愣,忽然像发现一个怪胎似的,一个个盯着几乎已经被他们遗忘在角落的阳松,全都沉寂不语。陈竹目不转瞬地看着阳松,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阳松故作不屑地看了陈竹一眼,问道:“几个数字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学统计的怎么能不知道?” “你”陈竹气恼的说不出话,恨恨地瞪着阳松。 朱明近笑着问道:“那美国呢?” “23600亿美元,近乎我们的十倍,人均的话,大约要再乘以3。”阳松仍旧是一口答出。 “那你对我们今天的讨论有什么看法?”朱明近显得越发有兴趣了,故意考较道。 阳松听他们争论了半天,心里早有自己的想法,这一问正触到痒处,不慌不忙的答道: “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我倒想请教老师们几个问题:我们搞这个课题研究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只为了出一本书吧?是印证马尔克斯的主义c苏联模式?还是指导我们的实践?前者已经有太多的人去做了,我们再做,不过是一种重复的没有太多新意和太大意义的事,如果是后者,那么实践的核心是什么?我们人的最终追求又是什么?不就是国家富强c人民富裕吗?我们搞了30年的计划经济,固然取得了很大成绩,但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就,实现超英赶美的目标,仅凭现有的理论和计划经济,恐怕有点行不通了。但具体怎么搞c怎么改?各位老师,我学识浅薄,确实还答不上来。” 一席话,说的众人莫不频频点头。朱明近却像发现一颗宝珠似的,两眼放光,哈哈大笑:“你叫阳松是吧?你真是一年级学生?印教授,我建议可以把阳松正式纳入到我们课题组来,说不定这回我们捡到一个宝了。” 龙惊天嘴里“嗤”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阳松见状,赶紧主动提出暂时还是打杂的好。众人遂都不再议。 临近结束时,朱明近将阳松拉到一边,把由他自己负责的一章提纲及刚才讨论的记录一并交给阳松,叮嘱他回去后广泛收集资料,大胆思考,试着编写,约好两周后拿出大纲。阳松也没讲什么客气话,随手接过了。陈竹一旁看着,心中诧异。 出了办公室,几人各自散去。陈竹冲阳松招招手,阳松颠颠地跑到陈竹跟前,问道:“师姐,有事?” 陈竹将嘴巴附在阳松耳边,吐气如兰: “呆子师弟,你还真是头牛啊,初生的牛犊子!我很看好你哦”,随即咯咯笑着,挽着印端清的胳膊,飘然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阳松呆呆的站在那里。 清明前后,细雨纷纷。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满城的杨柳c梧桐c樟槐次第披上绿绒绒的春装,栀子花c桃花c月季等相继绽放,将城市装扮的绚丽多彩。其实,最先让人感受到春天到来的并不是这些花草树木,也不是碧波荡漾的江水c湖水,而是天生爱美的少女少妇们。第一阵春雨刚过,就有三三两两的女人不顾早春风寒,穿上各式各样的衣裙,像蝴蝶一样飘舞穿梭在大街小巷,让多年来穿惯看惯了“蓝白灰”服装的人们顿觉眼前一亮。随即,就像春风吹过大草原后繁花盛开一样,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城便变得五彩缤纷c绚烂多姿,无论男女,人人都抖落掉漫长冬季裹在身上的厚重棉衣,尽情舒展着身姿,个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舒心的笑容。 这个周末,阳澜在餐桌上宣布,经她和老师们多次争取,纺织服装学院党委终于同意在五一前举办学生作品展示会,她将在展示会上拿出她一年多来精心设计的十几套夏秋服装。到时还将有来自省内外各地的数十家服装生产企业受邀前来观摩。 姜文红c姜小红c阳梅几女高兴的不得了,唧唧喳喳议论个不停,吵着让阳澜把设计好的服装拿出来,让她们先睹为快,阳澜自然满口答应,条件是每人必须要提出建设性意见,并到时去现场助威。 姜小军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拉着阳松跑到楼上自己房间,关起门又谈起近期生意上的事情来。