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棋局：帝凰谋》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章风起柳林 午间，偌大的皇宫安静下来。 典书阁里，明亮的天光洒落在一排排书架上。羽凝霜拿着掸子扫尽书架上的微尘，挑了本书在窗格下坐了，细细翻阅。 只看了几页，羽凝霜蓦然抬眼，侧耳细听片刻，琢磨了一下还是放下书。走出两步，回头拿起那只掸子。 典书阁后是一片柳林，夹杂着几树桃花，一湾浅水与御花园的流波湖贯通。 羽凝霜沿着左侧的小回廊走了不远就听到一阵轻轻的调笑声从林中传来，似乎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娇呼。 微感惊讶，她放轻脚步继续往前走。 蓦地，她顿住脚，借助柳枝遮住自己，羽凝霜往前看去。 斑驳的天光穿过密集的柳枝洒落下来，有些幽暗的林间，一对男女暧昧纠缠的身影若影若现…… 发髻垂落着遮住了她的脸，几丝光落在女子玉一般的手臂上，白皙透亮…… 愣了一瞬，羽凝霜不由得脸一红，赶忙转开眼不再看，腹诽。 活春宫！真是不要命了，不知道是哪个宫女和侍卫，大白天的……找死也不是这样吧？ 想着，她悄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欲走。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埋怨了一句：“你轻点！”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我……我有身孕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像在试探男子的反应。 羽凝霜忍不住顿住脚步，这个两人玩的有点大啊！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数息后，那男人冰冰冷冷的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女人有点急：“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老头子都死那么久了，除了你，我……唔！” 话未说完，嘴似乎就被人捂住，失了声响。 羽凝霜微微皱眉，努力探着身子去看两道身影，只见翠绿的柳林只见，华贵的衣物散落一地。 明黄璎珞……玉凤钗……掉在地上的腰带压着暗金边，勾勒着隐隐蟒纹。 天呐！皇子！娘娘……糟了！ 羽凝霜蓦地打了个冷颤，倒退半步险些撞在柳树上弄出声响。回神，险险站住，赶忙收敛住心绪，蹑手蹑脚地向后退。 离开十步后，她没有走来时的小回廊，而是往左一拐，绕到那弯流水后面，故意蹲下把掸子打湿了搁在树枝上，才消失在垂柳深处。 垂柳深处，有个人影瞅着她的举动，眼里掠过一丝好笑。 一路小心地往回，没有遇到人，羽凝霜不由得松了口气。 刚走出柳枝拐往右，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羽凝霜正有些神不守舍，不曾留神下，一头撞了上去。 “啊！” “小心！” 来人似乎被她吓一跳，随即惊叫一声，好似被她撞得站不住，踉跄欲倒间胡乱地拽住羽凝霜的手臂。未及反应，羽凝霜便觉得脚下一轻，惊慌间扑到那人身上，两人重重摔到一处。 好痛！ 不知撞到何处，羽凝霜的额头一阵疼痛。 回神，她赶忙狼狈地爬起来，后退一步站稳，一看。 被她撞倒的人也正看向她。 四目相望。 那男子头戴墨玉冠，暗金色华服上勾勒着蟒纹。剑眉入鬓，凤眸微睁，轻抿的薄唇微微向上勾出一道弧线，带着几分玩味。 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地上，半倚着廊柱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便描摹出一抹华丽戏谑的风情。 此人是皇十子夏翊衡。他的生母宁妃早亡，自九岁起便由太后抚养，住在玉安宫外的翠竹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章投怀送抱 看着他，羽凝霜惊艳了一霎，旋即回神，低头行礼。 “皇子殿下，奴婢失礼了。” “你是谁？” “奴婢小小，是打扫典书阁的宫女。” 小小是羽凝霜入宫后随便起的名字，为的是不惹眼，不欲自己的芳名在宫里留下过多痕迹。 “哦。”应了一声，夏翊衡好似笑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捉狭：“你撞倒我就只会说失礼？” 无赖！你自己不会站起来？ 腹诽了一句，但见对方一副惫懒模样，羽凝霜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扶他。 “好痛。”刚借力站起来一半，夏翊衡故意皱眉叫痛又顺着柱子坐倒，没想到他突然失控，羽凝霜惊慌之下赶忙去扶柱子，却被一只手一拉。 “呀！”羽凝霜尖叫一声，两人再次摔在一起。 顺势搂住她，夏翊衡夸张地叫起来：“你干嘛故意摔在我身上。” 情急之下，羽凝霜拼命甩脱他的手，从他身上摔出去撞到墙上，再次疼得皱眉。强压疼痛爬起，夏翊衡已经站了起来，正瞅着她，一脸好笑。 心知他是故意戏弄自己的，羽凝霜真是气急败坏。喘息了几下，还是勉强压住心绪道歉：“对不起殿下，是奴婢没站好。” 见她应对如此迅捷，夏翊衡心中掠过一丝讶异，勾唇一笑：“没站好？不对吧，本皇子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摔在我身上的。这个手段不够高明，投怀送抱急了些。” “你！”羽凝霜气得脸发白。 夏翊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有些玩味。 见他似乎兴致勃勃，羽凝霜心下一惊，转念不再纠缠：“请问殿下是要去拿书吗？” 对她的反应又惊奇了一下，夏翊衡挑挑眉。“当值不在典书阁，你去柳林做什么？” “奴婢去洗掸子。掸子就搁在水边的树枝上。那里有风，容易干。” 见她神色自如，夏翊衡又看了她一眼，转念便施施然往前去。“走吧。” 阁中，羽凝霜上了二楼拿书。行至窗格前，正好看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消失向相反的方向。看清，她愣了一下才走向第三排书架。 下得楼来，夏翊衡正负手立在窗格前低头看着什么。 “殿下，您要的书。” 没回头，他瞧着搁置在窗格下的书问：“这是你看的？” “是。王总管说过，值守时可以翻阅阁中藏书。” “呵呵。你识字？” “只认识少许。” “你多大了？” “奴婢十五岁。” 回头看看羽凝霜，又低头看看那本《大元国铸》，夏翊衡再添了些惊奇，不再问，接过书走了。 他走后，羽凝霜松了口气。坐在窗格下想着林中所见，心中隐隐不安。 酉时二刻，羽凝霜奉旨觐见太后。 走进玉安宫偏殿时，她拿眼角扫了一下四周，猛地凝眸。 是他？ 居中坐着的老妇人雍容华贵，必定是太后苏氏无疑。侧席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一个风姿隽秀，一个清丽脱俗。 女子是皇帝的外甥，丽云公主的么女锦青郡主。男子正是夏翊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章形迹可疑 看到夏翊衡，再想到林中所见，羽凝霜惊了一下，赶忙低头掩住神色。“奴婢叩见太后。” 好似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夏翊衡眼中闪过一道微光，轻笑一声开口问：“皇祖母，孙儿怎么觉得您好似要审犯人？” “锦青禀报了件事，跟你二哥有关系。哀家觉得奇怪，就宣她来问问。”又说：“你来得好，一起听一下吧。” 笑着答应，夏翊衡垂眸品茶，敛去所有情绪。 当今皇帝共有十位皇子长大成人。其中，苏太后最爱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济王。但夏翊衡自小在她身边，晨昏定省懂事乖巧，深得欢心。在她眼里，夏翊衡跟二哥一贯交好，便不避讳地让他旁听。 但夏翊衡此来却是蓄意赶巧，正是为了旁听此事。 祖孙二人的闲闲数语，落在羽凝霜耳里却如平地惊雷。但没等她细想，苏太后就问：“今日午间是你值守典书阁？” 情知不能露出破绽，羽凝霜赶忙收敛住心绪。“是的。” “你可曾见过什么人？” “启禀太后，午间确实来了人……就是您身边的这位。”羽凝霜低着头，恭声回答。 微感意外，苏太后转眸问：“衡儿，你去典书阁了？” 深深看了一眼羽凝霜，夏翊衡笑答：“是啊。孙儿今日午间去典书阁拿了本《州县志》。翻阅得晚了，才没能早来请安的。” 苏太后没有起疑，就笑：“勤奋是好事。”随即又问羽凝霜：“你今日可见到济王吗？” 想起那桩事，羽凝霜脊背一寒，面色却依旧不变。“没有。” “元太妃可曾去过？” “今日午间没有女子去过。”她的声音平稳，一丝波动也无。 见她如此回答，锦青有几分着急。 “太后，我绝对没有撒谎。他们今日午间时分一前一后相差不多久离开典书阁后面的树林……我当时经过附近，赶巧看见了……赶紧回来给您禀报。” 微微皱眉，苏太后又问：“你真的没看见？” “奴婢不敢撒谎。” “太后，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旁听的夏翊衡瞧着羽凝霜，转念笑道：“皇祖母，说到典书阁，孙儿倒是想起件事。” “哦？”苏太后面露惊讶。羽凝霜听着他话音中隐隐的笑意，心猛地一跳。 “孙儿去拿书的时候，这个宫女从典书阁后面的树林里突然冲出来，神色慌张，好似被什么追赶。哈哈，她走路不看路，孙儿这么大个活人都被她一头撞倒了。” 得了支援，锦青顿时笑了起来。“太后，这个宫女进去树林，肯定看到了什么，要不干嘛慌张？” 闻言，苏太后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盯住了羽凝霜。“你为何去树林？” “奴婢去洗掸子。” “当真？” “千真万确。殿下来拿书时也问过。掸子搁在树枝上晾着，奴婢交班的时候还告诉当值的人去收拾呢。”没想到夏翊衡横插一脚，羽凝霜心中叫苦，但此时无奈，只好继续一口咬定。 瞪着她一会，苏太后吩咐她抬头回话。 反复问了几遍，羽凝霜始终神色自如，不曾有一丝慌乱。 看着她的表现，夏翊衡觉得很有趣，兀自转着心思。 盘问无果，苏太后满心疑虑地打量羽凝霜半晌：“你很懂事。留在玉安宫当差吧，不必回典书阁了。” 情知苏太后对自己起了疑心，但无法推拒，羽凝霜只得谢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章登徒子 当晚，羽凝霜搬进了玉安宫偏院的一处小屋，外间是管事宋嬷嬷的屋子。如此的安排自然是怕她外出或者其他人与她接触，监视之意昭然若揭。 夜深人静时，一扇小屏风后，羽凝霜跨出浴桶，行至镜前，拿起搁着的淡红色丝绢在脸上画出一道轮廓。 放下丝绢时，镜中女子原本稍微高起的颧骨变低，偏圆的脸变瘦，姿容平淡的小宫女眨眼间变成了一位窈窕美人。 柳眉杏眼，皓齿桃腮，眼角眉梢天成一股风流态度。即便身量未曾长足，粉黛不施，朱唇不画，也难掩眉目韵致，风姿宛然。 羽凝霜对爬龙床毫无兴趣，为了不被皇帝盯上，便用易容术掩去自己的容颜。只在每晚沐浴后，才卸去伪装。 方才穿好肚兜，羽凝霜拿起里衣未及穿上，就听见一声轻响。惊得一抖，回头一看。 刚转过屏风的那人也愣住，举目看来。 目光交织了一霎，羽凝霜便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又羞又急。穿衣服来不及了，只得用里衣遮住自己。 “殿下走错房间了吧？” “唔？”回神，夏翊衡看清眼前女子娇俏的脸，有些惊艳，更有些吃惊，却不曾回避，只是站着。 见他毫无回避的自觉，羽凝霜顿觉心头火起，“这是我的房间，请殿下回避。”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气恼，夏翊衡转念，捉狭地笑了一下，走了过来。 见他逼近，羽凝霜只得往后退……身后数步就是墙，无路可退。心惊，只得再问：“殿下此来有何事？” 半步处，夏翊衡顿住脚，审视她片刻才问：“你为何撒谎？” 心头一凛，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眉，旋即敛住心绪。“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夏翊衡一哂：“你形色慌张地从林子里出来，还撞到我身上，为何？” “殿下看错了。”羽凝霜的声音平静下来，神色坚决。 见她不再露出一丝慌乱，夏翊衡心中的惊奇又重了几分，不由得笑道：“你撒谎真是面不改色，让人大开眼界呀。” “……” “如果太后知道你撒谎，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没回答，羽凝霜急急思量着对策。 见她沉默，夏翊衡又逼近了一些：“为什么不说实话？” 见他不依不饶，羽凝霜转念反击：“殿下希望我说什么？” 听到，夏翊衡有些意外，一时顿住。 “莫非殿下希望我说……济王与太妃私通确有其事，让太后雷霆震怒？” 瞳孔猛缩，夏翊衡的目光变得有些冷。 感觉着他身上散发的冷意，羽凝霜猜到了什么，突然问：“殿下是蓄意来看热闹，还是……” 蓦地凝眸，夏翊衡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微微握拳，声音很冷：“是什么？” 毫不畏惧地抬头瞪着他的眼睛。 交锋…… 对视片刻，羽凝霜移开眼，淡淡回答：“我确实什么都没看见。殿下自可做要做的事，与我无关。”刻意把“要做的事”咬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章暗涌 听到那四个字，夏翊衡一怔，手微松。心里既惊又疑，竟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请殿下出去吧。久了，让太后知道，不好。”知道自己说中了关键，羽凝霜见好就收。 没出声。转过数个念头，夏翊衡猛地明白过来：羽凝霜是拿话在挤兑自己呢。 思及此，他心中又是一惊，瞧着羽凝霜一脸淡定，再看看衣服遮掩下隐约起伏的曲线，心念一转便笑：“你胆子大呢。你这个样子，还这么对我说话，不担心吗？呵呵……” 笑声落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似乎是威胁，似乎是暧昧，又似乎是挑逗。 羽凝霜一怔，只得说：“你” 没说完，夏翊衡突然伸手去扶她的肩，作势欲吻。 大惊，正抓着衣服又不敢松手，羽凝霜只得转开头，躲避。 下一刻，他的手滑过她的香肩，微微扶墙，在她耳畔低语：“陛下若是召你御前陈词，可别说错了话。” “啊！”乍听到这话，羽凝霜顿住。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转脸试图问个清楚。 他贴近她已不足一指的距离，羽凝霜这一转脸，恰好把自己的脸颊送到夏翊衡唇边。 顺势，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脸侧。 脸一热，羽凝霜一呆，蓦地羞红了脸，赶忙扭头回避。他却在耳边轻笑：“你若投怀送抱我肯定笑纳的，不用如此欲拒还迎吧。” 听着他毫不遮掩的轻薄言语，羽凝霜真是咬碎了银牙，又暗骂自己愚蠢。 不再纠缠，夏翊衡又说：“离水远些。” 他走后，羽凝霜赶忙回到镜前把一切弄好，气急败坏了好一会，才定住神沉思对策。 同时，夏翊衡回到了翠竹居。很快，有人行至身前低声禀报：“殿下，一切办妥。今晚，德妃侍寝。” 他无声地笑了笑。 翌日清晨，夏翊衡陪着苏太后用早膳。杯盘刚撤去，管事太监来报：“太后，陛下召小小静安宫见驾。” 目光微沉，苏太后召来宋嬷嬷：“昨晚小小出去过吗？” “没有的。您的吩咐奴婢记得。” 见她迟疑，夏翊衡劝说：“皇祖母别担心。孙儿觉得那个小小不会不懂事的，您交代一句就可以了。谣言的真假且不说，若不让去反倒显得心虚。” 一番耳提面命后，羽凝霜跟着传召的太监往静安宫去了。 苏太后坐着沉思，脸色有几分阴沉。 按照她的思量，无论事情真假，首要的就是息事宁人，尤其不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去，可是，羽凝霜没有离开玉安宫，谣言是谁传的呢？ 琢磨着，苏太后猛地想到了锦青，心中有些不满。 观察着她的神色，夏翊衡认真地提醒：“皇祖母，孙儿觉得可能有人想暗算二哥。不管是不是，都该提防的。万一父皇召二哥问话，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苏太后一琢磨，顿觉欣慰：“衡儿，你想得周到。来人，立即给皇后送个信，让她告诉济王别进宫。还有，叫她去静安宫看看。” 看着传话的宫人离去，夏翊衡轻浅地笑了一下，拿起茶悠闲地品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章太妃元氏 静安宫里，皇帝夏鼎居中而坐，德妃余氏亲自端茶，殷勤服侍。 德妃在宫里恩宠最深，育有皇五子，端王夏翊焱。 夏翊焱为人沉稳，在朝中颇有名声，交好的大臣众多，再加上德妃母族的支持，威望上甚至压过准太子济王！ 只是可惜了，再有才干，也只是庶子。 皇帝突然动问谣言来处，正是德妃告状的结果。 一盏茶后，皇后杨氏走进来，没等见礼，便有通传：元太妃到！ 话音未落，一个绝色丽人已翩然而至。 肤如雪，眉如黛，唇涂朱，一双妙目潋着波光，未语先含笑。柳腰摆，莲步摇，环佩叮当间淡香缠绕，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颠倒众生的绝世风华。刹那间，殿中女子皆黯然失色。 “陛下！” “陛下！” 夏鼎看得呆了，服侍的太监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忙问：“太妃前来，可有事？” 元氏拿出丝帕抹了抹眼睛，“听说有个谣言诬陷本宫昨日与济王私会，陛下……这，真是无稽之谈呀。” “谣言自当澄清。可是，太妃昨日去过典书阁吗？” 见问，元氏美目中流露出一丝嗔怪：“陛下，本宫确实见到济王，他还问候本宫，之后他就走了。本宫在柳林里停留了一下……只是去怀念一下那里的柳枝，还给玉阳折了一个柳枝花冠呢。” 夏鼎微鄂，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先皇去后，我在宫里谨言慎行。可是……还是传出来这些谣言。呜呜……”元氏落下泪来。 美人落泪，那楚楚动人的哀婉模样，看得夏鼎心里有些疼，不知是怜惜还是别的什么。 转念一想，他干脆走下御座。 “太妃别哭。朕一定查清楚，不会冤枉你的。”递上丝帕，又伸手轻拍元氏的背，低声安抚着：“只是谣言。别伤心。” 见了他的举动，德妃心中气恼，暗自冷哼了一声。 杨皇后眼中敛着嫉恨，干脆微微垂眸，眼不见为净。 四周的太监宫女赶忙垂头，装作没看见。 说起这位太妃元氏，在宫里也算是奇女子头一份了。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她曾是太子选的侧妃，却在入宫那一日上错了轿车，被抬到先皇的寝宫，送上了龙床，封了贵妃。一下就和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差了一个辈分。公公抢了儿媳妇，当年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可惜元氏薄命，独宠了一年，先皇突然病倒，四个月后便归了天，却给她留下一个遗腹子，正是如今十一岁的玉阳公主。 后来太子登基了，原本打算封她昭仪的。可太后恨毒了这个女人，认为她是皇族之耻，只想除之而后快。杨皇后更不能容忍这个狐媚翻了身得了势，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是，没等皇帝下旨，太后抢先以一道懿旨把元氏变成了贵太妃。 起初，皇帝还不顾身份不时寻机去看元氏，抚慰她的寂寞。 后来宫中发生连环怪事，最得宠的玉贵妃被赐死，数名宫妃被牵连。皇帝和太后大吵一架，险些反目。皇帝一气之下，足足一年不曾给太后问候请安。 为了安抚皇帝，太后勒令皇后广选秀女充实后宫，国事更日渐繁琐，皇帝在一众新鲜中出没久了，逐渐气平，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元氏。 见皇帝灭了心思，苏太后见好就收，对元氏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了下来。 有趣的是，虽然皇帝放弃了元氏，却对玉阳公主极好。公主见他的次数极少，但只要公主开口，天上的星星都能给她摘下来。 今日，元氏盛装而来，再加上这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便轻而易举地牵动了旧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章不打自招 皇帝正安慰元氏，有禀报：“陛下，宫女小小在外等候。” “宣！”回到御座上坐下，皇帝又说：“给太妃看座。” 三息后，羽凝霜走进殿中。扫了一眼殿中众人，再看到那个华服丽人，心中惊艳。 好美的女人，真是……倾国倾城呀。 心里感叹一声，行礼：“奴婢小小叩见陛下。” “抬头回话。” 这时，元氏转眸，狠狠剜了羽凝霜一眼，便转向夏鼎泣道：“陛下，我们孤儿寡母在宫里规行矩步，却偏有人传播谣言，其心可诛。求陛下主持公道。” “太妃别急。”安慰了一句，夏鼎转而问：“小小，你昨日午间在典书阁当值？” “是。” “你可曾见过元太妃前去？” “不曾。”扭头看了一眼元氏，羽凝霜回答。 “济王呢？” “不曾。” “陛下！谣言说，这个小宫女昨日进了典书阁后面的柳林亲眼目睹的。”德妃斜睨了一眼元氏，开口提醒。 “你不好好当值，去柳林为何？”夏鼎目露怀疑。 “奴婢去洗掸子。” “你进了柳林没看见元太妃和济王？” “奴婢一个人都没看见。” 夏鼎皱眉，想了想问：“太妃，你何时去柳林的？她去洗掸子，怎么会没见到你？” 元氏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慌乱。 瞥着她的惊慌，德妃猜知有异，转念继续煽动：“陛下，柳林没多大，真要去了必定能遇得到。太妃肯定不会撒谎，可是……小宫女却没见到，有些奇怪呢。” 被她挑拨，夏鼎更添了怀疑：“小小，你真的没见到太妃？可她自己说去了柳林，折了柳枝，还遇见了济王的。” “昨日太后召奴婢也问了此事，奴婢真的没见过，不敢胡说。”羽凝霜神色不乱，又补充：“奴婢洗完掸子就回去当值，或许太妃来得晚些，恰好错过了。” 夏鼎将信将疑。“太妃，你何时去柳林的？” 元氏顿了顿，神色尴尬地看了一眼羽凝霜，“是午间呀。但本宫也没看见这个宫女，或许是时间不对，错过了。” 看得出她的不对劲，夏鼎的疑心更重了几分，转念吩咐：“召济王进宫。” “陛下，桓儿昨晚发烧病倒，起不来，暂时……暂时进不了宫。”一直沉默的杨皇后心里发慌，想起太后的交代，赶忙恭声禀报。 见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夏鼎目光微沉：“真的？” “是。昨夜太医就有禀报的。” 夏鼎没说话。 见状，元氏款款起身，软语道：“陛下，本宫的话说完了，请陛下主持公道。” 停顿了一下，“好。” 元氏转身离去。望着她妖娆的背景，夏鼎有些出神。 今早这一幕是元氏蓄意而为的。昨夜，有人送信到她宫中，告知皇帝会询问，让她不打自招，免去麻烦。于是，她探得消息，有备而来。 问话无果，皇帝烦躁地挥退了羽凝霜。 羽凝霜往回走了一阵，就见一堆乱石横亘在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叉着腰指挥一群太监。 看到她，那人叫道：“这位姐姐，你往那边走吧。咱这里搬石头，乱哄哄的可别伤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章流波湖遇险 前路不通，羽凝霜站住脚看看四周，盘算了一下，拐进左侧的一条花间步道。 四周一片安静，花草林木透着诡异的阴森。她提高警惕，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羽凝霜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小小！” 回顾，颈项上蓦地剧痛，眼前一黑。 真的来了……会死吗？ 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羽凝霜就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快！把她丢进流波湖。” 两个黑影从假山后蹿出来，抬起她直奔流波湖。 就在此时，翠竹居里，有人飞奔而回。 “殿下，元太妃盛装而去，自称见了济王，小小却说她什么都没看见，口供没对上。陛下召济王，他病了，没进宫。” 今日的一切本就在夏翊衡的算计中，闻报，他毫不意外，微微一笑，转念想起羽凝霜，就问：“小小呢？” “她已经离开静安宫，可是途中占道，她绕路走了御花园的锦绣廊。” 夏翊衡目光微沉，旋即皱眉。 沉思了一刻后，他腾地起身，“去找太医。”随即，直奔流波湖。 哗！ 夏翊衡赶到湖边时，只见不远处两个人影闪进花草丛中，湖水好似被什么扰动，波纹四散，隐隐约约只见一片衣带好似在水中流淌着。 看着那片搅动的涟漪，夏翊衡猜知了什么。摇摇头，还是跳进水里…… 被冰冷的水刺激，羽凝霜下意识地清醒了一下，没等睁眼，便呛了水。慌乱中举手乱抓，好似抓到了什么，接着又被什么抓住…… 哗！ 呼！ 夏翊衡把羽凝霜从水里捞出来时，两个太监带着御医已经赶到，慌不迭把他们拉了上来。 “阿嚏……”春日的水寒气颇重，被风一吹，夏翊衡打了个抖。 “殿下！” 狠狠瞪了几个御医一眼，夏翊衡不耐烦地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她都要死了，先救她。蠢货！” 玉安宫里，苏太后已经得知了大殿上的对质，想到元氏不打自招，却查无对证，心里格外高兴。高兴了一会，想到皇帝召济王，又有些烦恼。 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一会，苏太后有些忧心忡忡地传旨：“召济王明早进宫。” 就在这时，管事太监小跑着进来。 “太后，小小被人推进流波湖，十皇子救了她呢。” 未及惊讶，夏翊衡抱着羽凝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御医。 听完夏翊衡的话，苏太后气哼哼地摔了茶杯。 到此时，她已经相信了确有其事。在她看来，羽凝霜落水肯定是元氏心虚，意欲杀人灭口。 她并不在意羽凝霜的死活，只是想起最爱的孙儿被卷入这场风波，更是痛恨元氏。 这一日夜静时，皇帝在静安宫里反复想着早间的对质，心里有些烦乱。沉吟很久，还是摆驾往元氏的宫室。 得知皇帝来了，元氏吩咐宫女倒茶，请他稍坐，独自进了寝殿。 妆台前，元氏打开一只玉盒，轻按机括。 咔咔声后，露出一只内匣，其内放着几粒药丸，几只拇指大的小瓶。 吞下一粒药丸。将瓶中粉末倒进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元氏才坐下梳妆，又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妩媚地笑笑，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章旧情复燃 “陛下！” “啊！太妃……”夏鼎正拿着杯茶，盯着杯中清亮的茶水，有些心不在焉。出神间，只听到一个婉转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呆。 灯烛不知何时灭掉了一半。 幽暗的灯火间，元氏款款走了过来。 她换下了华丽厚重的宫裙，只穿着一件金线罗衫。 走动间，纱衣轻轻摆动，勾勒出一抹妩媚的涟漪。长长的钿金耳坠微微摇晃，益发衬托得面若桃花，眼含春水。 看着那摇曳的风姿，夏鼎有些发怔，顿时有几分心猿意马起来。 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元氏娇笑着轻声：“陛下久未来了，不如到里间去坐坐。那里幽静，方便说话。” “……” 拉起他，“陛下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见她如此妖娆，夏鼎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她进了寝殿。 屏风半掩，屋内熏着淡淡的香，夹杂着一丝稍微浓烈的甜，流淌出销魂的味道。那丝甜香是合欢花粉特有的，但屋里的人并不知道。 拉着夏鼎坐下，元氏拿起壶给他倒了一杯酒，殷勤相劝。“陛下请！” “这！太妃，朕……” “别太妃太妃的，你母亲不在这。”元氏嗔怪，娇媚地横了他一眼，又笑：“陛下好几年没来了，想是把我忘了吧？” “唔，没。” “嘻嘻，我知道你今晚为什么来。不就是为了那桩谣言吗？你怎么了？吃醋？还是……担心？你就那么不信我呀？”她娇声软语地说着，脸上笑意盈盈。 “……” 不理会他的反应，元氏拿起那杯酒递到他唇边，娇笑着：“喝嘛！” 元氏十九岁入宫，二十一岁就做了太妃。她天生丽质，又保养得极好，三十二岁的女人不但有着年轻女子的姣好妩媚，更有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动人风韵。 氤氲的香气渐渐挑动了什么，看着那只持着酒杯的纤纤玉手，夏鼎心里有几分乱，终于接过，饮尽。 看着他喝下，元氏眼里掠过一抹奇怪的神色，说不出是愤恨，还是嘲弄。 垂下长睫掩住情绪，复又劝了几杯，便笑问：“陛下还喜欢我吗？” 夏鼎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不等他的反应，元氏起身绕过桌子行至近前，贴近耳畔，吐气如兰。“陛下还记得……典书阁的那个柳林吗？这么久了你都不来，真的一点也不想我？” 看着那双好似笼着烟雨的眼睛里流转的魅惑，夏鼎出神片刻，抬手轻抚她的脸…… 低垂的锦帐下，元妃勾住夏鼎的脖子。“陛下！” “青萝！”夏鼎低头吻过去，元氏却扭头避开。 “不要，你还是回去吧，免得你家老奶奶知道，又要骂我了。”元氏娇滴滴地说着。 看着她美艳如昨的脸，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春情，夏鼎笑问：“害怕太后知道呀？那你还勾引朕。” 吃吃轻笑，元氏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一眼，“哎呦，陛下，今儿晚上是你自己来的，与我何干呀？” 他低声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章小产 灯影摇曳，突然，怀中的女人脸色惨变，高声喊疼。 “啊！好痛……” 夏鼎被吓得一凛，惊觉不对时，就见大片血迹自女人身下蔓延开来…… 盛开的血花中，女人曼妙的娇躯泛起种奇诡的苍白。呆了瞬间，夏鼎腾地翻身下了床，厉声叫道：“来人！” 在外服侍的太监惊得跳起，一叠声答应着…… 一个时辰后，御医战战兢兢地来禀报：“陛下，太妃她，她……” “她怎么了？”夏鼎吼道。 “她，她小产了。” 好似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夏鼎蓦地顿住，眼睛猛地睁大。半晌才回神，再问：“什么？” “太妃，小产了。”御医浑身筛糠，生怕皇帝一气之下把自己砍了。 周身一冷，沉默片刻，夏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飞出桌外，粉身碎骨。“啊！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所有人跪倒埋头，不敢出声。 铁青着脸沉思了一会，夏鼎才吩咐：“将服侍太妃的宫人全部送去慎行司拷问！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心头翻涌的不知是愤怒还是嫉恨，他再次吼起来，屋里众人惊得魂飞魄散，生恐一不小心就被殃及。 没等他继续发脾气，有人来报：“陛下，丽云公主在景德门外撞响金钟。” 正在气头上的夏鼎愣了一下，勉强压了压火气，冷着脸吩咐：“你们，好好照看太妃。她醒来，立即禀报。”说完，拂袖而去。 皇帝走后，元氏宫里哀鸿遍地。元氏静静躺着，毫无知觉。无人知道，此刻的局面不仅是布局者要的，也是她想要的。 这时，翠竹居里依旧灯火摇曳。 夏翊衡懒洋洋半闭着眼泡在沐池里，氤氲的水雾半笼着他，灯影在他俊美的脸上流淌，弥散出难言的诱惑。 有人悄然行至身后，低声禀报。“太妃宫里乱成一团，陛下暴怒，她的宫人都被送去了慎行司。” 听着，他低声笑了一下，笑声中意味难明。 “还有件事。丽云公主夤夜入宫，据说，郡主遇刺了。” 心头巨震，夏翊衡霍然睁眼，一抹凌厉一闪而逝。片刻，复又闭上，摆摆手。 翌日清晨，锦青郡主遇刺重伤的消息惊动朝野。 物议沸然之时，御史台的弹劾送抵御前。弹劾济王私德不检，心思险恶。证据是唯一的证人落水险些被害，更把刺杀郡主的罪名扣在济王头上。 一时间，舆情沸腾，直指济王逆乱伦常，杀人灭口。 静安宫里，夏鼎看完御史台的弹劾，脸色黑得怕人。 没等发火，就有御医来报：“太妃昏迷，暂时醒不来。” 紧跟着，慎行司的人回禀：“太妃娘娘的贴身女官和一个心腹宫女服毒自裁，其余人严刑拷问，却一问三不知。” 盛怒之下，夏鼎踢翻了案桌，咆哮：“一帮好奴才。来人，把他们全部打死，尸体都丢出去喂狗。” 殿中鸦雀无声，无人敢劝。 暴跳了一阵，皇帝铁青着脸吩咐：“召济王马上入宫，起不来就把他抬来。” 如蒙大赦，几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章开局 半个时辰后，急报入宫：济王病重，不醒人事。 皇帝砸了砚台，在静安宫怒吼：“逆子！竟敢装病！” 气急败坏之时，德妃花枝招展地进了静安宫。很快，禁卫直奔典书阁后的柳林。 就在这时，羽凝霜昏睡了一日后终于醒转，睁眼望着陌生的屋子有些发晕。半晌，她定住神问：“我在哪？” “玉安宫。你掉进水里，是十皇子救了你。”照顾她的宫女说。 愣了一下，羽凝霜无声地扯扯嘴角，“他来过吗？” 摇头。“昨日是他下水救的你，似乎着了寒气，昨日日暮时太医还去翠竹居送药。” 没等羽凝霜再问，门扉轻响，夏翊衡推门而入。 那名宫女知趣地起身，行了个礼，离去。 看着他走过来，羽凝霜眼里滑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似乎疑惑，似乎惊讶，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见她盯着自己好似不认识一般，夏翊衡伸手在她眼前轻晃：“喂！” 回神，羽凝霜笑了笑：“谢过殿下相救。” “你怎么那么笨。锦绣廊有好几条岔道通往流波湖，要不是我去得早，你真的淹死了。”夏翊衡一本正经地教训。 在心里笑了一下，羽凝霜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以为是殿下要杀我，忍不住试一试。” 哑然。 “只是，殿下为何救我？” “美人死了，有些可惜。”随口回答，夏翊衡转念问：“你故意掉下水的？” 胡扯！哪有自己找死的？暗自翻了个白眼，羽凝霜摇头否认。“不是。他们占道，我才绕路的。”然后，岔开话题：“殿下怎么不在太后跟前？” “呵呵。太后雷霆震怒，我才不去找不自在。” “为什么？” “昨晚郡主遇刺。今儿太后召二哥进宫，他却抱病不起，父皇召他也不去。御史台的弹劾又到了御前。不但太后生气，父皇也在御书房咆哮。哈哈，外面可热闹了。” “郡主？告状的那个？”羽凝霜微微蹙眉，有几分意外。 “对啊。而且……”笑了一下才说：“昨晚，元太妃小产了。” 瞧着他脸上隐约的自得，羽凝霜故意问：“这种事不该传得沸沸扬扬吧，你怎么知道的？” “宫里是非多，谣言都传得很快的。”说完，贴近她笑语：“比如，从你那里传出去的谣言。”把“谣言”两个字重重咬了一下，又捉狭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脸一红，羽凝霜赶忙拉开距离，强调：“我什么都没看见。肯定有人栽赃嫁祸。” “又撒谎吧？” 不答，羽凝霜转而问：“殿下知道太妃的孩子是谁的吗？” “宫里猜测无数，都在寻思孩子的来路呢。” 恰在此时，轻叩声连响三下。 闻声色变，夏翊衡蓦地起身走了。 夏翊衡走后，羽凝霜琢磨着两日间的一切，心中了然。 储君未立，济王是皇后嫡子，又有太后支持，皇帝虽未立储，但济王入主东宫也只是早晚的事，左右不过走个过场。 可如今事事矛盾指向济王，说不是有人刻意针对他，她还真不信呢！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推敲着，她从枕下拿出一只三指长，四指宽的类似木盒。指尖在其上一处隐约纹路上滑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章万象棋盘 无声无息间，木盒一抖，旋即展成一方不足两掌大小的棋盘。棋盘上经纬纵横，其上林立着很多细小的棋子。 拨弄片刻，羽凝霜盯着错落的棋子，暗叹。 论实力，能与济王相抗衡的，唯有端王夏翊焱。 皇子都已成年，朝局朝令夕改，立储安定人心势在必行。 只是圣意难测，她看得出皇帝并不心喜这个徒有其表的二儿子。 再加上元太妃…… 皇帝若是知道元太妃肚子里是济王的种，又当如何？ 端王那边倒是始终沉默着，只是不知道是隔岸观火，还是运筹帷幄…… 那夏翊衡呢？ 他表面上和济王交好，实际上，心里又是向着谁的呢？ 思索了一会，她转眸看向棋盘背后的一个圆形凸起。 按住，打开，其内躺着一只三指宽的圆环。淡淡灰白，材质非金非玉，似石似木，触手清凉，又带着温暖。 拿起那只环摩挲片刻，羽凝霜把它放在眉间，闭眼。一刻后，她失望地睁开眼，盯着那只环，叹了一声。 这只环叫做万毒环，那只小巧棋盘唤作万象棋盘，都是她前世的师门所留。实际上，没有万毒环，就没有今日的羽凝霜。 上一世，她是高门贵女，天资纵横，才貌无双，从师一位奇人，习得武艺、推演、毒术、机关。师门所传以武学为基，推演为要，毒术、机关为辅。 最奇妙的推演之道，取天地棋盘，众生棋子之意，于尺寸经纬间以棋子的错落解构纷繁关系，借之观世事变迁，便能掌握先机，决胜制敌。 师门有传承至宝万毒环。万毒环聚万灵万毒为养，不但是师门所学所传的来源，更有割裂时空的威能，据传与玄之又玄的仙缘有关。恩师寿终时，将万毒环交给她持掌。 她送遗骨往安葬之地，返回时遇到冰湖塌陷。人力再强也难胜天地巨力，生死顷刻间，她不惜代价强启万毒环意图逃出生天，醒来却莫名来到大元国的一处偏远山村，重生在四岁孤女羽凝霜的身上。跟随她一起来到的，只有万毒环和万象棋盘。 女孩双亲已逝，寄养在叔叔家。叔叔贫寒，幸而对她甚好。 可是，师门所传均以武学为基础，借来的身体却根基不调无法习武，万毒环更彻底失去了感应。 十年后，叔叔过世，婶婶改嫁，亲人只余奶奶和幼弟。恰逢皇宫征召服役，为报养育之恩，她替代弟弟入宫为奴。 出神间，门扉再响，羽凝霜赶忙收了棋盘，就见管事宋嬷嬷推门而入：“太后召见！” 想起夏翊衡变色离开，羽凝霜心下不安，定住神，跟随往偏殿而去。 进得殿中，又见夏翊衡在座。苏太后黑着脸，见她便质问：“小小，你真的没进过柳林深处，什么都没见到？” 猜知有事发生，羽凝霜按捺住心绪，肯定地回答：“没有。奴婢只是洗掸子，洗完就回了书阁，不曾见过任何人。” “哼。那你说说，你的令牌为何落在林间？” 令牌？ 她的令牌早就在调职时归还花草司，又怎么可能掉在柳林？ 不过一瞬，她心下了然，太妃小产，太后怕是心里开始没底。 皇帝正值鼎盛之年，太后依仗的也不过是一片死板教条的孝心。 皇后这些年恩宠稀薄，济王又不得帝心，外面还有处处压他一头的端王，内忧外患，他若是本分点，倒也不出错。 可他偏偏分毫不让人省心…… 玩玩也就罢了，该清理掉那些嘴杂的宫人，再不行就连元青萝一并处理掉也未尝不可！ 但如今此事抖到了皇帝的面前，还弄出个孩子，真是孽障！ 如此德行，若让满朝威武知晓，祖孙三代被同一个女人玩弄，可就真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日就算入主东宫，谁能服他？ 羽凝霜敛神垂眸，声音平静无波“奴婢不明白，请太后示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章下狱 苏太后蛾眉微皱，对着下首的管事太监摆了摆手。 管事太监顿时颔首上前：“今儿陛下遣禁卫检查柳林。残留的痕迹表明有人停留过，还不止一人。禁卫在那片痕迹附近捡到一块花草司的令牌，刻着一个羽字。花草司服役的宫人里，只有你是这个姓。” 羽凝霜心中哂笑，脸上仍是谨慎的恭敬“启禀太后，奴婢调往玉安宫时，令牌按例归还花草司，望太后明鉴。”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苏太后瞪着她，满脸怀疑。 “没有。” 见她撒谎不眨眼，旁听的夏翊衡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垂眸掩住，想了想就开口：“皇祖母，孙儿觉得很可能是栽赃的。” 闻言，苏太后顿了顿才吩咐：“陛下召你问话，记住不得胡乱攀咬，明白吗？” 羽凝霜走后，苏太后思前想后，担心不已。 见她忧虑，夏翊衡揣摩着对手的用意，就说：“皇祖母别担心，不如孙儿跟去看看，也好为二哥打探消息。” 听得这话，苏太后顿觉如寒天饮热茶，说不出的慰贴宽怀，不由得说：“衡儿，你真懂事。那你赶紧跟去看看。你父皇正在气头上，别惹他。”叮嘱了一句。 夏翊衡心中偷笑，嘴上却正经：“皇祖母放心。” 静安宫大殿上，羽凝霜回禀：“陛下，玉牌是奴婢的。可是，奴婢已经将玉牌交还花草司的差事总管。按例，调往其它宫室服侍时本该如此的。” “哼，可是花草司的人没见你交回玉牌。” “奴婢真的交回了。” “交回？在交回的记录上没有你的签押，你又作何解释？”皇帝盯着羽凝霜，叱问。 “奴婢确实交回了，至于签押……奴婢不知道。”心知对手有备而来不会留下破绽，她心一横，干脆抵死不认。 “好个不怕死的奴才！快说，你是不是在柳林看到了济王和元太妃？是不是你，你替他们望风的？说！”皇帝见她低头不说话，顿时暴怒。 “没有。” “还敢撒谎。” “奴婢不敢撒谎，但没有就是没有，不能胡乱攀咬。”情知对手就是要逼自己说出证据，更知承认就是死路一条，羽凝霜咬住牙，矢口否认。 “你！”被她的说辞气得七窍生烟，皇帝拍案而起，一叠声地怒吼。“来人！” 刚来到殿门外的夏翊衡只听得数声哐啷巨响，随即就是一声咆哮。“把这个贱人送到慎行司严加拷问，一定要问出来。” 悄然顿住脚，夏翊衡后退数步在廊下站定，就见两名禁卫押着羽凝霜直奔慎行司。 看着他们消失，默默推敲片刻，夏翊衡浑身一凛，拔足往玉安宫急赶。 阴森的牢狱，血腥味刺鼻，夹杂着腐坏的臭气，熏得羽凝霜几乎要吐出来。 刑房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凶悍女人俯视着她：“说吧，把你在柳林看到的都说出来，你若不是济王和元太妃的人，又何必非要包庇他们？瞧你细皮嫩肉的，毁了多可惜，早点说完少受破肉之苦！” 此人口口声声济王和元太妃，指名道姓，毫不避讳，一个刑房的刽子手哪儿来的胆子？ 怕不是有些人急了吧，趁着皇帝的雷霆之怒，顺水推舟绊倒济王。 只是缺了她这份板上钉钉的口供去火上浇油。 说与不说，她怕是都走不出这冰冷的刑房吧？ 羽凝霜目光沉静：“我需要纸笔。” “丫头懂事。来人，拿纸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章绝境求生 写写停停，拖拖拉拉，羽凝霜不时写错，磨蹭了一个时辰终于写完一张歪歪扭扭的涂鸦。 看了好一会，狱官才辨认出来她的字迹。再一看，顿时大怒。 “贱人啰嗦什么呀，直接写事实。” “事实？” “对，就是你在柳林里看到什么，写实话。” 皱着眉，故意沉思了好一会，羽凝霜才问：“可是……我看见好几个人，都要写吗？” “你看见了谁？” “锦青郡主、端王、太妃，还有十皇子。还有两个太监。”扳着手指数数，羽凝霜面露难色。 “你看见端王？” 回想了一会，“我看见他在林中跟元太妃说笑，还拽着太妃的衣袖。后来太妃打了他一耳光，挣脱他气哼哼地走了。”羽凝霜十分自如地胡说。 见她说得跟真的一样，狱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红一阵白一阵地变幻了好一会，才问：“你没看见济王？” “济王？”又想了好一会，点头：“看见了。他跟十皇子两个在远处看着他们拉扯，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好似在笑。” “……” “你确定要这样写吗？” “……” “后来郡主经过，他们脸色顿变，没多会就离开了。”羽凝霜神情严肃，像在认真回忆。 狱官愣了好一会，突然狂怒，拽起羽凝霜：“该死的贱人，你在消遣我？” “哪有。陛下要听实话，我就说实话。”羽凝霜无辜地眨眼。 狠狠地把羽凝霜掼在地下。 “啊！”羽凝霜惨叫。 恶狠狠踢了她好几脚，狱官尖声吼叫。“该死的小贱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打。” 一顿拳打脚踢后，一桶凉水泼在羽凝霜身上，她一抖。 再次拎起她，逼问：“知道说什么了吗？” 等了一会，羽凝霜才似乎回过气来，突然问：“德妃娘娘想知道什么？” “呃！”狱官不自觉地手一松。 猜知，羽凝霜又问：“她诋毁济王私通元太妃，是为了让端王立储吧？” 回过神来，狱官一瞪眼，复又将羽凝霜狠狠摔下。“贱人，让你胡说八道。来人，把她拖到烤床上去。等你变成了烤全羊，看你还会不会嘴硬。” 羽凝霜尖叫：“你要杀人灭口？” 腰一叉，狱官狞笑：“灭口又如何？你死了，一样能拿到口供。消遣老娘，凭你，还早了些！” 热浪逼人。 房间正中，熊熊烈焰翻腾着，火焰上方架着一张铁床。 火舌向上舔舐着那片被烧红的铁，滋滋热气蒸腾，其上凝结着层层灰，散发着诡异的味道。那是肉体被烤焦发出的腥臭和焦香混合的味道。 “把她绑上去！” 没有挣扎，羽凝霜悄然结成一个手诀。 这是个以命做赌的局。 她装傻充愣地拖延了将近两个时辰，已足够夏翊衡赶来。他若不来，她就施展秘术，将这座皇宫化为鬼域。 即便今生无法习武，很多秘术无法施展，却不等于她会任人宰割。为了自保，羽凝霜苦练十年，终于勉强练成一式十分残忍的毒咒。此咒一出，方圆千丈之地人畜无存。但以她的体质，施展如此恶咒，便只能以身献祭，玉石俱焚。 这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她最后的手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章他，来了 灼热的炙烤几乎舔舐到羽凝霜的汗毛，夏翊衡依旧没有来。 “小贱人，你说不说！” 心知对方存了灭口的心思，说与不说，答案都是死。不再多想，轻扯嘴角冷笑了一下，不答。 见她面容冷淡，竟似乎一点也不惶恐，狱官更是怒火中烧，厉声吼叫：“把她架上去。” 羽凝霜闭上眼，默默蓄势。 一抹诡异的暗红在她的掌心浮现，映着火光，流淌出残忍的凶厉。不知为何，狱官突然觉得四周一黯，心头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恰在此时，有人厉声喝止：“住手！” 听到声音，羽凝霜微微松手，暗红转瞬消失。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啊！” 狱官正恶狠狠瞪着羽凝霜，闻声被吓一跳，一看，愣了一霎立即尖叫起来。“殿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奴婢正在奉命讯问，殿下是要跟陛下对着干吗？” 大步走过来，看看那张冒着烟的铁床，再看看羽凝霜浑身的血迹，心知迟上半步，她就会死于非命。夏翊衡顿觉怒气上涌，反手一记耳光重重抽在狱官脸上。 啪！ “狗眼看人低的下贱奴才，竟敢威胁本皇子。告诉你，这宫里可不是德妃说了算。” “……” “你瞪着我干嘛？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想着去告状。你尽管去告！看看到时太后要杀你，你的德妃娘娘会不会保全你？”夏翊衡微微眯眼，冷笑。 “是。是奴婢不懂事。”见对方是个不怕事的主，狱官也是聪明，立即服软。“你们几个还在这愣着干嘛？把她送回牢房。” 见她转舵如此之快，夏翊衡心中杀机顿起。但思量了一下没多说，只是跟在后面。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夏翊衡才走过来扶起羽凝霜。 “你怎么样？” 睁眼看看他，“殿下，这是慎行司，无旨不可入，你怎么进来的？” “我赶回去拿了太后的紫金龙符硬闯进来的。那起子小人层层拦路，他们真要害死你呀。” 无声地笑笑，知他必定明白擅闯的隐患却还是来了，羽凝霜心里有一分感动，嘴上却问：“你为何救我？” 看着她满身的伤痕，夏翊衡的心情有些复杂。“美人死了，可惜呀。” “假惺惺。” 见她精神萎靡，夏翊衡没再争论，就问：“如今二哥昏迷，元妃不醒，你是唯一能逼供的关键。即便太后为了二哥维护你，父皇却不这么想，这是死局，你准备怎么办？” 闭目片刻，羽凝霜才说：“请殿下去见太后说一句话。” “哦？” “当下局面对济王不利，我有破局之法献于太后，求太后见我一面。” 听了，夏翊衡目露惊奇，想了想就问：“我为何要帮你？” “殿下是自救罢了。” “我好端端的，何须自救？”夏翊衡心念转动，再问。 “呵呵。因为你走后，她们必定又来逼供。我就说，那一日我进入柳林听到男女嘻笑声不知道是谁，却看见你的背影在不远处。惊慌之下逃走，你追来，威胁我什么都不能说。”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此证词到了御前，对手必定抓住机会。你跟济王走得近，皇帝肯定怀疑你暗助他们私通。到那时进了宗人府就是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章初级结盟 夏翊衡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愕然之下，不由得一瞪眼。“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送回烤床？” “信，但我死了，你也别想痛快。没准呐，很快就见面了。”无力跟他斗嘴，羽凝霜闭着眼淡淡回答。 一句话噎得夏翊衡无言以对。思忖了一下才问：“如何破？” “呵呵。你带我回玉安宫就告诉你。” “……” 睁开眼，斜睨了他一下，羽凝霜唇角牵出一丝笑意：“殿下怕了？” 听得懂她的激将法，夏翊衡抿了抿唇。“好男不跟女斗，看着你受伤的份上……”给自己找了个妥协的借口，抱起她出了慎行司。 一路往玉安宫返回，羽凝霜问：“殿下不担心吗？那些人明摆着被德妃收买，他们肯定去告你的刁状。陛下正在气头上，一旦知道，必定雷霆震怒的。” 没准备上她的当，夏翊衡反问：“你怎么不担心，他们告状，父皇会把你送回去拷问？” 眨了下眼，“担心极了。” 夏翊衡不禁笑了一声，就问：“那你还套我的话？快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 “我是献计给太后，又不是你。” 脚步一滞，夏翊衡低头看看她，威胁：“你真的不说？那好。我见了父皇就说那一日你惊慌失措地从林间出来，脸色不对，我逼问，你说你看见他们两个……” 听到，羽凝霜启唇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光彩：“我果然没猜错，殿下是蓄意去的。他们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对吧？” 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被羽凝霜诓出了实情，夏翊衡一时愣住，万念纷涌间竟不知要不要杀人灭口。 瞧着他精彩变幻的神色，羽凝霜不怕死地继续说：“郡主告状，陛下过问，元妃招供，并小产，都在殿下布局之中，对吧？” 瞧着数步外的流波湖，夏翊衡突然很想把她丢进去，但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下又有些踌躇。 转念问：“你这么说话，不怕我杀人灭口？” “怕的。可是，殿下要杀，早就杀了。想来，太后也会乐见其成。” 哑然。 “我说过，殿下尽管去做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羽凝霜懒洋洋地闭上眼，倚着他的手臂。 “……” 没等他理清思绪，羽凝霜又睁眼看他：“殿下，德妃的这个局虽然是顺势而为，但……你和济王一贯走得近，她可不仅想除掉他。” 一语点破，夏翊衡微微皱眉，眼中一道寒光。 就如羽凝霜说的，德妃如此布局，从柳林稽查到慎行司，证据所指的必定不只是济王，而是：济王私通元太妃，十皇子暗助。再来个小宫女熬刑不过，死无对证，便恰好一石二鸟。 对羽凝霜来说，这是个死局。她猜知夏翊衡必定能看出对手的用意，便赌他会来相救。可即便如此，赢面也只有五成。但夏翊衡还是来了。 沉默片刻，夏翊衡低头问：“你说怎么办？” “那要看殿下有没有胆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章打蛇打七寸 夏翊衡抱着她刚回到玉安宫，管事太监就小跑着进来。“太后，不好了。陛下召十皇子静安宫见驾。” 杀机一闪，夏翊衡掩去眸中的狠厉，微笑着对苏太后说：“皇祖母，孙儿去去就回来。” “衡儿！” 见她忧虑难掩，夏翊衡又说：“您放心。”深深看了羽凝霜一眼，掉头离去。 怔忡片刻，苏太后才稳了稳神，“衡儿说你要见哀家？” “奴婢确实有话，但隔墙有耳，请太后摒退左右。” 一息后，殿中再无旁人。 羽凝霜正色说：“谣言愈演愈烈，即便是假的，只要被人抓住，澄清也无用了。唯有釜底抽薪方为上策。” 思忖片刻，苏太后心里一寒，点头。“如何做呢？” “济王是嫡子，本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却难保有人眼热。对手如此搅闹无非为此。既然济王被指证为了掩饰罪行杀人灭口，太妃自然是其中关键。最好的反击之法就是救醒太妃，并查出济王病重的原因。” “她？”苏太后心中有些嘀咕。 猜知她的心事，羽凝霜言辞恳切地说：“奴婢得到太后庇护才能苟活到现在，奴婢愿意为太后效力。而且，眼下最急切的是把济王从谣言里摘出来。” 言下之意：你不让步，元妃一旦被救醒说出济王就真的完蛋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苏太后自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看了她一会终于问：“你有把握说服她？” “是。但请太后先让奴婢见一见玉阳公主。” 听完羽凝霜的谋划，苏太后先吃了一惊，继而赞许。“好。”转眼看到她身上血迹斑斑，“来人，传御医。” “奴婢谢过太后关怀。但事情紧急，些许小伤撑得住。请太后允许奴婢回去换件衣服，免得吓坏了公主。” 没想到她如此体贴懂事，苏太后顿时对羽凝霜生出一分好感来。想了想，叫过心腹太监吩咐：“你跟随保护，可别出了差错。” 这时，夏翊衡进了静安宫。殿中，德妃正侍立。一旁站着一名长身玉立的美男子，正是德妃之子，端王夏翊焱。 扫了他们一眼，夏翊衡说：“父皇，儿臣没有擅闯慎行司，是太后遣儿臣去问话的。可儿臣看到他们酷刑逼供，不但伪造证据欺骗父皇，还准备杀人灭口。因此，儿臣才把人带走的。” “十皇子，小小是陛下吩咐拷问的。嘴硬的奴才不动刑怎么能问清楚呢？你却巴巴地赶去把人强行带走，不是心虚是什么呢？” “无稽之谈。我为何心虚？”毫不示弱，夏翊衡挑眉反问。 “听说谣言初起的那一日，十皇子也在典书阁呢。或许你们早就暗通款曲，她才为济王做伪证。而你担心牵扯自己，就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德妃软语款款，却句句夹枪带棒，直指夏翊衡暗助济王私通元氏。 不答，夏翊衡斜睨了一眼端王，“我虽然随意却从不敢对皇祖母的宫人下手。论风流成性，我是不如五哥的。你在飞霞殿里日日折腾，玩得不亦乐乎吧？” 没想到夏翊衡突然反咬自己，夏翊焱脸色一僵，顿时跳脚。“胡说什么。父皇，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没做就没做，你气急败坏干嘛？心虚？” “你！” 按照皇族规制，皇子开府后非特殊情况不得留宿宫中。宫中侍女非恩赐不得侍奉。 夏翊衡的指控算是踩在了夏翊焱的痛脚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章机密 殿中，两人唇枪舌战。 夏翊衡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把夏翊焱堵得哑口无言。他本就有些心虚，转眼瞧见夏鼎冷冷地盯着自己，心下发慌。 “住口！”夏翊焱涨红了脸，吼叫。 嗤笑一声，夏翊衡转向夏鼎说：“父皇，五哥成日里在飞霞殿鬼混，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他还不时跟我们吹嘘的。” 眼见儿子被夏翊衡挤兑，德妃暗骂了一句小畜生，赶忙解围：“陛下，今儿召十皇子来是为了问清楚擅入慎行司的事，您可别让他混淆视听。” 看了一眼德妃，想到夏翊焱如此恣意妄为，夏鼎心里很不高兴。想了想，暂时没有发作。 “衡儿，你二哥到底有没有私下见过元太妃？” 见问，夏翊衡眉间掠过一丝冷意，旋即掩去，正色回答：“那些都是五哥污蔑我的，请父皇明察。” 狠狠瞪了他一眼，夏翊焱立即落井下石。“父皇，十弟一贯听二哥的，还时常跟着二哥出没那些青楼院所。儿臣觉得，十弟闯进慎行司救走那个宫女，就是为了给二哥遮掩罪行的。” “衡儿？”夏鼎的目光有些阴沉。 瞥了一眼德妃母子，夏翊衡故意沉吟了一下，就说：“儿臣有机密禀报，请父皇摒退左右。” “唔？” “十皇子，你少故弄玄虚。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理睬德妃的冷嘲，夏翊衡强调：“儿臣只对父皇一个人说。” 盯了他一眼，夏鼎摆手。 不得已，德妃拉起自己的儿子，恨恨地退出大殿。 殿中安静下来，夏翊衡说：“父皇，那一日二哥收到一封传书，面色诡异。次日，他去赴约。我一时好奇跟去了。地点就在典书阁后的柳林里。” 夏鼎瞳孔猛缩。 似乎没看到他隐约的暴怒，夏翊衡继续说：“到了那里，二哥让我在三十步外把风……他确实是去见元太妃的，但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夏鼎有些意外：“你真的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不知道。二哥只说事关重大，告诉我不要干预。可是他们没有私通。” 怀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何隐瞒？” “当时二哥面露难色，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太后，让我先不要声张。”夏翊衡故意闪烁了一下眼神。 见他的神色不对，夏鼎皱眉。“告诉太后？” “对。二哥是这么说的。”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再次停顿了一下，夏翊衡目中掠过一丝惊慌，然后回答。“不知道。” 将他的慌乱看在眼里，夏鼎沉声问：“你没撒谎？” “没。” “那你为何擅闯慎行司？” “是太后让我去的。” 想起太后对济王的疼爱和维护，夏鼎不但没放下疑虑，心中的怀疑更重了。 猛地一拍桌子，逼问：“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夏翊衡一口咬定。 逼问了好几遍，夏翊衡就是一句“不知道”。 想起他成日里跟济王一处进出，越想越疑，夏鼎顿时火冒三丈高。 “逆子！看你嘴硬。来人，把他关进宗人府。” 入夜时分，夏翊衡走进宗人府的刑房。 屋里摆着刑具，炭火上搁着烧红的铁。居中站着一人，正是夏翊焱。 原来，夏翊焱见他蓄意破坏自己的计划，还在御前抖漏自己的不检，本就满心不悦。得知他被关进宗人府，心中大喜，立即抓住机会请缨提审夏翊衡。 皇帝许可后，他夤夜而来，意图快刀斩乱麻，免得惊动苏太后出来维护，功败垂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章反咬一口 猜知他的来意，夏翊衡暗自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随意地往地下一坐，“五哥来，有事？” “你心里明白。” 不理。 “二哥私通太妃是大罪，你替他隐瞒，就是跟父皇对着干。一旦查清楚，太后也不会再维护你的。”夏翊焱陈述利害，诱供。 “该说也是对父皇说，与你何干？” 夏翊焱脸一沉。“父皇让我来审你，你少装傻。” 见他气势汹汹，夏翊衡转念，笑问：“二哥昏迷是你干的？” 一惊，夏翊焱立即矢口否认。“你别瞎说。他自己心虚装病，与我何干？” “哦。”夏翊衡笑了一声，又问：“宫中猜测无数，但依我看，元太妃那个不明不白的孩子也是你的。五哥，你风流成性，这种事你是干得出来的。” “胡说！我会那么没眼光吗？” 闻言，夏翊衡又笑：“不是？那么，小小坠湖，郡主遇刺，是你的手段吧？杀人嫁祸？” 一怔，夏翊焱蓦地回神，转念明白了什么，顿时暴跳。“老十，你在套我的话？” 鼓掌，夏翊衡挑眉轻笑：“五哥睿智。只是你反应得慢了些。等我明儿告诉父皇，看看你会不会进宗人府？” “你！”瞪着他，夏翊焱猛地抓起搁着的皮鞭。 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被夏翊衡诓了，他心里惊怒交加，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挥舞鞭子劈头盖脸地直扑夏翊衡。 见他真的被激怒了，夏翊衡不想吃亏，赶忙闪避。但他戴着枷锁，闪避空间有限，不得已，结结实实地吃了十几下鞭子。 狠狠抽了他一顿，夏翊焱恶狠狠地问：“你也别装。他们的事你肯定知道。你说不说！” “休想！”夏翊衡舔了舔手上的血珠，讥笑：“气急败坏了？有本事你继续打。” “好啊，这是你自找的。”夏翊焱看着他一脸的散漫，心头怒火更盛。丢下皮鞭，操起搁在火上的烙铁，目露残忍：“你要不要试试？” 看着那块烧红的铁，夏翊衡只觉寒毛倒竖，腾地跳起身：“你，你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现在知道怕了？哼，你说不说？” “我没什么说的。但你别胡来。否则，我去告诉皇祖母。”夏翊衡真的有些惊了，但不肯示弱，赶忙出言威胁。 “嘿嘿，让你去告状。找死！”怒极而笑，夏翊焱举着那块烙铁扑来。 “你疯了。” 夏翊衡脸色骤变，仓皇闪避却被铁链绊倒。紧急间用铁链挡了一下，“嚓”火花四溅。手上一痛，再一看，烙铁竟直奔自己的脸。亡魂大冒，勉强打了个滚，堪堪避过。衣袖却被铁链挂住，烙铁擦过，立即焦黑一片。 恰在此时，一声怒斥。 “住手！” “啊！”惊得一抖，夏翊焱回头一看，丢下烙铁跪倒：“父皇！皇祖母！” 不知何时，苏太后带着皇帝出现在刑房外，身后跟着啜泣的玉阳公主。 看到他们，夏翊衡蓦地松了口气，狼狈坐倒，喘了几下。 看到夏翊衡满身的狼狈和鞭伤，苏太后恨声说：“鼎儿，你都看见了吧？老五就是这么对付弟弟的。哀家来晚些，衡儿就被烫伤了。这就是德妃教出来的好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章黑白颠倒 听到苏太后气哼哼的话，夏翊焱打了个冷颤，赶忙辩解：“不是的。皇祖母，孙儿只是吓唬他一下。” 他还不知道玉阳公主已经把自己告到御前，指证他欺辱自己的母亲。 “吓唬？睁着眼说瞎话。他身上的鞭伤，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 刑房外，狱卒跪倒一地，谁也不敢出声。 “是你，是你们？”苏太后厉声叱问。 “太后，奴才们都在外面侍候的。”心慌，狱官赶忙开口澄清。 苏太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没用的蠢奴才。自己去领罚，各打二十鞭子。” “是。奴才有罪。” 不再理他们，苏太后问皇帝：“鼎儿，老五这么干，是你授意的？” 看了一眼母亲，想想玉阳的指证，再看看那块烙铁，夏鼎目光阴沉。“看你干的好事。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反省。” “父皇！”夏翊焱慌了手脚，赶忙扑过去抓住夏鼎的衣袖。 甩开他，夏鼎拂袖而去。 “皇祖母！” “哼。你父皇说得对，好好思过。”狠狠瞪了夏翊焱一眼，苏太后带着夏翊衡走了。 呆了半晌，夏翊焱颓然坐倒，懊悔自己太过急躁让苏太后抓了现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败在何处。 出了宗人府，夏翊衡转眼看到羽凝霜站在跟随的人群里。 感觉到他的目光，羽凝霜抬眼看过来。两人对视，夏翊衡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眨了一下眼。 几道血痕霍然在目，示意自己受了伤。 看到，羽凝霜毫不客气地眨了两下眼。 你自愿的，与我何干？ 移开眼，不再看他。 见她如此趾高气昂，夏翊衡微感诧异，再感觉一下身上火辣辣的疼，更觉得羽凝霜有趣了。 这一局是羽凝霜献计的第一环。所谓釜底抽薪，首要是把端王拿下，打乱对手的计划，逼迫其回兵自救。 于是，夏翊衡故意在御前挤兑端王，揭露他秽乱宫闱，先下眼药。再语焉不详地供出济王私会元妃确有其事，惹怒皇帝，被关进宗人府。端王为了证据必定前来，夏翊衡再激怒他动武，演了一出苦肉计。 同时，羽凝霜说动玉阳公主为母告状。太后亲自带玉阳见驾。玉阳向皇帝哭诉母亲被人欺负，自己气急跟出去发现那人进了德妃宫。 打探的宫人通风报信夏翊衡被提审。太后立即提议皇帝赶来询问对质，逮了个正着，把端王栽进了坑里。 是夜寅时，羽凝霜跟着太医进了元妃寝宫。 看了她的面色，再搭上她的脉息，片刻后，羽凝霜翻掌拿出一枚针。针尖细黑，闪着诡异的光。 在元氏的指尖上轻扎了一下。闻了闻针尖上的气味，羽凝霜环顾屋里，走到香炉前轻拨那些灰，又闻了闻，心下明了。 夏翊衡下的药份量怎么这么重呢？过分！ 琢磨片刻，有几分不解。但此时有事，便暂时搁置疑惑，走回床边，在元氏的颈下连扎。 三息后，元氏眼皮眨动。又等了一会，她睁开眼。 看清坐在床边的女子，眼里掠过一丝惊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章火上浇油 未等元氏开口，羽凝霜就说：“太妃娘娘，是济王让我来的。” “啊！”元氏怔住。 “时间不多，是这样的……”寥寥数语，羽凝霜把一切交代完毕，又说：“局面如此，也是不得已。奴婢知道娘娘心里委屈，可是唯有如此，陛下才会体谅你的难处，不会不依不饶。” 呆呆瞪着她好一会，元氏突然问：“这关玉阳什么事呢？她怎么……她怎么会跑去告状的？”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羽凝霜一鄂，忙解释：“那时也是事急从权。当时局面对你们不利，太后不希望济王出事，这样做也不会苛责太妃，公主还小，陛下又宠溺她……还请娘娘体谅。” 盯着羽凝霜一会，元氏似乎出神片刻，点点头。 羽凝霜离去后，她默默坐着，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晨辉初起时，夏鼎再次来到元妃宫。 元氏正倚着迎仙枕出神。一张俏脸惨白憔悴，却有种哀婉动人的凄艳。 看到她如此的凄凉可怜，夏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太妃！” 看到他，元氏眼圈一红。 “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呀。”泪如雨下。 “……” “呜呜，呜呜……我知道对不起陛下，可我也是没法子呀。我，我，我也是不得已……” 顿了顿，夏鼎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抽泣了一会，元氏才断断续续地说：“那一晚，我不知道闻到什么，似乎昏睡过去。醒来，我就见，就见……身边躺了……躺着……” 夏鼎猛地凝眸，却没说话。 元氏瞥了一眼夏鼎阴森的脸，想起玉阳，终于压下心中怨毒，泣道：“是端王。” 想起夏翊衡揭露的劣迹，夏鼎莫名地信了三分。 “没过多久，我发现怀了孕却不敢声张，只得传书让他设法拿一副打胎药……没想到，那一日来的竟是二皇子。他，他追问我传书为何？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敢回答，纠缠了一下就甩开他逃走了。” “……” “可是……当晚，端王突然给我送消息，告诉我有谣言，让我去见陛下说，说我在柳林见过二皇子。”元氏再次凄惨地哭起来，“陛下，陛下，这么多年你冷落我们孤儿寡母，人家欺负上门我也不敢声张呀。呜呜……我好命苦呀……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呀……” 听着元氏声声责备自己对她不闻不问以致闹到如此结果，夏鼎真是气炸了肺，紧紧握拳，几乎就要暴走。 没等发飙，太医跑着进来。 “陛下，太后晕倒了。” 闻言，夏鼎一呆，赶忙问：“太后怎么了？” “臣，臣等发现济王中了毒，那毒会让人痴傻的。太后闻报后心急，就晕倒了。” 被惊住，夏鼎脸一白，猛地坐倒在椅子上。 太医的话再明白不过：济王不可能给自己下伤身的毒来装病，所以，必定有人暗中加害。 呆坐着，夏鼎觉得心头阵阵发寒。回过神来，他再也无暇理会元氏，匆匆走了。 他身后，元氏收了泪，眼中闪过刻骨的憎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章刀尖起舞 玉安宫寝殿，苏太后躺在床上闭着眼。 看到夏鼎火烧火燎地赶来，侍立的羽凝霜垂下眼眸，悄然牵出一丝笑意。 她救醒元氏，说服她把腹中骨肉栽赃给端王，进一步指证端王秽乱宫闱。随即，太医禀报济王中毒，将蓄意加害的矛头引向端王，把他牢牢套住，化被动为主动。 为了加强效果，羽凝霜还偷偷在苏太后的衣襟上洒了些药粉，再催动药引，让太后适时昏厥，刺激皇帝的孝心。 一个时辰后，苏太后醒来。 在她的劝说下，皇帝终于暂时放下猜忌，传旨医官署全力救治济王，欲待他醒来，亲自询问真相。 一番布局进展顺利，苏太后稍微宽心，对羽凝霜的好感又多了两分。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嘱咐她去翠竹居找御医上药。 往翠竹居而去，羽凝霜思忖着一日一夜间的陡然逆转，再想起苏太后对自己的态度改观，微微一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献计破局的目的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顺势成为太后的亲信，为下一步晋封女官，摆脱奴籍，脱离皇宫铺路。 羽凝霜入宫确实是为了保全亲人，却不止于此。 那处山村贫寒闭塞，十年间她多番努力却无法得知自己地处何方，身在何时，更不曾止息找寻故土的念想。 入宫的第一年里，她寻机遍览宫中典籍，终于确定自己依然在那片大陆上，却不但距离故土将近十万里之遥，还莫名穿越到了三百八十九年后的未来。 那一日，当她在典籍里看到那段铭刻史册的记载时，潸然泪下。劫后余生，她的师门，她的亲人却早已消失在时空远处，成为了荣耀千秋的页页篇章。 感伤之余，皇宫对她再无价值。 她没有如寻常宫女苟安求活，而是决定设法脱离皇宫，重获自由。 她只有一个机会——成为医女。 医女，相当于御医，与皇族份属君臣，身份是比平民更高等级的医士。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先成为女官。后宫之中，仅太后、皇后有赐封女官之权。 就在她费神思量如何着手之际，竟无意间被卷入一场丑闻。 那一晚，夏翊衡不请而来，轻薄之下难掩试探。羽凝霜冰雪聪明，推敲前后，便看出了处处巧合之下的蓄意。 见他提醒自己，羽凝霜决定试探他的底线。 她熟知宫中道路，却故意绕道锦绣廊给谋害者出手的机会。慎行司内，她故意拖延，挨打，演了一出苦肉计。 两次以命做赌，她试出了夏翊衡不会加害自己。于是，她点破他的意图，展现自己的才华，引诱他问计，借力他说动太后，再联手唱戏，顺势布局，由此一箭三雕。不但把自己从风暴眼里拉出，抓住了夏翊衡的好奇心，更得到了太后的赏识，顺势为下一步铺平了道路。 此时，她终于走好了第一步，却丝毫不敢大意。 且不说此局博弈未曾完结，或许还有变数。今后，更是前途漫漫，还需仔细筹谋，步步为营。 她清楚地知道，一无所有的小人物在权力刀锋上起舞，些微不慎便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章你不是庸脂俗粉 羽凝霜奉旨而来，御医自然不会怠慢。很快，她上好了药，琢磨了一会便寻了个由头去找夏翊衡。 华丽的卧室里，屏风半掩，锦帐挂起，床边铺着昂贵的鹃丝。夏翊衡闭着眼躺着，似乎睡着了。 欣赏了一下四周的装饰，羽凝霜行至床边：“殿下！” 听到声音不对，夏翊衡微微睁眼，“是你？元妃醒了？” “是啊。一切顺利。” “你有事？” “想请殿下问御医拿一些药材。” 见她站在一步外，从容中透出一丝隐约的戒备，夏翊衡心中好笑。“你离得那么远干嘛？” “殿下尊贵，自该保持距离的。” 闻言，夏翊衡转念道：“我身上疼得很，你扶我一下。” 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羽凝霜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扶起他。 靠在迎仙枕上，夏翊衡闭眼假寐片刻，才说：“这一局，我不但受了伤，还惹怒父皇，埋下了隐患。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没盘算好，你会做？ 心里好笑了一下，也不戳破，羽凝霜半真半假地恭维：“殿下明知会如此，却依旧敢做，胆略过人，敬佩。” “哼。我怎么觉得你在讥笑我？” “我是说实话。这次之后，太后更喜欢你了，日后你需要什么，她肯定玉成的。” 嗤笑一声：“太后对我一向疼爱，犯得着吗？” 见他蓄意纠结，羽凝霜微感无语，顿了顿才问：“既然殿下担心，为何要做？” 不回答。夏翊衡睁眼看看她，“你为何易容？” 没想到他问这个，羽凝霜转念反问：“殿下并非轻薄之人，却为何装出一副无赖嘴脸，以捉弄他人为乐？” “唔？”想起了什么，夏翊衡顿时乐不可支。“我轻薄你了？那一晚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宫中女子自荐枕席者无数，只是你，欲拒还迎，想吊我的胃口？” 羽凝霜一愣，脸一红，立即反驳：“胡说。那是殿下擅入在先。” 见她生气，夏翊衡得意道：“擅入？哈哈哈。那今日你来此作甚？这是我的房间吧。你不请自来，还有理？” 怔住，无言以对。 “你要施展美人计也得先卸下伪装才行的。本皇子眼光高呢，寻常的庸姿俗粉，嘿嘿，我可没兴趣。” “你！” 眼见斗嘴赢不了，羽凝霜既郁闷又窝火，起身欲走。 见她不再从容淡定，夏翊衡更觉得兴味盎然，转念间生出玩笑的心思，伸手假意去抱她的腰。 羽凝霜正被他的话堵得憋气，注意到他的举动，心中发狠，玉腕一沉，毫不客气地发力弹在夏翊衡腰上一处。 羽凝霜前世习武，即便今生不能继续，还是认真磨练过巧劲的。腰上那处要穴是人体诸力之源，一旦受制，轻则脱力，重则吐血，十分险恶。但她的腕力有限，能让人脱力已是极限了。 刹那间，夏翊衡就觉得周身一麻，力道尽失。他正伸手去抱她，重心外移。乍然失控之下，一下撞在羽凝霜身上。 羽凝霜力弱，猝不及防间支撑不住，未及惊叫出声，两人就一起重重摔到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章他故意的！ “呀！” 两人摔在一处，都有些晕头转向，兼之身上都有伤，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羽凝霜才勉力挣扎了一下。可是背上的伤口被撞到剧痛无比，半边身子又被夏翊衡压住，努力了一会竟没有力气推开他爬起来。 夏翊衡也同样不好受。浑身什么力气也提不起来，动也动不了，手臂上的伤似乎被什么刮到，火烧火燎的疼。 好一会后，夏翊衡终于缓过来一些，但身体依旧动不了。转眸看到羽凝霜的侧脸距离自己只有两指，似乎很淡的香气回荡鼻端，又似乎没有。 细想了一下，夏翊衡便知道自己竟着了她的算计，真是既好气又好笑，想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调笑说：“小小，你这手段未免新颖了些。可你投怀送抱为何不在床上，却在地上？” 耳边一痒，羽凝霜脸一热，听着他的轻语又无处可避，只得说：“哪有？我只是不小心……” 感觉着她的窘迫，夏翊衡轻笑了一下，继续逗她：“不小心？不对吧。那你为何任凭我压在你身上？不是故意勾引我吗？” 弄巧成拙，羽凝霜本来就很郁闷。见他此刻还不忘占自己的便宜，顿时气急。凝聚精神，发力，气呼呼地把他从自己身上往外推。 推搡间，不知撞到何处，夏翊衡脸色顿变。 “啊！” “……” “你……喂！你……”夏翊衡勉强叫出几个字，就痛得说不出话来。 羽凝霜也怔住了。感觉到自己的腿贴住了什么……如被蛰了般缩回腿，脸红到了脖子上。情急之下，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把夏翊衡甩到一旁，狼狈地爬起来，夺门而逃。 动弹不得，夏翊衡再次重重摔到地上又撞到伤口，再感觉着下身处无法言喻的痛，喘息片刻，惨叫：“来人。” 日暮时分，夏翊衡终于恢复过来，换了衣服便去玉安宫。见他来了，羽凝霜赶忙回避，寻机捧着撤下的杯盘离去。 在宫中的小厨房里耽搁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夏翊衡走了，羽凝霜想着今晚或许还有事，便往偏殿返回。 没走多久，回廊的柱子后绕出来一个人。 见他蓄意等在此处，羽凝霜有些惴惴，顿了顿才问：“殿下怎么不在太后跟前？” “呵呵，那么快就不见了，心虚？” “奴婢服侍太后，不能像殿下那般的清闲。” “会说话呀。嘿，只是你投怀送抱，即便我不接受，也不用谋害吧？” 见他脸上带笑，一副散漫无赖的模样，羽凝霜没来由生起气来，忍不住讥讽：“那是殿下无礼在先，占便宜哪有不付代价的。” 听着她话音中掩不住的气恼，夏翊衡挑眉笑问：“我何时碰过你？” 一顿。 “我根本没碰到你的身体。那晚是你自己送上来的，适才也是。”见她不做声，夏翊衡低声笑着问：“我都动不了，不是你占我的便宜是什么？” “……” “呵呵。要不你数数，我何时碰过你？何处？” 细思片刻，羽凝霜竟无言以对，脸不由得有些发烫，不想再纠缠，就说：“殿下无事请回。我还要去偏殿侍候。” “等等。” 顿步。 “凭此可以进出医官署拿取药材，通行无阻。”夏翊衡递出一枚令牌。 愕然，羽凝霜接过，却不知该不该道谢。不知进退间，她看到了什么，眼眸微凝。“殿下看，那是皇后宫里的人吗？” 愕然看去，就见皇后的管事太监进了偏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章她才是关键 静安宫里，德妃为儿子喊冤。正哭得梨花带雨时，苏太后带着杨皇后走了进来。 “母后！” “鼎儿，哀家听说焱儿时常在飞霞殿里厮混，可有此事？” 顿了顿，夏鼎才说：“衡儿提过，但朕不曾查实。” 闻言，苏太后横了一眼德妃，“宫规自当严守，焱儿可不是孩子了。来人，立即给飞霞殿的宫女验身。” 殿中静下来，德妃跪在地上，心里发慌。但碍于苏太后在场，没法向皇帝哭诉。 没过多久，有回禀：“陛下，太后，飞霞殿中半数宫女已非完璧。” 苏太后眼神一冷，杨皇后嘲笑了一下。 见势不妙，德妃赶忙辩解：“太后，那些女子是要送去端王府做侍妾的。所以……臣妾留下她们……学学规矩。” 杨皇后脸一沉，冷笑着开口：“德妃，你这话说的真是可笑呢。宫中女子除非恩赐都属于陛下，圣旨未下，她们怎么都成了端王的侍妾？如此，有僭越的嫌疑。”转向皇帝：“陛下，臣妾以为，那些宫女未得恩赐而侍奉端王，有媚上的嫌疑，该以秽乱宫闱之罪处置。” 想起元氏的哭诉，夏鼎只觉得心头压着股邪火。沉着脸，冷冷地说：“皇后所言有理。余氏，你教子无方，纵容得焱儿无法无天，回宫思过半个月。其余的，皇后按照宫规处置吧。” 杨皇后大喜：“把那些宫女全部送往慎行司，处死。” 德妃脸一白，但看看夏鼎阴森的脸，不敢求情。 在一旁听着，羽凝霜心中有些怜悯，转念便在苏太后耳边劝了一句。 苏太后一怔，想了想就说：“等等，把那些女子全部送到端王府去服侍吧。但是，德妃管教无方，有违宫规，到祈元殿抄经三个月思过。日后再犯，决不轻饶。” 不敢再辩解，德妃只得叩谢。 杨皇后不解，却聪明地应承：“太后仁慈。” 跟着苏太后回到玉安宫，杨皇后还是没想明白她的用意。思忖着，忍不住问：“太后，臣媳不明白，您为何……” “呵呵。小小，你给皇后说说。” “是。”羽凝霜答应着，转向杨皇后，“启禀娘娘，那些宫女不过是跑腿办事的。德妃娘娘才是关键。” 琢磨片刻，杨皇后恍然，打量着羽凝霜，心中赞许。 很快，夏翊衡得知了此事。 诧异羽凝霜替德妃开脱，他琢磨片刻，还是悄然来找羽凝霜。绕过偏殿后，就见她站在廊下的阴影里，似乎在出神。 如水的月华落在她的裙裾上，她的脸却藏在阴影里，宛如一抹黯淡的影子，有种虚无般的飘渺。 看着她，夏翊衡怔了怔，片刻后，走了过去。 禁足德妃是羽凝霜献计的第二局。 夏翊衡面君，说出端王秽乱宫苑，埋了个伏线。端王被关进宗人府后，羽凝霜救醒元妃，说服她把腹中骨肉栽赃给端王。德妃得知，必定御前求情，太后再赶上踩踏，以宫规为由，将德妃禁足，彻底断去端王的外援。 博弈至此，再救醒济王，对上口供，便彻底翻转了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章幕后黑手 走到她身边站定，夏翊衡很直接地问：“你为何帮她？德妃可是要害死你呢。” 没回头，羽凝霜望着天上的明月，片刻才回答：“我不是帮她。只是打杀她们有何用，德妃才是关键。” 侧眸看看她，夏翊衡心中了然。“你同情她们，便替她们寻了个开脱的借口。” 知道他看得出来，羽凝霜没有遮掩，回答：“德妃是端王最大的倚靠。眼下，她的半数心腹被送走，等于折了羽翼，加之被禁足，对殿下才有好处呢。” 夏翊衡一哂：“好处？呵呵。五哥只是吃了个亏。而且……你觉得父皇真的相信？依我看，父皇依旧将信将疑，否则，旨意早就下了。” “是啊。如此做只是把水搅浑……”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转而问：“殿下，太妃寝宫里焚过合欢花粉，是你安排的？” 微微凝眸，夏翊衡犹豫了一下，点头。 “只有花粉？” “还要如何？” 不对。她的情形绝不只是合欢花粉能造成的。思忖着，羽凝霜心中暗惊。 夏翊衡却兀自思量着，想不出自己在何处露出了破绽，斟酌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世事变迁难定，处处巧合必定就是蓄意。所以，我就猜一下。” 心中一寒，夏翊衡没说话。 瞥了他一眼，“殿下闹腾这一出是为了太子位？” 不答。 了然，羽凝霜不再追问，淡淡地说：“可我觉得太后期许的是你二哥。她疼你，更疼济王。” 夏翊衡眸光微沉，眼里闪过一道冰冷。过了好一会才问：“你不知道聪明过头，很容易死的吗？” “谨言慎行，明哲保身，就不会死吗？” 一怔，夏翊衡竟无言以对。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又问：“济王昏迷，是殿下的手笔吗？” 摇头。 “机会难得，殿下不把握吗？” “哦？”微鄂，夏翊衡推敲片刻，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笑着问：“在哪？” 心知他又故意装傻，也不戳破，羽凝霜转身看向他，莞尔：“殿下只要顺势而为。至于如何做，我怎么知道呢？” 说完，翩然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廊道下，夏翊衡出神片刻，轻笑一声。 闲闲数语，看似平淡如水，夏翊衡却听懂了她的用意：此局博弈还有第三人出手，无论是谁，都可以顺势布局，居中取利。 很快，夏翊衡出了宫，安排一番便往济王府去探视。 子时，王府中灯火渐熄。 夏翊衡在卧房里端详着济王有些发灰的脸，琢磨片刻才问御医：“二哥到底中了什么毒？” “臣等……无能。济王殿下脉象古怪，似乎是中毒，又似乎不是。” “解不了？” “眼下确实束手无策。” 没等夏翊衡再问，一声细微的响动传来。他蓦地一凛，厉声喝道：“快趴下。” 灯火骤熄，细巧的弩箭破窗而入。 拔剑，急挡…… 砰！ 巨力袭来，夏翊衡只觉得手臂一麻，立足不稳，只得向后急退，未及站稳，刀又到了…… “有刺客！” “保护殿下！” 王府护卫从各处扑出，喊杀声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章对口供 鏖战多时，王府护卫开始有序的组织起来，百余箭手涌出。 “放箭！” 箭似飞蝗。 不敢恋战，黑影们各自逃去。 有人厉声吼叫：“在那边。他受了伤，快追！” “追！” “有血迹！” 呼喝声远去，血迹消失在一处巍峨的府邸里。 四周安静下来后，一个黑衣人露出身形，直奔相反的方向。未几，进了一处小楼。 “首领，解药送进去了。” 济王府里，夏翊衡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右肩下鲜血淋漓。一名御医正为他包扎伤口，其余几个忙着救治济王。 这时，贴身护卫金靖走了进来。 “殿下，拾到一个玉盒，是杀手落下的。” 研究片刻，御医大喜。“殿下，这是解药呀。看起来就是这些人给济王下毒的。” “没抓到刺客吗？” “他们悍勇诡秘，逃去了。” 没想到以逸待劳竟一无所获，夏翊衡大为有些气闷，琢磨片刻才说：“加强戒备。” 翌日清晨，急报入宫：刺客夜闯济王府。济王身中数刀，险些被杀，夏翊衡负伤不轻。 苏太后大惊，赶忙命人把他们都接回来养伤保护。 很快，朝野再次轰动。 原本就靠拢在杨皇后和济王麾下的官员们纷纷上表弹劾，矛头直指端王，大有集体踩踏之势。 闻报，皇帝在御书房气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敕令刑部、御史台、明都府衙协查此案，阁台监督，严令一个月内连同郡主被刺案一起查清。 一日后戌时，济王夏翊桓终于醒来。还没清醒，就被等在此处的夏翊衡猛摇。 “二哥！” “二哥！” 定住神，夏翊桓诧异地问：“十弟，我在哪？” “先别问。听我说……”嘀咕一番，不理他神色的精彩变幻，夏翊衡风一般离去。 没等夏翊桓彻底清醒，皇帝就走了进来。 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明黄色，夏翊桓一惊，瞬间清醒了很多。“父皇！”顾不得身体虚弱，赶忙滚下床，跪倒。 目光阴沉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皇帝问：“桓儿，你是不是去见过元太妃？” “啊！是。”脊背一寒，夏翊桓什么也想不起来，赶忙把夏翊衡交代的话说了：“那一日，儿臣突然收到一封传书，看笔迹是女子，约儿臣去典书阁后的柳林相见……” 瞪着他一会，“你带上老十作甚？” “父皇，儿臣……儿臣是，是为了避嫌。万一谁在背后戏弄，有个见证。” “那你为何隐瞒不报？” “儿臣确实，确实想过禀报太后的，可是没等想好……那晚，儿臣突然觉得头晕，就……醒来就在这了。” “告诉太后？” “是啊。”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夏翊桓赶忙点头。 “哼。你接到书信，遇到太妃，明知有异，为何不来向朕禀报？” 吃了一惊。夏翊桓转念忙说：“父皇，后宫的事本该报知母后，可是……太妃不是该太后管吗？” “你！”被他的话憋得要吐血，皇帝再也压不住心中淤积的愤恨，重重抬腿踢在夏翊桓身上。 “父皇！” “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不顾他负伤，皇帝狠狠地踩了他好几脚，又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勒令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上朝。 随即，气急败坏的皇帝遣人往宗人府，重重抽了端王五十鞭子。 就在皇帝被两个儿子气得倒仰之时，一封没头没尾的信悄然送进了德妃抄经的祈元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章重重迷雾 次日卯时，德妃在静安宫外脱簪请罪。 “陛下，臣妾自知有罪，听凭陛下发落。求陛下听臣妾说完。”德妃悲悲戚戚地哭着哀求。 半晌，夏鼎开口：“你说吧。” “陛下，焱儿他，他，他确实行为不检，臣妾身为母亲管教无方。可是，他，他是被人诬陷的。” 夏鼎冷着脸。 “有一日，焱儿在宫里胡闹，不知被什么迷晕，更不知走到了何处，醒来发现身边躺着元太妃。他当时魂飞魄散地逃回来对臣妾哭诉。” “……” 见夏鼎不出声，德妃咬了咬牙才继续说：“可是，这种事哪敢说出去。