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正文 1.麦田 我与洛繁 洛繁的名字之所以那么响亮，几乎每一个g中的学生都知道，那是因为他的才华。他就像是神的宠儿，他的才华是凡人所不能触及的。 我看着他，就像仰望着神一样。 因为，我们就像一个空间里的两条平行线，无法相交。 不能相交？谁说的？数学理论吗？ 不是的。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大错特错。 一个空间里的两条平行线是可以相交的。只要其中的一条改变它的轨迹，就可以做到了。 洛繁没有违背他的生活原则。是我，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说，是从此改变了生存的方式。 洛繁以他桀骜不驯的姿态走进我的世界。我接受他，同时他也容纳了我。 两个不相干的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我从此于洛繁在一起，唱歌，作曲，填词，这似乎是我用力生存的唯一体现。我将所有的感情用声音歌唱出来。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样的，但是洛繁说，我的声音中有一种母性的美，其中又夹杂着颓废。 你的评价还真是奇怪呢。 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完全不能明白洛繁的心情。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洛繁喜欢听我唱歌。他的眼睛在我唱歌的时候，总会泛起沉重的色彩。不过，我从未当过一回事，自然也就不会明白其中的意义。因为，在我看来他眼中的忧郁只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孩子眼中惯有的神情。 可是，当我明白那意义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两年。 我用了两年只读懂了洛繁的眼神，我还想用更长的时间去读懂他的本身，然而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一切都结束在两年后的一个普通的夜晚。 他自杀了。 不可思议的人 如果这世上有能够解读洛繁的词语，我想那一定是神明。因为他的才华，他所创造出来的乐谱，是凡人所不能触及的领域。是凡人如何努力也无法到达的境界。 他做的到，因为他是我心中的神明。 我的第一首歌曲是他写的。这也是我们合作的开始。名字叫做眼睛。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完成这首歌的歌词，但是完成后，我突然自我厌恶了，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可思议的歌曲如果配上这样平凡的歌词，那么就是对他的侮辱。同时也让我陷入不可自拔的自卑中。 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心目中的神，指点着我，做自己。 事实上 事实上，只要有洛繁，我就无法成为一个独立体。 因为他就像是一个磁场，我是一粒铁屑。掉进了他的磁场，就注定无法自己走出来。 洛繁与学校 洛繁是好学生，但只能说他的学习名列前茅，其他方面就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问题学生了。 洛繁逃课。逃学。 他只要逃课就会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上，一直坐着。有一次，我在午休的时候看见他躺在天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湛蓝的天空，瞳孔里什么也没有。 不，不是什么也没有的，有，只是我当时没有发现。那里面，洛繁所有的寂寞都在那里。在天空下。 “你喜欢什么样的天空呢？”我走过去，这样问他。 他没有看我，但是回答了我的话： “灰色的天空。” “为什么呢？今天的天很蓝呢。”我坐下来，抱着双膝和他一起望着天空。说。 他没有再理会我。我也安静下来。 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瞳孔是深褐色的，里面流动着天空中的云，洁白而无瑕，他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样洁净。 我忽然有一种广阔的感觉。仿佛自己不是处在一个狭小的天台上，而是站在辽阔的大地上，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那感觉要用怎样的语言才能形容呢？ 我不知道。 我的眼睛注视着洛繁。他的模样，沉浸在天空的宁静中，安详而寂寞。 “再见，洛繁。”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他说。 “啊。”他很简单的应了一声。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然后离开。 或许 拥有自我的意识。 或许，这就是洛繁在别人眼里是天才的原因吧。 原来，我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清楚了。 很简单的原因。却没有人可以像洛繁一样，拥有自我。 自我究竟是什么？谁真正的了解过。 生活着的人，在这张空白的纸上，行走着。然而走着走着，就会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从而迷失自我。 而洛繁，他是一个天才，他在自己走过的路上撒了一把黑豆，就像童话中的少女一样，不管在森林里走多久，都不会忘记回家的道路。 那条回家的道路，是记忆的钥匙。 我也很想像洛繁那样，做一个不忘却的人。但是，或许，在认识洛繁的一刻，我就永远不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了。在追随他的心情里，我渐渐忘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歌唱 洛繁曾说过，如果选择歌唱，就要将全部感情赋予歌声。 我用心去体验歌曲中蕴含的情感。 并且用心唱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得到他的认同。 我不懈努力。 这个理由，可能不是我最初想要歌唱的理由，但是却是让我一直歌唱的动力。 我想，有时候，理由可能只是无任何意义的一句话，向前走的力量不是理由，而是目标，为某个人，为某件事执着着。 最后，我可能会成功吧。 吉他 洛繁喜欢弹吉它。好像每个热爱音乐的人都会热爱吉他。 