让阳松大感惊讶的是,这一次,不到十天时间,姜小军又轻松赚得5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倒手的是化肥票,下周又要出手一批汽油柴油计划。 “松子,你给分析分析,这么干要不要紧?我怎么感觉这钱赚得心惊肉跳的?”姜小军不但没有喜形于色,反倒是一脸愁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银白色的精致火机,熟练地弹出一支,“啪”地一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一道白烟。不一会儿,满屋子便弥漫着一股甜香。 阳松皱了皱眉头,起身将门窗都打开,又好奇地拿起桌上的香烟,问道:“这烟怎么有股子香甜味?一定很畅销吧?” 姜小军答道:“谁知道呢?”抬头定定地望着阳松,疑惑不解:怎么对香烟感兴趣起来了?头脑里飞快转动着,似有所悟。 阳松房间里转着圈,不时地挠挠头,若有所思。好久,才坐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又起身,将房门关上,在姜小军耳边小声嘀咕着,两人交流了半天。随后又将阳澜喊上来,三个人关在屋子里,整整密谋了一个下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崭露头角(三) 转眼到了四月底,周六晚,姜文红c阳松等五个俊男靓女簇拥着唐婉秋一行六人早早的来到纺织学院礼堂,观看纺织服装学院第一届学生设计作品展示会。阳澜c张晓云将他们引领到第三排中间座位上后,即到后台准备去了。时间还早,唐婉秋和几个女孩叽叽呱呱说着闲话,姜小军和阳松头挨着头嘀咕着什么。姜小红哪里耐得住,坐了片刻,便身子扭来扭去,四处观望。 这时,几个蓄着长发的年轻男孩吵吵嚷嚷旁若无人的从走道下来,俯身对着号,一直寻到姜小军他们后面一排,正待坐下,其中一个青年一抬眼,和正在东张西望的姜小红c阳梅二人猛地打了个照面,顿觉眼前一亮,嘴里打了一个唿哨,对其他几人道: “呵呵,哥几个,今天好运气哎,坐拥美女唷,”几个人也见了阳梅c姜小红,一时惊为天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大声浪笑起来。其中一个小个子男生指着阳梅c姜小红,对刚才说话的青年讨好似的说道: “欢哥,这俩小妞真不错,一会儿叫她们陪你玩玩?”一语未了,只见坐在他前排的一个人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来,转过身,一把抓住他伸出的左手,使劲一扭,小个子青年顿时“哎哟”一声,挫下身去,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掴,随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再特么乱嚼,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臭流氓!庵了他!”姜小红见阳松c姜小军出手制住了对方一人,兴奋的喊道。周围的人听得动静,都站起来指指点点的围观。 唐婉秋直皱眉,轻声道:“小军c松子,别闹了,看演出吧。” “捣你姆妈,敢打我的人,找死呐!”被称作“欢哥”的男青年见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嘴里骂着,撸着袖子,正想挤过来帮架,忽听一声怒喝: “蒋欢,住手!”却见第一排正中站起来一个威严的中年人,瞪着蒋欢一行人。蒋欢一见,马上堆起一脸笑容: “哟,刘院长,您好,刚才我弟兄和这几位闹了点小误会。没事,现在没事了。” 正在这时,台上猩红的大幕一掀,走出男女两位报幕员,众人见表演即将正式开始,方才纷纷坐下。第一个登上台的是刘院长,他代表学院对这次服装展示会给予高度评价,希望这样的活动长久举办下去,借此培养一批引领潮流的服装设计大师c制作大师c纺织材料研究大师。台下一片欢呼。 随后便是由学院学生扮演的模特,身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一组组个个对对登台亮相,两个报幕员在一旁介绍着设计者姓名和设计服装的特点。