臣妾心慌，只得吩咐焱儿不得再入宫，指望着元太妃不说，大家息事宁人。” 夏鼎皱了皱眉。 “那之后焱儿再也没入宫，算起来四个多月没来了。可是，元太妃……不会超过三个月的……”德妃特意把“三个月”咬了咬。 言下之意正是：她真的怀孕四个月，你跟她睡，会看不出来吗？ 一愣，继而一凛，夏鼎蓦地凝眸。过了片刻才说：“你回去吧。好好思过。” 德妃走后，夏鼎召来太医询问。随即，管事太监回来禀报：“陛下，奴才查实了，三个月前后进出宫门的只有：济王、雍王、十皇子、十一皇子和十四皇子。瑞王曾进宫一次，但是在半个月前。” 呆坐片刻，夏鼎蓦地一拍桌案，没等发作，刑部尚书求见。压了压怒火：“宣！” “陛下，昨晚的刺客有一个被击伤，留下了痕迹。臣派遣精干衙役追踪，跟着血迹……”顿了顿，“血迹消失在陈国公府。” “什么！” “凶犯留下的痕迹消失在陈国公府。臣……特来请旨，不知……要不要查下去？” “……” 陈国公是太祖的从龙功臣。杨皇后的母亲是国公府的次女，当今的陈国公正是杨皇后的舅舅。 数日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线索似是而非，越发扑朔迷离。思忖片刻，皇帝只觉得头疼欲裂。 没等他想明白，管事太监小跑着进来：“陛下，不好了！济王和十皇子突然不省人事。太医说，刺客的刀上有毒。太医束手无策，太后得知，昏倒了。” 玉安宫里，羽凝霜劝住了正乱成一团的宫人们，取了一盆热水替太后敷额。 “小小，这样能行？” “太后只是心急，急怒攻心才这样的。热敷之法最是理顺心气，缓过来就好了。不然，等陛下赶来，对我们可不好。” 一番话让在侧的众人都松了口气。“能行最好。” 一面替苏太后热敷，羽凝霜悄然按住她的颈下一处，微微发力。片刻后，苏太后原本憋得有些发青的脸逐渐恢复了面色，咳了起来。 扶起她，轻轻捶背。 “咳咳咳……”数声后，苏太后缓过来，睁开眼。 “太后，您没事吧？” 摆摆手，苏太后叹了一声。 见她眉间郁结难解，羽凝霜低声安慰：“太后别担心。御医已经在想办法了。济王和十皇子不会有事的。” “哎！” “您放宽心。不如，奴婢去跑跑腿，看看两位殿下的病况，也好及时禀报？” 数日间，羽凝霜的表现已经让苏太后认可，想了想点头，又赐给她一块令牌，凭此出入宫苑，通行无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章用毒来攻毒 出了玉安宫，羽凝霜便往翠竹居去探病，随后，往医官署而去。 令牌在手，自然无人阻止。她顺利进了医官署。 这时，一处厅堂中十几个御医正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治疗之法，一个个额头见汗，都有些焦头烂额。 从厅堂外经过，羽凝霜环顾四周，走到颇远处的一个小偏厅外。一个二十七八岁，书生模样的人正独自翻看医典。 站住脚看了他好一会，那人却十分专注地念叨着什么，毫无所觉。 低头琢磨片刻，羽凝霜持令牌往药馆去看过药方，又拉住一个司药的小太监打听。 “姐姐，要说这医官署里，其实……最好的大夫就是那个萧大夫了。只不过他不喜欢巴结……”小太监在她耳边嘀咕，把医官署里的杂事说了不少。听完，羽凝霜笑笑道了谢，给了他十两银子。 “这……太多了。” “拿着吧。悄悄地别让人知道。” 看着小太监欢天喜地地去了，羽凝霜绕过药馆，悄然往那处小偏厅而来。 “萧太医。” “啊！”闻声抬眼，萧景之看着眼前的陌生小宫女问：“你是哪个宫里的，有事吗？” “我从玉安宫来。我来是要告诉萧太医，十皇子中的毒似乎是某种蛇毒，须在解药里加五钱蛇尾花，并减去金钱子。” 被她的话吓一跳，萧景之想了想才问：“不对吧。蛇尾花乃是剧毒。五钱？份量太多了吧。” 微微一笑，“萧太医听说过以毒攻毒吗？” “可是……还是不对。蛇尾花其性酷烈阴寒，这么重的份量……若有不妥，轻则四肢僵死，重则，重则殒命呀。” “单独用蛇尾花自然不行，辅以其余的药物，恰好可以中和掉蛇尾花的阴寒，再以酷烈之毒与他们所中的毒相融相杀，便能无恙了。”见他神情严肃，羽凝霜想了想，解释了一句。 “相融相杀？”萧景之没听懂。 不再解释，羽凝霜说：“你可以先煎好药给十皇子试试。太后最爱济王，只要济王活着，她不会骂你的。” “这！话不能这么说吧。” “呵呵。信与不信，悉随尊便。但是那种毒拖延三日，便会侵入血脉，即便找到解药……”羽凝霜半开玩笑地说：“对于男子，那是断子绝孙的毒呢。” 呆滞。 不再理他，羽凝霜走了。 在她身后，萧景之翻了个白眼。但他是个坦荡的人，反复研究了一会，还是决定试一试。 重生后无法习武，羽凝霜便把心思集中到毒术、机关的研习上。 世间医毒本是一体，无非是生死二字。师门所传便由此入手，不拘泥于牢记背熟配伍，济要，方剂，而是另辟蹊径，精研物性在不同境况下的变迁，以生死为纲，变化为要，便能灵活运用万物的特性，依时依地，因人因物而调整取用。 是以，即便大元国的物产与故土差异颇大，更远隔数百年时空，十年用功钻研下来，羽凝霜对毒术的运用也达到了极高的境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章与君约三事 两个时辰后，加减后的药送进翠竹居。 药到病除，不到三刻，夏翊衡就苏醒过来。萧景之深深看了羽凝霜一眼，离去。 倚在枕上，精神起来的夏翊衡见羽凝霜盯着自己看，正准备逗她一下，羽凝霜却正色问：“殿下，这个苦肉计是你布置的吗？” 夏翊衡摇头。 “哈哈。殿下文武双全，心思慎密，可是啊……打蛇不成还被咬了？” “我……”夏翊衡语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没查到出手的人？”羽凝霜笑得更开心了。 见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夏翊衡气闷无比，顿了顿才闷声说：“他们都是死士，来去如风，身法诡秘。我安排的人打伤了一个，却没抓到。” 更高兴了，羽凝霜就说：“今日殿下中毒，可就在今日，德妃娘娘替端王承认了他与太妃有染，却说端王已经四个月没进宫，而太妃……” 愣了瞬间，夏翊衡反应过来，目光微沉。 “还有，陈国公府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不会吧，陈国公是皇后的舅舅呀。” “对啊。” “那你……你怎么知道的？”突然注意到什么，夏翊衡问。 “太后遣我出来办事，我便趁机问了太后身边的人。这些事都不是秘密，稍一打听不难知道。” “……” “殿下，眼下局面如此，你可有打算吗？” 沉默片刻，“你说呢？” 看着他眉间的阴霾，羽凝霜笑笑说：“此番博弈，殿下布局在先，端王推动在后，但背后还有人出手。敌暗我明，孰为不利。与其让人家浑水摸鱼，不如快刀斩乱麻。” 蹙眉，旋即舒展：“如何？” “只看殿下想要多少利益。” 闻言，夏翊衡有几分吃惊，转眸看看她，挑眉笑道：“难得呢，你怎么这么关心我了？” 不回答，羽凝霜悠然说：“殿下，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更加惊奇，“筹码何在？” 翻掌，托起一只三指大的玉盒。 “盒中有三只红色小虫，三只线香。那一晚在济王府的刺客或许不止一路，加上刺杀郡主那一路。只要将一只小虫放在一处痕迹上，点燃盒中的香，小虫便会带你寻到源头处。如何处置，就看殿下的运筹了。” “过了几日，还有用？” “一个月内都有效的。” 琢磨片刻，夏翊衡顿时兴趣倍增，“有趣，这是什么？” “寻踪。” “你想要什么？” “三只小虫换殿下答应我三件事。” “说说。” “第一，请殿下端言正行。你我身份有别，殿下请自重。” 没想到她这么说，夏翊衡愕然，耸了耸肩：“不对吧？我觉得是你在勾引我。” 知道他上钩，羽凝霜不接他的话，更不生气：“殿下没兴趣呀？那我走了。” 见她就要绕过屏风，夏翊衡无奈，出声挽留：“等等。好吧。第二呢？” 顿步回身：“交换殿下在宫中的消息。” “好。” “日后需要殿下帮我一个忙，但此刻不能告诉你，你先应承我。” “不行。万一你的要求很难，我岂不是很吃亏？”夏翊衡一琢磨，摇头。 “随便。”羽凝霜神色淡淡。 想着三只奇妙的虫子以及随之而来的利益，夏翊衡权衡半晌，还是点头。“成交。给我吧。”他笑着，眼中掠过一丝狡猾。 瞧了他一眼，羽凝霜暗自好笑了一下，便把玉盒递过去。 伸手去接，夏翊衡突地一笑，翻掌抓她的皓腕。 没有挣扎躲闪，羽凝霜任凭他抓住自己的手腕，眨了下眼，淡淡一笑。 见她如此反应，夏翊衡心头一惊，没等想明白她的用意，手腕一凉。 剧痛袭来，他本能的松手，旋即周身一麻。重心失控，他再次重重栽到地下，撞到肩上的伤口，无声地惨叫。 早有防备，羽凝霜退出两步瞧着他，笑道：“瞧呀，这就是食言的下场。殿下记住，寻踪有剧毒，拿取之时必须以鹃丝包裹隔绝，否则就会被麻痹，数日方解。” 浑身麻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喘息片刻，心知又着了她的算计，夏翊衡不知是气，还是郁闷，只得眨眨眼表示不满。 “殿下若是不动心思，就不会这样了。”羽凝霜毫不客气地说。 再次眨了下眼，表示开玩笑而已。 “殿下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第一：端言正行，自重身份。你身份贵重，跟我开玩笑有失身份。”羽凝霜正色提醒。 无奈，又不能辩解。夏翊衡心念一转，眨眼表示妥协。 看着他郁闷兼狼狈的凄惨模样，羽凝霜突然觉得很好笑，想了想就说：“看在殿下救过我的份上，三个时辰方解。”说着，翻掌拎出一根针，扎在夏翊衡的掌心和手腕。 剧痛，夏翊衡猛地睁大了眼，却一丝也叫不出来。 收针，不理他是痛苦还是气愤，羽凝霜说：“占便宜总是要付代价的。” 夏翊衡只能看着她，就连眨眼都无力了。此时，剧痛从掌心到手腕连成一片，正向上蔓延。 “群龙无首，大吉大利。”又说了一句，羽凝霜搁下玉盒，悠然走了。 夏翊衡无奈地躺在地上，忍受着刺骨的疼痛，叫不出声，动不了。 但他自小丧母，跟皇兄们没少口角，打架。他无人护持，也不能每次都找太后庇护，受伤便是常有的，如此奇特的经历倒也磨练出坚定的心志。 疼痛无解，他干脆不去理会，专心想着羽凝霜说的八个字，揣摩良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出了翠竹居的羽凝霜，想起夏翊衡的狼狈和无奈，露出狐狸般的自得。 济王昏迷，她反复推敲，看出此局博弈还有第三人出手，便猜知隐伏的人不会坐看时局逆转。 于是，她找夏翊衡从医官署拿药准备寻踪，再提醒他把握机会。如此，无论成败，追缉线索并利用便是他的要务。随之，用寻踪达成交易便水到渠成。前面的两个条件都是伪装，第三条才是目的所在，为离开皇宫预先铺路。 至于她为何笃定夏翊衡会守约，不过是数番试探后，看出他虽然心机深沉，却自有底线，并非妄语的小人罢了。 羽凝霜回到玉安宫时，萧景之正在向皇帝和苏太后禀报毒性已除。苏太后顿时精神起来，赏赐萧景之百两黄金。 随后，苏太后劝说：“鼎儿，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你就……宽容些吧。” 想着数日间层出不穷的起伏波折，皇帝揉着额头，心烦不已。 皇帝走后，羽凝霜上前把打听来的诸事禀报了一遍。 没等苏太后说话，有禀报：“太后，玉阳公主闹着要喝甜汤，让小小去给她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章偷鸡蚀把米 羽凝霜来到元氏的宫室时，玉阳公主眨巴着眼睛说：“母妃找你。” 心知有事，羽凝霜顿了顿脚步才进了偏殿。 殿中，元氏独自倚着迎仙榻，出神。 “奴婢给娘娘请安。” 回神，她看了一眼羽凝霜：“起来吧。不用多礼。” “谢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 元氏停了一下才问：“济王说了什么吗？” 微鄂。 他不杀你灭口很不错了，会说什么？撇清还来不及呢。 想着，安慰说：“济王这些日子被人下了毒，还受了伤，眼下才恢复了些许。但娘娘放心，只管安心休养。” 羽凝霜告退后，元氏叫来玉阳询问。 玉阳自然不会隐瞒，便把羽凝霜劝说自己告状的事说了一遍。 “母妃，您生气了？可是……可是那时小，有人污蔑母妃，那个坏人想对母妃不利，所以……她说那么说了，太后会高兴，皇帝也不会追究，对母妃大有好处，坏人会被关起来，孩儿才……” 看着女儿尚且稚嫩的脸，元氏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半晌才勉强笑笑，叮嘱：“玉阳，你是公主，不要管宫里这些闲事，知道吗？以后呀，不管谁来对你说什么作证，什么帮忙，都别理她，好吗？” 有些意外地看看元氏，玉阳想了想，点点头。 另一边，羽凝霜回到玉安宫，略去了元氏的问话，只禀报说玉阳公主好吃，自己会做一二样甜食，才哄得公主配合的。 听完，苏太后笑了，随口夸了羽凝霜一句。 见她心情好，羽凝霜又说：“太妃的脸很苍白，病恹恹的模样。” “哼。贱人该死。要不是她，会闹出这么多风波吗？”苏太后幸灾乐祸地骂了一句，又说：“她活着就是麻烦。”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厌憎，羽凝霜劝说：“太后，虽然事情平息，但节外生枝只会对济王不利的。奴婢觉得，太妃身体不好，不如让她先搬离皇宫静养一阵子，免得又惹出风波。您觉得呢？” “哦？”苏太后沉吟片刻：“你觉得哪一处合适？” “先皇的灵牌供奉在元吉宫，那里清净，最适宜静养。” “……” “公主年幼，还是留在宫里稳妥。若是想念母亲可以遣人陪同探视。如此，会否妥当呢？” 琢磨了一会，苏太后颔首：“主意不错。只是……元吉宫固然冷清，可她……会不会又闹出事来？” 羽凝霜立即说：“请太后放心，不如让奴婢跟随服侍？” 苏太后诧异地问：“你？” “是。奴婢自幼学过些医术药理，也算懂得一二分。元吉宫在流锦园，御医们不能总在跟前，派遣医女服侍也不合适。不如奴婢跟随，也好照看她的起居。” 言下之意：她的风吹草动我盯着，太后放心。 苏太后斟酌了一下，更觉得羽凝霜忠心懂事，善解人意。此时并无更好人选，便点头，又赐给她一块穿宫牌，方便随时回来禀报。 同一日夜间，金靖依凭寻踪跟到了三处宅院。 夏翊衡尚未在宫外开府，但他是个有心人，两年前便开始悄然培养自己的力量。金靖是夏翊衡的心腹，不但武艺高强，训练出来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探查三日后，金靖回来禀报。 夏翊衡盘算着手中的筹码，又想着羽凝霜的那句“群龙无首”，圈出数个名字。 金靖不解：“殿下，为何不动陈国公府？还有，景侯李家这些年跟杨蛟走得近，是济王的强援呀。” 摇头。“李家长子在军中为将，镇守西南边陲屡有建树，并非不堪一用的庸才。李家虽然跟杨蛟走得近，但到底是碍于他的职权不得已，还是真心投靠，再看看才知道。” “是。” “至于陈国公府，暂时不动，免得二哥的羽翼折损太过，让五哥占了便宜。” 安排一番后，夏翊衡以探视之名，去了丽云公主府。 丽云公主的驸马出身仕宦之家的乔府。乔驸马的父亲是阁台中丞，正奉旨督察郡主与济王遇刺案。 第五日丑时，刑部悄然绕过御史台，在八门禁卫军的协同下，调集了大批人力，以迅雷之势直扑那三处宅院。 未曾想到禁军从天而降，隐伏在此的死士仓促应战，伤亡惨重。 鏖战至寅时，尘埃落定。除去部分突围逃走，其余伤者尽数自裁，不曾留下一个活口。 将战场打扫一番，刑部干吏又带人循着血迹线索往其余几处府邸赶去。 他们走后，远处，几个黑影露出身形，消失向城南方向。 晨辉初起时，雍王府里，夏翊安腾地从美人的怀抱里坐了起来，操起床旁一只玉瓷瓶砸向跪着的黑衣人，脸色铁青，怒吼。 “废物！事情没办好，还露了马脚。没用的废物……老十更是个混蛋，坏了我的事，该死的马屁精。气死我了。” 气急败坏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殿下，别生气了。一大早的，气坏了身体可不好。”被他的暴跳吵醒，床上的美貌侍妾娇笑着，温柔软语。 愕然间回神，夏翊安猛地拽住她的头发，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贱人，多什么嘴。” “啊！” 惨叫一声，女子被他摔到床下，未及求饶，一脚重重踢在她的心窝上。 弱女子那里经得起，撞在墙上，七窍流血地毙了命。 踢死那个侍妾，夏翊安又恶狠狠地吩咐把其余几个匍匐在地上发抖的美人一起打死。 杀了几个人，他的心情好了些，冷着脸吩咐：“收拢所有人手，不要再出岔子。” 皇九子夏翊安，封雍王。 他是皇后的养子，表面恭顺谦和，暗地里只想除掉济王，取而代之。他生性阴狠，疑心最重，脾气也暴躁。但凡服侍的人有些微触怒，或者听去了一句半句不该的话，被打死者不可计数。 这一局他本来旁观热闹，乐得济王被废黜囚禁，没想到峰回路转。于是，他遣死士刺杀济王，意图杀人嫁祸，同时除掉两个劲敌。为确保得手，还下了毒。 未曾想先被夏翊衡伏击，御医又解了毒，随即被寻到巢穴，不但人没杀成，还折损了四成人手，损失可谓重。 只是博弈的三方都没想到，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静静瞧着，济王的解药，德妃的翻供便自此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章各打五十鞭 这一日近午，刑部尚书来到御书房求见。 “陛下，臣昨夜稽查，发现刺杀郡主、济王的杀手与兵部侍郎杨蛟、林国侯府有关系。” 皇帝气得跌坐在龙椅上。 兵部侍郎杨蛟，林国侯府，两者一个是济王的表舅，一个是端王的裙带。两人较劲多年，显而易见的，这就是一场狗咬狗。 看看皇帝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脸，正随侍御书房的丞相谢亮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陛下，一桩谣言闹得沸沸扬扬，继续查下去只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又会累及先皇的声誉，还是尽早了结为好。” “……” 微一斟酌，又说：“太子未立，您，还记得太祖遗训吗？” 夏鼎蓦地抬眼，瞪着他。 “风言风语却查无实据，如此闹下去……臣担心会攀咬无数，日子久了，对国家不利。至少眼下，两位王爷都只是在口舌上争锋，或许恣意妄为了些，但在朝务上，都还算勤勉。有些事，您身为父亲，还是睁只眼闭只眼，教训一顿算了。” 夏鼎沉默。 大元以武立国，开国太祖是位百战功成的大将军，更是个风流放肆的人物。立国后，他不以礼法为要，反倒不时推陈出新，干出了很多让时人掉眼珠子的事。 所谓上行下效，大元国的民风因此比前代开放得多。 除了君臣父子的纲常，无论仕宦豪门，各色奇葩绯闻以及风流韵事在国中不时传得沸沸扬扬，即便是皇族，也难免成为坊间笑谈，甚至被议论和诟病。 对这些，皇族即便有时颜面上挂不住，还是依从太祖遗训，尽量澄清，安抚，对舆论颇有包容。 在储君的选择上，太祖并无嫡庶偏见，更不限制诸子的竞争，却以不得动摇国本为底线。可以争，但误国者不赦。 因此，虽然继位者大多遵循了中宫嫡传的惯例，皇子们的竞争却被历代皇帝默许。每次为了太子位的争夺，轰动性的奇葩事件都是只多不少的。 咀嚼着谢亮的话，夏鼎过了好久才问：“谢卿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朕错了？” 谢亮不慌不忙地回答：“陛下没错。错的是两位王爷。可是，追究起来，陛下还是有错的。” “嗯？” “臣觉得……陛下若有心，事情就不会闹到如今。” “你！”愕然片刻，夏鼎指着谢亮的鼻子，有些羞恼：“你这……” “臣不敢欺瞒陛下，只是说实话。” 瞪了他半晌，夏鼎悻悻然收回手，沉思了一下问：“你说该怎么教训？” “此乃帝皇家事，臣不宜多言。” 被他噎得无言以对，夏鼎憋了半晌，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老狐狸！” 谢亮垂头，知道皇帝已经意动，心中好笑。 辅政三十余年，侍候过两代君王，谢亮清楚地知道昔年元氏的那场风波。子纳父妃在先代是有成例的，只是元氏薄命罢了。 在他看来，皇帝不纳元氏，就该让她幽居元吉宫。如此，这场丑闻根本不会发生。 七日后，旨意下达。 济王、端王行止不端，各责打五十鞭子，削去一半协管之权，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 德妃教子无方，责罚闭门抄经三个月，非诏不得出。 杨蛟、林国侯涉案，由刑部严加议处，依律论罪。 宗人府里，端王叫起了撞天冤。 可惜他的罪名是德妃亲自承认的，申辩无门，不曾被加以重惩已是侥幸。无奈，端王捏着鼻子勉强认下了这个恶心的罪名，灰溜溜地领了罚，回府闭门思过去了。 杨皇后眼见儿子勉强撇清了嫌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再生事端。济王本就心虚，又重伤未愈，被鞭打一顿后，伤上加伤，几乎爬不起来，除了养伤暂时顾不上其他。 于是，失去主子们护持的杨蛟和林国侯就倒了血霉。 不到五日，刑部以雷霆之势办结了此案。 杨蛟革职，林国侯褫夺爵位，皆抄没家产，赶出京城。 其余被牵连的五个世家以蓄养死士，图谋不轨入罪，有官职者尽数革职，并抄家入刑，全部发配到北疆服苦役。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下来。 各方明了皇帝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无不聪明地暂时蛰伏。 朝局变动后，数个部门出缺。 夏翊衡暗中扶持的兵部、刑部、户部几个官员顺利补缺，无不是感恩戴德。 丽云公主和乔家出了口恶气，对夏翊衡隐隐然高看一眼。 陈国公从刑部曲折打听到自己能够逃过，是得了夏翊衡的维护，眼见济王受挫，便盘算着多寻个靠山。数日后，悄然给夏翊衡送去三万两黄金表示诚意。 夏翊衡笑纳，暗自得意，又想到三只神奇的虫子，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利用。 得意间，金靖进来。 “殿下，属下无能，那三只虫子死了。而且，它们很奇怪。殿下请看。” 定睛去看，夏翊衡愕然。 竹笼里的红色小虫变成了小飞蛾，通体淡灰。 “殿下，这是夜蛾，相当常见的。” “这……你确定是那三只虫子？” “是的。属下派人仔细照看，确定不曾被人偷换。” 看着死去的夜蛾，夏翊衡郁闷无比。细细思忖良久，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气急败坏地回宫去了。 三只小虫死后次日，元洲，锦绣城内一处幽深的庭院里，一排青衣侍从安静地侍立在一座小楼里。 门掩着，重重华丽的幔纱垂落遮住了屋里的旖旎。低沉的笑声，喘息声，呻吟声……交织着，蛊惑而缠绵。 很久后，一切平息，一众侍从进进出出。 半个时辰后，一名男子进了沐池。 氤氲的水雾中，他闭着眼，慵懒而随意。俊美绝伦的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笑意，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四壁上镶嵌的明珠洒下淡淡珠光，萦绕着他，描绘出黯淡的剪影，勾勒出神秘的魅惑。 不多时，有黑衣人来到池畔。 “主人，十皇子是用元息虫找到线索的。但虫子收回后不到半日就死了。它们死后，变成了寻常的夜蛾。” 听完前后始末，他微微睁眼，寒光一闪而逝，似乎惊讶，似乎感叹。片刻后，轻笑一声：“出来半年，错过了京里的热闹。呵呵，该回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章太妃的局 夏翊衡回到宫里，却一连两日不见羽凝霜出现，召来心腹询问才得知她去了元吉宫。诧异之下，便往玉安宫而来。 陪着苏太后一起用午膳，夏翊衡就说：“皇祖母，二哥被父皇责罚思过，这些日子进不了宫。但日前我去探视，他恢复得不错。” 想起最爱的孙儿总算摆脱了麻烦，苏太后放松了很多，笑说：“让他好好将养吧。衡儿，你时常跟你二哥一处，他胡闹惯了，你别跟着，该劝的还是要劝。” 答应着，夏翊衡趁势又问：“皇祖母，这些日子不见小小，您打发她回花草司了？” “咦！”诧异地摇头，“元太妃去元吉宫静养，她跟去服侍了。” “可是……孙儿见您挺喜欢她的，为何不留下呢？” 把羽凝霜的主意给他略说了说，苏太后又说：“她走的时候对哀家说，你对她的印象很差，不时给她脸色看。她忠诚懂事，你以后不得找她的麻烦。” 神色一僵。没想到羽凝霜背后告状，夏翊衡心中有些憋闷，讪讪地笑了笑：“是。” 回到翠竹居，想着羽凝霜的举动，夏翊衡百思不解。但元吉宫冷清难入，只得按耐住心绪，思量着寻机再去找她。 元吉宫是夏氏皇族供奉前代先皇的所在，也是先皇殡天后，无子女的妃嫔们的幽居之地。那个地方就跟皇族宗祠的晋元宫一样，不但守卫森严，更是个无旨不得入的去处。 这时，羽凝霜正陪着元氏给先皇上香。 一个月前，元氏来到元吉宫养病。值守太监不敢怠慢，收拾出一处干净院落，吃喝用度也单独供奉。 身边的侍女只有两人，元氏便吩咐宫女燕儿服侍夜里的起居，日间，便由羽凝霜跟随侍奉。 上完香，元氏带着羽凝霜登上元吉宫高处。 远眺片刻，元氏突然问：“我来养病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你的主意？” 微顿。 元妃娘娘……你真是笨呢！ 元吉宫守灵就是个托词。我让你来是为了避祸的。 太后恨你入骨……公主还小，失了母亲她该多伤心呀？ 想起玉阳公主，羽凝霜暗叹，回答：“风波刚平息，娘娘也需要静养。元吉宫冷清但门禁难入……等大好了再回去不迟的。” 瞥了她一眼，元氏无声地笑了笑：“你何时开始为济王做事的？还是，你是为太后做事？” “奴婢得太后庇护才能活到今日，恩典不敢忘怀。” “呵呵。那倒是。得了太后恩赐，你有机会去侍奉济王。” 啊！ 恶心！ 一阵恶寒。 羽凝霜秀眉微蹙，立即说：“奴婢姿容平淡，不敢高攀济王。” 闻言，元氏微感意外，顿了顿又问：“那件事太后知道吗？” “谣言沸沸扬扬，太后以前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但太后心疼济王，只要事情平息，不会迁怒娘娘的。” 片刻后，元氏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下：“是啊。老人家不就是图个……儿孙承欢膝下嘛。” 觉得她的话透着些不对劲，羽凝霜微感诧异，想了想，沉默。 回到屋里，元氏遣退羽凝霜，独自倚着床头，沉思。 谁都没想到，元氏跟济王偷情根本就是一个她自己布的局。 当年，元氏之所以上错了床是杨皇后在捣鬼。后来，因为苏太后干预，才成了太妃。她并非不知，并为此怀恨，却无奈势单力薄。 数月前某日，她发现济王悄然窥探自己。 深知济王是太后和皇后的心头肉，打击他，废黜他就是最好的报复。元氏也是个狠角色，谋划一番，干脆以身为饵布下一个局。 即便夏翊衡不曾顺势而为，元氏也会把事情闹大，闹到皇帝耳里。 得知谣言传出，她心中大喜。于是，盛装而去，引动皇帝的旧情。御前陈词又刻意露出破绽，引发他的怀疑，引诱他来询问。 是晚，皇帝果然来了，正中她的下怀。 她先服下落胎药，又在酒里加了催情散，引诱皇帝与自己欢好，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恶心他，激怒他，推动谣言，把矛头指向济王。 迷情药伤身，落胎药更损及血气，两下里相煎，便足以让她昏迷不醒，来个避而不答，查无对证。夏翊衡的做法只是加重了她的损伤。 没曾想，她醒来，羽凝霜却前来劝说串供，济王更没有被责罚并废黜。气急败坏之下，元氏本欲不顾一切鱼死网破，却听到玉阳公主御前告状。念及年幼的女儿，她终是动了慈母之情，才勉强配合演了一出戏。 想着自己的谋划功败垂成，白白便宜了混蛋，她连羽凝霜一起恨上了。 怨毒翻腾着，她恨声自语：“该死的老妖婆，你打的如意算盘。嘿嘿，多管闲事的小丫头，想踏着我往上爬，休想！” 羽凝霜对元氏的心事一无所知。 即便查看脉象，知道她昏迷的状况并非单纯合欢花所致，羽凝霜也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不惜以自己做局来打击济王。 独坐房里，羽凝霜思量着前路。 借力典书阁的这局博弈，她得到了苏太后的信任，然而，从心腹宫女到女官，一步之差却隔着千山万水。 女官的赐封决于太后和皇后，但有资格得到女官服侍的，只有太后、皇后，以及妃、昭仪、昭容封号者。 盘算着各处宫室里的机遇，羽凝霜认为杨皇后不是好的选择，德妃就更不行了。 琢磨良久，她把目光放在苏太后和元氏之间，却暂时委决不下，决定先试探一下元氏的底细。 过了两日，燕儿感了风寒，不得不将养数日。 元氏以无人侍奉为由，挑选了宫女素香上夜听候使唤。 素香一直在元吉宫侍候灯烛，入宫七年有余，却无路出头。意外得了元氏的提携，立时感恩戴德。 将一切看在眼里，羽凝霜揣摩着元氏的用意，恍若不见。 此后，羽凝霜依旧白日当值。日暮时分，燕儿便来服侍，夜深时，由素香侍候。元吉宫冷清，三人相安无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章宁王回京 元吉宫清冷，除了入夜后有时传来的隐隐哭声，静得让人心悸。 对此，羽凝霜似乎无感，更不见丝毫担忧。 悄然观察着她，元氏有些疑惑，但什么都不说，每日里素妆简容，仅佩戴一只淡红色的缠金珠钗。除了偶尔散步，只窝在屋里填词写字。 这一日，风和日丽。羽凝霜侍立着，看她在窗前临帖，心中赞叹。 “娘娘写得一手好字呢。” 抬眼看看她，“呵呵。本宫是写不出那种韵味的，即便练了十几年也没能练出来呢。” “……” 似乎忆起了什么，元氏搁下笔，摘下那只缠金钗，轻抚，温柔一笑。 “这临帖呀，是我在娘家时学的。就如这只钗，是陪嫁之物……日日戴着，也是个念想。深宫寂寞，你是不懂的。先皇去后，若不是有了玉阳，本宫的结局就跟那些被圈禁在后殿的妃妾一样。” “……” “你听得到那些哭声吗？”她幽幽地问。 默然。 不再问，元氏瞧向窗外，出神。 清风从窗外徐来，吹动了压着的宣纸。纸上掀起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描摹出一抹柔和的温情。 羽凝霜看着她脸上的温柔神色，若有所思。 各自静默了好一会，元氏才说：“出去走走吧。” 再次登上元吉宫高处，远眺了一会，元氏问：“太后会否让本宫永远留在此处。” 羽凝霜暗叹了一声，“娘娘且待一切平息后，再思量不迟。” “本宫若长留，你如何？” “奴婢遵旨侍奉娘娘，分内之事。” 回眸看了她好一会，元氏微微一笑：“你还年轻，该为自己好好谋划。难道你如此芳华，就深深埋葬在宫里吗？” 这话落在耳里，似乎是关心，羽凝霜却有种莫名的怪异感，顿了顿才说：“谢过娘娘关心。” 日子淡淡流过。 又过了二十余日，将是皇帝的寿辰了。 就在各方费心准备贺礼，试图取悦圣心之时，消息传来：宁王抵京了。 获悉，被禁足的端王欣喜若狂。 “三哥回来了，太好了。快，快遣人给三哥送消息，求三哥去父皇那里替我说说情。” 困守王府的济王也腾地跳起身。“老三回了？这下好了。赶紧，赶紧……准备礼物。” 同时，各方势力得知宁王返京，都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 皇三子夏翊锦，封宁王，在皇帝十子中堪称传奇。 宁王风华无双，冠绝诸子，更才华卓著，文武双全。他的生母，正是贵妃玉樱樱。 贵妃死后三个月，十六岁的夏翊锦便开府入朝，封王拜将。 随之，他奔赴边疆，五年浴血，百战功成，帝国东南因此平定。 奏凯之日，龙灯传讯轰动朝野，京城东门外百里铺红，皇帝令诸子与百官迎出三十里外，京城万人空巷。皇帝亲临明德殿前，夏翊锦戎装佩剑，骑马入宫门，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贵妃因罪而死，按照规制，夏翊锦是无法立储的。 就在各方都认为他必定会设法为母亲洗脱罪名，力争太子位时，他却辞去朝务，就此隐退。 无人知道，那一日他对皇帝说了什么。 世人只知道，皇帝特赐夔龙王冠，紫金龙符，许他不宣而入，面君不拜。更加封一品王爵，允许他自建五百人卫队，王府的供奉加倍，并将富庶的元洲赐给他做了封地。 如此荣宠可谓空前绝后，一时间朝野哗然。 自此，宁王的地位超然于诸王之上，各大州府见他无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此后，他开商行，做贸易，数年间便蒸蒸日上。 大元国半数的风月欢场是他的产业，东部、南部、西南的贸易七成在他的掌控之下，宫中供奉的一半出自他的远东商行。 如此还不够，皇帝对他简直是没有上限的纵容。 他鲜少入宫，但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不论如何荒谬，皇帝都会在怒斥他一顿后妥协，满足。 可惜，宁王高傲，除了皇族亲眷，一品公侯，攀附者无门可入。 最奇妙的是，因为他无法立储，济王、端王不但不视他为对手，见他深得圣心，还蓄意笼络。宁王也来了个兄友弟恭，无论礼物还是宴请，无不笑纳。 夏翊锦抵京次日，两份厚礼分别从端王府，济王府送出。看过礼单以及送上的书函，他毫不客气地收下，却不置一词。 来使告退后，他进了书房。 书房密室正中，摆着一张一尺见方的棋盘。其上，棋子错落，经纬宛然。 若是羽凝霜见到，必定震惊不已。 这方棋盘与她的万象棋盘有六分相似，一看便知，棋盘上演示的正是此时朝中的局势。 观看片刻，一名中年文士行至身后。“公子收了礼物，要为他们求情吗？” 不回答。夏翊锦只是说：“十弟即将入朝，此时的局面对他是个妙局。” “但属下认为，十皇子或许有心，却……差之甚远。” 掂起一粒棋子摩挲，过了一会，夏翊锦才说：“确实如此。多个部门都有机会，你觉得他会选择何处？” “明面上看，吏部的利益最大。” “吏部？”夏翊锦轻笑一声，“若如此，他的眼光还是差了些。那个地方……以他眼下的实力，只会折戟沉沙。” “陛下登基十多年，确立国本已是势在必行。太后偏爱，杨氏陈氏盘根错节，即便此局被削弱不少，济王的赢面依旧最大。单论立储，十皇子几乎没有机会。他会不会倒向济王呢？” “如果会，杨蛟就不会被革职了。” “但陈国公却没事。此事后，他给十皇子送去了三万两黄金。” 不置可否，他问：“先生觉得此时局面如何？” “群龙无首，正宜居中取利。” 微微挑眉，夏翊锦唇角勾出一丝玩味。“所以，要让二哥和五弟回到朝上。呵呵。” 文士眸中精光一闪：“二龙夺珠？” 无声地笑了笑，他问：“查清元息虫的来处了吗？” “此局突然翻转，直至三方俱损，一方得利，属下推断，必定与那个女子有关。她出身一个偏远小村落……” 听完，夏翊锦眉峰轻拢，只觉兴味盎然：“有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章一曲惊心 五日后，夏翊锦进了御书房，跟皇帝闲话数语，又送给皇帝一盏用夜明珠镂刻的悬珠灯。 没等皇帝夸奖，他就说：“听说数月前京里有场风波，二哥和五弟因此被责罚。数日前，他们都给儿臣送礼，求儿臣来见父皇说说情。” 愕然，皇帝顿了顿才问：“送礼？” “对啊。他们各自给儿臣送了五万两黄金。儿臣思前想后，还是勉为其难来求父皇。”夏翊锦脸上带笑，淡淡地说。 “……” 没等皇帝说话，他又说：“儿臣觉得，那件事不是他们的错。要怪，该怪父皇。父皇早早狠下心让元太妃去服侍先皇，就不会有这种谣言了。” 皇帝皱眉。 夏翊锦毫无自觉地行了个礼。“儿臣的十万两黄金只凭您一句话。您如果觉得教训得不够，不如把他们两个再打二百鞭子，放出来算了。这样，他们肯定要养伤几个月，跟禁足思过差不多。恰好，一举两得。” 见他神色随意，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皇帝不知道是该咆哮，还是发笑，想着又有些憋闷，操起一只茶杯砸过去。“小混蛋，一回来就胡说八道。那两个混账东西干的好事，你还为他们说话？” 轻轻躲过，任凭茶杯粉身碎骨，夏翊锦笑说：“父皇，儿臣新得一套琥珀红玉杯，砸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儿臣立即给您送来。儿臣告退。”说着，转身欲走。 “你……站住！” “儿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跳脚，皇帝逮着他狠狠骂了一顿，又砸了一只茶壶。 他笑着听着，不以为意。 两日后，济王、端王被召到御书房痛斥了一个时辰，又被罚跪在宫中半日，终于解除了禁足，重新回到朝堂上。 消息很快传遍各大世家，有人喟叹，有人好笑，无不感叹宁王深得圣心。 随后七日，宫里热闹非凡。在京的皇族相继入宫，提前给皇帝送来寿礼。 寿宴前一日，夏翊衡去给苏太后请安，就说：“皇祖母，三哥说情，二哥已经回朝上了。可是，风波刚平息，他还不敢来请安，让我代劳。” 摆摆手，“哀家知道你们有孝心。无妨的，过些日子吧。” “是。”想了想又说：“小小到元吉宫两个月了。您既然觉得她伶俐，不如召回来服侍吧。” “是啊。我是有心培养她的，但元太妃身边没有合适的人。” 言下之意无非是：她懂事，替我盯着，我才放心。 闻言，夏翊衡有些好笑，转念又说：“如此，她该不时回来禀报的。而且，她进入玉安宫的时间短，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吧。这样，她日后回来服侍，才能跟随您进出不失礼嘛。” 苏太后琢磨了一下，点头。“有道理。明日是你父皇的寿辰，正好让她回来见见世面。” 次日日暮时分，宫中贵胄云集。 看到羽凝霜跟着苏太后来了，夏翊衡心中自得，便想着席散后去找她。 很快，皇帝来了。 众人行礼后坐定，丝竹方起，就听到通传：宁王到！ 刹那间，整个大殿一静，无数目光齐刷刷往殿门处去看。 惊奇他们的反应，羽凝霜也举目去看，就见一个风姿绝世的美男子缓步走进殿中。 夔龙冠，锦蟒袍，八宝带，朝云靴。面如冠玉，鬓似刀裁，剑眉染墨，星眸如渊，鼻梁挺秀，薄唇潋滟。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天成一抹颠倒众生的魅惑。 那张完美的脸上，阳刚与阴柔两种力量和谐地融合着，龙行虎步间，既有种清贵的出尘，又自有凌厉的果决，恍若嫡仙，更似魔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着，他却恍若不觉地行至殿中，意态闲闲地行了个礼。 “儿臣恭祝父皇万寿。”又向苏太后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低沉的嗓音带着魔力般的磁性，好似轻轻落在每一个人心头，说不出的动听。 “锦儿，你可是来晚了。”看着自己的儿子，皇帝都有几分惊艳，愣了一下才说。 夏翊锦展颜一笑，“儿臣来迟了。儿臣有错。父皇寿辰，儿臣不知送什么礼物，不如让儿臣为父皇弹奏一曲以为祝贺，如何？” 一笑间流露的风华，让殿中盛装而来的贵胄男女全部黯然失色，就连灯烛都好似暗了些。 站在阶下，羽凝霜看着夏翊锦，心中赞叹。 真是人物风流。 前世今生见的人很多，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的风姿出尘，又璀璨夺目的。 暗自比较了一下其余的皇子，想起夏翊锦的传奇，羽凝霜不由得暗道：不知他的母亲是何等的奇女子？看他的风华气度，与皇帝只有三分类似，更多的或许是像他的母亲，那位玉贵妃吧。 胡思乱想间，那双修长而优美的手已经轻按琴弦，即兴而奏。 悠悠琴声在殿中流淌，勾勒出如诗如画的意境，宛如和风，又似雨露，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头……春回大地，万物生长，海潮澎湃，月朗星稀……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被琴音牵动，沉湎其中。 羽凝霜看着他，竟有入梦之感。 琴声渐息时，羽凝霜便回过神来，其余的人犹自沉醉。 回想适才的感受，她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却不知到底何处熟悉，忍不住望向他。 感觉到她的目光，夏翊锦同样抬眼看来。 目光相触，渐渐交织…… 那双如渊海般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又好似翻涌着万千感受，演绎着红尘万象，无限缤纷。 凝望着那双眼，羽凝霜有些失神，心头泛起一丝迷惑的沉沦。 就在这时，他对她微微一笑。 瞬间，羽凝霜只觉浑身一寒，继而心头剧痛，倏然闭眼，神智一阵恍惚。 见她脸色发白，夏翊锦微感诧异，收回目光，再次拨了一下琴弦。 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刺激，殿中众人刹那间清醒过来，端王带头鼓掌，赞美声一片。 夏翊锦笑着起身又给皇帝行了个礼，才回到席间坐下。 随即，诸子相继给皇帝贺寿，各位公主又上前。一番热闹后，丝竹阵阵，鼓乐喧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章受伤 喧闹到此时，羽凝霜才从那惊悸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定住神，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绝顶高手！啊……好痛！大意了，不该看他的眼睛。 站了片刻，羽凝霜开始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又似乎发热，头晕眩，心口有种莫名的疼，呼吸渐渐压抑，几乎就要窒息。 深知绝不能在御前失仪，强提精神对侍立的另外两人低声说了一句，有些踉跄地转进后殿。 正跟几个兄弟推杯换盏的夏翊衡转眸注意到她不见了，有些诧异，想起自己找她有事，借故离席。 回廊上，羽凝霜倚着柱子渐渐觉得呼吸停顿，眼前阵阵发黑，心头烦恶欲呕，却吐不出来，似乎很痛，又似乎堵住了什么。渐渐支撑不住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羽凝霜振奋了些，勉强抓住他的手臂，“疼”没说完，她便晕倒在夏翊衡怀里。 “……” 吃惊地低头去看，就见羽凝霜脸上泛起奇诡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紫。 看清，夏翊衡没来由地心里一慌，来不及思量殿中赐宴，抱起她往医官署飞奔。 回廊不远处的树影里，一个人影瞧着他们。 闯进医官署，夏翊衡厉声叫道：“来人！” 正在当值的萧景之闻声赶出来，看清昏倒的女子，吃了一惊。忙把夏翊衡让进屋，便替羽凝霜诊治。 片刻后，他惊讶地问：“殿下，她是怎么了？不像内伤，又不像生病。” “哦？”有些诧异，夏翊衡皱了皱眉，伸手搭上她的脉息感觉了一会，才说：“确实不是受伤呀。怪事。我也不知道，她突然晕倒……”琢磨了一下，没想出来为何，就问：“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一时醒不来，但暂时不会死的。陛下寿辰，殿下来此不妥，你先去参加宴会，我照看吧。”见夏翊衡有些踌躇，萧景之补充了一句：“散席后，殿下再来。” 想起苏太后或许会动问她的去向，夏翊衡嘱咐了几句，离去。 就在这时，夏翊锦的护卫在他耳边低语：“十皇子带着那个女子去医官署了，她晕倒了。” 看看殿中的轻歌曼舞，夏翊锦笑着对身周的人应酬了两句，托辞更衣，离席往医官署而去。 夏翊锦来到时，萧景之正给羽凝霜诊脉。 羽凝霜的脉象似乎虚浮，又好似紊乱，细细追究又并非如此，竟繁杂无比。萧景之百思不解。 无解间，门扉轻响。 看清来人，萧景之吃惊，赶忙起身行礼：“拜见宁王。” “不用。你出去吧。” “可……”没等萧景之说完，那名护卫已经强拉着他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行至榻前，夏翊锦低头看了羽凝霜一会，搭上她的脉息。沉吟片刻，拿出一丸药给她喂下，随即，毫不忌讳地把手按在她的胸前，凝神运功。 他的手掌似乎透明了一分。 片刻后，羽凝霜猛地咳嗽起来。 抱起她，轻拍她的背。 咳了一阵，羽凝霜脸上潮红褪去，嘴唇不再发紫，眼睫抖动片刻，好似回魂。 拿起桌上的茶给她喂下去一口，扶着她躺下，又拿过丝帕替她擦去血迹，再低头细看着她的眉眼，夏翊锦看出了什么，有几分惊讶，又觉得很好笑。 等了一会，羽凝霜悠悠醒转。没看清眼前，以为是夏翊衡，便伸手抓住他问：“我在哪？” “医官署。” 声音动人的悦耳，却不对。 羽凝霜一凛，蓦地松手，看清眼前，大惊，就欲挣扎坐起。夏翊锦却按住她。“受了伤，别乱动。” 他的手似乎有种魔力，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温暖，说不出的慰贴舒适。心头一怔，羽凝霜只得躺倒，忍不住问：“你，是你救了我？” “十弟带你来的。不过他把你交给御医就走了。说起来确实是我救了你。” “你，你救我干嘛？” 屋内无人，两人的距离又很近，感觉他的目光炯炯地落在自己脸上，羽凝霜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乱，想起适才，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垂眸转头。 没回答她的问题，夏翊锦低声笑了一下。 听着他的笑声，羽凝霜竟莫名其妙地开始生气，忍不住又说：“笑什么？我险些被你害死。” 没有否认，夏翊锦淡淡回答：“你很不错，那么快就能清醒过来。我一时好奇，试试。” 他神色随意，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羽凝霜顿觉气闷不已。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气恼，夏翊锦心念一转，贴近她笑着挑逗：“那么生气干嘛？是你先看我的。现在我在这，你却不敢看了？害怕？还是害羞？” 发现他靠近，羽凝霜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赶忙伸手推他。“别过来！” “你对我十弟也这么说话？”翻掌捉住她的手，逗她。 听到，羽凝霜更生气了。似乎是恼恨夏翊衡丢下自己独自在此，更有些抵挡不住他刻意的挑逗，既窘迫又羞恼，又挣脱不了，只得硬声说：“放手，你们都一个样。” “呵呵……”夏翊锦笑起来，笑声中有种入骨的销魂味道。“这么久了还没能得手，他真是太差了。我做哥哥的该好好教教他，对吧？”他继续靠近，似有若无地舔了一下羽凝霜的耳垂。 “啊！”羽凝霜刹那间红了脸，赶忙偏过头去，却觉得身体发烫，还有些发软。 感觉着她情动，夏翊锦捉狭地将她按倒在榻上，抚上她的脸。 羽凝霜拼命转开脸，试图避开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乱，似乎期待，又好似抗拒。 钳制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他靠近她，几乎就要触到她的唇。“你为何易容？” 一愣。 “不说？”夏翊锦眼里勾出一丝玩味，流露出危险的神色。 惊了一瞬，想到他是高手，羽凝霜只得妥协：“你怎么知道？” “观人观骨，看你就知道是个美人。而且，曲线玲珑，还是个帷帐间的尤物。”夏翊锦毫无顾忌地轻薄。 “你！放手！”羽凝霜顿时又气又羞，再次奋力挣扎，却被他牢牢禁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章你喜欢她？ 任凭她挣扎，夏翊锦笑道：“宫中多少女人巴望着爬上父皇的龙床，或者攀上我们兄弟，自荐枕席者无数，只有你不用自己的天赋本钱，还要掩饰它。有几分傲骨嘛。” “……” “但是没有实力，傲骨有什么用？你挣扎不脱，只会刺激我。对你可没好处。”欣赏着她绯红的脸和气恼的神情，挑逗。 气急之下，羽凝霜终于暂时摆脱了身体诡异的妥协感，口不择言地骂他：“你这个混蛋！你们都是没廉耻的混蛋。你明明是个高手还欺负弱小。” “眼力不错。还有呢？”他继续挑逗她，轻薄的眼神下却隐藏着探究。 不答。被他看得愈发心慌，羽凝霜继续奋力挣扎。 见此，夏翊锦勾唇一笑，轻易拉开她的衣带，灵巧地穿过她的衣裳，轻抚上她的腰。 没等羽凝霜应对，他吻上了她的唇。 再也无力抗拒，羽凝霜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里，放弃了挣扎。 缠绵片刻，夏翊锦松手，把一只药瓶放在她的手心。 “每日子时服用一粒，三日后就没事了。让太医给你开些调理的药免得留下后患。” 夏翊锦故意来迟，御前献技不是为了贺寿或者出风头，只是为了试探羽凝霜的实力，搞清楚她和元息虫的关系。 元息虫又称万里寻踪，但不是指特定的虫子，而是以特殊方法点化某些虫子而得。点化之法是羽凝霜师门的秘传之一，自她罹难后就此失传。是以，元息虫再现便引起了夏翊锦的兴趣。 屋外，萧景之被护卫阻拦，听得屋里低声调笑，欲要离去不理会，又有些不忍。 正进退不得间，夏翊衡又来了。 “你怎么在这？她怎么样了？” 看到他，萧景之一呆，下意识地为羽凝霜感到担忧。没等他开口，夏翊锦推门而出。 夏翊衡转眸看去，愕然。 看到他，夏翊锦也有些意外。但他毫无表示，走过来对萧景之说：“过上三日，你给她开些调理补养的药。” 眼见夏翊锦就要带着护卫从容离去，夏翊衡回过神来伸手抓住他。 “三哥。” “怎么了？” “你？你在里面干嘛？”夏翊衡心中有些惊，更有种莫名的不舒服，脸色微沉。 夏翊锦微微一笑。“听说她受了伤，我来看看。” 讶然。“你们，你们几时认识的？” “适才。” “适才？那你，你怎么知道她在这？” 夏翊锦淡淡一笑，反问：“那你怎么知道的？”脱开他的手，见他神色不虞，又笑：“你怎么了？怀疑？还是……担心？哈哈。十弟，你喜欢她？” 错愕，夏翊衡顿了顿，否认：“没。” “哈哈。既然不喜欢，你急什么？”不再理他，夏翊锦笑着离去。 看着他消失，夏翊衡呆立片刻，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顿了顿足，向屋子走去。 夏翊锦离去后，羽凝霜空虚了瞬间才腾地坐起来，欲望潮水般退去，心口不疼了，只觉得四肢发软，还有些冷。闭眼定定神，蓦地想起了什么，脸一白。 媚毒！可是……我只看了他一眼。 太恐怖了，他到底是什么妖怪？ 媚毒是一种奇诡的秘术，类似迷毒、催情药，但其无形无迹，很难防备。中术者周身不适，似生病，似受伤，却会被轻易挑动情欲。除非施术者亲自解除，便只有合欢才能解毒。 夏翊锦本就有心试探，见羽凝霜看自己便顺势而为。可她毫无武艺，不曾防备下便被媚毒侵蚀。他吻她就是为她解了毒。 只是，夏翊锦有所思量，便没有替她全部解除，而是拖延三日。 出神间，门扉再响。 被响声惊动，羽凝霜吓一跳，抬眼就见夏翊衡正瞧着她，脸色不善。 “……” 见她衣衫凌乱，脸色绯红，还似乎魂不守舍，夏翊衡心里顿时没来由的生气，压了压心绪才走过来问：“你几时认识我三哥的？” 回神，羽凝霜赶忙拉好衣服，有些惴惴。“我第一次见到他。” 夏翊衡目露怀疑：“第一次见到？那他来这里干嘛？” “他……他给了我三粒药丸，让我按时吃药。” 在榻边坐下，夏翊衡盯着她看了一会，“只是给你药丸，你干嘛脸红？” 哑口无言。 “他对你做了什么？”见她神色古怪，夏翊衡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怒火隐隐地翻腾起来。 啊！他好似很生气。 不能让他知道！ 见他一脸不悦，羽凝霜顿时有些发慌，转念就撒谎：“他说我受了伤，替我疗伤。” “疗伤？” “对啊。那……那还能做什么？我……我好似晕过去了，醒来就见他在，他给了药丸……没别的呀。”定定神，羽凝霜立即自圆其说。 “你真的第一次见到他？” 羽凝霜飞快地点头。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叫道：“萧景之！” 闻声，萧景之只得走进来，神情有些尴尬。 “宁王怎么会来的？你干嘛站在屋外？”夏翊衡沉声质问。 羽凝霜悄然向萧景之眨眼，示意他帮忙圆谎。 无奈，萧景之顿了顿才说：“宁王的护卫过来拿药，我见她似乎是受伤就请他给看看，或许是他告诉宁王的。宁王就来了……他说小小受了伤，让我去准备些药……殿下就回来了。” “真的？” “是啊。宁王只停留了二刻。” 审视他片刻，夏翊衡脸色稍霁，转头问：“你怎么受伤了？” 见他不再追问，羽凝霜顿时放松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头晕，心口疼。我都不知道自己受伤。” 皱了皱眉，“你在元吉宫见过什么人？” “那里静得很。除了侍候太妃，没见过人。” 不明白她为何受伤，夏翊衡思忖了一下又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我送你回去。”说着，抱起她就往外走。 “喂！你放下我。” “你走得动吗？”不理她的反对，夏翊衡不管不顾地抱着她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萧景之好笑了一下，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章首席侍女 夏翊衡抱着她走进玉安宫时，几个小太监看见，赶忙懂事地低头。 回到房里，夏翊衡在床边坐下，瞧了她一会，又问：“你们之前真的不认识？” 一愣。见他怀疑地盯着自己，羽凝霜心头一跳，旋即怔住，诧异。 奇怪！ 我为何心虚？ 关他什么事嘛？ 想着，暗骂自己愚蠢，回答：“不认识。” “那他为何关心你？”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定住神，羽凝霜再次恢复了伶牙俐齿，反问。 语塞。夏翊衡顿了顿，突然问：“你喜欢我三哥吗？” 喜欢？ 想起适才，羽凝霜心里直翻白眼。 “他就是个妖怪，谁喜欢他必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傻瓜才送上门去。” “妖怪？”夏翊衡哑然，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亏你说得出来。三哥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生气的。” “哼。妖怪。长得都不像人。气死他最好。” 宁王是个万人迷，喜欢他的人不计其数。只是他身份高贵，攀不上去。即便几个兄弟自小见惯，有时也难免惊艳。 注意到宁王对羽凝霜似乎颇为关心，夏翊衡竟莫名地担忧她会否迷上自己的哥哥。见她矢口否认，还一脸的没好气，顿时无比高兴。 “哈哈。你讨厌他？” 讨厌？不是。 可他真是太恐怖了。还是离他远些。安全！ 想着就回答：“没。只是你们都身份贵重，我还是敬而远之。” “哦？” 没等夏翊衡再说什么，羽凝霜绕开话题：“今晚谢过殿下了。但陛下赐宴，你还是回去吧。” 闻言，夏翊衡不禁想起了虫子，就问：“为什么那三只虫子死了？” “它们……它们本来就只能用一次的。” “啊！难怪……你是故意提醒我去二哥府里设伏的？” “……”羽凝霜没回答。 羽凝霜自请服侍元氏，是为了进一步取信太后，也是为了避开夏翊衡。她知道一旦虫子死去，夏翊衡必定能看出自己的用意，便来了个避而不见，准备引诱一下他的好奇心，为日后铺垫。 按照她的盘算，在元吉宫呆上四五个月甚或更久才最好。 然而，太后突然召她回来参加寿宴，紧接着又遇到宁王，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乍听到夏翊衡这么问，竟不知如何回转。 见她不答，夏翊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就说：“你提醒我去设伏，无论结果，你都拿出虫子交易。是为了让我答应你第三个条件，对吧？” 想了想，羽凝霜没否认，狡猾地回答：“但殿下得到了很多利益，还是划算的。” “哼。” 见他一脸的不高兴，羽凝霜眼珠一转：“你跟我合作有好处的。至少需要虫子的时候，我可以一百金卖给你一只。” “一百金一只？”夏翊衡怔住，挑眉说，“你敲诈我？” “很便宜了。你想想，这次你得到的利益何止一百金？”羽凝霜循循善诱。 想起陈国公的三万两黄金，夏翊衡琢磨片刻，脸色稍霁。 劝走夏翊衡，羽凝霜靠在床头，复想起今晚的所历，忍不住拿出万毒环轻抚。 听了夏翊锦的琴声，她竟似乎回到了师门，宛如做了场幻梦般，历历往昔心头翻涌…… 可是，师门在她罹难后一百三十五年便在世间消失了呀！ 很久后，羽凝霜终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打开那只药瓶看了看，想起他替自己解毒，心情有些复杂。 宫宴后，得知羽凝霜生病，苏太后体恤地留她在玉安宫休养。过了两日，苏太后召她去说话。 “小小，昨儿玉阳来见，说要让母亲回来居住……玉阳年幼，不让她跟母亲一起居住于理不合。加之，皇帝疼爱她，她若是去了御前恳请，只怕皇帝也会答应的。可是，让元氏回来，会不会又惹事？” 公主？ 不对。前日午后我才回来，昨日公主就去了元吉宫？她还是孩子呢，这么会钻空子？ 转着念头，羽凝霜不禁问：“太后，奴婢在元吉宫时，从未见到公主。不知她什么时候去了？” 苏太后一怔。 左右会意，即刻有人离去。 不多时，有回禀：“太后，玉阳公主没有请旨出宫。但昨日有封信送来。内容是什么不知道。” 原来，羽凝霜离开次日，元氏便趁隙买通元吉宫的值守太监给玉阳公主送信。玉阳想念母亲，自是言听计从。 听完，苏太后脸色一沉，狠狠地咒骂：“元氏会钻空子呢。你这两日不在，她便抓住机会蛊惑玉阳。” 回来？ 为何那么急呢？ 琢磨着元氏的做派，羽凝霜有些不解。 思量间，抬眼看看苏太后毫不掩饰的厌憎，羽凝霜转念就说：“阻拦太妃回来，有损太后的仁慈。不如让她搬到玉安宫附近住吧。她的贴身宫人都没了，正好派可靠的人跟从服侍的。” “但派去的人毕竟是奴婢，会不会被收买了又帮她惹事？” 眼中掠过一道光，羽凝霜自告奋勇：“不如奴婢去吧。奴婢自会劝着，太妃就不会想不开了。” 虽然觉得让她去服侍元氏有些可惜，但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苏太后斟酌了一下，嘱咐：“好吧。但你不用怕她。有事只管回禀。” 在羽凝霜看来，留在玉安宫固然安稳，却只是按部就班。如此，即便能顺利晋封，也会虚耗光阴，甚至增加变数。 两个月来，她虽然没看出来元氏的心思到底为何，却隐隐觉得她突然回宫的举动暗藏深意。权衡之下，还是决定顺势踏上这块“跳板”，准备寻机借力达成晋封的目的。 此外，怜惜年幼的公主，她也不希望元氏再次行差踏错，惹来杀身之祸。 次日，元太妃迁居清心殿，太后派了六个宫女贴身服侍的消息飞一般在宫里传开了。 待得打听清楚随侍的人，知道典书阁那桩事的人都掉了眼珠子。 太妃第一近身服侍的宫女竟然是那个出身花草司，曾经在典书阁那桩事里作证的小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章再次交易 静安宫里，管事太监左扑把元氏回宫的事禀报了。 听完，皇帝皱了皱眉，顿了一会才说：“随她吧。告诉皇后管好后宫，别再出乱子。” 答应着，觑着他的神色，左扑又问：“陛下，德妃娘娘抄经两个月了……端王已经回到朝上……您看？” “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收了焱儿的贿赂？” “奴才不敢。” “哼。教子无方，让她继续反省。” “是。”左扑谦卑地笑了笑，“奴才这就去告诉。” 消息很快传到德妃的娘家余府。几个主事者彼此看看，喟叹：“圣心未回，只能再等等了。” “可是，娘娘被禁足后，皇后推荐了一个美人给陛下，能歌善舞，最会讨巧听话，不到一个月就封了昭容呢。” “眼下也是无法。但我们还是在前朝上力争。只要端王立储，哼……” “是啊。如今济王被削去了吏部的协管之权，机会难得呢。” 几人心照不宣。 余府谋划之时，夏翊锦正宴请兄弟们在城外的庄子上消遣。济王、端王都在座，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宁王居中调停，终究没有撕破脸。 推杯换盏间，一众皇子逐渐放浪形骸，嬉闹成一片。这时，一个侍从走进来低语了几句。 侍从退出后，夏翊锦看看正嬉闹的众人，笑道：“元太妃要回宫了。你们知道太后让她住在哪吗？” 众人没回过神来，他又说：“清心殿。哈哈哈。地方选的好。” 清心殿，言下之意就是清心寡欲。那处宫室不但狭小，还极其偏避，出行时必须经过玉安宫附近，等于就近监视。 想起自己被无端栽赃，不得不背起的恶心罪名，端王冷嘲：“好地方，就该清心寡欲呢。” 济王瞥了瞥他，没说话。 特意看了一眼夏翊衡，夏翊锦又说：“最有趣的是，因为元太妃的宫人都死了，太后派了人贴身服侍。为首的宫女叫做，小小。我记得是太后的新宠，上次宫宴时还跟来服侍呢。” 夏翊衡持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宫里都传遍了。小小很忠心，深得太后信任。太后喜欢谁，她就帮谁。” 闻言，夏翊衡微微皱眉，不禁看了一眼济王。 济王眼里却倏然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典书阁的一番风波，济王固然受创不轻，却还算轻易逃过，于是，他便丝毫不曾学到教训。 他素习好色，贪恋的不过是元氏那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和风情。此时，被夏翊锦蓄意以言语暗示，想到苏太后最疼自己，羽凝霜是太后的亲信，顿时心思浮动起来。 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夏翊锦微微一笑。 贺寿那一晚，他之所以没有替羽凝霜解除全部毒性，就是为了让她留在宫中，给元氏制造一个谋划回宫的空隙。见元氏果然抓住机会，他便知道，还有下文。 众人留在庄子上销魂了一夜。 次日，夏翊衡思量许久也没明白羽凝霜的意图，再也无心停留，辞去。 他走后，夏翊锦对济王说：“二哥，十弟跟那个小宫女有几分交情。你做哥哥的，可别欺负了十弟看中的人。” 济王很意外：“她很好看吗？” 听到，端王走过来，冷笑着：“平淡得很。十弟没眼光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暗通款曲的。” 想起羽凝霜的伪装，夏翊锦瞥了一眼端王气哼哼的脸，笑道：“五弟，你气什么呢？她只是说实话。”随即又说：“太后可喜欢小丫头了。二哥，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他半开玩笑地提醒。 回到宫里，听苏太后说，羽凝霜是自愿去服侍元氏的，夏翊衡更是好奇。思量无解，夜里，再次寻机去找她。 早已算准他会来，羽凝霜毫不惊讶，从容地请他坐下。 见她今日的反应不同于以往，夏翊衡惊奇之余，不禁逗她：“你等我？” “是啊。”挑亮灯烛，羽凝霜淡淡回答。“殿下心里藏着那么多事，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好奇询问不奇怪。” 夏翊衡挑眉一笑，兴趣更浓了。“聪明。那你说我来为何？” 不答，羽凝霜反问：“殿下想做太子，请问殿下准备如何着手？” 夏翊衡一愣。 转眸看了他一会，羽凝霜微笑问：“那桩谣言后，济王被陛下削去了协管吏部和兵部之权，手中仅余户部。端王被削去了协管礼部和工部之权，手中仅余御史台。不知殿下属意哪一处？” 觉得她好似话里有话，夏翊衡想了想，正色回答：“吏部。” 猜到他会如此选择，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我想跟殿下再做一个交易。” “筹码又是虫子？” “不是。而是……殿下想不想听听何处的利益最大，而你要谋求太子位，从何处着力最好？” 闻言，夏翊衡不禁想起那本《大元国铸》。 《大元国铸》讲述国家兵马武备，吏治民情，律法商税的沿革，变迁以及实务，代代修订并增补，即便夏翊衡也从未认真读过。 想起初遇时所见，夏翊衡心中惊奇，又有些期待。 “你的条件？” “我要去清心殿服侍太妃，可她未必待见我。殿下在宫中有人脉和手段，收买几个人为你所用是不难的。你只要让他们协助我做事就可以了。” 思量了一下，“对我有好处？” “答应就有。” “……”琢磨好一会，夏翊衡才说：“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干嘛？太后赏识你，留在她身边不好吗？” 羽凝霜淡笑：“我只是想走个捷径。服侍太妃娘娘确实很凶险，可是做好了就是太后的功臣，日后的机遇才大。” 夏翊衡挑眉，不说话。 没有等待他的回答，羽凝霜瞧着烛火，过了一会才说：“此刻济王折戟，他确实需要支持自己的力量补充上来，但依我看，机会最大的是兵部，而不是吏部。” 夏翊衡只是看着她，示意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章捷径 灯花跳了一下，一粒火星飘飘然落下。 看着它熄灭，羽凝霜才继续说：“吏部过于敏感，各方都会看好，济王更会寻思着抢回，你去了只会变成众矢之的。兵部虽有实权，户部却掌握着军需的命脉。如此，殿下在兵部发展，获得协管之权才容易，至少你留了把柄在济王手中。” 夏翊衡微微握拳。 看看他眉间的阴霾，“殿下毫无母家势力，在朝中几乎没有根基。太后偏爱济王，她希望你做他的羽翼，给你的支持必定有限。至于豪门仕宦，多是墙头草，一旦朝局变幻就可能另寻门路。” “……” 轻轻数语，落在夏翊衡耳中却如重锤，字字敲在心头。 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短板和局限。 宁妃出身宫中女官。 初入东宫，她的名分只是夫人，地位不高，恩宠亦不隆重。但她聪慧，审时度势地与当时的侧妃玉樱樱交好，得到她的照拂，才能分享宠爱，平安生子。 母凭子贵，皇帝登基后，她便封了妃。 可惜，宁妃母家寒微，兄弟亦不成器，即便富贵了也无人可用，在前朝便没处着力。 玉贵妃获罪，她被皇后、德妃联手打压，彻底失宠，心情抑郁之下，一病不起，撒手尘寰。其时，夏翊衡不足九岁。若非得到太后庇护，就连能否平安长大都是未知。 夏翊衡自小得不到重视，一年中能见到皇帝的机会屈指可数。即便他努力上进，可惜圣心不在，便如视而不见。 如此境况下，夏翊衡能有今日的积累，已是难能可贵，但要问鼎储君之位，依旧机遇渺茫。 夏翊衡聪明过人，对自己的处境亦是心知肚明，因此，才把重心放在太后身上。然而，典书阁博弈，太后的态度已是一目了然。 静默良久，夏翊衡问：“若入兵部，真的有机会？” “如今帝国西疆、北疆皆不安宁，正是建立功业之时。而将官们大多是寻常出身，依靠自己的努力向上攀登的……他们更需要你的赏识与提携。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 看看他，羽凝霜有些恶意地补充：“没有军权的支持，殿下即便做了太子，又如何？” 一凛。夏翊衡蓦地瞪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凛冽。 毫不畏惧他的瞪视，羽凝霜淡淡一笑。 灯火在她的眼里跳动，闪着似有若无的光。 对视片刻，夏翊衡移开眼，望向跳动的烛火，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他有些不明白，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小宫女真是出身寒门吗？ 如此，那个培养她，教导她的人，该是何等的人物呢？ 出神间，他油然地生出一个念头来。 似乎，他最大的机会着落在这个毫不起眼，看似柔弱可欺的小女子身上！ 许久后，他正色点头：“清心殿我自会安排。但你……到底为何？” “殿下曾答应我一件事，届时你会知道的。” 没再问。 “殿下给我一百金如何？” “嗯？” “在宫中做事没钱可不行……日后你需要虫子，第一只就不用付钱了。” 没想到她这么说，夏翊衡顿觉无语，想了想又好笑：“主意不错。快说，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给我下套了？” “是啊，从殿下第一次擅入，我就盘算着了。” “擅入？”一滞，夏翊衡寻思片刻才说：“但这一次，明摆着是你引诱我的。” “殿下看出来，还自己来，叫做愿者上钩。” “……” “所谓愿赌服输。没点容人之量，殿下坐得稳这大元天下吗？” 愕然。夏翊衡突地笑了一声，“伶牙俐齿呢。” 送走夏翊衡，羽凝霜回想着在元吉宫观察到的点滴，心里清楚元氏并不待见自己。思忖片刻，却不惧怕。 她深知自己走的是一步险棋。一旦再闹出风波，贴身宫女，难逃罪同连坐，无论效忠主子，还是卖主求荣，都很难全身而退了。 可是，世间最艰险的路就叫做捷径。 翌日，羽凝霜在清心殿迎接元氏，跟随回来的正是燕儿和素香。 众人见礼后，元氏深深看了羽凝霜一眼。 “小小，日后殿中的事由你管着。今儿回宫，每个人赏五两银子。” 众人谢恩。 随后，元氏自去陪着女儿画画，又教她习字。对一切服侍安排，她不置一词，任凭羽凝霜处置。 数月前的那场风波后，在很多人眼里，清心殿是个掉脑袋的去处。为了不被派差服侍，不少人便私下求了差事太监，加之苏太后暗中授意，于是，除去太后指派的人，来服侍的人少了一半有余。 人少了，原本狭小的宫室宽卓不少，服侍的十五人得以各自占据了一间小屋。 盘算着人手，羽凝霜安排素香和燕儿四人贴身服侍元氏的起居，侍候她梳头、更衣以及上夜听使唤。 两人服侍公主，另外两人负责茶水点心。烧水、洗刷碗碟、送洗衣服、打扫院落的杂务由其余六人分担。 自己每日随侍跟前，听候差遣。 此后，元氏安静地窝在清心殿，几乎足不出户。 她依旧在调养身体，既然搬回来，就少不得服药进补。于是，一日两趟来往医官署取药的差事就落在了羽凝霜身上。 风平浪静半个月后，元氏又给羽凝霜安排了新的差事：每日寅时末刻去御花园收集花瓣上的露水。 第三日日暮时分，侍候元氏用晚膳已毕，羽凝霜回到厨下。见她来了，当值的小太监端过饭食，低声说了一句。 “这几日早上姐姐不在宫里，太妃身边的人就趁机使唤我们做这做那呢。” 听了这话，羽凝霜一怔，旋即心下暗惊。 夜里，她独坐屋里想着小太监的话，再想起元氏让自己收集露水，默默推算了一下时辰，再对照宫里的起居，隐隐地有些猜测。 次日寅时初刻，天还没亮，羽凝霜悄然离开清心殿，往御花园而去。晨辉尚早，除了负责做早饭的三个宫人，其余的人还在梦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章当众立威 刚过卯时，羽凝霜回到了清心殿。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哭声，夹杂着尖利的喝骂。 站住脚听了听，她往厨房走去。 悄然行至窗前一看，厨房里，素香正掐着腰，立着眼，柳眉倒竖地指着一个小宫女痛骂。 “小贱人，我让你烧水，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娘娘要洗脸，等了半天，你都没送水来，想挨打呀？” 小宫女白着脸，嗫喏：“姐姐，可你起初说的是去公主的屋子打扫收拾。” “该死的小贱人，竟敢跟我犟嘴？我几时说了让你去打扫公主的屋子？” “你，可你就是说了。”没想到素香翻脸不认账，小宫女顿时急了，指着她，抖着手，有些语无伦次。“你就是说了……我刚要烧水，你让去打扫屋子。我才……这会子你又来要水，你，你……” “贱人，你敢污蔑我。”素香眼一瞪，操起一旁搁着的拨火棍，劈头盖脸地抽过去。 “啊，好痛。姐姐饶命。”没想到她如此泼妇，小宫女吓得抱住头，蜷缩在地上，一面躲，一面哀求。 “贱人，让你刁滑，看我不打死你。”素香手上不停，不依不饶地咒骂。 正是下人们聚集在厨房吃早饭的时间，一众宫女太监们看着素香发狠，谁也不敢劝。 在窗外看着，羽凝霜转念一想，没出声。环顾四周，绕到厨房附近的假山后面站住。 等了没一会，就听到脚步声。悄然一看，元氏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燕儿。 心下明了，羽凝霜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看着元氏走过去，便从假山后走出来，故作惊喜地叫道：“娘娘！” “嗯？”顿步回头，元氏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没等她开口，羽凝霜就说：“这几日露水多。奴婢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收集了大半瓶子呢。眼见太阳出来了，想着娘娘起身，赶回来也是巧了。” 看了一眼那只瓶子，元氏顿了顿才问：“本宫听到吵闹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呀，一大早闹哄哄的？” 没等羽凝霜回答，燕儿抢先开口了。“今早的热水迟迟没送来，素香只得到厨房催，发现烧水的丫头偷懒呢。” 这时，厨房里的人听到声音，素香便丢下烧火棍出来了。看到羽凝霜也在，她愣了一下才向元氏告状。 “娘娘，这个宫女服侍不尽心呢。今儿让她烧个水，她偷懒就算了，还污蔑奴婢使唤她去给公主打扫屋子。” “啊！娘娘，奴婢冤枉。真的是素香分派奴婢做事的。”小宫女赶忙跪倒。 看了她一眼，元氏冷冷地说：“不对吧。殿中的事，本宫嘱咐了小小分派。素香会安排你做事？简直是胡扯。偷懒不算，还敢撒谎。掌嘴十下。” 大惊，小宫女只得哀求：“奴婢错了，求娘娘饶恕。” 其余人悄然瞧了一眼羽凝霜，垂头不敢出声。 发现他们都不动，素香眼神一冷，正欲呼喝一旁愣着的两个太监责打那小宫女，羽凝霜开口说：“娘娘恕罪。今儿早起，奴婢见公主的院子里落了很多树叶，就让她去扫扫。看来是她的动作慢了，才耽误了服侍娘娘的。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娘娘责罚奴婢吧。” “小小，你这是什么话？你……”没想到羽凝霜竟公然维护，摆明不给元氏面子，素香吃了一惊，赶忙转向元氏，“娘娘？您看……小小太大胆了，竟敢质疑娘娘的决定。” 元氏一怔，继而玉容一沉，冷冷地问。“小小，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本宫处罚得不对？” “奴婢不敢。但确实是奴婢安排她做的。奴婢安排不周，请娘娘责罚。”羽凝霜神色淡淡，恭声回答。 “你！”瞪着她半晌，元氏转念质问：“那她为何说素香安排她扫屋子？” 闻言，羽凝霜看了一眼素香：“奴婢没说让她扫屋子。公主还没起呢，如何能扫？想来确实是素香安排的。” “哎！你……你，我没有。”素香顿时尖叫起来。 不予理会，羽凝霜说：“娘娘，要不是素香不问皂白地乱骂，水早就烧好了。但素香头一遭到宫里侍奉，不懂得规矩也是奴婢的错。请娘娘一并责罚奴婢吧。” “你！” 一番话绵里藏针，话里话外无非是：我管着宫里的事，你不满，可以冲我来。但要动其他人，先问过我。 元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后，她还是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地说：“下不为例吧。素香，你太不懂事了。宫里的事是小小管着，你插什么嘴？自己掌嘴十下。” 素香脸一白，“娘娘？” 元氏横了她一眼。“没听见？” 不敢辩解，素香只得抽自己的嘴巴。 羽凝霜看着，不说话。 众人偷眼看着羽凝霜，不知是敬佩，还是感叹她公然对抗主子，有找死的嫌疑。 谁都看得出来，羽凝霜当着元氏的面蓄意维护小宫女，不是为了拿捏素香，而是要当众立威。这个威，不是显摆给下人们看的，而是摆给元氏看的。 言下之意正是：你是主子，但宫里的事，我说了算。 很快，元氏走了。素香灰溜溜地跟在后面，燕儿深深盯了羽凝霜一眼，跟上。 看着她们离去，羽凝霜才说：“在宫里，娘娘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但别忘了规矩。你们做好分内之事，没有分配你们的活儿，别瞎接，免得落了人家的口实。” 众人心惊之余，赶忙齐声应答：“是。” “你们两个立即把厨房里的事弄妥，服侍娘娘不得怠慢。”又对小宫女说：“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是。谢谢姐姐。” 众人散去。很快，有人捧着热水往元氏的屋子去了。 站在庭中，羽凝霜低头看看手中的露水瓶子，冷笑了一下。 每日卯时二刻前，是宫人们聚集吃早饭的时间。侍奉元氏起居，通常在卯时三刻，或者后延。 元氏蓄意吩咐羽凝霜在寅时末刻外出收集露水，就是为了调开她，方便自己在宫人们面前立威的。素香只是个马前卒。 小太监提醒后，羽凝霜推敲时辰猜出了端倪，于是提前折返，打破了元氏的如意算盘。 但她知道，还会有下一次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二回合 灰溜溜回到屋里，素香便红着眼睛在元氏面前哭。“娘娘，你看到了吧，她那么嚣张，没把您放眼里呀。” 沉默片刻，元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哼。她是太后的人，怎么会把本宫放在眼里。” “那……那日后，娘娘，日子可就难过了呢。” “难过？呵呵。眼下是没法子，且看看再说。” “……” 想了想，元氏吩咐：“这些时日，本宫会继续让她每日去医官署取药，一日两回的来往，就是你们的间隙。宫里的人你们瞧着，能用的留下，用不了的寻个错处设法赶出去，免得碍眼。” “是。” 又看了看两人：“素香，做好这件事，等小小离了这里，宫里的事就由你管着。日后，本宫会为你寻个前程的。” “啊！谢娘娘。”素香大喜，赶忙收泪拜谢。 “燕儿，你也是。” “叩谢娘娘。”燕儿答应着，悄然瞅了一眼素香，垂眸掩去眼中的嫉妒。 不多时，两人出去倒茶端水，元氏独自坐着思忖对策。 一入宫门深似海。除非遇到大赦的恩典，所有宫人都要终身侍奉。 不想老死深宫的，便寻思着爬上龙床，或者攀上哪位皇子，亦或得了贵人们的恩惠，才有机会寻个好出路。元氏正是利用这一点收服了素香和燕儿。 但今日的交锋，她看出来，羽凝霜是不会被自己收买的。既然不能为用，就只能赶走她，或者除掉她。 一场风波后，清心殿又安静下来。一切有条不紊。 这一日，羽凝霜如惯常般在元氏跟前服侍，元氏也若无其事，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今早那一幕的隐隐争执。 夜深时，元氏安歇了。 安排好上夜的事，羽凝霜回了房，坐下沉思。 数刻后，叩门声轻响。 门轻启，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里。 “琳儿谢过姐姐。”来者是今早的那个小宫女，一进门，她便跪下行礼。 微感愕然，羽凝霜说：“你起来吧。你我都是侍奉人的，不用行礼。” “是。只是今儿，今儿她确实说了让我去打扫公主的屋子的。” 看了看琳儿，“我知道。人家是故意给你寻了个错处，立威罢了。你以后小心些，不要行差踏错，让她拿住了把柄。” 琳儿点点头。 见她还站着，羽凝霜转念问：“还有事吗？” “姐姐的恩惠，琳儿记着。可是你，你今日这么说，素香她，她会不会在娘娘跟前说你的坏话？”犹豫了一下，琳儿终于问。 看了她好一会，羽凝霜才说：“不得罪也得罪了。她要说，随她。” “可是，她总在娘娘跟前……万一娘娘被她挑唆，对你不利呢？”琳儿低头想了想，又问。 觉得她的话不似作伪，羽凝霜顿了顿才说：“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吧。其他的，你管不上，卷进来只有坏处。” 琳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回去吧。日后别再来。这宫里的人眼睛可尖了。你被惦记上可不好。” 略顿了顿足，琳儿离去。 她走后，羽凝霜瞧着跳动的烛火，出神片刻。 要在宫里做事，孤立无援是不行的。羽凝霜清楚地知道必须设法培养几个耳目。 她看得出来，琳儿此来是道谢，更有几分投诚的味道，但想到夏翊衡的消息能力，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 她不会动夏翊衡的眼线，不但多此一举，还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牌。他们只是各取所需，没必要让他知道得太多。 安静地过了三日，第四日，萧景之来给元氏诊脉。 诊治完毕，元氏遣退左右：“本宫还想继续调养一阵子，劳烦你开些调补的药。送药的事依旧不需要你跑腿，本宫自会着人去取。”她笑着，美目中媚光流转，递过一只锦盒。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萧景之微微一顿，“臣遵旨。” 之后四日，元氏改派了素香去取药。第五日，又让羽凝霜跑腿。 午后，羽凝霜在医官署拿了药，正往外走，有个声音叫她。“小小。” 顿步转身，看清他，羽凝霜报以微笑：“萧太医好。” 颔首，萧景之笑了笑就说：“前几日我见到十皇子，他说夜里闻到淡淡的花香，睡不安稳，就问我拿了些金钱子。那东西有助眠之效，但是……吃多了可不好的。你见到他，提醒一句吧。” 羽凝霜愕然。 “你如今服侍太妃，但我记得你以前是服侍太后的吧？”他又说，目中似有深意。 看着他的神色，心知必有用意，羽凝霜转念回答：“是啊。我记下了，若是到太后跟前请安见到十皇子，自会提一句的。” 她走后，萧景之默默思忖片刻，叹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羽凝霜在清心殿服侍，更知道那副药的方剂为何。金钱子其性燥热，与滋补之药合用，不需七日，便会让人燥火上涌，头疼不止。 推敲数日，他隐隐猜出了元氏的用意。见羽凝霜果然来拿药，想起那剂解毒药的恩惠，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出了医官署往回走，一面揣摩着他的用意，走了一会，羽凝霜蓦地止步。 淡淡花香？ 素香！ 金钱子！ 他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还特意提到了太后……难道…… 低头看看手中的食盒，想着里面的那碗补药，心中暗惊。 出神间，花草丛里突然拐出来两个人。 “小小！” 回头一看，羽凝霜又是一愣。 出声的那个一身华服，身量挺拔，面目英俊，只是眼角微微上挑，透着种毫不掩饰的盛气凌人。身后跟着个武士，一看就知道是护卫。 回过神来，羽凝霜赶忙行了个礼。“济王，奴婢有礼了。” 来人正是济王夏翊桓。 自从被宁王言语挑动，他再次动了心思，便寻思着去找元氏。 可是，清心殿地处僻静，还临近玉安宫，元氏更是深居简出，他在宫里徘徊多时也不曾找到机会。遣人留意后，发现羽凝霜每日出入医官署，便蓄意在此等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章先发制人 眼前女子姿容平淡，夏翊桓目露失望，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弟弟，才问：“你叫小小？” “是。” “你在清心殿服侍吧，去医官署做什么？” “奴婢去给太妃娘娘拿药。” “哦，太妃身体不好？” “是的。娘娘身子虚弱，晚上睡不好，这些日子都在用药呢。”没等夏翊桓再问，羽凝霜又说：“殿下若无事，奴婢告退。奴婢还要赶回去给娘娘送药。”行礼，转身就走。 “等等。” 不得已，站住问：“殿下有何吩咐？” 思忖片刻，夏翊桓才问：“太妃娘娘日常都不出门的？” “她正在将养，几乎不出门。” “从不外出走走？” “太医嘱咐静养，娘娘也懒怠走动。” “……” 见他盘问不休，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眉。 你要干嘛？ 不知悔改的混蛋！让你父皇知道了，不知道你怎么死的。 转着念头，她灵机一动，谦卑地笑笑：“往回走需要经过玉安宫，殿下是来请安的吧。若有事，不如走着说？” 挑眉，夏翊桓笑道：“好。” 羽凝霜落后半步跟在夏翊桓身后往回走，一面思忖着如何摆脱他。 走了一会，夏翊桓正欲问什么，斜刺里传来一个声音。 “二哥！” 顿步一看，“十弟，你怎么在这？” “呵呵。巧了呢。我今儿在皇祖母那里，顺便告诉她你进了宫的，她还念叨你怎么没去请安。” 无语了一下，夏翊桓就说：“正要去。” “那走吧。”说着，夏翊衡回头，似乎突然瞧见了羽凝霜，好似很诧异地问：“小小，你怎么也在这？” 见夏翊衡突然出现，羽凝霜猜知了什么，心中暗笑，面上却丝毫不露，欠身说：“十皇子，奴婢给太妃娘娘拿药，路上遇到济王。” 闻言，夏翊衡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就说：“我记得你去了清心殿服侍的。既然拿了药，就赶紧回去送药吧。” “是。”走出去两步，羽凝霜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停下对夏翊衡笑了笑：“十皇子，适才奴婢在医官署遇见萧太医。他说殿下前日让他开个方子，他等您不见，便嘱咐我路过翠竹居时禀报一声。” 夏翊衡一鄂，心念一转：“好。” 夏翊衡在侧，不好再阻拦，夏翊桓只得任凭羽凝霜离去。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问：“十弟，你们有交情？” “谈不上。但她伶俐，皇祖母喜欢她。”夏翊衡神情淡淡。 见他一脸的不在乎，夏翊桓点头。 “难怪呢。我说你……你真要看上了她……不是二哥说你，你的眼光太差了。” 乍听到这句话，夏翊衡有些意外：“谁在胡说？” “老三。” “没有的事。三哥瞎说的，你也信？”夏翊衡赶忙否认。但想起贺寿那一晚宁王的举动，心下又有些嘀咕。转念放下思绪，拉着夏翊桓走了。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回了翠竹居。 今日，他是刻意跟上济王的。 十余日间，注意到济王不时在宫里徘徊，还每每等在医官署外，夏翊衡心中猜测，便寻了个时机偶遇，正是为了搞清楚他的用意。 在书房里琢磨了一会今日的见闻，他才召来心腹询问。 听完清心殿里的诸事，推敲片刻，他笑道：“二哥真是色心不死呀，他对元妃还是很感兴趣呢。他蓄意找小小……对了，你说，元妃是不是很讨厌小小？” “那一日小小当众驳了她的面子……虽然她息事宁人，但她是主子，哪能真的咽得下呢？” “呵呵。看起来很快有热闹了。”笑了几声，夏翊衡吩咐一番便往医官署而去。 入夜时分，羽凝霜服侍好元氏便回到屋，就见一张薄薄的药方压在茶壶下。 拿起一看，心中明了。此物必定是夏翊衡遣人送来的，正是元氏的药方。 细细看过一遍，再想起萧景之提及的金钱子，羽凝霜琢磨半晌，猜到了什么。 盘算片刻，羽凝霜打开箱笼，拿出一只很大的木盒。 盒中放着十几个小盒子，装着各色药粉。这些，都是她用夏翊衡给的令牌从医官署取得药材后调制而得的。 从一只小盒子里取走些许粉末，倒在一只茶杯里，搁在灯焰上灼烧。 片刻后，粉末融成了半透明的白色浆液。 搁置了一会，把杯中浆液倒在自己的掌心，抹开，涂满双手。浆液融入了她的皮肤，无色无味。 随即，羽凝霜行至床后，拖出一只寻常的木箱。木箱不足一臂深，其内搁着些零碎之物。按住木箱的下缘某处，发力。 无声无息间，木箱陡然打开，向两侧伸展，其内的空间扩大了一半。这是羽凝霜入宫时带来的，内有三道机关，方便收藏一些隐秘之物。 将需要收拣之物放进木箱，复原，再次放好。 月上中天，清心殿里安静无声。今晚上夜服侍的是素香。 子时初刻，羽凝霜轻轻打开门，看看四周无人，她放轻脚步消失在回廊上，少顷，停在一处小屋前，轻叩。 次日近午时分，羽凝霜和素香跟随元氏去御花园散步。 走着，羽凝霜故意被草叶拦了一下，微微顿步间，元氏已经扶着素香的手走了过去。擦身而过时，羽凝霜悄然翻掌，左手似有似无地滑过素香的裙裾。 走了不久，就见五名新进的美人各自带着侍女在流波湖畔的清风雅舍上观景。 见到元氏的钗环装扮，美人们便过来见礼。 “拜见太妃娘娘。” “不用了。”元氏微笑着问：“你们都是新来的吧？进宫多久了呀？” 诸女赶忙应答。 元氏随意地问了一二句话，转身欲走。跟在她身后，羽凝霜悄然并指，碾碎了一抹淡淡朱红。 轻淡的气息逸散，好似惊动了什么。 下一刻，素香猛地尖叫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 几个美人听到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元氏，随即变色，惊叫起来。 不知何时，元氏捂住头，脸色发白，似乎摇摇欲倒。 “娘娘！” “快传御医！” “快，快扶好娘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章蜘蛛吓美人 见元氏突然不适，正惊慌失措的素香转念想到什么，赶忙抬头寻找羽凝霜，见她站在半步外，眼一瞪，尖叫：“小小，你还不过来扶着娘娘。” 好似见了鬼，羽凝霜反倒后退一步，面露惊恐。“素香，你身上怎么有蜘蛛！” 被惊到，素香低头一看。一只大蜘蛛正挂在她的裙裾上。 蜘蛛足有四指大小，通体乌黑，八足上生着细密的绒毛，丑恶而狰狞。 这叫蜿蛛，温顺并无毒。但女子大多恐惧蜘蛛，仓皇之下哪里知道有毒无毒，顿时惊慌失措。 “啊！” 素香浑身一抖，再也顾不得照看元氏，惊叫着疯了般拍打自己的衣裙。“滚开，滚开！” 蜘蛛被她惊动，猛地一弹，跳到元氏的玉手上。 “啊！” 刹那间，元氏只觉得寒毛倒竖，头也不疼了，惨叫着甩手。蜘蛛却再次诡异地跳起，落在她的发髻上，毛茸茸的爪子滑过她的额头。 惨白着脸，元氏尖叫着颤抖，脚下一滑，踉跄后退了数步。 在她附近的一个美人正被吓得胆颤，见她靠过来，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地推开元氏。半步外正是流波湖，被她推搡，元氏顿时足下失控，竟摔向湖中。 危急关头，羽凝霜扑过来抓住她的裙裾。 “娘娘！” “快来人！” 