吉他就像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每一次弹吉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都会很认真。 对待生命要用认真的态度，洛繁这样说。 是啊，对待生命都要认真。 可是为什么那样认真的你，最后却选择了自杀的道路呢？ 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吗？ 没有机会了吧。 夜晚 那天晚上，我们约好了要去大排档吃东西。 可惜，到了那里才发现人太多，太嘈杂，洛繁说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所以我们没有吃成。 离开大排档以后，我们就坐在路边，看着汽车在我们眼前飞快的驶过，留下一行尾气。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坐在这里呢？” “你不喜欢吗？”他反问我。 我没有说话。我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他仰起头，看着我。 “我想要大叫。” “叫？不错的建议。”他也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叫吧。” 他说。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神采。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真的要喊。可是现在，我兴奋了。 我大声的说：“好啊！要喊一起喊。” 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们的眼睛里竟然有相同的光芒。这会不会就是我们的共鸣呢？谁知道呢。 声音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异样的感觉升腾在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驱使着我，突然间我有一种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洛繁拉住了我的手。 我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我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马路，面前是飞驰而过的车辆。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死亡。 如果不是洛繁拉住了我，我想我真的会冲出去，被飞过来的汽车一瞬间压死。生命就消失了。 消失吗？一瞬间？ 我突然感到无限的恐惧。仿佛置身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周围是一片空洞的布景，唯一真实的只有掠过身边的风。 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或许，就是寂寞的，孤独的。 我的眼泪在那一刹那忽然不可抑制的流下来。我害怕的抽泣着。 就在这个，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怎么哭了？”是洛繁的声音。 我说：“没什么。” 他看着我，忽然说：“想到了什么吧？心里很难过吗？” 他的目光注视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悄悄地蔓延，我的心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嗯，想到了..死亡。”我将目光放远，望着辽远的夜空，我静静地说。 他露出笑，说：“是死亡啊。原来如此。” “洛繁，请你告诉我，死亡之后，我们还有意识吗？” “意识啊，我想没有了吧。” “没有了.就是消失了，对吗？”我茫然地说。心底涌上恐惧。被他握在手心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说：“你害怕吗？” 我点点头。 然后他说：“不要害怕，我们始终站在同一个世界。” 我的心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我想我们的视线是望着同一个方向的，落在我们眼睛里的夜空也是一个模样的。因为，在黑色的布景下，我找到了我们的共鸣。 如果是和你站在同一个世界的话，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只要是与你站在同一个世界。 结合 我的第一次歌唱是在学校举办的艺术节上，和洛繁的乐队一起，站在舞台上，演唱了我们的歌。 眼睛 注视着远方 同一片蓝天下 我找到了 那最初的蔚蓝色 不曾想到 我的眼睛里 映射出他的目光 竟是这样的蓝 梦想在这里实现 那一双眼睛 我最终的梦想 就在那里 遥远的歌唱国度 我的梦想 那一双眼睛 想要一直拥有 我可以吗 可以属于我吗 就这样从不间断 永不离弃 那一双眼睛 我最终的梦想 那最初的蓝色 在这一刻 幻化成蓝天 蓝色合二为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感情演唱的，或许知道而无法说明吧。不管怎样，我的演唱无疑是当天最大的亮点。 结束后，洛繁说，他从未听过像我这样纯粹的声音，就像是站在天空下面望着澄澈的天空一样。 眼睛被我神化了。 而我也因此被洛繁称为天才。 被天才成为天才的人，那是怎样的人，我从来不敢想象。但现在我却成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我终于被洛繁认同了。 我们终于实现了真正的共鸣。站在同一个世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感受着同样的心情，我和他，是不是达到了结合呢？ 结合？不错的词汇。我突然想要写一首歌曲来纪念这一次的演唱。 名字就叫作结合。 结合 我相信一亿年前 我们是在一起的 当太阳的光芒照耀了世界 当黑暗的气息远离了以后 我们始终徘徊在原地 以各自独有的姿态活着 就像空间里的两条平行线 如果不曾改变 会相交吗 为了与你的共鸣 我放弃原有的轨道 放弃了自己的姿态 以你的方式存活在你的世界 渴望与你达成最协调的生命体 我忘记了自身的意识 抛弃原有的姓名 以你的名字与你结合 请允许我的最后的希望 当我写完这首歌词并交给洛繁的时候，他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糟糕的歌词。” 他这样说。毫不客气。可这是他的实话。 我却没有感到一点的难过和惭愧。 我说，用一种几乎傲慢的语气跟他说：“我要唱这首歌。请你谱曲。” 