台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姜文红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人三不知交头接耳,对各款服装甚至着装表演的模特们逐一点评,唐婉秋不时抬起手腕看表,一脸着急的模样。紧挨着的阳梅心细,觉出了唐婉秋的反常,悄声问道:“唐妈,怎么啦?” 唐婉秋轻声道:“你姜伯伯答应过阳澜,要来看表演的,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来?唉。”说着,叹了口气。 阳梅劝道:“肯定是有事黏住了,您别担心,阳澜不会生气的,大不了让她在家里再专门表演一次,呵呵”。 俩人正说着,紧挨着阳梅的姜小红却突然“呼”地站起来,快速转身,扬起手臂,“啪”地一掌,将坐在她后面的一个长发青年掴的捂着脸向一边歪去,满脸涨得通红,嘴里高声骂道: “臭流氓,死不要脸。想摸,你就回家摸你/妈c你姐c你妹去!再敢动,姑奶奶就剁了你c阉/了你!”几句话,诈得那青年一时间愣在那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台上台下忽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惊呆了,几个正在表演的学生停住了脚步,站在台上互相看着,不知所措。唐婉秋一行也都站起来,转身怒对那帮青年,姜小军更是蠢蠢欲动。阳松乍一看姜小红暴怒的样子,忽然笑了,膝盖轻轻一磕,将坐板磕起,踏前一步,腾出空间,将姜小红轻轻搂住,往自己身后挪了挪,两眼快速的眨动着,紧盯着对方,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爆发的样子。 “蒋欢,带上你的人,给老子滚出去!”第一排的刘院长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腾”地站起身,手指着蒋欢,怒气冲天地用力向门口一指。 蒋欢好像特别害怕这位刘院长,见他发火,嘴里喏喏着,恶狠狠地瞪了姜小军阳松等人一眼,带着一帮人灰溜溜地向外走去。 场内恢复平静,表演继续进行。 姜小红手挽着阳松的胳膊坐下,小手悄悄地摸到阳松臂膀内侧,夹起一块皮肉,使劲一扭,咬牙切齿: “我叫你笑,看见我被人欺负了,你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阳松痛得嘴里“嘶嘶”抽着冷气,连忙小声告饶道: “妹子,好妹子,我错了,我不该笑,我等会就会为你冲天一怒的。”姜小红这才松了手,又心疼的抚摸起来,轻声问道:“疼吗?” 阳松苦笑道:“不疼,痒痒”,随即又咧开嘴,无声的笑着,直笑得浑身抖动,见姜小红手指又拈起一块肉,忙止住了,附在姜小红耳边问道: “你从哪儿学来的那些骂人的话,不仅要剁人家,还要阉了人家?你知道怎么阉吗?” 姜小红“嘤咛”一声,羞得一头扎进阳松腋下,瓮声瓮气地道:“学校里现在老有些小屁孩在女孩子面前晃来晃去,烦死了,大家都这么骂着。不许笑话我。”说着,在阳松怀里扭来扭去,秀发在阳松颌下蹭来蹭去,一股暗香直往阳松鼻孔里面窜。阳松使劲耸了耸鼻子,辨着是一股檀香的味道,诧异地问道:“你用的什么洗发膏,这么香?” 姜小红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阳松,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刻羞红了脸,问道:“好闻吗?”见阳松点头,将阳松胳膊搂得更紧了,眯着眼,竟不再去看台上的表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崭露头角(四)求收藏、推荐 “哎哎,赶紧起来,等会再亲热,爸来了。”正旖旎间,忽听姜小军说道。见姜泰民微弯着腰侧身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青年人。几个人忙站起来,调换了座位。不等唐婉秋开口,姜泰民歉意地解释道:“刚忙完就过来了,没晚吧?” 唐婉秋笑道:“嗯,还赶得上。” 不一会儿,阳澜和张晓云设计的一组夏季女装登场,清一色短袖裙装,有小翻领长裙c无领长裙c上下两件的套装长裙;有几件过膝褶裙,几件喇叭裤裙;颜色有纯色的,也有花色的;无不显示出女性窈窕婀娜的身姿,博得台下一阵惊呼。