没等其余的人回过神来施救，另外两个美人疯了般跳起来，仪态尽失。 “蜘蛛！啊！” “在地上！” “呀！” “啊！” 被蜘蛛吓得魂飞魄散，几个美人相继惊叫起来，忙不迭向后倒退。 人影纷乱间，一个美人一头撞在羽凝霜手上。 顺势松手，羽凝霜故意往后摔倒，撞到素香。两人一起重重摔到地上。没等素香推开羽凝霜叫骂，那个美人已经失控地撞到元氏，数声惨叫后，流波湖里涟漪四散。 惊见元氏落水，羽凝霜尖叫：“救命！娘娘落水了！” 忙乱一番，两个落汤美人终于被救起，狼狈不堪地各自被送回了宫室，御医随后赶到。 如此的闹腾自然瞒不住。很快，管事太监禀报给了杨皇后。 得知元氏落水，杨皇后心头一跳，沉思了一下吩咐几句，立即往玉安宫而去。 寝殿里，元氏躺着，脸色惨白。羽凝霜和素香跪在一旁。 诊脉完毕，御医目露犹豫，想了想才问：“娘娘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吗？” “啊！”见他神色犹疑，元氏一愣，转念就说：“是啊。似乎头有些疼。” “……” “啊，头疼！好疼！”不知是真是假，元氏猛地惨叫起来。 “……” 跪在地上的素香瞅了一眼羽凝霜，立即叫起来：“太医，你还不快点给娘娘诊治？娘娘就是因为突然不适才落水的。” 侍立的燕儿眼珠一转，附和说：“对啊，太医，你赶紧看看。这几日，娘娘时常说头不舒服的。” 见她真的发作起来，御医没奈何，就说：“娘娘……娘娘似乎吃错了药。” “什么？”正叫着的元氏猛地一怔，“你胡说什么呀？” “娘娘的脉象有燥火上炎之象。臣，臣冒昧问一问，这些日子娘娘可曾服用补药？进补过度，也会如此的。”不欲惹出是非，御医尽量把事情往轻里说。 “进补过度？那怎么可能呢？娘娘吃的药都是那个萧太医开的。”素香尖声反驳：“难道是你们开错了药？” 御医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跪着的羽凝霜听到，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蠢呐。 你这话真是平白树敌呢。献殷勤也不是这么干吧？ 想着，敛息垂首，静待下文。 好似缓过来一些，元氏眉头一皱，冷斥：“素香，你怎么说话的？萧太医怎么会加害本宫呢？” “啊！是，奴婢知错了。” 骂了她一句，元氏才虚弱地说：“几日前本宫没什么特别不适，今日却突然头疼。你详细诊治一下，可别让本宫生了冤枉病。” 听到“冤枉”两个字，御医心头一惊，只得说：“娘娘的药是萧太医开的，不如臣让他来看看？” 正中下怀，“好。” 殿中稍微安静下来，素香和羽凝霜各自跪着，缄默。 没一会，玉阳公主进来，看到母亲的凄凉模样，又急又气，“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似乎头疼难忍，元氏强打着精神安慰了玉阳几句，又瞥了一眼燕儿。燕儿会意，哄着玉阳离开寝殿，又说了几句话。 很快，玉阳心急火燎地直奔静安宫。 好一会后，萧景之急匆匆地来了。没等见礼，便听到传报：“太后驾到！” 没想到苏太后来了，元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没奈何，只得让燕儿扶起自己。 走进来的苏太后一扫四周，看看跪在地上的羽凝霜，再瞅一眼元氏病怏怏的可怜样，眼中闪过厌恶。 “免礼。你躺着吧。” “谢太后。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都惊动了太后，真是……” “哼。太妃落水可不是小事。”冷淡地说了一句，苏太后回顾跟着的杨皇后，又看了一眼被带来的五个美人，“是谁撞了太妃？” 几个美人相顾，无不是心惊胆跳。其中一个赶忙凄惶地跪下：“臣妾该死。臣妾……被蜘蛛吓晕了头……” 听完，苏太后没好气地说：“岂有此理！是哪个贱婢把蜘蛛甩到太妃身上的？” “是她！”急于撇清自己，那个美人立即指着素香：“就是她。她身上爬了一只蜘蛛……就是她招惹蜘蛛惊吓了太妃！” “啊！太后……蜘蛛不是奴婢招惹的。”素香大惊，赶忙辩解。“太后，娘娘落水之前已经头晕了。若非头晕，不会落水的。” “头晕？” “是的。当时奴婢见娘娘脸色发白，赶忙扶着娘娘，蜘蛛……蜘蛛不知何来，奴婢惊慌才会惊到了娘娘。可是，可是……娘娘适才还说头疼，正准备召御医看看的。” 瞪了素香一眼，苏太后瞥了一眼萧景之：“元太妃生病了？” 不等萧景之回答，元氏说：“太后，臣妾这几日确实有些不适。适才在湖边，头疼加剧……蜘蛛确实可怕，但素香说的对，若不是突然头疼，臣妾不会站不住的。” 微微蹙眉，苏太后又看了一眼羽凝霜，“萧景之诊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章替死鬼 诊脉完毕，萧景之悄然看了一眼羽凝霜，沉吟了一下才说：“五日来，臣给娘娘开了一些进补的药。可是……娘娘似乎吃了什么额外的东西，以致于燥火上炎，这才头疼。” “额外的东西？是什么？” “臣不知道。这个要问服侍娘娘的人。” 眼眸一冷，苏太后问：“小小，你服侍太妃，你说。” “启禀太后，每日两次的汤药是奴婢去医官署取的。回来后，是奴婢奉药给娘娘，不曾假手于人。但娘娘的饮食不是奴婢负责的。”羽凝霜从容回禀，又把负责元氏起居的四个说了。 素香听了就说：“太后，药是小小取的，娘娘身体不适，肯定跟她有关系。” 苏太后脸一沉。 “贱婢，轮到你插嘴了吗？”一旁的杨皇后见了，柳眉一拧，呵斥。 素香一抖，赶忙噤声。 元氏看看杨皇后，眼中掠过一丝憎恶，掩去神色，轻声说：“太后，她们服侍都是尽心的。请太后宽恕她们不懂事。臣妾的病或许另有因由，查清就行了。” 没等苏太后开口，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叩见太后。” 看到他，苏太后蛾眉微蹙。“你来何事？” 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左扑。他谦卑地笑着说：“启禀太后，陛下听说太妃落水，似乎还生病了，便遣奴才来看看。” “……” 觑着苏太后脸上的阴霾，他微笑着转向杨皇后：“陛下还说，如果下人们服侍不周，娘娘管着后宫，就换些妥当人。” 一顿。杨皇后点头：“本宫知道了。” 羽凝霜听着，心中了然。 好盘算。她学聪明了，竟利用公主去讨皇帝的示下。 但真是可怜，皇帝只派了个管事太监来。 皇帝心里不待见你了。太妃娘娘，从今往后，他是不会再来看你了的。 思忖着，依旧低头敛声。 想着左扑的话，苏太后却是憋着一肚子邪火。看了眼前的态势，她哪能猜不出来皇帝过问必定跟玉阳公主有关系。 琢磨着，又看看羽凝霜，转念问：“小小，哀家交代过你好好服侍太妃的。今儿弄成这样，你说该如何？” 言下之意正是：她明摆着要找你的麻烦，我如何维护你呢？ 羽凝霜心领神会，立即说：“奴婢服侍不周，甘愿领罚。奴婢想，宫里的人不多，若有人暗中使坏，会有痕迹的。不如搜查一下各人的房间？” 闻言，元氏脸一白。搜宫确实在她的谋划之中，但乍听到羽凝霜说出来，心里顿觉不妙。 没等她说话，苏太后点头：“来人，立即搜查。” 素香大喜，悄然扫了一眼羽凝霜，咬牙暗自冷嘲。 燕儿目光微凝，垂眸瞄了一眼素香，又看看元氏，有几分紧张。 半个时辰后，搜查的人回禀：“太后，在素香的房里找到些东西。萧太医说这是金钱子，进补的时候不能吃。” 好似被炸雷劈了，素香瞬间呆滞，望着那名太监手中拿着的纸包，张着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苏太后脸色一松，便问：“萧景之，是吗？” “是。臣查验过。此物有安眠之效，溶于茶水里饮下，完全看不出痕迹。臣适才在厨房里检查发现，娘娘用过的一只茶杯里有残留的金钱子。今早的药碗臣也查过，没有不妥。” “茶水是谁侍奉？” 剜了一眼素香，琳儿立即跪倒：“启禀太后，这些日子，茶水都是素香亲自侍奉的。奴婢只负责烧水。” 两个负责茶水糕点的宫女立时松了口气，乐得撇清，聪明地沉默。 终于回过神来，素香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切证据突然指向了自己，赶忙喊冤：“太后，奴婢冤枉！太妃，奴婢……” 心知不知何时着了道，元氏真是咬碎了银牙，考虑到素香对自己有用，只得圆场：“太后，素香一贯勤谨，她……不会不懂事的。对了，前些日子，臣妾睡不安稳，想起金钱子，便让她泡了些助眠。但臣妾不知道金钱子还有这种古怪的特性呢。” “……” “这件事是个误会，臣妾大惊小怪……惊动了太后是臣妾不对。臣妾谢过太后关心。”见苏太后没准备松口，元氏只得说了句软话。 打量了她一会，苏太后哼了一声。“情有可原，但错了就是错了。”说着，问身边的管事太监：“素香自哪里调来的？” “元吉宫。” “哼。宫中无人了吗？不懂规矩的丫头怎么能服侍太妃起居呢？小小，你的安排不合适。” “奴婢知错。” “错了就改。”随口说了一句，苏太后冷冷地看了素香一眼，“服侍主子不懂装懂，该打。把蜘蛛甩到主子身上，要你何用？来人，送到慎行司打五十鞭子，发回元吉宫当差。” “啊，太后，太后，奴婢冤枉。太妃娘娘……”素香惊得魂飞魄散，赶忙哀求。 “带出去。” 素香哭喊着被拖走了，羽凝霜缄默。 她不嗜杀，却不是滥好人。素香明摆着帮助元氏设计谋害自己，如此帮凶，不值得同情。 元氏眼见素香被带走，深知继续纠缠只会惹来苏太后猜忌，只得隐忍。 燕儿心中暗喜，再看看羽凝霜，转着心思。 日暮时分，素香在慎行司里断了气。 五十鞭子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可是，素香到清心殿服侍的时间短，在宫里毫无人脉。既知苏太后不待见她，慎行司的人就不会留情。一顿狠打，便生生将一个弱女子断送了。 得知，羽凝霜看着天际的一抹流云，摇摇头。 她许诺你什么呢？如此轻易，便让你做了替死鬼。 闹腾一番，不但没捞着好处，自己白白吃了苦，还损失了一个急先锋，元氏心里憋闷无比，又有苦说不出。 心情抑郁之下，吃了萧景之新开的药，便早早睡下了。 安顿好，羽凝霜回了房。 夜阑人静时，她再次离开房间。 一处回廊下的阴影里，静静等着一个人，正是燕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章动之以利 走到近前，羽凝霜递出一只锦袋。 接过一看，燕儿狂喜。 “往后，太妃必定会倚重你，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吧。” 闻言，燕儿不禁问：“你真的会离开清心殿？” “太妃并不待见我，与其被撵走，不如自己走，你说呢？” “那倒是。” “但如果素香在，娘娘只会更倚重她，你的机会就渺茫得多了。” 燕儿顿了顿才说：“有理。” “最迟明年开春，我必定会调离此处，你不用心急的。” 半晌，燕儿点头。 “日后，你在娘娘面前不妨多说几句我的坏话，免得她怀疑你。” 微感意外，燕儿顿了顿才问：“你，你不怕？” “怕也无用。你不说，万一别人去说，你岂不是白做了嫁衣？” “那，那好。” 看了她一眼，羽凝霜突然问：“太妃是不是许了你们前程，你们才这么卖力？” 愕然，燕儿还是回答：“算是。” 无声地笑了笑。“那倒不错。只是，太妃能给你的出路不过是日后做公主的陪嫁，或者推荐你给哪一位贵人。但你……还是自己思量清楚些吧。” 燕儿沉默。 不再多言，羽凝霜离去。 元氏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费心布局却黯淡收场，竟是羽凝霜与燕儿联手的结果。 燕儿和素香都不是元氏的旧人，本该势均力敌。但素香急于出挑，处处卖好，不但把先来的燕儿比了下去，招惹了嫉恨。 萧景之示警，又看过药方，羽凝霜算准元氏必定在一二日间出手。无非是演一出苦肉计，栽赃嫁祸，污蔑自己一个服侍不周，甚至谋害主子的罪名。她不准备给元氏机会，决定先发制人。 昨晚，羽凝霜找到燕儿，告诉她自己不会长留清心殿，素香才是最大的对手。燕儿意动，她又许以重利，终于说服她跟自己合作，赶走素香，独得元氏的恩惠。于是，本该放在羽凝霜屋里的金钱子，被燕儿换到了素香的房间。 今晨，羽凝霜提前在殿外的林间留下毒雾气息，吸引了几只蜿蛛聚集在附近。 一路散步，蜘蛛循着毒雾气息跟随在后。她先趁隙把一只蜘蛛放在素香的衣裙下，一只搁在自己的衣袖里，又把药饵吹在元氏的发髻上。 那药饵类似花香，与金钱子的特性奇妙的类似，只要催动药引，就会吸引蜘蛛，并让人头晕。 行至清风雅舍，见到几个美人在侧，她便把握机会，催动了药引。 蜘蛛被药饵吸引爬出。无论素香如何反应，都会跳到沾染了药饵气息的元氏头上。元氏受惊，加之药饵的眩晕之效，必定站不稳。 趁乱，羽凝霜把另一只蜘蛛丢在众女之间，造成一场混乱。躲避推搡中，元氏即便没有落水，也会摔得不轻。 元氏受惊，御医必来问诊，金钱子的效力是瞒不住的。元氏就不得不提前发动，素香叫嚣，燕儿配合，鼓动公主御前哭诉，指证羽凝霜用金钱子谋害自己，栽赃嫁祸。 可是，元氏算漏了皇后。 皇后掌管六宫，新进的美人落水，还牵扯到太妃，如此风波谁也不敢隐瞒。 典书阁谣言后，皇后对元氏深怀戒惧，闻知她出事，必定担忧她借机卖乖，赶去向太后禀报并撇清责任便是第一要务。 太后本就防备元氏，得知出了事，焉能不来？ 如此，即便玉阳哭诉，皇帝亲来，太后都只会更恨毒元氏。随之，维护羽凝霜，给她说话的机会便是必定的。 羽凝霜再顺势献计搜宫。素香房里搜出的金钱子便是铁证如山。 演绎至此，无论是泡错了茶，还是惊吓主子，太后都拿住了把柄。 元氏越维护素香，太后就越厌恶她。那么，素香的结局便已经料定：轻则贬往他处，重则遣返元吉宫。 果然如此。 主仆第二次交锋，羽凝霜再次赢了先手。不但折断了元氏的臂膀，还拢住了燕儿，短期内，元氏无力再找她的麻烦了。 数日间，清心殿的这番风波悄然传遍了宫闱内外。 联想到皇帝的反应，无数双眼睛心知肚明：无论无辜还是蓄意，小产的闹剧都彻底浇灭了皇帝对元氏的兴趣。皇帝或许能容忍她栖身宫廷，但不会再对她有所眷顾了。 这时，夏翊衡正在宫外闲逛。得悉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真是不错。哈哈哈。这下元妃可是吃了个哑巴亏。哈哈。” 见他如此高兴，金靖忍不住问：“殿下，上次就是她给的虫子？” “对啊。” 咋舌了一下，金靖说：“厉害呢，居然会养毒虫！可是……” “怎么了？” “属下觉得……您还是离她远些。” 诧异，“为何？” “万一她故意把毒虫放在您身上。” 夏翊衡愕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竟觉得皮肤有些发凉。 宁王府里，听完打探来的各色消息，夏翊锦推敲片刻，笑了笑：“先生怎么看？” “这个女子谋略不差，胆略过人呢。寻常宫婢哪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主子呢。但属下觉得她不会无的放矢的。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前程掌握在元妃手中吗？” “呵呵，依我看，元妃只是跳板吧。” “跳板？” “是啊。而且……她没准备攀龙附凤。”想着寿宴那一晚，夏翊锦笑道：“她毫无武艺，听了我的琴声能很快清醒，还用易容术掩去了真容，有几分不同的。” 微感讶异，那名文士琢磨片刻：“既然如此，要真正窥得端倪，还得布局试探才有机会。” “先生有何高见？” “属下查知，端王看中了吏部。公子觉得，济王会放弃吗？十皇子又会如何抉择呢？” 看着密室中的棋盘，夏翊锦若有所思。 此后数日，元氏因为金钱子引发的头疼不得不继续养息，清心殿再次安静下来。 羽凝霜自觉地每日去取药，却自作主张把服侍吃药的事交给燕儿代劳。元氏心里窝火又无处发作，乐得她不在跟前，眼不见为净。两人再次微妙地相处了下来。 宫中众人见过素香的下场后，无论对羽凝霜如何看待，都对她谦恭了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章恕难从命 这一日，羽凝霜取了药往回走，行至半途，她琢磨了一下，绕道进了玉安宫。 殿中，济王与夏翊衡都在座。 说笑间，有禀报：“太后，小小在外求见。” 闻报，苏太后想起清心殿的那场风波，便说：“宣她进来。桓儿，衡儿，你们两个先回去。” “……” 看了一眼苏太后，夏翊衡笑着说：“是。”拉起夏翊桓，“二哥，我们走吧。” 行至殿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羽凝霜一眼，各怀心思。很快，夏翊衡寻了个借口，辞去。 看着他走了，夏翊桓转念一想，离去。 这时，羽凝霜进了偏殿。见礼后，苏太后数落了她几句，才问起元氏的动静。 羽凝霜笑着说：“奴婢办事不周，惊动了太后，是奴婢的不是。叩谢太后庇护。但素香去后，太妃娘娘安心静养，眼下暂时没事。” 苏太后稍微放心，点头说：“她是主子，哀家知道你难做。但你别怕她，有事尽管来回禀，哀家自会为你做主的。” “奴婢明白。” 告退往清心殿返回，刚行至玉安宫前庭外，羽凝霜就被夏翊桓拦住了。 “小小，日常不见你来，今日来为何？” “最近太妃身体不好，奴婢特来禀报的。” “听说几日前她不幸落水，好些了吗？” “有御医照看，好多了。”羽凝霜恭声回答。 “那就好。”琢磨了一下，夏翊桓才说：“太后一向夸你伶俐。本王瞧着也是如此。这些赏给你，好好侍候，还会有好处的。” 出手阔错呢，十两黄金。 心中冷笑了一下，羽凝霜瞧了他一眼，笑着拜谢：“谢济王。奴婢告退。” 摆脱了夏翊桓，羽凝霜继续往前走，一面思忖着什么。在拐往清心殿的路上，有个声音叫她。 “小小！” 闻声抬眼，羽凝霜不禁笑了一下：“殿下有事？” 夏翊衡走过来，笑问：“蜘蛛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愣了一下，羽凝霜狡黠地反问：“殿下喜欢蜘蛛？” 一怔。夏翊衡扯了扯嘴角，“谁喜欢蜘蛛！” “哈哈。殿下怕蜘蛛？” 无语。夏翊衡想了想，岔开话题说：“二哥不曾吸取教训，依我看，他必定会找机会再见元妃的。你在清心殿服侍，自己当心些，免得闹出事被殃及。” 闻言，羽凝霜微感意外，不禁问他：“机会难得呢。殿下不准备利用吗？” “利用？”夏翊衡看看她，半真半假地说：“我担心你死了。你若能无恙，我不介意利用。”他似乎在开玩笑，话语里却透着几分真诚的味道。 停了停，羽凝霜有些动容，思忖了一下才说：“若他们真的要再续前缘……也好。” “为什么？”夏翊衡挑眉问。 没有解释，羽凝霜就说：“殿下在宫中人脉广，但我建议殿下设法在慎行司安排自己的人，包括宗人府以及刑部大牢，或许日后用得上的。” “用得上？” “对啊。”随即，羽凝霜正色提醒：“典书阁那一局，殿下在御前指证端王不检，虽然是事实，可终究是惹火了陛下的。你入朝在即，还是寻机让陛下逮个错处，出口怒气，有益将来。” 夏翊衡万分不解，想了一会才问：“为什么？” “陛下是你的父亲，更是天子。德妃受宠，陛下一贯重视端王，他或许最纵容宁王，但对端王也一样处处容忍。否则，德妃亲自替端王认下那个罪名，陛下却依旧网开一面。你想想，若你与端王易地而处，陛下会如何对你？” 夏翊衡抿了抿唇，沉默。 “那一日你揭露他的短处，陛下嘴上不说，心里未必喜欢。你在宫中无人支撑，还是谨慎些为好。” “……” “还有，殿下要当心些。端王受挫，他会甘心吗？他必定认为你是济王一党。可是，济王有皇后和太后的庇护，相比之下，对付你比对付济王容易得多。” 夏翊衡没说话，目光微冷。 “但此刻殿下靠近济王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待羽翼丰满再谋下一步不迟。” 略一琢磨，夏翊衡又笑问：“你这么关心我呀。为何？” “殿下还欠我一个条件不曾履行，你若出事了，对我有何好处？”不再多说，羽凝霜翩然而去。 看着她的优美背影，夏翊衡出神片刻，不由得笑了一声。复想起她的伪装，再想起济王的评价，心里有些莫名的庆幸。 五日后，羽凝霜从医官署返回，再次遇到夏翊桓。 “小小……你服侍太妃，自然知道她的行踪吧。本王想见太妃一面。你帮本王做成此事，不会亏待你的。”不再拐弯抹角，夏翊桓开门见山。 还真的来了！ 真是色心不死呢，但不知元妃会怎么想呢？ 转着念头，羽凝霜淡淡回答：“殿下，此前典书阁的那桩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眼下刚平息不过数月，再闹出什么风波，对您不利。” “……” “而且，太后嘱咐过，太妃应该静养，不宜被人打扰。殿下的要求，请恕奴婢不能从命。” 没想到羽凝霜竟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夏翊桓吃了一惊，旋即心头火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这么说话！跟本王作对，你知道后果吗？” 没理会他的咄咄逼人，羽凝霜巧妙地回答：“奴婢不敢。奴婢奉命侍候太妃，职责所在，不敢不谨慎。但殿下只要求得太后首肯，奴婢自当遵从。” “你！” 见他目露凶光，羽凝霜正色提醒：“殿下深得太后溺爱，她老人家不希望殿下行差踏错。殿下孝顺，不会让太后不高兴的，对吧？” “你！你敢威胁本王？”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 “殿下还是去请安吧。奴婢告退。”羽凝霜欠了欠身，自顾自离去。 “你！” 被她气得青筋直跳，夏翊桓握住拳，可想到她是太后的亲信，又不敢动手。呆立半晌，才勉强压住心绪，目光阴沉地思忖片刻，悻悻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章化虫术 眨眼就到了八月的国祭。 大元开国后，太祖为了感念和祭祀无数为大元开疆扩土的有功将士，将每年的八月初三定为国祭。 国祭当日，皇帝率皇后，诸皇子、公主，文武大员赴郊外的九龙山祭祀天地及四方英灵。次日，赐宴群臣。第三日，驻守明都城外的白龙军、金焰军军演，并举办军中擂台战。既是选拔将校，更有激励继位者不忘太祖开国的艰辛，矢志向前的用意。 八月初六的午后，会在流锦园举办群英宴。 群英宴是大元国朝中最盛大的宴会，是昔年太祖在军中庆功时举办的。开国后，便沿袭下来。故而，完全不同于寻常宫宴的衣香鬓影，旖旎风流。 整个宴席分为礼祭、赐酒、破阵舞、四方会武。 不但军演获胜者、指挥使以上将官悉数到场，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皆出席。皇子们及勋贵世家子弟，凡年满十五至三十岁的都要参加会武。 会武就是比武，只论输赢，不讲尊卑，因此，很容易出丑丢颜面，撞倒看台，流血受伤的事儿更时有发生。 群英宴还有一个隐藏的意思。 因为聚集了所有的少年精英，未出阁的皇族女眷都会趁势物色合眼缘的夫婿。 今年，两位公主，两位郡主都到了选婿的年龄，群英宴就更加微妙了几分。 八月初五夜里，一封寥寥数字的书函悄然送到羽凝霜的屋里。 “群英宴或有不妥，当心！” 看罢，羽凝霜心知是夏翊衡遣人送来的，心下有两分感动。思忖着，将之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坐下琢磨片刻，再想起寿宴那一晚的经历，她还是起身，关好门。 很快，她取了三种药粉，混合好，搁在一只小茶杯里，放在灯焰上灼烧。 片刻后，一丝淡淡腥甜从茶杯里浮起。盘旋片刻，渐渐在屋里散开。等了一刻，羽凝霜将茶杯倒置扣在墙上，移动着画出一个两翼倒折的类似半圆。 不多时，一阵悉悉索索声传来。窗棂处，爬进来一只暗红色的蜘蛛，蜘蛛足有半掌大，花纹斑斓，一看就知道是剧毒的。随即又进来一只，再一只。 三只蜘蛛安静地爬到墙上，呆在半圆里不动了。 再次拿出一种药粉，洒在蜘蛛身上。 蜘蛛们一阵骚动。 看着蜘蛛，羽凝霜闭上眼，凝聚全部精神打出一个奇异的手诀。 无形的力量好似被什么牵引着落在蜘蛛身上。 渐渐地，它们抖动起来，身体变成血红，逐渐膨胀成了手掌般大小。慢慢地，细密的白丝出现在半圆里，堆积间，渐渐透明。 很久后，蜘蛛恢复成暗红，瘦小到只有三指大。它们再次向窗棂爬去，消失在草丛里。 睁开眼时，羽凝霜的脸有些苍白。感受着心神间的疲惫，叹了一声，脱下衣服，以手指轻触那些丝。 轻软宛若无物的丝似乎有灵性地爬上了她的手，手臂，一直覆盖到肩头，好似消融在肌肤下，渐至无形。接着，拿起最后一小团，轻触眉心。轻展，那团丝薄如无形的护住了她的眉心。 走到镜前看看自己，毫无异样。穿好衣服，羽凝霜斟酌片刻，又拖出那只木箱，从中取出两只寻常的挂坠，才合衣躺下。 羽凝霜施展的正是师门秘传的化虫术。 化虫术以阵法为基，辅以剧毒之物，召唤悍勇的毒虫，再以特殊的手诀激发并强化它们的某种天赋以为用。 如夜蛾，可强化其辩味之能，点化成元息虫；如蜘蛛就善用它们的吐丝之力，强化蛛丝的威力用作护甲。对其他毒虫，也如此。 这种奇异的秘术本该依凭武道施展，修为越高，效力越强，也才能真正发挥其威能。可是羽凝霜不能习武，十年苦练，才能凝聚精神勉强施展，威力也锐减。 因此，她给夏翊衡的虫子只能用一次，搜寻范围只有百里。蛛丝护甲的效力只能持续二十日。 她此举，恰因深知自己毫无武力，自保不足，便穿上护甲，更刻意护住眉心要穴，有备无患。 次日未时末刻，羽凝霜跟着元氏和玉阳公主来到流锦园。 一片开阔间，旌旗飘扬，旗杆下有一个不足一人高的擂台。环绕擂台，搭着一丈高的宽阔看台。 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已经到了，人声嘈杂。 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登上看台，环顾了一下，元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看台正中是皇帝的座位，太后居左，皇后居右。德妃在皇后的下首，其下是容妃、琴昭仪等。未成年的皇子皇女随母亲端坐。皇子们分座在看台两侧。 按照常理，元氏的位次在苏太后下首，但今日，太后下首坐着丽云公主和乔驸马，元氏的座位被安排在丽云公主的右侧。坐在这个角度，皇帝看不到，济王也看不到。 瞧着自己的座位，元氏转眸看看不远处已经落座的苏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憎恨。但也无处争辩，便带着玉阳公主坐下。羽凝霜和燕儿分别侍立左右。 在她们对面的看台上，宁王已然就座。 看到羽凝霜跟随元氏而来，再看看她们的位置，他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 一名黑衣护卫站在宁王身后。他默默打量着看台上的羽凝霜，计算着角度和位置，若有所思。 不多时，皇帝驾到。众人起身见礼后，群英宴正式开始。 礼祭、赐酒后，便是破阵舞。 夏氏以武开国，即便传承了将近三百年，皇族子弟依旧文武兼修。按照太祖遗训，从十五岁到二十岁，皇族子弟都必须在群英宴上参演破阵舞，即便贵为储君，甚至少年登基，也不允许例外。公侯勋贵、世家子弟也是如此。 激烈的鼓乐声铿锵，一众少年精英分别着白、金、黑、红四色衣甲，分为刀、枪、剑、戟四个方阵，有序的聚拢，分散，劈砍挑刺间，凌厉的战意在场中渐渐回荡，演绎出一片铁血杀伐的意境。 看客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一 第一次看到破阵舞，羽凝霜心中震撼。 细细看去，四色方阵此起彼伏，进退贯穿间隐隐暗合着什么，透着些许说不出的奇妙。 凝望许久，羽凝霜暗自赞叹。 这哪里是舞蹈，这是……真正的军中演阵。 舞乐中竟隐藏着兵法之道。那位太祖皇帝真是个奇人，居然……他居然把这些融入了舞乐。 听说皇室子弟自六岁启蒙后，除了课业和武艺，都要学习这个，十五岁后每年都要参演。 看来，他是有意在这种训练中把兵法之要潜移默化地传下去。有资质者，便能揣摩出其中三味。 想着，继续凝神去看，默默感受其中的要义。 另一处看台上，锦青郡主看着场中一身白衣银甲的夏翊衡，美目里闪过一丝异彩。在她身边的玉清郡主以及两位公主都瞧着场中，各自思量着什么。 破阵舞后，便是四方会武。 四方会武是群英宴中变数最多，也最热闹的部分，即将下场的众人彼此看看，有些摩拳擦掌，有些暗自寻思着挑选哪一个做对手。 会武的首次出战者由皇帝钦点。 出战者选一人为对手。对手可选一人相助。确定三人后，第四人由出战者挑选。但每一人只参加一场。 比试时，兵器先脱手者败，主动认输者败。第一第四人为一组，互相支援，任一人取胜，皆胜。 随之，上一场的胜者挑选下一场的出战者，开始新一轮的比武。 若能胜出，不但能得到丰厚的奖赏，更是一个引起皇帝注意，得到赏识的机会。 令官捧上签壶时，皇帝想了想，选了宁王。 万众瞩目中，夏翊锦先向皇帝行了一礼，从容登上擂台。 今日，他穿了一身暗金色的武服，持着一把黑色短枪。只是随意地一站，凌厉的气势便已透骨而出。 环顾场中，他的目光落在一人的脸上。停留片刻，转向皇帝说：“父皇，今年军中又多了勇士，儿臣想请教一二。” “呵呵，好。你要选谁？” “龙远鸣。” 话音方落，场中蓦地静了一下。昨日观看过军演的人无不转眸望去。 席间一名男子闻声抬眼，目露讶异，但他没有矫情，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 他尚不足二十岁，穿着一身寻常的暗色武服，身形挺拔，剑眉朗目，英俊的脸上好似挂着一丝微笑，勾出一抹隐约的桀骜。 他是金焰军指挥使，正是昨日军中擂台战的最后赢家。 擂台上，龙远鸣站定，拔出腰间长刀。 刀出鞘的瞬间，在他对面的夏翊锦骤然凝眸，顷刻间，无形的刀气已将他遥遥锁定。 观战的诸人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紧。 远远感受着龙远鸣的气势，羽凝霜惊讶。 又一个高手！军中藏龙卧虎呢。不知他们谁会赢？对了，夏翊衡也要下场比试的，他的武艺怎么样呢？ 思忖着，转眼去看对面看台上的夏翊衡。 这时，夏翊衡正专心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似有所思。 发现夏翊衡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羽凝霜有些莫名地气愤，瞪了他一会，郁闷地把目光移到夏翊锦和龙远鸣身上了。 对峙片刻，龙远鸣突地笑了笑：“承蒙宁王看得起，失礼了。”他淡淡说着，气势却丝毫不曾放松，浑圆无间。 感受着无形刀气的压迫，夏翊锦夷然不惧：“龙指挥使客气了。本王见了你昨日的表现，只是见猎心喜。” 龙远鸣同样心下暗惊，面上却丝毫不露，很直接地说：“末将不需要帮手，殿下尽可以选择一个。” “哈哈哈。不愧是军中第一。既然如此，便公平比试吧。”话音未落，夏翊锦微微振腕，枪尖轻颤间，无形的力场乍然翻涌，瞬间便割裂了龙远鸣的刀气，下一刻，枪影横空。 感受着凌厉无比的杀意，龙远鸣毫不示弱，刀锋一沉，一片连绵刀光便迎上了那道枪影。 枪来刀往。 劲气横飞，杀气激荡。两人都是当世高手，鏖战百余回合，斗了个旗鼓相当。 场外的众人无不看得眼花缭乱，说不出是惊讶，是艳羡，还是钦佩。 羽凝霜望着两人如鬼魅般穿梭的身影，细看片刻，微微愕然。 他们……他们……怎么？ 不对，不是的。可是……我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看着激战的两位俊杰，羽凝霜再次泛起种似曾相识的感受。细细深究，他们的所学与师门所传并不一样，却有种说不出的似是而非。 为何呢？ 发怔着，羽凝霜不由得想起夏翊锦的琴声。 一阵喝彩声把羽凝霜从出神间惊醒。 收回思绪看去，两人已经停了手，各自退后数步，彼此盯视片刻，龙远鸣收刀入鞘，抱拳：“宁王武艺高强，末将甘拜下风。” “龙指挥使过谦了。你已经赢了一招，该是本王谢你相让才是。” 龙远鸣不动声色地说：“不敢当。” 这时，令官走过来问：“殿下，陛下问……你们谁赢了？” 夏翊锦淡笑：“龙指挥使刀法出色，我输了。” “……” 不理会龙远鸣的表情，他转身向看台上的皇帝说：“儿臣恭喜父皇再得勇将。” 愣了一下，皇帝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锦儿，你也不用谦虚。朕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武艺。好。哈哈。很好。” 看客们这才搞清楚龙远鸣竟赢了，场中再次静了一下，端王带头鼓起掌来。 叫好声中，不少世家的目光投向龙远鸣，默默盘算。 看台上，晋阳公主和玉媛郡主都看着龙远鸣。 很快，皇帝给两人都颁下了赏赐，又嘉奖了龙远鸣几句。 龙远鸣胜出，却言辞恳切地请皇帝再次钦点出战者。皇帝笑纳，随即，端王下场比试，险胜。 战过几场后，济王上了擂台。 环顾四周，他说：“十一弟，我们比试一下。” 听到，十一皇子脸一僵，心中暗骂。 济王自小被太后溺爱，皇后骄纵，即便有名师指点，也难免荒嬉懈怠。长成后，他沉湎酒色，疏于用功，更是平平。 可是，历年会武，碍着他是皇后嫡子，无论愿与不愿，诸人都会让他三分。而他不但不以为耻，还专拣弱小的欺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章惊变 见夏翊桓盯上自己，十一皇子气急，却无可奈何。郁闷中，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既然二哥有兴趣，我们兄弟就陪二哥过过招吧。” 一愣，十一皇子赶忙抬眼，说话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皇七子，瑞王。 瑞王夏翊扬，皇十一子夏翊胤皆是琴昭仪所生。 琴昭仪出身东宫侍妾，即便生了两个儿子，可惜地位卑微，也只能勉强封个昭仪。 她美貌，却没有家势可以依托。日子久了，难敌宫中层出不穷的新鲜美人，加上皇后、德妃的刻意打压，渐渐失宠。所幸她想得开，便不争不夺，安静沉默地在宫里活了下来。 母亲失意，瑞王兄弟从小就被皇帝忽视。 瑞王才学出色，尤其工于园林建筑，入朝后任职工部，颇有建树。他深知自己的境况，无意权争，便只是不偏不倚。但不争不等于任人宰割，见夏翊桓蓄意欺负自己的弟弟，便出声支援。 没想到瑞王跳出来助拳，情知他武艺不俗，夏翊桓顿时憋闷。转眼一看，立即叫道：“十弟！” 愕然，夏翊衡暗自无语，但无法推脱，只得登上擂台。 看着这一幕，夏翊锦轻笑一声。 一旁的端王听到，不禁问：“三哥，你笑什么？二哥就是故意欺负十一的。七弟更傻，不该上去凑热闹，十一一个人丢脸就算了。” “是啊。总要给皇后几分面子吧。只有你……呵呵，不怕。” “那是当然的。算他运气好。” 端王摇头晃脑地回答着，看到夏翊衡上了擂台，又说：“你看，十弟又赶上去帮忙了。他尽干这种拍马屁的事儿。” 闻言，夏翊锦低声笑了一下，附耳说：“听说二哥有意支持十弟任职吏部，如此，他肯定要帮二哥的。” “真的？” “十弟就要入朝了。哪一处最好，你不知道吗？” 端王蓦地凝眸，瞪着擂台上的夏翊衡，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还有一个人，似乎也很有机会。” “谁？” 夏翊锦半开玩笑地说了一个名字。 微感诧异，“他？” “哈哈。对啊。听说还牵扯到一桩风流事……那个秦公子在馆舍中相好无数。你打听一下不难得知的。” 端王目光微沉。 一侧，雍王夏翊安斜睨了一眼端王和宁王，再看看夏翊衡，转着心思。 不远处，羽凝霜看着夏翊衡稳健的步伐，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复想起夏翊衡昨晚送来的消息，又有些警惕。 济王上场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不多时，台上的四人便战成一团。 夏翊衡自幼刻苦，在武学上下过很多功夫，两年来，更不时跟金靖切磋磨练。此刻，剑招施展开来，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瑞王的武艺本就不俗，既然没准备让济王占便宜，便毫不留手。两人捉对厮杀，一时间势均力敌。 眼见瑞王被缠住，夏翊桓立即抓住时机攻击十一皇子。 数十回合后，十一皇子见夏翊桓步步紧逼，哥哥又被夏翊衡缠住，心中发狠，猛地收剑。 夏翊桓大喜，立即乘胜追击。没想到十一皇子竟是虚晃一招。见他追击而来，暗自冷笑一声，侧腰沉腕，滑开他的剑尖，反撩。 他突然变招，夏翊桓一向疏懒，立时应变不及。 眼见他的剑直扑自己的前胸，大惊，夏翊桓赶忙收招急退。他下盘不稳，仓皇后退间竟止不住颓势，就在这时，无形劲气破空而至，轻描淡写地击中了他的腰。 蓦地觉得脚下踩空，夏翊桓顿时向后摔倒，惊慌之下大叫：“十弟！” 一惊，夏翊衡侧眸一看，就见夏翊桓不知何时失足，竟撞向自己。无奈，收剑后退，但躲避已经不及，只得任凭他狠狠撞在自己身上。大力袭来，转念间，夏翊衡顺势往左摔，撞向瑞王的剑。 变生肘腋，瑞王大惊，只得弃剑。未及后退闪避，夏翊衡已经好似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避之不及，瑞王只得伸手扶他。没等扶稳，无形劲气再至。 瑞王只觉得被两个人重重撞了一下，再也站不稳。三个人撞在一处，旋即向后摔出。 背后正是旗杆。 咔咔咔…… 数声脆响后，旗杆被撞断，砸向看台。 “啊！” “保护陛下！” “躲开！” 眼见旗杆倒折，夏翊衡见机最快，一滑，一蹬，甩开兄弟们弹身跳起，急掠。 “父皇快走！” 皇帝只觉得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眼前烟尘弥漫。 “咳咳……” “父皇，您没事吧？” 看清是夏翊衡，皇帝正欲回答，就听到一声闷响。 “轰！” 旗杆轰然砸落，一片咯吱的刺耳怪响间，烟尘四散，惊叫声一片。 惊变骤起时，羽凝霜蓦地凝眸。 只见碎木四溅，其中一片直扑元氏的脸。 来不及多想，羽凝霜只得抢出，徒手去接。 “嗤……” 一声刺耳的轻响后，巨力袭来，羽凝霜只觉得左臂剧痛。 卸不去那股巨力，她被迫后退。身后正是案几，腿撞在案几上，再也站不住，狼狈向后摔倒。 案几后正是元氏。 惊怖地看着羽凝霜摔向自己，元氏尖叫一声。 “啊！” 身上一痛，羽凝霜撞到元氏肩上，随即摔了出去，就要掉下看台。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借力站稳，她还没定住神，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吧。” “啊！” 救下她的人，正是龙远鸣。 没等道谢，龙远鸣已经松手，离去。 眨眼间，他到了另一处倾斜的看台，救起另一人。 怔了瞬间，羽凝霜回神，赶忙去看元氏。 元氏刚在燕儿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在她身边的玉阳公主被她压倒，额头撞到地上，流血了。 “娘娘！” “啊！玉阳！太医……快，传太医……太医！”见女儿小脸苍白，元氏心慌，凄厉地叫了起来，一面恶狠狠地咒骂：“贱人，你要害死我们吗？” 不远处，夏翊锦将适才的一幕看在眼里。 见羽凝霜徒手硬接那块碎木却无恙，猜到了什么。再看看元氏的歇斯底里，笑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章告恶状 混乱中，看台几处塌陷，烟尘弥漫。片刻后，摔倒的众人终于狼狈爬起，御医们也赶来。 混乱稍歇后，皇子们，一些将官聚集在皇帝周围。 “父皇，您没事吧？”端王心急火燎地问。 看看身边的夏翊衡。“没事。衡儿来得及时。” 瞥了瞥夏翊衡，端王暗骂马屁精，但没出声。 没等皇帝动问混乱的情形，御医来了。“陛下，太后被呛到，晕倒了。臣请旨先送太后回宫。” “啊！快，快送母后回去。”吃惊，皇帝赶忙吩咐。 听见，端王眼珠一转：“父皇，要不是二哥摔倒，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呢。” “你！五弟，你可别胡说。”本就有些心虚的济王急了。 “哪有胡说。大家都看到的，是你撞了十弟，十弟又撞到七弟，才搞成这样的。” 情急之下，济王立即推卸责任：“父皇，都是十一的错。他太过分了。要不是他突然刺我的前胸，我……不会失足的。” 刚走过来的杨皇后听见，立即维护：“陛下，这件事不能怪桓儿。虽然是比武，可十一太没分寸了。他怎么能用剑去刺桓儿的要害呢？刀剑无眼，桓儿不躲可不就伤着了。” 看看十一皇子，皇帝皱眉。“胤儿，是这样吗？” “……” 见状，瑞王赶忙拉了弟弟跪下：“父皇，这件事不怪十一……儿臣没能扶住十弟，才摔倒撞断了旗杆。父皇责罚儿臣吧。” “不，不是。父皇，儿臣绝没有要刺伤二哥的意思。二哥自己后退，站不稳才摔倒的。七哥是被他们撞倒的。” “陛下，扬儿和胤儿绝不是故意的，求陛下明察。”见皇帝脸色难看，琴昭仪赶忙跪下求情。 “琴氏，明察什么？明摆着十一就是故意的。他出手没分寸，都因为你教子无方。” “娘娘，臣妾……” “哼！还敢狡辩。” 见杨皇后蓄意刁难琴昭仪，夏翊衡转念一想劝说：“父皇，儿臣觉得二哥、七哥都只是无心之失。十一也不是有意的。比武较技，难免会出些纰漏。” “父皇，比武较技，愿赌服输。二哥如果弃剑，就不会闹成这样了。十弟，你少和稀泥。”端王讥讽。 “五哥……比武较技，偶尔出错……” “哼。就你机灵。要不是你撞了七弟，旗杆就不会断了。” 正争执不下，宁王走过来，看看跪着的三个人，笑着圆场：“父皇，儿臣觉得撞到旗杆的三个人都有责任。十一逼迫二哥后退以致失足，难辞其咎。您……不如把他们都打一顿得了。” “打？” “对啊。您看，很多次群英宴上都出过类似的纰漏嘛。这会子宴席还未散呢。”宁王摊摊手。 看看宁王，皇帝想了想，再看看四个人，把他们集体训斥一顿后，吩咐把伤者送走，宴会继续。 没等诸人散去归座，就听到一声哭叫。 “陛下！” “……” 愣神间，人群分开，元氏有些狼狈地来到皇帝面前，身后跟着羽凝霜和燕儿。 元氏红着眼，凄凄惨惨地泣道：“求陛下主持公道。这个小小存心想害死本宫和玉阳。” “怎么了？” “陛下，适才混乱，她突然摔倒在本宫身上，撞到了玉阳。玉阳的头都出血了。如此以下犯上的贱婢……求陛下严惩。” 即便典书阁的风波磨灭了皇帝对元氏的旧情，他还是很关心玉阳公主的。听到她受伤，立即认真起来。 “你撞倒公主？她受伤了？” 知元氏深恨自己，必定会借机告恶状，羽凝霜来不及感叹自己不该做滥好人，只得跪倒请罪：“是。奴婢不小心……” “不小心？陛下，这个丫头自以为是太后派去的，不时以下犯上。臣妾觉得，太妃说得对，就该重重责罚。” “太后派的？”皇帝惊讶。 “是啊。太妃身边缺人，太后才派她去服侍。可太后绝不会授意她伤害公主的。恶奴欺主，请陛下不要轻纵呀。”德妃刚在数日前结束了禁足，见有机会，扫了一眼夏翊衡，立即帮腔。 没想到羽凝霜突然惹上了这种官司，夏翊衡大惊，赶忙维护：“父皇，太后遣小小去服侍太妃，就是因为她稳重得体。儿臣觉得她不会不懂事的。适才出了些差错，一时间混乱，或许是误会。” “误会？十皇子，你急什么英雄救美呀。我就说嘛，你们必定早有私情，暗中串通。”德妃冷笑着嘲讽。 “胡说！” “真的没有私情，你急什么？” “我……”夏翊衡一愣，竟不知如何回转。 眼见不妙，羽凝霜转念说：“陛下，奴婢确实有错，请陛下责罚。” 闻言，德妃狠狠瞪了羽凝霜一眼。“陛下，她很有自知之明，臣妾觉得，她确实不合适服侍太妃的。” “父皇，她本是太后的宫女，不如让她回玉安宫吧。”夏翊衡有些着急。 济王瞅着羽凝霜，想起她冒犯自己，立时冷笑说：“父皇，身为奴婢竟害得公主受伤，以下犯上。如此贱婢，不适合服侍太后。” “就是嘛。太后身边的人怎么会如此不懂事呢？”端王瞅了一眼夏翊衡，阴沉地笑了一下。 一旁，龙远鸣看着这一幕，暗自摇头。 他武艺高强，劲气破空的那一刻便隐隐感觉到了，却懒得多管闲事。 他救下羽凝霜纯属顺手，更看得清楚，那块碎木直扑元氏面门，如果羽凝霜不曾挡住，元氏轻则重伤，甚或殒命。 眼见元氏不但不领情还处处加害，他觉得羽凝霜实在是蠢笨加可怜到了极点。 瞟了一眼皇帝，龙远鸣想了想还是说：“陛下，臣觉得这个宫女只是护主心切。” “护主？”皇帝正满心不悦，但见龙远鸣说话，暂时没发作。 “适才看台塌陷，碎片四溅。想来她是担心太妃被碎片扎伤，才冒险挡在前面的。可她不习武，失足撞到案几才会摔倒。恰好太妃在她身后，便被殃及。她虽然行事操切，但事出有因，还请陛下体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章小人 龙远鸣的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皇帝不由得一愣，有些沉吟。 万没想到龙远鸣竟替羽凝霜辩护，元氏心中恨恨，却不知如何辩驳。 夏翊衡大喜，立即附和：“父皇，小小伶俐，太后很喜欢她的。既然她不合适服侍太妃，让她回玉安宫吧。” 羽凝霜听着，默默记住了“龙远鸣”三个字。 见皇帝似乎意动，宁王心念一转，微笑开口：“父皇，无论如何，小小撞到公主，有错该罚。不如，父皇先稍作惩戒，等责罚完了，再请太后定夺不迟。” 听了他的话，皇帝思忖了一下，点头。“有理。你服侍公主不周，到浣衣院洗衣半个月，好好思过。” “奴婢领罪。” 羽凝霜被带走了，元氏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冷笑。 她本来就恨极了羽凝霜。眼见女儿受伤，太后又昏倒不能维护，便立即抓住机会告御状，暂时出了一口恶气。 宁王瞥了一眼夏翊衡，又看了一眼济王，岔开话题：“父皇，宴会还没结束呢。” 一番闹剧后，宴乐继续。此后再无风波，贵人们欢庆到晚间方散。 宴罢，夏翊锦回到府中。 没多久，随行的黑衣护卫进来说：“主人，一切安排妥当。消息已经送到端王府。” 回顾他，夏翊锦淡笑：“很好。洛兵，我们的局到此。遣人留意各方，还有那个小小。但不要干预，静观热闹。” 点头。 过了一会，中年文士来了。 “公子今日有所得吗？” “先生认为，一个毫无武艺的弱女子竟能徒手接下飞溅的碎木而不受伤，为何？” “徒手？不知公子用了几成功力？” 洛兵回答：“主人说她毫无修为，所以，我只用了三成力。”又把所见说了。 文士瞪了他一眼：“胡闹！你的三成功力，即便是十皇子正面撞上也会负伤，她只是个弱女子，若是接不下……谁许你滥杀无辜的？” 洛兵哑然，张了张嘴，颓然闭上。 瞧瞧他，夏翊锦笑了一声：“先生不要生气。是她自己徒手去接的。她很聪明，不是那种傻乎乎送命的笨蛋。” 文士语塞。 “先生觉得她凭什么做到的？我看过，她的手毫无异样。” 顿了顿，文士回答：“无形护甲。” 知道他的意思，夏翊锦唇角勾出一丝玩味：“越来越有意思了。但她毫无武艺，是如何施展的呢？又是谁会把如此的秘术传给一个毫无修为的弱女子？怪事。” 擂台上的变故正是夏翊锦的布局，他也是典书阁那一局中暗藏的第四人。 此番，他提前透露了些许消息给夏翊衡，正是为了借他之口知会羽凝霜防备，寻机再次试探她的底细。 见元氏趁机告恶状，他便顺势助她赶走羽凝霜，为济王创造新的机会。 此时，一切铺垫完成。他便坐等端王出手，看热闹，捡便宜。 群英宴继续之时，羽凝霜被押解进了浣衣院。遣送的太监附耳嘀咕了一二句，离去了。 浣衣院的管事太监打量了羽凝霜一会，慢条斯理地吩咐：“秦嬷嬷，带她下去。今后半个月，她就在你手下干活。可得小心着。” 皇宫的浣衣院共有二十四进，集中清洗各个宫苑的衣物，其中十四进为主子们服务，六进负责清洗宫室里的悬挂物，包括帷帐、窗帘、布毯等，最后四进负责主子们身边的女官、管事、心腹宫女等有些地位的宫人们的衣物。 秦嬷嬷是浣衣院第十六进的管事，负责清洗帷帐。 跟着她进了一处月亮门，秦嬷嬷横了羽凝霜一眼，指着最左边的一间小屋子：“你就住那吧。先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开始干活。” 看着她消失在小屋里，秦嬷嬷吩咐一旁几名满脸凶相的仆妇，“你们管着吧。” 几人会意。 其余几十个埋头干活的婢女悄然收回视线，暗自为羽凝霜捏把汗。 秦嬷嬷几人在浣衣院干了几十年，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爬到管事的位置，便最喜欢折磨那些新来的人。 但凡新来的，都少不了几顿毒打，或者被烫伤什么的。常年在浣衣院服侍的宫人都知道，十六进就是个阎王窝。 押送羽凝霜前来的太监是个机巧之人，看出皇帝、德妃、端王、济王对羽凝霜都不待见，便暗暗交代管事太监不需要留情。 因此，他才把羽凝霜搁在秦嬷嬷手下，也是个媚上的用意。 小屋极其简陋，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四壁斑驳，爬满了青苔，几只狰狞的虫子在壁上挂着。那张床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至少数年无人居住过。 心知秦嬷嬷不怀好意，羽凝霜思忖片刻，暂时没理会，只是拉起左臂的衣袖察看。只见一道数寸长的血口从手腕下延伸至手肘，护住左臂的蛛丝护甲被撕破了一道豁口。但伤口不深，血已经止住了。 羽凝霜毫无武艺，即便蛛丝护甲为她卸去了大半力道，洛兵的三成功力也不是她接得下的。所幸，洛兵并无杀意，否则后果难料。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自觉地出了屋子。 空地上水渍横流，一个仆妇领着她走到一只很大的木盆前，热气蒸腾着，一片雪白在盆中漂着。 “你，就在这洗。” 低头看看那只木盆上蒸腾的水雾，羽凝霜眼眸一冷。 见她不讲话也不动手，仆妇冷斥：“杵着干嘛，还不干活？” 转身看着她，羽凝霜淡淡地问：“没听说过清洗幔帐要用沸水的。” 见她一脸从容，那名仆妇有些吃惊，眼中凶光一闪，瞪着她恶狠狠道：“小贱人，有胆量嘛。可是，老娘告诉你，这里是十六进，老娘说了算。让你用什么洗，你都得听着。” “不听会如何？” “呀！找死呢。”她冷笑一声，操起拎着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抽向羽凝霜身上。 抬起右臂挡了一下，羽凝霜微微沉腕，徒手抓住了袭来的鞭梢，斥道：“你打我，活得不耐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章借力 没想到羽凝霜不但敢威胁自己，还敢还手，仆妇立即嚎叫。 “来人，有人反了！” 见她如此撒泼，羽凝霜心头火起，情知小人难缠，便不再留情。抓住鞭梢的右手骤然发力。 她即便不习武艺，刻意锻炼之下，腕力和运劲的技巧都远超寻常女人，何况她还穿着护甲，便等于凭空增加了数成力量。 发力之下，那仆妇猛地觉得对方正把鞭子拽过去，赶忙争夺。见此，羽凝霜唇角掠过一丝嘲弄。蓦地松手，同时，轻抖左腕，一枚指尖大小的细巧弹丸激射而出，正好击在她的腰侧。 那仆妇只觉得力道扑空，失控地向前摔倒。 哗！ 她重重栽倒在那盆热水里。可是，腰上要穴受制，她却用不上力，爬不起来，直烫得鬼哭狼嚎。 冷冷地看着她挣扎，羽凝霜不动声色地握住一枚令牌。 一阵脚步声杂乱地赶来，秦嬷嬷带着三四个仆妇心急火燎地把那个摔倒的从热水里捞了出来。她身上一片红肿，已经被烫得昏了过去。 不敢怠慢，两个仆妇抬着那女人直奔医官署救治。 秦嬷嬷恶狠狠瞪着羽凝霜，质问：“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你初来乍到，竟敢使坏？” 毫不示弱，羽凝霜冷笑一声：“秦嬷嬷，我称你一声嬷嬷，只是尊重你老人家在宫里熬了半辈子的辛苦。但你呢，别打量着可以把我当作其他那些人般耍手段，抖威风。” 秦嬷嬷在宫里混了几十年，还是有些眼力的。诧异她的态度，琢磨了一下，摆手制止了身后三个准备鼓噪的仆妇，问：“你从哪里来的？” 没回答，羽凝霜举起一块令牌。“认识吗？” “……” “我确实犯了些错，但陛下让我来只是思过的。过上几日，太后自会召我回去。至于为什么，与你们无关。当然，如果你们自认为能承受得了太后的怒火，随便。” 秦嬷嬷盯着那块金色的令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自然知道，这是太后宫中的通行令牌，持有者出入各个宫苑，通行无阻。持有此物，代表着太后的信任。 顿了好一会，她才压住心头的怒火，又说：“太后如果真的待见你，陛下还会让你来这？” “你知道私下揣测圣意，非议太后和陛下，该当何罪吗？”羽凝霜恶意地提醒：“据说慎行司每年都会打死好多个胡乱嚼舌头的人。” “你！”猜不透羽凝霜的底牌，但见她如此有恃无恐，秦嬷嬷终于咬牙吞下怒火，勉强扯了扯嘴角。 “看起来，适才是场误会呀。” “是啊。但那间屋子没法住，劳烦秦嬷嬷给我换一间吧。” 见她毫无顾忌地得寸进尺，秦嬷嬷更加看不透羽凝霜，想了想才说：“那间屋子确实不好。那就……换到右边的那间吧。虽然小，但屋子干净，住着舒服。” “多谢。今儿刚来，得罪了。”羽凝霜递出一只锦袋，“往后几日，请嬷嬷行个方便。” 一怔。秦嬷嬷还是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锦袋，掂量了一下不由得眼中一亮。有了钱，她的心情好多了，立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就住下吧。差事那些……干活的人多了，不少你一个。” 看着羽凝霜回屋去了，三个仆妇忙问：“嬷嬷，我们就……任她嚣张？” 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急啥。先看看贵人们有没有吩咐。” “没有呢？” “小丫头有钱呢。如果没人找她的麻烦……那就……算她运气好。” “很多钱？” “至少一百两。” 三个仆妇对视一眼，目露贪婪。 借助太后的威势弹压住了小人们，羽凝霜回到新换的屋子一看，果然干净整齐。关上门坐下，反复思量着群英宴上发生的一切，心中隐隐不安。 亥时，院中各处渐渐安静下来。 羽凝霜悄然起身出了房间，拐出了月亮门。 “你是谁？” 没回答，羽凝霜走到大门处值守的太监跟前，“这位内官，请行个方便。我今儿洗衣服的时候手受伤了，想去医官署拿点药。” 在大元国，内官是太监的专属称呼。 看着那锭银子，那太监顿时心花怒放。四顾无人，“快去快回。” 羽凝霜走进医官署的时候，果然见萧景之在当值。 萧景之原本奉职于医官署外院，后因医术高超，善治各种难症，被调入内院侍奉。但他不喜欢逢迎，在内院颇受排挤，于是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在夜间当值。 医官署分为内院和外院。 内院只负责宫中的贵人们，偶尔给宫中的侍从们看看病。 外院则开放给贵胄豪门，仕宦世家，甚至寻常人家。只要付得起诊金的，都可以请医问药。但外院的医官们一次出诊，诊金便是五十两黄金，可谓昂贵之极。 “萧太医！” 闻声抬眼，看清羽凝霜，萧景之笑道：“小小，你怎么深夜来？有事？” “确实。是这样的……” 听完羽凝霜的话，萧景之吃惊了一会才说：“难怪呢。我今儿来当值的时候，听到换班的那几个说群英宴出了乱子。” “对啊。不知……太后醒来了吗？” 摇头。“太后不曾醒来。问诊的太医说，太后好似受了惊吓，或许会昏睡几日。但脉象没什么大碍。” 羽凝霜先是惊讶，继而皱眉。 见她皱眉，萧景之琢磨了一下，“你觉得有蹊跷？” “萧太医医术高超，你觉得太后的身体怎么样？群英宴又不是第一次出篓子，太后会这么大惊小怪吗？” 顿了顿，萧景之才说：“那你……有何打算？” “金钱子的事还不曾谢过萧太医。这次，又要劳烦你帮忙了。” 闻言，萧景之正色说：“若如此，济王中毒那一次，我们都欠你人情。若他真有长短，太后震怒，会让我们全部陪葬的。” 见他如此严肃，羽凝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萧太医真是个君子。那件事无人知晓，你大可不必再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章上药 半个时辰后，萧景之来到玉安宫，以诊治为名进了寝殿，身后跟着一名提着药箱的小太监。 随即，萧景之寻了个借口支开服侍的宫人，乔装的羽凝霜行至床前细看，然后轻触苏太后的脉息。 片刻后，她拿出针，在苏太后的左腕下连扎，挤出一滴血。 那滴血透着丝黯淡的灰色，有种极淡的涩味。 一旁的萧景之看着，心中赞叹，就问：“有事吗？” 回神，羽凝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不宜久留，走吧。” 很快，萧景之又带着羽凝霜悄然进了翠竹居。 没想到她竟深夜乔装前来，夏翊衡愣了一下，便逗她：“哈哈。深更半夜，你穿成这样到我这里来，有何企图？”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认真地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呀？你知不知道太后中毒了。” 夏翊衡一愣，皱了皱眉。 “昨晚多谢殿下提醒。可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今日的变故你事先知道吗？” 想了想，夏翊衡才说：“我确实收到消息说群英宴会有些变故，但……细节不甚清楚。只知道有人想让二哥出丑。” “所以，殿下是故意摔倒的？” 没有瞒她，夏翊衡点头：“对啊。我没想到二哥会挑我助拳……见他要摔倒，干脆搅合一下，把七哥一起拉上，皆大欢喜。” 想起擂台上三个人的狼狈，羽凝霜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呢。你不怕丢脸？” “比武较技，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喂，不准笑！”夏翊衡假意一瞪眼。 不理他，羽凝霜兀自笑个不停。 见她如此高兴，夏翊衡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又似乎生不起气来，眼珠一转，故作气愤地起身欲走。 “殿下！”羽凝霜赶忙拉住他的手臂。 顿步，夏翊衡狡猾地笑了一下，顺势滑开她的手，翻掌抓住羽凝霜的左腕。 没等他说什么，羽凝霜脸一白，“啊！痛！” 来不及判断真假，见她脸色不对，夏翊衡吓一跳，赶忙松手。 束缚一松，羽凝霜喘了口气，感受着左腕上蓦然传来的刻骨疼痛，微微闭了闭眼。 睁眼时，夏翊衡正瞧着她。“你怎么……受伤了？” 定住神，羽凝霜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是啊。今日真是不该做好人的。我被那片碎木扎到手臂，太妃娘娘还落井下石……” 没说话，夏翊衡起身离去。 没过一会，他拿着一只玉瓶回来了。“到底伤在哪？我看看。” 他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眼中流露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看着那双眼睛，羽凝霜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心里有些莫名的乱，又有种不知何来的安宁感。 没再说什么，她温顺地把手放在桌上。 血迹凝固了，伤口边缘泛着一丝暗红。看着那道伤口，夏翊衡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心疼，又似乎是愤怒。细看片刻，才小心地轻触了一下，“疼吗？” 摇头。 “你怎么不让萧景之上药呢？” 愕然了一下，羽凝霜只得说：“事起仓促，忘记了。” 闻言，夏翊衡顿时有些生气，却不知道到底气什么，忍不住责备：“受了伤都不理会？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你真是……你，这么大的伤口，拖上几日，如果沾了水，会恶化的。你不知道？” 感受着他话语里真诚的关切，羽凝霜不由得高兴起来，转念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眨了眨眼，“可我……不知道呀。” 夏翊衡愕然抬眼，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愣了一下，他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 “你……哦，你真是……不准装无辜。撒谎不眨眼，都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嘻嘻。我哪有撒谎？你说，我何时何地，说了什么，何处撒谎？”见他关心自己，羽凝霜很开心地逗他。 语塞。 “嘻嘻。说不出来了吧。每次都是你胡说，我替你圆谎吧。”羽凝霜洋洋得意。 “哪有？” “就有。” 见她一脸自得，心知她就是在胡搅蛮缠，夏翊衡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看那道狰狞的伤口，没有继续斗嘴，拿起那只玉瓶说：“很疼的。你要忍一下。” “嗯。” 清凉的药膏滴在伤口上，火烧火燎地向内蔓延。 “啊！好痛！”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很快就好了。忍一下。” “……” 感觉着他的手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坚定，羽凝霜竟觉得疼痛都减轻了些。望着他，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渐渐有些恍惚。 似乎……多年前，也曾经有一个人，这样握着她的手……同样的温暖和安心…… 可是，他们终究是错过了！那一场天地巨变，在他们之间生生割裂出将近四百年的鸿沟！ 屋里安静下来，烛火轻跳着，两个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他握着她的手……就那样静静地握着，什么也没做。 他们似乎看着彼此，又似乎没有在看着，静默里回荡着温柔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羽凝霜才回过神来。 药力已经过去，伤口早已不疼了。清淡的药膏凝结在伤口上，宛若一层透明的膜。 微感惊奇，羽凝霜不由得问：“殿下，这是什么？似乎是很好的伤药呢。” 听到她的声音，夏翊衡回过神来，笑道：“是啊。这叫乌云露，是皇族秘传的伤药，在外面即便万金也买不到的。” “第一次听说呢。” “这是太祖当年传下来的。但谁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到的，配制的草十分稀罕。在流锦园里有一处药圃专门种植，可是……每隔五年，才能收获不足二百株，奇货可居呀。” “好稀奇。可惜没见过。” 见她感兴趣，夏翊衡笑着说：“以后有时机，我带你去看。” “嗯，好。” “对了。往后三日不要碰水。过了三日，伤口就会基本复原，而且生肌去腐，不会留下伤痕的。”夏翊衡叮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章红色木偶 更鼓声传来，子时了。 深知不能再停留下去，羽凝霜起身说：“殿下，我要回去了……太后中毒，或许有什么阴谋。即便是针对济王的，也未必不会牵扯到你。小心些。” 颔首，夏翊衡想了想问：“太后中毒，萧景之知道吗？” “配解药需要时间，但他会有办法的。” “嗯。” “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有几分怪异……殿下还记得典书阁那局里暗中出手的人吗？” 被她提醒，夏翊衡微凛。 “可他们到底要如何，我们根本不知端倪，无从应对。所以……” “静观其变？”夏翊衡会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敌暗我明，难以处处防备。” “那好。只是你……你在浣衣院怎么样？” “遇到些小人，但还好，借助太后的权威暂时压住了。” 皱了皱眉，夏翊衡才说：“你就不该救她，白白给了人家机会。” 听了，羽凝霜眼里滑过一丝狡黠，假装抱怨：“那都怪殿下。你怎么没在浣衣院安排几个人呢？” “我……”见她一脸无辜，夏翊衡有些无奈，只得说：“我哪里想得到呢……可你为何自请处罚？不就等于给了她们口实吗？” 眨眨眼，羽凝霜回答：“她那么恨我，我就给她一个机会赶我走。其实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嗯？”夏翊衡诧异。 没解释，羽凝霜想着在清心殿里观察到的点滴，只是说：“如果济王去找她，不就是个机会吗？正好我不在，殿下不妨利用。” “……” “不能再耽搁了。让人注意到我来这里，又会生出事来。” 见她要走，夏翊衡拉住她，轻声说：“宫里的小人最会见风转舵。你在那里要自己当心些。忍耐两日，我会设法的。” 他的声音轻轻落在耳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微微一怔，她低声回答：“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复想起了什么，赶忙提醒：“你还是多留个后手，万一有事，我还能找到你。” 夏翊衡思忖了一下，低语：“若有急事，你到翠微殿找武宁。” 看着羽凝霜离去，夏翊衡不由得有些出神。回过神来，有人来到身后。 “殿下，今晚，济王去了清心殿。” “这么快？” “是。他只呆了不到三刻，似乎是被太妃赶出来的。他们似乎说了什么……” 有些意外，夏翊衡推敲片刻，交代了一句。 这时，羽凝霜跟着萧景之回到了医官署，略说了几句话，她便匆匆离去。她走后，萧景之想着太后指尖的那滴血，默默思忖。 同一时刻，清心殿里还亮着灯。 元氏独自靠在迎仙枕上，目光冰冷。 出神很久，她冷笑自语：“贱人，我倒要看看，济王要杀你，太后还会不会维护你呢？你的如意算盘未必打得灵呢。呵呵……该死的贱人！” 燕儿则独自窝在房里，想着下午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听了龙远鸣为羽凝霜的辩护，她便信了八分。 此时，细细回想回宫以来元氏的做派，今晚突然来到的济王，那桩暗地里流传的谣言，再想到素香的下场，心里发冷。 隐隐间，她竟忍不住期盼羽凝霜早日回来。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日，羽凝霜安稳地呆在浣衣院，秦嬷嬷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群英宴后第二日，一散朝，流锦园的管事太监就来禀报：“启禀陛下，奴才们今日拆卸看台和擂台时，发现旗杆有古怪。” 皇帝一愣。片刻后，才问：“古怪？” “奴才看到上面有几道痕迹，觉得……或许旗杆折断不是因为被三位殿下撞了，像是有人提前布置的。” 半晌，皇帝猛地一拍桌案，“给朕查！” 一整日过去，奉职勘察的刑部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得知，皇帝咆哮着把刑部尚书狠狠骂一顿，满心烦恼地去了新宠华昭容的宫里散心。 殷勤地说笑了几句，华昭容亲自去给皇帝端点心。 一息后，一声脆响，随即，就听得一声尖叫：“啊，好痛！” “娘娘！” “怎么了？” “陛下，不好了。娘娘突然喊头疼，昏倒了。”一个宫女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跪倒。 惊了一下，夏鼎腾地起身，吼道：“快传御医！” 御医飞也似地来了。诊治一番后，面面相觑。 折腾到夜间，噩耗再次传来，新入宫不久的刘美人、宋美人染上了类似的病症。 两个女子入宫都不到四个月，跟华昭容一样，是皇帝这些日子里最宠爱的女人。 这一晚子时，三个病倒的美人脸上出现了一抹很淡的红斑，有种诡异的狰狞。 悄然间，宫中再起流言：有人用巫蛊诅咒受宠的宫妃。 诊治无果，医官署总领刘一之只得去向皇帝回禀。 “查不出来？”皇帝脸色阴沉。 感觉着皇帝隐隐的怒火，刘一之心里有些发慌，只得说：“臣，臣无能。只是，三位宫妃的脉象毫无异样，或许不是病。” “那是什么？中毒？” “或许……或许是……诅咒。” 皇帝骤然凝眸：“巫蛊？” “臣不知道。但巫蛊之术并非药石可以医治。不到半日，三位宫妃相继发生类似病症，或许与那些流传中的奇门异术有关系。” 心头有些冷，皇帝颓然靠在椅背上，片刻后狠声说：“传令禁卫，搜宫。” 一无所获。 无解之下，皇帝只得再次召来刑部尚书，责成他扩大稽查范围。 旗杆折断查之无果，又冒出个宫妃被诅咒的案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刑部尚书廖向有些焦头烂额。 心浮气躁地回到府衙坐下，沉思间，有个人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大人，这是从禁卫军府衙送过来的。” 拿起那只仅存一半的红色木偶看了半晌，廖向蓦地回神，腾地站起身：“在何处发现的？” 八门禁卫军又称禁军，是帝都——明都城的城防军，负责盘查城门进出，巡视城中治安，必要时协同刑部、明都府衙缉拿盗匪，查办要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章栽赃 这一日深夜，刑部干吏悄然查封了明都城北的一处庭院。 随即，在院中各处找到十二个被埋在不同方位的木偶，还搜到一个祭台，其上摆放着一个咒盘。咒盘的方位正对皇宫。 侦讯一日后，刑部按照口供追踪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寅时，禁军再次调来大批人手。 安排妥当，廖向才吩咐一人：“叩门。” “砰砰砰……” 院中，金靖腾起，一众暗卫同时被惊动。 “大人！” 没等金靖回答，大门猛地被撞开，密密麻麻的箭矢对准了他们。 “放下武器！” “投降者不杀！” “快撤！” 不知禁军如何从天而降，措手不及之下，金靖心知绝不能落在禁军的手中，不再留手，扑出。 混战。 鏖战大半个时辰，金靖负伤杀出重围，暗卫们四散逃去。 没有继续追捕，搜查后，廖向看着呈上来的证物，猛地凝眸，旋即说：“进宫。” 卯时初，翠竹居里，夏翊衡被心腹摇醒。 “殿下，大事不好。适才……刑部尚书进了静安宫，他……他似乎找到了什么证据，我们的人听到只言片语，说……” “嗯，说什么？” “说，说……他带着几只木偶，还有一块玉安宫的穿宫牌。” 夏翊衡腾地坐起身来，心中一寒。 “殿下，这几日宫中有谣言……据说那几个美人不是病了，而是被巫蛊诅咒呀。万一……” 呆了瞬间，夏翊衡定住神，沉思片刻，一咬牙。“你们几个立即返回当值的地方，不要再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慌。告诉武宁……如果真的出了事，让他设法找到金靖搞清楚情况。我们安排在刑部大牢和宗人府的人，或许用得上了。” “明白。殿下小心。” “还有……浣衣院那边，让武宁留神些。小小不能死。” “是。” 他离去。 夏翊衡抚额，呆坐片刻才收住心绪，琢磨着数日间翻涌的暗流，却想不出对手意欲何为。 这时，皇帝正听着廖向的禀报，面沉如水。 “陛下，臣在城中查到一处宅院，发现了咒誓之物。被刑拘的四个人招供，那些是一位贵人定制的，祭台摆放的方向对着皇宫，据说是诅咒什么女子。按照口供追踪，那个地方隐伏着不少人，身份不明。厮杀一场，他们都逃去了。但搜查到四个红色木偶，并……” “什么？” “还有一块令牌。” 看着那块金色的令牌，皇帝顿了许久才问：“是哪个宫里的？” “启禀陛下，这是……玉安宫的。”左扑小心地回答。 片刻后，皇帝突地冷笑了一声。“朕的好儿子。传禁卫，彻查翠竹居！” 卯时三刻，禁卫在翠竹居后的竹林里起出四个红色木偶。 禁卫统领郑霄铎奉旨讯问，夏翊衡看着四个木偶，微微自嘲：“我不知道这件事。这明摆着有人栽赃嫁祸嘛。” “殿下，此物在翠竹居找到，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推卸的。”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淡淡回答：“郑统领，请你转奏父皇。如果是凭此指证我行什么巫蛊咒诅宫妃，大可不必。我没有母妃可以争宠，她们得宠与否，与我何干？” 郑霄铎一愣，想了想才说：“好。” 郑霄铎正往回走，德妃宫的急报已经到了御前。 “陛下，不好了。德妃娘娘突然头疼晕倒了。太医……太医诊治说，类似华昭容的那种……病。” “啊！” 没等皇帝问什么，夏翊焱心急火燎地进了静安宫，跪下泣道：“父皇！母妃她……她病了。太医束手无策呀。” 多年来，皇帝一贯疼爱夏翊焱，见他如此可怜，便安慰说：“焱儿，你别急。你母妃……” 话没说完，郑霄铎走了进来。 “陛下！” “哦。”应了一声，皇帝对夏翊焱说：“先别急。查清楚会有办法的。” 见皇帝被打动，夏翊焱聪明地见好就收，起身站到一旁。 随即，郑霄铎把一切禀报一遍。 皇帝听完，没出声。 觑着他阴沉的脸，夏翊焱心中冷笑，转念就说：“父皇，儿臣觉得，十弟是在狡辩。” “嗯？” “我们几个有时一起嬉闹，十弟喝多了就会抱怨自己在宫中没人照看。而且……上次因为母妃说了他几句，他还私下骂母妃呢。要不是三哥调停，那次我们在三哥的庄子上打起来了。” “骂你母妃，为何？” 故作犹豫地顿了顿，夏翊焱才说：“就……为了母妃说他跟那个以前玉安宫的小宫女有私情。他觉得那个女子长得寻常，母妃那么说他，显得他很没眼光。” “……” 看看皇帝的脸色，夏翊焱补充：“那次我们在庄子上，三哥跟他开玩笑说这个，他还给三哥脸色看。二哥也笑他没眼光，他就特别生气。”知道皇帝不会为这种小事找宁王对质，夏翊焱信口胡诌。 皇帝想起群英宴上德妃对夏翊衡的指责，心中有几分相信。 见他沉吟，夏翊焱又煽动：“父皇，儿臣想起件事。” “说吧。” “群英宴那一日，二哥和七哥都摔得晕头转向，只有十弟……特别机灵呢。他会不会是有备而去的？” 被他提醒，皇帝眼神一冷。 看着郑霄铎离去，夏翊焱垂眸掩去眼中的自得。 美人昏倒，旗杆上的划痕，再到木偶线索，都是夏翊焱的手笔。德妃昏倒，是配合儿子演的一出苦肉计，给他一个赶巧来旁听的理由。 群英宴当日，夏翊焱的麾下搜集到一些零散消息，推敲一番，他布下了这个局。 他要报复夏翊衡跟自己作对，更要抓济王的痛脚。但此局才刚刚开始。 一个时辰后，有禀报：旗杆上的划痕与夏翊衡麾下遗落的兵器切口是吻合的。 得知后，皇帝顿了半晌，怒吼：“来人，把那个逆子关进宗人府。” “父皇息怒。儿臣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但儿臣想，十弟不可能自己去做这些事吧？” “传旨，讯问翠竹居服侍的全部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章惩凶 夏翊衡下狱的次日，御史台便具本弹劾，指责夏翊衡蓄意破坏群英宴，邀宠媚上，以巫蛊之术咒诅宫妃，心思叵测，恳请皇帝严惩，以正视听。 与端王交好的官员们纷纷上表附议。 夏翊衡没有母家支持，在朝中人脉单薄，一时间舆情汹汹，呈现出一面倒的踩踏之势。 看完那些奏章，皇帝问：“郑霄铎，你去宗人府问话的结果如何？” “十皇子说他是冤枉的。” 皇帝顿了顿，哼了一声又问：“慎行司可有回禀？” “在外面候着。” “宣！” 狱官禀报完，皇帝微感意外：“没有人贴身服侍？” “是的。翠竹居服侍的只有六个。四个负责打扫烧火的杂务，一个负责茶水，只有一人服侍起居。他说，宫里人手不足，很多事殿下都自己做……两年来，殿下大半时间在流锦园，更不时出宫游玩。在宫里时，除了读书练武，大多数时间都在太后跟前。” 皇帝没说话。 按照惯例，皇子的侍从至少十四人。待皇子年满十六岁，还会安排四名年轻宫女贴身服侍，就是做侍妾的意思。但这些待遇，夏翊衡根本没有得到。 皇帝一向忽视这个儿子，但乍然听到这些，心情竟有几分复杂。 只是皇帝不知道，夏翊衡的侍从确实很少，他却善用了这种忽视。 数年间，夏翊衡找了各种理由把心腹们相继调离，既方便办事，也存着万一的打算。所以，拷问翠竹居里的人，必定一无所获。 更幸而羽凝霜提醒，夏翊衡提前在慎行司做了安排。所以，这位新上任的狱官不会大肆渲染，只把讯问的经过尽量往轻里说。 瞥着皇帝阴郁的脸，郑霄铎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臣觉得还是进一步核查清楚，再定论不迟。” “你觉得是污蔑？” “臣不知。臣只是觉得，既然刑部查到证据，就该由刑部负责查实证据的真伪。十皇子由太后教养，即便定罪，也要有真凭实据吧。” “真伪？” “是的。刑部抓到的人没有见过十皇子亲自安排巫蛊一事，所有的证据都只是一面之词。但臣认为，隐伏的人可能是假扮的，木偶可以故意遗落在现场，令牌也可以是伪造的。” 皇帝沉吟片刻：“那就查清楚。传朕口谕，责成刑部追缉那些来历不明者，查清真相。” 郑霄铎走后，皇帝想了想问左扑：“朕怎么觉得……似乎郑霄铎有意替衡儿开脱？” 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左扑低声陪笑：“陛下，奴才觉得，郑统领是为您考虑。” “哦？” “十皇子自小在太后跟前。她老人家知道了，或许会难过的。” 琢磨了一会，皇帝点点头。 朝野上下谣言汹汹，夏翊桓的心思却只在元氏身上。 群英宴后，他抓住机会去见元氏，却被她拒绝。纠缠了一会，元氏终于回转，但要求他先除掉羽凝霜那个障碍，才允许他近身。 回府后，他盘算数日，想起羽凝霜是苏太后的心腹竟不敢妄动。 出神间，心腹进来回禀：“殿下，太医说，太后受了惊，但脉象无碍，或许明日就会好起来的。” 夏翊桓琢磨片刻，吩咐了几句。 这一晚入夜后，一个小太监悄然进了秦嬷嬷的屋子，递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 看到黄澄澄的金子，秦嬷嬷顿时眼睛放光，谄媚道：“请回去禀报贵人，我一定办妥。” “主子说了，事情办好，还有重赏。但是，不要留下痕迹。” “您放心。” 他离去后，秦嬷嬷立即召来三个仆妇，密议一番。 子时，三个黑影各持木棍、刀子和绳索悄然接近了羽凝霜住的小屋。 屋里安静无声，灯火早就熄灭了。 对视一眼，一人掏出一只吹筒，顺着门缝往里吹入一些淡淡的粉末。 粉末飘进了屋里。 随即，好似触着了什么，又惊动了什么。 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扎了一下，羽凝霜猛地睁开眼。 转头闻了闻，很淡的香气飘荡在屋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涩味。 迷药！ 奇怪的是，羽凝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踮着脚尖靠近门边，细看。 冷笑了一下。 想了想，不动声色地移动到窗旁，摘下腕上的一只淡灰色手环，轻叩机括。 手环无声无息展开成一把手弩，一掌大小，弓弦上一片漆黑。 这手弩是一种独特的贴身暗器，弓弦上密布细小的倒刺。以特殊的手法叩响弓弦，倒刺射出，五步内无孔不入，能无声无息没入肌肤深处却不留伤痕。 最诡异的是，倒刺遇血则化，中者痒痛狂乱，神智失常，近似疯病。 群英宴前，羽凝霜为了防备万一，把几个小巧利器随身佩戴，果然派上了用场。 耐心地等了片刻，屋外的人估摸着药效已经发作，其中一人便贴着窗棂，用一片极细的薄刀往里轻刮。 浣衣院里屋子的结构都一样。屋子小，窗户紧贴着门。门后的栓很短，轻易就能撞开。或者用刀撬开窗子，伸手就能够着门栓。 不到三息，窗棂轻启。 屋内无声无息。 三人相顾大喜。撬窗的那个把手伸进去，摸向门栓。 刚摸到门栓，门轻轻一响。 打开了。 屋里一片黑。 两人蹑手蹑脚相跟着进了门。 就在三个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还有一个踏在门槛上的刹那间，门外的那个突然感到脸上一痛，火烧火燎地剧痛便从下颌蔓延开去，眼前一黑。 “啊！” 一声惨嚎。 她蓦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抓住自己的脸，疯了般怪叫几下就摔倒在地上。 惊变间，其余两个一呆，急忙转身奔出。 刚跑出三步，两人猛地一停。 “啊！” 凄厉的惨嚎声骤起，她们狼狈地前扑，重重摔了出去。 不远处阴影里策应的秦嬷嬷发现异变，赶忙奔出察看。 方一接近那个倒地的人，脚下一软。没等反应过来，秦嬷嬷已经重重栽倒在地上，下巴狠狠砸在正手舞足蹈惨叫的人身上，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章寻对策 一番兔起鹘落，四个恶妇猝不及防便吃了大亏。那扇门无声无息地闭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羽凝霜精于毒术，清楚地知道即便顶尖强者，最难防备的依旧是用毒。既知元氏恨自己入骨，更提防着德妃、济王落井下石，便用蛛丝在门窗处布下机关。蛛丝轻盈，善能探查四周，无形无迹。 她还随身佩戴一只毒环挂饰。毒环共十九节，以机关拼合，其内收藏着各色毒物粉末，还有一枚毒龙胆。 毒龙胆以特殊的毒虫培养炼化而得，不但是毒之精华，其散发的气息还有抵御百毒之效，只有罕见的绝毒除外。 四人倒地挣扎了数息，被惨叫声惊动的人才各自从屋子里奔出来。院中灯火相继亮起。 “啊！秦嬷嬷昏倒了。” “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人！” 看清四个恶妇的凄凉惨状，众人都被吓得一抖，随即，一阵脚步声忙乱。 不多时，浣衣院管事太监被惊动，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赶忙派人把四个女人抬上直奔医官署。 然后，他环顾四周。 十六进的人都已经聚集在附近。羽凝霜也悄然站在人群后面。 犀利的眼神扫视着诸人，管事太监慢条斯理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敢出声。 “怎么没人说话？” “……” “你！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盯住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人，管事太监恶狠狠地逼问。 那女人一愣，赶忙回答：“总管大人，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适才突然听到怪叫，赶忙出来查看。秦嬷嬷她们就……躺在地上惨叫，抽搐。” “没有别的响动？” “没有。” 琢磨了一下，他厉声吩咐：“这事不准四处乱说。谁敢出去嚼舌根子，哼，咱就拧了他的头。” 见他不再追究，十六进的人都松了口气，低头称是。 “你！明儿起先管着十六进的事。” 人群里，羽凝霜暗自笑了一下。 欺上压下，息事宁人…… 他或许认为她们四个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被下了黑手呢。呵呵。恰到好处！ 管事太监走后，羽凝霜跟在人群后面往自己的房间走回，故意放慢脚步，听着他们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还用说，谁知道得罪了谁？” “不是。我觉得呀……你们听到那个谣言没有？” “巫蛊那个事……秦嬷嬷几个没资格吧。” “依我看是被殃及的。” “呸！秦嬷嬷，就凭她……你们没听说？十皇子都被扯进来了。昨儿都下狱了。” “啊！” “嘿。德妃娘娘晕倒，据说，端王去告了十皇子一状呢。” 听清，跟在后面的羽凝霜一惊，微微顿步。 回过神来，大多数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屋里，略站了站，她闭门坐下，发怔。 巫蛊！ 夏翊衡入狱了？ 呆坐片刻，她不禁拉起衣袖看看左臂。 三日过去，伤口基本愈合了，只余一道很淡的痕迹。以手轻触，不痛不痒。 瞧着那道轻淡的痕迹，她不由得想起那一晚他替自己上药。许久后，羽凝霜压下心里的担忧，默默推敲。 她已经无暇思量是谁在背后设计暗害自己。暗潮已起，若不设法破局，一旦夏翊衡入罪，自己卷入已深，再失去强援，必将步步维艰。 次日晨辉初起，羽凝霜悄然进了管事太监的院子。 注意到她，那人颇感意外。回想片刻才不咸不淡地问：“小丫头，你不去干活，来这作甚？” “请总管行个方便。” “什么意思？” “请允许我一日两次离开浣衣院，去处嘛，请不要过问。至于差事，也请一并开恩。”没计较他的捏腔拿调，羽凝霜平静地说。 诧异地打量她片刻，他阴阳怪气地问：“凭什么？” “总管认得吧？” “……” “此物不是白白赏的，而是我为太后做事，方便些。即便陛下责备，也是暂时的。总管久历风雨，不会跟太后对着干吧？” 看着那枚金色令牌，那人定了定神才说：“可你……是陛下罚来思过的。我对你太宽厚，万一……” 明白他的用意，羽凝霜递出一只锦盒。 “这是太后赏的，价值五十两黄金。总管辛苦了。” 看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翡翠铃铛，他瞪大了眼。吞了一下唾沫，才说：“你得告诉我要去哪。上面若怪罪下来，我可不做替罪羊。” 懒得拆穿他的奸猾，羽凝霜淡淡一笑，“总管只要知道……我是太后派去服侍太妃的。其他的，涉及主子的隐秘，你知道了，会掉脑袋的。” 一愣。沉默片刻，他挥挥手。 “每日晨昏两次，你到御花园东边的五个宫里收回需要清洗的幔帐、纱帘，洗好后送回去。这是个轻松活，别搞砸了。” 辰时，羽凝霜来到翠微殿。 翠微殿在御花园东边，相当幽静。这里曾经是先皇淑妃的宫室，淑妃病故后便闲置了。殿中只有四个太监负责打扫。管事的正是武宁。 武宁是宁妃生前培养的亲信。她死后，武宁照看夏翊衡长大。直到两年前，夏翊衡有所谋划，才把他调离身边。 见到羽凝霜，武宁吃了一惊，但想起夏翊衡的嘱咐，还是问：“小小，你……有事？” “听说十皇子出事了。我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 “总管不用担心。殿下说过，若有急事，让我来找你。” 琢磨了一下，武宁才说：“群英宴后……”把查到的各色消息告诉了羽凝霜。 听完，羽凝霜想了想才问：“不知……济王如何反应？” 摇头，“袖手旁观。” 沉默片刻，“殿下此前可有交代吗？” “殿下嘱咐找到金靖，先查清，再打算。御史台的弹劾来势汹汹……幸好，郑统领在御前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不知金靖如何了？” “受了伤，很重。” 沉思良久，羽凝霜才说：“劳烦武总管去医官署找萧景之，再设法让我进宗人府见一见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章探监 这一日日暮后，羽凝霜再次离开浣衣院，故意七弯八拐了好一会才进了翠微殿。等待至戌时，萧景之走了进来。 见了面，他什么都没问，把四个女子的病情告诉羽凝霜，又细细讲述了她们的脉象。随即，递出一只玉瓶。 羽凝霜接过玉瓶一看，其内盛着一滴血。 “萧太医，这是……是什么？” 萧景之笑了笑：“医典记载，巫蛊并非毒物，药石不可治。她们四个人诊脉都丝毫不见异样，脸上却生红斑。我不信巫蛊，想起你从太后手指上取血，便悄然取了她们的血。验过后，我发现有轻微的中毒迹象，可是不知何物，解不了。” 听完，羽凝霜把那滴血倒在一只杯子里，细看片刻，闻了闻，拔出针轻拨。 一息后，收针。针尖上缠绕着一丝暗红。看了半晌，羽凝霜将针尖放在灯焰上灼烧。 少顷，幽红一闪，一抹诡异的腥气逸散。闻到那气味，正兴致勃勃看着的萧景之脸一白。 看了看他，羽凝霜突然说：“伸手。” 愕然，他还是伸出手。 一针扎在他的左腕下三分处。 剧痛袭来，萧景之浑身一麻，旋即头疼，一抹黯淡的红斑在他脸上闪过。一息后，他恢复过来，一看自己的手腕。 一道半指宽的淤青在目。 “这是？” “没事了。你回去后，给自己开些补养的药吧。” 琢磨片刻，萧景之不由得问：“我，我中毒了？” 点头。 “这，是什么？这么诡异？” 没回答。 “对了，我适才觉得浑身一麻，头疼……就是那毒发作时的感觉？” 羽凝霜颔首。“对啊。此物用得巧妙，若解毒不及时，几个美人会毁容的。” 萧景之哑然。 四位美人所中之毒唤作红斑蛇吻，又名红斑诡毒。 那蛇的唾液有毒，血却无毒。其唾液混合血液，又是剧毒，入体毫无迹象，诊脉查探不出。中者面生红斑，拖延久了会损及容貌，留下瘢痕。 解毒的药引产于夜弗以北五千里外，唤作狐眼花。若无药引，也可以解毒，却十分磨人。 此毒特性诡异，一旦融入血脉，会被露花浆吸附。 只要大量灌下露花浆，便能剥离毒性，再使其呕吐，能拔除八成毒性。随即以毒攻毒，便能将之中和。但露花浆奇苦，奇腥，奇臭，服用者浑身恶臭，半月方散。 看着针尖好一会，羽凝霜盘算片刻才问：“萧太医，不知太后身体如何？” “今日午间，太后曾短暂醒来。但似乎很疲惫，没等陛下赶去，她就睡着了。诊治的太医说，太后只是虚弱，多休息就好。陛下没有追究。” “不知是哪位太医诊治的？” “医官署总领刘一之。” “几位美人的病也是他在看？也是他说……她们可能中了咒？” “是啊。” “他的医术如何？与你比较呢？” 沉吟片刻，“他的药方开得四平八稳，论及调补一道还是很有见地的。”顿了顿又说：“寻常的病自能妙手回春。呵呵。宫中不少贵人都是他在照看着。” 言下之意正是：他的医术不算高明，但强在得到贵人们提携。 无声地笑笑，羽凝霜转眸看着萧景之：“萧太医，我送你一场富贵如何？” 错愕了一下，萧景之正色回答：“医之一道博大精深，我曾立志一生钻研。我帮你不是为了富贵，而是……我觉得你见识不凡，医道的造诣远在我之上……你收下我这个学生如何？” 这回轮到羽凝霜诧异了。 想了想，她才说：“若有一日我进了医官署司药，再说。” 不再纠缠，萧景之笑了笑，只是问：“你要我如何做？” “这样……” 听完，萧景之无语了好一会才问：“她们可是陛下的宠妃呢。浑身恶臭半个月？这……” “嘿，若不乐意，你就换这个办法。无论如何，这一次德妃娘娘是要吃点亏了。上吐下泻的折腾几日，她至少得将养几个月。”想起德妃，羽凝霜幸灾乐祸地弯了弯眉眼。 见她如此高兴，萧景之有些发笑，想了想又问：“十皇子呢？” “他武艺不弱，休养半个月就没事了。折腾得惨兮兮的才好，让陛下出口气吧。” 暗自同情了一下夏翊衡，萧景之又问了几句，表示很快给羽凝霜送来些补养身体的丸药，拿起三个药方，欣然离去。 