他又笑了。 “好啊。” 他答应了。 我发现我们之间的交汇点越来越密集，我甚至想象着我们能像歌词里面写的那样，结合起来。那就是我的心愿吗？也许吧。 逃课 那天，我们说好要一起逃课。具体去哪里，我们谁也不知道。 “去天台吧。”洛繁提议说。 我说：“可以啊。不过，那里经常有其他人。” “其他人？” “就是学校做监督工作的老师。听说那里是逃课学生的聚集地，老师住要监管的地方。” 洛繁想了想，说：“逃课被抓住会怎样？” “早晚都会被抓住的。” “那就对了，我们就去那里吧。” 像那天一样，洛繁牵着我的手来到了天台。 “这里的风很舒服。”来到天台，刚一打开门，风就吹了进来，洛繁这样说。 天台上，湛蓝的天空，飘移的云朵，还有阵阵而来的风，没有一个人的寂静，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突然为这样的情景感到很开心。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几次这样在一起了。我们总是穿梭在不同于自己的世界里，在彼此的世界寻找着相似的可以被称为灵魂的东西，然后与自身结合，形成一个新的个体。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是想完全的属于某个人的心情，而是想要与那个人结合，用独特的情感去感受的心情。 我就是这样对待洛繁的。 “凌暮，如果让你站在这样的天空下，你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洛繁突然这样问我。 我突然发现我们站在天台边上。只要向前踏出一步，就可以拥抱死亡。 死亡？原来是死亡。 主题回归那一天。 可是我没有向前踏出一步。 因为此刻，我没有那天的勇气。 他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抬高，然后说：“可是，我想..飞啊。” “飞？怎么飞？”我问他。 他很神秘的说：“现在不能告诉你。”然后他的目光忽然深邃了，又逐渐黯淡了，只是说：“不过，我终有一天会飞的。” 飞..这就是洛繁的心愿吗？ 这片再平常不过的蓝天，原来就是洛繁最终的梦想.那一刻，我的眼泪忽然流下来，在洛繁不注意的时刻。 静了静，洛繁说：“你知道天使的名字吗？” “什么？” “是爱丽丝。” “哦，我知道。” “你知道天使为什么会飞翔吗？” “..” 他笑了。 “你告诉我。” 他摇摇头。 他说：“现在不行。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撇撇嘴。 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像以前一样牵着我的手，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不曾改变的姿态，与我一起呢。 无聊与反抗 无聊的生活 一直进行着 丝毫希望也没有 沉闷的街道上 一些面无表情的人 走过去了 我的眼睛望着天空 那是灰色的 跟随着那些人的脚步 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毁灭前 最后的黎明 那些人膜拜着 心中最后的信仰 相信神会眷顾 这些悲惨的灵魂 给予他们最后的温暖与希望 我站在一个角落 这里都是灰尘 我渐渐失明了 一切都消失了 我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沉重的空气 压抑着我即将爆发的灵魂 我选择了反抗 我不要沉默 沉默象征着妥协 沉默已经死亡 我要活着 我要活着 我要活着 最后的反抗 最终的快乐 最终的胜利 最终的死亡 属于洛繁的过去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洛繁也不例外。 然而属于他的过去，却是空洞的红色，泛着残酷色彩的记忆。 父母 洛繁的父母不是什么有钱人，连普通人都算不上。他们只是一个小工厂的卑微工人。 在洛繁出生之前，他们的生活虽然很拮据，但是也很相爱，有什么困难都能相互支持的走过去。 然而有了洛繁以后，生活就一下子变了。 从吵架到动手，最后就是母亲的离开。 那时的洛繁只有十岁。 他说，那天是冬天最冷的一天，他看着母亲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就出门了。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时，他害怕极了。他用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托着母亲要离开的身体，哭着哀求着，一声声的呼喊着。可是，不管他怎样哀求，怎么哭，母亲就是不回头。最后，母亲一狠心便将他甩开，就那样离开了。 他光着脚站在雪地里，心灰意冷的看着母亲渐渐消失的背影，眼泪早已被寒风冻结，眼睛通红通红的。 那就是与母亲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场景。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因为抢劫而被判处了死刑。 与父亲最后的见面也是在一个雪天里。那时的父亲看着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要好好活着。” “父亲，”他说，却微微笑了，“请你走好。” 然后，一辈子都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的父亲终于在他最后的话语中流泪了。 洛繁说，父亲爬在桌子上一直哭一直哭，再也没有抬起头。 有关父亲的记忆，最后以父亲的眼泪终结了。 他说，在父亲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他趴在窗边，那晚没有什么星星，好像只有一颗。他想，或许那就是父亲的星星吧。于是，他对着那颗星静静的说了声，晚安。 父亲死后，洛繁被母亲的哥哥接走了。 虽然怨恨这个孩子，但是母亲的哥哥以及他的妻子对洛繁还是很客气的。更多的是冷漠。 在母亲的哥哥家里住了三年，终于，在一个雪夜里，母亲回来了。 那晚上，据洛繁回忆，母亲的模样很沉重，她的手中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那个小女孩儿有些怕生，时时刻刻的躲在母亲的身后，不肯走出来。 母亲说，这是你的妹妹。 妹妹？洛繁有些吃惊。 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看见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女孩儿松开母亲的手，高兴的跑向那个男人。他清楚的听见她叫他，爸爸。 那是一个遥远的名词了。 那一刻他在心里想。 