表演最后,阳澜身着一袭及踝小v字领白色长裙,腰束一条黑色细带,脚蹬一双红色皮鞋,张晓云上穿一件米白色对襟小翻领短袖衬衣,下穿一条淡蓝色及踝褶裙,脚穿一双黑色皮鞋,嫋嫋娜娜走到台前,向大家鞠躬致意,获得众人一阵热烈掌声。 表演结束,观众与师生们陆续散去。姜泰民唐婉秋等人在座位上静静地坐等阳澜从后台下来。趁着这功夫,姜泰民将跟自己随行的秘书武宾介绍给了家人。武宾三十出头,60年代最后一批正规大学毕业生。见姜泰民带自己参加这样一个私人活动,并和家人见面,武宾知道自己经过半年多的努力,终于被领导所认可和接纳,心里自是兴奋不已,表面上却愈发恭敬c小心,两眼滴溜溜转着,细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见姜泰民c唐婉秋待阳梅c阳松俩姐弟如子侄,姜文红c姜小军c姜小红姊妹也与他们关系亲密,非同一般,心里自然知道不可轻视,待阳澜终于从后台忙完出来,看到姜泰民c唐婉秋众人都在,异常高兴的叫姜泰民c唐婉秋“姜爸”“唐妈”时,心里赫然一跳,又将阳澜三姐弟地位暗自提高了一坎,上升到和姜氏姐弟等同的位置。 除姜泰民外,唐婉秋及众人虽已几次看过阳澜的服装并提出过改进意见,但仍然对今晚的表演赞不绝口。阳澜对家人的不吝赞誉毫不做作的欣然接受,兴奋地告诉大家,刚才已有几位服装厂家的负责人在后台提出合作意向了,众人听后自然更加高兴,一行人兴高采烈的走出礼堂,向校外走去。 刚出校门,只听一声唿哨,蒋欢等五六个长发青年正站在不远处,嘴里叼着烟卷,耸肩斜背,个个手里拎着根木棒,冲姜小军等人傻笑。那个小个子青年朝阳松勾了勾手指,轻蔑地说道: “小白脸,带着几个漂亮妞,快跟老子们过来!我他妈还以为你们要躲在礼堂里一晚上都不出来呢。你扭伤了老子的手指,打了老子一巴掌,这个账今晚怎么也要好好的算一算。” 唐婉秋已将先前发生的事简短地跟姜泰民说了一遍,姜泰民一听,已是怒火中烧,此刻一看对方来者不善,不觉心里更生厌恶,但细一思量,仍自强忍着,向武宾看了一眼,武宾点点头,快速离去。姜泰民不动声色地让唐婉秋和几个女孩往自己身后靠拢。姜文红c阳梅害怕的一左一右抱着唐婉秋,身体有些发抖,阳澜和姜小红却伸长脖子看着,兴奋地有点跃跃欲试。 姜小军向母亲c阳梅和姜文红几人看了看,见父亲塔一般护着他们,遂放了心。又和阳松对视了一眼,两人低头耳语了几句后,一步越出众人,阳松缓步向前;姜小军则悄悄往侧后挪了几步,躲进灯光照不到的阴暗里,将斜挎的包移到胸前,双手放进包里,紧张地看着对方。 阳松走到离小个子两三米远时,停住脚步,双腿发抖,脸上苦笑地问道:“你,你们想怎么算?” 小个子得意地看了身边几个人一眼,戏谑道: “这样,两个办法,要么让老子在你两个小白脸脸蛋上花上一道,每人敲断一根手指,要么就让这几个漂亮妞今天陪老子们一晚上。怎么样?” 说完,六个人“嘎嘎”地大笑起来。 阳松苦着个脸,迟疑地回头看了姜小军一眼,见姜小军点头,便又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来,抖抖索索地递向前:哭丧着脸,道:“我们给你们钱,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阳松哥,你个胆”姜小红见阳松奴颜婢膝c委曲求全的样子,气得杏眼圆睁,刚开口要怒骂,被阳澜一把捂住嘴巴,低声喝道:”别给他们添乱,你傻呀,松子和小军是肯吃亏的主吗?急糊涂了吧你?“姜小红猛然醒悟,两人屏住呼吸看去。 小个子走上前两步,伸手欲接钱夹,陡然间风云突变,只见阳松突然暴起,右手一甩一叼,扔掉钱夹,迅速缠住小个子手腕,又用力一扯一扭,小个子整条胳膊仿佛断了一般,“哎哟”惨叫一声,人已半跪在阳松脚下,阳松毫不留情,屈起手肘,狠命地击在他的背上,将他死死地砸倒在地,顺势从他另一只手中抢过木棒,恶虎一般直接猛扑向蒋欢。 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石火,阳松发动的同时,黑暗里,姜小军已从挎包里掏出弹弓,卯足了劲,拉开皮筋,只听“嗖”的一声,对方一人刚抡起木棍,面门上如遭枪击,鼻子里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嗷”的一声,丢下木棍,捂起脸,惨嚎着惊惧地蹲下身。