次日晚间，萧景之以送补药为名进了玉安宫，看着宫女服侍太后喝下那碗药，想着羽凝霜告诉自己的药效，兴致盎然。 同一日亥时末刻，武宁带着乔装的羽凝霜进了宗人府。 阴森的牢狱里有股难闻的霉味，夹杂着极淡的腥味。灯火似乎就要熄灭了，投下大片暗影。夏翊衡半倚着墙角，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数日不见，他的脸似乎苍白了些，有些许憔悴。 站住脚瞧了他一会，羽凝霜才走过去，轻声唤他：“殿下！”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夏翊衡睁眼，看到她，有些愣神。 “殿下！”伸出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回过神来，夏翊衡不禁坐直了身体，“小小，你……你怎么来了？” 不回答，羽凝霜问：“外面谣言飞舞。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顿了一下，夏翊衡突然笑起来：“没。等你来呢。” “哦！你真是无聊呢。这回笨了吧。得意忘形，人家算计到眼皮底下都不知道。”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羽凝霜顿时生气了，凶巴巴地教训。 语塞。自嘲了一下，夏翊衡起身拉住她，半哄着笑道：“别生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哼！”想了想，羽凝霜没有纠缠，就问：“事先毫无迹象？” “是啊。看起来是五哥在弄鬼，可是没有证据。他出手十分凌厉，我的人损失了三成。” “御史台的弹劾到了御前，你在朝中没什么人脉，济王又袖手……你到底想怎么办？” “眼下，要设法混淆视听，我要先出了宗人府才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章扯虎皮 闻言，羽凝霜没好气地说：“你想得到，对手想不到吗？他肯定防着你呢。他这次就学乖了。依我看，太后中毒跟他脱不开干系。他不就是想撇清太后，免得她维护你吗？” 听得出她关心自己，夏翊衡心中一暖，笑着逗她：“你最聪明，你说呢？” “假惺惺！” “是真话。看呐，五哥肯定在外面四处活动。我在这拖得越久，越不利。”心念一转，夏翊衡又半开玩笑地说：“我死了，答应你的条件可就没法履行了呢。” 心头一惊，羽凝霜立即纠正：“瞎说，你才不会死呢。” “呵呵。那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夏翊衡顺势跟上。 斜睨了他一眼，羽凝霜拿出一只玉瓶，“这是剧毒之物，你服下就会发病，七日之内解救不及时会死的。敢不敢试？” 愣了一下，夏翊衡转念问：“我死了怎么办？” 懒得上当，羽凝霜正色强调：“没办法。所以你千万别死。活下去的人才有希望。” 有些无语。“你会毒死我吗？” 眨眨眼：“对我有用？” “报复呗。”夏翊衡故意说。 “无聊，我从不欺凌弱小的。”羽凝霜瞪了他一眼。 “哈哈。你自己就很弱小。” “哼。是啊，那你现在需要我这个弱女子来救，你不弱小？” 夏翊衡哑口无言。 “时间不多，我们说正事。这样……” 听完，夏翊衡震惊地看了她半晌，点头，转脸对武宁说：“去找兵部侍郎姚虞山，还有那几个人，这么说……” 继续商议数语，羽凝霜就欲离去。 “小小！”夏翊衡拉住她，“二哥真的去见元妃了，但只停留了三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在宗人府，有些事没法周全，你自己小心些。或者你设法回玉安宫，安全些。” 看看他，羽凝霜眼中滑过一丝异彩，笑了笑：“放心。” 目送她消失在黑暗里，夏翊衡走回墙角坐下，盯着那只药瓶片刻，不再多想，饮尽。 离开宗人府，无色无味的粉末从羽凝霜的指尖悄然滑落。 丑时，整个浣衣院彻底陷入了黑暗。忙碌一整日后，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羽凝霜的屋子里，窗缝轻启。黑色的布幔遮住了烛火。 凝神了好一会，她再次施展化虫术。 数刻后，一片淡红色的蚊子轻轻振翅，消失在宫中各处。 次日晨辉初起时，宫中不少人醒来都发现自己的手上脸上好似被什么叮咬过，细看，只是有些红，不痒不痛。 卯时，宫中当值的萧景之回到家中，走进书房就见到一名黑衣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 听到脚步声，那人睁眼，看着他，并不惧怕。 见他神色从容，脸却有几分苍白，萧景之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就问：“你叫金靖？” “对。” “你几时来的？” “寅时。” 无语了一下，又问：“你怎么离开呢？” “萧太医放心，不会牵连你的。”金靖平静地回答。 “好吧。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半个时辰后，金靖带着一只玉盒消失在萧府的花园里。 玉盒正是羽凝霜请萧景之带出宫的，盒中有一只金色蚯蚓。 辰时，昏沉了数日的苏太后再次醒来，睁眼定住神，自觉精神了很多。守候的宫人见了，赶忙殷勤地过来服侍。 用了早膳后，苏太后想起群英宴，就问：“今儿是什么日子？皇帝没有责备济王吧？” 服侍的宫女一愣。 跟进来的管事太监赶忙回答：“太后放心，陛下只是责备了四位殿下几句。” “哦。” 见苏太后明显地松了口气，他又说：“您这几日都昏昏沉沉，太医说是受了惊。陛下来看过几次呢。奴才这就去给陛下报喜。” “几日？”苏太后惊讶。 “是啊。这几日宫里头出了大事，德妃娘娘和三位美人染了病，传说是巫蛊，十皇子被陛下关进宗人府了。这会子朝里朝外都是谣言。” “巫蛊？关衡儿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他赶忙把数日间的变故给苏太后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苏太后不信：“衡儿谋害德妃？瞎扯吧。” 见她这么说，他立即恭维：“太后圣明。但……还有件事。” “是什么？” “小小被贬到浣衣院去了。这会子……清心殿里可没人日日地跟着太妃了。” 蛾眉一拧，苏太后立即警觉起来，“怎么几日就闹成这样了？立即宣小小来。” “是。”管事太监低头应声，敛去眼中窃喜。 此人叫安荣，是苏太后做皇后时培养的亲信。但他深知太后年迈，必须另外寻一个靠山。几经比较，他没有投靠皇后，或者济王，而是选中了夏翊衡。 在他看来，夏翊衡聪明沉稳，不但是个有心人，还颇有容人之量，算得上值得跟随的主子。 此番破局，羽凝霜的第一步依旧是借力太后，落子的关键首在萧景之送药，其次是安荣趁势进言，说动太后召回自己。 浣衣院里，羽凝霜正悠闲地四处走动，好奇地看这看那，不少人悄然对她侧目，她却旁若无人。 发现她如此游逛，那管事太监觉得很奇怪，赶忙找到她问：“你怎么不去干活？想让人家私下里嚼舌头？” 见他果然来了，羽凝霜淡淡一笑，递出一只锦袋。“谢过总管关照了。今儿，我要回去侍候太妃，差事就请安排别人吧。” 愣了一下，他接过那只锦袋，掂了掂，脸色稍霁，但依旧有几分不信。“你不是在消遣我吧？” “总管看看就知道了。” 见她一脸淡定，那人更加惊讶。没等再说什么，太后的懿旨到了。 看着羽凝霜离去，他瞅瞅手中的锦袋，心中有几分庆幸。 消息很快传遍了浣衣院。十六进的人得知羽凝霜被太后召回，再想起秦嬷嬷几人的凄惨，有些猜测，暗地里无不拍手称快。 羽凝霜不喜欢出风头，她四处游荡是为了蓄意展示自己的靠山。此举意在敲山震虎，她是做给济王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章燕儿倒戈 玉安宫里，羽凝霜见礼后，苏太后就问：“你怎么到浣衣院去了？” “群英宴上出了些纰漏，本是小事，但太妃娘娘不依不饶，想来是觉得奴婢碍眼。”把元氏告状的事给苏太后细说一遍，又说：“德妃娘娘也趁机帮腔。当时，十皇子一时好心，替奴婢开脱了一二句，还被德妃娘娘挤兑。” 听到元氏居然跑到皇帝面前装可怜，苏太后心头火起。 瞧着她脸上隐隐的怒气，羽凝霜起身一拜：“这几日，奴婢在浣衣院被刁难，不得已抬出了太后，才幸存下来。奴婢僭越了，请太后责罚。” 回过神，苏太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是玉安宫出去的人，该如何，轮不到他们多嘴。” 暗自笑了一下，“叩谢太后庇护。奴婢离开清心殿好几日，不知太妃身边是不是妥当。请太后允许奴婢早日回去侍候。” 闻言，苏太后顿觉贴心，就说：“就是因为哀家不在场，贱人才钻了空子。你今儿就回去，可让她找着机会生事。” “奴婢明白。”顿了顿，她故意犹豫了一下才说：“还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奴婢在浣衣院里听到些风言风语，似乎说十皇子谋害几位宫妃？” 听了，苏太后叹了一声，“是啊。刑部查出了证据，可哀家觉得……衡儿没必要做这种事。” 揣摩了一下她的态度，羽凝霜低声说：“奴婢觉得……那边的目的还是为了抹黑济王吧。” “桓儿？” “是啊。您想想，宁妃娘娘早逝，十皇子谋害陛下的美人为何呀？他可不是端王。” 言下之意：几个美人得宠，分薄了德妃的宠爱。着急的是德妃。夏翊衡又没有母亲可以争宠。 “……” “可是十皇子要入朝了，他与济王交好，那边或许不希望他帮助济王。而且，他们关系密切，没准巫蛊的风波闹到最后，会扯到……济王才是主谋。” 琢磨片刻，苏太后有些心惊，忙问：“衡儿不会攀咬他二哥吧？” “殿下自然是不会的。”羽凝霜蓄意提醒：“可您细想，十皇子没有母妃，济王却有母后。” 她的暗示再明确不过：德妃君恩隆重，是唯一能与皇后抗衡的嫔妃。皇后要除掉她，理由很充分。 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苏太后震惊不已。 见她沉思，羽凝霜聪明地告退。 很快，杨皇后进了玉安宫。 回到承庆殿，杨皇后盘算着有些犹豫，想到杨蛟被革职都是因为夏翊衡去抓凶手，心里很不舒服，斟酌不定，便吩咐人召济王进宫。 听完她的话，济王没好气地撇撇嘴。 “太后多虑了。老十犯事，与我何干？这个时候我赶上去，万一老五指责我跟他串通一气，岂不是送上门去遭殃？” “……” “按我说，这件事与我们没关系，我们就别管。至于老十……有太后护着，他至多吃点苦头。而且，他还没入朝，老五针对他没必要。依我看，他就是等着我去替老十求情呢。” 想了想，杨皇后觉得有理，“那就……先看看吧。” “就是嘛。”顿了顿，济王突然问：“母后，听说那个叫做小小的宫女又回清心殿了？” “是啊。太后召她回去的。” 济王想着元氏，又想起浣衣院那边的回禀，既惋惜错过了机会，又觉得十分憋屈。 这时，元氏正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一个时辰前，羽凝霜回到清心殿，禀报说太后让她回来继续当差，就自觉地回房休息了。 瞪着她有持无恐的模样，元氏满心怨毒，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了。 愤怒中，燕儿端着茶进来，顿了顿脚步才低声叫：“娘娘！” “……” “娘娘！” 叫了好几声，元氏终于回神，看到燕儿，压了压火气：“怎么了？” “您坐了好一会，喝口茶吧。” 接过，元氏却没心情喝。盯着茶杯看了半晌，心生一计。随即，吩咐了燕儿几句。 是夜子时，燕儿权衡后，还是悄然去找羽凝霜。 见她神色古怪，羽凝霜问：“有事？” 犹豫了一下，燕儿才说：“你被贬到浣衣院那一日，济王来了。我不知道他们嘀咕什么，只听到一阵低声调笑，娘娘似乎嗔怪了几句……今儿你回来，娘娘气急败坏，又让我去送信……” “送信？”羽凝霜秀眉轻拢，旋即想到了什么，“给济王？” 点头。 “那你不去？这可是个功劳。” 自嘲，“功劳？哎！之前服侍太妃的人可都变了鬼。” 想起慎行司的阴森，羽凝霜顿了顿才问：“你是自请来服侍太妃的？你到底想要什么前程？” 沉默了一霎，燕儿轻声说：“是啊。但我自知平庸，即便爬床也难有恩宠，只想赚些钱安顿好家人，日后能出了宫，嫁个寻常夫婿，求得一世安稳。” 微感诧异，羽凝霜转念，决定试探她一下，“出宫很难的。但你愿意服侍太后，我可以帮你。太后仁慈，跟着她的前途才大呢。” 闻言，燕儿苦笑了一下：“十皇子，还是济王？他们妃妾成群，我去凑什么热闹。”琢磨着，又说：“服侍太后确实安稳，可是很难出头的。” 眼珠一转，羽凝霜又说：“我可以给你指点一条财路。你把信送给济王，问他要赏银，他肯定给你。” 抿了抿唇，燕儿说：“我知道。可是……” 猜知她的心结，羽凝霜暗笑，接口说：“可是，他们的事太后不赞同，太后知道你会变成第二个素香的。或者，你帮我，太后给的赏赐我分给你一半，虽然少些，但稳妥。如果太后责罚你，我会替你说个请。只要不是重罪，至多打几鞭子，不会死的。” 燕儿盘算了一会，“好。那你说这个信……怎么办呢？” “娘娘吩咐的事肯定要做的。但你明日午后再去送。” “嗯。” “还有……娘娘恨我，你寻着机会劝她把我支使出去，眼不见为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章证据确凿 次日清晨，燕儿觑着元氏的神色，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很快，羽凝霜奉命到御花园去收集花瓣了。 近午时分，她走进一丛茂密的花木间，消失在假山后。 武宁正等在这。 “小小，昨儿太后召见了皇后……然后，济王进了宫。他们母子嘀咕了好一会，似乎济王的意思是不管殿下的事。” 羽凝霜没有意外。说动太后维护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杨皇后和济王的态度，落子之处并不在此。 想着，低语数声。 午后，燕儿借口去信函局寄家信，以二十两黄金的代价送出一封信。 一个时辰后，信送到济王手中。 有些惊奇地打开，济王一看，脸色顿变。反复推敲了一会，越想越疑。再也坐不住，他心急火燎地进了宫。 “皇祖母！” 见他来了，苏太后很高兴。 一坐下，夏翊桓就说：“皇祖母，孙儿有事。” “呵呵，说吧。” 斟酌了一下，“之前典书阁那个谣言……那些时日十弟总在您身边吗？ 微感诧异，苏太后点头。“是啊。他本来就常常在这的。要不是他从旁帮忙……”想起元氏，苏太后没再继续说。 夏翊桓听了，想着信中所述，脸色阴沉。 “桓儿，你怎么了？” 夏翊桓在苏太后面前放肆惯了，既然起了疑心，便直言不讳：“孙儿觉得，典书阁那个谣言肯定跟十弟脱不开干系。” “啊！” 见苏太后一脸震惊，夏翊桓数落说：“您看，您召见小丫头，小丫头落水，父皇召小丫头问话，我遇刺，他都在……皇祖母，处处巧合就是蓄意。依我看，没准老十是跟老五串通的。” “……” “那个小小，孙儿觉得，她跟十弟肯定早就认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您可别被他们蒙蔽了。” 看了他一会，苏太后才问：“你怎么突然怀疑衡儿？谁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的。孙儿……孙儿听母后说，您让我们替老十求情。可是，老五害老十为何？没准是苦肉计，就是为了诓我呢。”夏翊桓毫不掩饰。 沉吟了好一会，苏太后回顾安荣：“宣小小。” 旨意传来时，羽凝霜正在元氏跟前服侍她用晚膳。 听到太后召唤，她故意闪烁了一下眼神，又好似迟疑片刻，才离开。 看着，元氏顿时心情舒畅，决定先好好利用济王铲除障碍再说。 燕儿悄然看着，心中有些忐忑。担心露出行迹，赶忙寻了个由头往厨房去了。 走进玉安宫，羽凝霜瞥见夏翊桓在座，又扫了一眼苏太后疑云密布的脸，从容行礼。 “小小，你跟衡儿什么时候认识的？” 看了一眼夏翊桓，羽凝霜平静地回答：“殿下去拿书，第一次见到。” “他去只是为了拿书？” “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有要事禀报……请太后摒退左右。” “哎……皇祖母，您别听她胡说八道。”见羽凝霜不慌不忙，夏翊桓反倒有些急了，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模样，苏太后顿起疑惑，瞪了他一眼，“桓儿，你先出去。” “皇祖母！” “出去！” 无奈，夏翊桓恶狠狠瞪了羽凝霜一眼，起身退出。 他走后，羽凝霜拿出十两黄金，说：“太后，这是济王赏给奴婢的。” “嗯？” “那一日，奴婢来请安，离开时，遇见济王。他拦住奴婢，给了赏赐。过了几日，济王在医官署外等奴婢，他说……” 苏太后猛地皱眉，“他说什么？” “济王要求奴婢帮助他去见太妃娘娘。” “啊！” “奴婢不肯。”羽凝霜把那一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又说：“当时济王非常生气。” “……” “奴婢得到太后提携，太妃是碍于您，才让奴婢管着清心殿的事。今日午后，奴婢注意到，太妃娘娘私下遣人去信函局传书……书信是送往济王府的。” 苏太后越听越气，脸色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 观察着她的怒气，羽凝霜又浇了些油。“奴婢正寻思着来给您禀报，没想到，殿下在这。但奴婢无能，不知道太妃在信里写了什么。” 砰！ 一只杯子摔在地上，粉碎。 羽凝霜不躲不避，似乎无感。 苏太后越想越气，再次摔了几只茶杯，才厉声咒骂：“贱人，该死的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哀家一忍再忍，她却丝毫不知收敛。找死！” 苏太后一直厌恶元氏，若非皇帝坚持，早就下手收拾她了。典书阁那桩事，济王险些被元氏牵扯，太后就更恨她。 羽凝霜的禀报让苏太后断定：元氏想再次勾引济王，发现羽凝霜碍事，才传书给他挑拨离间，试图借刀杀人。济王竟傻乎乎地落了套。 思及此，她既痛心又痛恨，一叠声地叫道：“来人，宣皇后。” 在外面等着的夏翊桓只听得数声脆响，就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去了。 很快，杨皇后进了偏殿。 “臣媳给太后请安。” 发了一会脾气，苏太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没理她，看了一眼羽凝霜说：“小小，你起来吧。站在一旁。” 杨皇后瞥了一眼低眉敛首的羽凝霜，只得又问：“不知太后召唤，有什么事吗？” “哼。你养的好儿子！” “啊！桓儿，他，他惹您生气了？” “只是这样就好了。他真是太不懂事了，气死哀家了。你……教子无方，就会纵容。看看，他傻不傻呀，人家随便抛几个媚眼，装个可怜，就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言听计从。就跟他父皇一个样，蠢死了！” 杨皇后被骂得莫名其妙，只得不出声。 气哼哼把杨皇后斥骂一顿，苏太后才说：“传济王。” 走进殿中，没等夏翊桓开口，苏太后就没好气地说：“最近宫里乱，你别再进宫了。好好把心思集中在朝务上。前朝事多，你老是进宫要干什么？不懂事。” “皇祖母！” “回去吧。” “……” 见势不妙，杨皇后知趣地拉起儿子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章怪病 斥退杨皇后和济王，苏太后抚额，被心爱的孙子气得肝疼。 静默片刻，羽凝霜轻声说：“太后息怒。奴婢觉得济王只是被迷惑了。” “他真是笨极了。贱人该死。” 笨？ 不是。 他是色胆包天，更自以为有你们撑腰。 想着，羽凝霜说：“奴婢今日查知此事，真是惊讶极了。想来，群英宴那一日，德妃娘娘帮太妃讲话，没准就是为了……这封信。” 苏太后一凛。 观察着她，羽凝霜继续往坏处说：“您想，这封信如果送到陛下面前……”她没说下半句：谣言会变成事实！那叫做铁证如山！ 明白了她的提醒，苏太后更是心惊：“你说，会不会不妥呢？” “如果皇后知道，一定十分关切。可您……适才济王在场，您心疼他，自然就不会说了。” “……” 少顷，安荣急匆匆地往承庆殿去了。 看着他消失，羽凝霜偷笑了一下。 她不认为济王会蠢到如此程度，但更知道那封信绝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否则，她和夏翊衡必将难逃株连。于是，借助皇后的手彻底清理一下。 安荣走后，苏太后依旧有些忧心忡忡，想了想又问：“那个巫蛊……会不会也是阴谋。” 见问，羽凝霜暗喜，立即说：“巫蛊或许是假的，几位美人或许是中毒。就如上次，济王中毒，却被污蔑装病，各种谣言都栽赃给他了。” “中毒？” “上次济王和十皇子都中了毒，奴婢记得是萧太医治好的。” 苏太后恍然，“来人，宣萧景之。” 萧景之进来时，扫了一眼侍立的羽凝霜，“启禀太后，几位美人不是臣照看的。臣不清楚。但臣觉得巫蛊之说有些匪夷所思。” “有理。传旨，着萧景之明日去给她们看病。” 将近亥时，羽凝霜回到清心殿。 见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元氏眼中掠过一丝惊疑。 羽凝霜似乎无感，笑吟吟地禀报：“今儿太后召奴婢去，问太妃的身体可曾大安。奴婢回答，大安了。太后就放心了，嘱咐好生侍候。” “……” “对了，济王也在座。不知他跟太后说了什么，太后勃然大怒，把他痛骂一顿，勒令他专心朝务，不准进宫。”羽凝霜好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元氏玉容一冷，恶狠狠地瞪向她。 不理会她的瞪视，羽凝霜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济王被痛斥的经过，没等她表态，便告了个罪，回房去了。 见她如此嚣张，元氏又气又恨，却奈何不得，真是咬碎了银牙。 燕儿默默看着，越发觉得跟着元氏没前途，琢磨着出路。 宗人府探监后，羽凝霜确认了在浣衣院暗害自己的幕后主谋是济王，并猜出了元氏借刀杀人的意图。 重返清心殿后，元氏不想看见她，便吩咐她在日暮时当值，其余，任凭她四处游逛。 羽凝霜让燕儿推迟至午后送信，就是算准济王一旦被挑唆，必定赶往玉安宫告状。 如此，懿旨传到，她恰好在元氏跟前，便故意惶恐，再平安返回，趾高气昂地炫耀，进一步刺激元氏的仇恨。 元氏越是恨她，就会越努力地借力济王除掉她。当济王屡屡失手后，便是羽凝霜的机会了。 此时，她已经心有成算。 她要踏着元氏的怨恨，借力济王的色心，晋封女官。 但在此之前，她要把夏翊衡从浑水里捞出来。 元氏被羽凝霜气得内伤之时，济王正在书房里暴跳如雷。 原来，他灰溜溜地跟着杨皇后回到承庆殿，没等坐稳，安荣就来了。 听完安荣的耳语，杨皇后将他一顿怒斥，并遣了心腹太监跟到济王府，把他的书房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给了不少赏银，济王才得知元氏传书的事竟被太后知道了。即便他早已将书信付之一炬，太后还是不放心，皇后更不放心，才闹腾了这一出。 猜知必定是羽凝霜卖乖告状，他越想越气，疯狂地发泄了一通怒火，才恶狠狠地琢磨如何除掉贱人小小。 寅时，沉睡中的皇帝被左扑叫醒。 “陛下，陛下……” “嗯？有事？”有些昏沉，皇帝闭着眼问。 “宗人府的狱官来禀报说，十皇子……” “哦。老十，怎么了？” “他突然昏倒，还……” 好似听到了什么，皇帝清醒了些，睁眼：“怎么了？” “大叫头疼，眼下不醒人事，脸上还出现一道红斑。” “……” 愣了一下，皇帝不由得坐起身来，“宣。” 那名狱官走进来，没等皇帝细问情形，他突然顿住，旋即抱住头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啊！”吓了一大跳，皇帝腾地站起，“他怎么了？” 左扑赶忙尖叫：“传太医。” 没等太医赶到，又有人心急火燎地赶来回禀：“陛下，宗人府内外，人倒了一地。” “快，派太医去。” 这时，宗人府里当差的倒下了大半。每个人脸上都有一抹黯淡的红痕，与四位美人的病几乎一模一样。 当值的御医赶来诊治，可惜，无解。 折腾到午后，宫里的人倒下了三成。 御医们焦头烂额之时，承庆殿的人惊慌失措赶来：“陛下，皇后娘娘病倒了。” 消息传到玉安宫，苏太后大惊。没等询问情由，萧景之请旨觐见。 少顷，安荣带着萧景之进了御书房。 “陛下，太后说，眼下宫中很多人病倒，还是先设法解救，巫蛊的事延后再查。” 皇帝正心烦意乱，听到就问：“能治？” 萧景之躬身回禀：“陛下，书中记载，巫蛊之术药石无效，但臣认为他们或许是得了什么怪病。臣不知道能否救治，但愿意勉力一试。如果能救回他们，就说明不是巫蛊祸乱。” “怪病？” “是的。有些病或许比较特殊，又比较罕见……一时间未必查得出端倪。但臣注意到，病倒的人挨近三位美人宫室的最多，其次是德妃娘娘的飞霞殿附近。” 闻言，皇帝一惊，“会是疫病吗？” “须得细细诊治才知道的。” “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章好戏在后头 数个时辰后，萧景之救醒了那名宗人府的狱官。 “陛下，陛下，大喜啊。”左扑飞奔进来。“萧太医救醒了一个。他说按照那种方法似乎是可行的。” “什么方法？” 左扑一愣，只得回答：“奴才不知道。” “笨！” 猛地想起了什么，左扑赶忙说：“萧太医说，那个办法比较……笨。被救醒的那个人现在很虚弱，还浑身恶臭。他说要休养三日，而且至少臭十多日才能散去。” “恶臭？为何？” “奴才……听不懂。” 无语了一下，皇帝突然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刁滑的奴才。”得知怪病能治，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一摆手，“去看看。” 医官署里，一众御医进进出出，还有司药的太监、宫女等。每个人都用布包着脸，捂住口鼻。 没等走近，怪味扑鼻。那味道不知道是香是臭，还夹杂着腥气，让人欲呕。 左扑赶忙拦住皇帝，用袖子遮住口鼻强忍恶心进了医官署，找到正在忙碌的萧景之。 医官署外，皇帝听完萧景之的话，脸抽了抽才问：“只有这个办法？” “陛下，这个办法虽然折磨，可是不会伤及元气，休养几日就能复原如初了。” “……” 想了想又说：“只是露花虽然常见，但露花浆只有三年的露花树根里才有。宫里的病人太多，臣担心不够用。” “那……寻常奴才就算了，朕的美人……” 见皇帝真的担心，萧景之暗自好笑。垂眸掩去笑意，认真地回答：“臣偶尔看过一段记载，似乎有另一种方法，但药效不定。若陛下觉得不妥，臣还需研究一下才知道可否。” 皇帝松了口气，想着自己的美人，就说：“你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露花浆……实在是，太难闻了。” “臣遵旨。” “他们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臣观察到一些迹象，但时间短，还不能确认。” “好吧。你用心救治。” 医治忙碌之时，杨皇后病倒的消息传到济王府。 得知，夏翊桓大惊失色。被左右劝住，他暂时压下赶去探望的冲动，反复思量了一会，还是召来幕僚商议。 七嘴八舌后，一个幕僚进言：“这几日都在查巫蛊，却查无实据。刑部也没法证实他们拿到的证据是真的。可是今日，十皇子在狱中病倒，还连累了皇后娘娘。若是巫蛊，祭台已毁，按理说，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的。” “宫里的怪病跟巫蛊有关系？” “属下不知道。只是……细细深究，从美人病倒，到查出巫蛊，十皇子下狱，一切都透着蹊跷。而且，十皇子被陛下忽视，立储毫无机会。针对他，为何？” 皱眉，夏翊桓的脸有些阴沉，顿了顿才问：“针对本王？” 那人不急不缓地回答：“殿下睿智。属下认为，放任这件事继续发展，最终的矛头所指必定是殿下。” 片刻后，夏翊桓沉声问：“怎么说？” “请殿下派人到宫里打听医治的情形，务必确保皇后娘娘周全。还有……殿下可不能被人利用。” 挑眉。 “殿下这些日子费神思量，大可不必。等您做了太子，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投怀送抱的。这个时候，您的精神可得放在太子位上，别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话里话外，那人暗示着：元氏是在吊你的胃口，她想勾搭你，却欲擒故纵。 微怔。想起元氏的做派，夏翊桓有些恍然。 “你觉得本王该替十弟喊冤？” “不是喊冤，是主持公道。” 听了，夏翊桓顿觉心中舒坦，琢磨了一会，点头。 商议完毕，那人告退回到住处，对屋内一名中年文士行了一礼：“先生，办妥了。” 宁王府里，洛兵正禀报宫里的动静。中年文士走进来。 “公子，明日为十皇子申辩的奏章会送到御前。” 他笑笑。 “但我们此局原本准备旁观，不知公子此举，用意何在？” 片刻后，夏翊锦淡淡地说：“十弟下狱后，太后痊愈，小小回了清心殿。接着，二哥被太后训斥。昨夜，宫里怪病泛滥。先生觉得这些都是巧合？” “是蓄意。此局，十皇子虽然失了先手，却有位红颜知己。” “呵呵。类似的病症，类似的解药。她的用意很明确，就是要混淆视听，以泛滥的怪病使巫蛊的谣言不攻自破。这个手法，跟二哥中毒的那一出不是很类似吗？” 文士点头。 “只是这一次，好戏在后头。她若是再次动用元息虫，哈哈……等十弟醒来，可就有乐子了。” 想了想，洛兵问：“那个女子会不会变成我们的障碍？” “有可能。” “那？” 瞥了他一眼，“你要杀她？” 洛兵抿了抿唇才说：“若真有渊源……主人，何不设法将她收归麾下呢？” 不置可否，夏翊锦只是说：“十弟是个有心人，可惜依旧力有不及。他多一个助力，才有机会。诸子夺嫡，只有五弟、九弟，变数少了些。” 文士看看他，“公子决定了？” “九年前，我就已经决定了。”夏翊锦好似想起了什么，眸光轻闪，幽幽一笑。 同一晚，金靖带着那只金色蚯蚓潜入被查封的巫蛊院落，点燃了线香。 三息后，他只觉得腕上一凉，继而一紧。不知何时，那只蚯蚓膨胀了一圈，窜上他的手腕，缠住，勒得金靖险些惨叫。 忍痛片刻，他才跟着蚯蚓的尾巴所指，悄然寻到了禁军官衙的侧门外，接着弯弯曲曲地跟到一处府邸，最后绕到一间商铺外。 次日午后，陈国公到了济王府。 看完他送来的消息，济王大喜，即刻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刑部侍郎姚虞山到刑部举报了一条谣言。 定制巫蛊的另外有人。被发现后，故意把线索放在了十皇子的别院里。别院里只有十几个下人，那些不明身份的人都是栽赃者假扮的。 刑部尚书廖向听完他的话，反复询问了好一会，细细斟酌片刻，终于往御书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章毒蚊子 今日，不少为夏翊衡申辩的奏章送抵御前。不但有济王的人，有夏翊衡扶持的人，还有乔驸马的上奏。 逐一看过，皇帝沉吟良久，看看随侍御书房的丞相谢亮、阁台中丞乔正，就问：“乔正，你儿子给衡儿喊冤，你知道吗？” “臣不知道。” “那你怎么看？” “臣以为，巫蛊之说匪夷所思，推敲起来漏洞百出。您想想，十皇子并无母妃受宠，后宫美人得宠与否，与他何干？或者，陛下的哪位宫妃在您面前为他说过好话？” 皇帝微微皱眉。 看了一眼乔正，谢亮就说：“陛下，据说宫中的怪病已经控制住了。不知太医有何说法？” 摇头，“他说还要研究一下。” 没等君臣继续讨论，有禀报：济王求见。 很快，夏翊桓走进来。“父皇，儿臣在宫外无意间注意到一条谣言。” “谣言？” “是的。父皇请看，这是一张凭据，买卖的是木偶，签押的是城西的一处商铺。可是十弟一直住在宫里，未曾听说他有产业呀。” 皇帝未及表态，刑部尚书廖向求见。 “陛下，有人举报了一条谣言，说……说十皇子被人污蔑。” 瞪了他一会，皇帝拍案怒斥：“你真是蠢不可及。说衡儿涉案的是你，说他蒙冤的又是你。你要干什么？” 廖向一滞。 见状，谢亮赶忙说：“陛下息怒。廖大人做事一向勤谨，或许真是事出有因的。” 看了一眼谢亮，皇帝压了压火气：“说吧。” “陛下，当时的线索是禁军提供的。巫蛊案紧急，臣立即遣人侦缉，确实搜到了那些证据。但昨日宫中突然发生怪病，臣细思，着实蹊跷。如果首恶已除，巫蛊不会继续泛滥的。这件事是臣失职，臣愿领罪。还请陛下再次彻查。” “八门禁军？” “对。” 再看看夏翊桓拿出的证据，皇帝召来郑霄铎。随即，召禁军统领、副统领入宫见驾。 传旨的太监去了，御书房里沉默了一霎。 这时，得到消息的端王赶来了，见礼后，他自觉地站在一旁，一脸淡定。 见他如此从容，夏翊桓心里有些嘀咕。 禁军的三位统领奉旨入宫不久，郑霄铎带着金龙卫包围了禁军官衙。搜查一番，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一些散落的红色木片。 端详片刻，郑霄铎想起了那几个红色木偶。 “这是谁的房间？” “郑统领，这是……是赵副统领休息的地方。”嗫喏了一下，一名禁军低声回禀。 皇宫禁卫在军籍上番号叫金龙卫，是皇帝直接掌握的劲旅，只听从皇帝的诏命。 日常，金龙卫负责皇宫内外的防务，跟随皇帝出行。一些涉及皇族宗室的逆案要案，皇帝也会调动金龙卫。 禁军的三位统领进了宫，却被吩咐等在御书房外。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郑霄铎进了御书房。 郑霄铎再次返回后不久，副统领赵亮被关进刑部大牢。 其余两人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赶出了宫。 看着他们灰溜溜地告退，端王暗自笑了一下，正色劝说：“父皇息怒。等廖大人审讯完毕，一切都会清楚的。” 见他趁机讨好，夏翊桓不肯示弱。“父皇。这么看来，十弟是被污蔑的。等赵亮供出主谋，请父皇严惩。” “对，就该严惩。”笑着附和了一句，端王转而提醒说：“父皇，无缘无故的栽赃，说不通。儿臣觉得，十弟如果惹上这种恶心的事，很可能因为他在外面惹了是非。” “是非？” “十弟这些年在外游逛，时常跟着二哥。或许二哥知道。” 没想到端王竟把话头绕到自己身上，夏翊桓一愣，就说：“老五，你别瞎说。什么是非不是非的。” “难说呀，二哥经常去逛千红馆、明月楼，十弟不时跟着去。那种地方难免争风吃醋。没准十弟就是因为帮你，才惹了事。” “你……”气急，夏翊桓指着他的鼻子，不客气地质问：“好似你是正人君子？你还成日里出没乌龙院，谁不知道。” “呵呵。是啊。但我只是去看表演，我做什么了？” “哼！你自己心里明白。”夏翊桓讥笑。 见他们又掐架，皇帝不知是无奈还是无语，吼道：“混蛋！都给朕住嘴。” 不再理睬夏翊桓，端王行礼说：“父皇，儿臣觉得，十弟肯定是为了帮二哥，才惹上了无妄之灾。” “胡说！父皇，老五惯会污蔑，十弟肯定是被他陷害的。” 谢亮三人看着他们互相撕咬，只得忍住好笑。 没等皇帝继续吼他们，萧景之求见。 “陛下，臣注意到每个病人身上都有被叮咬的痕迹。臣在御花园里发现几处蚊虫密集的所在……” “蚊子？” “对。”转眼看见郑霄铎，萧景之灵机一动，“不如请郑统领跟臣去看看？” 郑霄铎的眼角抽了抽，只得随行。 端王想了想，自告奋勇跟上。担心他弄鬼，夏翊桓也跟了去。 带着他们往外走，萧景之瞥了一眼两位皇子，想起羽凝霜告诉的蚊子特性，心生一计。 不到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御书房。 没等皇帝动问，夏翊桓兄弟狼狈地奔了进来，脸上、手上红了一片，好似被什么叮咬过。 一进来，端王跪倒叫苦：“父皇，萧景之居心叵测。他竟然诓骗儿臣进了蚊子窝。” “父皇，儿臣被咬了。您看，红肿一片。”夏翊桓不甘示弱。 “……” “陛下，蚊子凶悍无比。臣打死了几只，它们竟然追赶，不依不饶。还有十几个禁卫也被咬了。”郑霄铎脸上手上也有好几处红点。 无语了一下，皇帝问：“萧景之呢？” “他跟在后面，离得远，还用布包着头，似乎没事。” 这时，萧景之走了进来。 “陛下，臣有个想法。” “说。” “臣观察到，那似乎是种毒蚊子，其性凶悍，还会追咬人畜。适才被叮咬的几个人……不如观察一二日，若是他们病倒，就说明是蚊子作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章新的罪名 听到萧景之的提议，夏翊桓大惊，来不及后悔自己冒失地跟去，叱问。“萧景之，你开什么玩笑？万一真的是，那我……” 不慌不忙地回答：“殿下勿忧。若不是，您不会有事的。若是蚊子作祟，能治。” “你！父皇，您看，萧景之是故意的。他蓄意骗我们去蚊子窝，就是想让我们去试……试那种蚊子。”夏翊桓又惊又怒，赶忙转向皇帝。 端王看着自己手上的红，也有些心惊。顾不上针对夏翊桓，赶忙附和：“是啊，父皇。他，简直是无法无天呀。” 并不辩解，萧景之说：“陛下，怪病汹汹，还是搞清楚因由比较好。夏季花草繁盛，本就是各种毒虫滋生的时候。臣只是请一位禁卫靠近察看，是殿下自己好奇要进去的。” “你……” 谢亮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陛下，臣觉得，萧太医的话有道理。既然能治，并不打紧。” 沉吟片刻，皇帝问：“你用的那种露花浆味道太难闻了，找到别的办法了吗？” “有一个办法。如果被叮咬的禁卫病了，臣打算先让一人试试。” “哦。” “臣曾看过一段记载，提过另一种办法，有效却损伤元气。而且，红斑不能完全散去，病愈后要细细医治十几日，方能痊愈。” “……” “那个方法是生服一只地蜈蚣，不会恶臭，可是口感差，还会腹泻好几日。” 皇帝听得额上青筋直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咆哮，过了一会才问：“会影响容颜？” “妥善医治不会的，但需要时间。” 顿了好一会，“试试吧。” “父皇！这……不妥呀。”济王浑身一寒，出言反对。 “父皇，他太过分了。什么地蜈蚣……他存心要害儿臣。”想到了什么，端王心急，立即帮腔。 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谁叫你们主动跟去。蠢！” 郑霄铎悄然看看自己的手，郁闷无比。 见状，萧景之暗自好笑，转念又进言，建议两位皇子留在宫里观察数日。 皇帝准奏。 怪病突然泛滥，是羽凝霜破局的第二步。落子的关键首在萧景之，次在金靖。 蜜蚊在宫里十分常见，最喜花蜜，偶尔吸血，有微毒，在夏季繁盛，但寻常叮咬只会使皮肤发红数日。 施以化虫术后，蜜蚊变得凶悍，会被各种香气吸引，更对腐败腥气趋之若鹜。 那夜探监后，羽凝霜和武宁各自撒下一些药饵。蜜蚊被药饵吸引飞到附近聚集。宫中各处都喜欢焚香，香气会吸引蜜蚊。宗人府是牢狱，腐臭腥气聚集，更是蜜蚊的最爱。 蜜蚊之毒是慢毒，从叮咬到发作，恰是两日。 两日后，夏翊衡适时倒下，怪病同时蔓延，萧景之请旨救人。有了羽凝霜的进言为铺垫，他接手医治便是顺理成章。 巫蛊之术药石无救，怪病却可以治愈。首恶已除，巫蛊却继续蔓延。金靖再将禁军府衙里的秘密送出。宫内外同时发力，夏翊衡施咒害人的罪证便不攻自破。 至于端王、济王被咬，纯粹是萧景之出于好奇，顺势而为的。他醉心医理，既有机会亲眼验证，自不会放过。 不到两日，被蚊子追咬的十几个人相继病倒，济王、端王也不例外。 萧景之兴致勃勃地给一名禁卫服下一只地蜈蚣，又一只。不到半个时辰，禁卫醒来，随即腹泻不止。 见有奇效，萧景之欣喜地直奔御书房。 这时，御书房里，廖向正在禀报。 “陛下，赵亮招供了。有人收买他举报线索，并趁乱把四只木偶和令牌遗落在十皇子的别院。” 皇帝的脸上阴云密布，“他为何如此？” “他贪财。那人给了他一对极品的红玉珊瑚，价值万两黄金。” “该死！”皇帝恶狠狠地摔了一只茶杯，喘了一下才问：“是谁指使的？” 斟酌了一下，廖向才说：“是……西河世家秦氏的二公子。这是赵亮的证词。” 秦氏是西河郡有名的望族，代代都有子弟出入仕途，虽比不得勋贵豪门，也算显赫。重要的是，秦氏与皇后的娘家杨氏关系密切，裙带相连。 听了廖向的话，皇帝怔了片刻，才翻看证词。 证词上说：皇十子夏翊衡与秦公子的二夫人柳氏有染。 秦公子查知，心怀不忿，又不敢声张。听闻宫中有巫蛊流言，便心生恶念，收买赵亮举报，并在协同抄查别院时，趁乱栽赃。 但翠竹居查出的木偶，赵亮不知何来。 看完，皇帝呆了一会，拍案怒吼。 “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气死朕了！混蛋！不省心的蠢东西！” 廖向赶忙垂头。 谢亮听着，心中不信。 正气急间，萧景之走进来。 见到他，皇帝压了压心绪，“有进展吗？” “陛下，两位殿下，其余的人都病倒了，症状一样。臣在几位宫妃的宫室、御花园、承庆殿、宗人府附近都发现有蚊子聚集。请陛下下旨，清理宫中各处，消除隐患。” 点点头，又问：“那种办法行吗？” “很有效。但似乎要吃两只。中毒深的，没准需要三只。” 皇帝的脸抽了几下，才说：“尽快给他们解毒，不要留下隐患。” “是。但是，两位殿下，德妃娘娘……也吃蜈蚣？” 皇帝的眼角猛跳一下，摆摆手，“一样。” 想起羽凝霜的幸灾乐祸，萧景之险些笑出声。赶忙收敛住心绪，扫了一眼廖向，再问：“请陛下示下，需否救治十皇子？” 皇帝一愣。 “他此刻还在宗人府牢狱里。地蜈蚣是虎狼之药，若无照看，难免会有不妥。臣担心太后怪罪……” 顿了顿，皇帝才说：“传旨，把他送回翠竹居治病。在事实查清前，哪里都不准去。” 见皇帝松了口，萧景之立即点头称是。 他走后，廖向才小心地问：“陛下，这件事还查不查？” “谢卿，你觉得呢？” “赵亮的话只是一面之词。臣觉得，有些事查清楚比较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章死无对证 回到刑部府衙，廖向再次提审赵亮。 赵亮哈哈大笑。 “廖大人，你真是欺软怕硬呢。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只要去查查西河秦氏的底细就知道了。” “何意？” 卖了个关子，赵亮嘲弄：“他们的私情很多人都知道的。秦家的人也知道。只不过碍着济王，不敢声张。” “关济王什么事？” “哈哈哈。你说呢？秦二公子要不是心里憋屈，何必出此下策。他才是可怜呢。” 看着赵亮毫不掩饰的张狂，廖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盘算良久，悄然去了丞相府。 济王和端王较劲多年，朝中官员大多选了立场，但依旧有三成官员保持中立，丞相、廖向都是不偏不倚的。 谢亮听完，看了廖向一会才说：“太子未立，这个时候选边站早了些。” 廖向会意，回府吩咐干吏查访秦氏这些年在明都的事迹。 同一晚，得知萧景之顺势让十几个人被蚊子咬了，羽凝霜好笑不已。想了想说：“武总管，请你告诉萧太医，不如拖延一二日再救醒他们吧。我们先观察一下皇帝的态度。” 琢磨了一下，武宁点头。“那殿下呢？” “陛下放了他，说明陛下已经信了不是巫蛊。我们这一步已经成功大半。且等待一二日。眼下我们还不知道对手会不会有新的举动呢。” “好。” 一番蓄意安排后，济王、端王都暂时醒不来。皇后，德妃被地蜈蚣折腾得死去活来，暂时有心无力。 至于夏翊衡，他中的毒不是吃蜈蚣能解的。为了装得像，萧景之还是让他吃了半条。但蜈蚣苦寒，与他中的毒竟有叠加之效。于是，他凄惨地病倒，头重脚轻，昏睡不醒。 宫中忙着治病，坊间却起了流言。 盛传柳氏长女先跟皇十子暗通款曲，却定了秦家。可惜婚后不谐，两人再次旧情复燃云云。 流言兴起的次日，御史台的奏章到了御前。 弹劾夏翊衡私行不检，举止失当，该予以重惩。并指出夏翊衡跟济王关系密切，济王难逃包庇纵容，甚至暗中帮助的嫌疑。 看完奏章，皇帝气急败坏，想起端王的话竟信了五分。 很快，廖向进了御书房。 “陛下！” “廖向，你怎么办事的？说，那个柳氏的事是谁传出去的？是不是你？” 愣了一下，廖向只得说：“臣不明白。” “不明白？你自己看！” 啪！ 奏章被掷于地上。 拾起看罢，廖向倒吸一口冷气，赶忙跪倒辩解：“陛下……这件事绝不是臣传出去的。而且，臣用脑袋担保，绝对没有人进过大牢，见过赵亮。” “混蛋！那你说，谣言怎么传出去的？” 廖向哑口无言。 看着皇帝心浮气躁的脸，谢亮想了想出言解围：“陛下，臣觉得……您不妨直接召见十皇子，先问一问。或许只是毁谤。” “嗯？”回头看看他，皇帝压了压心绪，点头。 很快，传召的太监回来禀报：十皇子在狱中感了风寒，又中毒过深，昏迷不醒。 想了想，皇帝又召济王。 不多时，有禀报：济王中毒严重，要耽搁数日才能醒转。 无奈，廖向看看皇帝阴沉的脸，只得说：“陛下，臣建议立即侦讯秦二公子。” 被他提醒，皇帝皱眉，“快去！” 出乎意料的是，刑部的传票送抵前，秦二公子在自己的别院里中毒身亡。杯中的茶有毒，端茶的正是柳氏的侍女。柳氏悬梁自尽，死在自己房中。 闻报，廖向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定住神问：“下毒的侍女抓到了吗？” “大人，属下已经讯问过了。那女子喊冤，说不知道茶里有毒。那茶是柳氏亲自沏好让她端去的。但她也说，柳氏早已失宠了。” “还有吗？” “他们的死因没有问题，一个是中毒，一个是自尽。” “……” “别院里的侍从对那桩私情各有说法，但他们都说，柳氏经常外出，起初秦二公子还跟她吵，甚至打过她，后来就不闻不问。她的去向是朝云园。” 朝云园是焦氏的产业。皇后出身的杨氏家族在国中有一家极大的商号——新元商号。焦氏和柳氏都是新元商号的供应商，一个经营美酒，一个经营茶叶，一贯互相帮衬。 沉思良久，廖向才说：“去查，查清柳氏去朝云园做什么？” 一日后，稽查的结果让廖向心惊不已。 原来，朝云园不但是一处专门给贵胄子弟消遣的所在，更为那些见不得人的私情提供便利。 无论济王还是夏翊衡都不时来此处消遣，常有留宿。不仅如此，夏翊衡还单独来过几次。他来的时候，柳氏也在。 事实上，与柳氏有染的是济王。夏翊衡确实单独见过柳氏，但都是替济王来的，无非是传递些物件。 为此，柳家还给夏翊衡送了不少钱财。他养着麾下，开支大，便乐得顺手。 但这种交易本是隐秘。故而，朝云园的侍从只知道夏翊衡与柳氏单独见面，其余的一概不知。有心之下，无论是与不是，都似乎成了铁证。 思忖再三，廖向将柳家老爷和秦氏家主请到了刑部。 即便心疼惨死的儿女，两人都心知不能攀咬济王，更不能卷入这种纷争。 于是，柳老爷一口咬定，只知道女儿跟十皇子认识，其余的不知道。秦氏家主更矢口否认知道柳氏的不检点，并为自己的儿子大喊冤枉。 眼见死无对证，知情者又三缄其口，廖向心知此案棘手，但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吩咐刑部干吏细细查访谣言的出处，试图找到突破口。 刑部疲于奔命之际，武宁收到了金靖送回的消息，大惊失色。但见夏翊衡病倒，权衡一番只得悄然去找羽凝霜商议。 御花园的假山后，羽凝霜听完武宁的话，吃惊不已。 “柳氏？这……真有其事吗？” 武宁肯定地否认。 想了好一会，羽凝霜有些猜不透对手的用意，琢磨半晌才对武宁嘀咕了一句，便往玉安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章柳氏公案 羽凝霜来到玉安宫时，锦青郡主正在座。 锦青对夏翊衡有意，得知他身陷巫蛊流言，便劝说父亲乔驸马上书为他申辩。 未曾想，巫蛊流言还没澄清，又听到坊间盛传夏翊衡与柳氏的风流事。锦青不信他与济王一样无耻，思前想后再也坐不住，干脆进宫给太后请安，更想当面问一问他事实的真相。 这时，她正向苏太后提及外面的流言纷纷。 数日间，济王等人相继病倒。苏太后忧心孙子，无暇注意谣言的嬗变。乍听到锦青说起，惊讶万分。 正欲细问时，有禀报：小小在外求见。 羽凝霜进来行了礼，苏太后想了想就说：“你来得巧。今儿锦青说外面有谣言呢，一起听一下吧。” 羽凝霜此来正是为了从苏太后处打探谣言的真假，见自己竟赶了个巧，心下暗喜，赶忙站在一旁。 很快，锦青把谣言细细地说了一遍。 苏太后沉吟不语。 见她犹疑，羽凝霜想了想就说：“太后，十皇子自小得您亲自教养，行止端正，不会做这种事的。请您不要听信谗言。” 琢磨了一会，苏太后才点了点头。“衡儿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哀家也觉得有些蹊跷。”说着，吩咐安荣：“你去见皇帝，就说，事关皇族声誉，要查清事实，不要捕风捉影。” 安荣答应着去了。 锦青听到，顿时高兴不少，眉开眼笑地说：“听说十皇子病了，锦青想去探视。” 闻言，苏太后笑道，“他在翠竹居呢，你去吧。” 看着她的离去，羽凝霜心中有几分猜测。再想想锦青说的流言，前后关联，依旧觉得有些怪异。但此时无解，决定先静观其变。 这一晚戌时，赵亮在刑部大牢里服毒自尽。 廖向闻报大惊，查知值守的狱卒曾给赵亮送水，立即遣人追捕，却只找到那人的尸体。 刑部府衙里，廖向焦头烂额地坐着发呆半晌，才问左右：“你们查得如何？” 犹豫了一下，一个干吏低声说：“大人，属下查到几条谣言……但都与济王有关。” “……” 谣言说：柳氏先入秦府，因其美貌，被秦二公子献给济王求官。 此女先侍奉济王，又被十皇子看中。 兄弟争风，济王不敌弟弟风姿出众，失去美人芳心。气急之下，他授意秦二公子污蔑夏翊衡报复。真正的栽赃者是济王，秦二公子只是替罪羊。 此外，还有流言说：济王卖官，但要以家中妻妾女儿侍奉。更有济王不出面，都是十皇子替他接收美人，再收拾残局的说法。 听完这些，廖向哑然。思忖了一会才问：“流言怎么传出来的？” “属下在坊间探查到，似乎是秦二公子有一次不知在哪家青楼喝多了，说漏了嘴，被人听去，才传出流言纷纷。但据说是济王跟柳氏有染，不是十皇子。十皇子或许知情，还帮忙。” 沉吟半晌，廖向又问：“秦氏是望族，即便……真是济王干的，他们为何要容忍柳氏呢？难道颜面都不要了？” “属下听说，当时济王协管吏部，秦家大公子看中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交易？” “可能。但涉及济王，牵扯到杨家，不知……还查不查？” 沉思很久，廖向终于问：“难道赵亮、秦二、柳氏竟是被杨氏灭口的？” 无人敢答。 刑部挑灯密议之际，秦氏家主在书房里腾地站了起来。 “啊……怎么会传出去的？” “老爷，属下不知道。只知道……流言纷涌，似乎，似乎传到刑部了。您，赶紧拿主意吧。” “哎！快去，去找大公子来。” 原来，柳氏的娘家专做茶叶器皿的生意，数年前，搭上了杨氏的新元商号，分得了御用供奉的三成生意。商人重利，便动了结亲的念头。 但柳老爷自知攀不上杨氏的高门显贵，注意到秦氏与杨氏裙带相连，就变着法子把长女嫁给秦二公子做了平妻。 柳氏貌美，能歌善舞，又十分懂得服侍男人，竟比馆舍里的女子还出众，很快拢住了秦二公子的心。 秦氏是豪门，二公子更非话事的人，柳氏固然得宠，短期内也帮衬不到家里。柳老爷结亲的目的是为了拉近关系，更是为了借助秦二公子的引荐搭上济王的门路。 送了几个绝色美人后，济王对柳家有了印象。于是，柳老爷请济王饮宴，想把女儿嫁给他做个夫人。为了加强效果，便请秦二公子作陪，柳氏也随行。 席间，柳氏带着三个妹妹献舞。济王没看上她妹妹，却看上了她。 可惜，她已嫁人。 但柳氏是个风流性子，见了济王的人才，又知他身份贵重，发现他瞧着自己目不转睛，便悄然眉目传情。 其后，她借口在娘家小住，故意外出。济王是个知机的人，跟了上来，两人便勾搭上了。柳氏还说动济王答应，只要她脱离秦府，就接她进王府做个夫人。 柳老爷知道后，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帮女儿想法子，让她到济王身边去。 这种事自然瞒不住，秦二公子很快就知道了。 秦家长子正在朝中做四品官，一直想往上升，却苦无机会。典书阁风波后，各处出缺，他都没能补上，郁闷不已。 秦家家主想着儿子的前程，决定卖个人情给济王。于是，劝住了二儿子，许他等大哥升了官，就休了柳氏，再娶好的。 杨氏得知后，自觉理亏，便居中牵线。 济王正盘算着夺回吏部之权，决定先安排人进去占住位置。秦家长子并非他的嫡系，既有投诚之意，又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得了个美人，便答应扶持他补缺吏部侍郎。 秦二公子得知大哥的事十拿九稳，自己却没捞着好处，虽然勉强忍了，却心中不忿。 他素性风流，郁闷之下不时出入馆舍，喝多了便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被千红馆的人报给了宁王。 群英宴上，宁王故意把这件事透露给端王。 端王正盯着吏部，机会上门，自然不会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章两害相权 狂澜渐起之际，武宁把打探来的消息送到了清心殿。 细细翻看一遍，羽凝霜摆弄棋盘。看着错落的棋子良久，微微凝眸。 吏部出缺！ 夏翊衡即将入朝！ 推敲着，她有些了然。 典书阁风波后，济王失去吏部协管之权，他想夺回，端王呢？ 吏部有拔擢官吏，补缺，任免，考评的实权…… 若能收入囊中……端王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他的目标是济王。 夏翊衡只是副车！ 巫蛊案……牵出…… 柳氏？ 揣摩良久，羽凝霜收了棋盘。 她已猜知，柳氏的风流公案背后，牵扯的不只是私行不检，还有更大的麻烦。思及此，心中有些惊，转眼看向沙漏，亥时了。 翌日寅时三刻，羽凝霜按照武宁告诉的办法，从竹林后面绕进了翠竹居。 夏翊衡依旧在昏睡。 握住他的手腕感觉片刻，羽凝霜取针，在他身上数处连扎。 等待了一刻，夏翊衡眼皮眨动。 “殿下！” “殿下！” 不管他醒没醒来，羽凝霜抓住他的手臂摇晃。 摇了一会，夏翊衡终于睁眼，定神片刻才问：“我在哪？” “翠竹居。” “哦。” “快醒醒。又出事了。”不理他清醒与否，羽凝霜把柳氏的那桩风流闲话说了一遍。 有些吃惊，夏翊衡说：“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她跟你真的没关系？听说她长得很美呢。” 转转眼，夏翊衡不屑。“庸姿俗粉！我会那么没眼光吗？” 听到他这么说，羽凝霜一怔，就问：“她跟济王有染？” “对啊。关我什么事呢。” “但你知道？” “知道。” “难怪扯到你呢。一丘之貉。”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羽凝霜讥讽。 夏翊衡闻言笑道：“你嫉妒她呀？” “无聊！” “那你干嘛对她那么愤恨。” “瞎说！” “哈哈。要不……”夏翊衡眼珠一转，“你担心我真的跟她有私情？” “是啊。她死了。这件事如果坐实，你就有杀人的嫌疑呢。”羽凝霜认真地点头。 “哦。我以为你……”夏翊衡半开玩笑地说：“心里不高兴呢。” 一怔。羽凝霜转念明白了他的用意，顿时着恼，抓住针在夏翊衡的手腕上狠扎了一下。 “啊！好痛！” “哼！这就是胡说的下场！” 感受着手腕上的剧痛，夏翊衡还是妥协：“好吧，你有理。但我现在浑身都疼，虚弱极了。你怎么丝毫不关心我呢？” “我不关心你，你还在宗人府呢。”羽凝霜没好气地回答。 闻言，夏翊衡高兴起来，转念就问：“那我为何动不了？” “我是为你好。如果陛下看到你这么惨，没准会可怜你，对你就会宽容些，或许还会给你些好处的。” 无语。 “但没想到突然扯出这么件事。依我看，他大费周章，折腾了这么一出，是盯上了吏部。他要同时打压你们两个，也是防着你进吏部任职呢。” “吏部？” “对。”羽凝霜把武宁送来的消息简明扼要地给他讲了一遍，又补充：“此前陛下曾想召你问话，就是对质的意思，你可要想好怎么回答。” 想了想，“如何？” “实话实说。承认你知道他们的事，隐瞒，帮忙。至于理由，你随便找一个不轻不重的。” “那太后会不会……不高兴呢？” “可能的。但我会设法劝太后，让济王认下私通的罪名，只要撇开卖官买官就行了。时局如此，没法彻底脱罪，只能设法减小影响。” “二哥会倒霉吗？” “依我看不会。但羽翼会损失。” 夏翊衡目露惋惜。 “此刻计较不来那么多。你先把自己摘出来，再设法下一步吧。” “……” 不再耽搁，羽凝霜起身欲走，转眼看到桌上搁着的一张名帖，正是锦青探视时留下的。 瞧了瞧，她说：“我突然想到你可以在姻亲上寻求助力的。郡主来看过你，别忘了回礼。” “……” “美人垂青，殿下把握机会吧。” 羽凝霜走了，夏翊衡想着她的话，有些郁闷。 同日散朝后，秦氏长子递上了请罪的折子。 折子上说：求官之事子虚乌有。但柳氏与济王有染是事实，至于十皇子，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碍于济王的身份不敢声张，有些抱怨，却不会丧心病狂地栽赃嫁祸，更为此惹来杀身之祸。恳求陛下明察！ 皇帝看完后，宣召廖向和吏部尚书。 没想到秦氏抢先认错，廖向心惊之余，不及思量会不会惹出麻烦，赶忙把刑部的侦讯结果送上。 翻阅半晌，皇帝冷冷地问：“买卖官爵？你管着吏部，有这回事吗？” 吏部尚书一凛，“陛下，臣不敢！” “哼！查清楚就知道了。” 彻查旨意下达之际，羽凝霜再次去见苏太后。 行礼后，她说：“太后，奴婢在宫里听到流言，似乎不但涉及到十皇子，还牵扯到济王。” “桓儿？” “是的。奴婢听到些私下的议论，但都语焉不详。奴婢想，无论真假，还是该设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好。” 苏太后一想，立即吩咐安荣去办。 一个时辰后，安荣回来禀报。 听完皇帝的旨意，苏太后心下担忧。思忖了好一会，才问：“小小，你觉得如何？” “太后，谣言直指济王，牵扯到十皇子，如此境况下，或许要有所取舍了。” “哦？” “奴婢不知真假，只是……若是真的，还是承认吧。秦氏并非豪门勋贵，即便有错也是小惩大戒。但涉及前朝的事可不能任人污蔑。杀人灭口的罪名也不能担。” 苏太后沉思。 见她犹豫，羽凝霜转念又说：“赵亮、柳氏、秦二公子都死了，不依不饶地查下去，或许会扯出更大的事来。若主动认下一个轻的罪名，反倒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 “您想，赵亮入狱后，殿下们都生病昏倒，哪能安排灭口呢？奴婢觉得，若非有人栽赃，就是麾下的人为了谄媚干的。” 反复斟酌，苏太后终于点头，随即遣人给皇后送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章认罪 羽凝霜回到清心殿后，把济王卷入风波的事告诉了元氏。 元氏似乎兴致缺缺，目光中却掠过一丝欣喜。 将她的欣喜看在眼里，羽凝霜心里一惊，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思忖着，她半真半假地说：“一旦坐实罪名，只怕济王会失去圣心，甚至因为买官卖官被削职入罪呢。太后可担心了，皇后……听说吃不下饭了。” 元氏心里高兴，不禁说：“这些八卦消息你倒是灵通。” “宫里稀奇的事儿确实挺多的。奴婢白日里都在外面走动，若是听见了便说给您解闷吧。” 羽凝霜走后，元氏问燕儿：“她是什么意思？” 燕儿心中不解，但想起羽凝霜交代的多说坏话，便回答：“她就是为了巴结吧。您可得当心，万一她去太后跟前报告您担心济王的安危，可就不好了。” 元氏微微皱眉。 次日，皇帝得知夏翊衡醒来，想了想，还是召他询问。 大病初愈，他的脸苍白得很，眉宇间有一丝掩不住的憔悴。见他如此虚弱可怜，皇帝的心情有些复杂。 左扑把那些罪名和检举给夏翊衡说了一遍后，他先愕然，旋即暗骂端王无耻，跪倒说：“父皇，儿臣冤枉。柳氏跟儿臣毫无关系的。” “那你去见她为何？” 好似咬了咬牙，夏翊衡回答：“儿臣确实跟二哥出入朝云园，只是消遣一下。至于……柳氏是跟二哥有私情，二哥还让儿臣传递过物件。” “……” “他们的事，儿臣知道不妥。但没……没劝阻，也没说。日常在外游逛，大多都是二哥付钱的。儿臣欠他人情，就，就帮个忙。” 想起刑部稽查的结果，皇帝心下信了七分，又问：“秦家知道此事吗？” “那个二公子是知道的。秦家？儿臣不知道。但听说，那个二公子已经准备休掉柳氏。” “卖官的事你知道吗？” 好似有些惊奇，夏翊衡抬眼看了看皇帝，“二哥又不缺钱，卖官，没必要呀。” “缺钱？” “对啊。二哥又不是儿臣。”顿了顿，夏翊衡检举：“千红馆是三哥的产业，我们去消遣也是为了捧场。但他故意盘剥我们，每次去一趟，花费至少千金。还请父皇跟他说说。” 言下之意无非是：我才缺钱呢。二哥最有钱，每次都是他付。 听到宁王，皇帝有些无语。思忖了一下才问：“那些木偶从何而来？” “儿臣确实不知道木偶的事。儿臣在宫外的别院是四哥送的，只为了出宫时有个落脚之处。但儿臣养不起那么多麾下，别院里只有几个下人。” “……” “父皇，儿臣从没见过华昭容，为何要害她呢？至于德妃娘娘，打小她说教也不是一句两句了。父皇别听五哥瞎说。他是在迁怒我。” “迁怒？” “是的。四方会武时，儿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身上，才摔倒的。按照位置，最可能的是三哥或者五哥。但三哥没必要这么干，肯定是五哥。事后，儿臣私下去问他，他暴跳如雷。不心虚，他生什么气呢？” “……” “至于旗杆……都是五哥胡说的。您想，那么多人上台比试，谁知道谁会撞到旗杆？而且，毫无好处嘛。” 皇帝沉吟。 见他没表示，夏翊衡想起端王，继续叫屈：“父皇，肯定是五哥趁机拿石头砸我，想让我和二哥都出丑。那些木偶绝对是五哥栽赃的。他跟二哥不合，才看我不顺眼。” 见他一脸无辜，皇帝过了片刻才训斥：“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检点惹上了污蔑和栽赃，不反省，就知道怪别人？哼！咎由自取，活该！” 听着，夏翊衡很自觉地说：“儿臣知错，求父皇重重处罚。” 一顿怒斥后，夏翊衡被重重打了五十鞭子，并禁足思过一个月。 雍王府里，夏翊安听完麾下的回禀，惊讶地问：“老十没事了？” “十皇子自己认下了知道私情还帮忙的罪名，陛下重责，让他闭门思过。但看起来不会追究了。” “哼！马屁精，我还以为他会替二哥顶罪呢。” “殿下，如今刑部追查得紧……您看，我们下一步？” 琢磨良久，夏翊安施施然起身说：“好吧。便宜二哥了。” 很快，夏翊安进了承庆殿。 请安后，看到杨皇后眉间的忧色，夏翊安说：“母后，外面谣言纷飞，不管不问地任凭查下去不是办法。儿臣，儿臣……愿意为二哥担些责任。” 杨皇后吃了一惊。 “眼下，有人指责二哥用木偶陷害十弟，巫蛊的流言竟指向二哥了。不如儿臣替二哥认下这个罪名，或许好些？” 愣神了一会，杨皇后不禁说：“傻孩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干嘛要趟这个浑水呢？” 观察着她的神色，夏翊安笑笑说：“母后，我们是兄弟嘛。儿臣觉得污蔑的事肯定是五哥干的。可是，没有证据。他如果不依不饶，万一父皇认定是二哥干的，如何是好？前朝的事已经够多了。” “……” 思前想后，杨皇后还是点了头。想着苏太后的交代，便遣人给济王送信，并亲自带着夏翊安去见苏太后。 玉安宫里，夏翊安向苏太后认错：“皇祖母，孙儿看见十弟在群英宴上出风头，他又一贯得意，有些嫉妒。那一日，听说宫妃生病，谣传是巫蛊，孙儿就，就……” 苏太后越听越惊，忙问：“你？是你干的？” “不，不是。孙儿只是顺手。您不知道，那种木偶常见，只要涂成红色就行了。孙儿听说刑部去查十弟的别院……找了些人跟着去打探。然后，让人埋了几个木偶在翠竹居。” “你！你太荒唐了吧！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是……孙儿只是想跟十弟开个玩笑，恶心他一下。没想到越闹越大。这几日，孙儿都睡不着，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该连累十弟和二哥的。”夏翊安言辞恳切，满脸懊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章杨氏折翼 瞪着他，苏太后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指着他的鼻子狂骂，又痛斥杨皇后教子无方。 气哼哼地训斥了母子俩大半个时辰，苏太后才稍微平息了怒火，严厉地教训：“安儿，这种荒唐事，可一不可再，记住了吗？” “是。孙儿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 “安荣，去请陛下过来说话。” 看着安荣去了，杨皇后松了口气。夏翊安跪在地上，低头偷笑。 皇帝来到玉安宫，就见夏翊安俯首认罪。 没想到儿子们一个个都被牵扯进来，皇帝真是气得倒仰。再想到夏翊安，夏翊衡都在帮着济王，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气急败坏之下，皇帝把夏翊安痛斥一顿，又勒令他去领五十鞭子的责罚，随即，将他赶回王府，同样思过一个月。 心疼夏翊安，杨皇后赶忙吩咐人把他送回府，又命刘一之亲自去诊治。 回到府里，夏翊安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心中却暗自得意。 济王和柳氏的事，夏翊安早就知道，只是没说。 查知赵亮供出柳氏与夏翊衡有染后，他便知道是端王布的局，于是顺水推舟。 先说夏翊衡与柳氏有染，再说秦氏为了巴结献女，柳氏却在济王和夏翊衡中左右逢源。 兄弟争风，济王暗示秦二公子收买报复，指使人污蔑夏翊衡行巫蛊云云…… 这些都是夏翊安遣人散布的。 事情越闹越大后，夏翊安又安排麾下连杀四人，来了个死无对证。 其后谣言嬗变，不但扯出了济王卖官，夏翊衡又主动认罪。 夏翊安吸取了典书阁风波的教训，见形势变化，担心纠缠下去会牵连自己，便顺势演了一出苦肉计。 凭此，他进一步赢得了杨皇后的关心和信任，并彻底把自己划归济王阵营，将自己从阴谋的嫌疑里撇清出来。 济王府里，看完杨皇后送来的消息，济王有些惊讶。思忖半晌，还是召来幕僚商议。 三日后，济王的请罪折子到了御前。 他向皇帝承认柳氏勾引自己，自己喝多了，一时不慎。但只承认荒唐了一夜，之后柳氏又找自己，还为丈夫求官。 自己理亏，又怕被威胁，便说动夏翊衡去见，还先后送过几件名贵首饰表示安抚。 卖官之事子虚乌有。柳氏是为秦二公子求官，与秦大公子没关系。 他还在奏折里喊冤：卖官买官纯粹是栽赃。又说端王一直嫉妒自己，看自己不顺眼，谣言必定是端王散布的。 诸子互相攀咬之际，廖向按照线报最终查到柳氏生前见过焦氏的人，并在秦二公子的别院里起出了一些刀具，与十皇子别院里发现的一样。 得知后，姚虞山自告奋勇拿去查验。 军中老兵看过后证实：这种刀具能在兵器铺子里买到。至于旗杆本来就是中空的，容易折断。 细细比较一番，旗杆上残留的痕迹浅，切割的痕迹会更深。如此，事前做手脚的说法，根本是捕风捉影。 旗杆上残留的刀痕是端王让人刻上去的，不外是给巫蛊案加个栽赃的筹码。赵亮的供词确实是真，蛊惑秦二公子闹腾的，正是端王的幕僚。 但旗杆确实不是撞断的，而是在三人撞到旗杆的瞬间，洛兵以暗劲加了一把力。群英宴的那一局，宁王没做任何事先的布置，只是凭借高超的武道，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澄清了旗杆折断的原因后，廖向立即盘查焦氏，竟牵出了焦氏以御用供奉之名克扣盘剥、短斤少两，罗氏伙同，柳氏包庇，曹氏参与的罪证。 顺藤摸瓜，查实了新元商号账目不清，不但逃税，还收买税官，并做假账蓄意欺骗皇家的御用款项等。 一番彻查之下，济王卖官并无实据，却查到了杨氏在户部、商事司任职的四人参与逃税舞弊的事实。 赵亮三人的死也指向了新元商号的掌柜买凶杀人，理由是担心继续查下去会扯出蒙蔽皇家的诸事。 半个月后，圣旨下达。 济王行止轻佻，有失体统，责打八十鞭子，敕令思过一个月。 杨氏在朝的四人被革职查办，户部尚书、商事司主丞被牵连，革职。多名税官革职，下狱，入刑。 焦氏、罗氏、柳氏、曹氏做假账欺骗皇家款项，偷漏税款，协助新元商号为恶盘剥。 新元商号、四家主事之人以及其余涉案者皆被处决。新元商号被剥夺六成供奉之权，四家家产抄没，并因连坐之罪，其余族人尽数流放北疆服苦役。 闹腾到此，巫蛊案风波渐息。 济王损失惨重。 不但吏部的权力没捞回来，还折了户部尚书，损失了户部一半的权力。 杨氏同样捶胸顿足。 上表请罪后，秦家长子虽然没有被牵连，却升迁无望，又得罪了济王，只得向端王投诚。杨氏因此损失了羽翼。 新元商号并四家的变故，更让杨氏失去了五成财源，家族内部对济王微词渐起。趁此分化的时机，雍王进一步收拢了杨氏的部分力量，羽翼再次丰满。 端王却志得意满。 朝局再次变动后，他抓住时机把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吏部侍郎、吏部主事的两个位置，并染指户部，拿到了一个户部主事的职位。只是想到母亲无端受苦，又忍不住痛骂萧景之给自己下套。 从武宁处听到此案的最终结果后，夏翊衡摇了摇头，只说：“告诉金靖，收拢全部力量，暂时蛰伏。” 武宁离去，夏翊衡独自坐在翠竹居里，思忖着羽凝霜说过的各部机遇，心中暗凛。 沉思良久，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又笑了笑。 那一晚在宗人府，羽凝霜建议他值此危难之际，看一看扶持培养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于是，他遣武宁给姚虞山五人传书求助。 最终，五人中有三人抓住时机为他上书辩解，其余两人明哲保身。姚虞山的表现更让夏翊衡高看一眼。 思及此，他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此局看似一无所得，还被皇帝重责，但依旧是有收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章深意 夏翊衡等各自养伤、养病、思过之时，羽凝霜打听得尘埃落定，夏翊衡终于脱罪，便放了心。 这一日午后，羽凝霜又到玉安宫请安。回到清心殿，便把听来的消息给元氏讲了一遍。 听完，元氏没说话。 见她沉默，羽凝霜又故意说：“陛下本来准备严惩济王的，可是雍王却站出来撇清了济王的责任。我在太后那里听说，皇后对雍王十分疼爱，他为了让母后安心，还是认罪了。” “……” “太后可高兴了，亲自替雍王说情。皇帝就小惩大戒，只打了他们一顿，赶回王府思过了。” 元氏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羽凝霜一直观察着她，立时便捕捉到了，转念又说：“娘娘如今大安了，太医说，总是窝在屋里不好。您还是出去走走吧。御花园除虫后，不会再有什么蜘蛛蚊子的。” 元氏看看她，有些诧异。 “反正呢，这些日子济王也进不了宫。” 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元氏再次气急。 羽凝霜走后，燕儿劝道：“娘娘不要跟她计较了。再想想法子吧，左右是找个错处把她赶走得了。” “……” 见她脸色阴郁，燕儿又说：“要不出去散散？” 很快，元氏带着燕儿离去。 看着她们走了，羽凝霜笑笑。 她这么说，就是要鼓动元氏出去溜达，免得济王进宫，遇不到。 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她看出了元氏对济王的仇恨，虽然对自己的推测有些心惊，还是没有忽略掉报复的可能。 今日的所见让她更加确认，但准备继续观察一下再盘算下一步。 这时，夏翊锦去看望端王。 被蚊子咬后，端王腹泻了七八日，腿都软了，只得窝在府里休养。地蜈蚣是虎狼之药，效力暴烈，休养到此刻，他的脸还有种异样的苍白。 走进小偏厅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才笑问：“五弟，听说你去蚊子窝了？” “我……哎！” “哈哈。说说嘛，你好端端为何去喂蚊子？” 见他感兴趣，端王想了想，把误入蚊子窝的经过说了一遍。 夏翊锦听完，又问了蚊子的长相，哈哈大笑。 见他如此高兴，端王气急：“三哥，你怎么幸灾乐祸。那个萧景之实在是坏。” “哈哈哈。谁叫你跟去？你留在御书房就不会有事了。” 语塞。 “听说德妃娘娘，几位美人都病倒了？” “哎！”想起母亲受苦，端王满心憋闷。 三个美人是杨皇后推荐的，自德妃禁足后得宠。于是，端王便把她们扯进来。德妃服的药也是他给的。 但端王没打算毒死她们，寻思着先让母亲服下解药，再拖延一些时日救起三个女人，却让她们容颜受损。 没想到蚊子突然肆虐，萧景之用取巧之法解了毒。不敢让他看出端倪，端王只得忍了哑巴亏。 只是，那红斑诡毒本是夏翊锦让麾下迂回送的，他心中自是明白。 想到德妃平白吃亏，夏翊锦暗笑，面上却故作同情地开导说：“没事就好了。但皇后也病着，你何不抓住机会呢？自己培养的人得宠，总比皇后推荐的得宠好吧？” 端王醒悟，“啊，对啊。多谢三哥。” 夏翊锦笑道：“我的商船要穿行赤风军的航道，走近路节省时间，需要海事司的通行文书。这是小事，我懒得进宫求父皇。我知道海事司里有几个人跟你交好，你顺手帮我一下如何？” 一怔。端王满口答应。 达到目的，夏翊锦又说：“听说明都府府丞已经申请外任，可就有位置空出来了。你感兴趣可以争取一下。” 他走后，端王躺倒在榻上，琢磨良久才召来心腹吩咐了几句。 一日后，海事司的文书送抵宁王府。 瞧了瞧那份文书，中年文士问：“看来，端王是个有心人。” 夏翊锦笑而不答。 “公子故意给他一个机会示好结盟，看起来是心有成算了。” 转眸看了看他，夏翊锦说：“巫蛊一案，五弟得利最大，吏部、户部过去都是二哥的势力，但这么一闹，可就分化了。” “对啊。据传杨氏已经分歧。有些人看起来会投入雍王的麾下。” “……” 走过去拨弄了一会棋盘，文士才说：“朝局变动后，端王占据了前朝四成的支持，如果余氏拿下明都府丞的位置……” “先生觉得如何？” “典书阁到巫蛊案，济王的羽翼连番受损，前朝的赢面不足三成，外戚杨氏折翼，要缓过来，至少需要两年。” “嗯。” “殿下真的想让济王成为太子？” “中宫嫡传，着实名正言顺。但那个位置是众矢之的，坐不稳……呵呵……便是万劫不复！”他轻笑一声，眸中意味难明。 夏翊锦早已查知新元商号做假账、逃税舞弊之事。 既知端王觊觎吏部，他顺势借助巫蛊的谣言，将线索布置在禁军府衙，轻巧地借力夏翊衡翻案之机，牵出柳氏一案，正是为了揭开杨氏的劣迹。 杨氏折翼，端王壮大，雍王得利，朝局的变动却会暗合皇帝的制衡之术。 济王是嫡子，固然私行不捡，但并无大错，更有太后偏爱。是以，一旦实力大损，反倒能为济王立储铺路。 此局，夏翊锦如此做，是为了除害，也存着暗助济王成为太子的打算。 至于为何，他又想要什么，知道者寥寥。 更几乎无人知道，他唯一的心结正是母亲玉樱樱的死。 休养一个月后，夏翊衡基本恢复过来。 既然结束了禁闭，他盘算一番，去了玉安宫。 “皇祖母……当时父皇逼问，孙儿不得已才说了二哥和柳氏的事，您别生气。” 风波平息，济王终究无恙，苏太后没有苛责。 但想起夏翊安干的好事，就说：“哀家不生气。但你们真是不省心呐。你九哥……”把夏翊安的招供告诉他，又说：“他是一时糊涂，你别记恨。” 见苏太后没有恼恨自己，夏翊衡放了心，笑答：“您放心。恶作剧而已，我不会跟九哥计较的。” 没等祖孙两人再说什么，有禀报：陛下召十皇子见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章礼物 静安宫内，夏翊衡给皇帝行礼。 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想起他多年来一直被忽视，更被无端诬陷，皇帝的心情更复杂了几分，竟有些可怜这个儿子。 琢磨了一下，皇帝才问：“衡儿，你已经十八岁。按例，该搬出皇宫，为国效力了。你自己觉得哪一处合适呢？” 闻言，夏翊衡立即说：“父皇，儿臣愿意去兵部效力。” “兵部？”皇帝挑眉。 “对。文书刀笔那些，儿臣或许做不来。” 听了这话，皇帝倒是笑起来。“哈哈。你呀，你以为去兵部就是打仗？还不是一样需要文书刀笔。军需那些都要计算，呈报的。” “啊！”夏翊衡故作尴尬地顿了顿，“儿臣……不知道。” “呵呵。兵部就兵部吧。你初来乍到，要虚心学习。” “叩谢父皇。”目的达到，夏翊衡赶忙拜谢。 然后，皇帝赐下府邸，又吩咐内史府为夏翊衡挑选太监八人为随从，禁卫八人为护卫，并四名年轻宫女贴身服侍。 夏翊衡盘算着，就说：“儿臣叩谢父皇关心。但是……宫女就不用了。” 微感奇怪，皇帝问：“为何？” 好似犹豫了一下，夏翊衡才回答：“四哥已经送给儿臣两个美人。至于……宫中女子是侍奉父皇的，还是留在宫里吧。” “……” 见皇帝没生气，夏翊衡心念一转就恳求：“明都城里什么都很贵。儿臣……儿臣担心安顿王府要很多花费。父皇多给儿臣一些金银宝器吧。” 猜知他看上了外面的女人，皇帝没追究，摇头说：“你别学你四哥，他就知道埋头书画，一点也不务实。”然后，额外给了他三万两黄金。 夏翊衡知道自己有很多隐秘，太监、禁卫的人选他早有成算，唯独赐给的宫女让他有些警惕。 宫中女子难保不是别人的耳目。但皇帝给的人，不放在身边，有藐视的嫌疑，留下，又不甚安全，便干脆拒绝。 退出静安宫，夏翊衡到了内史府，要求自己挑选随行的人。这本是私下里的规矩，内史府的人自然不会阻挠。 选定了人，夏翊衡施施然去给苏太后禀报，笑着说：“皇祖母，日后孙儿一定经常进宫给您请安。” “呵呵。好。哀家知道你孝顺。”苏太后很高兴，又嘱咐：“你入朝了，以后要多支持你二哥。” “您放心。”夏翊衡满口答应。 想了想，苏太后又说：“你身边一直没人服侍。宫里的女子你喜欢哪个，哀家就让她们跟了你吧。” 听了，夏翊衡不由得想起羽凝霜。可惜她在清心殿，心下有几分惋惜。 思忖着，他笑着婉拒：“孙儿谢皇祖母，不过……您别生气。孙儿觉得宫里的女人比不上外面的，还是算了吧。对了，这是二哥说的。孙儿觉得很有理。” 愕然。苏太后瞪了他一眼，“胡闹，都跟你二哥学坏了。” 摊摊手，夏翊衡嬉笑：“真的。要不您找二哥来对质？” 侍立的几个年轻宫女微露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见他没兴趣，苏太后没有勉强，吩咐安荣拿来一批珠宝玉器。 夜深时，羽凝霜悄然进了翠竹居。 “殿下找我？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了。今次多谢你。” “不用的。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羽凝霜微微一笑。 拉着她坐下，夏翊衡才说：“我明日就要搬出皇宫……宫里的动静，我会让人留意。但你自己要多留神。” “嗯。” “这个送给你。”夏翊衡打开一只小巧的锦盒。 盒中是一对白玉玲珑耳铛。质地柔和通透，一看就知道品质极好。 看着，羽凝霜顿了一下才说：“我是宫女，戴这种东西太招摇了。” 夏翊衡笑道：“我知道其他首饰你不方便戴，特意选了这个。别担心，你在元妃身边最有地位，戴上不会有人非议的。” “……” 他笑着，把锦盒递了过来。 没想到他如此细心，羽凝霜心中有些感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 见她收下，夏翊衡很高兴，又递出一只锦袋，其内放着很多细小的金锞子。 细细一看，约摸有千两黄金。羽凝霜有些惊讶。 见她疑惑，夏翊衡笑说：“在宫里做事，少不得给些好处，才能便利。我日后不在宫里，有些事照顾不到，这些你拿着，方便些。” 抬眼看了他一会，羽凝霜不由得笑起来：“我知道殿下为何能收拢如此多的人为你所用了。” 夏翊衡挑眉，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济王收买我替他设法见元妃，才给了十两黄金。元妃娘娘不怎么值钱的。”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转念，开玩笑问：“若是一千两，你帮他吗？” “若是你，我帮。”羽凝霜笑意盈盈。 闻言，夏翊衡大喜，顺势说：“你设法回太后宫里吧……我去对太后说，让你跟我到王府去，好不？” 呆了一下，羽凝霜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不笑了，毫不客气地拒绝：“休想。” “……” “殿下身边自有红袖添香，不少我一个。我一贯野蛮，学不来那种狐媚邀宠。” 愕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生气了，夏翊衡停了一下，柔声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何必呆在宫里呢。你先离开皇宫，至少自由些。其余的，我们日后再说。” 这下羽凝霜更不高兴了。美目一瞪，“我们？少来。你是你，我是我。” 见她好似真的翻脸了，夏翊衡万分意外，想了想才问：“你要一直呆在宫里？” “不会。但是我不想攀龙附凤。殿下记住，你我只是各取所需。其他的……不必。” “……” “这个时候，殿下要收敛锋芒，积蓄力量，不宜出风头。我不能呆太久，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夏翊衡思量半晌，没想通。但想到她收下了礼物，还是高兴不少，琢磨了一会，准备耽搁些日子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章有心偶遇 回到清心殿里，羽凝霜看着那对耳铛片刻，忍不住带上试了试，果然很好看。 卸下伪装，她看着自己的脸出神，过了好一会才摇头。 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日后如何，她必须先摆脱奴籍，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所以，在此之前离开皇宫，就等于前功尽弃。 按照大元国律例：奴籍女子没有地位，没有自由。除非改变身份，她们永远是主人的附属物。 所谓子以母贵，母亲地位越高，孩子就越高贵。在仕宦豪门里尤其如此，皇族更甚。 无论寻常人家还是高门大户，奴籍女子只能是没名分的侍妾。即便生下儿子，也不能改变身份。无论如何得宠，都不可能成为有名分的夫人。 如琴昭仪出身侍妾，若非皇帝登基，她迄今没有名分。 她生下两个儿子，即便母凭子贵，依旧只能勉强封个昭仪，连做妃子的资格也没有。 因此，琴昭仪的娘家在前朝无法用力，两个儿子即便是皇子，但论尊贵，不如夏翊衡，济王、宁王、端王等，就更比不上了。 次日，夏翊衡带着武宁等心腹搬出了翠竹居。 三日后，他正式入职兵部。济王见了，觉得他站在自己这一边，便暗示兵部尚书多行方便。 得知他的选择，夏翊锦意外之余，挑眉一笑：“十弟有眼光嘛。呵呵，兵部可是个好地方。” 洛兵点头，又禀报说：“元妃最近时常出来散步，但跟着的叫燕儿，似乎是她的心腹。” “哦。” “还有，群英宴后，浣衣院里发生了怪事。我们的人已经设法给那四个女人验过伤，她们都是被细巧之物所伤，还中了毒。在那之前，济王的人去过。” 了然，夏翊锦说：“她不错，不但精于用毒，还懂得小巧机关。哈哈。有戏看了。你觉得二哥还会去找元氏吗？” 抿了抿唇，洛兵不屑：“济王真是没廉耻。元妃毕竟是他祖父名义上的女人吧。” 闻言，夏翊锦哈哈大笑：“但元氏才比二哥大几岁。” 夏翊衡搬走后三日，羽凝霜去给苏太后请安，远远地见到济王进了玉安宫。 寻思一番，她悄然找到燕儿。 夜里，燕儿把济王进宫的消息告诉了元氏。 元氏听完，若有所思。 观察着她的神色，燕儿说：“娘娘，今早小，明儿起，她在酉时到亥时当值，其余的安排是这样……” “……” 细细说完，燕儿补充：“奴婢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在跟前，您看着也不开心。” “她倒是懂得拣轻松。每日只当值三个时辰。知道她白日去哪吗？”元氏心下着恼。 “她说每日收集花瓣的事还是她做。其余的就是我们做了。奴婢想，收集花瓣就是个借口，花不了多少时间。估计她是四处游逛去了，或者跑到太后跟前卖乖。” “哼。”气愤了一会，想着羽凝霜不在眼前，不会妨碍自己，元氏还是说：“随她吧。她是太后派来的，总得给太后面子吧。” 次日晨曦初起，燕儿把这件事私下告诉了羽凝霜。 羽凝霜高兴不已，拿出十两黄金给燕儿，假说是太后赏的，分给她一半。 燕儿大喜，又有些担心地问：“会闹出事来吗？” “放心。你跟着娘娘，听话办事。不会牵连你的。” 过了五日。这一日散朝后，济王和夏翊衡一起去玉安宫请安。 出宫的路上，济王顿了顿脚步。 “二哥，你怎么了？” “你看，前面是谁？” 抬眼去看。 一个翩跹的丽影正穿花拂柳，身后跟着一个宫女，轻轻笑语声传来。 暗自笑了一下，夏翊衡说：“似乎是元太妃。听说她大安了，这些日子不时出来走动。” “十弟怎么知道的？”济王有些惊奇。 “呵呵。我之前都住在宫里，知道不奇怪。” 想了想，济王问：“你跟那个叫做小小的很熟吗？” “一般。怎么了？” “我听说她在清心殿十分跋扈，仗着太后宠爱，竟敢跟太妃对着干呢。” 假装拨弄一旁的树叶，夏翊衡掩去眼中的笑意才回答：“我不知道。但她在太后面前乖巧懂事。” “哼。” 看出他踌躇，夏翊衡又说：“既然路遇，过去问候一下吗？” “哦，好。” 两人一起走过去问候，注意到跟着的不是羽凝霜，济王顿时高兴起来。但碍着夏翊衡在侧，只得虚假地礼貌一下。 元氏见他来了，眼波流转着，瞟了他一眼，淡笑说：“入秋了，天气也凉了些。御花园内外的风景可是好呢。两位殿下朝务繁忙，闲着的时候不妨来散散。” 瞥了一眼济王的表情，夏翊衡微笑说：“太妃娘娘说的是。再过上一个月，御花园的枫叶就要红了。景致着实独特的。” “是啊。本宫也最爱枫叶的绯红呢。”元氏娇声细语地说完，带着燕儿翩翩而去。 目送着美人倩影，济王有些发呆。 元氏极善打扮，更懂得利用自己的天赋本钱。她本就没准备放弃，得知济王进宫便动了心思。 恰好羽凝霜托辞偷懒，白日不见踪影，她便每日刻意打扮，带着燕儿在这处必经之路上散步，果不其然，今日便偶遇了。 见济王盯着前方两眼发直，夏翊衡险些笑出声来，忍住，拍了他一下。 “啊！”回神，济王一惊，一抖。 “哈哈哈。二哥，你怎么了？” “我……”有些讪讪，济王掩饰说：“没。” 见他尴尬，夏翊衡就开玩笑：“听说太妃之前病怏怏的，没想到恢复过来，艳色逼人呢。呵呵。不知二哥觉得，柳氏跟她比较，谁出色些？” 闻言，济王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不准说风凉话。” “二哥，你别生气了。谁知道那个秦二就是个疯子呢。我在宗人府被关了好多天，险些被蚊子咬死。”夏翊衡耸耸肩，显得很无辜。 “哼。我也被咬了。你少卖乖！” 济王眼珠一转，假装气哼哼地掉头。夏翊衡笑了几下，施施然地跟在后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章借刀杀人 两日后，夏翊桓单独进了宫。装作无意地在那一日偶遇之处徘徊了一会，果然见到元氏带着燕儿，袅袅而来。 左右无人，他便走上去问候。 燕儿见了他，不等元氏暗示，便行了个礼，自顾自往别处去了。 “太妃！”见燕儿如此懂事，夏翊桓笑嘻嘻地行了一礼。 溜了他一眼，元氏轻轻地娇笑了一声，“别假惺惺的。这儿可没别人。” “呵呵。”见她这么说，夏翊桓便走过去抓她的玉手。 拂开他的手，元氏秀眉一拢，没好气地说：“别拉拉扯扯的，这可是白日里，让人家看见，你怎么解释？” “……” “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成日里气我。你上次答应我什么的？听说你被那个柳氏迷住了，那你找她去呀。”元氏半真半假地嗔怪。 “我……呵呵，别生气嘛。那个丫头突然被太后召回，她还去告我的状……但她现在不在这。”见美人发脾气，夏翊桓立即陪笑，软语安慰着，再次抓住她的手。 “她是太后的耳目，你不知道她是怎么耀武扬威的。可你？贵为嫡子，日后的太子，连一个小丫头都处置不了……我不想让你为难，你不要再来了。”元氏白了他一眼，美目中媚光流转着，轻声抱怨。 “我……” “这些日子她偷懒，白日里都在御花园收集花瓣，还四处溜达。你看着办吧。” 扔下这句话，元氏甩开夏翊桓的手，摆着柳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夏翊桓有些沮丧。 他身边美人很多，予取予求习惯了，窃玉偷香的勾当同样干过不少，却没有哪个女人如元氏这样，不但敷衍他，吊他的胃口，还给他脸色看的。 因此，他反倒被元氏迷住了。 沉思片刻，夏翊桓跺了跺脚，离开了皇宫。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夏翊衡拉着羽凝霜看了个清楚明白。 看着他们各自离开，夏翊衡琢磨着，就说：“元氏的做派真是怪，她要干什么呢？” 无声地笑了笑，“欲擒故纵。” “吊二哥的胃口？”夏翊衡惊奇。 “不是。她想借刀杀人。”瞧着那片摇动的树影，羽凝霜淡淡回答。 一愣，夏翊衡转念，蓦地一惊，“杀你？” 点头。 “那你……你知道？” “是殿下告诉我的。” “何时？”夏翊衡又惊讶了一下。 “在宗人府。” “……” 羽凝霜抬头看看他，“机会难得，殿下不利用？” 蹙眉，夏翊衡想了想，反问：“二哥要杀你，你还这么淡定？你准备怎么办？” “让他杀。” “你别胡来。这会我不在宫里，万一你被丢进流波湖，我来不及救你的。”听了这话，夏翊衡不解，心里更有些急，赶忙劝阻。 听着他话语里的急切，羽凝霜不禁笑着问：“殿下担心我死掉？” 顿了顿，“是啊。美人死了，可惜呢。” “哼！你就跟你哥一样，假惺惺。” “胡说！我比他好多了。” “一丘之貉。”斜睨了他一眼，“但我不会死的。殿下只管看戏。” “……” 不理他，羽凝霜扬着头走了。 看着她远去，夏翊衡思忖半晌，心里有些不安，顿足，掉头离去。 回到王府，他立即吩咐武宁：“告诉我们的人留意清心殿，留意二哥。他可能会派人去杀小小。” 七日后晚间，夏翊衡在王府里宴请皇族子弟，为自己开府庆贺。 宾客云集，各方都有贺礼送来，锦青郡主也跟着几位公主来了。 见到锦青，夏翊衡想起她曾来探视，便让武宁准备了一份名贵的香料回礼。 喧闹至月上中天，宾客渐散。夏翊衡亲自把锦青送到府门外。见他如此有礼，锦青心中欢喜，便邀他得闲时到府里小坐。 府门附近，瑞王兄弟正跟夏翊锦站在一处。 看到这一幕，夏翊锦笑道：“哈哈。听说锦青这一二年就要选婿了。你们看，她似乎对十弟有意呀。艳福不浅呢。”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瑞王颔首。