那个男人走到他面前，对他弯下腰，和父亲不一样的笑容，那是温柔而慈爱的，对他说，洛繁，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他愣住了。 他想说，我愿意。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被以后被称为父亲的人带回了家。 故事到这里，幸福可以说已经来到了。没错，幸福的生活确实有那么一段时光。但是，很短暂哪。 一年之后，继父的公司破产，他们全家的生活从衣食无忧到现在的负债累累，继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母亲更是什么苦累的工作都做。只有妹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什么也不知道。她还在美国学习。时不时地管家里要钱。洛繁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让远在海外的妹妹知道。母亲说，她希望女儿能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我呢？ 洛繁这样问母亲。 母亲无语。 然后，母亲用力的抱住他。 他说，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听见母亲哭出来的声音，但是我听见她眼泪流下来的声音。那么悲伤。 她说，母亲对不起你。你要好好活着。 又是那一句“好好活着”。 洛繁，如果你当时真的明白，我想，你就不会再给这个悲惨的家庭致命一击了。 你的死亡，杀死了所有爱你的人。 我呢？还活着呢。可事实上，也被你杀死了。 献给我最爱的人 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他说，那样的一句话。 不是“我爱你”。不是“我在乎你”。不是“我们在一起吧”。 那句话，不包含任何爱情的流露。 而是生命的交汇。 希望， 一起奔跑。 那一天，死亡 秋天来临了。 黄叶飘飞，悠闲宁静的校园。 可是谁也不知道，悲伤也一点一点，悄悄地漫延。 那一天，我答应了洛繁要去找他。 来到他家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 “你来了？” “嗯。” “进来吧。” 于是我进去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劲呢。 没想到那样的洛繁竟会有这样的一个家？ 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走进去，潮湿的感觉迎面而来，那个小屋子里阴暗的让人无法呼吸。我不敢想象，洛繁的人生就是在这样的小屋子里度过的。 “坐这里吧。”他倒了一杯水给我，说。 “谢谢你。”我接过水，“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嗯，早上他们都出去了。”洛繁说着，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他的吉他。我发现，唯独那个架子旁边是一场干净整齐的。想必，对待自己钟爱的东西，洛繁也是很细心的。 他把吉他拿在手里面，很认真地抚摸着，自言自语的说：“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他的眼神，寂寞的仿佛忘记了整个世界，只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用音乐诉说着心中压抑的灵魂。 突然，门铃响了。 洛繁把吉他放下去开门。 然后他很久都没有回来。 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过去看他。 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景。 洛繁的面前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的脸上有明显的不可思议和镇静，看着洛繁，讷讷的说：“哥哥，原来这都是真的..” 那..就是他的妹妹吗？ 真是令人惊讶的重逢。 突然，洛繁没有预兆的猛地关上门。 巨大的声音刺激了我没有准备的神经。 “洛繁，你” “凌暮.”洛繁的背影在阴暗的门前显得孤单而无奈，他的声音瑟瑟的，艰难的发出来。 门外传来女孩儿的哭声。 接着传来哀求的敲门声。 “哥哥..哥哥，你开门..哥哥..” 然而洛繁没有任何反应。 他默默地离开了那里。 女孩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他从我身边走过的一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看到了他的眼泪。 然后他说：“我，是不是真的可以飞呢？” “洛繁？”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该怎么办？” 我走过去，想要告诉他，这没什么，时间到了总会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呢？ 为什么我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一个人难过着，却做不到安慰他呢？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你先走吧。出去的时候，让她进来吧。” 我点点头。离开了。 可是，我当时不知道，这一转身，再次见面的时候竟是以死亡。 第二天，我去见洛繁的时候，他已经自杀了。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都空虚了，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大脑沉重的忘记了现实。只有眼睛，还在注视着。 他躺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就像睡去了一样，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安宁。手腕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脸，他的衣服，一直流，一直流，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红色之河，流泻着悲伤，消尽了生命。 我的身体像被注了铅似的，沉重的仿佛忘记了呼吸。我慢慢的向后退去，最后撞到了墙，就顺着墙一下一下的滑下来，坐到了地上。 “洛繁？” 这是我的声音吗？ 