身边一人不知所以,紧张地东张西望,还没等看清怎么回事,只听得“噗”的一声,自己裆部不知道被什么击中,一股钻心的疼痛猛的从两腿间升起,刹那间传遍全身,整个人疼的弯下腰,继而倒在地上,双手紧捂着胯间,蜷缩成一团,嘴里“嘶嘶”地吸着凉气。 这一边,阳松脑海里浮现着几个月来和陈松年过招的动作,左一招白蛇吐信,右一招黄龙搅水,间或左蹬脚c右蹬脚c海底翻花,几式杂乱使出,却不料他这大半年原只是学的太极拳,对棍法剑法根本不曾涉猎过,此刻以棍使拳法,不伦不类,哪里有什么威胁?相反,手忙脚乱间,肩上c臂上c背上接连挨了几棍,所幸对方几次砸向他头部时,都被他险而又险的堪堪躲过。眼见得姜小军弹弓大发神威,昏暗中,一弹一个准,此时对方已有三c四个人吃他暗亏,受创倒地,阳松见状,干脆将手中木棍猛地向蒋欢甩出,趁他躲闪间,一式跃步斜行,欺身而入,左手一缠,叼住他右手腕,右手一式护心捶,“砰”的一下结结实实印在对方胸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崭露头角(五) 不等他站稳,又是一式扫堂腿,蒋欢“扑通”一声,横倒在地。阳松对他憎恨至极,扑到他身上,先是一记右肘狠狠地击在他背心,令他完全丧失反抗能力,接着抡起拳头,狠狠地朝他头上砸去。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这时,围观人群中,过来几个人将阳松拉开,又拿出手铐,将蒋欢等六人一一铐上带走。 原来武宾见姜泰民眼睛里冒火,显见恼恨之极,知道这几个青年已触了姜泰民的逆鳞,遂通过车载电台,直接紧急通知了市公安局黄华局长,黄华闻知姜泰民在自己的辖区内被辱,吓得背后一身冷汗,哪敢怠慢,一个电话命令jh区公安分局局长冯伟火速带队赶赴现场。试想,如果堂堂一省重要领导被流氓殴打,无论结果如何,都必定会成为全国同行的笑料,若不是他在乡下,黄华局长都恨不得自己亲自过来处理了。 其实打斗开始不久,冯伟带领公安人员即已赶到,武宾见阳松c姜小军两人以少打多,还占尽上风,将对方打得狼狈不堪,遂有意叫冯伟暂不出面,让姜小军阳松等出口恶气,不仅如此,阳松与蒋欢对打时,最后一个长发青年正要趁机偷袭阳松,还被武宾和冯伟抽冷子两棍,打昏在地。姜泰民见了,心想,这武宾倒底还是个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觉微微点头,两边嘴角向上翘了几翘,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战场清理完毕,冯伟急忙上前拜见姜泰民,嘴里不住的做着检讨,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这几个害群之马。又热情地和姜小军c阳松等人打着招呼,对两人的身手赞不绝口,说着“如果社会上有更多像姜小军阳松这样的有为青年,肯定不会让这些渣子有存身之地”等等,不禁让唐婉秋c阳澜等女对这个年轻活泛的冯局长大为好感。 姜泰民唐婉秋先行离去。留下姜小军等人做材料,武宾自告奋勇的也留了下来,陪同姜小军等人一起。 直到姜泰民乘坐的轿车没入黑夜中,早已看不见了,冯伟还保持着举手敬礼的姿势。武宾气的一巴掌将他手臂打下来,笑骂道:“行了,别装了,早干什么去了?你可别跟我说不认识这几个小混混,平日里没有你们的迁就,就这几个不入流的东西,怎么敢这么嚣张?你小子今天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再特么这么纵容下去,你也就混到头了。” 一扭头,见姜小军c阳澜一干人惊讶的掉下了下巴,武宾笑着解释,原来冯伟和他是同学,众人这才释然。 冯伟边让人做着材料,边说着蒋欢等人的来历。原来说起这蒋欢的父亲,竟是阳澜的一个熟人,纺织学院保卫处蒋卫国。蒋欢仗着他父亲的权势,这一两年纠集了几个臭味相投的无业青年,整日在学校及周边干些欺男霸女c敲吃敲喝的小勾当,公安部门几次清理,都因事情不大而不了了之。就拿今晚这事来说,因为没造成什么恶果,反倒是肇事者被打得屁滚尿流,依律估计最多也就拘留几天了事。冯伟说着,一脸的无奈。 武宾c阳澜等人听了,也都默然不语。这两年,随着大量知识/青年返城,就业c住房等生存压力骤增,街上猛然间冒出了一批又一批无所事事的大小青年团伙,四处游荡滋事,全市治安状况急转直下,社会上已是怨言四起。这些,众人心里都清楚,根子还在就业与吃饭c安身上,这个问题不解决,抓再多的人,也只是按了葫芦起了瓢,无济于事,无法还社会以太平。 