“郡主家势雄厚，十弟娶了她，大大有利。” 十一皇子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 刚送走郡主，武宁急匆匆奔到夏翊衡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听完，他倏然回头：“确定？” “至少七成。” 呆立片刻，夏翊衡微微握拳，沉声问：“我们在金龙卫里的人今晚当值吗？” “有四个。” 盘算片刻，他叫过金靖吩咐了几句。 “殿下，属下去吧。您别去了，太冒险了。让人发现……”金靖先是吃了一惊，赶忙劝阻。 “废话。快走。武宁，剩下的事你处理。” 见他大步走了，金靖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叫过两个暗卫，跟上。 亥时初刻，羽凝霜拎着一只食盒离开御膳房往回走。 今晚，她在元氏跟前当值时，她突然要吃燕盏，并让羽凝霜去办。 元氏不是太后，要吃宵夜必须宫人到御膳房督促着做好，并自行取回。 心知她的做派有几分怪异，羽凝霜没有惧怕，琢磨了一下，还是独自去了御膳房。 一路往回走，时辰晚了，宫里渐渐寂静。 走过玉安宫附近后，羽凝霜拐进一条林间步道。这是往返清心殿的必经之路，须走一刻。 月光洒落在步道上，照出一片透明的白。四周的林木茂密，斑驳的月光漏下，勾勒出阴森的意味。 看看四周，羽凝霜顿了顿脚步，悄然翻掌握住一物。 走了一会，已经隐隐能看到清心殿的灯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 闻声止步，羽凝霜骤然感觉到不妥，一瞥左侧，一道棍影直扑自己的脖子。她应变颇快，赶忙后退半步，棍影落空的当口上，袭击自右而来。 避无可避，羽凝霜一咬牙，正欲硬挡，斜刺里刀光一闪。 “噗！” “啊” 低沉的惨叫戛然而止。 被惊了一下，另一个暗袭的人顿步，就欲掉头逃走，刀光再起。 兔起鹘落间，没等羽凝霜定住神，一只手拉住她，熟悉的低语：“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章反击 清心殿外的一棵树后，拉着她的人止步，回顾说：“你怎么这么大意？她支使你出去，你就去呀？” 看着他身上的禁卫服色，羽凝霜愣了一下，猜知他特意赶来，心中欢喜，就笑：“嘻嘻。这衣服穿在殿下身上很不错嘛。” “哧，我长得很丑吗？” “哪能呢。殿下是凤子龙孙，风姿绝世呢。”她心情很好，便笑着恭维。 “假惺惺。” “……” “二哥真的让人杀你。你晚上别出去。白日里去御花园也要小心。万一我在朝上，可就赶不来了。”暂时没心情调笑，夏翊衡正色叮嘱。 “嗯。” “下次她再让你做什么，你支使他们去做。别那么笨。” “是。我笨。多谢殿下。”见他气恼，羽凝霜眉眼一弯，温顺地点头。 “你不习武艺，别冒险。二哥手段恶劣，他可是有恃无恐的。太后偏宠他，即便他真的杀了你，太后也不会追究的。” 想了想，羽凝霜又点头：“好。”接着问：“殿下有匕首吗？” 挑眉，夏翊衡还是递出一把匕首。 “以后还你。殿下快回去吧，被发现了会有麻烦的。”深知他久留不妥，羽凝霜转身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清心殿的灯火里，夏翊衡才回顾身后。 金靖已经来到了。 “处理好了吗？” “殿下放心。” 清心殿里，看到羽凝霜完好无损地回来，元氏心下吃惊。 羽凝霜似乎无感地弄好宵夜，服侍已毕才告退回了房。 在屋里出神片刻，想起夏翊衡赶来，她不由得笑了笑。低头看看那把匕首，拔出，寒光耀目。 瞧了好一会，她才细思今夜，想着对策。 次日卯时未至，羽凝霜离开了清心殿。 时辰尚早，除了各处早起的宫人，寂静无声。 站在清心殿外的林边，思忖片刻，她消失在林间。 走一会，就用匕首在树上扎出一道浅浅刀痕，无声无息间，一抹纤细的蛛丝挂在刀痕上。 不久，她来到距离锦绣廊的不远处。没有继续往前，拐了个弯，往左走去。很快，她消失在一座假山后面。 站在假山左边的一个凹陷里，羽凝霜看着挂在假山上的几根蛛丝。片刻后，轻轻颤动传来。 来得好快呢！ 该死的混蛋…… 想着，耐心等待。 没过一会，悉悉索索声传来。来者似乎环顾四周，低声问：“去哪了？” “不见了。奇怪，她明明进来了的。” “到那边看看。” 脚步声逼近。 羽凝霜眼珠一转，拐出假山往右。 瞥见一片衣角一闪，来人立即对视一眼，各自奔往一边，就欲合围。 诡异的是，甫一踏出两步，其中一个脚下一软，好似踩到了什么，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跟在他身后的那人急忙收住脚，却脚下一滑，惨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似砸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另一边的两个也不好过。 一个不知被什么绊倒，一头撞在假山上，头破血流地昏了过去。另一个被一块不知何来的石头砸到脚，痛得直跳。 就在这时，前方似乎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正在附近策应的两个人闻声对视一眼，拔足往声音传出的地方奔去。 透过树叶，隐隐能见到羽凝霜倒在一颗树下，似乎昏过去了。 两人大喜，立即包抄过去。 逼近。 羽凝霜一动不动。 没等他们触到羽凝霜的衣角，腥味扑鼻，两人头脑一晕，噗通，噗通，摔倒在地。 睁眼，羽凝霜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四周，毫不犹豫地捏碎一只一指大的小球。薄雾四散，草木清香笼罩了林间。 闻到那股清香，正晕头转向着挣扎爬起的人再次倒下，躺了一地。 瞧着他们，羽凝霜笑笑，消失在薄雾里。 沉思一晚，她干脆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今早，她提前离开清心殿，沿途在林间布下了机关。济王的人窥探在侧，注意到她离开，果然跟上来，便着了道。 晨曦初露时，宫里热闹起来。羽凝霜从一处花树下绕出来，汇入了来来往往的宫人里。 她走后半个时辰，倒地的人才相继清醒，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彼此对视，再一看，一个同伴头破血流，似乎死去了。 大惊，只得抬上他直奔医官署。 午后，偷袭羽凝霜的几个人相继发起烧来，头重脚轻，耳鸣眼花，浑身疼痛，一时间都爬不起来。太医诊断得了伤寒，开了药，吩咐静养半个月。 午间时分，夏翊桓回到王府，心腹赶忙来禀报。 听完，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无用的废物！一个小宫女都杀不死。蠢才！” “殿下……那个，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哼！废物！” 恶狠狠地咒骂了一会，夏翊桓阴沉着脸思忖半晌，冷冷地说：“要不是太后庇护，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她还能活这么久？该死的贱人！” “……” 想了想，他对心腹吩咐了几句。 听完，那人一愣。“殿下，不妥吧。禁卫……这！会不会闹大呀？” “怕什么。一个小贱人。她死了，太后即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大不了我进宫给太后赔个不是。哼！”横了那人一眼，“还愣着干嘛？” 此后两日里，羽凝霜一反常态地窝在清心殿，除了酉时到亥时照旧当值，不再外出。 无论元氏分派何等差事，她都堂而皇之地交代其他人结伴去做，把元氏气得牙痒。 第三日，元氏再次带着燕儿出去散步。 行至一处，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行礼。 “奴才给太妃娘娘请安！” 见他面生，元氏微感诧异，转念一想便示意燕儿。燕儿离开后，她才问：“有事？” “殿下说，请您支使那个丫头白日里到医官署去。” 不远处，燕儿站在一株枫树下瞧着，默默思忖。 这一日深夜，她悄然找到羽凝霜。 “今日，有个小太监来见太妃，她支开了我。我猜测是济王的人。上次，他们就在御花园见过的。” 听着，羽凝霜默默点头，“多谢，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7章截杀 次日清晨，元氏突然叫起心口疼来。 殿中一阵忙乱后，太医赶来诊治。 “娘娘勿忧。您或许是饮食不调，或者睡得不好，才有些不舒服的。臣开几副药，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听完，元氏虚弱地笑了笑：“有劳你费心了。小小，你跟太医去把药取了吧。” 想着燕儿告诉的话，羽凝霜斟酌了一下，跟着太医离去。 将近午时，药熬好了。 羽凝霜拎着食盒往回走，一路顺利。 树影深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悄然瞧着她。 高个的微微眯眼，看着她消失在步道远处，才淡淡地问：“是她？” “是的。殿下的意思是直接把她掐死再丢进湖里，免得多费手脚。” 低声笑了一下，那人不屑：“小小婢女，犯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贱人很机灵，你可别失手。” 不置可否，他问：“嘿嘿，她取药需要几天？” “五日。” 此后三日，羽凝霜每次都顺利地取了药送回，平安无事。 第五日，她拎了食盒出了医官署，想着这几日的风平浪静，又想起燕儿的提醒，心中有种不安。环顾四周，正是阳光明亮之时，身边不少人进进出出，毫无异样。 站住脚等了片刻，就见有两个宫女各自拎着食盒出来，羽凝霜赶忙跟上她们。 行不多远，就听到前面人声嘈杂。 几辆轮车搁在路边，几个大木箱子摆着，一旁还散落着些草药。七八个太监正在捡拾。一旁站着四个禁卫。 “快点！” “别踩着。” “赶紧，我们还要换班呢。” 看到一前一后走来的三个女子，站在左边的一个禁卫微微斜眼，目光落在羽凝霜身上，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三位，你们走那边吧。” 前面的两个女子停了停，绕了路。 见状，羽凝霜心中的不安更甚，抬头看看前面的禁卫，想了想，还是跟上两个女子。 看着三个人消失在左侧的步道上，那名禁卫扫了一眼同伴，留下两个继续指挥太监们收拾草药，两人离去。 羽凝霜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两个宫女往前走。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一片错落的花木，假山掩映，流水潺潺，脚下是碎石铺成的岔道。两个宫女一前一后，各自走了一个方向。 环顾左右，羽凝霜不由得顿了顿脚步，出神间，两个女子已经消失在假山后面了。 呆立瞬间，羽凝霜本能地感觉到不妥。转念一想，她强迫自己定住神，咬牙离开步道，往左穿行进一旁的花木间。 小心地拨开花木往前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地上，还要当心手中的食盒，又不时被勾住衣裙。 艰难地走了一会，她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块不高的山石，再往前就是环波湖旁的观景台了。 没等高兴，细碎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 心头一寒，羽凝霜赶忙四顾，矮身，蜷缩到一丛花树后面。 刚藏住，数步外就冒出两个身影，正是适才阻路的两个禁卫。 “不见了？” “不可能。她就是往左边来的。再找找。” “好吧。你去那边，我往这边。” “仔细点。” 蜷缩在花木后，羽凝霜屏息凝神，尽量放缓呼吸，生怕惊动两人。 做为拱卫皇帝的劲旅，每隔五年，金龙卫会在全军挑选最出色的勇士充实队伍，故而，每一个禁卫的战力都远超过寻常武士。 对这种高手，普通的机关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即便用毒，也要看时机。 没想到济王竟动用了金龙卫的人来杀自己，羽凝霜心中惊怒交加，来不及懊悔自己的托大，只得苦思对策。 思量间，脚步声越走越近。 心急之下，羽凝霜转念，悄然摸起一块石头运力轻抛。 啪！ 一声轻响，正走过来的禁卫顿步一看，转头往右。 再也顾不上食盒，羽凝霜赶忙从藏身处出来，灵巧地逃到数步外一颗树后，蹲下。 此处距离流波湖更近了，可是还有至少十五步的距离。 蹲下不到数息，一名禁卫好似看到了什么，就叫：“看，是不是她提着的食盒？” “咦！对。” “果然在附近，挺机灵的呢。快找！” 两人分开数步继续搜索。渐渐地，再次往羽凝霜躲藏的方向移动过来。 眼看对方越走越近，她终于心一横。 啪！ 又是一声脆响。 一名禁卫转头一看，旋即回神，就看到一个人影往外冲出。 狞笑一声，拔足欲追。 就在这时，一只红色圆球扑至眼前。 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刀光一闪。 噗！ 烟气四散，腥臭扑鼻。 被腥臭正面罩住，那名禁卫顿时被熏得脸色发白，倒退了好几步，晕头转向间一脚踩在一块碎石上，踉跄数步，一下子撞在一棵树上，摔倒在地。 另一人转头看到，先是一惊，旋即暴怒。没有去管受伤的同伴，拔足紧追。 羽凝霜自然是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的。没奔出七步就听到身后风响。 大惊，她也算应变灵敏，赶忙矮身，避开了他的手，狼狈地逃到一颗树后，砸出一块石头。 躲开，禁卫不得已停了停，羽凝霜已经抓住机会再次逃出三步。 没想到她如此机敏难缠，他心头杀机逾盛，看看四周，踢飞一块石子。 石子激射而出，羽凝霜大惊，赶忙往右躲避，可惜慢了一步，便被石子击中左肩。大力袭来，左肩顿时一痛。她再也站不稳，失控地撞到一棵树上，几乎就要摔倒。 这时，衣袖被人抓住。 顾不得后果，羽凝霜仓皇拔出那把匕首，运劲于腕，甩出。 寒光一闪，禁卫失色。不敢硬接，只得松手，往后急倒，堪堪避开。 抓住间隙，羽凝霜赶忙稳住，往外狂奔。 眼看就要奔出那片山石，人影一闪。 惊惶之下，她堪堪止步。前方，另一个禁卫已经赶上来，拦住去路。 打量着羽凝霜，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身后，刚躲开匕首的那个也狼狈地爬起来，森然走过来，握住了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8章被蛇咬 紧要关头，一个声音突然自外传来。 “十哥，哪有枫叶？” 闻声，两名禁卫都是一愣。 大喜，羽凝霜立即出声尖叫：“救命呀，有蛇！” 随即，不顾身后的威胁，她向前冲去，似乎就要一头撞在拦路的禁卫身上。 瞬间权衡了一下，那名禁卫微微侧身，任凭她冲了出去。下一刻，羽凝霜撞在一人身上。 好似被她吓一跳，那人倒退了一步，顺势抱住她。 “啊！” “你没事吧。”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羽凝霜心头一松，只觉四肢都有些软，险些站不住。 半倚着他，她闭上眼，低声回答：“有蛇！” 低头看看怀中女子苍白的脸，左肩上隐隐透出的血迹，赶来的夏翊衡心头火起，抬眼看向林间，冷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回避，两名禁卫彼此看看，其中一个抱拳行礼：“两位殿下，我们听到尖叫赶来察看……卑职在前面看到一只食盒，不知道是不是她丢下的。” 与夏翊衡同来的华服少年打量了一下那两人，再看看羽凝霜，“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形迹可疑？” “卑职送药草去医官署，路过附近，听到尖叫才赶来的。” “是吗？” 没等少年继续盘问，夏翊衡问：“食盒在哪？” 一名禁卫转身，很快拎回来一只食盒。“这是我们在前面林间看见的，以为出了什么事，但只看到她在前面狂奔，然后……看到殿下。” “不是你们在追赶她？” “不是。她尖叫有蛇，但卑职没看见。”禁卫一拱手，面不改色。 打量他们片刻，夏翊衡转念，压了压怒火，“既然无事，你们去吧。” “卑职告退。” 没有机会，两个禁卫只得行礼离去。 看着他们离开，那少年转了转眼珠，问：“十哥，我怎么觉得他们很不对劲。你干嘛让他们走了？对了，她是谁？” “她是太后的宫女，叫小小。”一面回答，夏翊衡低头看看羽凝霜，轻声问：“怎么受伤的？” 这时，羽凝霜缓过神来，从他的怀抱里脱身，睁眼回答：“被蛇咬的。” “真有蛇？”少年不信。 没心情回答他，羽凝霜低声说：“匕首掉在树林里。” 发现她不答，少年继续追问：“你真的看见蛇了？在哪？” 有些无语他的好奇，夏翊衡岔开话题说：“既然受了伤，去医官署处理一下伤口吧。十四，树林里有一把匕首，你去带上，再拎上食盒。” 随即，夏翊衡扶着羽凝霜走了。 “哎，十哥……”少年见他们走了，郁闷地看看食盒，想了想，转身往林间走去。 少年是皇十四子夏翊辕，时年十五岁。他的生母是容妃罗氏。容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德妃。 治好那场怪病，又把贵人们的脸治好后，萧景之得到太后和皇帝的奖赏，被拔擢为医官署外院总领。晋升后，他每日午时到申时留在宫中当值，其余时间都在外院。 夏翊衡带着羽凝霜进了医官署，环顾四周就叫：萧景之！ 刚来到医官署的萧景之闻声出来，看清，吃了一惊。 进了小偏厅，萧景之问明情形，叫过一名司药的宫女给羽凝霜上药，才低声问：“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她是被钝器所伤的。” 皱了皱眉，夏翊衡问：“没有毒吧？” 萧景之闻言暗笑，摇头。 想了想，他才轻声回答：“有人要杀小小。” “……” “防不胜防呢。她今儿来取药，回去的时候遇到袭击，幸好……” 闻言，萧景之不禁问：“给太妃取药？” “是啊。对了，那只食盒里的药没准打翻了。你看看，再熬一碗吧。” 萧景之思忖了一下，不再多问，点头。 不久，夏翊辕回来了。“十哥，她怎么会有匕首的？她真的被蛇咬了？” “算是。”接过匕首，夏翊衡回答。 “算是？” “对啊。”心知肚明是什么回事，夏翊衡不欲多说，岔开话题笑道：“十四，今儿没看成枫叶，改日你出宫到我府上，我带你出去消遣。” 撇嘴，“真的？” “当然，十哥没骗过你吧？” 想了想，夏翊辕不再纠缠：“好吧。那我明日就去。” “呵呵，行。”答应着，又说了几句话，夏翊衡才劝走了弟弟，独自站着，沉思。 今日刚散朝，金靖就赶来告知在宫里留意到的不妥。 夏翊衡心急之下赶忙进宫，恰好遇到十四皇子。盘算着路程，便顺手拉着他到环波湖边看枫叶，这才赶上救下了羽凝霜。 想着她左肩上的伤，再想想两个禁卫站立的角度，深知自己只要迟一步，羽凝霜就死于非命了。 思及此，眉宇间一片阴沉。 出神间，门扉轻响，那名宫女已经给羽凝霜上好药，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夏翊衡走进屋子时，羽凝霜正想着今日的一切，发怔。 “小小。” “啊！” “好些了吗？到底是什么回事？” 看着他脸上的关切，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笑答：“多谢殿下。你怎么会来的？” “幸好散朝了，否则我就来不了了。”顿了顿，夏翊衡又说：“元妃让你来拿药，摆明是要找机会害你。你还来？还一个人？禁卫可不是寻常太监，他们都是上过边阵杀敌立功的人，杀人是不会手软的。” 闻言，羽凝霜眼中滑过一丝自嘲。 还是大意了！ 哎……若非我不能习武，哼！ 想着，她心中气闷，琢磨片刻才说：“我也是没想到的。他竟然……大白天的，让禁卫来杀我。简直是……真是有持无恐呀！” “五哥做事还会顾及些体面，至少明面上有所节制。二哥却不是这样的。” “……”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摇头：“他自小霸道，宫里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若非碍着太后，你那样对他说话，还告状，他早就动手了。只有对我们，他碍着皇族宗法，才收敛一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9章曲线告状 听到这话，羽凝霜一愣，不禁问：“他如果做了太子，登了基，会不会害你们？” 夏翊衡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昔年皇祖父有七个儿子，但迄今只有四皇叔在世。” “……” “其实……就如三哥这般的出尽风头，日后二哥真的登了基，只怕他下场堪忧呢。五哥就不用说了，二哥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 想着他话语里隐隐的森然意味，羽凝霜沉默半晌，突然问：“你呢？” “什么？” “如果你做了皇帝，会害他们吗？” 耸耸肩。“他们若能为我所用，我害他们作甚？” 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真的？” “是啊。”夏翊衡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那么没有度量的人？” 不回答，她追问：“你不担心他们谋算你的皇位？” “哼。他们尽可以试试。但若如此，我不会再留情。”他淡淡回答，轻描淡写中流露着无比的自信与霸气。 “……” “大元国土广阔。这么大的国家，事务繁琐，若不能聚集天下俊才为我所用，治理起来必将困难重重。其实，皇族中也是人才辈出的，只不过……父皇不这么认为。” “……”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夏翊衡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笑着问：“不是吗？” 回神，拂开他的手。“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愕然，旋即无语。夏翊衡转念又笑：“就许你故意撞到我身上？似乎很不公平。” “哼。又食言，还狡辩。”羽凝霜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得已，那叫做事急从权，不叫故意。” 见她一脸的义正言辞，夏翊衡既好笑又无奈，想了想，还是迁就：“行，你又有理。但他这次失手，必定会有下一次的。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思索了一下，“殿下的人借给我用一下？” “金靖若能进宫，我不介意让他保护你。” “不需要。你帮我个忙就行。”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夏翊衡诧异地问：“你，你这么干必定会激怒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想了想，羽凝霜还是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讶然，“女官？” “嗯。” 看了她半晌，想到了什么，夏翊衡挑眉：“你想……让二哥跟皇后说？” “对啊。” “太冒险了吧。万一元妃去告你呢？” “放心，元妃绝不会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太后的。” 想了想，夏翊衡有些不信：“凭什么呢？她好似恨你入骨。” “对啊。但她……她可不喜欢你二哥。”转念，羽凝霜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夏翊衡微凛，看向她问：“真的？那她，她要干嘛？” 眨眨眼，羽凝霜狡猾地反问：“既无名分，没有好处，更不喜欢，还能为什么？” 皱眉。夏翊衡想着那隐约的可能，暗凛。 “所以呀，殿下帮我，对你有好处的。”见他沉吟，羽凝霜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蛊惑。 出神片刻，夏翊衡回头看看她，勾唇一笑：“好。我帮你。呵呵。” 未时，看着羽凝霜走进清心殿，思忖片刻，夏翊衡往玉安宫而去。 请安后，他对苏太后说：“皇祖母，孙儿今日跟十四弟去御花园看枫叶，遇见一件稀奇的事。” “呵呵，是什么？” “哈哈。我们遇到小小，她居然被蛇咬了。孙儿见她凄惨，还带她到医官署去上药。” “御花园里有蛇？”苏太后很惊奇。 “对啊。哈哈。孙儿也觉得奇怪呢。” “不对吧。”苏太后一想，皱眉：“她走在步道上还被蛇咬？” “不是的。她说今儿有几个禁卫搬运药材，她就绕路走进了花草丛里。” “……” 观察着她的神色，夏翊衡又笑：“说起来也是巧合。我们遇见时，她惊慌失措地狂奔，险些就把孙儿撞倒了。拿着的药也打翻了。后来还跟来两个禁卫，但他们说没看见蛇。” “拿药？谁病了？” “据说太妃身体欠安。” 苏太后没说话。 夏翊衡来请安，就是为了告诉苏太后这件事的。有些事，羽凝霜来哭诉不妥，但夏翊衡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见苏太后若有所思，夏翊衡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岔开话题。 夏翊衡告退后，苏太后独自坐着沉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琢磨了好一会，她问身边的安荣。“御花园里有蛇？” “奴才不知道。但奴才走过很多次，没遇到过。” “真是怪事。元氏又病了？” “奴才没注意呢。要不，奴才去打听一下？” 摇头。“不用。宣小小来一趟。” “是。那奴才亲自去？”察言观色，安荣十分体贴地问。 点头。 自从羽凝霜禀报济王行贿，并元氏私下传书后，苏太后嘴上不说，心中却对清心殿的风吹草动万分警惕。 她深知，如柳氏的事，皇帝可以看作行止不端的风流事，小惩大戒，网开一面。但元氏的事一旦让皇帝知道，便是塌天大祸。 即便皇帝或许会勉强放过济王，也必将彻底厌弃他。可是，济王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又是嫡子。 杨皇后是苏太后亲自为儿子选的正妃，不但背景显赫，在她面前也十分懂事，深得她的欢心。杨氏、陈氏更曾为皇帝当年立储，并顺利登基立下了大功。 因此，苏太后一直属意济王继承大统。加之，济王在她面前孝顺懂事，即便不时惹祸，至多是恣意妄为了些，不似端王，心眼多，是个活脱脱的伪君子。 至于其他皇子，立储？苏太后就连想都没想过。 这时，羽凝霜已经回到屋里，脱下衣服看着肩上的伤口，想起今早的惊险，心头震惊。 她的眼力不差，自然看得出来两个禁卫的武艺相当出色，而且杀气凛然。若非她机敏灵活，没有傻乎乎地叫喊求救或者冒失奔逃，就等不到夏翊衡赶来了。 以济王在苏太后心里的地位，等自己死后，他去认个错，必定轻轻放过。 发呆片刻，羽凝霜才收敛住心绪，盘算着下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0章龟缩 申时末刻，羽凝霜进了玉安宫。 苏太后见她脸色苍白，想了想，遣退左右，问：“你今儿遇到蛇了？” 见问，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垂眸掩去，跪下回禀：“那是哄骗十皇子的。奴婢不敢让殿下知道。” “是谁干的？” “奴婢不知道。只是……” “怎么了？” 好似犹豫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五日前，太妃说心口疼，太医来诊治，就吩咐奴婢午间去拿药。今儿是最后一日。返回时遇到禁卫搬运药草，只得绕路。没想到走不远，就有石头砸来。奴婢被砸到，又见有人影晃动，赶忙逃命。” “……” “奴婢逃出树林恰好遇见殿下和十四皇子。他们见了奴婢身上的血迹……奴婢只得……撒了个谎。”羽凝霜低声回答着，声音有些虚弱，显得有几分可怜。 顿了半晌，苏太后问：“桓儿这些日子见过元氏？” “奴婢确实听到跟随服侍的宫女说，那一日济王进宫，路遇太妃，说了一二句才散了。” “路遇？” “是。” “是故意偶遇吧。”苏太后拢眉，冷笑了一下。 “奴婢不知道。” “哼。真是阴魂不散。该死的元氏，活得不耐烦了。” 见她生气，羽凝霜自觉地请罪：“太后息怒，都是奴婢不好。如今太妃不待见奴婢，不时支使奴婢外出，所以……跟在身前的机会不多。” 苏太后摆摆手。“她是主子，她让你做事，你还能拧着？与你无关。起来吧。只是……真是不省心。” “太后放心。奴婢会设法跟在太妃身边，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但是，清心殿里宫人少了些。您看，是不是多派些人？”羽凝霜立即进言。 一顿，苏太后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好。你自己要当心些。外出的时候别一个人瞎走。” “叩谢太后体恤。” 她请夏翊衡来替自己的告状，正是为了说动苏太后多派些人到清心殿，并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地紧跟元氏，拒不外出的理由。 见识过济王的肆无忌惮后，羽凝霜深知自保之力不足，便决定不再行险，转而龟缩起来，借助太后的权威，堵死济王下手的机会，迂回地跟他继续周旋。 羽凝霜告退后，安荣进来。 “太后，奴才已经遣人送小小回去了。” “嗯。你去告诉一声，选些忠心的太监派到清心殿当差。那个地方僻静，要照看好太妃。” 答应着，安荣见她神色阴郁，小心地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顿了一会，苏太后压了压心绪才说：“先看看吧。她要是再闹出事来……哼！那就怪不得哀家了。” 安荣一凛，赶忙垂首。 日暮时分，羽凝霜到了元氏跟前，添油加醋地告诉她，自己在医官署外被蛇咬，太后知道了体恤，决定派八个太监过来伺候云云。 然后，又故意补充说：“太后嘱咐，日后太妃出门，除了燕儿和奴婢，还要带上两个太监随行，免得遇到意外。” 元氏听了先是惊讶，继而回过味来，不禁心头火起，冷笑着嘲讽：“犯得着吗？本宫可没有太后金贵。” “太后也是关心太妃。” “哼。你少卖乖。打量本宫不知道你琢磨什么。”元氏越想越气，斥道。 “奴婢不懂。” “不懂？小小，做奴婢的太聪明很容易死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牢记娘娘的教训。”羽凝霜不卑不亢，从容回答。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打明儿起，本宫外出，就由你和燕儿跟随，其余的人，你就多安排几个吧。”懒得跟她啰嗦，元氏没好气地把她打发走了。 羽凝霜走后，燕儿犹豫了一下才问：“娘娘，她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哼，监视本宫。” “那……她怎么这么嚣张？” “她就是很嚣张，不过是仗着太后。嘿嘿，好啊，本宫就如她的愿。但愿她别后悔。”元氏咬着牙，心中杀机鼎沸。 燕儿不敢再说话，低下头。 思忖了片刻，元氏吩咐：“你明儿去一趟信函局，就说：本宫病了，不必探视。” 一惊，燕儿不敢拒绝，只得点头称是。 这时，金龙卫换班已毕。日间当值的人都各自散去回家。 一个时辰后，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来到金龙卫官衙外，送上一封书函。 一刻后，郑霄铎拍案而起。 “混蛋！好大的威风。” “大人，您？” “你们看。” 侍立的两个禁卫彼此瞧瞧，接过一看，目瞪口呆。 书函里是一张三千两黄金的赌债借据，签押的共有四人。正是今日早间往医官署押运草药的人。 信函中明目张胆地写着：欠款不还，先打一顿收点利息。限三日内还清，还不清的每日再打一顿，还清为止。 落款：逍遥坊 逍遥坊是明都城内最大的销金窟之一，除了歌舞酒色，最有特色的就是赌坊。 进得了逍遥坊的人，都有官位在身，平民是没有资格进入的。这里有各色玩法，但每一注都是十两黄金起下，最低的赔率是一赔三，以及其上。 逍遥坊建成迄今一百四十余年，先后经手过数个主人，却历久不衰，在明都城内家喻户晓。 现今，经营着逍遥坊的司马氏是个二等世家，在明都城内专做茶叶的营生，不久前刚接替柳氏，成了皇室的御用供奉。 看罢信函，两人面面相觑。“统领，这？我们就这么忍着？” 勉强压住火气，郑霄铎吩咐：“你们马上派几个兄弟到他们家里去瞧瞧。” 不多时，几个禁卫回来了。 “不好了，统领。他们四个被人暴打了一顿，遍体鳞伤地丢在家门口，钱财全部被抢走，身上还搁着张布条，写着“欠债不还，活该挨打”。我们赶去的时候，很多人在围观，还议论纷纷。” “太过分了。来人！”郑霄铎真是火冒三丈，“欺负上门来了。走，跟我去逍遥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1章公然讹诈 逍遥坊里，正是人声鼎沸。 高高搭起的舞台上，一群美人载歌载舞，不时翻出些花样。台下，看客们大声叫好，赏赐声不断，又有人在叫着不同的价钱，喧闹不已。 左侧，一排环形的看台高起，错落着各色雅间，不少衣着华丽的贵人带着随从，兴致勃勃地指点着什么，好似在下注。 环顾着这个无比奢华富丽的销金窟，郑霄铎的脸铁青。 金龙卫的薪俸高于寻常兵士，偶尔也有赏赐，但来这种地方消遣一次，就能花掉他们一年的薪俸。至于欠下三千两黄金，明摆着就是讹诈。 正思忖着，一名青衣侍从来到身后。“这位大人，不知是来喝酒，还是博戏？” 闻声回头，郑霄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找你们的掌柜。” “不知大人有何事？” “哼。是谁给你们胆子敢讹诈到金龙卫头上？” “小人不明白。”那人毫不慌乱。 见他如此淡定，郑霄铎皱了皱眉，“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就说，金龙卫统领找他。” 那人谦恭地一笑：“请这边奉茶，稍等。” 两刻后，那人折返，带着郑霄铎等人往里走。 绕过几个廊柱，穿过两道月亮门，四周便安静下来，喧嚣尽去，一庭清幽。 步道在脚下延伸，不远处有一个水榭，轻浅的琴声回荡。 “小人只能带您到这，请往前去。至于几位，请在此处稍等。” “嗯？”郑霄铎横了他一眼。 “这是此处的规矩。但大人不想遵守，随您。” 郑霄铎不是个莽夫。闻言，琢磨了一下，吩咐左右：“在这等。” 独自沿着步道向前走，行不多久，郑霄铎来到水榭前。 水榭上，三人坐着，数人侍立。 听到脚步声，居中的人抬眼看他，淡淡一笑。 “郑统领真是稀客，请坐。” 看清三人，郑霄铎眼眸微凝，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但已无路可退，只得上前行礼：“三位殿下，臣有礼了。” 居中而坐者正是宁王夏翊锦，其余两者分别是瑞王夏翊扬，以及，夏翊衡。 “不必拘束，又不是在宫里。”夏翊锦虚虚抬了抬手。 “谢殿下。” “郑统领今日休沐吗？” 想了想，郑霄铎只得把赌债的事说了，又说：“他们四个怎么可能有钱到逍遥坊赌博呢……臣不明究里，但毕竟是麾下的弟兄，才来问问。” “呵呵，郑统领对下属真是不错。”听着，一旁的夏翊扬回顾身后，“有这回事吗？” 侍立的一名中年人躬身回答：“确实。那一日一起来的四人，一人下注。以一赔五，输了三百两黄金，按照赔率欠一千五百两。他没钱，那三人一起作保才宽限一个月的。但他拖延了一个月都没有还，按照约定，利滚利，就是三千两。” 郑霄铎目瞪口呆。 可是，对方身份尊贵，即便明摆着以势压人，他也不知如何辩驳，更无法发作。 看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夏翊锦轻笑一声：“郑统领只要跟父皇说一声，三千两，只是小数目。” 郑霄铎语塞，心知四人必定不知何时惹上了麻烦，不禁苦笑：“殿下说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们不自量力，臣在此替他们给三位殿下赔不是。还请殿下看在他们为陛下效力的份上，高抬贵手。” 说完，深施一礼。 见他如此心思敏锐，夏翊锦瞧了一眼夏翊衡，悠闲地品起茶来，却不说话。 见了他的做派，夏翊扬笑了一下才说：“郑统领多礼了。逍遥坊开门做生意，要是每个人都赖账，早就倒闭了。虽然情有可原，但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可是……” “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四个只要还一千两黄金，剩余的嘛……呵呵，来逍遥坊的都是达官贵人，不时闹事。他们几个武艺不错，不当值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出出力，半年后，就算还清了。” 郑霄铎张口结舌。 夏翊衡听到，险些笑出声，赶忙绷住脸，假装正经。 “三哥，这个交易是不是很公平？”夏翊扬毫无自觉地问。 看看他，夏翊锦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说：“公平。” “郑统领，如何？” 无计可施，郑霄铎只得点头。 郑霄铎走后，三人对视片刻，笑得前仰后合。 狂笑了好一阵，夏翊锦才说：“十弟，你输了。哈哈。我就说嘛，郑霄铎肯定会亲自来讨公道的。如何？三千两黄金，可就是你出了。” “不公平。他们不但要还一千两，还来干活半年呢。三哥，你赚太多了吧。” “哈哈。耍赖可不好。父皇给了你三万两呢，三千两只是小数字。” 夏翊衡哑然。 “十弟，你开府庆贺时，我们都送了厚礼的。愿赌服输，不准赖账。”夏翊扬开口支持。 看看他，夏翊衡摊摊手，表示不满。“七哥，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讹诈我？以大欺小。” “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是帮你，我们犯得着费这个功夫？没表示可不行。”夏翊扬没准备让步。 “可……”无语半晌，夏翊衡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羽凝霜被禁卫追杀并打伤，夏翊衡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却没准备息事宁人。查知四人都被济王收买做事，他便把他们一并算上，随即找到瑞王帮忙，演了这么一出。 金靖带着暗卫负责打闷棍，把四个禁卫狠狠教训一顿。瑞王遣人送借据，堂而皇之地讹诈。宁王得知，提议打赌，顺势赢了个盘满钵满。 夏翊衡此举，是为了整治那四个禁卫，更是为了敲打金龙卫，暗示郑霄铎约束下属。 至于逍遥坊，确实是司马氏的产业。但他们早已在三年前就悄然归附了宁王。 宁王看中瑞王的才华，以四成盈利为交换，请他亲自设计改建逍遥坊，并替代自己出面，打发那些权贵的闹事、纠纷和明里暗里的巴结攀附。 瑞王一向低调，是以，除了皇室亲贵，鲜少有人知道逍遥坊是他的产业，站在幕后的宁王，就更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2章挫败 夏翊衡告辞后，夏翊锦突然问：“七弟，你不管闲事的，为何要帮十弟呢？” “不就是几个禁卫嘛，他心气高，谁知道他们怎么得罪他的。” 夏翊锦摇头：“你真的不知道？那四个人跟二哥关系密切呢。” 没回答。顿了片刻，夏翊扬反问：“三哥，你如今风头出尽了，二哥都被比下去。你不担心呀？若有一日他立了太子，登了基……他，可不是父皇。” “呵呵。那你呢？群英宴上你何必助拳？让十一输给他就算了。” 半晌，夏翊扬才淡淡问：“你我若易地而处，你会如何？” 瞧了他一会，夏翊锦轻轻鼓掌：“都说瑞王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但我看，是韬光养晦，锋芒内敛。你不争，但不等于束手待毙，对吧？” 看着他，夏翊扬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光，轻轻一笑，问：“三哥是将兵之人，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吧？” “你说呢？”他笑着反问。 “四年前，你从东南归来。你身上流露的煞气，即便隔着很远都让人心惊。这些年，我渐渐感觉不到你身上的武者气势，却觉得你越来越深不可测。群英宴上，你是故意输给龙远鸣的吧？”夏翊扬很直接地问。 “呵呵，七弟慧眼。” “为何？” “虚名而已。” 看了他片刻，夏翊扬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致意。 两人对饮，似乎心照不宣。 次日清晨，四个禁卫在郑霄铎面前叫起了撞天冤。 “统领，我只输了五十两黄金，赔率是一赔三呀。对，我确实拖欠了一个月，可至多欠三百两。啊……简直是讹诈！” 听着，郑霄铎心中窝火，冷冷地斥责：“谁叫你们蠢！那种地方是你们去的吗？哼！他们是凤子龙孙，你们招惹他们干嘛？这下好了吧，他们不但要你们还一千两，还让你们四个去逍遥坊充当打手呢。让你们丢脸！” “啊……” “或者你们能还上三千两也行。” “统领我们……我们……” “蠢货！好好养伤吧。欠的钱我替你们想想办法。但你们再闹出事来，我可没办法了。”郑霄铎拂袖而去。 身后，四人彼此看看。 “怎么办？那边的事……” “还办？都丢掉半条命了。依我看，我们肯定变成替罪羊了。他们较劲又不是一二日了。” 折腾一番，济王的赏银没拿到，自己还被打得下不了床，更莫名其妙欠了巨资。四人心知不知何时卷进了皇子们的角力，只得沮丧地养伤不提。 午后，济王收到了燕儿传来的书信。 看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一琢磨，就明白了元氏的意思：我不想再见你。言下之意无非是责备他无能。 想着，济王心中又气又急。 这时，心腹进来把禁卫截杀失败的事禀报了。听完，他顿时怒火上涌。 “笨蛋！一群废物！一个小丫头，杀了这么久也没杀死。” “……” “气死我了！啊！该死的贱人……” 咒骂了好一阵，济王才想起了什么，恶狠狠地问：“他们几个被人打了？” “是的。昨儿闹得沸沸扬扬，借据都送到金龙卫官衙了。” “谁干的？” 微一犹豫，那人回答：“是逍遥坊。他们确实去赌钱，输了不少……但看起来，是被讹诈了。” “老七？” “郑统领亲自去了，但具体如何，查不到。” “老七跟小丫头没交情吧。难道是老十？”济王思索片刻，眉头一皱。 斟酌了一下，那人劝说：“殿下，属下觉得瑞王犯不着为小丫头出面的。没准是他们几个在逍遥坊喝多了，说错了话什么的。” 看了他一眼，济王压了压心绪。 “一帮废物。拿了本王那么多银子，事情却没办成。都是蠢货！你……去安排，继续打探，一定要除掉那个贱人！” 不甘失败，济王遣人再接再励。可是，结果却让人沮丧。 羽凝霜遇袭后次日，苏太后调来八名太监侍候，其中三人是夏翊衡悄然安排的，对她俯首听命。 此后每日，羽凝霜都和燕儿一道陪着元氏外出，还带上两名太监随行。 不出去时，她便呆在元氏跟前。 无论元氏如何分派和支使，羽凝霜都转头吩咐其他的人去做，并反复强调太后交代自己要时刻跟随，妥善服侍，把元氏气得要死，可碍着苏太后的权威，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济王的人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间隙，无计可施。 闻报后，济王又气又恨，更倍感挫败。 他怎么也想不通，区区宫婢，怎么杀了这么久也没能杀死呢？ 又过了十日，御花园的枫叶彻底红了，美不胜收。 这一日散朝后，夏翊衡邀请济王一起进宫到御花园去赏枫叶，顺路请安。 进了宫，他们便往御花园而来。 秋高气爽的时节，站在流波湖畔一眼望去，环湖栽种的枫树舒展着绯红的叶子，随风轻摆。 秋日的阳光和煦温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金光点点闪耀，远远近近，只见山石错落，亭台隐现，风光独好。 欣赏了一会，夏翊衡转眸看向不远处，突地笑了一声：“二哥，你知不知道御花园里有蛇？” “啊！蛇？”济王一愣。 “哈哈。对啊。月余前我进宫，顺路拉了十四弟来看枫叶红了没。听到有人尖叫有蛇，就赶去看。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济王不信。“不会是蛇吧？” “我们没见到蛇，却见到那个小小一路尖叫着好似被什么追赶。真是笑死我了。哦，对了，后来还跟来两个禁卫，替她拎着个食盒。” “……” “她振振有词地说有蛇，十四还进林子去查看，哪有？但她说自己被咬伤了，幸好没毒。哈哈。” 禁卫失手的经过没有详细禀报，所以，济王不知道那一日的具体情形。此时听了，他微不可见地皱皱眉，想了想才问：“她真的说有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3章鱼儿咬钩 见他脸上怀疑，夏翊衡哈哈大笑：“对啊。我还是头一遭听说呢。” “后来呢？”济王追问。 “后来？那两个禁卫说捡到她的食盒，放下就走了。之后，她去医官署医治，还说要告诉太后，多派几个人跟随太妃。太妃经常出来散步，遇到蛇就不好了。” 沉思了一下，济王猜到了什么，心中暗骂小贱人，没好气地说：“真是小题大做。她走路不看路摔的吧。御花园里有蛇？我怎么没看见。” 瞧着他毫不掩饰的恼恨，夏翊衡笑问：“二哥好似很讨厌小小？” “是啊。贱人趾高气昂呢。” “没有吧。” 闻言，济王想到了什么，便问：“十弟，你跟她好似很熟悉？” 不置可否，夏翊衡摇头：“她曾经在太后面前告我的状呢。” “告你？告什么？” “呵呵。说我看她不顺眼，骂她什么的。太后还为此教训我呢。”想起初识的那些日子，夏翊衡觉得很好笑。 “那你，你就无所谓呀？”济王挑眉。 “哈哈。二哥，你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做什么？有失身份。”夏翊衡随口取笑。 济王撇嘴。 “后来呀，我给了她二百两黄金，她就对我好起来，又跑到太后跟前说好话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夏翊衡又笑。 “……” “宫里的人见风转舵，无非是你给的好处够不够而已。” 济王一怔。 见他不说话，夏翊衡有些故意地强调：“不过，她现在服侍太妃，跟我们不相干。” 驻足许久，两人离开环波湖，往玉安宫而去。 没走多远，就见到几个人簇拥着元氏从不远处走来。 站住脚，夏翊衡眼珠一转，拉起济王绕道往左，来了个避而不见。 被他硬拉着走了一会，济王终于甩开他的手，“十弟，你干嘛？我们路遇太妃，不问候很失礼的。” “我看到那个小小跟着。想着你讨厌她，眼不见为净。” “哎，你！”济王一怔，旋即回过神来，越想越气，一瞪眼：“简直是胡闹。她是奴婢，她见了我才该绕道呢。” 见他气得脸都发白了，夏翊衡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二哥，你真的讨厌她呢。哈哈。好。改日我见到她，让她见到你绕路。” 乍听到这话，济王一怔，不由得问：“她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而是，有好处嘛。二哥给我五百两黄金，我保证，她下次见到你一定毕恭毕敬。”夏翊衡狡猾地笑了一下。 眼珠一转：“真能行？” “当然。那个丫头心眼多，你给得少，她觉得不划算，就会去太后跟前讨巧。太后也不时有赏赐给她。太后给的珠宝首饰，哪一样不值钱呢？”夏翊衡笑着蛊惑。 “她这么贪财？” “似乎是。”夏翊衡心中偷笑，面上却认真。“二哥不信？我们打个赌。三日后，我约她到御花园来，无论你问什么，她肯定毕恭毕敬。如果她给你脸色看，就算我输了。三千两黄金做赌注，如何？” “咦！十弟，你好盘算呀。万一你事先许给她好处，她帮你演戏，我岂不是很吃亏？” “哈哈哈。二哥不敢！哈哈。你怕那个小丫头？” “胡说！” “不是呀？那你还不敢打赌，哈哈。”夏翊衡靠着树，肆无忌惮地狂笑。 受不了他的激将法，又想起这些时日的徒劳无功，济王盘算半晌：“好。但是，三日内你不准进宫，不能作弊。” “行。”见鱼儿上钩，夏翊衡暗自得意，笑着又问：“要不要找个仲裁？比如十一，十四？七哥也行？三哥？” “不要。打赌可以，不能四处乱说，丢脸。” “哈哈。好。保密。” 三日后午间时分，羽凝霜看着元氏躺下小憩，交代了燕儿一句，便带着两个太监出了清心殿。 进了御花园，安排他们在不远处等候，她独自往清风雅舍行来。 正是大多数人睡午觉的时间，清风雅舍上十分安静，只有济王和夏翊衡立在扶栏边。 走近，羽凝霜瞧了一眼夏翊衡，行了个礼，一脸谦恭：“两位殿下，奴婢有礼了。不知十皇子找奴婢，有事吗？” 瞟了一眼济王，夏翊衡微微一笑：“小小，今儿是二哥找你有事。你就……有问必答吧。” 复瞅了一下济王：“二哥，过上一刻，我来找你。”说完，夏翊衡悠然走了。 瞧着他走了，羽凝霜看看济王，淡淡问道：“济王找奴婢有事？” 想了想，济王才问：“太妃身边为什么多了那么多人服侍？” “奴婢在御花园被蛇咬，担心太妃万一受了伤可不好。素香已经因此丢了命呢。” 心中不信，但见她说得好似真的一样，济王转念就说：“本王想见太妃，你说吧，你想要多少？” 这一出，本是羽凝霜请夏翊衡帮忙演的。 见他这么问，她毫不惊奇，就问：“殿下不是已经见到太妃了吗？” “唔！”济王一愣。 “那些日子奴婢没有在太妃身边服侍，就是给殿下便利呢。您想想，不是吗？” “……” “太妃每日在宫里散步，只带着一个宫女，她又是个懂事的。您没见到？”羽凝霜又问，好似很意外。 回想了一下，济王竟觉得有几分理，心情顿时好了些，想了想才说：“但太妃说你盯她的梢。” “太后叮嘱要好好照看太妃。奴婢也没办法。总不能跟太后对着干吧？” “……” “只是，奴婢觉得，太妃心里是不待见殿下的。” “嗯？”济王不由得脸一沉。“胡说。” “她是生你的气，至于奴婢，只是个借口。” 被她绕得有些晕，济王有些听不懂，顿了一下才追问：“什么意思？” “太妃没给殿下好脸色吧，耍性子而已，殿下看不出来吗？” “……” “太妃讨厌奴婢，只是因为太后不喜欢她，迁怒而已。至于您，她是生气自己病着的时候，您不闻不问。她被送去晋元宫，您也，不闻不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4章皇后召见 听到这些，济王愕然，脸一僵，竟有些心虚。 见他被自己言语打动，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轻声问：“殿下想知道对策吗？” 想了想，他点头。“你告诉我，想要什么你开口就是。” “太妃不待见我，我不想留下碍眼。” “调离？” “是啊。但，奴婢在清心殿已经管着事，回玉安宫做个寻常宫女有些不甘心……就想请殿下帮个忙。” “说说。” “容妃娘娘的女官听说已经择定了跟随公主陪嫁，奴婢想接替她的位置。” “女官？” 羽凝霜微笑点头。 打量着她，济王有些诧异。隐隐间，他觉得有几分看不透这个女子。 沉思了一下，他才说：“你回到太后身边做个女官倒是有机会，容妃……她身边的女官，母后确实可以推荐，但还得由她自己决定。” 羽凝霜抛出容妃只是个借口，她的目的就是回到玉安宫。 听到他这么说，故意停顿了一会，她有些为难地说：“若能晋封，奴婢也可以暂时留在太妃身边。只是……太后那一处，与殿下的要求，不好周全。” 琢磨着，济王问：“你调离，太妃真会高兴？” “当然。而且……奴婢还会告诉您，怎么样才能让太妃对您……和颜悦色。” 微感错愕，济王抬眼看了她好一会，突然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跟我作对的，想让我帮你，对吧？” “殿下英明。奴婢不想跟您对着干，只是……为自己打算一下。”羽凝霜半真半假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济王蓦地觉得很好笑，狂笑了一会才说：“你真有意思，心思灵巧，胆量也不错。哈哈。本王可以答应你，但你别耍花样。” “殿下放心。只要能够晋封，您的话，奴婢自然要听的。奴婢何必得罪皇后娘娘呢？”达到目的，羽凝霜假意恭维。 济王向来被人奉承惯了，在羽凝霜这里无计可施数月后，突然发现可以毫不费力地收服她，顿时志得意满。 “哈哈。你回去好好服侍太妃，母后召见时，乖巧点。” “谢殿下。” 羽凝霜走后不久，夏翊衡回来了。 见济王出神，夏翊衡问：“二哥，她是不是对你毕恭毕敬了？” “呵呵。十弟，你给她多少钱？” “不多，三百两。” 一滞。济王顿了顿才说：“小丫头胃口大呢。” “哦？” 没说出两人的交易，济王心情很好地拍着他的肩，笑道：“放心。三千两黄金，二哥不会赖账的。” “多谢二哥。”哈哈一笑，夏翊衡眼珠一转，“二哥，你怎么这么高兴？” “哈哈哈。是很好笑呀。”想起适才，济王继续得意了一会，突然摇头说：“那个丫头聪明伶俐，胆子也大。难怪太后喜欢她。只是可惜，姿色平平，无趣。” 夏翊衡一鄂，心中蓦地一惊，瞬间收住心绪，假装诧异地问：“二哥，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差了？寻常宫女何时也能入你的眼了？” “哧。我随便说说的。她若有几分姿色，留在身边还差不多。” 松了口气，想起羽凝霜的易容术，夏翊衡心中高兴，笑说：“哈哈。二哥，你身边的美人那么多，那种小丫头配不上你的。” “那当然。我可不是老五那种没眼光的笨蛋。” 五日后未时，羽凝霜奉召进了承庆殿。 偏殿里，杨皇后居中而坐，在她下首坐着一名年轻男子，正是雍王夏翊安。 皇子皇女们单论外表都是人中翘楚，夏翊安也同样风度翩翩，长着一张迷惑人的俊脸。但细看之下，他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些许阴狠残忍，为他平添了一丝森然的气息。 羽凝霜走进来，扫了一眼在座的夏翊安，低头行礼。 打量着她，杨皇后心里有些疑惑，想了想才问：“你经常见到济王？” “启禀娘娘，奴婢有时去给太后请安，偶尔会拜见济王。” “听说你在清心殿，太妃都让你管着殿中的事？” “是的。太妃娘娘想着太后关切，便抬举奴婢了。” 听到“太后”，杨皇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你服侍太妃，她对你评价如何？” “奴婢不敢隐瞒娘娘。太妃觉得奴婢不太懂事。”羽凝霜恭声回答，把“不太懂事”轻轻咬了咬。 琢磨了一下，杨皇后还是对夏翊安说：“安儿，你先出去逛逛。” 夏翊安正看着女主，转着心思，乍听到，一愣，旋即笑着起身。“儿臣先告退。” 殿中安静下来，杨皇后就说：“小小，你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人，现今服侍太妃，也是太后对你的信任。可你，你何时跟桓儿有来往的？” “娘娘容禀，迄今，奴婢只拜见过济王数次。” “数次？” “是的。若非济王进宫给太后请安，奴婢见不到。” 想起济王数日前对自己说的话，杨皇后心中不信。思忖了一下才追问：“你们真的没有私情？” 私情？ 恶心！ 被她的问题吓一跳，羽凝霜微顿，眼中掠过一丝嫌恶，瞬间稳住心绪，恭声回禀：“奴婢资质平庸，不敢存此妄想。” 审视了她半晌，杨皇后才说：“你先回去吧。” 刚走出承庆殿，羽凝霜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他负着手，正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 顿了顿脚步，羽凝霜走过去行礼：“拜见雍王殿下。” “嗯。你叫小小？” “是。” “我记得你是服侍元太妃的？” “是的。” 瞧着眼前女子平淡的姿容，夏翊安心中不解，琢磨了一下才问：“你跟我二哥很熟？” “没有。” “那母后为何召见你？” “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又看了她一会：“你走吧。” 看着她离去，夏翊安微微皱眉，琢磨片刻才往偏殿折返。 他对济王的行止一向留心，今日无意间见到杨皇后召见羽凝霜，便猜测与济王有关系，才刻意等在殿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5章谈判 夏翊安回到偏殿，就见杨皇后在沉思。顿了顿脚步，他走过去问：“母后，您怎么了？那个小宫女有什么不妥吗？” 回神，看看他，杨皇后笑道：“哪有不妥。呵呵，你呀，尽瞎说。” “可是……她是太妃的宫女，虽然您管着六宫，但太妃不归您管呀。” “是啊。”夏翊安替济王顶罪后，杨皇后对他更是疼爱，想了想便不瞒他。“你二哥不知道要干嘛。前两日他跟本宫说，那个小小伶俐聪慧，太后喜欢她，不如给她一个前程，也是一份孝心。” 略一思忖，夏翊安明白过来：“让她晋封？” 点头。“年末将近，本就是各宫里赏擢的时间。” 想不出济王的用意，夏翊安琢磨着就问：“但是，她服侍太妃，即便晋封……不该是太妃先提出来吗？” “呵呵。她是太后派去的，太妃未必待见她。”杨皇后有些好笑地摇头。 想起元氏，再想想那桩谣言，夏翊安心里嘀咕了一下，就问：“二哥的意思是……请母后直接向太后提出来？您管着六宫，也只有您去说才行吧。” 颔首。 “那……您会同意吗？” “还要看太后的意思。” “那您别思量了，去问问太后不就得了。若是太后不高兴，您这么做有何好处？” “唔。有理。” “对了，您可别说是二哥出的主意。” “为什么？” “母后，二哥好端端地突然替太妃的宫女说好话，不是很怪吗？”夏翊安心念一转，蓄意提醒。 猜不出济王这么做的原因，夏翊安干脆暗示杨皇后此事不妥，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不让济王如愿。 听了他的话，杨皇后细细一想，有些犹豫。 没有琢磨杨皇后的思量，羽凝霜回到清心殿后，就去见元氏。 屋里只有燕儿在服侍。见她进来，燕儿看了她一眼，借故离去。 “娘娘。” 眼都没抬，元氏不理她。 不管她的态度，羽凝霜说：“皇后娘娘召奴婢去问话。” “……” “皇后问了您的身体，还问奴婢在清心殿服侍得如何。” 过了半晌，元氏抬眼问：“你怎么回答的？” “奴婢说，若非碍着太后，您早就把奴婢赶出清心殿了。” “你！” 两人即便相处得十分勉强，但元氏顾忌着苏太后，更思量着玉阳公主日后的前程，还是勉强忍耐。此刻乍听到羽凝霜这么说，竟愣在当场。 没有理会她脸上瞬息变幻的精彩，羽凝霜继续说：“奴婢知道太妃不喜欢我，所以呀……冒昧来向您讨个前程。” 微怔，“什么意思？” “请娘娘给皇后说一声，让奴婢离开清心殿吧。” 没搞懂她到底要干什么，元氏皱眉。 “娘娘身边可以赐封两名女官。奴婢只是想要娘娘的一次提携。”羽凝霜没有拐弯抹角。 听到这话，元氏终于回过神来，一想，柳眉一挑，玉容一沉，厉声质问：“贱人，你还真敢要呀？你说说，本宫为何要帮你？” 看看她的气急败坏，羽凝霜从容不迫地回答：“娘娘是帮自己，与奴婢无关。” “你……” “奴婢离开，娘娘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必束手束脚。娘娘尊贵，可您要赶走奴婢还是很难的。与其日日生闷气，不如换个法子，一举两得。” 狠狠瞪着她，元氏不说话。 看着那双好似要喷出火来的美目，羽凝霜轻轻一笑，似乎恶意地提醒：“娘娘，您身边的人也需要前程。奴婢在这，她们就很难出头。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投靠太后的。” 蓦地一惊，元氏脸一白。顿了顿才问：“你不怕本宫把这番话告诉太后？” 羽凝霜淡笑：“如果太妃跟太后关系很好，奴婢就不用为难了。奴婢不想跟您作对，但一边是太后，一边是您，奴婢只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这不就是您在元吉宫嘱咐的吗？” 哑然。元氏瞪着她，咬牙很久才问：“太后会让你走？” “会的。” “她还会派人来吗？” “如果太妃向皇后提出赐封两名女官，太后就不方便这么做了。” 在后妃宫中，女官是名正言顺的宫中管事。按理，有女官服侍的妃嫔，无论太后还是皇后，都不会额外指派人服侍。 元氏毕竟是太妃，即便不待见她，苏太后也会顾及颜面的。羽凝霜的这番话确实切中了要害。 闻言，元氏一鄂，秀眉轻蹙，盘算片刻才问：“你怎么这么好心？” “奴婢说过，不想跟您作对，只是不得不为。” “……” “这些日子，奴婢不知道济王来没来过，但去禀报时，可是没提过。” 看了她半晌，元氏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奇怪，不由得又问：“你怎么不去邀功了？” “奴婢本就不该掺和主子们的事。”停了一下，她笑着说：“其实，奴婢不值得娘娘花心思。您说呢？” 元氏再次怔住。 见她目露思索，羽凝霜知道目的达到，便自顾自告退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元氏呆了一会，才有些回过神来。 自从羽凝霜来到清心殿服侍后，主仆两人斗智斗勇，她竟不知不觉地被羽凝霜牵引了注意力，把心思都放在算计她、对付她、赶走她上，好似忘记了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她。 晚间，燕儿进来服侍。元氏把晋封的事告诉了她。 燕儿一呆，却不喜反惊，忙说：“奴婢叩谢娘娘提携。可是……殿中的事都是小小管着，奴婢晋封女官，那她……怎么办呢？她可是太后派来的。” “你们俩一起晋封。” 燕儿瞪了眼。 “那个丫头古怪得很。她今儿下午跑到本宫面前，说，让本宫抬举她一份前程。还说让你一起晋封，就能管着宫里的事，名正言顺。” “……” “眼下确实没什么办法。她若离了这里也是好事，省得天天心烦。” 听到羽凝霜要走，燕儿心里发慌，却不敢多说，只得低声陪笑：“是啊。她确实很讨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6章太后的恩典 夜深时，服侍着元氏睡下，燕儿坐着发呆，思前想后，终于悄然去找羽凝霜。 听完她的话，羽凝霜知道元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条件，她告诉燕儿只是笼络施恩的用意。 沉吟了一下，她说：“不好吗？看，你一下就做了女官，坐享其成呢。” “哎！”苦笑了一下，燕儿说：“我可不是你。娘娘她……你，你不知道吗？她跟济王……一旦再闹出来，可是灭顶之灾呀。”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你举荐给太后。你呢，凡事听话照做，但是多留个心眼。只要他们不能真的搅在一处，就不是你的错。太后自会体恤的。有她老人家庇护，你不会有事的。” “可……能行？” “你要出头，就得这样。如果图安稳，何必冒险来服侍？” 燕儿呆住。 “总之呢，你眼下至少有机遇吧。若能得了太后看重，日后会有前程的。但我一直在这，太后就看不到你了。” 沉思了好久，燕儿才问：“那你……你觉得我一直在这？妥当吗？” “你且待上一年半载，有机会时，再说。” “还有机会？” “有的。” “那，那好。小小，我知道你主意多，日后你……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想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燕儿觉得羽凝霜比元氏更靠谱，犹豫了一下，终于问。 想了想，羽凝霜点头：“如果有机会，可以。” “啊！多谢你……以后，殿中有什么事，我一定告诉你知道。”燕儿大喜，顿时觉得没那么慌了。 见她如此，羽凝霜不由得笑了笑，安慰说：“别担心。其实太妃……最关心的就是公主。所以呢，你不要拧着，但也不要完全顺着。明白吗？” 羽凝霜看得清楚，玉阳公主是元氏唯一的软肋和牵绊。跟随公主身边，是清心殿里唯一能躲避风雨的地方。她是在提醒燕儿，若事不可为，便设法到公主身边去，方能保全己身。 燕儿并不笨了，寻思了一会，似有所悟。 盘算两日，元氏权衡利弊，终于给皇后写了一封举荐函，以忠诚勤勉为由，要求晋封羽凝霜与燕儿。 按照宫中惯例，每年岁末，都会对宫里的司职和人事进行一定的调整，这个时候，正是宫人们得到赏赐和拔擢的最好时机。 皇后持掌后宫，最大的便利也在此。 在这个节点上，她可以把看不顺眼的宫人调离，安排些自己的人进去。各宫妃嫔要提拔心腹，培养亲信，都必须得到皇后的首肯。 只有如德妃这般君恩隆重的，才能依托皇帝的维护，在一定程度上抗衡中宫的权威。 这就是当年杨皇后敢算计元氏，把她送上先皇龙床的原因。 那个时候，如今的太后，昔年的苏皇后持掌中宫，太子早已正位。即便元氏宠冠后宫，但先皇垂老，恩宠已迟。若非她有了玉阳公主，早已幽居元吉宫，不见天日了。 举荐函送抵承庆殿，看罢，杨皇后吃惊不小。思忖了好一会，想起济王的撺掇，还是往玉安宫而来。 听完她的话，苏太后意外不已。“她要举荐小小和那个叫做燕儿的宫女晋封女官？” “是。太后请看。” 看完，苏太后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见她脸色难看，杨皇后斟酌了一下才问：“不知太后觉得如何？论理，她是太妃，身边确实该有两名女官的。臣媳若是拒绝，于理不合。” 不回答，苏太后只是冷笑一声。“哼！她聪明呢。施恩，制衡，嘿嘿，好盘算。” 同时赐封两名女官，燕儿就取得了与羽凝霜同等的地位，此后便可以分庭抗礼，元氏就有了调整和掌控司职的把柄。 “……” 沉思了好一会，苏太后才问：“你按例召见她们了吗？” 再次想起济王为羽凝霜说话，杨皇后的脸一僵，赶忙笑着遮掩过去：“没呢。臣媳想着要请您的示下。” “你说得对。不同意，于理不合，会显得我们蓄意打压她。你先见一见吧。” “是。” “但是呢……即便要施恩，也不是元氏来给的。” 杨皇后一鄂，转念明白了什么，赶忙笑着说：“是。臣媳觉得，小小是您亲自调教的，聪明伶俐，培养她说得过去。但不知那个燕儿……只怕日后，太妃会重用燕儿的。” 看了她一眼，苏太后回顾安荣：“宣小小。” 玉安宫里，羽凝霜行过礼，苏太后便示意安荣把举荐函给她看，然后问：“小小，你服侍太妃，那个燕儿是什么人？你觉得她此举为何？” 心知自己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大半，羽凝霜恭声回答：“燕儿是太妃亲自培养的，深得她的信任。” “……” “但，燕儿是个懂事的人。她知道轻重。”羽凝霜补充了一句。 “哦？” “奴婢想，太妃这么做就是个分权的意思。按例，宫中女官若有两人，则分内外之责，各管一部分。如此，若燕儿管着太妃起居出行，奴婢就不宜再干预了。” 明白她的意思，苏太后哼了一声，就说：“贱人有心眼呢。” 觑着她的神色，羽凝霜轻声说：“太后，奴婢觉得，既然太妃有此打算，您不如顺水推舟。” “怎么说？” “太妃对奴婢成见已深，凡事都防着奴婢，只跟燕儿商议。可燕儿……心向太后，她知道主次尊卑，愿意为您效力。如此，奴婢不在清心殿，对燕儿反倒好。至少，太妃信任她，有些事，她的话比奴婢的管用。” “……” “这些时日，太妃的很多事都是燕儿私下告诉奴婢的。奴婢想，太妃抬举燕儿就是为了施恩。可是，如果这个恩是您给的，她必定会牢记心中。”羽凝霜有条不紊地说。 琢磨了好一会，苏太后觉得颇有道理，想了想又问：“那个燕儿真的很懂事？” “是的。” 沉吟许久，苏太后终于颔首。“哀家本来也准备给你一份前程的，你就回来吧。” “奴婢叩谢太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7章晋封女官 离开玉安宫，驻足眺望远方的天高云淡，羽凝霜出神片刻，竟不知心中是欢喜还是感叹。 此番晋封，她的落子首在济王身上，其次，正是元氏的举荐。 济王和元氏，一个贪色，受不得欲拒还迎的引诱；一个报复，舍不得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儿。可是，若非图谋受阻，无计可施，他们绝不会屈尊降贵地跟一个小人物谈条件。 于是，她故意挑衅，刺激元氏，更一次次挑逗济王的怒火，才能最终借力夏翊衡居中斡旋，说动济王以晋封并调离为交换，让他重得美人芳心。 随即，她提醒元氏不该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并主动提出离开，给了无计可施的元氏一个下台阶。 满心怨毒之下，元氏终于接下了她的条件，便有了这封举荐函。 济王的进言确保了杨皇后不会从旁阻挠。羽凝霜再举荐燕儿，暗示燕儿的价值，便顺理成章地说动太后施恩。更因此，太后一定会将她调回玉安宫，以便遥制元氏。 数番如履薄冰，悬崖边上行走，她终究再次踏出了一步。然而，要想彻底脱出罗网，她还得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太后寿诞后十日，懿旨下到清心殿。 清心殿宫女羽凝霜晋封二品女官，赐职：玉安宫掌印。李燕燕晋封三品女官，赐职：清心殿典仪。 这道懿旨颇为耐人寻味。 历来宫女的晋封，仅是在女官薄册上录名，并知会各宫便可。 今次，苏太后却一反常态地下旨，其用意再明确不过：她是要告诉元氏，无论羽凝霜还是燕儿，她们的前程与她无关，纯粹是自己给的恩典。 元氏是个乖觉的人，见了旨意自然是心知肚明。 看着两人领旨谢恩，她的眼眸越发阴沉，心中恨极了苏太后，再想起她最爱的孙子济王，报复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和燕儿一起到了玉安宫谢恩。 看了燕儿一会，又问了几句话，苏太后才说：“小小多次对哀家说你懂事，今儿，哀家就成全你的前程。日后，你好好服侍太妃。小小过去做得很好，你不懂的要多问她。” “是。太后恩典，奴婢牢记。” 点点头，苏太后转而问：“小小，你可曾读过书？” “回太后，奴婢读过。” “很好。日后，宫中的印信那些都是你分内之事。你曾经服侍太妃，对清心殿的事还是要多上心。” “奴婢遵旨。” 宫中女官分为一二三品，对应尚宫、掌印、典仪。成为女官，意味着摆脱了一半奴籍身份，称谓上不再自称奴婢，而是臣妾。此外，还取得了待选皇妃的资格。 若得了君王亲睐，有资格封妃。若赐婚皇族子弟，至少是有正式名分的夫人，甚至是列名宗室玉碟的侧妃。 如此际遇，较之寻常宫女，已是天壤之别。 但羽凝霜对攀附皇族没兴趣，于她而言，女官只是另一块过渡的“跳板”。 三日后，羽凝霜按例完成了清心殿里各项事务的交割，并借机将清心殿里服侍的人由原本的二十三人，削减为十八人。 夏翊衡此前安排进来的人在此番变动后尽数调离，琳儿也得了羽凝霜的举荐，调往玉安宫当差。 把诸事向燕儿交代妥当，羽凝霜便去见元氏。 “娘娘，臣妾已经把一应事宜交代给燕儿。宫里服侍的人，除了您选定的六个，其余的人都调走了，派来的都是新人，方便您使唤。” 没说话，元氏看了她半晌才说：“你很懂得投桃报李嘛。” 没有在意她的嘲弄，羽凝霜淡淡回答：“臣妾得了娘娘的恩惠才有了今日的前程，些许小事，本是分内之事。只是……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哦？说吧，本宫听听。”对她今日的态度有几分惊奇，元氏想了想，点头。 “臣妾知道娘娘心里委屈，可是……请您为公主思量一二。公主是先皇遗子，太后才是母后。她日后选婿、指婚都是要得到太后首肯的。” 闻言一惊，元氏微微蹙眉。 “往事已矣。还请娘娘保重自己，三思而行。” “……” “臣妾言尽于此，叩谢娘娘成全之恩。”说罢，深施一礼，不再停留，羽凝霜转身离去。 她知道元氏到底要做什么，更知道在如此的境况下，元氏的做为就是以卵击石。且不说能不能鱼死网破，一旦事败，她必将难逃死劫。 思及自己是借力元氏才能顺利晋封，临别之际，她终是提醒了一句。然，话已说尽，日后如何，就看元氏自己的抉择了。 清心殿外，燕儿独自站着，目送着羽凝霜消失在林间步道上，默默思忖日后，幽幽叹了一声。 她同样是个有心人。但想着这场出乎意料的擢升，却对元氏的倚重，苏太后的恩赐，有种心惊的感觉。 翌日，羽凝霜正式回到玉安宫服侍。 每一个宫室里，其事务都分为内事和外事。 内事包括主子的起居、膳食、问病以及宫室的清扫、浣衣，还有各项杂务。外事包括主子外出时的跟从服侍、外客的迎送、赏赐的颁发、对上的禀报和对下的要求等。 太后及皇后宫中，还有印信的掌管、拟旨、用印、传诏，书函的往来、存档等事项。 玉安宫中，太后的起居、膳食、问病等由尚宫梁桂掌管，安荣管着其余的事。 羽凝霜擢升后，宫中的印玺便由她接管，包括涉及懿旨的各项事宜。此外，安排太后出行，服侍外出、赏赐的颁发等外事都由她管着。 日常，她与安荣分别随侍苏太后跟前，听候差遣。 数日间，清心殿的这番人事变动飞一般地传遍了宫闱。得知后，各色有心人暗中对照一番，都再次掉了眼珠子。 典书阁谣言至今尚不足一年，那个在花草司里最不起眼的宫女小小，竟从典书阁到清心殿，再回到玉安宫，从一个普通宫婢摇身变成了太后的亲信女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8章献策 得知此事，夏翊衡在书房里哈哈大笑。 “哈哈哈，还真给她做到了。哈哈。很好。哈哈。” 武宁也笑道：“是啊。她回到太后身边了。眼下太妃身边的叫做燕儿。但她走之前，把我们的人全部从清心殿调离了，您看？” “看起来清心殿是要出事……也好，犯不着为元妃陪葬。”想起羽凝霜告诉自己的事，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才说。 “您是说，太妃还会……勾搭济王？” “嘿嘿，难说呢。但这一次不用我们出手，只要看热闹。真要让元妃做成了，二哥只怕要摔个跟头呢。” “太妃？”武宁微感愕然，蓦地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 “想不到吧？呵呵。以身为饵……她够狠的。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费劲了。” 武宁低头想了想，才问：“如此，她不是找死吗？” 点头，夏翊衡感叹了一声。“说得对。上次之后，父皇已经厌弃她。这次再闹出来，一杯鸠酒是免不了的。” 与此同时，宁王府里，夏翊锦同样笑得前仰后合。 “如何，先生，我就说了，元妃只是个跳板。” “她真是心思独特呢。晋封女官，不错，至少有机会做个有名分的夫人。”文士摇头又点头。 摆摆手，“没说对。依我看，她……呵呵，志不在此。” “公子为何这么说？” “嘿嘿，若要攀龙附凤，她为何易容？”夏翊锦微笑反问。 “……” “明年九月，就是五年一度的药王节。医官署外院会开放一个月，国中有学识的男女都可以参加药王宴。她晋封女官，有资格参加的。” “医女？” “不错。依我看，她很有心思。她是要脱离皇宫，重获自由。她也是对的，宫中女子若不想做妃妾，除了大赦，这是唯一的机会。” 无语了一会，文士才说：”如此也好。但她离开清心殿，公子有何想法吗？” “呵呵，看看就知道了。没准二哥自己就会弄出事来，他对元氏可不死心呢。还有，遣人查一下她晋封前后的事。” 回到玉安宫后，羽凝霜开始熟悉新的事务。 尚宫梁桂对她淡淡相待，既不热情，也不冷眼，不帮忙，不刁难，恍若无感。安荣本就是夏翊衡的人，心知肚明两人站在同一条船上，便在暗中指点。 既有如此便利，羽凝霜又聪明灵巧，没多久就将负责的事务做得可圈可点。 苏太后看在眼里，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 就这样过了将近二十日，年关将近。 这一日，羽凝霜正把罗列好的节礼赏赐拿给苏太后过目，就听见通传：济王到！ 见苏太后眉开眼笑，羽凝霜便收了礼单站到一旁。 进得殿中，济王扫了一眼羽凝霜，笑着行了个礼。 祖孙两人闲话了一会，夏翊衡进来了。 同样看了一眼羽凝霜，他笑着说：“皇祖母，再过几天就是祭祀了。二十日的祭祀，宫内外往返不便，孙儿想回翠竹居住一阵子。” “呵呵。衡儿，你就回来住吧。你年满二十之前还是可以住在宫里的，又不是不合规矩的事。” “那好，孙儿谢皇祖母。” 笑着摆手，苏太后又问起他在朝上的事。 盘桓至用完午膳，两人才告退离开。 苏太后去睡午觉后，羽凝霜吩咐四个宫女在殿外侍候，才往宫外走去。 宫外前庭的一株花树下，济王负手站着，正悠闲地欣赏着四周虬扎的枝干。 “济王殿下。” “嗯。”回过头，看了看她，济王淡淡笑道：“呵呵，你知道本王会在这？” “臣妾只是惦记着殿下嘱咐的事，想着您或许没走远，就出来看看。”羽凝霜一脸谦恭地回答。 “心思剔透嘛。上次你说过的事，现下就告诉本王吧。” 知道他为何而来，羽凝霜就问：“往后就是祭祀之日，太妃也会去的吧。” “对啊。” “您必定会遇到的。请殿下端言正行，目不斜视。” 济王一愣：“何意？” 羽凝霜笑了笑：“太妃只是心情不好，见您不理她，她自然就会理您了。年间赐宴，有很多机会见到的。但请殿下见到太妃，除了按例问候，都不苟言笑。” “……” “明年三月，陛下会带着合宫上下到九龙山去踏春。玉阳公主年满十二岁，可以跟随出行了，所以，太妃也会去的。届时，娘娘对您一定会大幅改观。其余的，就是殿下自己的事了。”羽凝霜笃定地说。 沉思了一下，济王问：“能行？” “若不能，殿下自可以跟太后说说臣妾的不是。” 打量了她一会，济王觉得很有趣，就说：“好。本王就试试。” 目送他走了，羽凝霜回转玉安宫，心中思忖着。 且拖一拖。 没准见他冷淡了，元妃就能想得通，息了心思倒是好事。 何苦呢！ 这样想着，又想起曾在那些老宫人处听到的宫闱秘闻，对玉阳公主的身世有几分猜测。 太后休憩，午间的玉安宫十分静谧，当值的宫人都轻手轻脚，无人喧哗。 既然无事，羽凝霜便回了房。 重返玉安宫后，她搬到了左配殿偏院的第三间厢房。屋子比之前的大了一倍，不但厅堂分明，卧室旁还有个大窗。窗外是宫中的内苑，能看到花草茵茵，无论通风、采光都极好。 女官在宫中很有地位，那些茶水饮食的琐事都有小宫女按时送到房里，不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刚关上门，羽凝霜便倏然一惊。抬眼一看，桌边坐着个人，正是夏翊衡。他正悠闲地拿着杯茶，好似这是他的房间。 见是他，羽凝霜松了口气。顿了顿足，才问：“殿下走错房间了？” “没。” “大白天的，你不回翠竹居，也不出宫，来我这里干嘛？”见他一脸随意，羽凝霜有些无奈，更有些无语，不禁嗔怪。 “哈哈。生气了？”他笑。 “你……”不知自己到底该发火还是如何，羽凝霜定了定心绪，又问：“有事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89章同船渡 见她这么问，夏翊衡又笑：“没事不能来呀？我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住在哪。” “你，你真是无聊呢。你到底来干嘛？” 见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夏翊衡更觉得有趣，逗她说：“离得那么远干嘛？过来坐下。放心，我可是个君子。” 听到他这么说，羽凝霜不由得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 见他一脸错愕，羽凝霜再也撑不住地坐倒在桌旁，笑得花枝乱摇。 夏翊衡不知她到底笑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追问：“喂！你笑什么？” 不理他，笑了好一会，羽凝霜才定住：“殿下，你还是君子呀？哈哈。大言不惭吧。” “我……” “你就跟你哥一个样。还说自己是君子，笑死人了。” “哎，我……”想了想，夏翊衡反问：“那你说，什么才是君子？” “哼。堂堂君子，哪有如你这般，擅入女子的闺房？” 无处反驳。夏翊衡顿了半晌，只得说：“好。你又有理。可是呢，我肯定比二哥好多了。对吧？” 想了想，点头。 闻言，夏翊衡自得了一会，才问：“二哥找你有事？你怎么说服他的？” 没有瞒他，羽凝霜把晋封前后的一些事说了。 听完，夏翊衡有些诧异，琢磨了一下才问：“万一元妃真的不理他，他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可能。” “那你……有把握？”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很难说。可我觉得她满心怨恨……不会轻易放弃的。” 凝眸，夏翊衡过了一会才说：“她真要找死呢。” “……” “还有，燕儿是你推荐的。太后把你调回来，依我看，有遥制之意。真的出了事，她会不会迁怒你？” 想了想，羽凝霜微微摇头：“我觉得……一旦露出行迹，太后不会允许闹大的。而且一旦闹出来，你我或许都会被牵扯，只怕不妙。” “为何？”夏翊衡挑眉。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在他耳边低语，把济王告状，自己反告的事说了。 “啊！”夏翊衡一凛，蓦地转眸看向她，“她真的这么挑拨的？” “八九不离十。当时你在狱中，太后突然召我，质问我们何时相识。那时，济王就在座。在那之前，元妃曾传书给济王。你二哥骄傲自负，未必想得到。元妃却是个有心人。” “……” “我那时得知她传书，猜到她或许要挑拨济王。但事后回想，着实有些冒险。幸好……我有证据，而太后厌憎元妃，没有深究。” 沉吟良久，夏翊衡剑眉微拢，凤眸闪过一道冷光。“你觉得，元妃要再闹腾，会不会把我们都扯进去？” 感觉着他毫不掩饰的杀机，羽凝霜低声劝道：“暂时不会的。放心……我在玉安宫，会留意的。但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免得留下太多痕迹。” 沉思片刻，夏翊衡才说：“好。若有事，你告诉安荣。” 屋里安静了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叫羽凝霜？” “对啊。小小是我随便起的名字，在宫里，不起眼才好呢。” 闻言，他低声笑了一下。“那倒是。这个名字不错，很好听。” “……”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个弟弟，还有奶奶。” “你现在是女官了。晋封一年后，每个月都可以出宫一日的。不把他们接到明都来吗？” 注意到什么，羽凝霜惊奇地问：“你干嘛这么关心他们？” “呵呵，我是关心你。”夏翊衡轻声笑起来，翻掌捉住她的一只玉手。“我们现在踏在一条船上，所以呀……他们若是搬到明都，不会被人欺负的。”他笑着，有些意味难明。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羽凝霜没来由地脸一红，只觉得心头狂跳，犹豫了一下就欲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顿了片刻，羽凝霜只得说：“你……你放手！还说你是君子呢。” “呵呵。可你适才说我不是。” “我……”挣脱不了他，羽凝霜有些羞恼，就说：“你每次都不守信用，仗势欺人。” “哈哈。我为何觉得总是我让着你，是你欺负我吧？” “瞎说。你放手！不放手我真的生气了。”羽凝霜顿时着恼。 欣赏着她有些发红的脸，夏翊衡笑笑松了手。“别生气，我逗你呢。” “哼！太过分了！你现在答应我，端言正行，不准动手动脚。别把风月场中的那一套用到我身上。” 闻言一愣，夏翊衡旋即笑道：“哈哈。胡说吧。我什么时候去了？” 想起那些谣言，羽凝霜没好气地讥讽：“少装。那个朝云园，你不就经常去呀？还有千红馆，对吧？你成日跟着济王，他去，你不去？” 没有否认，夏翊衡逗她：“嫉妒呀？” “与我何干？”羽凝霜有些气呼呼地回答。 笑了一会，夏翊衡就说：“消遣一下而已，但你真的不在意，为何气鼓鼓呢？” 语塞。她横了他一眼，不理他。 见此，夏翊衡更是高兴，又逗了她一会才离开。 忙碌了七日，羽凝霜在安荣的帮助下把一应节礼备妥，又给苏太后过了目，便安排往各宫里赐赏。 皇后的承庆殿、德妃的飞霞殿、容妃的清雅居和元氏的清心殿，她权衡一番，还是亲自去送。 看过节礼，元氏没说话。见她要走，突然说：“左右无事，还顺路，你陪本宫一起散散步吧。” 愕然，羽凝霜还是回答：“是。” 寒冬已至。但大元国温暖，冬日里偶尔才下雪，不算严寒。 御花园里，只见一片松柏苍翠，梅树虬扎，正是暗香浮动之时。 环波湖好似结了一层很薄的冰，湖水却依旧在极慢的流动着，映着冬日的暖阳，闪着奇妙的微光。 一路缓行，陪着元氏在梅花林里穿梭片刻，便登上了一座假山上的亭子。 远远望去，不远处一阵欢声笑语，还伴随着轻浅的琴声。 原来，值此寒梅盛放的季节，皇帝正带着华昭容在赏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0章伪装 立在亭子上，眺望着那一片人影喧闹，好一会后，元氏淡淡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有些意外她的问题，羽凝霜顿了一霎，回答：“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臣妾只是觉得……您跟太后关系不好，对公主没好处。” 沉默了一下，“你为何关心玉阳？” “娘娘，公主还是个孩子。” “……” “娘娘或许在宫里觉得心烦，但是……过上数年，等公主选了驸马，只要求得陛下一道恩旨，娘娘是可以出宫跟女儿一起居住的。按照国中惯例，并不越礼。您何不忍耐一时呢？”顿了顿，羽凝霜轻轻劝道。 转眸看看她，“你这么觉得？” “对啊。” 半晌，元氏笑了笑。“你为何不去太后跟前讨好，却要跟本宫说这些？” “臣妾终究是得了娘娘的恩惠。” “呵呵。那你如此煞费苦心，看中了谁呢？济王，还是十皇子？” 一怔。羽凝霜说：“臣妾姿色平平，不曾想过高攀。” 转眸瞧了她一会，元氏美目中掠过一丝复杂。“你是个有心人。只是……宫闱深深，日子久了你就懂了。皇子们都是风华正盛的年纪，本宫劝你还是早点打算吧。即便做了女官，你的出路依旧有限得很。” 说完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后，羽凝霜告退回了玉安宫。 她走后，跟随的燕儿忍不住低声问：“娘娘，您……今儿怎么了？” 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小小似乎是真的关心玉阳。” “……” “难得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 三日后，就是祭祀之日。在这个时候，大元国家家户户都会祭祀先祖，并祈求来年的福禄。 从这一日起，皇帝会罢朝一个月，一应奏章都送往御书房。非紧急事务，皇帝不见外臣。半数朝中官员，都在此时休沐。 祭祀开始前，羽凝霜跟随苏太后来到晋元宫。 这里是皇族宗祠的所在，供奉着历代先君以及先辈的灵牌神主，不分昼夜，灯火长明。 太后、皇帝、皇后，以及宫中妃以上封号者，在京的皇室宗亲全部聚集在此。整个祭祀要进行二十日。期间，有七日连续的祭拜，由皇帝亲自率领。 二十日间，济王见过元氏七八次。但他果然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模样，端言正行，不苟言笑。 这一点，让暗中观察他的有心人疑惑不已，元氏则万分不解。 只有夏翊衡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祭祀结束后，便是长达半个多月的宴乐。 宫中宴席不断，两人都会出席，便难免遇见。 可是，济王对元氏依旧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即便一二次打了个照面，他也故意垂着眼，不看她，甚至灵机一动，远远看到她来，还故意绕道。 他的做派，很多人看在眼里，有人欣喜，有人纳闷，元氏则气愤不已。 羽凝霜服侍苏太后出行，自然跟随出席各种宫宴场合。她同样暗自观察着元氏的神色，心下叹息。 深冬已至，难得地下了一日雪。满目银装，分外妖娆。皇帝兴起，便带着一众贵戚们在御花园里赏梅。 酒过三巡，端王忍不住向坐在一旁的夏翊锦耳语。 “三哥，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 “你看，看，元太妃怎么……她总在看二哥。” 斜眼看了一下对面的元氏，再瞅了一眼苏太后，夏翊锦轻笑一声：“你嫉妒呀？说起来你也是艳福不浅的……呵呵，看呐，她今儿素妆简容，却越发显得风姿婉约呢。你没注意吗？就连父皇都多看了她一眼。” “恶心。我是被栽赃的。我是那么没品味的吗？”端王俊脸一黑，好似吃了苍蝇般皱眉，气急败坏地纠正。 失笑，夏翊锦道：“那么气干嘛？你又不吃亏。” “我……我还不吃亏呀？哼！亏大了！” 自顾自笑了一会，夏翊锦瞥了一眼邻座的济王，低语：“依我看，二哥是在装。” 琢磨了一下，端王问：“真的？” “哈哈，你不信？打个赌怎么样？” 怀疑地看看他。“三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哦，你故意不说，讹诈我？” “随你。”不理他，夏翊锦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见他如此，端王心下转念，就笑：“行。但你先说，怎么赌？” 附耳低语数声。 一愣，“能行？” 不答。夏翊锦淡笑说：“你输了，五千金，如何？” “漫天要价吧？”端王笑容一僵，手不由得一顿。 “我若输了，给你一万金。”他笑着补充。 盘算盘算。“好。” “哈哈，五弟，你输定了。”拍了拍他的肩，夏翊锦站起身，对居中的皇帝笑道：“父皇，今日雪景难得，梅花也开得好，可是有酒无宴，有些无趣。” 皇帝听了笑道：“呵呵。