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已经死去的人，却意外地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他的血液好像流到了我的身体下面，冰冷的好像要冻结我，却又是那样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热。我难受极了。我好想逃离开这里。 可是我不能走阿。 因为哪，洛繁的眼睛在看着我，他的眼神好寂寞呢。 哪，很寂寞是吗？ 那好吧，我不会走的。没事的，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我会原谅你这一次的小小的任性，就像你以前很轻易的原谅我那样，我接受。可是，不是接受你的死亡，而是..你只是很累很累了，你只是想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早晨又会苏醒，那时候..那时候洛繁..洛繁 最终啊，我的眼泪还是不可遏制的汹涌而出。 我的微笑，我流的眼泪，眼睛望着洛繁。 哪，我要不要和你说声再见呢？ 为什么要再见呢？我们从不曾分开，为何要再见呢？ 我果然很奇怪啊。是不是，洛繁？ 没有人回答我。 空气像被蒸发了一样，周围像沉进了深邃的海洋中，静静地在蓝色的海水中颤抖着，呼吸地意识都快要忘记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的眼睛仍然倔强的看着他，一寸也不肯离开。 理由 有很多时候，死亡是没有理由的。 但是洛繁的死亡是有理由的。 那个理由，我想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去理解。但是，一定有一天，我会用我的歌声去传达洛繁的心愿——只为他最后一刻写下的遗书——“飞翔”。 只是两个字，我已充分的了解了他的心情。 ——就像那一天在天台上的对话一样。 “哪，我想飞。” “飞？怎么飞？”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终有一天会飞的。” 终有一天会飞阿.那一天那一天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那个时候的洛繁就已经..拥有了死亡的意识啊。 我如今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呢？ 如果已经晚了的话，那么至少我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说声再见。即便他再也听不到了。我也这样想。 可是，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吧。说再见的话，会不会还给自己一点点的希望呢？如果是这样虚幻的希望，那么我宁愿在此刻和你说“永别”。 再也不要再见了。 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了。或者，我们从来都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再也不会有交点。再也不会有所谓的共鸣。我们真的分开了。 不过—— 洛繁，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继承你的心愿。 让我有理由以你的身份活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连衣裙 被唤醒的记忆 夏天的雨淅沥沥的落下来，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夏天的香气，混合着雨水清凉，让昏昏欲睡的头脑终于可以清醒一点。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个时候，这还真是一个好位置呢。 伸光坐在我的后面。 我看着窗外的时候，眼睛会不经意的瞄他一眼。他的表情总是那么呆板，很认真地听着讲台上老师一句一句的讲着。有时很明白，有时又会充满疑惑。他的脸上，仿佛什么也隐瞒不了似的，我总能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为这件事情，他还特意请教过我呢。 下课了。同学们陆续的离开了教室。 “哪，凌暮，为什么上课总是走神呢？”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 “啊？”我停下了手里做的事情，看着他。 “上课走神不好哦。”他还在收拾书包。 “那个啊，因为我想看你的表情，所以才会走神的。” “我的表情？很可笑吗？”他突然停止动作，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也不是啊。只是，通过你的表情，我可以马上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有些得意地说。 “啊？为什么？” 他的模样很困惑。对于他来说，这仿佛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而我就是解答这个问题的唯一一个人。 我毫不客气地说：“你为什么不猜猜呢？” “” “如果你猜猜的话，我就把真的答案告诉你。” 他看着我，忽然说：“如果我不猜，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呢？” 我愣住了。 我没有立即说话。 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可是又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我点点头说：“当然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我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猜测。 谁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竟然这么说：“我不想猜这个问题。” “那我就不把真得答案告诉给你。” “你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他笑了。那种很自信的笑。 我说：“我肯定不会说。” 我也笑了。也是那种自信的笑。 就在这时，外面零落的雨点突然变得密集起来，雨声也变得大了，我们才结束了刚才那无聊的话题，转回到了现实。 “那个，我送你回家吧。” 伸光看着窗外的天气，这样说。 “你是担心我吗？”我的嘴角微微的扬起来，眼睛紧盯着他的脸，观察着他面容的微小神情变化。我忍在心里不笑出来。 “啊，算是吧。”他如实地说出来。脸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害羞。 