做完材料,已是深夜。冯伟热情地邀请大家去享有盛名的吉祥街吃夜宵,众人经过这一折腾,都早已疲惫不堪,尤其是阳松,打斗时挨了几棍,开始倒没太大感觉,此刻却觉得酸疼不已,把阳澜c姜小红几个心疼的不得了。几人留下冯伟电话,匆匆离去。 阳松因惦记着后天就要去豫省,本想回校,被姜小红死活拽着,几个人遂一同回了家。 一进家门,姜小红就逼着阳松脱光了膀子,只见他肩上c臂上c背上几条红肿淤青,如蜈蚣一般,赫人的很。阳梅c姜小红都心疼的流泪,姜文红拿出家中日常备用的药棉药水,给阳松细细的搽了药,众人一夜安息无话。 次日一早,武宾匆匆赶来,一为探视并向姜泰民汇报公安处理情况,二为纺织学院蒋卫国处长求见姜泰民。见阳澜c阳松c阳梅三人与姜泰民一家都在过早,心里更是明白这两家关系非同寻常。 蒋卫国听说儿子蒋欢惹了阳澜,心里惊恐万分,那可是威震天下的许代鹏司令厚爱有加亲自关照过的人物,找她的麻烦,那与找死有什么两样?何况还又冲撞了省领导姜泰民?蒋卫国又气又怕又急,当天晚上,就将蒋欢暴打了一顿,禁足一个月,急的火烧火燎的一边派人去学校宿舍找阳澜赔礼,一边托人找到武宾,要亲自登门道歉。 姜泰民对蒋卫国要登门致歉一事不以为然,倒是听了武宾所言现在社会治安的乱象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武宾见状,蹑手蹑脚地退出书房,轻轻地带上房门。来到客厅,关切地问起阳松的伤情。 休息了一夜,阳松感觉好多了。得知昨夜武宾和冯伟最后关头出手,使他免于一击,再次向武宾表达了谢意。武宾问起他身手时,阳松自嘲地说道: “昨儿真是丢丑了。原以为自己以前有点武术功底,现在又学了几个月的太极拳,对付几个混混应该不在话下,却不想实战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纯粹一花架子,还不如军子呢。” 说着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姜小军:“小军哥,你怎么把弹弓带在身上?” 姜小军嘻嘻一笑:“这段时间,外面一直比较乱,我又常在外边跑,带着它也算是有备无患吧。你瞧瞧,我的新弹子。” 说着,拿过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两颗圆溜溜银光闪闪的弹子,居然是纯钢打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崭露头角(六)苦中有乐(一) 姜小军又将荷包递给阳松,道: “这包给你。这是我让钢铁厂特意加工的,昨晚上是第一次用,威力还不错,昨儿那个倒霉蛋雀雀中了一弹,我估计不废也得肿几天。真他妈过瘾。以后谁再敢惹我们家人,老子就专门打他的雀雀和蛋蛋。呵呵。” 武宾听了,只觉得裆部一阵紧缩,脸上肌肉抽搐着,陪着阳松笑,好心提醒道:“小军,这玩意儿还是少用为好,威力太大,弄不好,怕误伤人性命呢。”姜小军不以为意道:“武哥,别担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不带着防身嘛,谁没事拿这个玩?” 阳松道:“也是,怪只怪那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嘴臭。昨晚要是大军哥也在,怕是下手会更狠。” 姜小军瘪瘪嘴:“他呀,现在只怕是被澜子姐培养得像只家猫了。哎,差点忘了,走,几个事还要找澜子姐商量商量呢。” 说完,和武宾嘀咕了一会,叫上阳澜,三个人又到楼上密谋去了。中午,姜小军饭也没吃,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当天下午,姜小军从外面回来,兴奋不已。神神秘秘地带着阳澜c阳松来到汉x市中山路,距离市百货商场不到50米,一栋不起眼的灰色三层小楼夹杂在一溜陈旧的楼房间,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子,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隐隐可见“汉x市江x区xx厂”的字样。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正站在门口,见了姜小军,忙打开大门,点头哈腰地请他们进去。三个人站在门前,前后左右看了半天,才推门而入。