锦儿，那你说说。” “儿臣听说华昭容歌舞双绝，冒昧相请。” 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愣，就连苏太后都吃了一惊。 华昭容是皇帝的宠妃。夏翊锦身为皇子，在如此盛大的宫宴上请她跳舞，着实有僭越之嫌。 夏翊锦却似乎无感，继续说：“坊间有种传自北国的剑舞，女子跳舞，男子舞剑，父皇肯定没见过的。” 顿了顿，皇帝问：“那……她跳舞，你舞剑？” 华昭容芳龄二十，比夏翊锦还小五岁。皇帝这么一问，席间的众人都齐齐看向他，面色古怪。 “父皇会觉得很新奇的。而且，需要两人跳舞，两人舞剑。儿臣想请七弟一起舞剑。”夏翊锦一脸自若。 琢磨了一下，皇帝来了兴趣。“哈哈。就数你花样百出。好吧。朕今儿开开眼界。” 瞅了瞅华昭容，德妃立即说：“陛下，华昭容一个人可不够，不如让姚美人一起吧？她的歌舞也十分出色。” 看了德妃一眼，皇帝点头。 侍立在苏太后身边，羽凝霜看着夏翊锦，想起他的武艺，再想想那种新奇的剑舞，顿觉很有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1章露馅 鼓乐渐起，席间空地上广袖轻扬，彩衣翻飞。 无论心中如何想，华昭容和姚美人都施展出浑身解数，意欲在此次献艺中一展风姿，取悦君王。 两侧，夏翊锦、夏翊扬各自站着。 看着她们舞动了数息，夏翊锦缓缓拔剑，一声清越的剑鸣，竟毫无阻滞地融入了鼓乐中，鼓点骤然一变。 原本有些喧闹的看客们不由得一静。 幽幽剑影腾空，下一刻，宛若无间般融入了那片彩衣。 想起他的嘱咐，夏翊扬拔剑出鞘。 看客们完全静了下来。 彩袖飞扬中，原本旖旎温柔的美人曼舞竟逐渐流淌出奇妙的韵律。剑影宛若无形，在她们的舞步间隐现。 场中的其余三人，都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渐渐踏在类似的节奏上，明暗交织，刚柔互济。无形的剑气卷起无数落雪梅花，漫天飞舞间，缤纷无限…… 不知不觉中，每个人都被舞乐勾勒出的奇妙意境引动，沉浸其中。 望着场中那片缠绵的光影，羽凝霜瞪大了美目。 融音为剑！ 这是……他把音律融入了剑术，竟然……用剑术在弹琴。 啊！如此造诣…… 出神地感受那奇妙的韵律，羽凝霜心中赞叹，不由得对夏翊锦生出万分的兴趣来。 鼓乐方息，夏翊锦便收剑离场。漫天飞舞的落雪和梅花失去牵引，如雨般落下，落在诸人的身上、桌上。 其余舞动的三人一顿，好似回过神来，忙各自退下。 看客们继续发呆了一会，才爆发出一阵掌声。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哈哈哈！锦儿，真是别出心裁呀。朕真是大开眼界呢。哈哈！” “父皇夸奖了。若不是两位宫妃跳舞跳得好，也没有如此的效果。” “哈哈。你呀，不用谦虚。”说着，皇帝心情很好地给夏翊锦两人赐下厚赏，又看了一眼姚美人，赏给华昭容和她各一只彩玉雕花步摇。 其余几个美人见了，又妒又恨。 回神，夏翊衡突然发现自己的案几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丝帕。另一边，锦青郡主正万分吃惊地环顾四周。 没等她搜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十四皇子夏翊辕吃惊地叫起来。“怎么有一条丝帕？” “……” “父皇，您看？此物不知何时飞到儿臣桌上了。” 众人愕然看去。 夏翊辕正拎起一条淡绿色的丝帕。“此物不是儿臣的。” 其余的人这才注意到，好几个人桌上都躺着一二条。 没等皇帝问，夏翊锦故作惊奇地说：“父皇，或许是适才舞剑的时候不慎。不知是哪一位的丝帕竟被吹落了。还请父皇勿怪。” 低头看看掉在袖子上的几片梅花，皇帝笑道：“无妨。哈哈。你们各自认领一下吧。辕儿，看看是谁的，还给人家就是了。” 贵族女子都会随身携带丝帕。宴席之时，她们会把丝帕搁在桌边，或者轻轻系于腕上。 适才舞剑，夏翊锦借机蓄意施为，众女的丝帕被剑气卷起，吹得四处飞舞，众人却丝毫不觉。 各自辨认片刻，锦青看到自己的丝帕落在夏翊衡手里，心中有几分雀跃，便盈盈道：“十皇子，那是我的。” 看着锦青笑意盎然的俏脸，夏翊衡顿了顿，笑着起身归还：“失礼了。” 四周找寻认领之际，一条丝帕正轻软地落在济王的腿上。 低头看看，丝帕淡淡月白，绣着浅金色云纹，幽香缠绕。他早就留意到这是元氏之物，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又见元氏正四顾寻找，便不动声色地将之收起。 一直留神着他的端王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出神间，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如何，你输了吧？” 回头，端王有些郁闷地回答：“是。三哥，你又使诈。” “哈哈。愿赌服输。”随即，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端王先是一怔，继而便眉开眼笑地点头。 数日后，元氏带着燕儿出去走动，穿过锦绣廊后往左拐，就见德妃正带着侍女款款行来。 看到她，德妃微微一笑，走过来问候。 元氏与她素无交情，淡淡应对，便欲离去。 未曾举步，德妃笑着问：“太妃，不知您是不是有一条月白色的丝帕呀？” 那日宫宴上，元氏丢失了那条丝帕。此时听到，不禁停下问：“你知道？” 不答，德妃邀请说：“今儿，姚美人正带着几个舞伎在玉音廷排演歌舞，太妃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姚美人？” “是啊。那一日献舞后，姚美人便入了陛下的眼。这些日子，她新排了个舞蹈，备着在三日后的宫宴上献艺呢。” 元氏柳眉轻蹙，兴致缺缺。 见她不语，德妃又说：“路不远，太妃不妨过去点评一二，顺便散散？” 觉得她的做派有几分奇怪，元氏思忖了一下，还是点头。 进了玉音廷，就听得鼓乐喧天，姚美人正带着六个舞伎翩然起舞。瞧着她俏脸上遮着的金色面具，元氏有些惊奇。 看了片刻，德妃笑说：“太妃觉得如何？” 点头。“舞姿奇特，不太像我国中的舞蹈。” “对啊。这是东边越国的舞蹈，别有一番风味的。你看那面具，很奇特吧？” “嗯。” 转眸瞧了瞧她，德妃突然笑道：“那一日宫宴后，焱儿告诉我，他好似看到一条月白色的丝帕掉在济王身上，可不知是谁的。呵呵，济王也是个有趣的人，居然收了起来。或许是想着寻机归还吧。” “……” “您看呀。这就好比姚美人的面具。美人妙舞，陛下却看不到她的脸。呵呵……这就叫做……欲擒故纵！”德妃吃吃轻笑，似乎在暗示什么。 元氏微微愕然，心下转着念，没说话。 离开玉音廷后，跟随的燕儿悄声问：“娘娘，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呀？臣妾见她日常……跟您，交情不多的。” 看看她，元氏朱唇轻抿，眼中掠过一丝惊奇，似乎自语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2章演戏 三日后，皇帝复朝，这一晚，在宫中赐宴亲贵大臣。 姚美人御前献艺，博得满堂喝彩。 看着她摘下脸上的面具，皇帝哈哈大笑。“好！哈哈！你这个舞真是跳得好。别出心裁，别出心裁。哈哈。” 姚美人盈盈下拜，婉转回答：“陛下，那舞蹈的乐谱和图谱都是德妃娘娘给的，臣妾不敢邀功。” 皇帝龙颜大悦，夸了德妃几句。 杨皇后瞥了一眼华昭容，眼眸阴沉。 正看着这一幕的元氏突然开口问：“德妃娘娘，本宫从未见过这舞蹈，不知自何处而来呀？” “呵呵，这是来自越国的舞蹈。”德妃答了一句，便笑着对皇帝说：“陛下，那些图谱是焱儿得的。他说这舞乐独特，想着您会喜欢才拿了来。” 闻言，皇帝很有兴趣地问：“焱儿，那面具有何用意？” 没等夏翊焱回答，杨皇后嗤笑一声：“陛下，您别当真。那就是故弄玄虚的。” “是吗？”皇帝一想，有几分好笑。 夏翊焱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赶忙瞅了瞅夏翊锦，悄然拉了他一下。 那舞乐是夏翊焱从宁王府拿到，特意送给姚美人争宠的。但他不知道面具有何用意。见皇帝询问，皇后搅局，顿时急了。 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元氏再次出声：“本宫看过很多歌舞，姚美人这个舞匠心独具呢。若说面具只是故弄玄虚，不太对吧。” 今日，元氏盛装而来，本就格外动人。一番燕语声声，似乎帮着德妃，更是引人注目。 济王见夏翊焱竟在御前出了风头，本就有些郁闷，再听到元氏说话，不禁抬眼去看她。但元氏却不睬他，一双妙目只是瞧着夏翊焱，又转到夏翊锦身上。 一扫众人的神色，夏翊锦笑答：“父皇，这舞蹈来自越国宫廷，是祈福之舞。那面具……呵呵，主跳之人戴上面具是表示对观舞者的敬畏，摘下面具正是祈求福禄恩赐的意思……今日，姚美人献舞给父皇，不就是恰到好处吗？” 没等皇帝高兴，元氏笑着说：“宁王真是个妙人。不但文武双全，音律舞乐之道也是人中翘楚。姚美人的这支舞必定是得了宁王的指点吧？” 听到她这么说，皇帝就问：“锦儿，是吗？” “太妃过奖了。”夏翊锦看了看元氏，才对皇帝说：“父皇，五弟在儿臣府里偶然看到，便用五千金买走了舞乐图谱。” 众人皆无语。 好似很感兴趣，元氏听了又说：“宁王真有趣。听说你最会做生意了，没想到对自己的弟弟也如此漫天要价呀。” 见她问话，夏翊锦回答：“多谢太妃夸奖。但那是个公平交易。” 听了，元氏抿嘴一笑，只拿眼睛看他，波光流转着，似乎眉目传情。 注意到元氏今日的举止，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惊奇，不禁去看夏翊锦。 夏翊锦却好似没注意四周的注目礼，见她看着自己，转念便报以微笑。 他本就生得俊美绝伦，刻意之下，元氏不禁看呆了瞬间，没来由地觉得脸颊有些烫，只得微微垂眸。 两人的这番眉来眼去，被各色人等看在眼里，皇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苏太后心头一恼，暗骂贱人不知廉耻。 济王自然也看到了。见美人含羞，心中顿时气急，暂时忘记了伪装，只是盯着元氏发怔。 侍候在侧的羽凝霜瞧着这一幕，颇感无语。 他要干嘛？ 真是胆大妄为呀。当着皇帝的面，亏他干得出来！ 不过，他不会这么没品位吧？ 胡乱想着，再转眼一溜济王，见他正瞅着元氏目不转睛，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眉。 这时，元氏已经回过神来，定住心绪，悄然一扫济王。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下明白。但面上什么都没露出来，假装正经地坐好，对他的注目礼似乎无感。 此后的数次宴会上，元氏便总是去看夏翊锦，还蓄意等在殿门附近，借故跟他说一二句话。 夏翊锦久历风月，风流手段也是高明得很的。见她如此做派，不但不回避，还毫无顾忌地回应，偶尔还似有若无地逗她一下。 两人这般一闹，虽然没有实质，却让皇帝越看越气，苏太后厌憎逾深，济王更是妒火如焚，想起羽凝霜给自己出的馊主意，恨得牙痒痒。 羽凝霜悄然看着，见济王眼睛冒火，夏翊锦悠闲挑逗，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冰雪聪明，几次观察下来，便看出了些端倪。猜知元氏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挑衅济王的，但见他蠢蠢地上了钩，只得无语。 转眼过了年关，宫里宴乐渐息，再次清净下来。 济王想着这些时日宫宴上的见闻，思前想后，却按捺不住心中的郁闷和焦急，遣人打探一番，这一日便进了宫，在元氏外出的必经之路附近等待。 没过多久，果然见元氏带着燕儿款款行来。 注意到他出现在不远处，元氏心中冷笑了一下，顿了顿脚步，掉头带着燕儿往回走了。 诧异地看着那道倩影远去，济王呆立半晌才想到她好似是刻意回避自己的，顿时越想越气，一跺脚，直奔玉安宫。 玉安宫里，夏翊锦正在座，还有三位公主。 见济王进来，苏太后笑着说：“桓儿，你来得正好。锦儿拿来些新茶，据说很稀奇。” 看到夏翊锦，济王想起元氏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嫉妒，瞟了他一眼说：“皇祖母，三弟肯定是哄您的。春日还没到，哪有新茶？” “哈哈，二哥，这话可不对。我们这天冷，南国却是春季了。谁说没有新茶的？”夏翊锦淡笑。 哑口无言，济王只得闭嘴。再一转眼，不见羽凝霜在跟前服侍，更是郁闷。 打量着他眉间隐约的恼意，夏翊锦心下有几分猜测，再想起元氏这些日子的举动，眼中掠过一丝戏谑。 他自然不会对元氏有什么兴趣，只是见她突然改弦更张，猜知她的用意，便顺势配合她演一出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3章继续装 坐了片刻，羽凝霜走进来，行了个礼，拿过薄册请夏翊锦留名。 按照规矩，一切供奉之物都必须造册登记，并由送来者签押。宫中发放的赏赐，贡物的使用同样要记录在案，以免管库房的人徇私舞弊，中饱私囊，更防止有人暗中使坏，在贡物里做手脚而查无对证。 羽凝霜管着宫中的各项赏赐，进贡分发等都是她的分内之事。夏翊锦身份尊贵，即便只是按例签押，也必须她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他人。 看了看她，夏翊锦笑笑接过笔。 随即，他斜睨了一眼济王，突然说：“皇祖母，蓝藻茶是茶中极品，不但口感独特，回味悠长，对女子还有些补益之效。听说元太妃也喜欢喝茶，这茶……请您分给她一份吧。” 此言一出，殿中的人都愣住了。 怔了一下，苏太后回神，立时满心不悦，没好气地问：“锦儿，你是给哀家送礼，还是给元太妃送礼？” “呵呵。自然是给您送。” 没等苏太后再说话，济王已是心中火起，不客气地质问：“三弟，你这是干嘛？元太妃跟你什么关系？” 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气愤，夏翊锦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没关系。” “……” 见他语塞，夏翊锦哈哈大笑。“二哥，我不过是好心。哈哈哈。可你怎么这么生气呢？你跟元太妃有关系？” 济王哑然。 见济王张口结舌，苏太后心中顿生疑虑，就问：“锦儿，往昔不见你关心元太妃，这会子怎么关心起来了？” “皇祖母，前阵子宫宴的时候，元太妃有一次对孙儿说……她喜欢喝茶，可是宫里难得好茶。孙儿想，那些好茶都在您这，大约您没分给她……孙儿觉得她，呵呵，很可怜嘛。” “可怜？” “对啊。” 无语了一下，苏太后追问：“只是这样？” 点头。夏翊锦诧异地问苏太后。“那要如何？” 他如此问，苏太后反倒愣住了。 看着他们对答，羽凝霜无声地笑了一下，转眼见济王黑着脸，暗自摇头，又悄然转着心思。 说笑了好一会，一起品了几盏新茶，夏翊锦四人才告退离开。 众人散去后，济王瞅了一眼羽凝霜：“皇祖母，孙儿对那种茶感兴趣。” “小小，你去取一盒给济王。” “孙儿很久没去库房了，想去看看您的宝贝。”闻言，济王立即提出要求。 纵容他习惯了，苏太后没有多想。“小小，你带济王去看看。但别让他乱拿东西。” 看了一眼济王，羽凝霜躬身应答，便在前面引路。 进了库房，在门前立定，羽凝霜转身问：“殿下找臣妾有事？” “嗯？”没想到她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济王吃了一惊，心头的怒气稍微平了平，就说：“你倒是乖觉嘛。哼！你教给本王的办法根本无效。说，你是不是在戏弄本王？” 心知他蓄意跟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羽凝霜不慌不忙地回答：“谁说无效的？” “你！你没看见？这些日子，太妃总是看着老三……最可恶的是，老三还跟她眉来眼去。”济王气呼呼地声讨。 元妃娘娘真是有几分手段的。 选的目标不错……明目张胆地眉眼来去，只有他敢呢。 想起夏翊锦，羽凝霜好笑了一下，就说：“臣妾觉得宁王只是可怜太妃。” “……” “太妃是个美人。她娇滴滴地哭一下，您都怜香惜玉呢，宁王……只是有样学样。” “学？” “学您呀？他是您的弟弟。”羽凝霜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 济王一呆，无言以对。 没等他反应过来，羽凝霜继续说：“应对之策很简单，您只要继续不理会太妃就行了。” “嗯？” “依我看，太妃只是……气您。” “气我？” “对啊。她见您不理她，心中生气。于是，她转而对宁王笑语晏晏，就是想试试您在意不在意。” “……” “再过一个多月才是游春宴呢。您先沉住气吧。” 琢磨了一会，济王有些怀疑地问：“你真的没骗我？” 摇头。 “老三，他会不会？” 哼！ 他才不是你呢。 心中有些鄙夷，羽凝霜说：“臣妾不知道宁王怎么想的。但宁王看起来只是顺便娱乐一下，不会多花心思的。” “真的？” “臣妾是女子，不会看错的。” 想起夏翊锦一贯随意妄为，济王终于点头：“再相信你一次。” 安抚住济王，羽凝霜独自站在库房里沉思了好一会，又想着月余后的九龙山踏春，默默盘算。 回到苏太后跟前，就见她正沉思着什么。 瞧着她眉间的阴霾，羽凝霜想了想才问：“太后，您怎么了？” 过了一会，苏太后才抬眼看她：“你今儿都听见了吧？” “……” “元氏真是不知廉耻，又盯上锦儿了。” 见她这么说，羽凝霜劝道：“宁王极少入宫，见面的机会不多。” “哼！”顿了顿，苏太后又问：“桓儿这阵子没见过元氏吧？” “没有。您放心。” “你看桓儿那个样子，他心急什么呀？锦儿也是，不但在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还公然让哀家给贱人送茶叶……两个不长进的笨蛋，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气死哀家了。”越想越气，苏太后恶狠狠地咒骂。 诸皇子中，苏太后最疼爱济王。可是，不等于她会放任元氏勾引其他的皇子，并惹出是非。想到数次宫宴上的所见，她更恨元氏了。 看着苏太后气急败坏的模样，羽凝霜竟笑出声来，赶忙忍住，稳了稳神说：“臣妾觉得宁王只是随口说说的。您别当真。” “……” 转念又说：“不如臣妾送一盒茶叶过去？” “为何？”苏太后脸一沉。 “臣妾久不去了，也许……能劝一劝？”羽凝霜笑着解释。 言下之意却是：我借口去送茶叶，打探一下？ 转念明白了她的用意，苏太后顿觉心情舒畅了些。“告诉燕儿，别让贱人钻了空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4章看戏 走进清心殿，羽凝霜行礼说：娘娘，这是太后遣臣妾送来的。 有些诧异，“是什么？” “这叫蓝藻茶，是茶中极品。今儿宁王进宫，特意孝敬太后的。” “……” “但宁王说您喜欢喝茶。他特意跟太后提起……给您送一份。”观察着元氏的神情，羽凝霜补充。 听到，元氏顿了顿才说：“他倒是有心。” 抿嘴一笑：“是啊。今日济王也在座。他可喜欢这茶了。听到宁王说给您送，还反对呢。要不是宁王坚持，太后没准就把这份茶给济王拿回去了。”羽凝霜故意强调。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元氏沉默了一瞬，“搁下吧。” 放下茶叶，羽凝霜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娘娘，济王一向骄傲，最受不得人家冷待他。今儿，臣妾只是应答得慢了一步，他还不高兴呢。他毕竟是皇后嫡子，自小就被太后纵容的。” “……” “还有，臣妾劝您不要帮着端王。他们的较劲与您可不相干。” “……” 羽凝霜离去后，元氏独自呆坐，心下有几分烦躁。想着羽凝霜似有似无的提醒，她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头。 回到玉安宫，羽凝霜禀报：“太妃娘娘似乎对茶叶挺感兴趣的。臣妾跟她说，宁王一年也不会入宫几趟，她就不说话了。” “哦。” “臣妾还提起济王，但太妃娘娘眼都没抬，毫无表示。臣妾私下问了燕儿，这些日子一切平安。” 颔首，苏太后暂时放了心。“那就好。以后宫宴的坐席安排，你盯着点，别让他们坐在对面。” “是。臣妾记下了。” 一个月忽忽过去，寒冬渐去，枝叶萌发，绿意星星点点。 期间，济王数次进宫，遇见过元氏两次。元氏倒是不再回避他，他却依旧视而不见，话也不多半句。见了他的做派，元氏心里愈加烦乱，兀自寻思着办法。 临近三月，依旧春寒料峭，合宫上下却开始为九龙山踏春准备了。 九龙山位于明都城西北六十里外，占地广阔。山麓以南，有一处天成的热泉，环绕着热泉，建起了一座壮阔的行宫。 因为热泉的缘故，这里是明都城周边二百里内树木最早抽枝长叶的地方。二月末，就已是绿荫满目，繁花盛放了。 每年三月，皇帝会带着贵戚们到九龙山行宫住上三日，并举行一个盛大的游春宴。年满十二岁的皇子皇女，妃以上封号者都随行。 元氏是太妃，本不参加的。但玉阳公主月前年满十二岁，她身为母亲便随行。 这一日，车马仪仗离开皇宫，来到九龙山。羽凝霜和安荣带着十二名侍从，跟随苏太后出行。 抵达时已近日暮时分。 太后带着公主以及贵女们住在行宫的西苑，元氏也跟随。皇子们全部住在东苑，皇帝、皇后、德妃，以及容妃住在行宫中部的万花苑，新宠姚美人也跟了来。其余皇族宗亲和勋贵们被安排在行宫外延的绿草苑。 随行的金龙卫驻扎在行宫外，以策安全。 一路劳顿，苏太后毕竟有了年纪，便觉得疲乏。羽凝霜赶忙亲自服侍用了膳，沐浴后，便点起安神香。 等到苏太后睡着，羽凝霜看看沙漏。戌时三刻。 安排四个随行宫女侍候在侧，她找到安荣交代了一句，便离开太后住的院子，准备散散步，观看一下行宫的夜景。 沿着步道往外走，很快就经过元氏和玉阳公主住的院子。隐隐地，听到一阵小女孩的笑声。羽凝霜不禁莞尔。 羽凝霜出了西苑环顾四周。不远处灯火通明，侍从进进出出，正是万花苑的所在。没有往那处去，她拐了个弯。前方是行宫的前殿以及前庭，那里是举行宴会的所在，正是清净空阔之时。 月明星稀，如水的月光照得地面一片莹白。行宫里的各色花木早已抽枝长叶，一派生机盎然。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细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嘶鸣。 感受着夜间的静谧，羽凝霜信步往前，绕过一处小巧亭台，就看到前方好似有人影在晃动。 顿住脚步，她定睛一看，是一个女子的背影。想起昔日的典书阁，不想再惹麻烦，掉头往右。 没等举步，一只手抓住她。 “……” “这边，有热闹看。” 声音悦耳。羽凝霜一怔，未及说话，他已拉着她向后一拐。 被他拽着穿过一片阴影，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正站在一处小亭上。从此处去看，下方回廊延伸出去，对着一个小平台。一个俏丽的背影盈盈而立，身后两步外站着一个侍女。 挣脱他的手，羽凝霜有些惊疑。“殿下，你……干嘛？” “看戏。” “……” “你的那个角度不好，这里才好呢。在这里，他们看不到我们，只要不大叫，也听不到。”夏翊锦笑道。 见他兴致勃勃，羽凝霜顿觉无语，想了想问：“那是谁呀？” “玉媛。” “郡主？她，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等人。” “……” 微感意外，羽凝霜抬眼看看他，忍不住问：“你对她感兴趣？” 愣了一下，夏翊锦明白过来，笑问：“你猜她等谁？” “肯定不是你。” 一怔，夏翊锦顿觉很有意思，转念问：“你不担心她等十弟呀？” 听到夏翊衡，羽凝霜顿了一下才说：“与我何干？” 夏翊衡挑眉，“呵呵，言不由衷呢。” “……” “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晋封女官，不是为了嫁给十弟做个夫人吗？” “我……”愕然，羽凝霜正准备辩解，夏翊锦却做了个手势：“嘘！他会听到的。” 微顿，羽凝霜不由得转眼去看。 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登上下方的小平台。 看清眼前的女子，他似乎有些吃惊，旋即抱拳行礼：“郡主，末将有礼了。不知是郡主传书给末将的吗？” 声音很轻，在这个角度却能隐隐听清。再看清他，羽凝霜不禁怔住。 他是龙远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5章捉弄 见问，转过身来的女子轻声细语地回答：“是啊。我……” “郡主有事吗？” “我……听说你见过晋阳公主？” 龙远鸣顿了顿，回答：“是。那一日末将入城，无意间遇到公主。” “那你，我，我……”玉媛似乎有些羞怯，期期艾艾地，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夜深了，郡主还是回去休息吧。末将不宜久留，告退。”龙远鸣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好似呆了一下，半晌才顿足，似乎沮丧地带着侍女走了。 看着这一幕，羽凝霜错愕，没等细想，就听到夏翊锦问：“是不是很好玩？” 斜睨了他一眼，羽凝霜不禁说：“殿下没事干？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今次，父皇带了军中俊彦，还有不少世家子弟随行，确实有为晋阳选婿的意思。但龙远鸣住在金龙卫驻地，不曾奉召却夜入行宫，私会郡主。如果被人告到御前，可就不好了。他有胆量，还敢来。”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一惊，转念忙说：“他没得罪你吧。” 不答。夏翊锦低头看看她，“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我……” “你看上他了？可怜十弟……”夏翊锦故意感叹了一下。 听着他毫不遮掩的笑意，羽凝霜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不知是气恼还是别的什么，立即反唇相讥：“瞎说！你夜深了不休息，神出鬼没地盯着一个指挥使，还窥探郡主，不但有失身份，还居心叵测。” 毫不在意她的“无礼”，夏翊锦只是说：“你挺有胆量的。是你给二哥出主意让他假装不理睬太妃的吧？” “……” “看起来，你能晋封是二哥帮了忙的。你跟他说了什么？让太后知道了，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的询问轻描淡写，羽凝霜却心惊不已。更不知为何，转念间竟想不出如何撇清，只得沉默。 没有等她回答，夏翊锦拉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放手！”不懂得他要做什么，羽凝霜奋力挣扎，试图夺回自己的手。 止步回顾，夏翊锦启唇一笑：“你有得选吗？” 他看着她，星眸中流转着莫名的光。 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在行宫的黑暗里穿行，走了好一会，两人再次出现在月光里，前方是一堵三丈高的墙。 诧异地看看四周，羽凝霜吃惊：“啊！我们在屋顶上？” “对啊。走吧。” 没等她回答，夏翊锦把她拉到身前，环住她的腰。 下一刻，羽凝霜只觉得自己一轻，定住神时，夏翊锦已经松了手。看看四周，自己竟站在一道两掌宽的墙上，夏翊锦已经走到十步外一个一丈见方的平台上。 低头看着脚下笔直的雕花墙壁，羽凝霜心里有些惊，犹豫了一下只得叫：“殿下！” 悠闲地在平台边缘坐下，夏翊锦回顾她，笑道：“走过来呀。” “……” “那么宽的墙，你自己可以走的。” 太过分了！ 欺负人！ 腹诽了一下，又看看脚下的陡峭，羽凝霜不想示弱，咬咬牙，定住神，小心地迈出一步，再一步。 这里是行宫的极高处，站得太高，风也极大。 吹着，羽凝霜觉得身上有些冷，四周更无处可以着力，走了四步后，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心慌之下，赶忙站住，又觉得脚下有几分软。 呆立了一会，她只得抬眼去找夏翊锦。他正靠在平台的一处凸起上，懒洋洋地瞧着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无赖！ 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羽凝霜低头看看脚下，心知站得越久越是危险，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住神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步。 方才迈出第三步时，不知是站得久了，还是被风吹的，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摇摆，大惊之下赶忙落足，堪堪站住的瞬间，本能地伸手去抓身边，却落了个空。 没等她回神，就觉得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未及惊叫，向墙下坠去。 魂飞魄散间，她也算应变迅捷，赶忙攀住墙沿，勉强挂住自己。 可是，她腕力有限，身上宫裙累赘，脚下无法着力。只勉强支撑了片刻，便觉得手开始发麻，好似就要滑落。心惊之下，她不顾一切地尖叫：“救命！”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皓腕。但他没有发力把她拉上来，只是笑：“这里很高，没人听得见的。” “你！快把我拉上去。” “我以为你故意摔下去的。但我不是十弟，你那一套对我没用的。” “夏翊锦你这个混蛋！你干嘛害我？我得罪你了？”气急，羽凝霜立时口不择言，尖叫着骂他。 “这就是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坏处。此刻只有我能救你，你不求饶说好话，还骂我？我一不高兴，你可就掉下去了。看来龙远鸣赶不来救你的。” 被他的随意气得说不出话来，可自己命在旦夕，羽凝霜只得妥协：“是。是我不对。求你了，殿下，你拉我上去吧。” “不够真诚。我怎么听出了诅咒的味道？” “我……”无言以对，暗恨自己不能习武，但形势比人强，又无可奈何，羽凝霜定了定神说：“殿下杀我实在没必要。你拉我上去，有问必答，行吗？” 他突然松开了手。 羽凝霜本来就已经支撑到了极限，此时突然失去依托，手再也抓不住，不及惊呼，便向下坠落。 眼前一黑，她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背上一痛，不禁惨叫了一声。随即，有什么抓住了自己，身体再次一轻，又撞到了一片坚硬，脚下便踩到了实地。 心头一松，继而便觉得四肢都发软，竟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避嫌，赶忙胡乱抓紧他。 靠住他定神片刻，羽凝霜才稳住心绪，抬眼，对上一双星眸。他正低头瞧着她，似笑非笑。 一惊，羽凝霜赶忙移开眼，注意到自己踩在平台上，正伏在他怀里，脸一红，慌不迭地松手，拉开彼此的距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6章人情 没有继续捉弄她，夏翊锦转身回到平台边，再次慵懒地坐下，拍了拍身侧：“坐吧。” 不知道他的用意，羽凝霜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下。 “在这里能看到整个行宫。瞧，前面远处是金龙卫的营地。左边是西苑，灯灭了一半。那边是万花苑，看来父皇没睡。绿草苑也很热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羽凝霜抬眼去看。 入目只见灯火阑珊。月光下，极目而望，殿阁楼台鳞次栉比，起伏错落。 出神地看了一会，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赞叹说：“不但气势恢宏，布局也很巧妙呀。当年建造行宫的人可不简单。” “是啊。此处是太祖初建，高祖以及数代先祖都扩建和改建过的。” 并肩看了一会月下的行宫，羽凝霜侧眸看看他，还是开口：“殿下，你……你到底何意？” “一时好奇，又顺路，就带你来看看。” “好奇？” “是啊。”笑笑，他问：“你为何跟二哥做交易？为了晋封？” “……” “你是怎么说服太妃举荐的？”他又问。 停顿半晌，羽凝霜反问：“殿下一向不管朝中的事，你为何感兴趣？” “呵呵，我对你感兴趣。” “我？为何？”羽凝霜意外不已。 “从典书阁到巫蛊谣言，你的表现都出人意料。我注意到了，觉得很有趣。” “……” “最怪的是，你跟太妃关系恶劣人尽皆知，她却举荐你。然后，二哥突然不理睬太妃了，但他之前可不是那样的。处处巧合必定是蓄意，我就忍不住猜一下。” “……” 见她不答，夏翊锦笃定地说：“太妃讨厌你，又赶不走，你便……以举荐为交换，给了她赶走你的理由。然后，你举荐燕儿，并以此说服了太后，对吧？” 微微瞪大了眼，羽凝霜惊了一会，定住神问：“殿下对太妃感兴趣？” “你说呢？”他笑。 看着他脸上似有若无的戏谑，羽凝霜怔住片刻才移开眼，“我觉得你只是随手娱乐。” 坦然承认。“对啊。” “为何呢？” “美人送秋波，拒绝很伤她的面子。反正我也不吃亏。” “可你这么做……陛下心里肯定不舒服，太后也是。” “是她先看我的，我只是配合一下。”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沉思了一下才说：“如果太妃真的对你感兴趣，倒是好事。” 微感讶异，夏翊锦挑了挑眉：“你可怜她？” 摇头，“只是公主何辜？” 转眸看看她，夏翊锦明了，就说：“她若安分守己，太后也会容忍的。要不她早就死了。只是……你这么做，或许会越陷越深的。” 没回答。停了半晌，羽凝霜终于问：殿下真的对皇位没兴趣吗？ “我是无法立储的，你不知道？” “那你这样出尽风头，不担心新皇登基会对你不利？” “或许，但谁知道呢。”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继续问：“殿下的武道造诣远超同侪……不会没有师承吧？” 审视她片刻。“你呢？你出身寒门，却有如此的心思和手段，若无人教导，我是不信的。但我觉得很奇怪，他为何不传你武艺？” 想起往昔，羽凝霜苦笑。“我先天羸弱，不能习武。” 毫不避忌地抓住她的手感应良久，夏翊锦才端详着她的眉眼，目露惊奇：“血脉细弱，根基不调，你……居然没有夭折？” “侥幸而已。” 感叹了一下。“他还真是个奇人。如此，你能用的有限吧？” “是啊。”微顿，她继续问：“殿下呢？” “我？”好似想起了什么，夏翊锦出神许久才笑了笑：“我生于锦绣。既然做不了皇帝，除了风流富贵能如何？” 闻言，羽凝霜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世间自有天高地阔。殿下天资纵横，为何不把握机缘，更进一步？” 一怔，他不禁转眼看她，她也正望来。 对视片刻，羽凝霜才说：“皇权只是人间极致。” 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夏翊锦笑笑：“他在何处？” “人力难挽天数。” 不再问。 一番对答，似乎谁也没有承认什么，两人却各自明白，他们之间确实有些渊源。 并肩远眺不知多久，羽凝霜渐渐觉得有几分冷。抬头一看，月过中天了。 “夜深了。明日还有一整日的游春宴呢。劳烦殿下带我下去吧。” 没有动。夏翊锦转过脸看了她一会，突然问：“你想出宫？” “……” “医女？” 半晌，羽凝霜点头。 “九月就是药王节，你要参加？” “殿下慧眼。” 微一沉思，夏翊锦说：“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羽凝霜惊奇。 “你虽然是女官，但要参加药王节，不但要得到太后首肯，还必须有人为你担保。你选了十弟，对吧？” “……” “你知不知道，即便你能胜出，太后也未必会同意你调往医官署的。” 斟酌片刻，羽凝霜问：“殿下有何高见？” 夏翊锦淡淡一笑：“多年前，太后有一个心腹女官，她曾想走你的路……可惜，不但未能如愿，还不幸伤了腿，从此无法站立超过一个时辰。她也学得药理，却救不了自己。” 眼眸微凝，她没出声。 “她三十五岁了。那是十五年前。那时，太后还是皇后。” 默然。 “太后没那么简单。当年，若非她的谋划，父皇是不能被立储的。” 默立许久，她才问：“殿下想要什么？” “暂时没想到。这个人情先搁着，用得上的时候再说吧。” “可你……殿下是天潢贵胄，你的要求我未必做得到呢。” “呵呵。你不会做不到的。若做不到，你可以拒绝。” “殿下有把握说服太后允许我离开玉安宫？” “有些事，父皇的话比太后更管用。”夏翊锦悠然回答。 想到了什么，羽凝霜一怔。“殿下为何帮我？” “呵呵，我想知道，你出宫后，会如何？” 思忖片刻，羽凝霜心中动容，转眸看向远处的夜空良久，正色说：“多谢殿下。这份恩情，羽凝霜记下了。” 笑了笑。他拉起她，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7章当众出丑 目送羽凝霜消失在西苑里，夏翊锦回顾身后。 “还不出来？” 黑暗中，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洛兵。“主人，她说了什么呀？” “你没听见？” “……” “少装。我要是不救她，你就出手了吧？” 顿了顿，洛兵才说：“师叔说过，既无冤仇，不能滥杀无辜。” “先生不在，你少找借口。” 语塞。洛兵眼珠一转。“属下发现你不见了，才跟出来的。师叔嘱咐过要好好保护你。” 瞪了他一眼。“依我看，你是担心我杀了她，才跟在后面。” 眉毛跳了一下，洛兵只得说：“那位高人与我们有些许渊源，自相残杀不好的。” 狠狠捶了他一下，夏翊锦没好气地转身走了，一面说：“你家公子我，在你眼里就是阴险狭隘，是非不分？” “属下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在他身后，洛兵狡猾地回答。 止步，“你？” “哈！”洛兵咧嘴笑了一声，立即岔开话题：“今晚十皇子来找过她。”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在屋檐上看见的。他还去前庭四处找她，可惜没找到。” “……” “还有，玉媛郡主返回的路上遇见晋阳公主，公主似乎对她没好脸色呢。” 闻言，夏翊锦笑了一声：“有眼光呢。明日，且看龙远鸣表现如何。没准，父皇当场就会赐婚的。” “那不错。他就是驸马爷了。” 摇头。“他很有傲骨，未必会接受。” “不会吧？” “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明天肯定有戏看。” 子时初刻，西苑完全静寂下来。 屋里漆黑，羽凝霜独自靠在床头，睁着眼，想起了梁桂。 尚宫梁桂十二岁入宫，起初就在医官署捣药。她侍奉苏太后十九年，今年三十五岁。 她有个宿疾。她的膝盖受过很重的伤，好似是从什么上面摔下来造成的。虽然治好后可以行走，却无法久站。苏太后体恤，免了她在跟前当值服侍。 想着夏翊锦告诉的事，直觉地，她相信他没有撒谎。 此时，想起梁桂那张刻板冰冷的脸，始终盖着一张毛毯的双腿，以及眼中偶尔流露的一丝死寂漠然，羽凝霜心头发冷。 发呆很久，她才回过神来，想着夏翊锦的承诺，轻叹一声。 她知道，交易只是个借口，他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接受这份相助。 有些事，只有夏翊锦能做到。 无论他为何如此，他都切中了她的心事，无论如何，她都会承他的情。 翌日辰时过后，贵人们簇拥着皇帝来到行宫外的广台上。 今日晴好，天高云淡，阳光落在身上，暖意融融。 今次的游春宴，皇帝钦点了礼部侍郎任令官，并主持宴会。此人正是端王的嫡系。 皇帝赐酒后，令官特意安排了一场舞蹈。 一曲舞罢，十二名舞伎摆出一个起伏错落的造型。 看得很有趣，皇帝问：“这是何意？” “陛下，一会就由她们来摇壶。今次的射壶与往日不同。臣临时改了规矩，不曾请旨，请陛下恕罪。” “说说。” “壶中放着的是字谜。射中的不猜，却由场下的人来猜。若是一炷香内无人猜中，就输了。猜中的，请陛下赏赐。猜不中……射壶者到场中接替一个女子摇壶。射不中的直接到场中认罚。您觉得如何？” 皇帝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大笑：“爱卿，若是这字谜出得极难，他们岂不是都要站到场中受罚了？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令官陪笑说：“字谜就请陛下、太后，各位宫妃、贵女们各自出一个如何？想来不会很难的。” “哈哈哈。”皇帝转向苏太后问：“母后觉得如何？” 见他兴致高涨，苏太后笑道：“行。但败了的摇壶就行了，顶着个壶做什么呢？折腾！” 游春宴上有两次游戏，都是考校箭术的。一是射壶，二是射木。 射壶时，壶有四孔，上窄下宽，内置一物或多物。 托壶者先摇壶，再将壶倒置于头顶，称为顶壶。 以三息为限，射壶者在五十步外开弓，射中壶中之物者取胜，不中者败。 这是军中博戏的一种，为了降低难度，游春宴上便把原本一臂高的壶加大了两倍。 很快，一切备妥。 皇帝拎出一只签牌看了看，选了端王。 端王射中了一只字谜：三木成森。 夏翊锦笑答：“杉。” 随即夏翊锦射壶，同样射中一只字谜：远行无足。 济王立即说：“元。” 济王射壶，字谜为：百币无首。 场中静了瞬间，有个声音回答：“帕。” 答题者是元氏。 闻声，济王不禁抬眼去看。见他看来，她微微一笑。 愣了一下，济王心下大喜，赶忙假作正经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妃。” 注意到，苏太后警惕地瞅了一眼元氏，没说话。 侍立在后，羽凝霜转眸看看元氏，暗叹一声。心知她此举不过是示好，济王的伪装终究是有效了。 数轮过去，龙远鸣上场了。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位军中第一勇将竟在万众瞩目之下把箭射到一个女子脚下，吓得她摔倒在地上。 见此，皇帝也吃了一惊，想了想就说：“让龙远鸣再射一次。” 结果更糟。 龙远鸣的箭再次失准，竟直扑侧面的看台，擦过夏翊锦的肩掉在地上。 众皆侧目。 皇帝被吓一跳，赶忙问：“锦儿，你没事吧？” 夏翊锦捂住肩，皱眉：“父皇，儿臣……疼。好似被刮到了。” “御医！快让御医来瞧瞧。”随即，皇帝不高兴地责备：“龙远鸣，你的箭术太差了。站到场中去。” 意外地看着龙远鸣，晋阳公主赶忙在母亲容妃耳边嘀咕了一句。 看看女儿，容妃还是对皇帝说：“陛下息怒，臣妾觉得龙远鸣或许是失手了。” 杨皇后瞅了一眼容妃，出言相助：“他没猜呢，陛下考校一下可好？” 看看两个女人，再看看晋阳公主，皇帝还是点头：“让下一个射壶，龙远鸣猜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8章争夺 很快，十四皇子夏翊辕登台射壶，字谜是：千张口。 龙远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令官，想了半天才说：“弓。” 一片唏嘘。 无语。皇帝看看女儿，又给了一次机会。 夏翊衡射壶，字谜是：风过山林。 龙远鸣苦思了两柱香，才回答：“木。” 众皆哑然。 皇帝黑了脸。 没等他发作，夏翊锦轻笑一声。“父皇，您别为难龙指挥使了。依儿臣看，他没读过什么书吧。” 闻言，龙远鸣顺势跪倒说：“启禀陛下，臣家贫，不曾读过什么书。猜谜……实在是太难了。” “……” “臣愿领罚。”说着，他十分自觉地站到场中，接过一只壶。 见状，夏翊锦又说：“父皇，按照规则，十弟和十四弟也该罚的。” 看看龙远鸣，皇帝失望地摆手：“衡儿、辕儿你们两个摇一次，龙远鸣摇三次。射壶继续。” 夏翊衡、夏翊辕被连累，只得无可奈何地站到场中。 晋阳公主看着龙远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站在苏太后身边，羽凝霜瞥了一眼晋阳公主，嘴角无声的弯了弯。 眼高于顶呢，公主都看不上。 在她看来，龙远鸣是故意出错，故意当众丢脸的。武道造诣如他，即便不曾学过弓箭，也绝不会出现如此这种可笑的失准。再想起昨晚的所见，便猜知他是要委婉地拒婚公主。 宴会继续。龙远鸣的表现让皇帝更加失望。 之后的射木游戏中，他连续失准，成绩一塌糊涂。随即，众人比拼文采，他站在一旁笨嘴拙舌。 见他表现得如此之差，其余几个有意迎娶公主的世家子弟大喜过望，赶忙抓住时机。 向晚，热闹了一整日的人群散去，各自休息。 刚服侍苏太后用过晚膳，夏翊衡就来了。一坐下，就假意抱怨自己今日被龙远鸣连累着罚站。 羽凝霜侍立在侧，暗自好笑。 苏太后刚笑着安慰了夏翊衡几句，安荣就进来禀报：“容妃娘娘来了。” 容妃进来见礼已毕，没等多说一句，又闻报：“德妃娘娘、广平郡王妃求见。” 苏太后乐了。“哈哈。好。今儿人来得齐全。”又吩咐：“小小，安排些茶点。” 一时间，贵人们齐聚。 彼此看看，容妃率先开口：“太后，求您为晋阳做主。” “怎么了？” “今儿，您都看见了，那个龙远鸣……晋阳觉得他很不错。” 没等苏太后说话，德妃立即说：“太后，龙远鸣没什么门第，晋阳下嫁不合适的。” “德妃姐姐……” 不理她，德妃又说：“臣妾觉得，虽然他的箭术差了些，文采也不行，但也算有才华，匹配玉媛郡主，倒也合适。” “太后！龙远鸣的才华陛下也赞赏的，而且，晋阳乐意呢。” “那么多世家子弟可以选，晋阳该挑个有门第的才好。”德妃反驳。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龙远鸣娶公主肯定不合适的。那么多世家子弟可以选择嘛。” “是啊。太后，玉媛对龙远鸣印象很好。恳请您玉成此事。”广平郡王妃赶忙顺势恳求。 夏翊衡安坐一旁，看着德妃、容妃为了龙远鸣争执不下，心中好笑。 羽凝霜却暗自同情龙远鸣。 可怜呐，我觉得他似乎也不喜欢郡主的。 哎！ 若是太后做主，只怕君命难违，富贵倒是真的，可是…… 看着两个女人唇枪舌战，苏太后没作声。 她自然知道她们到底在争什么。 龙远鸣是今年军中大比的第一，又在群英宴上胜过了风头最劲的宁王，不但得到皇帝的赞许，更引得各方关注。 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他的远大前程。而婚姻之约历来被豪门仕宦视为最佳的结盟之法。 晋阳或许真的对龙远鸣高看一眼，但容妃看中的是他在军中为将，目的正是为自己的儿子十四皇子夏翊辕提前做些铺垫。 至于广平郡王府，本就是端王一系。龙远鸣娶了玉媛郡主，就等于间接地倒向了端王。 任凭她们争论了一会，苏太后才淡淡地问：“晋阳是公主，龙远鸣的门第确实低了些的。容妃，你可曾对皇帝提过？” “是的，太后。陛下未曾反对呀。” 颔首。 德妃急了。“太后，可是今儿陛下对他可不满了。” 思忖了一下，苏太后笑道：“行了。他是皇帝的臣子，即便要召驸马，也该皇帝先召见，以示恩典吧？你们还是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至于赐婚，就是一道懿旨。” “……” “……” 静了瞬间，德妃和容妃互相看看，只得起身行礼：“臣妾遵旨。” 看着她们告退离去，苏太后才注意到在一旁偷笑的夏翊衡。 “衡儿，你笑什么？” “哈哈哈……皇祖母，孙儿想问您觉得合不合适呢？” “呵呵。如果晋阳喜欢他，倒也无妨。” 羽凝霜听着，心下明白。 苏太后并不希望龙远鸣娶玉媛郡主。她偏爱济王，自然不愿意让一直跟他较劲的端王占了先机。 在宫中，容妃是皇后一系的。 在苏太后眼里，若能成就晋阳的姻缘，就等于间接地把龙远鸣拉拢到了济王的阵营。至于夏翊辕，两年后他才能入朝。到那时太子早已册立，能为济王多培养一个羽翼，也是好的。 亥时过后，苏太后安歇了。安排好上夜服侍的事，羽凝霜走回自己的屋子。没等走到门前，安荣就过来嘀咕。 无语了一下，她还是往院子外走去。 出了西苑，就见不远处的树影下，夏翊衡正站着。 “殿下。” “太后睡了？”他笑着问。 点头。 “走吧。”拉起她往外走。 “去哪？” “走走嘛。”夏翊衡止步，低声笑着：“有稀奇的事，我带你去看。” 挣脱不开，羽凝霜只得跟着他离去。 拐过几个弯，金靖无声无息地站在阴影里。看到他们，指了指右边。 夏翊衡拉着她绕过一道廊柱，悄声说：“看！” 十步外，花草掩映间，元氏俏立着。身后两步处，站着燕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99章龙远鸣拒婚 看清元氏和燕儿，羽凝霜先是哑然，继而有些无语。 转头看看夏翊衡，猜着他必定发现元氏又跟济王私会，便拉着自己来看热闹。 这样想着，正准备取笑他两句，夏翊衡突地拉了她一下：“来了。” 一鄂，羽凝霜不由得转眼去看。 花草摇动片刻，又一个丽影走了出来。 来者是德妃。 行至近前，德妃似乎笑了笑，说了一句什么。 元氏微微转头，好似回礼，又瞥了一眼燕儿，她们便沿着步道往前去了。 看着两个女人一起离开，羽凝霜有些愣神。回过神来，不禁满腹疑惑地问：“殿下，她们两个似乎没有交情的。” 夏翊衡笑道；“是啊。很惊奇吧？我也是才注意到的。” “……” 见她不说话，夏翊衡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怪？” 颔首：“有些。但暂时看不出端倪。再说了，她不是私会二哥，太后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怪事呀！”有些想不通，羽凝霜兀自沉思。 没有深究，夏翊衡拉起她，笑着说：“今晚月色晴好，我们到上面的小亭子去。” 两日后散朝，龙远鸣奉召觐见。 静安宫里，皇帝看了他一会才问：“远鸣，你真的没读过书？” 一愣，龙远鸣恭声说：“臣只读过兵书。那些诗赋辞章，没读过。” 闻言，皇帝先是吃惊，继而释然，遂笑道：“哈哈。兵书是该读的。诗赋辞章，不会就算了。” “臣叩谢陛下体恤。” 随即，皇帝把许婚的事告诉了龙远鸣。 数日来，容妃为自己的女儿力争。皇帝觉得既然人才难得，召为驸马肯定比赐婚给玉媛郡主好得多，便欲首肯。德妃得知，便建议皇帝先召见龙远鸣鼓励一番，并铺垫一二。 皇帝觉得有理，便有了今日的召见。 听完，龙远鸣有些吃惊地抬眼看看皇帝，没出声。 见他好似在发呆，皇帝又笑：“哈哈。远鸣，你怎么了？朕记得你并未成家的。” 定住神，龙远鸣跪倒说：“臣叩谢陛下厚爱。但……臣才疏学浅，不敢匹配公主。臣冒死，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殿中一静。 正站在一旁的内史府长史、礼部尚书被他的话吓得一呆，赶忙悄然去看皇帝，见他脸色难看，立即垂头敛息，免得被殃及。 沉默半晌，皇帝沉声问：“龙远鸣，你是在拒绝吗？” “臣……不敢高攀公主，恳求陛下为公主另择良配。”咬了咬牙，龙远鸣回答。 皇帝这回终于听明白了。 堂堂公主，竟被一名小小的指挥使拒婚，顿时把皇帝气得七窍生烟。越想越气，皇帝蓦地一拍御案，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藐视朕吗？” “臣不敢。陛下的恩典，臣诚惶诚恐，可是臣不能接旨。” “为什么？” “臣，不想娶公主。”龙远鸣心一横，干脆直说。 被他的话噎得无言以对。皇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神色变幻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气急败坏地质问：“朕听说你跟玉媛郡主私下往来，可有此事？” “臣确实见过郡主，但只是路上遇见，按例问候。臣并无他想。” 言下之意正是：我既不想娶公主，也不会娶郡主。 这话一说，就连随侍的左扑都暗自咋舌。 愕然。旋即回神，皇帝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他半晌，咆哮：“好，好你个龙远鸣，有傲骨！公主你看不上，郡主你也看不上。不识抬举的混蛋，朕成全你。来人，龙远鸣目无君上，即日褫夺官爵，交刑部按律问罪。” 龙远鸣拒婚公主，被押入刑部问罪的消息惊动了朝野，得知者无不是瞪目结舌。 消息传到后宫，苏太后也吃了一惊。 “真的？” “是啊，前朝都传遍了。龙远鸣触怒陛下，被关进了刑部问罪呢。”杨皇后把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地告诉了苏太后，又假装同情地补充：“听说晋阳气得哭了。哎，可怜的傻孩子。” 苏太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堂堂公主，嫁给指挥使本来就不合适，如此也好，选个世家子弟嘛。” “就是呀。臣媳觉得秦州方家的公子就很不错，那一日射壶，他的表现可好了，您觉得呢？” 想了想，苏太后说：“容妃是她的母亲，你有合适的人选，不妨给她说说。” 杨皇后大喜，立即点头称是。 秦州方家累代仕宦，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他们与陈国公府关系密切，是济王一系的。 羽凝霜默默旁听，忍不住为龙远鸣担忧，但此时无法，只得按捺住心绪。 直到杨皇后告退，她才悄悄寻到安荣，请他给夏翊衡送一个消息。 王府里，夏翊衡听完武宁的禀报，挑眉，目露惊奇：“龙远鸣？他当面拒婚，触怒父皇，下狱不奇怪呀。她为何如此关心他？” “奴才……不知道。但是，安荣说，小小的意思是：他在军中为将，看起来前途不错，请您出手相助，或能结交一二，有益将来。” 夏翊衡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瞎说吧。他把父皇气坏了，不死就不错了，还能有前途？” “……” 笑了一会，又沉思了一下，夏翊衡突然问：“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武宁回想片刻。“她说，您没有姐妹可以联姻，所以这种将才不宜让别人笼络了去。此刻，他身陷困境，但陛下未必没有爱才之心。这个时候，您替他说几句话，既给陛下下了台阶，又救了他，叫做雪中送炭。” 微鄂，夏翊衡琢磨半晌，有些怀疑地问：“她怎么似乎对龙远鸣很感兴趣呢？” “……” “没说别的？” 犹豫了一下，武宁回答：“她还说，您出面或许不便，可以找宁王去说情。” “三哥？” “对啊。” “她几时开始关心三哥了？” 武宁立即摇头，表示不知道。 有些不解羽凝霜的用意，思忖着好一会，夏翊衡才说：“好吧。改日我再细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0章求情 反复斟酌了半日，夏翊衡往逍遥坊而去。 他走后，瑞王问：“三哥，你要去替龙远鸣求情？” “不是我要去，是十弟舍不得他死，花钱请我帮个忙。”夏翊锦一脸悠闲地逗着一只五彩大鹦鹉。 “舍不得，舍不得……”鹦鹉学着舌。 “你！你这话说得……这……”瑞王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依我看，他不来，你也会去的。” 夏翊锦挑眉笑道：“七弟，信口胡说可不好。我不会上当的。” “嘿！要不是你在群英宴上让他赢了，他岂会遭此横祸呢？” “哈哈哈！与我何干？他有胆量，当着父皇的面拒婚公主，亏他想得出来。” “那也是因为你，他才出尽了风头。” “哈哈，那是他笨，不懂得藏拙。” “笨！笨！”鹦鹉又叫。 错愕。顿了一息，瑞王没好气地说：“这鹦鹉怎么这么烦？你能不能让它闭嘴。” “你闭嘴！你才闭嘴！”鹦鹉猛地振翅，飞到瑞王桌上，黑色的圆眼瞪着他。 “……” “哈哈哈。它可聪明了。你一骂它，它就会骂你。” 无语片刻，瑞王不客气地伸手拍了一下鹦鹉，才问：“你觉得父皇会杀他吗？ “那要看刑部怎么问罪了。藐视天恩，以下犯上，追究起来，难逃一个斩刑。如果还有人落井下石，呵呵……” 闻言，瑞王沉默。许久后，他感叹了一下：“若说傲骨，他比我们强得多。单凭这一点，他就不该死。” 庭中静默，夏翊锦看向他，神色莫名。 子时，刑部天牢。 阴森的牢狱散发着腐败的腥气，夹杂着腐臭，让人作呕，透着慑人的狰狞和残酷。隐隐约约，听得到凄厉的哭号声，叫屈声。 龙远鸣静静坐在地上，半闭着眼，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锁链轻响，牢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感觉到他的目光，龙远鸣抬眼一看，眼眸微凝，顿了一下才说：“没想到是殿下。” 来者正是夏翊锦。 打量他片刻，夏翊锦笑了一声：“你的戏演得不好。游春宴上当众出丑，两位贵女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呢。” 微顿，情知瞒不过他，龙远鸣就说：“那一日谢过殿下配合。” “呵呵。但你真是不怕死呢。你不知道拒婚会惹怒父皇吗？” “龙某从军不是为了做驸马的。” “哈哈哈！”夏翊锦狂笑，笑了半晌才说：“有傲骨嘛。” “……” “你娶了她们，好处很多的。为何拒绝呢？” 不置可否，龙远鸣很直接地问：“请问殿下的王妃，可是所爱之人？” 沉默了瞬间，夏翊锦淡淡一笑：“身在皇族，有些事是规矩。照做罢了。” 听到，龙远鸣有些自嘲：“我是比不得殿下的。但我只想凭借兵法武艺，建功立业，至于以婚姻之约换取富贵权势，想都没想过。” 看了他许久，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龙远鸣……你记住，我十弟为了救你，拿出了三万两黄金请我去向父皇求情呢。这份人情，你欠他的。” 没等龙远鸣回过神来，他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翌日，夏翊衡向皇帝递上了替龙远鸣申辩的折子。姚虞山照做，力劝皇帝网开一面。 意想不到的是，一贯中立的瑞王夏翊扬也上表力保龙远鸣。 然而，容妃、广平郡王失了颜面，自是恼怒，带头恳请皇帝严惩龙远鸣。为了取悦容妃，秦州方家鼓动了关系密切的几个世家，又联络陈国公府，在一旁摇旗呐喊。 局面如此，军中诸将三缄其口，中立派明哲保身，严惩龙远鸣的呼声一时间来势汹汹。 数日后，刑部定案：龙远鸣恃才傲物，藐视君恩，但念在入伍以来表现不俗，免除斩刑，重责一百军棍，革除军籍，永不录用。 奏章到了御前，皇帝看完后问谢亮：“谢卿觉得这个判决合理吗？” 不及回答，夏翊锦就进了御书房，直截了当地请皇帝赦免龙远鸣。 没等皇帝发脾气，他说：“父皇！龙远鸣确实狂妄该罚，但儿臣认为他依旧有可取之处。” “哦？”想了想，皇帝暂时没发作。 “第一，他很诚实，没有为了荣华富贵蓄意欺君。” 皇帝一愣。 “第二，他没有姻亲的负担。如此的人才，是最好的将佐人选。” “……” “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门第，无论公主还是郡主，确实高攀不起，即便父皇给了恩典，依旧是事实。儿臣觉得，龙远鸣不过是年轻气盛。请父皇网开一面，允许他将功折罪。” 寥寥数语，话里话外都告诉皇帝：龙远鸣不会选边站，不会支持任何一方，他最有机会成为完全效忠皇帝的臣子。 奇妙的是，笼络如此将才，不需要下嫁公主，许以高官厚禄，所需的不过是皇帝的一份宽赦。 沉思着，皇帝渐渐觉得十分合理，不禁怒气稍平。想了想，又问：“谢卿，你觉得呢？” 看看宁王，谢亮心中赞赏，笑道：“宁王所言有理。陛下，龙远鸣出身微末，军功也不显赫，选为驸马实在是不合适。国中俊彦无数，自有更好的人匹配公主。但他口出狂言，不懂规矩，确实该教训，就请您小惩大戒吧。” 沉吟了一下，皇帝问：“如何惩罚？” “父皇，儿臣觉得刑部的判决是合理的。既然褫夺了军职，请父皇法外施恩，让他先到金龙卫学学规矩吧。” “金龙卫？”皇帝讶然。 “他武艺不俗，倒是有资格在金龙卫当差，就让他看守宫门吧。如此，既给了机会，又施以惩戒，想来晋阳也不会哭闹了。”夏翊锦笑着提议。 “陛下，这个建议不错。且让他在禁卫里学学规矩。有战事时，便让他到边疆效力。如能立下战功，您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必定会感恩戴德的。” 看看儿子，再看看谢亮，皇帝沉吟良久，颔首：“好吧。朕就给他一次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1章饮血拔毒 旨意下达，对龙远鸣心怀嫉妒的人高兴不已，有意迎娶公主和郡主的各家额手相庆。 重责一百军棍后，龙远鸣被赦出。但他在明都没有亲眷，既无处可去，又身无长物。夏翊衡便嘱咐金靖将他安顿在一家小客栈里，让店家照看。 出狱当晚，夜深人静之时，有人悄然而至。 疼得睡不着，听到响动，龙远鸣不禁抬头。 来人一副书生模样，提着一个药箱。 “阁下是谁？” “萧景之。” “我不认识你吧。” “是啊。我是医官署外院总领，我们确实不认识。” “……” 见他诧异地看着自己，萧景之淡淡一笑：“有人托我来看看你的伤有否不妥。” “不妥？” “呵呵，你不知道吗？对武者来说，筋骨血脉是重中之重，有些伤害，若不及时处置，便将无力回天。” 龙远鸣微微凝眸，半晌才说：“多谢。” 细看过伤口，又诊脉良久，萧景之拿走了龙远鸣的几滴血。随后，替他上好药，留给他一盒培补的药丸。 嘱咐几句后，他才说：“她托我转告你，金龙卫是你的机会，好好表现，才有机会重返军伍。但她说：你要设法到边疆去。只有立下足够的军功，才能真正得到皇帝的倚重，到时，才有更多的余地。” 听着，龙远鸣一言不发。看着萧景之就要离去，他突然问：“他是谁？” 笑了笑，“你不用知道。但记住，伤口不要碰水。” 萧景之此来正是受羽凝霜之托。 但她之所为，并非为了功利，只是觉得他既无辜又可怜，便暗中援手。 翌日午后，安荣向苏太后禀报，羽凝霜突然浑身发冷，还出冷汗，好似病了。 苏太后不疑有他，吩咐安荣派人送羽凝霜到医官署去瞧病。 进了医官署，萧景之为她诊脉后，想了想问：“被冷风吹了？” “是啊。冻死了。”她眨眨眼。 会意，萧景之便寻了个借口，安顿她在小偏厅休息片刻，才去取药。 很快，小偏厅里静下来。 不多时，萧景之返回，拎着一只盒子，又递给她一只玉瓶。 “是什么？”羽凝霜诧异地问。 “龙远鸣的血。” “……” “我去看过了，他的伤没什么问题，可是……我有种很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他的脉息有一丝晦涩感。按理说，不曾伤及筋骨，不该如此的。但是伤口上毫无异样。” 羽凝霜蹙眉。打开玉瓶把血倒出来，细看半晌，取针反复试了一会，思忖良久才说：“要劳烦萧太医再去一趟。”随即，低语了几句。 萧景之听完，吃惊地问：“真的不妥？是什么？” “那是一种奇寒之物，不算是毒。看起来是加在饮水里的。你问问他，受刑后，是不是喝了凉水，又是谁给的，或许会有端倪。” 闻言，萧景之来了兴趣，赶忙细问。 给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羽凝霜又说：“行针之前，让他生服一碗鹿角血，效用比鹿血膏什么的强得多。金角鹿的品质最好，萧太医去找十皇子帮忙吧。” 很快，羽凝霜白着脸，在琳儿的搀扶下回玉安宫去了。 她装病前来，正是因为安荣传话，萧景之需要她来一趟医官署。 是夜亥时，小客栈里，见到萧景之又来了，龙远鸣挑挑眉。 自顾自打开食盒，萧景之拿出一碗猩红。 “这是，是什么？”看着，龙远鸣惊了一下。 “鹿角血。” 抿了抿唇。“鹿血膏？” “刚取的生血，你正好趁热喝。” 在大元国，鹿血是极好的补品。 取活鹿截断的角溢出的血，每次每只鹿取一只角的血，五只鹿角血混合后辅以药材烹煮成一碗，叫做鹿血膏。 鹿血膏加入羹汤，就叫鹿血羹。加入花蜜、清茶调制，叫做鹿血茶。 鹿血膏暖阳之力极强，偏又药力和缓，四季可服，老幼咸宜。此物在大元国价格昂贵，非豪门世家是付不起的。 皇族在流锦园内豢养着品种最优良的金角鹿，正是为了能随时取得鹿血而建的。 这碗鹿血刚取得便被送到此处，还冒着血腥的热气。 看着那碗血，龙远鸣皱眉，想了想才问：“为何？看起来很恶心。” “你的伤有些不妥。你喝下去，我给你施针拔毒。” “毒？”他一怔，眸光一凝。 “一会再告诉你，快喝。”萧景之毫不客气地指挥他坐好，催促。 “……” “怕什么，又不是人血。”见他犹豫，萧景之哈哈一笑，转念就说：“哈哈。军中第一高手还怕这个？你的胆子这么小，还拒婚公主？” “……”情知萧景之是故意刺激自己，龙远鸣咬咬牙，拿起那碗血。腥热的血让人作呕。定定神，屏住呼吸，吞下。 血入口，有种诡异的腥咸，还夹杂着说不出是涩是苦的怪味。被腥气一冲，龙远鸣只觉得浑身一暖，继而眼前一暗，头一晕。 没等他吐出来，萧景之已经按照羽凝霜告诉的办法，夹住针，眼疾手快地猛扎在他背上数处。 针深入，几乎没顶。 刺痛入体的瞬间，龙远鸣顿觉丹田处一寒，继而便是刀割般的剧痛，再也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黑血，淡淡寒气一散，屋内刹那间血腥气四溢。 一刻后，龙远鸣几乎虚脱地靠在榻边，闭着眼，脸白如纸。 地上、床上，溅着斑斑血迹，红中泛黑。 半个时辰后，龙远鸣被抬到另一个房间安顿。 看了看那间房里满地的血腥，又见龙远鸣脸色惨白，夏翊衡剑眉轻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中了毒。” “……” “那毒是下在水里的。他受刑后，确实有狱卒给他送水。先喝了半碗凉的，又给他换了一碗热水。看似好心呢。”萧景之回答。 脸色微沉，夏翊衡琢磨了一会，才问：“谁要害他？” “他也不明究里。但毒已拔出，休息半个月就好了。” 暂时无解，夏翊衡沉思片刻，嘱咐金靖遣人保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2章燕儿病了 夏翊衡带着金靖离开后不久，两个黑影从屋檐上悄然落下。 避开外间守候的人，两人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其中一人轻搭龙远鸣的脉息，沉吟片刻才离去。 来者是夏翊锦和洛兵。 回到千红馆深处的小楼，夏翊锦脱下黑衣，感叹说：“难怪十弟如此费力地搭救龙远鸣，原来是因为她。” “下手的人够歹毒。那寒毒侵蚀筋骨，拖上一个月，等龙远鸣伤愈，他那一身武艺也废了。”洛兵的脸有些阴沉。 挑眉，夏翊锦看看洛兵说：“这次险些被人钻了空子。查一下，到底刑部大牢有多少个窟窿。” 抿了抿唇，洛兵点头。 “还有，查一下龙远鸣在军中有否对头。”推敲片刻，他补充。 同时，雍王府里，一名黑衣人正在禀报。 “一切办妥了。” “很好。十弟花了那么多心思，可是要空忙一场了。” “是。陈公子那边，属下已经遣人知会。” 笑了一会，夏翊安才问：“郑霄铎怎么安排的？” “据说，郑统领领会圣意，允许龙远鸣养伤一个月，之后安排他值守景德门。还有，他本是受罚，薪俸少一半。” “嘿嘿，可惜了，好好的驸马不做，偏要讲什么傲骨。哈哈哈。愚不可及！” 龙远鸣中毒正是夏翊安遣人暗中下的手。 他入军伍两年，表现突出，屡有升赏，不但从普通兵士拔擢成指挥使，更在大比时击败了呼声最高的副将陈昊，拔得头筹。 陈昊是陈国公府的四公子，虽然是庶出，却很有心思。眼见上进之路受阻，心生嫉恨。 得知龙远鸣拒婚获罪，便悄然求到了夏翊安的门下。 隔日午后，羽凝霜再次告假到医官署看病。 得知龙远鸣无恙，便放了心。 没等她离开，萧景之叫住她：“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那个燕儿……她突然病了。前一晚她昏倒在自己的屋子里，清晨才发现的。太妃让太医到清心殿去给她诊治。他们都说不知道是什么病。这会子还在治。” “……” “太妃吩咐了一个叫做娟娟的暂时管着殿中的事。” 顿了半晌，“查不出病因？” 萧景之点头。“今日他们又去问诊。据说，燕儿脸色潮红，浑身发烫，偶有抽搐。脉息无比紊乱，不似病，又似病，也不似中毒。” “……” “小小，你要留神些。我觉得这件事透着些不对劲。你出身清心殿……万一牵扯到你，可就不好了。”萧景之神情慎重。 默默点头，想了想，羽凝霜问：“依你看，她会死吗？” “如此拖上数月不见好转，她即便不死也会形同废人，再往后，必定缠绵病榻，熬日子罢了。可在宫里，熬得了多久？” 回到玉安宫，已近日暮了。 远远地看见有人拿着食盒进进出出，羽凝霜猜知尚宫梁桂必定在服侍太后用膳，便回了屋。 反复思量着燕儿的病，她还是决定设法亲自看个究竟。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她用粉扑把自己的脸弄得更惨白了些，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往偏殿去了。 梁桂离开后，羽凝霜才走进殿中。“太后，今儿臣妾在医官署瞧病，听到一件事。” “哦？” “燕儿病了，好似挺严重的。” “生病？”苏太后诧异。 “是啊。拖了几日，没什么起色呢。” “……” 见她不讲话，神色还有几分古怪，羽凝霜又说：“臣妾担心她病得久了，没法好好服侍太妃。” 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苏太后才问：“燕儿突然病了，会不会是元氏弄鬼？” “臣妾不知道……请太后让臣妾去探视一下，可否？” 正有此意，苏太后点头：“你明日去吧。” “是。臣妾觉得还该派个御医去细细诊治。据说萧太医很擅长疑难杂病的。”羽凝霜趁势又说。 颔首。 翌日巳时，羽凝霜和萧景之一起进了清心殿，娟娟便迎了出来。 很快，萧景之先往燕儿的房间去问诊。羽凝霜自去见元氏说明来意。 听完，元氏很关心地说：“你来得好。她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你跟太后说说，让太医多用点心。” 答应着，羽凝霜观察着元氏。见她的关切中隐隐透着一丝淡定从容，好似不甚在意，又好似笃定着什么，心中顿觉有几分怪异。想了想，告退去看燕儿。 看着她的背影，元氏朱唇轻抿，眼中掠过一丝讥笑。 羽凝霜进得屋子，就见萧景之正收回手。 “如何？” 微微摇头。萧景之起身，支使照看的宫女去拿热水。 屋内无人，羽凝霜走到床前，轻搭燕儿的脉息，又细看她的面色，疑惑不已。 寻思着，她悄然取出那枚毒龙胆，夹在指间，好似试探呼吸般轻触燕儿的鼻端。 “阿嚏！” 被无形的力量刺激，燕儿突地一抖，猛地睁眼。望见羽凝霜，先是一呆，继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她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腾地坐起，失控地狂咳。 “咳咳咳……” 捕捉到她瞬间的神色变化，羽凝霜心中震惊，却刹那间收住心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假装焦急地轻拍她的背，叫着：“燕儿，你怎么了？萧太医，你快看看。” 无暇应答，燕儿的脸涨得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后，她猛地停住咳，“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随即，身子一顿，往后倒在枕上，不动了。 没等萧景之询问，宫女端着水进来。 羽凝霜眨眼，萧景之会意，让那宫女给燕儿喂水。羽凝霜过去帮忙扶起她，左手搁在燕儿背后，悄然发力。 指间的针重重扎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燕儿再次弹起身，秽物吐了那宫女一身一脸，腥臭扑鼻。 吐完，她脸色转白，潮红彻底褪去，再次躺倒，人事不知。 萧景之赶忙再探脉息，竟平缓有序起来。 羽凝霜假装慌乱地安慰了那名宫女一番，又让人把燕儿先搬离安顿。 忙乱了一个时辰，萧景之开下新的药方，跟着羽凝霜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3章装病 进了医官署，没等萧景之问，羽凝霜就说：“萧太医，燕儿是装病。” “……” 愕然了一下，萧景之想了想，疑惑地问：“她的状况着实奇怪，不会是被人下毒吗？” “她确实中了毒。但她虽然出现种种症状，神智是清醒的。身周发生的一切，你们的诊治，太妃说的话，其他人的反应，只要在她目力和耳力所及之内，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萧景之微微皱眉。 “幸好我们在屋里没出声，她知道得有限。但她眼下是真的病了，暂时不用担心。” 沉思片刻，萧景之不解。“为什么呢？” “暂时不知道。”思索无解，羽凝霜琢磨了一会又说：“我会向太后请旨，劳烦你给燕儿医治。她其实没什么事，只会昏睡三日。三日间，你给她随便开些不伤身的药就行。” 萧景之没多问，点头：“正好。他们都嫌这个病棘手呢。” 燕儿确实是装病。 原来，羽凝霜离开清心殿后，济王开始伪装冷淡。 年关时节，元氏数番受挫，郁结之下，不时骂燕儿出气。燕儿憋闷，却只能忍受。 元氏极善保养，生活十分讲究。不但隔日就要吃补品，洗澡必要花瓣，敷面的花露都要收集露水调制。 不想每日留在清心殿被骂，燕儿干脆寻了外出的便利，接下了收集花瓣和拿取补品的差事。 某日，燕儿到御膳房取补品。返回路上，端王突然出现，她一不小心竟撞到了他怀里。 食盒被打翻，她惊慌捡拾，被烫到了手，又弄脏了端王的衣服。 他没有责备，却怜惜地带她回飞霞殿上药，还让人到御膳房督促着做好了另一碗补品。 端王的温柔体贴，让心情压抑的燕儿如饮琼浆，对他生出好感。 数日后，她又一次在御花园里遇到端王。他似乎闲闲无事，不但跟她说笑，还陪着她收集花瓣……两人就此有了交集。 此后，端王不时出现在御花园，有时还在清心殿外出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十八岁的燕儿正是豆蔻芳华，渐渐地，即便猜知他找自己或许别有所图，还是不可遏止地迷上了他。 端王接近燕儿本是为了利益。见儿子拢住了燕儿，德妃便寻了个机会见她并暗示，只要端王立储，便恳请皇帝赐婚，让她嫁入王府做个侧妃。 可没等德妃策划下一步，元氏便看出了端倪。 元氏本是个心窍玲珑的人，日常服侍间，她很快注意到燕儿偶尔的魂不守舍。观察数日后，她悄然遣人留意燕儿的行踪，便查知了她与端王私会。 惊讶之余，元氏想起端王和济王的争夺，又想起德妃的恩宠。她心中怨毒已深，只无奈势单力薄，思量数日竟冒出个大胆的主意来。 燕儿被拆穿，自然又惊又怕。元氏却大度地原谅了她，又同情地告诉她，太后绝不会让她嫁入端王府。然后，元氏表示可以助她如愿，但要求燕儿全力替自己做事，并给德妃传话。 为了嫁给端王，燕儿终于选择听命。更为了表示忠诚，说出了太后对自己的叮嘱。但幸好，她还分得清楚轻重，没有傻乎乎地说出自己与羽凝霜的隐秘交易。 随即，便有了行宫那一晚，元氏与德妃的夜会。 之后，两个女人结成了同盟。 元氏以协助端王立储，交换德妃在皇帝面前恳求恩旨：允许玉阳公主年满十四岁即在宫外开府，自己随同居住。 回到宫中后，元氏便让燕儿装病。此举，恰是为了引起太后的注意，为燕儿进一步取信太后铺路的。 今日，羽凝霜带着萧景之前来探视，便正中了元氏的下怀。 出了医官署，羽凝霜一路沉思，却想不通问题出在何处。 出神中，前面突然出现一袭白衣。吓一跳，赶忙止步后退，仓皇之下险些摔倒。 “哈哈。”一只手拉住她，笑声响起：“真的病了？” 定神，回眸看清来人，羽凝霜嗔怪：“你故意吓我干嘛？” 笑着拉起她，夏翊衡说：“我们往这边走。” 绕进步道左边的岔路，两人很快就来到环波湖附近。早春时节，环波湖旁已是一片新绿满目。 “看，柳树长叶了，风景不错吧。” 看着湖边新绿的叶子，羽凝霜笑了笑才问：“殿下是来请安的？” “主要是来看你，顺路请安。” “……” “你怎么对龙远鸣那么关心？” “他多无辜呀。” 顿了顿，夏翊衡追问：“就这样？” 斜了他一眼，羽凝霜有些无奈，又觉得无语，没好气地反问：“那要如何呢？” 语塞。想了想，他又问：“你几时开始关心我三哥了？” 你去求情，万一皇帝迁怒…… 你三哥……反正他不怕。而且，能做对手的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心中翻过几个念头，羽凝霜嘴上却敷衍道：“我觉得陛下纵容他，他又不理朝务，说话方便。” “……” “你干嘛问这些？”不想他继续纠结，羽凝霜转移话题。 “我……”不知如何回答，夏翊衡转念笑道：“好奇。” “哼！直说你心怀疑虑，担心我给你下套不就得了？”羽凝霜瞅着他一会，故意质问。 “没有。”有几分心虚，夏翊衡辩解。 “狡辩！”见他果然移开了注意力，羽凝霜心中得意，掩去眼中的好笑，自顾自往前走了。 见状，夏翊衡站了一下，还是走上来拉住她，柔声解释：“别生气。我随便问问的。我没怀疑你，只是……觉得意外。” 止步回头，羽凝霜眼珠一转，又故意问：“殿下怎么没有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无语。夏翊衡顿了顿，笑说：“看吧，每次都是我让步，你就得寸进尺。” “嘻嘻，这叫做愿者上钩。我只是随口说说，所有的事都是你自己去做的，与我何干呢？”羽凝霜洋洋得意地笑着。 “行！你又有理。”看着她眼里盛满的笑意，夏翊衡微微一怔，不禁笑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4章煞风景 两人在湖边的新绿间并肩走着，和风徐来，草木的芬芳回荡在四周，让人心旷神怡。 感受着身周浓郁的春意，夏翊衡说：“据说那个叫做燕儿的病了，你知道了吧？”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停住：“殿下，燕儿的事与你无关吧？” 耸耸肩，“当然。我害她干嘛？” “……” 想了想，夏翊衡才说：“细细推敲，这件事着实透着几分诡异。如果……燕儿被害死，太后会不会不放心，又把你派回去呢？” 转眸看着他，羽凝霜突然问：“太妃暗害燕儿，除非她发现燕儿背叛自己。但燕儿只是病着。如果济王抓住机会……殿下不准备利用了？” 瞧着她半晌，夏翊衡笑了笑：“典书阁那件事，如你说的，确实处处巧合，有心人深究，很容易看出端倪。既然如此……一旦翻出旧案，坏处更多。没必要冒毫无把握的险。”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有些惊奇。看了他片刻才问：“殿下真的要帮济王一把？” “不是要帮，只是形势如此。而且……”停了一下，夏翊衡目注她，神色认真：“一旦再闹出风波，燕儿是你举荐的，太后必定迁怒于你。机会总会有的。但我，不希望你出事。” 羽凝霜没说话。 她听得出来，他语出真诚，并无丝毫轻慢玩笑的味道。 来不及分辨心中是欢喜，是甜蜜，还是其他，她只觉得心跳得紧，脸有些烫，只得移开眼，半开玩笑地问：“殿下不会又想说，美人死了，可惜吧？” 一怔。夏翊衡不由得去抓她的手，笑答：“是啊。” “你！哼……”见他又没正经，羽凝霜有些恼，灵巧地滑开他的手，轻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对那个柳氏，是不是也这么说话呀？” 见她似羞似恼地似乎责备自己，夏翊衡心头一荡，顺势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逗她说：“你怎么总是记得她，嫉妒呀？” “哼！你在馆舍里的相好才该嫉妒呢。” “我哪有相好？” 斜睨了他一眼，美目中流转着波光：“少装！你跟你哥哥就是一路的。” 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夏翊衡心中大喜，顺势拥住她，低声笑着挑逗：“可我身边没人嫉妒，除了你。” “我……”羽凝霜顿时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羞怯，夏翊衡笑着松开她的手，伸手抚上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霜儿，你真的不在意吗？” “……” 他贴近她，眼中的笑意愈深。 望着那双越来越近的凤眸，羽凝霜怔住，只觉得心如鹿撞，竟不知该不该推开他回避。 越来越近，他就要贴近她的唇。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 被吓了一跳，两人都是一怔。 转眸看到金靖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羽凝霜顿时面红过耳，赶忙推开夏翊衡，就欲逃走。 怀里一空，夏翊衡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气急败坏地回头瞪着金靖。 没等他质问，金靖无辜地摊摊手：“殿下，锦青郡主正向这边走来。” “……” 听到锦青，羽凝霜的心情顿时万分不好起来，气恼地甩开他：“郡主来找你呢，快去陪她吧。”旋即，她掉头消失在小路上。 再也来不及阻拦，夏翊衡顿足。“金靖，你真是煞风景。” “殿下……关我什么事嘛。” “哼！” “我也是不得不说。万一让郡主瞧见了，她到太后跟前告状，对小小不利。”金靖振振有词。 “……” “您刚入朝。按照规制，二十岁才能选妃的。”见他脸色不善，金靖一转念，立即提醒。 被他堵得无法发作，夏翊衡气结，没等再说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十皇子！”锦青已经来到附近，看到夏翊衡，一脸欣然地说：“巧了呢，你也在呀。” 顿了一瞬，夏翊衡只得收住心绪，笑着回礼：“郡主。” 来到他面前，锦青笑意盈盈地问：“你这些日子在朝上很忙吗？” “初入兵部，事务繁杂，熟悉是要花些时间的。” 恍然，锦青点点头，就说：“听说，这些日子金焰军里闹腾。你在兵部，会不会为此烦心？” 一愣，夏翊衡忙问：“何意？” “还不是为了那个指挥使的事。前日，我听到祖父提起，他在军中颇得士兵拥戴。他获罪后，有些……不满的议论。但金焰军将军没往上报，弹压住了。” 闻言，夏翊衡眼眸微凝，“有这种事？” “对啊。他有什么好的嘛。这几日，晋阳姐姐气得吃不下饭。玉媛姐姐的心情也差极了。”锦青有些愤然。 没注意她的感叹，夏翊衡想了想又问：“郡主家中似乎无人在军中效力的，不知你从何处得知？” “呵呵。陈国公府的二公子与我大哥都在礼部任职。他四弟是金焰军的副将，今年军中大比的第二名。要不是因为龙远鸣，他就是大比第一呢。” “第二？” “是啊。十皇子没看擂台战吗？” 回想片刻，夏翊衡没说话。 那一日，龙远鸣的表现太过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皇帝对他更是嘉许。第二名的陈昊因此被忽略不计。这正是他憎恨龙远鸣的原因。 见他沉默，锦青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回神，夏翊衡压住心中的惊疑，笑答：“没什么。对了，我正要去给太后请安。” 锦青微笑：“那好呀。我也去。” 没法拒绝，夏翊衡只得陪着佳人，往玉安宫而去。 跟在后面，金靖扯了扯嘴角，偷笑。 这时，羽凝霜已经回到玉安宫。 回到房里平缓住呼吸，又对镜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再拿起粉扑把脸抹得白了些，显得血色匮乏，装出一副病体未愈的模样，才恢复了淡漠从容，往偏殿侍候去了。 殿中正热闹。 不但杨皇后、容妃在座，济王、十四皇子夏翊辕也在。还有一位年轻公子，二十上下的年纪，衣着华贵，文雅风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5章惊艳 这时，杨皇后正在说：“太后，这就是方家的孩子。秦州方家门第不低，他虽然入朝不久，但具造司主丞秦大人是他的伯父。” 方公子立即起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端详他半晌，苏太后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一表人才。你在朝上任何职？” “启禀太后，臣一年前才入朝效力，正在枢密局做事。” 大元国的中央政治机构分为内阁、枢密局、御史台、六部及五司。 内阁设丞相以及四名阁台学士。他们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日常随侍御书房，辅佐皇帝处理政务。 阁台下设枢密局，负责奏章呈递、诏书起草和存档，批示传达和反馈等事关政务决策的各项统筹。 御史台监察百官，可弹劾、检举，其奏报直达皇帝驾前，但权力受到阁台制约。 六部是礼、户、兵、吏、刑、工。五司分为农事、商事、海事、具造、文事。其下分设各类小部门，支持着庞大帝国的运转。 方公子入朝一年，即便在枢密局这等机要部门任职，至多是个五品主簿，或者更低。 按部就班往上升，时日长久，还要等机会。 可做了驸马，便能列名皇族外眷，不但对方家大有好处，皇帝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会给恩赏，他至少能一跃成为四品官，可谓是青云直上。 看着这位温文尔雅的方公子，再想想龙远鸣，羽凝霜心中暗叹。 皇后是要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呀。 方家……是支持济王的。 只要公主下嫁，容妃娘娘，甚至十四皇子，无论愿不愿，都会被划归济王阵营了。 高明呢！ 听完他的话，苏太后想了想才问：“容妃，你觉得如何？” 容妃谦恭地笑着：“臣妾拜谢太后、皇后为晋阳操心。只是她……她这几日心情很差……臣妾觉得不如押后吧。” “容妃，晋阳就是个傻孩子，那个龙远鸣有什么好的？堂堂公主，匹配的该是世家子弟。” “容妃娘娘，我觉得，晋阳妹妹选龙远鸣实在是不合适。这种人不值得生气。她要是还生气，我找几个人再把他教训一顿，给晋阳出出气。”济王帮腔。 愕然，容妃赶忙笑着说：“多谢济王关心。但陛下已经惩戒，没必要呢。” 听着皇后母子左一句右一句地讨论着姐姐的婚事，十四皇子心中不满，便说：“皇祖母，孙儿觉得，该让姐姐见一下人吧。是她选驸马。” 此言一出，众人都一愣。 “她心情不好，这件事耽搁一阵子不迟。这位……方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不急着娶亲吧。” 方公子一愣，赶忙陪笑：“十四皇子说笑了。臣只是仰慕公主，绝无催促之意。” “那就好。皇祖母，你看，他说了，他不急。”夏翊辕立即跟上说。 被他一搅合，杨皇后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济王顿时不高兴了。“十四，你怎么不关心你姐姐呢？选驸马是大事。眼下，金阳也在选驸马，还有锦青、玉媛。所以，有合适的人选早些定了才好嘛。” “多谢二哥关心我姐姐。但依我看，你该早点娶个王妃，皇后娘娘才放心呢。待选的女子虽然很多，但做你的王妃，还得好好挑选。” “……” “皇嫂过世三年多，按理，你就该选妃的。” 被他的话一堵，济王哑然。 容妃见了赶忙接上：”是啊。太后，过些日子，让晋阳见见再定吧。” 扫了一眼皇后母子，苏太后淡淡一笑：“既然晋阳心情不好，缓一缓吧。” 无奈，杨皇后只得压住心绪，笑着称是。 没等再说什么，夏翊衡和锦青走了进来。 在座的人都看去，只见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清丽脱俗，宛若一对璧人。 济王过往少见锦青，即便见了也不甚留意。这时定睛细看，不由得一愣。 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芳华鼎盛的时节。 明眸善睐，朱唇带笑，衬着如雪的肌肤，一袭淡青色的对襟罗裙窄窄地收住了纤腰，行走间风姿婀娜。不需要刻意打扮，一颦一笑便是顾盼生辉，明丽动人。 看着她款款走来，济王呆怔着，只觉得无比惊艳。 看到他们如此相衬，羽凝霜顿时心情低落，不知是郁闷，是气恼，亦或是其他。 其余的人都忍不住暗自喝一声彩。 扫了一眼殿中的人，夏翊衡心下吃惊，再看一眼羽凝霜，率先行礼。 见到他，夏翊辕眼珠一转，叫道：“皇祖母，十哥跟郡主姐姐真是般配呢，您要不给他们做主，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得了。” “……” 夏翊辕这么说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可锦青本就有意，顿时红了脸，赶忙说：“十四皇子，你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呢。” 夏翊衡也微露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窘迫，济王猛地回过神来，斥责：“十四，别胡说八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般配不般配的。” “二哥，你急什么呀？哈哈。我知道了。你见皇祖母没想着给你娶王妃，觉得不公平了，对吧？”夏翊辕哈哈大笑。 “少胡说。十弟入朝一年都不到。选妃，早了些。” “嫉妒！哈，我知道了，你嫉妒！哈哈！”见他瞪眼，夏翊辕干脆胡搅蛮缠起来。 “十四，你再说，看我不打你。”济王心中正有几分虚，闻言，顿觉羞恼，气急地去抓夏翊辕。 灵敏地一跳，夏翊辕站到夏翊衡身后：“十哥，快帮我！” 无语，夏翊衡只得说：“十四，二哥跟你开玩笑的。这是玉安宫，别胡闹。” 三人在苏太后跟前一闹，倒是化解了这场尴尬。 苏太后笑说：“辕儿，别没大没小的。怎么能对你二哥大呼小叫呢？” “皇祖母偏心！” “辕儿，不准胡说。”容妃大惊，立即训斥儿子。 悻悻然伸伸舌头，夏翊辕闭上嘴。 不敢再久留，容妃拉起儿子告退。见她走了，皇后没了想头，看了一眼方公子，也起身告退。