还真是一个男生呢。即使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感到脸红，伸光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点点头说：“好啊，只要你愿意。” 于是，我们就并肩在一把雨伞下面，走出教学楼，朝着我家的方向迈开步子。 路过一条小路的时候，伸光望着路两旁的树突然停下脚步问我：“这是什么树？” “..” 我无从回答。因为我从未在今天之前那么注意过它们。每天放学回家路过这里的时候，我都是以很快的速度离开的，自然无法仔细的思考它们。 我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伸光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我也有些难过得低下头。 “走吧。” 伸光撑着伞，向前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站在雨里面不走的我，没有说一句话。 他就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 “哪，伸光，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呢？”我低着头，声音压在喉咙里轻微的发出来。 他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眼睛渐渐转移到那一片片在雨中飘飞的树叶，眼神淡漠的如同萧索的秋一样，静静地落下寂寞，在我的瞳孔里弥散开来化成了一阵雾气。 然后我听见他紧张的声音：“凌暮，你哭了吗？” “阿，没有阿。我怎么会哭了呢？这只是雨水而已。” 我马上笑着擦擦脸上的水。很尴尬的模样呢。 伸光看着我，不知道用怎样的眼神。 说实话，脸上潮湿的感觉是雨水还是眼泪，我到底是分不清楚的。只有心中那一刻的触动的真实的。 伸光的眼神让我感到莫名的难过。 “走吧。”伸光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我迈开步子追上他，钻到了雨伞下面。 我们又一起并肩行走在道路上。 这种感觉，真的是异常奇妙和带着些许的感动。 那个时候，我们是小学六年级。 在身体的生长还不成熟的时刻，在我们的外表还停留在幼稚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用我的眼睛来看世界，不管是不是真实的。 就像洛繁以后说过的那样，任何事情在不同的人看来都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有些看起来很普通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作为当事人，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重视的事情。我当时的心情就可以这样解释。 我和伸光，以最简单的形式做了朋友。当时，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我们真正融合在一起是在上初中的时候。 没有肉体上的接触，有的只是灵魂上的摩擦。 有关伸光 这曾经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却在过去的某一时刻，成为了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悲伤。我不愿触碰它，因为什么，我或许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每当想起伸光的名字，或者想起某一年的夏天，我都会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遗忘在那个夏天。 被落叶铺满的小路 “你还记得六年级时的那个雨天吗？” 初中的时候，我和伸光被分到了一个班，有一天放学的时候，路过一条小路，我们停住了脚步，他这样问我。 我回忆了一下，似乎还有一点印象，于是说：“啊，还记得吧。”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叶了吗？” 他的眼睛凝视着那些落叶，随着它们的身影他的眼神也从空中转移到了地面。 我的脑海里尽力回想着那一天的情景。 我想要记起来那天他说过的话。 然而，不论我怎么努力想，就是想不起来那天他说过的话。 “你忘记了吗？” 他说。 “没、没有。怎么会阿！”我尴尬的笑了两声，发现他的神情根本没有理会我，我突然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要回家了。”我说。 我迈开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我回过头，看着伸光依旧站在原地，他的眼神在那么多的落叶的映衬下，显得寂寥而忧伤。 我站在离他不远处，停顿了一下，最后决定等待他。 树叶静静的落下，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 “凌暮，走吧。” 过了一会儿，伸光忽然转过身，这样对我说。 “啊？啊。”我只是茫然的点点头。然后向前走去。 我不知道伸光有没有跟在我的身后。但是，我没有回头再去看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低着头，脚边是被风吹落的枯叶旋转着。 我停下了脚步。 风的声音洁净而悠扬，就像是一首一尘不染的名曲；落叶轻轻扬扬的飘落着，虽是生命最后的旅程，但是那些如同自尽一般的身影却毫不犹豫的融于泥土，重归自然。我的心平静又微微疼痛着。 “你会以怎样的姿态看着这一切呢？” 我的身后没有回应的声音。 四周寂静的仿佛只有风声。 我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然后，一阵风过，一切都停止了。 交谈 “哪，伸光喜欢怎样的音乐呢？” “嗯，我说不清楚。” “那伸光........喜欢音乐吗？” “不知道。” “啊？为什么不知道呢？音乐可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啊！” “最伟大的创造？” “是啊！伸光也喜欢音乐吧？” “啊？这种事情也有强迫的吗？” “没有强迫。因为我觉得伸光一定会喜欢的。” “..啊，是吗？” 时间从眼前飞逝。一年后。 “还记得一年前我曾经跟你说过话吗？”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姿态，不同的心情。一年之后，当我们的年龄又长大了一岁，当我以同样的语气再次将同样的问题问伸光的时候，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啊，还记得噢。”