姜小军边走边介绍,这原是jh区一个街道纸盒厂,解放后政府组织那些从良妇女自给自足,手工生产纸盒,专供市供销社和糖酒副食品公司,到现在,哪些妇女大多已经退休,又兼所生产的纸盒质量低劣,外形丑陋,渐渐的也就关门停产了。三个人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又来到一楼。姜小军又让老人打开后门,阳澜惊呼一声“呀”,原来后面竟是个占地四五亩的院子,院子里建有一座平房,看样子是车间和仓库,厂房和办公楼之间应该是个花圃,可惜已看不见一株鲜花,几十棵高大的树木间杂草丛生,显出一片荒废颓败的景象。 “怎么样?”姜小军看着阳澜姐弟二人,问道。“一年2700块租金,我准备签十年。你们要同意,今天我就把这事办了。” 阳澜看了看阳松,见他微微点头,说道:“我到觉得可以,尤其是后面那个院子,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隔壁几家干什么的?”阳松冷不丁问道, “差不多都是些街办c区办企业吧”,姜小军答道。 “他们卖不卖?如果买下来,要多少钱?”阳松又问。 “额,这可不知道。你想买?”姜小军诧异道。 “你问问再说吧,我现在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如果便宜,买下来也不妨。” 姜小军看了阳澜一眼,两人都觉得哭笑不得,这是个什么理由? 阳松不理他们,皱着眉头,转来转去,好半天,才盯着阳澜c姜小军:“姐,小军哥,现在其它的都好说,最不好办的,就是让谁来这里坐镇,我们几个都不合适,爷爷c爸妈肯定不行,唐妈要照顾姜伯和一大家子人,更不行,你和大军哥说说,看你和他的同学c战友以及知/青战友里有没有什么能干事c信得过的人?” 又顿了一下,道:“至于公司名称,就是咱们商量好的,不变了。这段时间,请人将这里重新装修一下,小军再找人办理公司登记注册,有什么难处,你们可以直接找武宾主任帮忙,怎么样?” 姜小军质疑道:“找武宾?那不是和找我爸一个样?我爸要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骂我们呢?” “你别担心,找武宾准比找你爸强,他会给咱们出好主意的。不信,咱俩打个赌?呵呵” “行了,听你的还不行吗?打赌?做梦呢,从小起,哪次打赌你输过?净给人挖坑呢。”姜小军苦笑道,接着又叹了口气: “唉,五一劳动节,穷人真造业(辛苦之意)啊,你俩倒好,一个去苏省,一个去豫省,都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全交给我去干。我怎么这么命苦哦,哎哟哟” 正感叹着,却不料阳澜一把揪住他耳朵,连掐带拧,疼得他龇牙咧嘴,阳澜笑道“小军,我可告诉你啊,我这可是在给你哥c给你们姜家做苦工呢,这话你有本事给你哥说去。” “就是,姐,咱俩单干去,不给他干了。”阳松也故意添一把火。 姜小军哭丧个脸:“你俩至于么?欺负我十几年了,我发句牢骚都不行啊?这还是咱人的天下吗?我怎么觉得比非洲黑奴过得还悲惨呢?” “得啦,别装了。为我的设计获奖,也为了你们俩昨晚的英勇行为,今儿我请客,慰问慰问你们两个好伙计。”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向风味小吃街一一吉祥街走去。 九苦中有乐 三天的豫省之行,让阳松觉得受益良多。不说一路上陈松年c陈竹父女详细给他讲解陈氏太极的精髓,帮他分析与人过招时的要领,仅仅只是观摩陈氏族人现场切磋交流,就让他大开眼界。而在听了几位陈氏太极传人的讲座后,更觉如醍醐灌顶,仿佛顿悟了一般,许多关键处豁然贯通。 回校当晚,阳松就心痒难耐地要和陈松年过招切磋,陈松年推说年纪大了,来回奔波身体不适,笑眯眯地让陈竹和他对练,自己回家休息去了。 夜幕中,俩人在操场边杨树林间草地上相对而立。阳松心道,自己奈不何老陈,对上小陈即便真打不过,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心里未免存了些小觑陈竹的意思,抖手抖脚,跃跃欲试。熟料,没有走上三个回合,就被陈竹一个搬拦肘撞击的差点没憋过气去;接下来,又没几个回合,被陈竹一记风扫梅花,扫了个嘴啃泥;再一记撇身捶,打在面门上,两眼直冒金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