只有济王留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6章二妃联手 三人在苏太后跟前说了些趣闻，才一起告辞离开。 看着夏翊衡走了，羽凝霜有些出神。 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小小！” “啊！” “太后叫你呢。”安荣使了个眼色。 一惊，羽凝霜赶忙稳住神，掩饰住心虚，笑着答应：“臣妾在。”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苏太后觉得很奇怪。 “臣妾今儿有些头疼……是臣妾失仪了。” 见她的脸很白，苏太后没责备，就问：“燕儿怎么样？” “就是生病了。或许被风吹了。萧太医开了药，过几日就好。”她恭声回答。 颔首。“元氏呢？” “太妃很关心燕儿，特意嘱咐跟您说说，让太医好好医治。” “那就好。让萧景之用点心。” “明白。”答应着，羽凝霜暗自思忖，决定再观察一下。 第四日，萧景之告诉羽凝霜，燕儿的病好了，只是有些虚弱。 反复思量很久，羽凝霜建议苏太后召燕儿觐见，以示关怀。 次日，燕儿奉召进了玉安宫。 苏太后关心了几句，燕儿恭声回答：“臣妾叩谢太后体恤。臣妾不知道怎么生的病，或许是在行宫的时候陪着太妃出去散步被冷风吹了吧。” “散步？几时？” “回太后，是在游春宴的那一晚。但只是走了走，路上遇到德妃娘娘。” “其他人呢？” “没有。” 放了心，苏太后点头：“很好。你回去吧。小小，给燕儿拿一盒鹿血膏。送她出去。” 玉安宫外，羽凝霜停住脚步看看燕儿，想了想才问：“太妃娘娘对你好吧？” “你放心，娘娘还是信任我的。若有事，我再告诉你。” 笑笑，羽凝霜突然问：“我记得太妃跟德妃娘娘没什么交情的，那一晚，她们没说什么吧？” 微鄂，燕儿一顿，笑答：“是啊。德妃娘娘只是问候了一句。” 没再问，羽凝霜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我听到皇后说李莹女官十九岁了，似乎再过一年就要赐婚给雍王。我在想，你十八岁了，没准过一二年也有机会的。”瞧着燕儿，她半真半假地说。 燕儿一惊，脸微微一白，强笑说：“我比不得李莹，她在皇后身边那么久，跟雍王很熟悉。我说过的，日后只想有机会出了宫，寻常度日。” “那也是。我只是说说。” “……” “时辰不早，你回去吧。这是鹿血膏，滋补最好的。拿着。”递给她两盒。 “可是……太后只说了一盒。” “无妨。你悄悄地谁也别告诉。”羽凝霜微笑。 看看她，燕儿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多谢。” 目送燕儿离去，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眉。 适才，她故意问起德妃，燕儿的回答让她猜知有异，再以李莹试探，她更看出不妥。联想起那一晚的所见，琢磨着，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 元妃要报复皇后…… 敌之仇寇，我之盟友！ 联手！ 揣摩良久，她心头惊悸。 燕儿装病，目的必定是要引起太后的注意并得到召见。 一来，试探太后对清心殿的态度；其二，燕儿可以趁机禀报，撇清两人夜会，取信于太后。 一旦太后彻底放心，只要燕儿不说，清心殿就无事…… 她们从容布局，直到…… 推敲半晌，羽凝霜悄然叹了一声。 高明！ 她们若联手，又有燕儿做内应，防不胜防！ 一旦闹出风波，必定会直达御前，若是人赃并获……典书阁的事就会是伪证！到那时…… 两日后深夜，羽凝霜独自坐在屋里出神。 未几，一声轻响。 一惊，她猛地站起身，回头。夏翊衡一身黑衣，出现在自己身后。 呆了一霎，她心中一喜，不禁嗔怪：“殿下，你怎么从窗户进来了？” “呵呵。你的房间挨着玉安宫的后园，走窗户比门方便多了。” “……” 见她不说话，夏翊衡笑着问：“怎么了？” “没。”回神，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羽凝霜没来由地脸一红，移开眼说：“堂堂皇子跳窗……小心让人家看见。” “看见又如何？” “哼！你自然没事，我呢？” 闻言，夏翊衡微微一笑：“你是女官了，正好请皇祖母下一道懿旨。” 一怔，羽凝霜不禁想起锦青，顿时又羞又恼：“哼！太后下一道懿旨玉成你和郡主才好呢。” 乍听到锦青，夏翊衡一愣，转念笑起来：“嫉妒呀？” “无聊！” “生什么气嘛。我只是出于礼貌才跟她一起来请安的。顺路而已。” 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情景，羽凝霜的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想了想，干脆说：“你怎么不想想，她的祖父是阁台大员，乔家是高门仕宦。她是皇族外姓，嫁给你并不违礼。你娶了她，便等于有了姻亲的支持，好处大着呢。” 听到，夏翊衡没说话。顿了一会才问：“你想让我娶她？” 沉默了瞬间，羽凝霜回答：“你想做太子，多些支持不好吗？” 话音方落，屋里刹那间静了下来。 幽幽烛火在桌上轻跳，不时哔啵出一只小火花。盯着摇曳跳动的灯影，两人各自站在一边，谁也不开口。 片刻后，夏翊衡行至桌边坐下，淡淡地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神色冰冷，羽凝霜顿觉憋闷，又有些懊悔。思忖了一下，还是压住心绪回答：“燕儿装病。” 一怔，夏翊衡剑眉微拢，低头琢磨片刻，抬眼：“她告诉你的？” 摇头。 “谁让她装的？” “不知道。但我猜测是……元妃。” “什么意思？” 羽凝霜把自己的推断说了。 沉吟半晌，“如果他们联手，会如何做呢？” “暂时不知道。但燕儿已经禀报了她们夜会，就等于撇清了。我看得出来，太后只关心济王，对德妃并不留神。” “真若出了事，元妃能撇清自己？” “难说。如果德妃从旁进言，元妃或许……又是无辜，济王却会被抓到确凿证据。如此，她再叫屈，说出典书阁谣言里被胁迫串供……”羽凝霜摇摇头，没再往下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7章你比她好！ 静静坐着，夏翊衡没出声。 看着他眉间的阴霾，羽凝霜出神片刻又说：“殿下此刻就该想好如何对答了。” 闻言，他问：“你呢？” 继续看了他一会，羽凝霜移开眼，望向屋内的雕花屏风，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殿下只要撇清自己……说服元妃串供是我去做的，不会牵扯你。” “……” “不早了，殿下回去吧。你即便从翠竹居来，也得当心些。上次端王就设局害你，可别被他抓到把柄。” 听了，夏翊衡抬头看看她，静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 “你只要投靠二哥，他能给你的肯定更多吧。比如晋封女官，比如在太后跟前说好话……还比如，他立了太子，你至少能做个夫人。等他做了皇帝，你也能封个妃的。” “你……”不知他为何说这些，羽凝霜秀眉微蹙，诧异地看着他。 “呵呵。你呢……你只要让他看到你的真容，他会对你感兴趣的。”停了一下，夏翊衡似乎有些自嘲，又有些恶意地说：“那一日你跟他谈交易……他事后对我说，他说……嘿嘿，你若有几分姿色，他便会迎你入府呢。” “你！”听着他的话，羽凝霜呆了片刻，顿时气急。玉容一沉，冷冷地说：“我的前途不劳殿下操心。夜深了，请回！” 没有离去，也没有生气，夏翊衡打量着她，神色有几分奇怪：“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干嘛那么生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失望，伤心，还是愤怒……羽凝霜越想越气，咬牙冷笑：“少瞧不起人！你以为个个都对你们阿谀奉承，哀求着你们恩赐的荣华富贵？” 瞧着她毫不掩饰的愤然，夏翊衡突地笑了一声：“难怪你要救龙远鸣。你真是眼高于顶。堂堂嫡子，最可能成为储君的二哥，你都瞧不上。哈哈。有傲骨。” 不明白他到底何意，羽凝霜顿住。 兀自笑了一会，夏翊衡站起身，绕过桌子行至她面前。 被他的举动吓一跳，羽凝霜一惊，赶忙起身后退。“你干嘛？” “你说呢？”他勾唇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危险。 “……” 没等她说话，夏翊衡已经逼近过来。 吃惊，羽凝霜急忙后退。 身后两步就是墙。 无路可退，羽凝霜来不及生气，只得伸手推他：“你干嘛？别过来。” 捉住她的手，抓紧，夏翊衡逼至近前。 低头看着她片刻，他靠近她，越来越近。 “放手！” 看着那双凤眸里流淌的光，羽凝霜的心狂跳，慌乱地转开头，奋力挣扎，试图逃离。 不理她的抗拒，夏翊衡抱紧她的腰，将她禁锢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 对视片刻，他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对郡主的家势感兴趣的。” 听到这话，她怔住，微微睁大了眼。 “在我眼里，你比她好。霜儿！” 没有等待她回答，他吻上了她的唇，带着霸道的占有，强势的掠夺，不允许她抗拒，逃走。被他禁锢着，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沦，她终于放弃了挣扎，攀上了他的肩…… 缠绵了一会，他松开手，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别生气。我逗你的。” “你！哼……放开我！”她红着脸，不由得再次挣扎起来。 “不放。”他抱得更紧了。 挣脱不开，羽凝霜的脸红到了脖子上，心中混杂着欢喜，羞怯，甜蜜，恼火……各色感觉糅合在一起，滋味莫名。顿了数息，她还是温顺地依偎到他的怀里，气呼呼地声讨：“欺负人！” “呵呵。不能每次都是我让步吧？” “无赖！” 抱紧怀中的女子，夏翊衡笑着说：“对你，还是无赖一些比较好。而且呀，今晚是你约我来的。” 不知是气还是羞，羽凝霜无言以对。 相拥许久，夏翊衡才说：“我说过，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所以……如果元妃和德妃真的联手，就不能坐看她们把事情闹大。” “……” 停了一下，他松开手，扶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我知道你不会束手待毙。但有我在，你不必一个人去冒险。” 他的目光笃定坚决，没有一丝的犹疑。 凝望着他，羽凝霜心中泛起温暖的感动，更莫名地觉得安全。点点头，她倚到他怀里，轻声问：“那你想怎么做？” 想了想，他低语了几句。 听完，羽凝霜有些吃惊，琢磨了一下才问：“这么做会不会过于明显呢？” 夏翊衡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没有证据，五哥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至于二哥，到时他撇清都来不及，会配合的。别担心。” “但你……陛下会被挑唆吗？” “皇后深恨德妃，必定会抓住时机落井下石。太后维护二哥，肯定会过问的。届时，德妃或许没事，姚美人可就要失宠了。”夏翊衡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思量着，羽凝霜说：“若如此，燕儿是个很好的跳板。我想……” 听完她的谋划，夏翊衡笑着轻抚她的脸。“还是我的霜儿聪明。” “谁是你的？”从他的怀抱里脱身，羽凝霜拂开他的手，强调：“不准占我的便宜。” “哈哈。我觉得是你占我的便宜。” “瞎说！” 看着她似羞似恼的神情，夏翊衡轻笑一声，挑逗：“那你约我来为何？” “……” 他笑着，把她拉到怀里，再次吻过去…… 温存了好一会，他又叮嘱了几句，才消失在窗外。 忽忽一个月过去了，风平浪静。 元氏体恤地允许燕儿每日午后外出到御花园，放任她与端王私会。暗处，有人悄然注意着她们的举动，不动声色。 太后再次召见后，燕儿变得殷勤起来，每隔十日便主动到玉安宫请安，禀报一切安稳。 见她如此勤谨慎重，苏太后高兴不已，对她愈加信任。 但月余间，济王没有进宫。不见他来，元氏心中不解，渐渐地便有些着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8章狭路相逢 过了两日，燕儿又来请安。 禀报后，苏太后嘉奖了一句，吩咐羽凝霜拿给她一对钿金手钏。 把燕儿送出玉安宫，羽凝霜笑着说：“这些日子济王都不进宫，日子好过多了。” 闻言，燕儿微顿，就笑：“我还以为他都是规规矩矩来请安的。难道他好些日子都不来了？” “是啊。”好似开玩笑地回答：“听说他有了新宠，这阵子新鲜呢。” “……” 见她不出声，羽凝霜又笑：“过几日，宫里的榴花就完全盛开了。据说济王喜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榴花林流连的。” 听到，燕儿眼中掠过一丝欣喜，赶忙掩饰住。“呵呵。他来了，太后可就高兴了。” “是啊。太后最疼他。这些日子他不来，时常念叨呢。” 燕儿走后，羽凝霜想着夏翊衡遣人送来的消息，无声地笑了笑。 一个月来，夏翊衡找借口绊住了济王，他才不曾入宫的。 这么做，就是要刺激元氏，让她着急，并急着行事。同样，便利己方从容布置，并打乱端王的布局。 两日前，夏翊衡再次送来消息。羽凝霜便寻机把济王的喜好透露给燕儿，正是要借她之口知会元氏，等待她主动示好，再次把济王勾住。 三日后，夏翊衡提议，众皇子们出城到猎场去了。草长莺飞的时节，九龙山上下，早已是绿意盎然。 他们出城后，未时，皇宫的景德门外停下一辆车。 一个文雅男子殷勤地扶着一名华服女子下了车。然后，笑着说：“公主，我只能送到这了。改日公主有暇，我再陪公主出城，如何？” 女子是晋阳公主，男子正是秦州方家的二公子方元。 看看他脸上的热切，晋阳觉得有几分无趣，神色淡淡地点头：“好。” 不再多留，她带着随行的四个侍女往景德门走去。 行至门前，晋阳突然看到了什么，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知道她为何不走了，跟随的侍女环顾四周无事，有些诧异地问：“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门前，八名禁卫正按例低头行礼。 停了片刻，晋阳走到其中一人面前站定，看着他。 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微微抬眼，看清她，愣了一下，没说话。 “龙远鸣，你怎么在这？” 十日前，龙远鸣遵旨到金龙卫报道，便被郑霄铎安排在景德门值守。 今日在此处遇见晋阳，他也万分意外。但避无可避，便回答：“陛下开恩，让卑职在金龙卫效力。” 他的神情一如往昔，不卑不亢，即便落魄如此，依旧平静淡漠，丝毫不曾低声下气，诚惶诚恐。 “堂堂指挥使，落到今日地步，你开心了。”晋阳冷笑一声。 听着她的嘲讽，龙远鸣垂眸，沉默不答。 看着他淡漠的脸，晋阳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抬起玉手，重重打在龙远鸣脸上。 啪！ 不解气，又是一耳光。 啪！ 龙远鸣没有闪避，任凭她打。 狠狠打了他几下，晋阳看着他依旧平静的脸，不知是气，是恨，还是失望。顿了顿，她跺脚恨声说：“哼！你高傲，你了不起。看看你这个样子，你骄傲什么！” 不回答。 “你说话！” “卑职无话可说。” “你……好啊。龙远鸣，别以为父皇没杀你，你会有好日子过。告诉你，休想！”对他的冷漠无计可施，晋阳气冲冲地掉头走了。 四个侍女都是一呆，赶忙跟上。 景德门外，还没离去的方元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万分不悦。 日暮之时，方元进了陈昊的别院。 他正悠闲地坐在花园的亭子上喝酒，两个美人在侧侍候着。 见到方元进来，他微微一笑。 “去，给方公子倒酒。” 一个美人袅袅娜娜地走过来，芊芊玉手捧起酒杯。 “方公子请。” 看了一眼那个美姬，方元接过酒，饮尽，才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故意害我？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走什么景德门嘛。” 见他一脸郁闷，陈昊无声地笑笑，遣退了两个美人才说：“我是让你先熟悉一下。等你做了驸马，进宫的时候就有资格走景德门了。那是皇族才能走的。” 闻言，方元顿了顿，还是说：“你知道我今儿见到谁吗？” “谁呀？”陈昊的目光闪了闪。 “嘿嘿，龙远鸣。” 眼中掠过一丝精光，陈昊笑道：“那又如何？他已经没希望娶公主了。” “可是……”方元气急败坏地今日的所见说了一遍，末了问：“你说，你说，他有什么好的？公主怎么就……我看她气急败坏的。” 摇摇头，“方兄，你气什么呀？你眼下最重要的是赐婚，赶紧把事情做定才对。” “哎！可是她……”想着这些日子晋阳不冷不淡的态度，方元心中沮丧。 “所以呀，我让你走景德门。”陈昊低语了几句。 “啊……这么闹，会不会惹出事？” “怕什么？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万一她不选你，岂不是白费劲？” 方元一愣 “就让她闹，听我的。这几日，你沉住气。万一她不闹，你还要加把火。” “……” “我打听到，皇子们打猎去了，才让你走景德门。公主闹倒好，等她闹几日，他们回来，自然会干预的。到时……皇后娘娘可就有话说了。”陈昊循循善诱。 开导了好一会，方元终于点头。 他走后，陈昊拿起杯酒饮尽，自得地笑了笑。 得知龙远鸣进了金龙卫，方元的婚事却迟迟无果，陈昊便献计给雍王夏翊安，意图给皇后一个促成赐婚的口实。 于是，雍王第一个响应夏翊衡的提议，鼓动兄弟们郊外打猎。随即，陈昊提议方元送晋阳往景德门返回。而晋阳今日的反应，正中了陈昊的下怀。 但陈昊这么做，还别有用意。 当他从朝中打听到夏翊衡维护，宁王御前说情后，心中的嫉恨不减反增。此番，他更想利用方元的嫉妒心，除掉龙远鸣，来个一劳永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09章搅闹景德门 次日辰时，金龙卫府衙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晋阳公主。 见她一脸不善，郑霄铎吃了一惊，行礼问：“请问公主有事吗？” “郑霄铎，那个叫做龙远鸣的在你麾下？” “是。” “好啊。本公主今日出门，要带上两个护卫，你让龙远鸣随行吧。” 一怔，郑霄铎心中暗叹，就说：“公主，您的要求逾越了规矩，恕臣不能从命。” 晋阳一愣，顿时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斥道：“胡说！按照规矩，本公主出门该有护卫随行。我身边没有护卫，金龙卫遣人保护是应有之义。” 看了看她，郑霄铎不卑不亢地回答：“公主，只有陛下出行才有金龙卫随行。您开府时，陛下会允许您挑选四名禁卫随从。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您的护卫。但此时，您的要求过了。” “郑霄铎，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没想到他如此强硬，晋阳气得脸发白。 “臣只听从陛下的诏命。您求得陛下恩准，臣照办。” 跺脚，晋阳瞪着郑霄铎，几乎咬碎了银牙，却又无可奈何。心知郑霄铎不是龙远鸣，不是她可以任意打骂泄愤的。 半晌，她恨恨地压住了怒火，问：“龙远鸣呢？” “他明日午后在景德门当值。” “哼！走着瞧。” 看着她气咻咻地远去，郑霄铎微微眯眼。 一旁跟随的几个禁卫见了，彼此看看才问：“统领，公主会不会去找龙远鸣的麻烦？” “还用说？” “可……不管怎么样，他进了金龙卫，就算是自己人。统领，难道您不管？” 半晌，郑霄铎哂笑：“管得了吗？谁叫他拒绝人家。依我看，公主就是耍性子。龙远鸣不理她，她才这样呢。他若肯哄她一下，她就不会不依不饶了。” 几人皆无语。 “其实，这也是个机会。他越凄惨，陛下知道后，心情就越好，没准就能原谅他了。再说了，他是几位皇子保下来的，真有事，他们会不管吗？” “……” “而且，那位很可能成为驸马的方公子，他不急？” 几人彻底无语。 “告诉其他当值的兄弟，不闻不问。也告诉龙远鸣一声，让他心中有数。”郑霄铎又吩咐了一句。 第三日申时，晋阳公主果然再次来到景德门。 无论她怎么逼问，斥骂，甚至拳打脚踢，龙远鸣一言不发，不理睬，不回避，任凭她泄愤。 其余禁卫遵守郑霄铎的命令，置若罔闻。 晋阳被龙远鸣的态度气得暴走。幸好她不习武，力弱，否则，龙远鸣就有苦头吃了。 闹腾了将近一个时辰，随行的宫女终于劝住了晋阳。 气急败坏地瞪着龙远鸣半晌，晋阳蓦地想起了什么，恨恨地说：“龙远鸣，你骄傲什么！告诉你，我会去跟父皇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让你到公主府做护卫。你就日日看守公主府的大门吧。我让你得意！哼！” 颇感意外，龙远鸣微微抬眼看了她一下。 见他终于看自己了，晋阳立时得意起来：“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几天了。等本公主选好驸马，有你受的。” 顿了顿，龙远鸣开口：“公主，选驸马事关你的幸福。为了跟卑职斗气，不值得。” 晋阳一呆。 他垂下眼，不再说话。 瞪着他，晋阳只觉憋得要吐血，不知是气苦，还是愤恨。半晌，她突地尖叫一声。“该死的混蛋，你竟敢说风凉话。” 他不理。 被他气疯了，晋阳什么都不记得了，蓦地伸手抓住另一名禁卫腰间的刀。 拔刀！ 锵！ 阳光下的刀锋，寒光耀目。 “混蛋，你敢嘲笑我！我杀了你！” 刀锋向龙远鸣扑去。即便不习武，但她此刻情绪失控，如此毫无分寸的出手，也颇有几分威力。 一旁站着的几个禁卫大惊，距离最近的一个眼眸微沉，顿了顿，暂时没阻止。 不理旁人的反应，龙远鸣没有躲。 他不是自大，而是不信没有皇帝的诏命，金龙卫是贵戚们想杀就杀的。 再者，他要藏拙。拔毒之后，得知有人暗算自己，他便有了计较。 既知敌暗我明，初入金龙卫就故意示弱，以受伤为名混过了入职的考校，此后，一直装弱，在禁卫中倒数第一。即便此时，他也没准备暴露底牌。 刀锋落在龙远鸣肩上，割破了衣甲，猩红的血渗出来。 瞬间，他微微沉肩，滑开筋骨要害，准备硬接，演一出苦肉计。 恰在此时，有人厉声喝止：“住手！” 一惊，一顿。 没等晋阳回头看清，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刀落地。 不知何时，景德门外停着几匹马。夺刀的正是夏翊衡。在他身后，济王、宁王几人都看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几个干站着干什么？”看了一眼晋阳，夏翊衡转向其余几个禁卫，质问。 彼此看看，其中一人抱拳行礼：“启禀殿下，事起仓促，卑职等未及阻拦，殿下就赶到了。” 打量了他一会，再看看他的站位，夏翊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转向晋阳说：“晋阳姐姐，你跟个禁卫一般见识，有失身份的。” “哼！要你管闲事。”看清是夏翊衡，晋阳气焰更盛。“让开，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姐姐！”夏翊衡只得拉住她。 “放手。你敢管我？” “你别闹了。闹大了对你毫无好处。”见晋阳满脸怒气，夏翊衡想了想，劝说。 “偏不。他敢嘲讽我，我就要打死他。” 见他们相持不下，夏翊锦扫了一眼济王，笑道：“二哥去劝劝吧。” 正在看热闹，济王乍听到，顿感诧异：“为何？” “她听你的呀。” 一旁，端王沉思了一下，出言挤兑：“是啊。容妃最听皇后娘娘的话。晋阳自然听二哥的。你不去，一会她动手打十弟，可不好了。” “哼！”瞪了端王一眼，济王趾高气昂地说：“五弟，你少说风凉话。”下了马，他走过去说：“晋阳，别胡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0章主持公道 听到声音，晋阳看也没看是谁，恨声怒斥：“少管闲事！” “我不管。让你母亲管。”济王毫不客气地教训：“身为公主，在宫门处跟一个禁卫搅闹不休，有失体统。你想让太后不高兴？” 闻言，晋阳一怔。抬眼看到济王正一脸没好气地瞪着自己，她不禁想起了容妃。 呆了一霎，她终于清醒了些，用力夺回衣袖，狠狠瞪了夏翊衡一眼，走了。 见她离去，夏翊衡笑说：“二哥，还是你的话管用。” “那当然。”济王顿时得意洋洋。 瞥了他一眼，夏翊衡又瞅了瞅龙远鸣：“你的伤怎么样？” “多谢殿下。小伤。” “那好。你们四个，带上猎物，跟我们到榴花林去。” 不多时，龙远鸣四人各自背着，拎着几只猎物跟着皇子们到了榴花林。林外，几个太监早已等候在此。 榴花林在御花园的西北边缘，靠近冷僻的晋元宫。 晋元宫是皇族宗祠的所在，四周没有宫苑，距离最近的就是三百株榴花树。 榴花花朵如碗，花瓣多而繁密，其色艳红，少数夹杂金黄。四五月间，榴花盛开。榴花林里浓艳缤纷，甜香充盈，是御花园里最独特的景致。 林中，建有两座赏花亭。亭子间有回环步道相连，是观赏榴花的极佳之所。 昔年，先皇喜爱榴花，又喜欢吃烤肉，便下令在一座亭子上搭了烤架，每年这个时节都在此赏花，顺便烧烤。 众人登上亭子，自有人忙碌着点火，烧烤。很快，摆上酒来。 饮酒说笑，不到半个时辰，就见龙远鸣和一名禁卫抬着一只烤熟的野鹿过来。 因为用力的缘故，龙远鸣肩上渗出的血又扩散了。 看着他肩上的血迹，瑞王微微蹙眉，想了想就说：“十弟，他肩上都是血，你还叫他来干活，也不先包扎一下。” “七哥，他自己说是小伤，流点血而已。”夏翊衡一脸随意，似乎漠不关心。 “……” 雍王瞅了一眼夏翊衡，有些摸不透他的态度。思忖了一下才问：“龙远鸣，你怎么得罪公主的？” 众人皆哑然。 瞥了一下龙远鸣略显尴尬的脸，夏翊锦失笑：“九弟，还用问吗？” 好似恍然，雍王夸张地扬眉：“可我记得父皇打过他一顿了。” “不解气呗。” 龙远鸣听着他们议论，不出声。 没等再问什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林间传来。 很快，一个纤弱的身影奔至近前，好奇地转转眼珠：“好香，你们在吃什么？” 众人一鄂，一看，是玉阳公主。 没等搭话，又有人转过花树。来者是元氏，身后跟着燕儿。 见到她，几位皇子都似乎愣了一下，只有夏翊衡眼中掠过一丝好笑。他特意拉着兄弟们来榴花林赏花烧烤，就是为了给元氏一个再次偶遇济王的机会。 瞥了一眼济王，夏翊锦起身先行了一礼：“太妃娘娘，有礼了。” 其余的人回神，赶忙跟上。 济王看看元氏，想起那条丝帕，再一看玉阳公主一脸好吃，心中一动，微笑说：“太妃和公主来得正好。今儿我们从城外回来，这些猎物都是新鲜打的。” “太好了。可以吃了吗？”玉阳顿时高兴地叫起来。 无心应酬小女孩，济王转眼看见龙远鸣站在一旁，便吩咐：“站着干嘛？快给公主拿些。”转而殷勤地对元氏说：“太妃请略坐一坐吧。” 自从羽凝霜告诉济王的喜好，元氏便遣燕儿留神着。 今日，得知他们来了，她便刻意带着玉阳来看榴花，正是为了寻机勾引济王的。 此时，见他如此热切，元氏心中一喜。娇媚地笑了笑，一面假意哄着女儿，顺势留了下来。 其余皇子各怀心思，但谁也没说什么，各自坐下。 笑语晏晏间，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龙远鸣在一侧耐心地哄着玉阳公主，给她拿烤肉，还解释着这个是兔子肉，那个是野鹿肉。这个跑得慢，个头小。那个跑得快，个头大。 边听边吃，玉阳十分开心。正吃着，她突然注意到龙远鸣肩上的血迹，不禁奇怪：“你的衣服怎么这么怪？” “公主，这不是衣服。” “是什么？母妃，你快看这是什么？”玉阳兴起，夸张地叫起来。 小女孩尖叫，诸人只得转头去看。 见她指着龙远鸣的肩膀，瑞王心念一转，回答：“公主，那是血。” “血！” “对啊，他受伤了，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玉阳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想了想问：“谁打伤你的？” 没等龙远鸣出声，夏翊锦瞥了一眼瑞王，笑答：“晋阳公主。” 看了看夏翊锦，玉阳转头问龙远鸣：“你做了坏事？” 龙远鸣顿了顿，摇头。 “她做了坏事？” 众人都愣住，无人回答。 “既然都不是，她为何打你？”玉阳狡黠地问。随即，不等龙远鸣回答，她蹬地一下踩上凳子，叉着小腰，指着夏翊锦的鼻子命令：“你说！” 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夏翊锦一怔，还是说：“她看到他就生气……就把他打一顿。” 玉阳可爱地皱皱鼻子，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你们都不帮忙？” “我们不在。”夏翊锦澄清。 “瞎说，他明明跟你们在一起。” 无言以对。 “哦。我知道了，你们都看热闹，坏人！” 众人哑然。 这时，元氏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一拉女儿。“玉阳，不准胡闹。” 灵巧地挣脱元氏的手，玉阳蹬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龙远鸣面前，盯着他又看了一会。“想起来了，我见过你。那一天，你上台比武呢。她打你，你怎么不还手？你打不过她？” 语塞。 “笨蛋！大笨蛋。不敢还手，胆小如鼠！”见他不说话，玉阳不满地骂了他几句，眨眨眼，又问：“这些肉是你烤的？” “是啊。” “很好吃！”咂咂嘴，玉阳万分神气地说：“你太弱了。好吧。我去告诉陛下，让他替你主持公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1章玉阳告状 没人知道为何玉阳突然间语出惊人。 众人再次一呆。 被惊了一下，元氏一把抓住女儿。“玉阳，不准胡说。” “哪有胡说！你们一个个都很过分，他受了伤还要烤肉，哪门子歪理？晋阳更过分，恃强凌弱，该打！”指着众人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句，玉阳再次甩开母亲，一溜烟跑了。 “玉阳！燕儿快追！” 等燕儿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小女孩已经跑得没影了。 面面相觑。 顿了一息，济王转脸看到元氏一脸焦急，忙安慰：“太妃别急。公主不会有事的。小女孩，父皇不会责怪的。” “可是……” “别急，别急。这样吧……”回头一看，济王就叫：“十弟，你快去看看公主。”又说：“太妃放心，十弟会把公主送回去的。我先送太妃回宫吧。” “……” 见状，端王暗笑，转念便帮腔。“对啊。十弟，你快去看看。太妃先回去吧。公主不会有事的。” 瞟了一眼端王，元氏终于压下心里的担忧，盈盈起身。 他们走了，夏翊锦看了一眼端王，一推夏翊衡：“你还不去？” “我……” 夏翊衡带龙远鸣来此，只是想让他暂时避开晋阳，免得她折回去找麻烦。没想到玉阳竟来了这么一出，他真是万分惊讶。思量无解，只得起身，瞧了龙远鸣一眼，离去。 看着他走了，夏翊锦才轻笑一声。“龙远鸣，你真是艳福不浅呢。” 龙远鸣满脸错愕，不知能说什么。 又问：“这些肉真是你烤的？” “那只鹿是，兔子也是。” “手艺不错。”夸了一句，夏翊锦懒洋洋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看来，我们今儿都走不了了。玉阳到父皇跟前一闹，哈哈。” 见他幸灾乐祸，其余几人彼此看看，无语。 雍王瞅了一眼龙远鸣，似笑非笑地问：“你真是有几分手段嘛。那么一会，就把玉阳哄好了。龙远鸣，你怎么就不能哄一下晋阳呢？” 龙远鸣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玉阳为何如此。其实，原因简单得可笑。 玉阳虽然是公主，但元氏地位尴尬，同龄的皇子皇女都对她敬而远之，年长于她的，自然不会理她，所以固然尊贵，却没有玩伴，十分寂寞。 她虽年幼，但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于是，难得遇到个人对自己如此耐心，又让她高兴，便自然地生出同仇敌忾的感觉来。 不提亭中的人各怀思量，玉阳已经腿脚飞快地奔进了静安宫。 赶来的燕儿追之不及，只得在宫外等候。 未几，夏翊衡来了。问明情由，还是往殿中而去。 殿中，玉阳小嘴伶俐地把龙远鸣的惨状说完，就说：“陛下，您看，是不是很过分？明摆着以大欺小。他们几个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听着，皇帝心中泛起种莫名的荒谬感。想了想才问：“晋阳去打龙远鸣？” “是啊。他都流血了。” “流血？”正诧异，有禀报：十皇子求见。 皇帝正疑惑，立即说：“宣。” 没等夏翊衡行完礼，皇帝就问：“玉阳说晋阳把龙远鸣打伤了，你们都在场围观，有此事？” 暗自无语，夏翊衡只得禀报：“父皇，儿臣等今日从猎场回来，准备去榴花林烧烤，经过景德门时，遇见……”把景德门外的所见说了一遍。 皇帝微微皱眉：“举刀？” “是的。儿臣看到时，晋阳姐姐确实举着刀。龙远鸣因此受了些伤，但不碍事。” “瞎说！陛下，玉阳看到他肩上都是血。他们可过分了，他流血了，不让包扎，还让他去烤肉。”玉阳立时不乐意了，瞪了夏翊衡一眼，反驳。 “公主，他自己说了不碍事。” 玉阳眼一瞪，毫不客气地指着夏翊衡的鼻子责问：“哼！你们一个个仗势欺人，他敢说吗？他脸上还有几道淤青，肯定是晋阳打的。你们几个不但看热闹，还狡辩。” 语塞。 “陛下，他们太过分了。请您主持公道。” 看看玉阳，皇帝吩咐：“传郑霄铎。” 景德门的闹剧郑霄铎早已得报。 进了殿，看到竟然是玉阳公主出来维护，他也吃了一惊。思量了一下，便把数日间的经过如实禀报。 听完，皇帝的脸有些阴沉。 觑着他的神色，郑霄铎说：“陛下，臣觉得公主只是气愤未平。所以……臣，没有阻拦。龙远鸣也自知。臣想，他任凭公主打骂，是想让公主的心情好些。” 过了一会，皇帝才问：“让公主的心情好些？” “臣觉得，是的。” “父皇，儿臣今日阻拦姐姐后，龙远鸣确实不曾有丝毫抱怨。儿臣问他的伤，他说无事，才顺路让他跟着去榴花林的。”见皇帝神色有异，夏翊衡心下一惊，赶忙辩护。 看了他一眼，皇帝又问：“如果衡儿不曾赶到，郑霄铎，你就不闻不问？” 郑霄铎一愣。 瞪了他半晌，皇帝蓦地拍案。 “金龙卫受命于皇帝，这是规矩。他值守宫门，并无过错。你身为统领，却放任麾下被无故责打，甚至举刀戕害。公主又如何？朕允许任何一个皇子皇女干预金龙卫的事务了吗？” 大惊。郑霄铎赶忙跪倒：“臣失职。臣也想不到公主如此气愤的。臣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岂有此理！朕还好好的，你就忙着去讨好公主皇子了？” “臣不敢。陛下，臣绝无此想。” 冷哼一声，又质问：“没有？晋阳无理搅闹，你就该来禀报朕。可你呢？放任她胡闹，你要干什么？讨好她，讨好她的母亲，还是想让皇家体统尽失？” 郑霄铎张口结舌，只得叩首请罪。 见状，夏翊衡暗自摇头，想了想便出言解围：“父皇息怒。儿臣觉得郑统领只是……他只是考虑到姐姐的心情不好。” “心情！”皇帝吼道：“她懂不懂得什么叫做体统？堂堂公主，自有无数才俊可以匹配，却偏要对一个禁卫纠缠不休，丢尽了脸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2章指控 呆了一瞬，夏翊衡终于明白皇帝到底气什么，不敢再言，赶忙闭嘴。 “你也是！看看你们，出了这种事，不来禀报，却要蓄意遮掩，想让她改日再去景德门出丑？你就是这样维护自己的姐姐？”气急之下，皇帝逮着夏翊衡狂骂。 无法申辩，夏翊衡只得跪倒认错。 玉阳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满心得意。 痛骂了夏翊衡一顿，皇帝才吩咐：“让他们都来。”又看看玉阳，安慰：“你先回去吧。朕会主持公道的。” 玉阳顿时高兴，喜孜孜地走了。 候在静安宫外，燕儿看着宁王等人鱼贯进了大殿，心知不妙，顾不上等候玉阳，赶忙飞奔回清心殿。 殿中，送了元氏回来的济王正在纠缠她。 见他如此，元氏心中顿喜。她学乖了，来了个欲拒还迎，假意应酬着。 正嬉闹着，燕儿急匆匆地赶回。 听完她的话，济王大惊，只得撇下佳人，赶往静安宫。见状，元氏便故作关怀地告诉他，会吩咐人去给太后禀报。 送走济王，元氏站了一会才说：“燕儿，立即去一趟德妃宫。” 静安宫里，诸子站成一排，低头听着皇帝教训。济王进来，皇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骂了他们好一会，皇帝才看看跪在一旁的龙远鸣，他肩上那片血迹显得格外扎眼。 “龙远鸣！” “属下在。” “晋阳搅闹，你有没有向郑霄铎禀报？” 一顿，龙远鸣回答：“没有。” “为何？” “公主只是发脾气。” “好一个发脾气！你这会子懂得怜香惜玉了？要不是你站在那里碍眼，她会如此失仪吗？” “陛下，属下奉命值守宫门，职责所在。” “职责？你的职责是任凭公主搅闹发脾气，你想干什么？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在宫门那里纠缠你，让她丢脸是不是？” 无言以对。龙远鸣只得说：“属下不敢。但公主……毕竟是公主。” 言下之意正是：她是你女儿，我不敢不让着她。 “你！”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皇子们听着，悄然彼此看看，都有些忍俊不禁。 没等皇帝再发作，德妃在外求见。进了殿，便为晋阳说情。 “陛下，臣妾想，这些日子，方家的二公子总是陪着晋阳进出，或许是他惹晋阳生气的。秦州方家跟陈国公府关系密切……晋阳或者是碍着陈国公的面子，不好发作，看见龙远鸣，才发发脾气。您宽恕她吧。” 皇帝微顿。 “依臣妾看，只要早日把晋阳的婚事定下来，一切就会安宁了。”德妃笑盈盈地补充。 端王大喜，赶忙帮腔：“父皇，母妃说得对。那个方元不合适晋阳妹妹的。他若能让妹妹高兴，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雍王见势不妙，赶忙瞅了一眼济王，开口说：“父皇，方公子这些日子都陪着晋阳妹妹，他们相处得很不错的。德妃娘娘说得对，请您让他们早日成亲吧。” “父皇，九弟的话有理。”济王回过神，赶忙支持。 看看几个儿子，皇帝不说话。 正争执不下，又闻报：太后驾到。 苏太后走进来，杨皇后跟着。羽凝霜侍立在太后身边，瞄了一眼夏翊衡和龙远鸣，想着对策。 原来，燕儿赶往德妃宫后，耽搁了一刻，又赶往玉安宫讨巧。苏太后得知，先是吃惊，又想起杨皇后举荐的方元，还是来了。 没等苏太后说话，容妃已经得报，心急火燎地带着眼圈红红的晋阳赶来。一走进殿中，便跪下请罪。 “陛下，晋阳实在是不懂事。臣妾教女无方，请陛下治罪。” 见了，杨皇后开口维护：“陛下，晋阳只是小孩子脾气，您就原谅她吧。臣妾觉得，不如就把晋阳的婚事定下，她安了心，就不会烦恼了。” 不等皇帝表态，晋阳带着哭腔说：“父皇，父皇，女儿错了，您别生气。可是，呜呜，要不是龙远鸣气我，我才不会拿刀刺他。” 殿中静了一瞬。 “父皇，呜呜，那个龙远鸣他……他竟然口出妄言，讥笑女儿为了跟他斗气才选驸马。父皇，他明摆着藐视皇族，趾高气昂。您要为女儿做主呀。”晋阳泣不成声。 闻言，皇帝的脸一沉。苏太后也目露阴沉。 有些话即便是事实，也不是每个场合都能说出口的。此时晋阳一告状，便触到了帝后的底线。 羽凝霜听得一惊。 她是公主，她折腾，你不出声就得了。 你瞎说什么呢？真是笨，大笨蛋！ 想着，急急转念，思忖着如何解围。 夏翊锦同样心中暗叹。 看着皇帝眉间的阴云，他抢先开口：“父皇，龙远鸣此言有犯上之嫌。但儿臣等今日返回，只看到晋阳拔刀，并未耳闻事实……请您分别问清楚在场的人，再治罪不迟。” 皇帝微鄂。 “事关金龙卫，还是慎重些好。再者，郑统领身负管辖之责，若龙远鸣真的口出妄言，他责无旁贷。”夏翊锦肃颜提醒。 “陛下，晋阳不会撒谎的，必定是龙远鸣有错。只要召来禁卫对质就知道，不必如此麻烦。”杨皇后反驳。 看看郑霄铎，夏翊衡琢磨了一下说：“父皇，儿臣觉得三哥的话有理。” “儿臣附议。事关金龙卫，不该草率。”瑞王支持。 苏太后没作声。 顿了片刻，皇帝看看三个儿子，吩咐：“来人，召在场的禁卫、宫女，郑霄铎，你去逐个问清楚。” “臣遵旨。”心头一松，郑霄铎赶忙领命。 金龙卫是皇帝手中的利刃，绝不容他人染指，即便是储君也不行。 宁王深明此理，他的提议切中了皇帝的要害。附议的夏翊衡、瑞王也得到了皇帝的嘉许。 半个时辰后，郑霄铎将十一人的口供呈上。 除了晋阳的四个侍女因为顾忌主子，语焉不详。其余七人中，五人的口供一致，两人的口供有出入。 一个指证龙远鸣出言挑衅公主，另一个则夸大其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3章蛟龙脱困 看完口供，皇帝说：“龙远鸣，你当着公主的面说说吧。” 沉默了一霎，龙远鸣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唯一说的一句话。 听完，晋阳尖叫。“父皇，您别听他胡说。他是在推卸责任。” 皇帝不出声。 瞄着皇帝的脸色，羽凝霜急中生智，赶忙在苏太后耳边低语了一句。 被她提醒，苏太后轻咳一声。“鼎儿，殿中的人太多了。桓儿他们掺和什么呢，让他们到外面候着吧。” 见太后似乎有话，皇帝想了想才说：“一个个行止不端，都出去跪着。晋阳也出去。郑霄铎，带着你的麾下滚出去。” 殿中静下来，只剩下太后、皇后、德妃和容妃。 看看三个女人，苏太后对皇帝说：“鼎儿，晋阳着实有失体统。哀家觉得，她的婚事不要再拖，赶紧办了。堂堂公主却纠缠一个禁卫，让人笑话。” 听了，杨皇后与德妃再次争执起来。一个支持方元，另一个支持赵家的公子。 任凭她们争论片刻，皇帝问容妃：“你是她母亲，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陛下，晋阳……” 见她迟疑，苏太后没好气地教训：“容妃，她是你女儿。她如此失仪，是你教女无方。你不要再惯着她了。哀家觉得，那个方元不错。如果陛下没意见，就他吧。” 容妃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处争辩。 “太后圣明。”杨皇后大喜。 “陛下，赵家的公子也很好的，更适合晋阳。” 看看她，皇帝思忖了一下才问：“德妃，赵家的是什么出身？” “陛下，远城赵家是当地的望族，他们家只有长子在工部任职，那位赵公子是他的三弟，今年才得了举荐，尚未入朝。”转念，德妃建议：“陛下不如见一见？” 沉思片刻，皇帝说：“好。朕见一见再定。” 没再多言，苏太后又说：“鼎儿，那个龙远鸣不适合留在金龙卫。虽然事出有因，但他着实惹人生气。你还是把他调离明都吧。真能立了功，再说。” 听了母亲的话，皇帝没出声，似有所思。 悄然观察着，见皇帝有些意动，羽凝霜微感放松。 正是羽凝霜悄然提醒太后，此来的目的是确定晋阳的驸马，而非惩治龙远鸣。太后果然留意，便转移了帝后的视线。如此，即便再追究，也不会抓住不放了。 这番闹腾后，皇子们无一例外地被罚跪了一个时辰。晋阳被皇帝斥责，赶回清雅居禁足十日。 龙远鸣被重责了二十鞭子，在金龙卫府衙关禁闭三日。 第四日，龙远鸣被调离金龙卫。 幸运的是，晋阳搅闹后，皇帝没那么生气了。 在夏翊衡的授意下，姚虞山禀报边境驻军正在补充兵员。于是，龙远鸣被贬为普通士兵，遣往镇守西部边陲的黑狼军效力。 调令下达当日，龙远鸣独自离开了明都。 这一日深夜，萧景之在书房里见到一个不速之客。惊讶了一下，他问：“你，听说你走了。” “是啊。在下确实出了城……我此来并无他意，援手之德，龙远鸣谢过了。”他慎重地行了一礼。 “不用。我只是受人之托。” “萧太医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微感惊奇，萧景之挑眉问：“你能出狱，是宁王、瑞王、十皇子力保。你治伤，是十皇子遣人照看。听说你今次能逃过，也是他们相助。你不知道？” 看了他一会，龙远鸣才回答：“我知道。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应该还有一个人。若非他，萧太医不会来。” “……” 见他不答，龙远鸣微微一笑：“萧太医医术高明，该听说过武者的灵觉吧？我只是觉得，并无实证。” 想起羽凝霜的交代，萧景之淡淡回答：“她不需要你还人情，你不需要知道。” 没再纠缠，龙远鸣想了想才说：“既然如此，请萧太医替我转达：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看了他片刻，萧景之心中有些赞许，就说：“小心些吧。你的对头未必放过你的。” 笑了笑。“我知道。告辞了。日后重返明都，再把诊金十倍奉还。” 没等萧景之说话，他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萧景之感叹了一声。 他直觉地知道，龙远鸣此去便如蛟龙入海，归来之日，不会再是有名无实的军中第一了。 晋阳公主结束禁足时，方知龙远鸣已经远离明都。没等她发作还是如何，太后懿旨到。 晋阳公主赐婚方元，婚期择定在五月初六。 一番搅闹，晋阳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却如陈昊谋划的那样，让太后、皇后得到了干预婚事的机会。无论她愿与不愿，方元都顺利地成了驸马。 旨意下达之际，承庆殿里，杨皇后正在夸奖夏翊安：“安儿，你真是聪明。方元做了驸马，对你二哥只有好处。你帮了你二哥大忙呢。” 夏翊安微微一笑：“母后夸奖了，您高兴就行了。” “九弟，没想到这是你出的主意。哈哈哈，好，二哥领情了。改日，二哥送几个美人给你。” “桓儿，就会胡闹。” “呵呵。二哥，我最近缺钱。”转眼看着他，夏翊安半真半假地说。 济王一滞。 见他似乎哭笑不得，夏翊安便笑着说：“开玩笑的。但是，我注意到，陈家的四公子陈昊是大比第二名呢。二哥有暇时，不妨见一见。十弟在兵部，你跟他说说，关照一二。这种人才可比龙远鸣值得培养呢。” “陈昊？大比第二？我怎么不记得？” “呵呵，二哥就记得龙远鸣了吧。”夏翊安故意感叹着摇头。 回想半晌，济王才说：“似乎是。你说得对，改日我见见。大比第二……”盘算片刻，“值得培养。” 达到目的，夏翊安暗自得意，便转向杨皇后讨要珠玉宝器。 喧闹了半个时辰，两人一起出了承庆殿，济王便寻了个借口离去。 夏翊安看着他的背影，想着那一日榴花林中的所见，微微一笑，乐得坐等端王出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4章顶撞 晋阳公主下嫁，大婚典礼由内史府操办，一切规矩也是成例，但太后必定要有恩赏的。 懿旨下达后，羽凝霜翻看了过去的旧例，反复斟酌几日，终于从库房里挑出十二件首饰，把礼单列好，拿给苏太后过目。 方一走进偏殿，就见苏太后正在数落容妃。 立住脚，羽凝霜没出声。 直到容妃怏怏地离去，羽凝霜才走过去，轻声说：“太后，给公主的赏赐准备好了。” “嗯？”转头看看她，苏太后没好气地说：“你说说，这叫做什么事？晋阳胡闹什么呀？婚期定了，岂能随意更改呢？”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问：“公主的婚期？” “是啊。真是不省心。就会添乱！”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苏太后才瞅了一眼安荣。 后者会意，就说：“适才，容妃娘娘来求太后……” 原来，赐婚的旨意下达后，晋阳发了三日脾气，把屋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便向容妃提出，要龙远鸣做公主府的护卫，否则就不上轿车，不嫁。 容妃苦劝，晋阳又提出要解除婚约。 无果，她又开始哭闹折腾，把容妃的清雅居搞得鸡飞狗跳。 无奈，容妃怕她在大婚的时候闹出事来，只得来求太后允许推迟婚期，给晋阳多一些时间，疏散一下心情。 可是，事关皇家体面，便被苏太后重重斥责。 听完，羽凝霜顿感无语，暗自叹息了一下，就说：“太后别烦心了。公主只是发脾气。距离婚期还有二十日呢。她会想通的。您先看看赏赐合不合适吧。” 瞅了一眼礼单，苏太后心中发气，又说：“那个龙远鸣是个祸害。锦儿也是，求什么情。哼！郑霄铎又是个笨蛋，不会办事。要不是他让龙远鸣杵在景德门碍眼，就不会闹出这些事了。气死哀家了。” 听着老人家数落，羽凝霜想起龙远鸣和宁王，竟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不敢笑，只得强行定住自己，稳了一下才劝说：“臣妾觉得，郑统领不是故意的。他哪想得到公主会那么生气呢。” “哼！” 没等羽凝霜继续劝，闻报：十四皇子求见。 抬眼一看，夏翊辕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跪下：“皇祖母，求您别让姐姐成亲了。她又哭又闹，几乎都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 “皇祖母，姐姐只喜欢龙远鸣。您要不……您要不把他召回来，让他娶姐姐，好不？”没等苏太后说话，夏翊辕语出惊人。 殿中侍立的人都一呆。 苏太后一滞，脸一沉，拍案斥道：“辕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姐姐无理取闹，你不劝着，还顺着她？” “可是……皇祖母，姐姐不喜欢那个方元。”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堂堂公主，偏要去纠缠一个平民，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也是，就会跟着瞎起哄！” “我……” “不准再说！否则，让你父皇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 夏翊辕撇嘴，气鼓鼓地反驳：“皇祖母，可是庆阳姐姐成亲，皇后让她千挑万选。溧阳姐姐、青阳姐姐，驸马都是自己选的。父皇还反复问她们喜欢不喜欢呢？凭什么我姐姐就没得选呢？哼！你们偏心！” 庆阳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溧阳公主、青阳公主是夏翊锦的亲姐妹，她们的婚事都是皇帝亲自过问的。 “你！”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苏太后指着夏翊辕，几乎说不出话来。 心惊，眼见苏太后就要雷霆震怒，羽凝霜赶忙说：“十四皇子，太后是关心公主的。您别胡说。” “管你什么事！” “太后……”见苏太后气得直喘，羽凝霜大惊，赶忙扶住她。 “岂有此理！”苏太后终于缓过神来，拂开羽凝霜的手，拍案而起，扫落了案几上的杯盘茶盏，指着夏翊辕痛斥。 “你太不懂事了，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我……”不肯示弱，夏翊辕僵着脖子，顶嘴：“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姐姐根本不想嫁给方元。她有错，父皇可以关她的禁闭，但不该胡乱赐婚。” “住口！” “偏不！那个方元对姐姐不怀好意。他根本不喜欢姐姐，就是贪图做驸马的好处。姐姐绝不能嫁给那个混蛋！”夏翊辕也急了，顿时口不择言。 “住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给哀家滚出去，跪在宫外。” “偏心！” 殿中的人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听着太后咆哮，羽凝霜心中怜悯，暗叹一声，赶忙示意安荣。 无奈，安荣只得起身。“殿下，太后让您出去。” “不去！” “……” “反了你了。来人，传禁卫。” 夏翊辕涨红着脸，身体微微有些抖，却倔强地站着，寸步不让。 哎！真是笨。 你这么干，会把你母亲拉下水的。到时候，你完蛋，你姐姐也完蛋了。 笨蛋，大笨蛋！ 心中大骂笨蛋，羽凝霜顾不得许多，赶忙说：“安总管，你还站着干嘛？赶紧把殿下请出去呀。” 一呆，安荣只得去拉夏翊辕。 甩开他，夏翊辕怒斥：“你敢拉我？” 正僵持，数人走进殿中，一看殿中的剑拔弩张，顿时错愕。 顿了瞬间，其中一人问：“皇祖母，这是怎么了？十四，你干嘛？” 来者是夏翊衡，瑞王和十一皇子。 见到他，羽凝霜大喜。顾不得失仪，赶忙出声叫道：“三位殿下，你们赶紧劝劝。十四皇子跟太后赌气呢。” 听到，一看太后怒容满面，再一扫殿中匍匐的人，夏翊衡心念急转，拉起夏翊辕往外走。 “十哥，放手！” “你胡闹什么！真是不懂事，跟我走。”不容分说，夏翊衡发力抓住他，连拖带拽地往外拉。“走啊！” “不走。”夏翊辕的步子站得很稳。 夏翊衡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叫道：“七哥，快帮忙！” 即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瑞王兄弟也看出了不妥，赶忙拖起夏翊辕的另一只手，把他硬生生拉出了偏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5章认错 直到四人消失在殿外，羽凝霜才悄然舒了口气。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她才抬头去看苏太后。 太后的脸煞白，眉间却阴云密布，似乎就要滴出水来。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还是悄声叫：“太后息怒！” 良久后，苏太后闭了闭眼，身体一晃，几乎就要摔倒。 “啊！”腾地站起来，羽凝霜赶忙伸手去扶，大叫：“快扶太后。快！” 正跪在一旁的安荣吓一跳，赶忙跳起身，抢上前来。 混乱了数息，苏太后终于缓过来，睁眼看看羽凝霜，摆摆手。“传容妃。” 暗叹一声，羽凝霜赶忙应声。“是。臣妾这就去。” 这时，玉安宫外，夏翊辕终于甩脱了三个哥哥，气冲冲地吼着：“拉我干嘛？要你们管？” “十四！你干什么？”夏翊衡脸一沉，厉声训斥：“你闹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把太后惹生气，父皇会怎么教训你？无理取闹。” “我……” 摇头，瑞王按住夏翊辕的肩，沉声问：“十四，你告诉七哥，你到底在闹什么？你没看见太后被你气得要昏倒了吗？父皇知道了，你有苦头吃。” “哼！” “你不怕，那你为你的母亲想过吗？” 夏翊辕一愣。 “你出事，你母亲怎么办呢？我们身在皇族，不是寻常人家。你要懂得，君臣父子，先君臣后父子。”瑞王神情慎重。 张了张嘴，夏翊辕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好了，说说，到底怎么了？” 半晌，夏翊辕颓然垂下头。“我姐姐……” 三人听着，谁也没说话。 那一日的闹剧他们都在场，都看到了，都知道皇后与德妃的争执。可无论皇后还是德妃，都只把晋阳当作捞取利益的筹码，不会关心她的心情。至于皇帝，晋阳只是七位公主之一。 正不知如何安慰，羽凝霜走了出来。 看着兄弟四人，羽凝霜顿了顿脚步，终于出声：“十皇子。” 转眸看到她，夏翊衡走了过去，低声问：“太后说什么？” “太后吩咐去传容妃娘娘。我这就去。你劝好十四皇子给太后认错，否则，如此顶撞太后，毁谤陛下，对她们母子不利。” 沉吟了一下，夏翊衡点头。 “殿下，千万告诉十四皇子，不能硬拼。他不是济王，太后不会手软的。” 夏翊衡一凛。 往容妃宫而去，羽凝霜一路思忖着对策。 清雅居外，只听得一声哐啷巨响，伴随着尖声的哭叫。 “偏不！偏不！我是公主，凭什么，凭什么！” “……” 站住脚，羽凝霜喟然一叹。 容妃娘娘的一儿一女性格都很类似，倔强认死理。 可是……他们既不是宁王，端王，更不是济王。可怜！ 一面暗自同情，一面往里走。 清雅居里，听完羽凝霜的话，正揉着额头心烦的容妃腾地站起身，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摔倒。 唬得一旁的女官赶忙扶住，叫着：“娘娘，娘娘，您别急，别急！” 半晌，容妃终于稳住神，脸苍白无比。 “他……辕儿他，他怎么样？” “瑞王、十皇子、十一皇子都在，劝住了。暂时没事。可是……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了她一会，“讲吧。” “请娘娘立即遣人去静安宫禀报，并带着晋阳公主去给太后当面请罪。再给皇后娘娘送个信。” “……” “陛下得报，必定会去玉安宫。只要公主向太后、陛下认错，皇后娘娘肯定会维护。只要她为您说话，您就不会有事。为了方驸马，她也会保下十四皇子的。加上三位殿下在一旁帮腔，太后才会放过此事。而且，无论尊卑，还是长幼，十四皇子确实是有错的。”羽凝霜诚恳地说。 沉默了一下，容妃才问：“可是……晋阳她，她……哎！” “娘娘，闹到这种程度，若是不低头，你们母子三人只怕都会有麻烦。距离婚期还有二十日，先渡过眼前的困境再打算吧。” 又看了她好一会，容妃勉强笑笑，点头。 半个时辰后，容妃带着晋阳、夏翊辕跪在玉安宫里。皇帝坐着，脸色阴沉。皇后站在一旁，神色悻悻。 不敢抬头看太后的脸色，容妃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辕儿还小，他不懂事。恳求太后宽恕他一回。” “哼！他十六岁，不是小孩子了。” “太后！是臣妾教子无方，太后责罚臣妾吧。” 皇后看看太后，想了想说：“太后，臣妾觉得十四就是心疼自己的姐姐。虽然过了，但是情有可原。” 苏太后不说话。 多少年来，还不曾有哪一个敢如此顶撞她。即便是她最纵容的济王，也乖巧懂事。想着夏翊辕的指责，她心中压着股邪火。要不是顾念着他是皇帝的亲骨肉，她早就把夏翊辕关进宗人府治罪了。 觑着苏太后的脸色，夏翊衡说：“皇祖母息怒。十四就是小孩子脾气。过往我们带他出去游逛，他时常干些不靠谱的事。您就原谅他一回吧。” “……” “要不，您……要不，您打他一顿好了。孙儿觉得，就……打个一百鞭子，再关几个月禁闭吧。”夏翊衡想起宁王惯用的伎俩，干脆效仿，试图转移视线。 闻言，瑞王瞅了一眼夏翊衡，附和说：“皇祖母，孙儿觉得十弟的建议很好。十四不敬长辈，该教训。您就狠狠打一顿，出出气。” 听到两个儿子的提议，皇帝却觉得几分好笑。看看他们，就说：“你们两个在场，怎么没制止？” “父皇，儿臣三个刚走进来就看到十四把太后惹生气了。赶紧把他拖出去。之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夏翊衡回禀。 “母后，辕儿到底怎么了？” “你问他。”苏太后没好气地瞪了皇帝一眼，“你的好儿子。” 语塞。皇帝转眼看看一众宫人，“你们服侍太后，到底是什么回事？” 没人敢回答。 静默了一霎，羽凝霜行至殿中，跪下回禀：“陛下，臣妾当时在太后跟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6章转机 皇帝看了看羽凝霜：“你说。” “是。当时太后正给公主大婚挑选赏赐，正高兴着，十四皇子就进来。” “……” “十四皇子说公主这几日心情不好，太后听了正有些担心。十四皇子又说……公主在几个俊才间左右为难，觉得赐婚有几分意外。他问太后，能不能让公主再选一选，还说公主不急着成亲。” “……” “太后说，十四皇子是小孩子不懂事。或者殿下就是受不了太后说他是小孩子，便气急叫嚷起来了。” “……” “殿下或许在太后跟前闹惯了，一时不慎，说了几句不妥的话。” “说了什么？”皇帝微微皱眉。 “殿下说，那位方驸马……笨头笨脑，不善于讨公主开心，觉得他不合适。”想起那一日德妃在御前说的话，羽凝霜转念，赶忙照搬。 苏太后没出声，只是看看羽凝霜，若有所思。 “笨头笨脑？”皇帝有些无语，又有些不信，想了想问夏翊辕：“辕儿，你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羽凝霜为什么替自己开脱，夏翊辕看看容妃，想想哥哥们的叮嘱，终于说：“是。儿臣不是有意惹皇祖母生气的。这几日，姐姐心情不好，那个方元一点办法也没有。姐姐说他蠢头蠢脑的……跳不高，跑不快，手无缚鸡之力，比十哥差太多了，所以很不满。” 一番话说得殿中的人都错愕。 夏翊衡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把自己拿出来比较，有些尴尬。 瑞王暗笑一声，赶忙圆场：“父皇，皇祖母，晋阳妹妹喜欢打打杀杀，她对武将更感兴趣……方元确实武艺很差的。” “是啊。以前晋阳姐姐说过，她的驸马……武艺不能比十哥差。那个方元，连十四都打不过。”瞅了一眼夏翊辕，十一皇子帮腔。 几位皇子一唱一和，说得也是板有眼，听得皇后无言以对，就连苏太后都翻了一下白眼。但他们一搅合，再想想龙远鸣出色的武艺，她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皇帝一直纳闷为何晋阳对龙远鸣如此执着，夏翊辕一解释，有几分释然。又问：“晋阳，是这样吗？” 正满心气苦难解的晋阳公主听了兄弟们的话，竟福至心灵，赶忙回答：“父皇，皇祖母，弟弟说得对。我……我喜欢武将。父皇，您给女儿选个武将吧。那个方元……文弱书生，射壶也勉勉强强……看着就让人生气。” 皇帝哑然。 没想到会岔出这么个事，杨皇后急了：“陛下，旨意都下了，不宜更改。” “父皇，普天之下都是您的臣民。您说不合适就不合适，谁敢不听呢。”晋阳灵机一动，立即拍马屁。 斜睨了一眼晋阳，夏翊衡盘算片刻，笑道：“父皇，您不如问问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方元也会些拳脚，他可以加强练习嘛。” 众皆无语。 羽凝霜垂眸，忍住笑。 亏你想得出来。万一她拿你做靶子呢？ 听到夏翊衡的话，晋阳眼珠一转，立即跟上：“父皇，女儿想选个武艺跟三哥差不多的。” 所有人再次一呆。 “女儿不能为父皇开疆扩土，却希望驸马能为父皇建功立业。您就成全女儿吧。”发现有人帮自己，晋阳生出急智，一改往日的骄纵，装出一副诚恳可怜的模样哀求。 “……” 见皇帝不表态，晋阳又转向太后，叩首说：“皇祖母关心，晋阳明白。弟弟只是说错了话。他毛躁冲动，不会说话，您别生他的气。一会，让他给您打扫宫苑赔不是吧。” 此话一说，苏太后都险些被她气笑了。让皇子打扫宫苑，简直是闻所未闻。 “是。孙儿错了。皇祖母别生气。要不您打我一顿吧。扫宫苑也行。”见姐姐开口，夏翊辕赶忙帮衬。 皇帝看看姐弟俩，再看看母亲，问：“母后觉得呢？” 孙儿孙女们闹腾一番，又磕头赔不是，苏太后终于脸色稍霁。终究是老人家，顾念着血脉之情，想了想才说：“虽然是这样，可是赐婚不能当作儿戏。” 见有转机，容妃赶忙替女儿恳求：“太后，陛下，不如婚期往后放一放？” “不妥吧，陛下。圣旨岂同儿戏呢？”杨皇后暗叫不妙，反对。 “父皇，儿臣记得军中有好几个适龄的将佐未曾婚配，不如让姐姐选一下？”夏翊衡思量了一下，再次提议。 “哦？” “上次大比，儿臣记得进入前十的将佐有一半不曾婚配的。要不等到八月国祭，或许会有新的勇士。” 大元国尚武成风，女子鲜少习武，国中男子却有六成学些拳脚。贵戚子弟除了极其厌恶武学，或者体质羸弱者，无不舞刀弄剑，即便练不成，佩刀戴剑也是种风气。 此时，听到晋阳的喜好，皇帝没觉得突兀，反倒觉得颇为合理。 琢磨了一会，他点头：“军中的几个将佐，你就见一见。若是合意，也好。”转向左扑吩咐：“让内史府查看一下吉日。公主的婚期推迟到七月吧。” 夏翊衡听着，暗喜。 他与夏翊辕关系不错，便希望晋阳能嫁给中立派，或者自己结交的人，有益将来。无意间逮到这种机会，便出言相助，果然有了转机。 杨皇后却吓了一跳。没想到原本做定的事突然转折，赶忙力争：“陛下……更改未免草率呀。” 摆摆手。“朕只是让晋阳再选一下。” 自太祖以来，悔婚这种事，皇族不是第一次干。在皇帝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龙远鸣这种拒绝公主的人，终究是凤毛麟角。方家是仕宦显贵，必定是懂事的。 听到皇帝发话，容妃松了口气，赶忙拉着儿子女儿谢恩，又给太后叩头赔不是。 闹剧结束，皇帝把夏翊辕责骂了一顿，罚他跪在玉安宫外思过一日，并自领责罚五十鞭。夏翊辕俯首认错。 皇帝走后，夏翊衡三人才请了安。见苏太后面有倦容，便告退离去。 殿中静下来，羽凝霜自觉地请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7章佳人有约 看了羽凝霜一会，苏太后顿了顿才问：“你倒是乖觉。说吧，你为何在御前替辕儿开脱？” “太后，臣妾只是觉得……十四皇子虽然不懂事，但毕竟是您的亲孙子。偶尔的，十四皇子不也在您面前闹吗？想来，他只是一时情急，担心自己的姐姐受委屈。” “……” “不管晋阳公主嫁给谁，只要容妃娘娘对皇后忠心，驸马都会帮着济王的。再加上十四皇子。您也看到了，他跟十皇子关系不错。十皇子是您抚养的，他自然听您的。”明了苏太后关心什么，羽凝霜补充。 思忖半晌，苏太后点头。“你是懂事的。衡儿今儿来得及时……辕儿实在是不像话。” “十皇子走的时候嘱咐臣妾，他说您似乎脸色不好。要不，传太医给您瞧瞧？” 摇头，“不用。哀家没那么虚弱。只是这么一闹……晋阳也真是怪。既然那么多将佐可以选，她为何就盯着龙远鸣呢？绕了半天，费劲。” 暗自无语了一下，但见苏太后不再不依不饶，羽凝霜笑着说：“臣妾觉得，或许因为宁王挑了龙远鸣比试，公主就格外注意到了。臣妾记得，宁王输了的。” “那倒是。” “公主喜欢武将，自然喜欢强的。他又不识抬举，公主就生气。想来，晋阳公主就是知道您疼她，才这么闹腾的，撒娇而已。您就饶恕她吧。”羽凝霜想了想，继续为晋阳说好话。 “呵呵。你呀，伶牙俐齿。” “臣妾不敢说假话。” 讨好恭维的话说了这么多，苏太后也气平了，遂不再追究。 羽凝霜赶忙呈上礼单，岔开话题。 这一出闹剧，羽凝霜之所以帮夏翊辕御前开脱，只是觉得他的所为不过是少年心性，心疼自己的姐姐而已，因此就受责获罪，于心不忍。 但晋阳的婚事竟能峰回路转，着实出乎意料。见此，羽凝霜心中高兴，便趁机在太后面前为她说好话。 在她看来，晋阳选一个中立的驸马，对容妃和十四皇子才是最好的。不但母子二人会有更多的余地，夏翊衡也会有周旋和争取的机会。 晋阳婚期押后，甚至可能改选驸马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宫闱内外。端王大喜，方家气急，其余各家幸灾乐祸。 陈昊得知后不以为意，还遣人给夏翊安送去一份厚礼。 此次用谋，夏翊安的目的是要借济王之手培养陈昊，目的达到，晋阳嫁与不嫁，夏翊安不在意，陈昊更是无所谓。 向晚，济王进了承庆殿。 听完杨皇后的话，他寻思半晌才说：“母后不用着急。军中的将佐都是寻常出身，容易笼络。” “可是，你要当心老五抢了先。” “知道。九弟说的那个陈昊我见过了，他不错。不管谁做驸马，只要把陈昊培养起来，金焰军早晚会支持我的。您放心。” 见他如此笃定，杨皇后放心不少，想了想才说：“方家跟陈国公府是姻亲，方元失意，也是个拉拢的机会。” 转念一想，济王点头。“明白。” 在承庆殿盘桓至夜幕降临，济王才离开，假意往玉安宫而去。 这时，武宁急匆匆赶回王府。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腾地起身。“真的去了？” “是。济王本来在承庆殿的。然后，我们的人还以为他要去玉安宫，没想到眼错不见，他竟拐过玉安宫，到清心殿去了。” 沉吟了一下，夏翊衡才问：“事先没有迹象？他们怎么交通消息的？” “没有。看起来，端王暗中帮忙，所以他们传递消息不留痕迹。” 想起查到的燕儿与端王的私情，夏翊衡琢磨了一会才吩咐：“找在金龙卫的人，我要进宫。” “可是……” “若宫中今晚出事，我留宿翠竹居会有麻烦的。而且，没有事先请旨，容易惹人口实。” “那您，您一个人不妥呀。” “呵呵。”夏翊衡笑道：“你告诉金靖安排好，确保我在卯时前顺利出宫就行。其余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戌时二刻，清心殿后，林间的一片开阔地上，元氏独自倚着一株树瞧着天空。 皎月如盘，银辉洒落在林间，照得一地银白。 不多时，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济王。 数日前，元氏让燕儿传书，告诉济王这些日子月色晴好，约他赏月。 既知佳人有约，济王琢磨数日，见母后召唤，便姗姗来迟，借故在宫中停留至日暮后，便是为了寻机去清心殿见美人。 一看佳人俏立，果然在等自己，济王顿时心喜，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太妃。” 见他果然来了，元氏眼里掠过一丝古怪，随即媚笑了一下。“听说你有了新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哪有。都是胡说的。我这几日……没找到机会，才来晚了。” “哼！少敷衍我。” “哪有敷衍。”他笑着，去抓她的手。 甩开他的手，横了他一眼，元氏眼中媚光流转：“有件事问你，你可不能撒谎。” “呵呵。你问。我保证绝不撒谎。”看着美人似喜还嗔的神色，济王心头发痒，拉住她的手陪笑。 “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假装不理我？”伸出芊芊玉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元氏半开玩笑地质问。 一愣，济王自然不会承认。停了一下，遮掩住尴尬，笑道：“没。我以为你不理我。” “真的？” “当然。那些日子你总看老三，我……我以为你不理我。”转念，济王立即绕开话题。 拎出一只丝帕，一下子甩在济王脸上，元氏薄怒：“我几时看他了？你居然这样冤枉我。没良心的东西。你走呀，别再来！” “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呵呵。” 白了他一眼，元氏又问：“我是不是有条月白色的丝帕被你拣走了？” 一顿，济王笑道：“那一日恰好掉下来，我随手替你收了。寻思着找机会还给你。” “好啊。那你现在还我。”她伸出玉掌，眼波盈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8章重伤 见她如此的妖娆动人，济王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顺势抓住她的手，便去抱她的纤腰，就欲吻过去。 元氏半推半就地拍着他，“放手！” “不放！”他嬉笑着。 就在这时，一阵轻响传来，继而数声惊怖的尖叫声响起。 “啊！” “救命！” “来人，有贼！” 济王一惊，赶忙回头去看。 没等他回过神来，元氏突地摔在他怀里，尖叫：“好痛。” 没等济王询问，一阵脚步声隐隐，越来越近。随即，济王只觉得身上一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他身上。 啪嗒！ 同时，林外，脚步声骤然停顿，有人厉声叫道：“那边，快追！” “站住！” “抓刺客！” 树影摇动，两个黑影分别蹿出，往不同的方向奔去。 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济王也深知不能被禁卫发现，再也顾不上怀里的女人，用力推开她，直奔林后。 “哎呀！” 猝不及防间被他甩开，元氏惨叫着跌倒，好似撞到了一棵树，慌乱中抓住他的衣袖一扯。 嘶！ 被叫声惊动，正赶来的人脚步一顿，旋即转向。 “哎！好痛！啊！” 元氏有几分狼狈地倚着树，惨叫。 未几，几个人奔至近前。看清倒在树下的女人，一愣，彼此看看，其中一个只得走过来扶起。 “太妃，您没事吧。” “啊！有人……有个黑影冲过去了。啊！好痛！撞到了头。”捂住头。“你们快追！快呀！” 元氏毫无武艺，被济王甩开，摔得晕头转向，搞不清楚他到底往何处去了，只得催促禁卫们追赶。 环顾四周，那名禁卫指挥：“你们往那边，你们往那边。你……扶太妃回宫。” 这时，数道黑影正在宫中各处逃窜，其中一个身后紧追着七八个禁卫。 前方出现一条林间岔道，那黑影急停，急拐，没入了一侧的花草中。 踏入的瞬间，他仓皇止步，急退。 拔出腰刀急挡。 砰！ 暴退了数步，他立足不稳，撞在一颗树上，摔了出去。 阻截的人正是郑霄铎。 收刀，他冷冷地说：“束手就擒。” 不理，黑影就地打了个滚，一跃一蹬，刀光再起，狠狠劈向郑霄铎。 “找死！” 没等郑霄铎迎敌，他倏然收刀向后急退，翻过附近的假山，就要消失在花草后。 被他虚晃一招，郑霄铎大怒，手中长刀去如闪电，直扑黑影后背。 听得背后风响，他的反应很快。往前一扑，一翻，拔刀再挡。 砰！ 刀刃交击，大力袭来，他再次摔了出去。顺势掷出一枚弹丸。 烟雾四散。 驱散烟雾时，黑影不见了。 吃了个小亏，郑霄铎暴怒。“快检查。他必定受了伤的。” 一炷香后，一名禁卫回报。“统领，这里有血迹。” 草丛里，血迹点点。 大喜。“追！” 一路追赶，血迹时隐时现。在距离玉安宫不远的岔道附近，血迹消失了。 追踪的禁卫打量了一下四周，只得禀报。“统领，血迹不见了。您看，这里有三条路。往左是流波湖，往右是清心殿，往前走是玉安宫。” 皱眉半晌，郑霄铎才说：“你们守着，我去请旨。” 二刻后，郑霄铎返回，捧着皇帝御赐的金牌，杀气腾腾地吩咐：“搜宫！” 今晚无事，苏太后戌时末刻便歇下了。 起居服侍和上夜的事与羽凝霜无关，她便回了房间。 刚走进屋，她蓦地顿足。屋里，有一丝极淡血腥味。 警惕地轻轻扣上门，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桌边，伏着一个人。右肩下一片血迹，他正轻蹙剑眉，神色痛苦。 看清他的脸，羽凝霜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扶住他。“殿下，你，你怎么了？” 伸手抓住她，夏翊衡强忍着剧痛，低声说：“我……郑霄铎厉害，他那刀……刀上不知有什么。疼极了。” “你！你……出什么事了？”见他的脸泛着种古怪的暗青，眉间缠绕着一丝诡异的灰黑，羽凝霜不由得心中发寒，赶忙拿出那枚毒龙胆，搁在他的伤口上。 毒龙胆触着那片血迹，原本的淡青色骤然一黯，竟变成了淡紫。随即变蓝，再次变成淡青。 “唔！”毒龙胆嬗变的瞬间，刺骨的剧痛刹那间流遍全身，夏翊衡闷哼一声，浑身一抖，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他的脸骤然变得惨白，但暗青退去了，眉间的灰色淡了一半。 扶住他，羽凝霜急切地低声问：“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没等夏翊衡缓过来回答，羽凝霜蓦地噤声，侧耳细听，一阵隐约的喧哗传来，似乎在逼近。 看看夏翊衡身上的黑衣，羽凝霜顾不得再追问，心知不妙，赶忙扶起他。 “坚持一下，这里。” 床后，有一道离墙一掌宽的窄缝。 “快！贴着墙躺下，不要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此时，夏翊衡渐渐觉得呼吸都有些麻痹，无力地眨眨眼。 勉强把夏翊衡藏好，她把帷帐放下一半，把锦被和铺着的毛毯堆在一起，弄得十分凌乱。又打散发髻，脱下外袍披在身上，只穿着寝衣，装出一副仓促起身的模样。 弄好，环顾四周，她抓过毒环，拧开机关。淡淡香气散出，触着屋内那丝血腥味，便转为浓烈。再拿过一个小香炉，点燃，随手一搁。 刚弄妥，就听得脚步声逼近。 吹熄灯火，仓皇往床上一倒，假装闭眼，稳住呼吸。 一炷香不到，“砰砰砰……” 叩门声响起。 好似一惊，羽凝霜叫了一声：“等等！” 片刻后，门开了。 看清门外的人，她似乎被吓到了。“你！郑，郑统领？” 跟着的安荣赶忙说：“小小，适才发现刺客，你没事吧？” “啊，没啊。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郑统领担心太后的安危，要查看一下你的房间。” 她好似被吓呆了，怔了一下才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脸：“您……您请。” 没作声，郑霄铎大步走进羽凝霜的房间，吩咐；“点灯。” 灯火蓦地亮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19章窝藏 屋里的香炉青烟袅袅，香气氤氲着，流淌着清淡的芬芳，又似乎浓烈而甜腻。闻着那香味，郑霄铎竟觉得鼻子有几分发痒，心头似乎浮起一丝涟漪。 咳了一声，他定了定神，环顾屋内，走到屏风后一看。 桌凳井然，毫无异样。 抬眼，他蓦地注意到半合的窗子，走到窗前低头一看，一摸。 一抹灰落在指间。 再一看窗外，月影幽幽。微鄂，郑霄铎吩咐：“去看看外面。” 两个禁卫想也不想，跳窗而出。 在后面看着，安荣微不可见地撇撇嘴，暗骂混蛋们没礼貌。 片刻后，禁卫再次跳窗进来。“统领，外面是花草，但没发现脚印，没有血迹。” “通往何处？” “是玉安宫的后园。” 见郑霄铎看向自己，安荣赶忙说：“宫里的后园跟太后起居的偏殿相通，太后偶尔会去走走，日常只是打扫浇花，还养着几只鸟雀。” 看了他片刻，郑霄铎追问：“不曾通往外面？” “怎么可能呢。要穿过太后的寝殿外才能到后园的。” 想了想，郑霄铎不再追问，转而问羽凝霜：“这窗子经常打开着？” “是啊。只要在屋里。” “经常擦？” 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羽凝霜急转念回答：“日常，有个叫做琳儿的宫女替我收拾屋子。所以擦不擦的，不知道呢。但我想，她勤快，会擦吧。” 听了，郑霄铎心中有些疑惑，复又看看窗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窗棂上的灰浅了些。 见他盯着窗棂看，羽凝霜心中吃惊。急急思忖着问题出在何处，蓦地一惊，转念就说：“忘了。前阵子下雨，窗子没关住。回来时屋子湿了一地。我白日里当值，所以，不在屋里时都关着窗的。” 羽凝霜是要以此告诉郑霄铎，开窗少，窗棂上的灰自然会少些。 “是吗？” 她诚恳地点头。 想了想，郑霄铎转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这让她的脸显得瘦了些，便勾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起身仓促，她只披着一件外袍，单薄的寝衣遮住了隐约起伏的曲线，透着些许朦胧的诱惑。 此刻，她正无辜地望着他，有种楚楚可怜的动人。 那双眼睛好似盛着波光，又似乎深潭不见其底。 看着那双眼，郑霄铎竟有些神思恍惚。似乎呆了瞬间，他不禁笑了笑，问：“你是太后的女官，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见他看自己，羽凝霜淡淡微笑，眼中流转出一抹妩媚。 “……” “郑统领若无事，我要休息了。日后……我可是不敢开窗了。你们今儿这样进进出出的，我可是担心呢。”她半真半假地说，似乎在开玩笑，又似乎在挑逗。 听了这话，他不由得低声笑了一下。“这里是玉安宫，没有圣旨，我们不会进来的。”顿了顿，似乎安慰地补充：“放心。我们守在外面，你很安全的。” 很快，郑霄铎带着禁卫走了，他似乎被羽凝霜牵引了注意力，忘记了查看屋里的其他地方，比如那张帷幔半掩的床。 羽凝霜在屋里焚的香是一种类似的迷香，有营造幻境之效。 这种香，对武艺越高者，影响越大。郑霄铎正是被迷香所侵，才会被羽凝霜以神态言语牵动，淡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时，宫里犹自喧闹。 很多人都被惊醒，惊动，不得不起身开门配合禁卫的搜查。不但玉安宫是这样，清心殿，以及附近的三四个宫室，都是如此。 有心人私下揣测着，金龙卫如此大张旗鼓地为了何事？ 正搜查间，有个禁卫急急赶来在郑霄铎耳边嘀咕。他的脸一沉，思忖片刻便带着禁卫们赶去了。 郑霄铎走后，羽凝霜在屋里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听着脚步声远去，才轻手轻脚关好门，舒了一口气，熄灭香炉，再次拿出毒环，轻叩机括。 一息后，屋里的香气逐渐散尽。空气变得清新，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春夜的气息。 又等了一会，羽凝霜才掀开帷幔，绕到床后，一看。 夏翊衡半闭着眼，似乎晕过去了。 “殿下！”轻声叫他。 他不动。 “殿下！” 还不动。 心里有些惊，羽凝霜想了想，只得回到床上，拔起靠墙的那片幔帐，抱住夏翊衡，连拖带拽地把他移到床上。 “殿下！” 没反应。 有些想不通，她赶忙握住他的手腕感觉。 脉息平稳了很多，毒已经解除大半了。 可？ 思忖着，她心里疑惑，再次低头看他。 没等她再叫，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他不知何时睁开眼，正笑嘻嘻地看来。 “无赖！”猜知他故意装死，羽凝霜顿时恼了，毫不客气地曲膝撞在夏翊衡的右肋下。 “啊！”那处是夏翊衡的伤口，被这么撞一下，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趁势甩开他的手，羽凝霜灵巧地跳下床，气冲冲地拎着针，扎在他的肩上。 “好痛！霜儿，你……” “哼！让你装！”羽凝霜毫不怜惜地咬牙切齿。 半晌，夏翊衡终于缓过来，有些有气无力地看着她。“霜儿，我只是逗逗你。你……你就不能温柔乖巧些？那么凶……” “哼。”杏眼一瞪，羽凝霜更不高兴了。“你喜欢温顺的绵羊呀？好啊，玉安宫可多了，外面更多。除了我。以后你别再来。找你的绵羊去。” 看着她一脸愤愤，夏翊衡真是哭笑不得，顿了一息，还是笑出声来：“哈哈。好。我不喜欢绵羊。我喜欢凶的。” “再瞎说！”羽凝霜脸一红，拿起针威胁。 伤口不再麻木，但还是很痛。见羽凝霜没准备同情自己，夏翊衡无奈，只得妥协。“好。我不说了，行吧？” “你精神呢。伤得这么重，还胡闹。” “是。是我错了。你有理。”夏翊衡只得赔礼。 不再纠缠对错，羽凝霜没好气地收了针，正色问：“你胡闹什么呀？穿着夜行衣在宫里逃窜，还被郑霄铎追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0章拔针 见她问，夏翊衡叹了一下。“我第一次知道郑霄铎的武艺比三哥还强得多呢。我只接了他一招，被他的刀气扫中，哎！” 微微蹙眉，羽凝霜想了想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摇头，夏翊衡苦笑：“我也是不得已的。今晚……” 原来，注意到济王突然去了清心殿，却猜不出对手的用意，夏翊衡便冒险进了宫，意图见机行事。 没曾想，他到了清心殿外，却注意到附近匍匐着一个黑影。悄然跟随黑影进了殿后的树林，就见到济王正纠缠元氏。 随即，远处竟有隐约的声响：抓刺客。 闻声，隐伏的黑影潜入了清心殿，片刻就听到尖叫。然后，附近竟奔来禁卫，嚷嚷着抓刺客。 见此，夏翊衡终于猜知端王要怎么做了。他竟胆大妄为地安排人假扮刺客，搅闹宫苑，借故把禁卫引到清心殿抓捕。 心知济王一旦被金龙卫抓了现行，若再加上元氏指证他无礼，便将在劫难逃。于是，夏翊衡拿石头砸了济王，惊动他逃走，随即跃出，故意弄出声响，引开了追来的禁卫。 出乎意料的是，禁卫们的武艺着实不俗，一路奔逃竟没能甩掉，还被郑霄铎拦截，受了伤。他本欲直接逃出宫去，却发现伤口处不妥，狂奔之下竟压不住，无路可去，只得冒险逃进了玉安宫。 听完，羽凝霜诧异地看着他半晌，问：“你，你自己去做这种事？堂堂皇子扮刺客，亏你想得出来。金靖呢？” 摇头，“他进宫，若是被抓到真是死路一条了。我比他熟悉道路，而且，我还可以来找你嘛。至少能躲一躲。” “你……” “我带他进宫，总不能带他来跳窗吧？”夏翊衡转念，笑着问。 无言以对。 “真的。我就是想着……反正你肯定不会赶我出去的，对吧？”他又问。 看着他脸上的笑，羽凝霜顿了顿，不满地说：“你太自大了。你又不是龙远鸣。” “咦。”夏翊衡挑眉，既有些惊奇，又有些没来由的警惕。 见他目露疑惑，羽凝霜暗骂自己说错话，赶忙解释：“我是说，他的武艺比你好。做刺客肯定比你称职。” “你怎么这么惦记他？” “我是说实话。你就不该这么做的。”不再纠缠，她岔开话题问：“看，你现在受伤了。怎么办呢？” 闻言，夏翊衡感觉了一下身上的疼痛，摇摇头。“很痛，我似乎用不上力。你去找安荣，设法把我送出宫去。” “现在知道胡闹的后果了吧？哼。”没好气地责备了一句，羽凝霜又在床边坐下，说：“你不准乱动。我看看你的伤。” 夏翊衡先是目露惊奇，继而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不出声。 片刻后，羽凝霜端详着他肋下一道一掌长的狰狞伤口，伤口暗红，血凝固了，表面泛着一丝暗光。 看罢，羽凝霜轻叹一声：“是暗器。这是……一种细针。” “暗器？不对呀。我记得是刀气袭来。” 没回答，拔出自己惯用的那根针，在伤口处轻触。 “啊！疼！” “忍着点。我要替你拔针。针上有毒。拖的时间越久，毒素侵蚀肌体越深，针越难拔出。” “……” “别动。”想了想，她拿起搁在床边的丝帕，叠了数层，“咬住。” 夏翊衡一愣，以目光询问。 “很疼的。但你不能叫出声，惊动了人就糟了。” 眨了下眼，夏翊衡想了想，张嘴咬住。淡淡的香气缠绕鼻端，夏翊衡又诧异了一下，随即一喜。没等露出笑意，他神色一凝。 剧痛再次蔓延周身，他蓦地瞪大了眼，咬紧那方丝帕，强忍住没出声。只是脸变得煞白，细密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衣衫。 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痛苦，羽凝霜集中全部精神，飞快地用针尖挑住每一根细针的尾端，发力。 噗噗噗…… 连续轻响后，十八只半指长，毛发般的细针闪着暗光扎在幔帐上。 微微松了口气，她毫不迟疑地把右手放在他的伤口上，闭眼细细感觉片刻，再次睁眼，夹住针，在伤口上疾扎，血如泉涌。 夏翊衡只觉得周身剧痛一轻，随即一麻，竟动不了了。只得忍耐。 直到涌出的血里灰色散尽，羽凝霜才夹住针再次发力扎下，随即勾住了什么，一拔。 嗤。 一丝暗红弹出，扎在幔帐上，尾端急抖片刻，安静下来。 那是一根不足指甲长的针，只有发丝一半的粗细。 盯着那根针看了半晌，羽凝霜心中暗惊。思忖着，打开毒环，把数种粉末撒在夏翊衡的伤口上，再次下针连扎。 一刻后，粉末都好似融入了他的皮肤。那道狰狞的伤口缓缓内收，渐渐消失。那一处的皮肤再次平滑如初，毫无痕迹。 定定神，羽凝霜稍微松了口气，替他扣好衣服，拿过另一条丝帕轻轻替他擦去额间的汗。 低声问：“好些吗？” 享受了片刻她难得的温柔，夏翊衡才感觉一下自己，竟觉得精神倍增。又过了一会，他腾地坐起身来，惊喜地问：”我好了？” “没。我替你封住了几处窍穴，你只是暂时恢复了体力，要在一个时辰内离开皇宫，赶回府中去。” “……” “回去后，疼痛会发作三个时辰。此时是亥时。明日卯时过后，你又会恢复过来，便去上朝。” 不解，夏翊衡问：“为何？” 想了想那种诡异的暗器，羽凝霜说：“我觉得，郑霄铎不会善罢甘休的。能夜入皇宫，最便利的除了禁卫，就是你们了。那毒针厉害异常，中者不可能毫无症状。他若追查，必定从毒针入手。” 听了，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问：“他会如此不依不饶吗？” “很难说。总之，小心为上。” 颔首。 “三日内，你的伤口不会有异样，但不能碰水，不能饮酒，不能动武。每日子时到卯时，疼痛都会发作。过了第四日子时，你便找萧景之替你行针拔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1章追查 乍听到，夏翊衡吃一惊。“拔毒？” “对。让你暂时恢复的是一种毒。拔毒之法就跟龙远鸣那时一样。” “哦！我会被毒死吗？”夏翊衡微感惊奇，一转念，故意逗她。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羽凝霜吓唬说：“拖延五日，会的。” 无语。 “哈哈。怕呀？” “你太狠心了。我受伤，你也不关心我。”夏翊衡故作不满。 横了他一眼，“谁叫你胡来呀？受伤应该的。但我不关心你，早就大叫有贼，把你交给郑霄铎了。” 语塞。 “别再耽搁了。还有，郑霄铎若要查验伤口，你就配合，不必担心。”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低头一看自己，一摸肋下。“伤口呢？” “暂时好了。” “……” “以后别胡乱冒险了。今晚真是险……万一你被抓住，得不偿失。”羽凝霜叮嘱。 一怔。夏翊衡转念笑道：“值得呢。” “为何？”她惊奇地眨了下眼。 “哈哈。”夏翊衡突然伸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笑道：“我的霜儿厉害呢，你懂得药理？” “放手！都说了不准动手动脚的。”羽凝霜挣扎。 夏翊衡收紧手臂，在她耳边低声逗她：“不放！你拿蜘蛛咬我呀。” “……” “蜘蛛呢？”他笑着又问。“不舍得？” 推不开他，又有些好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任凭他抱住。 夏翊衡走后，羽凝霜独坐片刻，想着今晚的闹腾，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出神一会，才走到幔帐前细看那些针，心中微凛。 这是一种诡谲的暗器。 