他笑了笑，说“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会和你.在一起。” “想不到吗？”我望着天空，想着曾经的自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活着。” “这..就是你一直憧憬的生活吗？” “阿？阿，算是吧。” 沉默笼罩了天台，这期间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现在的生活空洞的就像是生活在虚空里一样，周围空白一片，只有自己的脸映在黑色的布景上，是我，生命深处的寂寞呢。 我害怕。害怕自己会一直陷在这里，然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那就是比死亡还可悲的事情了吧？ 我不想被遗忘，我不想永远都一个人。 所以啊，我用音乐填补内心那黑色的布景，用音乐照亮心中漆黑的天空，然后我发现了和我同样寂寞的伸光。颤抖着。孤单着。 “喂，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呢？” 我向着伸光伸出手。用微笑迎接他走进我的世界。 这样，我们谁也不会孤单了。来吧，和我一起。 夏天 我们的学校是一个设立在偏远的小山区的建筑。那里，除了这所学校，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类似于这样的建筑了。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父母太忙，而家里有没有可以照顾我的人，所以被送到这里的祖母家，拜托了祖母。 祖母是一个非常祥和的老人。她曾经在这里的学校做过音乐老师，我想，正是因为童年受到祖母的影响，我才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如此的依赖音乐，沉浸在那份祖母为我营造的平静气氛里，让心在一瞬间沉静下来。 我认识伸光，是在我八岁那年，一个夏天。 那时候的伸光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就在我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意识到我们之间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产生共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会不会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呢？谁知道呢。 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想起来，可能觉得很可笑。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可能就明白了伸光，他的眼神。 我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手，说：“你哭了吗？” 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而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说：“不要哭哦。” 他看着我。然后，他就哭了。 过去 伸光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把他交给了这里的一个熟人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对他说：“妈妈这么做是为了伸光的未来。” 未来吗？伸光这样想。我的未来？妈妈.是为了我的未来吗？ 原来是这样啊。 妈妈走了，很久没有回来。这期间，她只打过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挂了。但即使是一个电话，伸光也为此兴奋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那一天。直到..自己的妈妈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来到伸光的面前，对他说，这是你的父亲。那个时候，伸光就知道，那并不是他的什么父亲，那只是妈妈的一个男人。尽管清楚这一切，伸光也无法清楚地说出来。在他那时候的心里，只要能和妈妈住在一起，有没有一个爸爸都是无关紧要的。于是，他听妈妈的话，叫了那个男人那两个字，爸爸。 第二天，妈妈带着伸光回到了家。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为此，我整整哭了两个晚上。因为，他答应我的事情终究没有履行。 然后，我问祖母，伸光会幸福吗？ 祖母说，如果这是伸光的选择，那就是幸福的。 我记住了这句话。 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即使路的尽头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无路可退的时候，那便只有前进，哪怕是迎接死亡。 我想将这句话告诉伸光。可是我没有机会告诉他。 再次遇见伸光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城市。那时候，我们是同学。小学六年级。 伸光给予我的启示 六年级的我们，虽然身体上还不见成熟，但是心灵的承受已经可以说是接近大人了。 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刚刚离婚。我和奶奶住在一起。而伸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爸爸的妈妈在两年前生了一个小女孩儿，也就是伸光的妹妹。妹妹的降生让伸光原本就没有地位的身份在这个家里更加不受关注。伸光没有说什么。他能说些什么？抱怨吗？没有必要的举动。他只是默默地忍受着，笑脸相迎妹妹的降生。毕竟，妹妹没有任何错误。妈妈..也没有任何的错误。 伸光就是这样一个隐忍的人。隐忍而善良。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我总是看见他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坐在座位上，眼睛凝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直，一直，眼神从未改变过。 我躲在门口，一直看着他。 有一次，我忍不住走进去，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啊？”他愣了一下，说：“我喜欢这里的风景。” 我顺着他的指尖望向远方，看见天边的红日静静的挥洒最后的光芒，我突然觉得这种平凡的景象在伸光的指引下变得神圣，变得让人在意。 “黄昏在家里也可以看到。” “可是，你不觉得在这里看见的感觉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我不会感到孤单，不会感到害怕。” 伸光的眼神黯淡下来，从遥远的天际转回到自己扶在桌子上的手，落寞的神情不由得让人为之颤动。 “家，并不是我的家。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不到伸光的神情。可是他的声音寂寞的让我想要哭了。 他并不快乐。他的选择让自己感到难过。 这样的选择，伸光，有没有后悔过呢？ “哪，伸光，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让你回到从前，你还会离开那里回到妈妈的身边吗？” “嗯。”他点点头。 我微笑，转过身朝着门走去，却在门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想象着身后面的伸光，他的神情，他的模样，还有他的心情。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聊和软弱。那样的假设是完全不存在的。我做出这样的假设，无非是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感到后悔，想要回到过去改变一切，或者做出另一个选择——这是不可能的。正是看到了现实的本质，伸光才厌恶作假设，他厌恶用“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来安慰自己。即是已经发生的事情，那就没有再次回到过去的意义了。好的坏的，都只能坚持向前走了。 正是看到了伸光对于未来的这种决心，我才会义无反顾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不曾离开过。 厌恶地情绪 我们从同一所小学毕业后，上了同一所初中，并且还是同学。他被老师安排坐在我的斜后方。那个座位远离了窗户，伸光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上课感到无聊的时候，把目光投放在更辽远的天空上了。 每次下课后，我们通常会在一起，聊聊最近的生活，或者最近感兴趣的事情。那天，当我把想要唱歌的心愿告诉给伸光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话语。 我不满的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的眼睛没有看着我。也没有说话。 我大声地在他的耳边说：“我想要唱歌，我想要这种生活。”看到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了，平静了心绪，我轻声说：“我想要和伸光一起” “凌暮。” “嗯？” “..没事。” 这期间，他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我想，他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被人抛弃的感觉。 我对伸光的厌恶也从此萌生。 真实的我 我从来无法真正的了解到自己。一直以来，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仿佛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称为我自己的。我只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倾斜的魂灵象征了我的懦弱。 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摆正我身影的人。他的名字叫凌冰圣。 他问我：“你叫凌暮？” “是。”在这之前，我跟本不知道他是谁。 “我叫凌冰圣。我组织了一个乐队，现在还缺少一个主唱。我希望你能加入。” “为什么是我？” “我看了你的演出。去年的学生晚会上，你独唱了..” “就因为这样你想要我加入吗？” “是的。你的歌声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它..似乎传达了某种意义呢。” “你知道那种意义吗？” “啊，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受得到。” “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种感觉。像飞在天空，像落进大海，像陷在泥沼想想，真的很令人不可思议。” 凌冰圣的这些话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散。回到家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直闭着眼睛。即便是这样，我也能感受到周围渐渐黑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一片猩红，那洋洋洒洒的血一般的红延伸到了房间里，裹住了我的脚踝。恐惧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心。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没有理由。 像飞在天空，像落进大海，像陷在泥沼.. 凌冰圣的话语。 现在的我能体会到这些感觉。 飞在天空，落进大海，陷入泥沼。 啊，像是沉溺一般。 沉溺。多么美妙的词语啊。 我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开始在地上画着圈圈，太阳最后的光辉从窗户射进来，只照耀了身体的一半。空气中流动着太阳的叹息。虽然知道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来，但是明天的太阳还是今天的吗？我今天此刻的心情它还会感受到吗？或许，我与它的共鸣只是这一瞬间了吧。想到这里，不知怎得，我竟然伤心地哭了。 我必须要纪念一下。 在太阳的余辉逐渐消失的一刻，我这样告诉自己。 而这一决定，也就是未来的某一时刻，诞生的沉溺。 我想用这种方式，证明存在过的一切。 这是我独有的方式啊。 很多年以后，回顾这一切的时候，我总是一边微笑一边流着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