不但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附着在兵器上激发，因其细小近乎无形，极难防备。 其上的毒阴寒浸骨，类似龙远鸣中过的那种，只是效力更加猛烈。 所谓“剑如其人”，郑霄铎是金龙卫统领，却使用如此阴暗诡谲之物，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今晚，他穷追不舍，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另有所图？ 默默思忖着，羽凝霜有些警惕。 很久后，她逐个取下那些针，收进一只玉瓶，又把屋子细细地收拾一遍，连同窗棂也不曾遗漏。 这时，郑霄铎正站在一具尸体前，脸色阴沉。 不久前，禁卫抓到一个活口，他便急忙赶来。未曾想，那人却假装叩首求饶，突然服毒自尽了。 不得已，只好检查尸体，一无所获。 无果之下，郑霄铎满心憋闷，站了好一会才去禀报。 听完他的话，皇帝问：“四个？你们就抓到一个？” “是。” “死的是什么人？” “是死士。查不出身份。” “哼。朕养着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废物！”皇帝顿时怒了，一拍桌案，吼道。 “臣……”顿了顿，郑霄铎说：“今晚，贼人的踪迹先从姚美人的宫室传出。我等赶去，就见贼人一路奔逃。后来，玉安宫附近又有贼踪。他们分散逃走，我们各自追缉，才追丢了。” “……” 拿出一片扯下的布。“这是在发现贼人的地方拣到的。此物该是一个贼人留下的，或许是被树枝勾到撕破的。” 不知出于什么思量，郑霄铎没有把清心殿发现贼人，元氏看见黑影并被撞倒的事告诉皇帝，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看着那片压着锦绣云纹的暗灰色衣襟，皇帝目光微凝。 这种衣料相当名贵，并非寻常人穿得起的。若是贼人留下，来者必定不凡。 见皇帝不出声，郑霄铎说：“臣觉得……有进宫便利的，除了禁卫，就是皇子公主们，以及他们带着的护卫了。” “这是何意？” “臣不知该不该讲。” “说。” “臣认为夜闯的不是贼人刺客，而是……或许是哪位皇子，或者是他们麾下的护卫。” 皇帝一怔。 “按理说，殿下们如此作为毫无必要，但确实……很可疑。” 看了他半晌，“你觉得如何？” “臣打伤了一个。那伤不容易好的。三个时辰后必定有症状。请陛下允许臣……盘查。” 没等皇帝说话，郑霄铎又列举了几条理由，并以查清真相为由请旨彻查。 皇帝想着年余间层出不穷的风波，琢磨良久，准奏。 同时，夏翊衡已经从一处小门离开了皇宫。 “殿下。” “快走。不要声张。” 方一回到府中，夏翊衡就几乎站不起来了。剧痛从右肋下蔓延周身，皮肤却毫无异样。 武宁、金靖等心腹束手无策，只得守在一旁。 夏翊衡能暂时恢复，是因为羽凝霜在他身上用了封穴锁脉的秘术。 封穴锁脉是羽凝霜师门的秘传，其运用的根基正是医毒之道的转化。 师门所传，至毒之物正是生机最为酷烈暴虐之物。于是，以特殊的手法将剧毒强行灌注到筋脉中，并封闭窍穴，锁住脉络，阻断毒性蔓延，再激发剧毒内蕴的暴烈生机以为用，就能迅速愈合伤势，恢复体力。 但是，这种秘术异常凶险。即便武道强者也至多支撑七日。一旦超过时限，会使剧毒彻底沉入血脉筋骨深处，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为了减轻伤害，羽凝霜便巧妙地让毒性每晚发作，把夏翊衡折腾得不轻。 另一边，济王惊慌失措地在接应的太监帮助下逃出宫，仓皇回到王府后，呆坐片刻，赶忙脱下外袍。 外袍的衣袖下缘，有一片被撕裂的痕迹。 “快，拿去烧掉，什么痕迹都不能留。记住我没有这种样式的衣服。” 心腹大惊，答应着，心急火燎地去了。 子时初，端王在府里拍案怒斥：“你们怎么办事的？” “殿下，金龙卫确实厉害。他们赶来的速度太快了。” “废物。清心殿那边呢？” “太妃娘娘受到惊吓。现场还留下一片衣襟。可是……济王暗中带了护卫。是那个人惊动了济王，他才逃走的。” “我们的人如何了？” “失手了一个，但他已经自尽了。您放心。” “哼！无用的废物！”气急败坏地坐倒在榻上，端王阴沉着脸思索良久才说：“先收拢人手，别露出马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2章穷追 翌日散朝后，郑霄铎持着皇帝御赐的金牌把所有皇子都请到了一侧的小偏殿里。几个御医已经来了。 听完他的话，济王第一个不乐意了。 “我们都是凤子龙孙，凭什么任凭你查验？” “殿下，臣无意冒犯。但昨夜宫中突现刺客，这是刺客留下的衣襟。这种衣料非贵胄不可用。臣不认为，夜闯宫室的刺客穿得起如此名贵之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济王瞧见那片衣襟，顿时有些心虚。 “臣没什么意思，只是奉旨办事。殿下如果问心无愧，何必跟陛下对着干呢？”郑霄铎神色淡淡。 济王大怒，指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瞧了瞧济王，夏翊锦接过那片衣料看了片刻，笑说：“这种衣料有几分眼熟。哦，似乎七弟有一件的。” 一怔。瑞王莫名其妙地拿过来一看，嗤笑：“谁没有？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我记得五哥有好几件。” 端王正在一旁盘算，突然听到扯上自己，一瞪眼：“这是什么话？这种织锦的衣料很多名门子弟都穿。”再一转眼。“看看，十四穿的就是。” 情知单凭衣料是查不出来的，郑霄铎不想纠缠，就说：“如果与殿下们无关，这么多人在场，绝不会栽赃的。” 打量他片刻，夏翊锦说：“好。你要怎么做？” 一番查验自然无果。 随后，郑霄铎又不客气地把众人的护卫逐个盘查一遍，一无所获。 没理会皇子们的不满，郑霄铎从容地告了罪，离去。 在他身后，夏翊衡松了口气。 宁王瞧着郑霄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两日后丑时，萧景之悄然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宅院里。 这时，夏翊衡右肋下原本平滑的皮肤逐渐泛起诡异的暗红，剧痛再次蔓延，一道狰狞的红痕逐渐现形。 吃惊半晌，萧景之才替夏翊衡施针。 半个时辰后，夏翊衡终于缓过来了。他的脸白得有些泛灰，闭着眼定神很久才问：“怎么这么痛？” 无语了一下，萧景之才回答：“那毒性厉害。” “……” 不再多言，替夏翊衡把伤口清理好，又敷上药，萧景之才在金靖的安排下从另一条街道离去。 恰在此刻，在距离这座宅院不足三十丈的一处屋顶上，两人正对峙。 “你是谁？”眼前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武者的气势，看上去十分普通。 没回答。那人反问：“郑统领深夜外出，不知准备去何处私会相好？” “哼！”继续打量他，郑霄铎冷斥：“藏头露尾。等我抓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好啊。我正想试试。”那人哈哈一笑，抽刀出鞘，直扑郑霄铎。 两人在房顶上激战。 纠缠了数百招，那人蓦地变招。 刀光腾空，卷起一往无回的惨烈气息扑向郑霄铎，不敢硬接，郑霄铎只得退了一步。 抓住间隙，他蓦地收招后退，没入一片屋檐阴影，消失不见。 追之不及。郑霄铎气急败坏地站了片刻，一跺脚，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一个时辰间，附近二十几户人家的大门都被重重叩开。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明都城里的中等人家和商贾富户，被气势汹汹的金龙卫一番搅闹，敢怒不敢言。 这时，金靖已经护送夏翊衡回到王府。 安顿好才说：殿下，郑霄铎起了疑心。但幸好，我们安排周密，医官署外院今晚出诊的医官有十二人，时间地点都不同，萧太医不在其中，才勉强瞒过了。 “真的没追来？” 顿了顿，金靖又说：“我安排了十几个兄弟在外面策应。郑霄铎确实出现在附近，但有人缠住了他，我们才能趁隙离开的。” “缠住？”夏翊衡惊讶，“什么人？” “不知道。但那人是个高手。” 沉思片刻，夏翊衡才说：“收拢人手，加强府里的戒备，让别院里的暗卫全部撤离。” 金靖出去安排，夏翊衡独自倚着榻，推敲半晌，猜知有人暗助，却没想出郑霄铎为何如此不依不饶。 寅时三刻，洛兵消失在千红馆深处。 一座造型奇特的小楼里，夏翊锦独坐饮茶。 “如何？” “他藏拙。他的武艺比我们过去认为的至少高一成。而且……他的刀法诡谲刁钻，透着股阴暗的味道。” “……” “他很敏锐，追踪到十皇子的别院附近。若我不出手，金靖或许也能应付，但他们至少会损失一半人手。” 半晌，夏翊锦笑一声：“那晚的闹剧看来又是五弟的布局。十弟是去搅局的吧。” “属下认为，是的。” “清心殿！目标又是二哥。但时机为何抓得如此之巧呢？” 想了想，洛兵才说：“盯梢？” 摇头。“不可能。若非事先布局，即便盯梢，把握时机也需要时间。” “……” “更奇怪的是，那一日查之无果，郑霄铎却依旧盯着医官署，有几分怪异。” “如果是中毒呢？” “郑霄铎说是伤口。” 洛兵皱眉。 “看来，十弟是被他所伤。他如此一反常态的追究，必定是十弟身上有什么是他想取回之物呢。” 琢磨半晌，洛兵忍不住问：“主人，那一日……十皇子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 “是啊。受伤却无痕迹，有一种秘术可以暂时做到，但要付出代价。”夏翊锦顿了片刻，淡淡一笑。 洛兵好似想到了什么，凝眸：“封穴锁脉？” “对啊。她一点也不心疼十弟。这么几日，他至少要休养几个月。” 闻言，洛兵不由得笑了一声。 “笑什么？” “哈哈。十皇子可怜呢。”洛兵摇头晃脑地回答。 无语了一下，夏翊锦才说：“留意郑霄铎，查一下他的底细和来历。” 夏翊锦猜得没错，郑霄铎紧追不舍，正是为了取回十九支细针。 那针得之不易，他更不愿此物落于他人之手。猜知中针之人必定会寻医取针，才悄然盯梢。 但郑霄铎万没想到，夏翊衡身上的针早已被取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3章再偶遇 次日，御史台的弹劾到了御前。弹劾郑霄铎滥用职权，无故骚扰民宅。 皇帝看完，把郑霄铎召到御书房痛斥。 低头听完皇帝的斥骂，郑霄铎说：“陛下，那个刺客被臣击伤，一时半刻伤口是好不了的。臣此举也是为了追查事实，并非存心扰民。” “追查事实？” “是的。臣昨晚外出追查时被一个黑衣人拦阻。若非因为他，臣已经抓到那一晚的刺客了。” 看了他半晌：“你觉得还有蹊跷？” “是。恳请陛下允许臣查清楚。刺客夜闯宫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该轻纵的。”郑霄铎力劝。 觉得他的态度有几分奇怪，谢亮微微抬眼看了看他，没作声。 琢磨片刻，皇帝问：“你要怎么查？” “请陛下允许臣扩大搜查范围。臣注意到一些贵胄的府邸或许有嫌疑。” 三日间，郑霄铎把医官署外院的出诊医官逐个盘查了一遍，又查看他们的医案、处方，还挨个登门逐一盘问那些非富则贵的病人们。 如此一闹，不但惹得无数非议，更让本就心虚的端王、济王不安起来。 为了不让刺客案扯到自己身上，两人暂时放下芥蒂，心照不宣地同时在朝上发力。一时间，弹劾不断：郑霄铎以盘查刺客为名图谋私利，居心叵测。 第四日，看到御书房里堆积的奏折，皇帝终于召来郑霄铎，劈头盖脸地把他训斥一顿，勒令他反省自己的过失，加强宫中守卫，不得再扰民闹事。 心知必定是皇子们为了查验的事蓄意告黑状，郑霄铎气急，但数番追寻无果，满心不解之余，只得权衡形势，俯首请罪，暂时偃旗息鼓。 见此事终于平静，济王、端王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悄然注意着的夏翊衡也稍微安心。 此后，济王受惊，暂时不敢去找元氏。 他不去，元氏的魅力无处可用，端王没机会，只得耐心等待。 夏翊衡虽然拔了毒，却被折腾掉了半条命。幸好自小强壮，还能每日装作无事地坚持上朝，散朝后便窝在王府休养。对外就说得了新宠，暂时绝迹于风月宴乐之所。 期间，锦青数次邀他出游，都被告知不得闲，怏怏而归。 皇子们消停了，宫中自然安稳了很多。 羽凝霜照旧每日在苏太后跟前当值。燕儿依旧每隔十日请安禀报一次，见清心殿无事，苏太后的心渐渐放下。 得知苏太后的注意力放松了，元氏暗喜。振奋精神，悄然盘算着下一次。 风平浪静了一个多月，济王的色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一日散朝后，他盘算着，想起那一晚的惊悚，又觉得独自进宫有些惴惴，便寻到夏翊衡一起去玉安宫。 猜知他又动了心思，夏翊衡寻思着答应下来。 午后，两人进了宫。穿过前庭，就见殿门微闭，八名宫女侍立在外，羽凝霜和安荣各自站在阶上。四周鸦雀无声。 注意到响动，羽凝霜抬头看到两人，想了想便走过来。“两位殿下请稍等，陛下跟太后有话说。” 心头微跳，夏翊衡问：“父皇来很久了？” “半个时辰了。” 微不可见地拢了拢眉，夏翊衡不再问，只是拉了济王：“二哥，我们随便逛逛再来？” “好。” 济王此来不是为了请安的，见此，乐得不去。 两人在宫中漫步。一路走着，夏翊衡还是压下心头的惊疑，拉着济王七弯八绕，在林间穿梭半晌，登上一处假山山亭。 阳光正明媚，只见四周花树掩映下，楼台殿阁隐现，远远眺望能看到流波湖上金光点点。 远观片刻，夏翊衡笑道：“二哥，我们今儿来得凑巧。” “为何？”济王很惊奇。 “呵呵，这个地方风景好……我来过好几次，都有人在，只得离去。” 济王哈哈一笑，“回避呀。是谁？” 夏翊衡走到石桌旁坐下，故意卖了个关子：“呵呵。你猜一下？” “不猜。你又故弄玄虚。” “哈哈哈。那个人你肯定想不到。让你猜三个。猜对了我给你一百金，如何？”夏翊衡半开玩笑地说。 皇子们之间打赌玩游戏始于宁王，之后，诸子无不效仿，每每一次下注就是数百千金之数。既然衣食富贵不缺，便也兴致盎然。 发现有彩头，济王立即来了兴趣。“好。但是赌注太少。三百金。” “好，但你猜三次不对，就要给我三百。” 慷概地答应下来，济王琢磨半晌，就说：“德妃。” 摇头。 沉思了一下，又猜：“父皇。” “哈哈。”夏翊衡失笑：“二哥，你就瞎说吧。如果这话让父皇听到，他肯定会生气的。” “哼。”济王一转眼，假装气愤地说：“使诈。你要给我点提示。” 夏翊衡笑道：“行。我告诉你，不是父皇的妃嫔，更不是父皇，也不是皇后。其他的，你继续猜。” 皱眉，济王想了半晌，突然问：“太妃？” 假装郁闷了一下，夏翊衡似乎无奈地摊摊手：“你才使诈。我输得有点冤。” “哈哈哈。”赢了，济王顿时高兴起来，伸手：“三百，不准赖。” 见他两眼放光，夏翊衡暗自好笑了一下，递出一张银票，又说：“太妃好似很喜欢这里。那几次我准备上来疏散一下，都见她在……今儿正好，她不在。” 得意了一会，济王才问：“你干嘛回避？” “这里僻静呢。你没注意到？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她在，我上来，似乎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容易落人家闲话的，比如……五哥。” 济王一愣。被提醒，他赶忙看看四周，回想片刻，点头：“真是，你不说我没注意，很幽静呀。” “对啊。我们在，她来了也不会上来……” 话音未落，济王蓦地看到了什么。亭下的林间小道上，行来两个女子，正是元氏和燕儿。 她们没有抬头去看亭子上有无人，自顾自地低声说笑着什么，拾阶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4章避嫌 没过一会，两个女子便登上了亭子。看清亭上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吃了一惊。 两人也好似愣了一瞬。 济王暗暗高兴，故作严肃地率先行了个礼：“太妃。” 低头偷笑了一下，夏翊衡起身见礼。 瞥了一眼夏翊衡，元氏微微一笑：“今儿真是巧呢。没想到，两位殿下在。” “呵呵，是啊。这个地方风景宜人，我们进宫请安，就……顺路来逛逛。”济王笑答。 “那倒是。”元氏袅袅娜娜地行至扶栏边上，远眺片刻才说：“这个地方静谧，一贯少有人来。本宫来过好几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呢。” “……” “这亭子不小，两位殿下留下不碍事的。”元氏回顾济王，眼中媚光流转着，轻声细语。 看着美人送秋波，济王心头一荡。没等他说话，夏翊衡却说：“二哥，我们出来小半个时辰了，还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太妃，我们告辞了。” 济王一愣。 “走吧，二哥。耽搁久了，太后可得骂你了。”不容分说，夏翊衡拉起济王，连拖带拽地下了亭子。 “哎，十弟！” “走了。快走！” 被他拖着下了亭子，济王才甩开了他，既气急又有些无语。“十弟，你……你干什么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失礼什么？你在上面才失礼。你想让五哥告你的状？” “我……” “你不知道的。年关时，三哥跟太妃多说了几句话，把太后气坏了呢。”夏翊衡煞有介事地说。 济王挑眉，诧异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嘿。那一次我来请安，太后跟我说，我们见到太妃，按礼问候了就该避嫌，三哥却跟她说话，还笑嘻嘻的，实在是不懂事。幸好他极少入宫，要不就被太后骂了。所以，你别去触霉头。”夏翊衡信口胡诌。 想起送茶叶的事，济王倒是信了七分。既然甩不开夏翊衡，他还是暂时压下心思，跟着离去。 立在扶栏边上看着他们消失在林间，元氏眼眸阴沉。 这些日子，她一直等着济王进宫。今日好不容易打探到，她便欣喜而来。可没说一句话，他就被夏翊衡拉走了。 她看得出来，夏翊衡是不想济王跟她有什么纠葛，防着她呢。 思及此，元氏心头发狠，低声咒骂：“该死小混蛋。马屁精。维护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蠢！” 燕儿听了劝道：“您别生气。臣妾觉得……今日您这么说了，济王还会来的。再寻机会吧。” 回头看看她，元氏想了想才说：“你给端王说说，让他找机会撺掇济王进宫，再把十皇子调开。他真是碍事。” 另一边，夏翊衡跟济王一起往玉安宫返回，瞥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发笑。 他早已查知此处僻静，便把济王进宫闲逛的消息遣人传递给清心殿的侍从，顺理成章地送进了燕儿的耳朵。然后，他刻意带着济王到那处小亭，告诉他那个地方幽静。 元氏果真来了，他又不顾礼节地强行拉走济王，摆出一副“防范”的架势，就是要故意气她，让她抓狂，让济王憋闷，铺垫下一步。 回到玉安宫，皇帝已经走了。 两人给苏太后请了安，说笑到日暮时分，又陪着老人家用了晚膳，才告退。 随即，不等济王寻借口，夏翊衡又强拉着他出了宫。 无可奈何，济王只得回了王府，思忖着改日甩掉夏翊衡再去小亭上等元氏。 戌时过后，夏翊衡回到府里，没坐定，武宁匆匆进来，附耳低语数句。 听完，他半晌不语。很久后，沉声问：“真的？” “至少有六成可能。” “太后的意思？” “是。” 轻叹一声，夏翊衡摆摆手。 武宁退出后，他扶额沉思，心中滋味难明。 这一晚，书房里，灯火彻夜。 同一刻，羽凝霜正独坐屋里，摆弄着棋盘。 夏翊衡从巫蛊风波里脱身后，两人之间默契更深。 见她感兴趣，夏翊衡便让武宁把前朝的变化消息按时给她送来。借此，她悄然推演棋盘，观看朝局的变化。 今日，皇帝来请安，苏太后突然遣退左右，母子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皇帝离去时，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其后，济王和夏翊衡来到，苏太后似乎心情极好，更不时提醒济王多为父皇分忧，叮嘱夏翊衡支持二哥。 羽凝霜在侧服侍，悄然观察着，再对照午后的所见，心中有了些猜测。 更漏将尽，盘中棋子泾渭分明，她盯着棋盘出神很久，轻轻一叹。 太后心中只有济王。 一局巫蛊案，济王受挫，杨氏折翼，端王壮大……暗合了陛下的制衡之策。 这个时机选得好呢！ 太后老辣呢，我真是低估老人家了！ 叹息着，羽凝霜不禁再次想起梁桂，有些自嘲。发呆半晌，又想起夏翊衡。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晋封女官后，羽凝霜每月有一日休沐。但回到玉安宫以来，她除了生病，不曾告过假，这份勤勉让苏太后很满意。 过了两日，她到太后跟前告假半日，说到信函局寄家信，又说最近睡不好，想顺道去看看病。 见此，苏太后便体恤地许她休息一日。 午间时分，羽凝霜离开玉安宫，去了医官署。 小偏厅里，萧景之正给夏翊衡开方子。见她来了，便寻了个借口离去。 在桌边坐下，看着他眉间隐约的阴霾，羽凝霜顿了顿才问：“殿下，你……怎么想的？” 停顿了好一会，夏翊衡才看着她问：“数日前，父皇在玉安宫停留，就是为了此事？” 羽凝霜微微摇头，“依我看，是太后提出的。” “……” 把那一日的所见告诉他，她才说：“在太后眼里，除了济王，没有别的皇子合适继位。” 好一会后，夏翊衡才勉强笑了笑，有些自嘲：“那倒是。她眼里只有二哥。” “殿下，问题不是太后要立济王，而是此时的局面，对他最有利。” 夏翊衡一怔，“为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5章太子人选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巫蛊案后，杨氏受损，济王受挫，就连仅存的户部也丢失了一半，端王却实力大增，最近又拿下了明都府丞的位置，再加上余府的势力。你想想，论赢面，他们谁强？” 不解其意，夏翊衡琢磨了一下：“五哥。” “对啊。但陛下的身体可不错。即便立了太子，传位也是很久后的事。” 夏翊衡瞳孔微缩。 “立太子安定国本，是必然的。但这个局面十分微妙。实力太弱，日后新旧交替之时，容易驾驭不住而被反噬。实力过强……陛下并没准备马上传位呀。” 想着她的话中之意，夏翊衡有些心惊。思忖半晌，突然问：“你是说……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反倒……让二哥占了便宜？” “看局面，是的。从典书阁到巫蛊案，殿下得了机遇，端王也收获丰厚，但越是诸方踩踏，太后就越心疼他。他又是嫡子，单论实力并不弱……济王固然不时出错，可大多查无实据。既没有明显的错失，又有端王为制衡，他，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夏翊衡倒吸一口冷气。 “以退为进，这一局，济王已经赢了先手。太后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妙极的。” “……” 看看他，羽凝霜不再说话。 不知出神多久，夏翊衡才问：“那你觉得……该如何？” “既然如此，便让太后如愿吧。” “……” “局面如此，做了太子，就是众矢之的。挨不住的，一旦踏空，便会粉身碎骨。殿下，你最重要的是在前朝建立功业。若没有实力驾驭乾坤……即便有机遇，皇位或许也不是单凭一纸诏书就登得上去的。” 夏翊衡沉默。 看了他半晌，羽凝霜又说：“至于太妃……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主动布局，只要跟着，拆散她们的联盟就好。” “……” “其他的……”出神片刻，“有太后和皇后在，犯不着我们操心。” 再次一惊，夏翊衡不禁目露询问。 “我觉得，有些事太后只是懒得过问，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作声的。” “底线？” 想起那一日为了晋阳的争执，羽凝霜笑了笑，“济王立储，顺利登基。其他的，只要不冒犯她的权威，或许老人家，懒得再造杀孽。” “……” “所以，只要她觉得你支持济王，就有机会借力。” 继续沉思很久，“眼下似乎只能如此了？” “皇权如刃。殿下，济王骄纵自大，目空一切，要握住它，没那么容易。” 看了她良久，夏翊衡终于点头。 日暮时分，羽凝霜回到玉安宫。远远地，便看见燕儿走了出来。 等她走了，羽凝霜才回了房。不多时，琳儿捧着杯盘进来，见到她就说：“姐姐，今儿燕儿来了。” “嗯。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但她禀报说，日前济王跟太妃偶遇，十皇子也在。” 羽凝霜皱眉。“怎么说的？” 琳儿思忖了一下，把自己在殿门外听到的只言片语说了。 寻思了一会，羽凝霜问：“当时谁在太后跟前服侍？” 回想半晌，“她是日暮前一刻来的。梁尚宫正在服侍太后用膳呢。” “其他人呢？” “还有两个侍候用膳的，其余就没了。” 琳儿被调往玉安宫后，得到羽凝霜举荐，便在殿外当值，跟从应答并跑腿，属她管辖。观察琳儿多时，羽凝霜便安排她悄悄替自己做些事。 每逢她不在太后跟前服侍时，琳儿就恰好在殿外当值，悄然注意一切人等的动静。 琳儿走后，羽凝霜默默思忖。 算算时日，还有两日，燕儿才会来请安禀报的。 可她……却提前了。 难道？她此来是为了……避开我，单独禀报他们偶遇？ 为何呢？ 济王偶遇太妃……夏翊衡也在？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推敲很久，羽凝霜心中泛起种诡异感，却暂时不知问题在何处。 事实上，燕儿此来举报，是端王让她做的。她传话后，端王得知夏翊衡也在场，就生出了把他顺势拉下水的念头。 端王是个眼尖的，隐隐看出来夏翊衡与羽凝霜关系密切，便留意着羽凝霜不在太后身边时，安排燕儿来举报。 此举只是铺垫。待济王与元氏的事闹出来，他再顺势指责夏翊衡知情、包庇，或者暗中教唆、帮忙。 无论哪一项罪名，有了柳氏的那桩风流案在前，夏翊衡都难以在皇帝或者太后面前讨得了好，便可以一举两得。 晚间，羽凝霜思忖着，还是往偏殿去了。但苏太后没提燕儿来请安的事，既无机会打探，羽凝霜只得按捺住心思。 日常无事，苏太后在戌时便安歇，今晚也如此。 待苏太后就寝，羽凝霜回了屋，继续琢磨着琳儿说的事，依旧无解。 正思量着，叩门声响起。 惊奇地开门一看，羽凝霜吓一跳。愣了一瞬才赶忙换了个笑脸：“梁尚宫，请进。” 没进屋，梁桂淡淡一笑：“还没睡呢。今晚我睡不着，你有闲，一起散散步去？” 不知她是何用意，羽凝霜转念说：“好啊。只是……” 知道她问自己什么，梁桂笑笑说：“走一会，还是可以的。” 微顿，“尚宫先请。” 玉安宫前庭外，空无一人。夜深了，灯火渐熄。月光落在繁茂的草木上，勾画出片片剪影。 走了片刻，梁桂在一处假山石上坐下，轻拍着自己的腿，叹了一声。“我这腿走不了很久，这会子就得休息一下了。” 瞧着她的腿，羽凝霜想起夏翊锦说过的话，停了一下还是问：“到底是什么病？不曾找御医治一治？” 抬眼看看她，梁桂笑答：“过了时日，便治不好。” “嗯？” 看得出她的不解，梁桂又说：“我这腿本该在三个月内医治，或能无恙。但是……他们说那种药找不到……直到五个月后，才送药来。于是，呵呵，便治不好了。” 猜到了什么，羽凝霜微凛，默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6章物伤其类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似乎各自想着心事。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都拉得好长。 沉默很久，梁桂才低声问：“小小，你是个有心人。不知济王或者十皇子，你想选谁呢？” 呆了一瞬，羽凝霜低头看看梁桂，她正抬眼瞧着自己。半晌，羽凝霜回答：“皇子们身边都是桃红柳绿的。我……或者没有资质做妃妾吧。” 梁桂笑了一下。“若如此，你准备老死深宫？” 羽凝霜不答。 “九月，又是五年一度的药王节了。小小，我提醒你，不要试图借助药王宴的机会脱离玉安宫。你服侍太后，封了女官，她愿意给你的出路，就是让你去服侍济王。” 一怔。不知道她为何说这些，羽凝霜心头震惊，沉思了数息才问：“尚宫为何这么说呢？” 没回答，梁桂出神许久才轻轻地说：“十五年前，太后给我的出路……那时，陛下还是太子。” “……” “我便如你，有些自知之明。可是啊……那年药王节，呵呵，我在回宫的路上失足摔倒，醒来时便伤了腿，错过了最后一场。” 羽凝霜听着，没作声。 轻轻摇头。“我看得出来，太后有意培养你在济王身边做个内助。但济王好色成性，毫无长情，就连王妃都被他冷落，抑郁而终。十皇子或许好些。但你要跟他，还得早做打算。” “……” “呵呵。今日你不在，燕儿来说，十皇子跟济王一起在亭子上，遇见了太妃。”没有在意她的沉默，梁桂自顾自地说。 羽凝霜再一怔。 “但她说，十皇子当着济王的面夸奖太妃美艳。若非她劝太妃离去，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太后脸色阴沉。老人家最爱济王，燕儿这么挑拨，不管真假，出了事，十皇子可就有麻烦了。” 羽凝霜微鄂。 “不管她为何说这些，你都得留神。她是你举荐的。” 默默站着很久，羽凝霜终于蹲下身，看着梁桂问：“尚宫为何告诉我这些？” 看看她，梁桂幽幽一叹：“那年，我二十岁。可你……只有十六岁。或许，我只是不希望你如我这般，不得不困守深宫，仰赖着主子的恩赐苟延残喘。” 抬眼望向梁桂，羽凝霜问：“尚宫有否想过，太后年迈，你虽是女官，若日后……如何打算？” “打算？”自嘲了一下，梁桂笑了笑，有些凄楚：“深宫如海。既然都是老死宫闱，就找个冷清宫苑，了此残生吧。” 停顿片刻，羽凝霜又问：“若是，我能找到高人治好你的腿呢？” 好似平地惊雷炸响，梁桂蓦地瞪大了眼。一贯死寂冷淡的眼中掠过一丝光彩，不知是震惊，希翼，还是不信……呆了很久，她有些失神地低语：“怎么可能呢！我也算学过些医理，翻遍典籍也没能找到办法的。” “我只是说……如果。” 抬眼望着夜空很久，梁桂说：“小小，不管能与不能，这份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太后跟前，至少不会有人给你进谗言。其余的，就看你自己了。” 今夜，梁桂找羽凝霜说话，只是有些物伤其类，便提醒一二。 此时，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来不及分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她便油然地生出一丝希望来。 十五年来，这双受伤的腿不仅是无法久行，久站，无论四季，都寒冷、麻木，更每晚痒痛，难以成眠。折磨至此，即便此生已经无望离开皇宫，只要能去了这个痼疾，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她不曾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她知道，羽凝霜听得懂自己的弦外之音。在宫里，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至于羽凝霜，她并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见梁桂语出真诚，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就如昔日给燕儿机会一样。在她看来，梁桂的腿既然还能行走，就并非不可治。 翌日，一条消息送进了十皇子府。 看完，夏翊衡出神良久，冷笑了一声。“五哥好盘算。他又想来这一出呀。” 武宁点头。“看起来，他是蓄意让燕儿避开小小的。昨日，恰好小小不在太后跟前呢。” “……” “我们查到，燕儿去玉安宫禀报的前一日，在御花园见过端王。奴才觉得，这件事必定是端王授意的，这么做，无非是打着日后攀咬的主意了。” “呵呵。好。”推敲片刻，夏翊衡把端王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个不离十。继续琢磨了好一会，他才嘲弄说：“五哥的手段不错……燕儿还真是想嫁进端王府呢。也罢，我就给她一个机会。但愿，她能如愿。” “不知？” 回眸看看武宁，夏翊衡问：“你说，如果五哥知道父皇要立太子，会不会又气又急？” “……” “消息送过去，让我们的人盯着二哥和燕儿。他们动，我们动，顺势而为。”想了想，又说：“还有其他的王府。” 一怔，武宁点头：“明白。” 夜幕后，端王在书房里腾地跳起身来。 “你说什么？” “殿下，这是……从皇后宫传出的消息，据说……陛下要立太子了。” “……” “看起来，是济王。” “确实？” “看上去，至少有七成。今儿，皇后去了玉安宫，回宫的时候一脸喜色。” 半晌，端王颓然坐倒，阴沉着脸思忖半晌，才狠狠地说：“该死的，他总是出错，那么多烂事，父皇怎么还会……还会考虑他呢。” “殿下，似乎……太后很赞同。或许是皇后使了什么法子。” 顿了很久，端王猛地一拍桌子，斥骂：“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是她的孙子。她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 “哼！绝不能让老二上去，否则要改立可就难了。”他好似自语，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心腹不敢出声。 恰在此时，似是而非的消息飞一般传进了几个皇子的府邸，又被各大世家、勋贵豪门得知。一夜间，暗流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7章美人为饵 雍王府里，夏翊安沉默很久才问：“确实吗？” “是。这是……李莹女官悄悄告诉的。皇后去了太后宫，回来的时候喜形于色，还说要备着赏赐，到时候每个人都有赏。” 即便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夏翊安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烦躁地坐倒在榻上，闭上眼，说不出心中是怨毒还是失望。 这时，逍遥坊里一如往日的热闹。 高处的一个雅阁里，瑞王扶栏看着下方的喧嚣，过了好一会才问：“三哥，你听说了吗？据说，父皇或许有意立二哥做太子了。” 桌上，那只五彩大鹦鹉十分神气地左顾右盼，还不时埋头在面前的酒樽里。它居然在喝酒。 夏翊锦悠闲地逗着鹦鹉，一脸无所谓地笑着反问：“七弟，你想做皇帝？” 摇头。 “既然没准备掺和，你管他作甚？” “那倒是。只是……” “什么？” 想了想，瑞王才说：“二哥骄纵狂傲。他做了太子，你收敛些吧。免得他嫉妒你，日后不利。” 微感意外，夏翊锦挑眉笑道：“他都是太子了，嫉妒我为何？” “嫉妒。嫉妒。”鹦鹉突地学起舌来。 见他似乎不以为意，瑞王微感无语，正色劝说：“你太喜欢出风头了。过于招摇，就是坏事。比如你上次招惹元妃……很不该。” 愕然半晌，夏翊锦突地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嫉妒呀？你也喜欢元妃？” “你……”瑞王语塞，停了一下才气愤地澄清：“胡说。我有那么没眼光吗？丢脸！” 见他一脸悻悻，夏翊锦笑了好一会才问：“你觉得，五弟会甘心？” “嗯？” “你不想看戏？” “看戏。看戏。” 瞪了一眼那只饶舌的鹦鹉，瑞王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管管它。它尽会瞎叫，一会把你的话传出去可不好。” 喳！ 一声尖鸣，鹦鹉怒了，猛地一瞪圆眼，扑向瑞王。 眼前黑影一闪，瑞王大惊，伸手急挡。 嗤！ 手背剧痛。一看，一道血口霍然在目。 “你！” 鹦鹉落回酒樽前，怒气冲冲瞪着他，振翅尖叫：“你才瞎叫！” 惊讶地看了它一会，“它是鹦鹉？” “当然。它很聪明，听得懂你的意思，而且爪子锋利，行动如风。看，它还会喝酒，分得出酒的好坏。只喝好酒。” “……” “别骂它。它心情不好会抓你的。” “它的爪子太锋利了。看，伤口这么深。”举起自己的手，表示无辜。 夏翊锦耸肩。“它就是这么凶的。上点药就好了，没有毒。” 没法跟一只鹦鹉计较，瑞王只得不理会它，又问：“你要看戏？” “对啊。往后热闹很多的。打赌不？”他笑着，眼中流转着蛊惑。 “休想！”瑞王不客气地回绝。 “呵呵。气什么呢。十一就要入朝了，你不想想让他去何处吗？” “三哥有何高见？” 笑笑：“礼部、户部都不错。你可以让他挑一挑。” “……” “放心。这个节骨眼上，二哥要装良善，五弟心急火燎，都没空关心十一。他去了，父皇也会乐意的。” 瞧着他略有些深意的笑，瑞王微怔。 忽忽半个月过去。 这些时日，朝局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翻涌。朝中各色官员，有人默默琢磨出路，有人依旧淡定，置若罔闻。 端王则日日费神思量。为了阻止济王立储，不得不加快布局的步伐。 这一日散朝后，济王心情很好地进了宫。 他已经从杨皇后处得知了立储的消息，这些日子去玉安宫请安更勤了。但想着元氏，他便不再邀请夏翊衡同行。 此举暗合了夏翊衡的思量，乐得假装不知道，暂时不再进宫。注意到他们不再同行，端王欣喜万分。 夏翊桓进了宫，没走多远，一个小太监走来。 “殿下！” 此人面生，打量他片刻，夏翊桓问：“你是谁？” “燕儿姐姐让我给殿下捎个口信。” “说说。”他不动声色。 “最近晚霞绚丽。小亭子上风景独好。” 次日黄昏，夏翊桓离开承庆殿，假装出宫，却绕路穿过御花园步道，往那一日的小亭子而来。 正是霞光晚照之时，御花园里人声渐稀，一路走来，没遇到一个人。 亭子上，元氏独坐。石桌上，摆着杯盘，她正独酌。燕儿侍立在侧，不时倒酒，低声说着什么。 “太妃。” 见他来了，元氏嫣然一笑。“燕儿，你下去候着。” 看着燕儿离去，夏翊桓收回目光，就见元氏正瞧着他。 见他看来，元氏微笑：“你放心，燕儿很可靠的。我许她日后服侍你，她可愿意了。” 夏翊桓微怔，顿了顿才笑说：“我没这个意思。” “哼。听说你这阵子又娶了好几个？” “没有。”行至桌前坐下，夏翊桓抓住她的玉手，调笑：“我呢……心里都想着你。只是……没机会。” 瞥了他一眼，元氏倒了杯酒，递到他唇边：“喝一杯？” “呵呵，好。”美人劝酒，夏翊桓不疑有他，欣喜相就。 饮了数杯，元氏问：“听说陛下要立你做太子了？” “哈哈。差不多。太后有这个意思，父皇没反对。”夏翊桓顿时眉飞色舞。 眼里掠过一丝嘲讽，元氏垂眸掩去神色，伸出芊芊玉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哪能呢。”他笑着，靠过去抱她的纤腰。 娇笑着，元氏顺势倒在他怀里…… 同一时刻，梁桂正在苏太后跟前侍奉晚膳，羽凝霜和安荣趁隙回房休憩，顺便吃晚饭。 没等太后把饭吃好，羽凝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太后，适才燕儿遣人送信。” 苏太后一愣。梁桂知机，立即带着殿中的人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羽凝霜才说：“她说，太妃独自在御花园的亭子上看晚霞。然后……似乎看到济王往那个方向去了。” “啊！” “臣妾觉得有些不妥，您看，是不是派人赶去看看？”羽凝霜提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8章一出好戏 呆了一瞬，苏太后的心猛跳起来。终究是有了年纪的人，只觉得头一晕。 “太后！”见她的脸蓦地苍白，羽凝霜赶忙奔前扶住，“您别急！” 定定神，“快……快去看看。让安荣，立即，立即去。” 未几，安荣带着四个小太监火烧火燎地赶去了。 他们走后，羽凝霜站在偏殿前望向御花园的方向，微露嘲讽。 燕儿，我救了你一命。 但这次之后，你的端王或许就不待见你了。 你也不想想，他找你为何呢？傻瓜！ 站了一会，有个声音叫她。 回神，羽凝霜进殿去了。 “小小，你也跟去看看。” 原来，苏太后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便召她进来吩咐。 答应着，羽凝霜带着琳儿离去。 这时，姚美人正拉着皇帝在花草中穿行。 “陛下，陛下……你看，在这个角度夕阳可美了。看呀。”她娇笑着，指着前方。 “呵呵。好看。” “嘻嘻。走嘛。咦。前面有个假山。我们登上去看看，好不？” 见美人如此兴致勃勃，皇帝觉得很有趣，遂笑答：“好。走吧。” “陛下最好了。”姚美人娇滴滴地说着，拉着皇帝的手穿花拂柳而来。 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声隐约的尖叫。 一顿脚步，皇帝诧异地问：“是谁在喊？” 左扑赶忙回答：“似乎是……有人声。” “陛下，臣妾也听到了。好似是女子在叫，就在前面呢。” 皱了皱眉，“看看。” 继续往前一会，就见逐渐黯淡的暮光下，躺着一个人，一旁掉落着托盘，酒壶。 “怎么回事？” 跟随的左扑和几个太监连忙奔前一看，吃了一惊。“陛下，这是……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昏倒了。” 皇帝目光微沉，抬眼看看前方的小亭子，猛地凝眸。暮光的阴影里，台阶高处倒着一个人。“上去看看。” 没等左扑答应，山亭上突然出现了五个人。抬着一个人，又下行数步抬起台阶上的那个人，急匆匆地往下赶。似乎为首的那个叫着：“赶紧的，快，快去医官署。” 没等说完，为首的突然注意到什么，赶忙连滚带爬地下了亭子，跪倒：“陛下！” “怎么回事？”看清他们抬着的两个人，皇帝脸一沉，质问。 “陛下，奴才不知道。我们刚来，就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济王倒在台阶上，亭子上，太妃不知何时昏倒了。不敢怠慢，赶紧抬上他们赶去医官署。” “你们是哪个宫的？” “奴才是玉安宫的。” 皇帝一怔，打量着那座亭子，心头生疑。“传御医来。” 暮光已沉，亭子下的林间，灯火通明。 皇帝站在空地上一言不发。姚美人似乎惴惴地侍立在侧，低眉敛声，一副娇弱楚楚的模样。 等了一会，赶来的御医走过来回禀：“陛下，那个宫女是被人打晕的。太妃和济王昏倒，似乎中了迷药。” 皇帝的脸沉得要滴出水来。“她是谁？” “陛下，她是太妃的女官燕儿。”安荣恭声回禀。 “……” “陛下，奴才几个来到时就看到他们昏倒，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她被打晕，是不是看看四周有无脚印呢？”安荣补充。 被他提醒，皇帝阴沉着脸吩咐：“找。” 搜寻无果。 这时，御医突然发现了什么，忙说：“陛下，这里有个……燕儿抓着什么。” 燕儿手中抓着一物。 掰开手指，她掌中之物是一只腰牌，刻着“翠沅”。 皇帝拿过那只腰牌看了半晌，目光冷冷地扫过姚美人：“你宫里的腰牌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姚美人一惊，一呆，脸一白，赶忙叫起了撞天冤。“陛下，这是栽赃。臣妾不知道。臣妾冤枉！” 没理她，皇帝脸上阴云密布。想起她今晚一反常态地拉着自己出来散步，还故意穿花拂柳，寻到这个幽静的小亭子，心里的疑虑顿时加重了十倍。 见他不出声，姚美人更是惊慌，急忙跪倒辩解：“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臣妾宫里没几个人，臣妾……” “够了。有没有的，查清楚就知道了。来人，传禁卫。” 郑霄铎刚来，林间走出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好似惊诧地顿了顿脚步，走过来行礼。 “陛下。” 看清她，皇帝想起了什么：“你怎么在这？” “臣妾奉太后之命来寻……寻找济王和安荣。”来者正是羽凝霜。 “寻找？” “是的，陛下。今日听说济王要来请安，又听说他在御花园闲逛，太后便遣了安荣来寻。久不见他们回去，才遣了臣妾来。”羽凝霜不慌不忙地回答。 沉思了一刻，皇帝才说：“既然太后挂念，去玉安宫。” 玉安宫里，安荣把自己的所见说了一遍。咬定寻到附近，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赶去一看，就见燕儿躺在地上，石阶上倒着济王。奔上石阶查看，才发现元氏倒在亭子上。 姚美人喊冤，说腰牌必定是栽赃的。 听完，苏太后过了一会才问：“他们三个几时能醒？” “一个时辰。” “等吧。”淡淡吩咐了一句，又向皇帝说：“既然搜到了腰牌，还是查一下吧。” “已经去了。” “那就等吧。” 燕儿醒来时，就看见羽凝霜。 似乎没注意她眼中的惊悸，羽凝霜说：“你醒了就好。你被人打晕了呢。” “啊！”燕儿一顿，不由得摸了摸脑后，很疼。 “但幸好，你及时送来消息，不然我们可赶不及，出了事大家都担不起呢。”羽凝霜又说。 燕儿一呆。 “太后和陛下要见你。”羽凝霜似乎轻描淡写地说，“姚美人在御前喊冤，哭得凄惨呢。你可别冤枉她。” “冤枉？” “你昏倒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块腰牌，是姚美人宫里的。” “腰牌？” “对啊。” 燕儿怔住。 邀济王看晚霞，让人打晕自己，燕儿事先知道。可是，突然出现的腰牌和莫名送到玉安宫的消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29章舌战 跟着羽凝霜往偏殿去，燕儿终于回过神。想着羽凝霜告诉的话，她心下惋惜。 既然计划不曾得逞，她便禀报：自己陪着太妃赏晚霞，太妃小酌，自己拿了酒回来就觉得脑后一痛，失去知觉，醒来就在玉安宫云云。 皇帝听完，满脸疑云地问：“你可曾见到有人出现在附近？” 心头一跳，燕儿暗自咬了咬牙，终于说：“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独自走来。看服色很华贵。但天色不够亮，看不清面目。” “你没撒谎？” “臣妾不敢。” 皇帝审视她片刻，不再问。 苏太后听着，眼眸微沉，不出声。 羽凝霜微微瞥了一眼燕儿，在心里叹了一声。 你本可无辜，只要撇清就行，可你在暗示什么呢？ 还真是被端王迷晕了呢。 另一处屋子里，醒来的夏翊桓有些不知所措。 他和元氏在亭子上嬉闹厮磨，未及进一步做什么，元氏突然说头晕，然后昏倒在自己怀里。夏翊桓正惊讶，也觉得头晕。醒来就到了玉安宫。 没等他想明白，安荣匆匆进来悄声提示了一二句，随即，夏翊桓赶忙去见皇帝。 压着心慌，夏翊桓承认：“父皇，儿臣今日先去了母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想着给太后问安。经过御花园，想起那个地方景致宜人，一时兴起顺路去看。可是……儿臣走着走着，好似闻到了什么。醒来就在玉安宫了。” “是吗？”皇帝目露怀疑。 “是。那个小亭子是十弟带我去的。那一日我们登上亭子，确实景致独特的。”心里一急，夏翊桓赶忙把夏翊衡扯进来做幌子。 “衡儿？” “那个地方真的是他带我去的。您可以问问。儿臣不敢撒谎。” 看了他一会，皇帝传旨召夏翊衡进宫。 又过了不久，醒来的元氏一口咬定自己在亭子上独酌，不知何时晕倒。其余的一概不知。 苏太后没表态，只是看着她，眼神憎恶。 夏翊衡还没到，郑霄铎走了进来。 行礼后，他禀报：“臣搜查翠沅殿，宫中的一个太监确实丢失了腰牌。他不知怎么丢的。而且，臣……还发现了一物。” 呈上一条暗金边的腰带。这种腰带是皇子专属的。 殿中一静。 姚美人惊得魂飞魄散，赶忙膝行数步，抱住皇帝的腿，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臣妾冤枉。那怎么可能呢。陛下……求陛下明察。” 看着那条腰带，再低头看看姚美人娇媚明丽的脸，皇帝目光阴沉。顿了半晌才问：“真没有，这腰带为何在你宫里？” “陛下，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何今晚拉着朕特意到御花园？看晚霞？哼！你想让朕看到什么？”皇帝蓦地咆哮起来。 “陛下，臣妾绝对没有。没有啊。” “没有！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等姚美人继续辩解，杨皇后来了。 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儿子，她行了礼说：“陛下，桓儿今日在臣妾宫里停留到夕阳晚照，说要去玉安宫请安……陛下，桓儿必定是无辜的。依臣妾看，姚美人也是无辜，她只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 “陛下，姚美人是德妃举荐的。姚美人陷害桓儿毫无理由……臣妾觉得，肯定是德妃教唆。” 闻言，皇帝低头问：“是吗？” 姚美人心惊，顿时有些语无伦次：“啊！臣妾……臣妾……是，是，啊，不是。” “到底是不是？”皇帝不耐烦起来，甩开姚美人，质问。 被皇帝吼得失了方寸，姚美人伏地哀泣：“德妃娘娘只是告诉那个地方夜景独特，臣妾……臣妾想着让陛下高兴……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杨皇后淡淡一笑：“陛下，您看，姚美人傻乎乎的，她就是被利用了。” 没有理睬皇后，皇帝继续逼问：“你说！这条腰带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你的宫里？” “臣妾不知道。臣妾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啊！”姚美人凄凉地喊冤。 没等她澄清冤枉，三人在外求见。 来者一个是夏翊衡，两个是德妃母子。 夏翊衡进了殿，行了礼就问：“不知父皇召儿臣有何吩咐？” 见皇帝不讲话，左扑赶忙把今晚的事三言两语说了。 听完，夏翊衡回答：“启禀父皇，那处小亭确实是儿臣带二哥去的。” “……” 看了一眼夏翊桓，又看看元氏，夏翊衡继续说：“那一日也是巧，儿臣跟二哥在亭上观景，遇到了太妃和燕儿。” 皇帝微微皱眉。 “但我们没有停留，只是按例问候，便离开了。” “……” “儿臣对二哥说过那个地方风景独好，看晚霞很不错。不过，儿臣这些日子没入宫，不知二哥竟自己去了。”夏翊衡神色从容。 闻言，夏翊桓赶忙跟上说：“是啊。儿臣就是想起十弟说过的话，一时好奇才去的。” 扫了他们一眼，端王说：“父皇，二哥和十弟一起出入是常有的事，儿臣觉得……或许二哥是注意到什么，才特意去看晚霞的。” “老五，你瞎说什么？” “二哥自己明白。哦，十弟肯定也知道吧。”端王微嘲。 瞧了瞧他，夏翊衡哂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转向皇帝：“父皇，儿臣记得，德妃娘娘的飞霞殿距离翠沅殿最近。五哥跟姚美人也最熟悉。” 得了机会，杨皇后立即讥讽：“不说倒是忘了。为了让姚美人跳一个越国舞蹈，端王花了五千金。这份心意难得呢。” 德妃一惊，赶忙分辩：“陛下，臣妾觉得单凭一条腰带说明不了什么。或许有人栽赃，嫉妒姚美人得到君恩罢了。” 皇帝没作声。 话锋一转，德妃又说：“几个月来，焱儿很少入宫。倒是十皇子、济王经常在宫里徘徊。十一皇子、十四皇子还住在宫里呢。没准是谁一不小心弄丢了东西。那种腰带每个皇子都有的。” 见德妃帮忙，姚美人再次喊起冤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0章嫌疑 吵吵嚷嚷一番，终究不曾抓到实据。 看看众人舌战，扫了一眼元氏，苏太后终于开口：”元太妃，你出去散步或者看晚霞，还是多带几个侍从。燕儿，你管着清心殿的事，对太妃的安全要多上心。上次，她被蜘蛛惊吓掉下水，这次，又不知染上了什么，莫名昏倒。你太不称职了。” “太后，臣妾错了。” “下不为例。”苏太后微微蹙眉，声音有一丝冰冷。 燕儿听着，只觉得脊背发寒，赶忙叩首称是。 “桓儿，你没事别往御花园闲逛。请了安就出宫去，外面多少地方不能逛。” “是。” 转眼看看皇帝，苏太后才说：“单凭一条腰带，不足以为证。鼎儿，这些日子姚美人得宠，难保被人嫉妒。你自己处置吧。” “……” “没事了。你们都回吧。” 众人都是一愣。但不知道太后为何突然息事宁人，也不敢继续争执，各自告退。 众人散去，太后遣退左右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肯定是焱儿，或者德妃干的。他们想把脏水泼在桓儿身上。姚美人根本没有理由害桓儿，德妃就不一样了。” “……” “所以我说，桓儿才合适呢。” 半晌，皇帝问：“母后就这么不待见焱儿？” “不是。都是你儿子，没必要那么偏心。但是……鼎儿，桓儿确实惹事胡闹，经常出错，可那是因为他们总在算计他。他傻，就被人装进了套子里。他不比焱儿，焱儿心眼多，伎俩层出不穷。可是，你还好好的，又不急着传位。” 皇帝微微皱眉。 “选太子，选个听话孝顺的才好。桓儿这些年在前朝做事，总是过得去的。日后，你加强教导，他会成器的。至于……好色，呵呵，那叫父子天性，一脉相承。”苏太后笑呵呵地说。 皇帝哑然，面上微露尴尬。 “你也别总说桓儿不好。你数数，你的儿子哪个是省心的？” 想了想，皇帝竟不知如何回答。 “总之呢，德妃心眼太多，焱儿也是。他做太子，我不放心。”苏太后强调。 看看母亲，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半晌不语。 皇帝走后，苏太后独坐沉思。 今晚的事，苏太后心里清楚得很。但她没有追究任何人，甚至替姚美人开脱，是因为在这个骨节眼上不该恶了皇帝的喜好。 姚美人得宠，在这个时候，皇帝是喜欢她的。若因为济王的过失，皇帝鄙弃了这个美人，他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立储之事就会横生枝节。 就如羽凝霜认识到的，苏太后并不老迈昏聩，相反，依旧老辣。她一心希望最爱的孙子立储，继位，又心疼他总被人设计谋算，更会为他细细打算。 琢磨很久，再想起燕儿此前此后的陈词，苏太后皱了皱眉，便吩咐：“明日宣十皇子进宫。” 今晚的这一局之所以不了了之，正是夏翊衡从中搅局。 按照端王的安排，元氏事先服下迷药，纠缠片刻就故意昏倒在济王怀里，让他轻薄。姚美人带皇帝前来，恰巧见燕儿倒在亭下，必定登亭察看，逮个正着。 布局虽巧，夏翊衡的人却等在后面，来个了黄雀在后。 先把腰牌塞给燕儿，再用迷药把济王放倒，拖到石阶上。同时，羽凝霜给太后送消息，提醒她派人寻找。安荣再赶巧寻上，便让皇帝看了一出似是而非的好戏。 翌日散朝后，夏翊衡来了。 殿中无人，羽凝霜带着八个宫女侍立在外。见他走来，悄然眨了下眼，并拢两指做了个飞的手势，暗指与燕儿有关。 看看她，夏翊衡会意地微笑了一下。 进了殿中坐下，见苏太后瞅着自己目不转睛，夏翊衡笑问：“皇祖母，孙儿脸上有什么？” 想了想，苏太后才问：“你带你二哥去那个亭子，见到元太妃？” 故意吃惊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对。那一日……我跟二哥上了亭子，见风光独好，准备坐一会。没说几句话，元太妃就来了。她们也不瞧瞧亭上有无人。避无可避，只得见礼。” “避无可避？”没想到他这么说，苏太后微感惊讶。 认真地点着头，夏翊衡想起燕儿告状，心下冷笑，就说：“她们上来，太妃还说，亭子大，我们在一旁不打紧。这怎么行呢。我赶紧拉着二哥走了。” “走了？”苏太后更是惊诧，又问：“没说什么？” 夏翊衡摊摊手，一脸奇怪地问：“有什么好说的？她是太妃，我们……论理本该回避的。” “……” “后来，我还跟二哥说，让他离太妃远些。” “为何？”苏太后又惊奇了一下。 “那一日我们在榴花林烧烤，本来好好的。谁知道太妃突然来了，还带着公主……要不是因为她……真是无妄之灾。”夏翊衡故意委屈地抱怨起来。 “榴花林？几时？” 那一日燕儿来卖乖，却不曾说出元氏在榴花林偶遇济王。此时听到，苏太后顿时惊疑交加。 “晋阳搅闹景德门的那一日。” “到底什么回事？” “是这样……”夏翊衡把榴花林路遇，玉阳突然发飙说了一遍。 苏太后没说话。 见她好似发呆，夏翊衡叫：“皇祖母！” 回神，苏太后细细一想便放下了疑虑，笑着说：“衡儿，你做得好。今后，你跟你二哥一起进宫，别让他到处瞎逛。” “知道。”心知她信了自己，夏翊衡笑答，又说：“但是二哥经常讹诈我，跟他出门损失很大的。” 无语。苏太后顿觉既好气又好笑，转而吩咐羽凝霜去拿两只红玉珊瑚给他。 夏翊衡走后，苏太后坐着思忖。 她今日召夏翊衡进宫是为了求证。听完他的话，再对照燕儿所言，苏太后便直觉地断定，燕儿有刻意隐瞒或者夸大的嫌疑。 思及此，满心不悦。 羽凝霜在一旁观察着，暗自叹息。 你到底想什么呢？ 即便要嫁给端王，也不该这样干。你出事，他可不会心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1章风波不息 三日过去，亭子上的好戏再无下文。眼见济王又逃脱，元妃郁闷不已。 德妃母子推敲那一晚的古怪变化，认定是太后派人搅局，气急之下还是决定等风波过去再谋划下一步。 于是，风平浪静。就在这时，郑霄铎进了静安宫。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事？” “臣想起那一日宫中闹贼，贼踪正是从姚美人的宫室里传出的。” 被他提醒，皇帝微怔，想了想才问：“何意？” 似乎斟酌了一下，郑霄铎说：“那条腰带是臣在翠沅殿后园的一株花木下发现的。认真推断，如果是哪位皇子遗失的，似乎不太对。” “……” “臣觉得，宫里闹贼与山亭的那件事……有关联。” “关联？” “那一晚，姚美人的宫室首先传出贼踪。三日前，正是姚美人拉着您去御花园的。臣斗胆猜测，姚美人必定跟两件事有关系。” “……” 见皇帝不讲话，郑霄铎耐心静等。 很久后，皇帝才说：“你再去搜查翠沅殿，并讯问她的全部宫人。” 翠沅殿里，没想到禁卫竟再次气势汹汹地前来，姚美人大惊。“郑统领，你……你们，你们，住手！我做错什么事了？” “奉旨搜查，请姚美人不要阻拦。”郑霄铎面无表情地亮出御赐金牌。 “你……” 不再理睬她，郑霄铎瞪了一眼跟随的禁卫：“愣着干嘛？你去那边，你们两个去那边，你们把这宫里的人全部集中起来，我要问话。” “郑统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陛下口谕，讯问翠沅殿全部宫人。” “你，你要问什么？” “无可奉告。” 想着山亭的事，姚美人心里发慌。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得假作镇定。 翠沅殿的动静自然有人留意，德妃很快就知道了。 想不通为何皇帝突然追究，感觉到不妙，德妃赶忙遣人给端王送消息。 同时，各方势力在宫里的眼线都注意到了，不约而同地把消息往外送出。 不管各色人等怎么想的，未时，郑霄铎再次去见皇帝。 “陛下，臣细细查问了。有人招供，姚美人往德妃娘娘的宫里走得很勤……有两次，端王也在场。” “……” “闹贼的那一晚，姚美人独自在后园散步，没有宫女随行。她进了后园不到半个时辰，宫中的太监突然看见黑影闪过，便大喊有贼。” “……” “可是，姚美人说她没看见。” 皇帝的脸越来越黑。 “这是臣在翠沅殿搜到的饰品和衣料。臣觉得这些东西过于华美，不知是否陛下赏赐的，便一并取来。” 看了看那些华美的衣饰，皇帝眉间掠过一丝阴霾，吩咐：“左扑，你去查。” 不到三刻，德妃来了，承认那些东西是自己送的。 “如此华丽的衣饰，你送给她做什么？” “臣妾，臣妾起初只是拿给她看看。她可喜欢了。臣妾用不上这么多，就送给她一些。”德妃瞅了一眼郑霄铎，辩解。 没等皇帝再问什么，闻讯的端王心急火燎地赶来了。一走进来就说：“父皇，请您别信郑霄铎的谗言，他是在污蔑儿臣。” “端王殿下，臣指证你的什么罪名了？”瞥了他一眼，郑霄铎淡淡地问。 端王哑然。 眼中掠过一丝讥笑，郑霄铎肃颜对皇帝说：“陛下，臣只是觉得姚美人跟两件事有关联，才请旨彻查。但臣没说端王也在其中。” “你！” “可是，端王如此心急火燎地赶来辩解，举止着实有些奇怪。臣建议陛下允许，查一下端王府。”郑霄铎话锋一转。 没想到他盯上了自己，端王大惊，赶忙向皇帝说：“父皇……郑霄铎简直是胆大妄为。上次，他拦住儿臣等要查验什么伤口，还把我们的护卫挨个盘查一遍，继而搅闹民宅……父皇，儿臣认为他必有私心的。您不要被他蒙蔽。” 听了这话，皇帝沉吟了一下才说：“郑霄铎，你毫无证据，若是查不出结果，该如何？” 郑霄铎面不改色地回答：“臣愿领罪。” 审视他一会，“准。” “父皇！” “哼。你没做亏心事，就让他查。朕不信，他还敢冤枉你？” 端王一呆，不知该如何辩解。 “陛下，臣这就去。但建议端王先在宫里陪着陛下。”郑霄铎蓄意提醒。 “你……” “焱儿，你就留在这。德妃，这里没你的事，回宫去吧。” “陛下！” “还不去！”皇帝脸一沉。 左扑赶忙走过来：“德妃娘娘，请！” 看看儿子，德妃只得告退。 看着母亲离去，端王又急又气，急忙叫：“父皇！” 没等他继续申辩，皇帝斥道：“好好站着，等查清楚再说。” 无奈，端王只得闭上嘴。 金龙卫搜查端王府的消息风一般传出了宫，正蠢蠢欲动的各方顿时兴奋起来。 十皇子府里，夏翊衡惊诧地看着金靖：“搜查五哥的府邸？” “是的。殿下，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陛下不该如此不依不饶吧。您不是说，太后息事宁人了吗？” “真是怪事！”沉思半晌，夏翊衡不禁想起那桩不了了之的刺客案。越想越觉得不对，就说：“我觉得……或许不是父皇要查，而是郑霄铎要查呢。” “啊！为什么？” “你回想一下，那一晚闹刺客……当时他其实是紧追不舍的，还把明都闹得鸡犬不宁。若非父皇严令，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 继续琢磨了一下，夏翊衡问：“别院的人都撤离了？” “巫蛊时的那座别院早就撤离了，虽然对外公开，却没有人住。其余两处对外都是有主人的，也有人居住，户籍上不会有痕迹。” 点头。“那就好。除了王府里在册的护卫，其余的人立即疏散出去。有备无患。” “是。可是我们就干等着？他会不会算计您呢？” “暂时不知道。但他现在盯上了五哥。”复又推敲片刻，夏翊衡哈哈一笑：“好呀，让他查。给我们在金龙卫的人送个消息……让郑霄铎去闹一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2章端王倒霉 郑霄铎抵达端王府时，济王进了静安宫。 “父皇，儿臣有事要启奏。” “说说。” “儿臣检举五弟。” “父皇，二哥是在落井下石，您别听他胡说八道。”正自烦恼的端王大惊，顾不得思量，赶忙申辩。 见他心急，济王斜睨了他一眼：“五弟，我还没说呢。” 端王顿住，张口结舌。 得意了一下，济王才说：“父皇，儿臣听说五弟夸奖姚美人舞跳得好，长得也好。他不但在外面搜罗了很多珠宝首饰送给姚美人，还曾经以请安为名，觑着父皇不在，去翠沅殿骚扰她。” “胡说！” “父皇您想，就为了让姚美人跳一个越国舞蹈，他都能花五千金呢。” 瞪了济王一眼，端王见势不妙，转念说：“父皇，三日前元太妃看晚霞，二哥偏巧也去，您不觉得很凑巧吗？还有十弟，为何他带二哥去的亭子就是元太妃看晚霞的地方呢？儿臣认为他们有觊觎太妃的嫌疑，请父皇详查。” “父皇，那就是凑巧。五弟是要污蔑儿臣。”没想到他竟扯出山亭的事来，济王立时心虚，赶忙反驳。 “狡辩！你在那里遇见过太妃，不回避，还去？不是故意是什么？” “就是巧合！” “你自己心里明白。” 任凭两个儿子争论，皇帝不做声，心中疑虑更重。 两人舌战之时，郑霄铎脸色阴沉地站在端王府里。端王府里毫无异样，服侍的人都在册，没有多余的。 这时，一个禁卫走过来低声说：“统领，听说端王还有一处别院。” 正盘算着什么，郑霄铎一转念，故作诧异地问：“别院？” 点头。“这是王府，有些事……在王府里未必查得到的。而且，什么都查不到，陛下会怪罪的。” 假装犹豫了一下，郑霄铎颔首。 很快，他又进宫了。 “陛下，臣在端王府里发现两套禁卫的衣服。” “……” “还有，臣接到举报，端王有一处别院，恳请陛下下旨一并彻查。” “父皇……郑霄铎是禁卫统领，衣服他随手就可以栽赃的。”端王急了，赶忙出声。 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郑霄铎，你去查。” 郑霄铎又走了。 禁卫衣服确实子虚乌有，但郑霄铎的目的不是栽赃，而是他早有成算，正要找个借口彻查端王的别院。 戌时，郑霄铎再次回来。 “陛下，臣在端王的别院里发现一件撕破的衣服。臣检查过，撕破的裂口与闹贼那晚发现的衣襟类似。” 端王大惊。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事，浑身一凉，赶忙跪下喊冤：“父皇，父皇，儿臣冤枉。郑霄铎是在污蔑。父皇！” 见皇帝不说话，郑霄铎又补充：“臣把物证带回来了，请陛下遣尚衣局的人检查就知道了。” “查。” 查验的结果确实如郑霄铎所说。 皇帝听完，脸沉得滴出水来。顿了很久才问：“焱儿，你自己说吧。你为何夜入皇宫，是不是你私下去翠沅殿？” “父皇……” “说！”皇帝狠狠一拍御案，气急败坏地吼叫。 “父皇，儿臣真的很冤枉呀……儿臣没有那种衣服。” “五弟，别狡辩了。证据确凿。”见真的有证据，济王心中得意。 扭头看到他，端王又气又急，猜想自己是着了济王的暗算，急转念就说：“父皇，儿臣要检举二哥。” “哎，你……”济王正乐，听到这话心头一跳。 没等他辩驳，端王认真地说：“父皇，儿臣听说，闹贼那一晚，二哥离开承庆殿时天已经晚了。之后他去了何处，还请父皇详查。” “嗯？” “父皇，您别听他瞎说。儿臣……都是按时出宫的。”济王想起那一晚的惊悸，心里顿时慌了，声音都抖了一下。 “哼！按时出宫，那昨晚你为何不直接去玉安宫，却跑去看晚霞？看完晚霞都什么时辰了？谁信。”见皇帝似有所思，端王立即抓住时机。 听着端王的指控，郑霄铎瞥了一眼济王有些发白的脸，突然说：“陛下，臣突然想到，那条腰带和衣服都可以让端王试穿一下。” “郑霄铎，你少栽赃。” “是与不是，试穿就知道了。”郑霄铎回答，不慌不忙。 被提醒，皇帝吩咐：“去把物证拿来。” “父皇！” “看你心虚的样子。真不是你的，你怕什么？”皇帝训斥。 无可奈何，端王只得当庭试穿。 让他郁闷的是，无论衣服还是腰带，都完全合身。见状，端王大喊冤枉，却说不清为何腰带和衣服都是自己的。 见证据确凿，皇帝盛怒，把他关进宗人府，并下令狱官把他狠打一顿，严令问明真相。 看着端王被带走，济王悄然松了口气，兴高采烈。 山亭那晚后，济王回到府里思前想后，心中惴惴。 风波再起时，得知皇帝正追究腰带的事，他听了幕僚的建议，便抓住时机来踩踏端王，正是为了转移视线，撇清自己。 次日，端王下狱的消息传遍了皇宫内外。 逮到机会，济王和雍王各自暗地里推动，一时间，端王觊觎皇帝的美人，不但送礼物，还夜入宫禁的谣言甚嚣尘上。 夏翊衡哈哈大笑。检举端王的别院是他顺势安排的，找到证据纯属惊喜，便乐得看热闹。 德妃大惊，没等直奔静安宫求情，皇帝的旨意到了：德妃教子无方，敕令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 苏太后放了心，皇后高兴万分。 羽凝霜在太后身边，听着安荣绘声绘色的禀报，以为是夏翊衡顺手给端王栽的赃，不知该好笑还是无语。 就在所有人再次放心，乐得坐看端王倒霉时，郑霄铎却独自坐在金龙卫官衙里思忖着什么，满脸阴郁。 跟随的禁卫有些不明白，其中一个悄声问：“统领，您……您怎么不高兴？” “高兴什么？贼又没抓到。” 几人彼此看看，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但还是聪明地闭了嘴。 不理他们，郑霄铎盘算着，心中转着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3章一网打尽 端王下狱的次日，宗人府的狱官进了静安宫求见。 听完禀报，皇帝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宗人府。 “父皇！” “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父皇，儿臣确实是冤枉的，请您听儿臣说完。儿臣有人证。” 皇帝皱了皱眉。 “昨晚急晕了，儿臣没想起来。闹贼那一晚，儿臣在三哥的千红馆看歌舞，亥时过后才走的。您可以问三哥的。七弟也在，还有十一。” “……” “恳请父皇查一下进出皇宫的记录，您就知道儿臣没撒谎。”端王恳切地说。 见皇帝不出声，端王定了定神又说：“还有件事……晋阳在景德门发脾气之前，十弟提议大家出城打猎。您记得吗？当时我们都告了假，您还说我们就会玩闹，心思都不在朝务上。” 皇帝回想片刻，“确实。” “我们在猎场住了两晚，当时就丢了一条腰带，但没找到就算了。回到府里，随从才说又丢了件外袍。后来，儿臣让人回去找，也没找着。衣服丢了就算了，没想到……父皇，儿臣说句不敬的话，您别生气。姚美人是余府举荐的。儿臣……儿臣真有觊觎之心，何必让她进宫呢？” 低头看了他半晌，皇帝才问：“那你说谁栽赃你？” “肯定是二哥，要不就是十弟，哦，九弟也可能。他们都帮着二哥，总是找我的麻烦。”见皇帝被说动，端王赶忙说。 “……” “那一晚我们在千红馆，三哥请大家都去，但二哥、十弟都不来。九弟来了一会就走了。您想想？他们才最可疑。尤其是十弟。”端王一转念，立即指控。 “关衡儿什么事？” “二哥私通柳氏的时候，十弟就在一旁帮忙。儿臣觉得，那个亭子是十弟故意带二哥去的，没准就是想教唆二哥觊觎太妃，或者算计二哥，再栽赃给我。” 审视了他一会，皇帝一言不发地走了。 端王独自坐在阴暗的牢狱里，想着那封悄然送来的信，冷笑着咒骂：“该死的混蛋算计我。哼。你们也别想好过。” 昨晚被打了一顿，他身上疼得很，倚着墙便不知不觉昏睡过去。醒来时，竟发现怀里搁着一封没头没尾的信。看完寥寥数字，他立即以亲口向皇帝认罪为由求见，照做一遍。 半个时辰后，夏翊锦进了宫，证实端王确实在千红馆与几人欢聚至亥时方散，雍王离开的时间是戌时过后。只有夏翊衡和济王不曾到场。 这时，宫门的进出记录也送到：闹贼那一晚，进出宫门的只有济王，十一皇子。但济王在酉时出宫，十一皇子则在午时出宫，次日午后才返回。 见此，夏翊锦瞥了一眼郑霄铎，笑道：“父皇别生气了。儿臣觉得查清楚最好，免得流言纷纷。” “你也觉得他们两个有嫌疑？” “有没有的，查过才知道。不如……郑统领再辛苦一趟，查一下二哥和十弟的府邸，也好澄清嫌疑。然后，父皇正好把他们都叫来问问？” 想了想，皇帝点头。 传旨的太监飞快地去了。 没等郑霄铎离开，夏翊锦叫住他：“郑统领，我记得二哥和十弟都有别院的，你一起看看吧。” 微微顿步，郑霄铎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去。 在他身后，夏翊锦无声地笑了笑。 济王和夏翊衡相继进了静安宫时，金龙卫包围了两座王府，两座别院。 不多时，郑霄铎回来复旨。 “陛下，在十皇子的别院里发现一具尸体，死了十几日。臣检验过，那人是中毒。那毒跟闹贼那晚死去的人服下的一样。” 乍听到，夏翊衡一呆。 郑霄铎看了一眼夏翊衡，又说：“请陛下允许臣彻查王府的护卫。” “为何？” “那个黑衣人曾跟臣交手过一招……十皇子武艺不俗呢。还有……”郑霄铎话锋一转：“臣注意到，十皇子的几个护卫身手矫健，很类似那一晚的刺客。” “胡说！父皇，他在污蔑儿臣。”回神，发现郑霄铎转头盯上了自己，夏翊衡赶忙申辩。 “陛下，是与不是，查清楚就知道了。” “你……” 没等济王高兴，郑霄铎又问：“不知那一晚济王殿下在何处？” “我自然在府里。”心里一惊，济王停顿了一霎，赶忙回答。 “谁可作证？” “府里的人。” “他们都是殿下的侍从，你不在也会说在的。”郑霄铎神情淡淡。 “我……郑霄铎，你血口喷人。”济王顿时慌了。 “臣只是说事实。” 闻言，皇帝想到了什么，看看夏翊衡。“衡儿，那一晚你在何处？” 急转念想不出如何回答，夏翊衡只得说：“儿臣……出去散步。” “散步？跟谁？” “只带着护卫。” “陛下，殿下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行踪呢。”郑霄铎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你……那你说我夜入宫苑，证据呢？” “臣没有说殿下夜入宫苑，是你自己说的。” “你……”被他一堵，夏翊衡哑口无言。 “陛下，臣认为，细细深究，夜闯宫苑的事肯定是殿下们指使麾下干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济王、端王和十皇子的护卫都有嫌疑，该好好盘查。” “与我何干？尸体在十弟的别院。父皇！十弟的武艺好，他才可疑。”济王心里更慌，赶忙指出夏翊衡最有嫌疑。 眼中滑过一丝冷嘲，郑霄铎回答：“济王殿下如果不心虚，就配合查验。若无事，陛下怎么会冤枉你呢？” “你……郑霄铎，你大胆！父皇，儿臣冤枉。” 看着济王喊冤，夏翊衡急急转着念头，却暂时想不出对手意欲何为，干脆保持缄默，免得被人抓住话柄。 皇帝审视着两个儿子半晌，再想起端王的指控，挥挥手。 很快，夏翊衡被关进宗人府，济王也不能幸免。三座王府的护卫被尽数抓捕，暂时关进了刑部大牢。 子时将近，苏太后早已安歇了。 羽凝霜也睡下，半梦半醒间，却听到门扉轻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4章郑霄铎罚跪 啪啪啪！ 三声轻叩。 蓦地惊醒，羽凝霜一呆，想起夏翊衡告诉过的联络之法，心头一凛，赶忙跳下床。 门扉轻合，安荣来不及坐下，就心急火燎地把武宁送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听完，她半晌没说话。 “小小，你说怎么办？殿下被关进宗人府，府里的护卫全部被关起来了。”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问：“济王呢？” “也被关进去了。” “端王放出来了？” “哪有。三座王府的人全被抓进了刑部。听说，郑霄铎漏夜提审，不眠不休。” 羽凝霜很惊奇：“连夜提审？” “对啊。” “安总管知道……郑霄铎跟哪位皇子关系密切吗？” 摇头。“怎么可能呢？他是金龙卫统领，一贯都是不偏不倚的。” 有些想不通，羽凝霜就问：“是谁指控谁？” “听说是……端王说他那一晚不在场，指出殿下和济王才有嫌疑。” “他有人证？” “是啊。他有宁王、瑞王作证。但殿下和济王都没有人证。” “护卫们呢？” “郑霄铎说，侍从们不能作证。”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又问：“到底是什么罪名？” “还不知道。” 推敲了好一会，羽凝霜才说：“急也无用。明日一早，你对太后说……” 嘀咕几句，安荣离去。羽凝霜闭门坐下，再无睡意。反复想着这一局，心中不解。 陛下突然不依不饶！ 翠沅殿的腰带……牵出端王的衣服……别院的尸体…… 看来腰带不是夏翊衡安排的，衣服也不是。 但端王不会害自己。 济王呢？ 他自己都被关进去了！以身为饵？他没那么狠。 如果是栽赃…… 反复推敲，羽凝霜越想越觉得古怪。 这一局毫无目的，证据似是而非。 他们三个全都入狱，谁得好处？ 太子将立……对手打击夏翊衡做什么？他又做不了太子！ 想着，她渐渐累了。 合衣躺倒。 半梦半醒间，羽凝霜蓦地想起了什么。 搜宫！ 郑霄铎！ 难道，是他？ 再次起身，羽凝霜拖出那只机关木箱，打开，取出一只玉瓶。 瓶中，十九支细针安静地躺着。 盯着那些针，想着那一晚的惊险以及其后的搜捕与盘查，羽凝霜心头震惊。 三位皇子，只有夏翊衡能接得下郑霄铎的刀，而他已经验过伤了！ 但进出宫禁……皇子们的护卫！ 他不依不饶，甚至设计陷害，是为了抓捕所有护卫，拷问，验证，找到这些针？ 斟酌很久，她掂出一根细看，沉吟。 苏太后的起居由梁桂侍奉，是以，辰时末刻前，羽凝霜都很自由。 卯时二刻，她再次找到安荣，嘀咕了几句才离开玉安宫，消失在御花园深处。 辰时三刻，她回到宫里，方一走近偏殿，就听得哐啷巨响，伴随着一声怒斥。 “他要干什么？你去，立即传郑霄铎来见。” 未几，安荣小跑着出来，瞧见羽凝霜，使了个眼色，一溜烟地去了。 略站了站，她才表情平静地走进偏殿。 殿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苏太后正气哼哼地坐在榻上，直喘。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看到羽凝霜，苏太后立时想起了什么，问：“小小，安荣适才告诉哀家，郑霄铎有个晚上来搜宫？” “是啊。他们气势汹汹地拍门，还在臣妾的窗子那里跳进跳出，真是把臣妾吓到了。”见问，羽凝霜微微笑着，轻声回禀。 “那你怎么不说？” “太后，他拿着陛下御赐的金牌，说是宫里闹贼。安荣说，他没有惊扰您安寝，只是搜查我们的房间。臣妾想，他也是奉命办事的。” 顿了顿，苏太后才说：“太过分了。玉安宫是他想搜就搜的？” “您别生气。事情早就过去了。”瞧着苏太后满脸的怒气，她假意劝说。 “过去？”听了这话，苏太后一瞪眼，更气了。“他昨儿跑到济王府搜查，还把桓儿、衡儿都抓到了宗人府。” “啊！”羽凝霜似乎被吓一跳，停了一会才问：“两位殿下做错了什么事？” “他说他们都是贼。” “……” “气死哀家了。皇帝也是的，怎么就被他蒙蔽了呢。” 羽凝霜没再出声，只是垂眸站好，想起夏翊衡，既好气又忍不住好笑。 你笨了吧？ 这下真的变成贼了！ 嘻嘻。 讯问了一夜，挨个检查了三府里护卫们身上的疤痕，郑霄铎依旧一无所获。正烦躁间，一个禁卫急匆匆地进来禀报。 “统领，那个……不好了，太后有口谕。” “……” 没等郑霄铎说话，安荣来了。 听完口谕，他顿了顿足，吩咐了一旁的禁卫几句，往玉安宫而去。 玉安宫里，苏太后指着郑霄铎破口大骂。 他低头听训，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奉旨办事，没有冤枉栽赃的意思，把苏太后气得倒仰。 见苏太后如此气急败坏，羽凝霜转着心思，悄悄在她耳边出主意。 一顿，苏太后一想，点头。 继续痛斥了他一会，苏太后冷冷地质问：“他们都是贼，就你不是？你有证据吗？” “臣正在查。” “查无实据，你就撺掇皇帝把皇子们关进宗人府？你好大的胆子。你说，谁指指使你这么干的？” “臣不敢。臣只是奉诏办事。” “哼！奉旨！好啊。郑霄铎，你出去跪着思过。安荣，你去告诉陛下，查案子是刑部的事，关金龙卫什么事呢？管太宽。” 御书房里，听完安荣的话，皇帝思量半晌，召刑部尚书入宫，将此案移交他稽查。对被罚跪的郑霄铎，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太后出口恶气，没有干预。 郑霄铎被困在玉安宫时，御花园的一座假山后面，一个小太监取走了一只布帛包裹的木盒。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的另一处隐秘别院里，武宁看完木盒中的信，揣摩片刻，起身离去。 午后，武宁来到丽云公主府求见，送上一盒极其名贵的香料给锦青郡主。 看过礼单，锦青惊讶不已，想了想，便召武宁入府询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5章拍卖毒针 小偏厅里，武宁行了礼，锦青就问：“这是何意？” “殿下不能亲自送来。他嘱咐过奴才把礼物给您送来。” “……” “这种香料必须定制。算算时日，就是闹贼那一晚，殿下亲自去选的。据说这种香每多放一日，香气就会变淡一分。奴才今儿拿到，不敢耽搁，就……自作主张给您送来了。” 锦青细细一想，心中欢喜无限。想起夏翊衡，忙问：“听说他又惹了官司，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郡主，真是无妄之灾呀……陛下就是怪罪殿下没法说清那一晚的行踪。可是，殿下带了护卫的。” “护卫为何不能作证？”锦青柳眉一挑，诧异道。 见她关心，武宁赶忙说：“还不是因为郑统领……”把御前的指控添油加醋地给她描述了一遍。 越听越气，锦青玉容一沉。“岂有此理！哼。好吧，我去给陛下说……我给他作证去。” “不妥呀。殿下虽然是去看香料……他不说出来，是考虑到万一陛下追问……为您着想呢。您去，不太好吧。”见她真的被说动了，武宁心下大喜，赶忙假意劝阻。 “有什么不好的。我就说，就说……”想了好一会，“你快说说，那一晚何时闹贼？” “奴才打听到是戌时前后。” “那我就说……戌时，我出去散步，路上遇到他就好了。” 武宁离开公主府时，一个商贾模样的人进了大成书局，把一只木盒搁在一只匣子里，离去。 次日，锦青果然到御书房求见，为夏翊衡的行踪作证。 听完她的话，皇帝想了想才说：“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必会查清，不会冤枉的。” 知道不能过多纠缠，锦青聪明地告退。 为了给夏翊衡脱罪，羽凝霜先找了个人证——锦青。 但锦青只能证明夏翊衡不曾夜入宫苑。毕竟，别院里的尸体摆着。众目睽睽之下，一条人命不是说不理就不理的。 于是，羽凝霜的第二步棋落在毒针上。 同时，为了调开郑霄铎的视线，确保一切顺利进行，她先联手安荣给郑霄铎挖了个坑。 安荣详细给太后描述济王蒙冤，刺激了太后的护犊之心。再把搜宫的事添上，来了个火上浇油。 太后暴怒，必定召他来训斥。羽凝霜趁机出主意责罚郑霄铎，并提议将案子移交给刑部。 郑霄铎受困，金龙卫无首，就能把毒针顺利送走，同时，方便武宁去见锦青，并安排大成书局的下一步。 锦青入宫陈情之际，洛兵正在禀报。 “那一晚，郑霄铎在刑部逼供。重点拷打的是金靖。看起来，他是怀疑十皇子。” “哈哈哈。十弟本来就是那晚的贼嘛。” 正是夏翊锦悄然指点端王如何脱罪。同样，他也是故意进言皇帝彻查济王和十皇子府的。 见他如此高兴，洛兵想了想才问：“主人要帮郑霄铎？” 不回答，他反问：“你觉得这一局目的何在？” “他想拷问那三位的麾下。他们在，他自然没法做。” “不错。他就是为了找回那件东西。” “但属下觉得那东西在小小的手里吧。” 点头。 琢磨了一下，洛兵又问：“主人想要？” 摇头，“看来是奇门暗器一类，无趣。” “那是为何？” “山亭的事必定是五弟的手笔，腰带却偏巧出现在翠沅殿，你不觉得奇怪吗？腰带必定是郑霄铎栽赃的。但他单凭自己，做不成这一局。他背后还有人。既然有机会，不妨看一看。” “知己知彼？”洛兵恍然。 颔首。“她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们跟着看戏。” 三位皇子下狱的第三日，刑部还在排查旬月间的死者，意图从死者的身份入手。郑霄铎却在金龙卫官衙里枯坐，脸色阴沉。 被罚跪一日后，他才得知皇帝把案子移交给了刑部。廖向领会圣意，谢绝他再入刑部大牢。 郑霄铎之所以不依不饶，确实是为了找回那些针。可是查来查去，不但一无所获，还做了太后的出气筒。 想着，他满心憋闷，反复思量，却没想出来还有谁可疑。 近午时分，他收到一封没有头尾的信。看完，郑霄铎呆坐半晌，才换过便服，独自离去。 明都城内最大的拍卖场——璇玑坊内，不少人正看着高挂的告示，交头接耳。 璇玑坊是何氏的产业，经营各色奇珍异宝。每隔些日子，璇玑坊会拍卖一些稀罕之物，从奇异宝物到名贵药材，再到独门兵器，应有尽有。 何氏先祖是开国功臣，更曾出过两朝太后。历代皇帝都会给何氏三分礼敬，也就几乎无人敢明目张胆找他们的麻烦。 因此，璇玑坊不但生意兴隆，信誉和口碑在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愿意付出三成佣金，都可以委托璇玑坊拍卖贵重之物，并在买卖交割的前后，得到安全保障。 走进璇玑坊，郑霄铎看清告示上所言，猛地凝眸。 告示上书：明日，璇玑坊要举办一场拍卖。压轴之物共三件。第二件是一套十九支细针的独门暗器。 细看画出的图谱，郑霄铎几乎气炸了。他岂会看不出来，那十九支造型独特的细针，正是自己遗失之物。 气闷良久，他才恨恨地走了。 他走后，二楼一处贵客专用的雅阁中，一名中年文士收回视线，转眸看着告示上的三件压轴之物，猜到了什么。 夤夜，郑霄铎悄然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屋内无人，一方山水画屏前，放着一桌两凳，摆着茶盏杯盘，亮着灯。 走过去坐下，郑霄铎恨声说：“你告诉我这件事有什么用？该死的混蛋，竟敢把我的东西送去拍卖。” “呵呵。有什么好气的。” “……” “我交代你过，身为禁卫统领，别用那种独门暗器。这下让人家逮住机会了。这种东西确实很值钱的。”一个黑衣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淡淡一笑。 他不过是三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矫健，步履从容，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稳定，一看就知道是个武道高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6章幕后之人 看到黑衣男子，郑霄铎没好气地一瞪眼：“少说风凉话。” 不理他的态度，他说：“那东西是通过大成书局委托璇玑坊拍卖的。佣金三成归璇玑坊，一成归大成书局。他启用了密档传书，我们只查得到那人是个商贾，但身份不明。” 大成书局同样是何氏的产业，密档传书是他们特有的差事。号称只要付得起价钱，都可以安全地把书信或者物品送出却不会留下痕迹。 听到“密档传书”，郑霄铎更气了。“混蛋，乖觉呢。” “在明都城内动何氏的产业，不合适。所以，我的人会亲自到场，把那套针取回来。放心，区区数千金，主人付得起。” 想了想，郑霄铎怒气稍平：“那好。我走了。” “等等。” “嗯？” “山亭那件事没扯到她吧？” “她？”郑霄铎闻言，顿时嘲笑：“你家主人真是个痴情种子。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跟了一个又一个。依我看，是她自己不肯消停，早晚得折腾出事来。” 黑衣男子没动怒，只是说：“你这话不要让主人听见。” “……” “她做什么，我们管不了。主人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闻言，郑霄铎顿了顿，摇头说：“按照当年的约定，我尽量。可是……如果皇帝要杀她，不关我的事。” “如此，便与你无关。” 他走后，黑衣男子站了片刻才问：“有人跟来吗？” “没有。” “安排下去，交割钱款时，或许有机会窥探寄卖者的身份。” 第四日，璇玑坊的拍卖会捧场者无数。 那套细针以七千金的底价出售，不断加价，最终，以二万三千两黄金的价格成交。 深夜，郑霄铎拿回十九支针，心情好了很多。细看片刻才问：“查到寄卖的人了吗？” “我们花了二万三千两黄金，还多给了五百两，才从璇玑坊打听到，剩余的钱款是通过金汇钱庄周转的。”黑衣男子的脸色有些阴沉。 “……” “那些银票最终的提取人是景程茶行，具体何人不知道。但那是陈国公府的产业。” 呆怔半晌，郑霄铎腾地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济王的护卫……那么强？” 黑衣男子哂笑：“你不知道陈国公府每代都有人从军吗？” “……” “去年，陈家四公子陈昊是军中大比的第二名。他接下你的一刀，不难吧？” 郑霄铎一怔，想了想才说：“他干这种事？嗤！我不信。” “我没说是他。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小看那些勋贵。他们的先祖都是开国功臣，趟过尸山血海的将军。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底蕴的。” “……” 琢磨了一会，黑衣男子又说：“如果没猜错，那片撕裂的衣袖是济王的。你打伤的该是他的护卫。若非被护卫引开，你的麾下就抓住他了。” 想起了什么，郑霄铎冷笑说：“幸好没抓住。你说，若是在清心殿后抓到济王跟你的她在一起，如何是好？” “什么我的！”黑衣人不满地瞪了他一下。 “说错了，你家主人的。” “哼，少说怪话。” “是真话。如果你的推断没错，济王是去找她的……我明白了，姚美人宫里的黑影是端王的人，他故意惊动我们……哈，他想引我们去清心殿。” 黑衣男子微微皱眉。 继续推敲半晌，郑霄铎猛地一拍桌子，赞赏：“巧妙呀。看来，山亭的事也是端王布置的。可是……对了，被太后的人破坏了。幸好，如果被皇帝看见了，她勾引皇子，一杯鸠酒免不了了。” 前后关联，他竟把两件事的始末猜对了大半。 听着，黑衣男子没出声。过了好一会才问：“你有证据？” 一怔。“没。” “你别把这些事扯到她身上。其他的美人随你污蔑。” “无聊，对我有何好处？走了。”郑霄铎不屑地斜眼，扬长而去。 屋里寂静下来。 很久后，有个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从典书阁到现在，风波不断，她似乎总在惹事。据说在宫宴上，她还不知收敛地跟宁王调情。如此下去，会不会惹祸上身？” 没回头，他回答：“主人的吩咐我们照办。她要如何，我们管得了吗？” “可是……” “没办法。主人忘不了她……还有那件事……” 叹息一声：“是啊！那个孩子毕竟是主人的骨血。” “她对主人是有心的，可惜……身不由己。我们不要再议论了。” 顿了片刻，声音又问：“这个局？” “目的达到就行了。他们谁死谁活与我们何干？” 这一局，正是黑衣男子的手笔。 十多年前，郑霄铎在金焰军做指挥使。他爱武成痴，却没有机会得遇名师。那年，他偶遇一个人，得传一套刀法。那刀法刁钻诡谲，却威力奇大。 其后，那人以刀谱为交换，要求他若能到皇帝身边跟随时，替自己暗中关照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元氏。 不解其意，但郑霄铎懒得深究，为了刀谱，答应下来。 不久，先皇殡天，太子夏鼎登基。郑霄铎调任金龙卫，数年后，晋升统领。 此后，黑衣男子来见郑霄铎，两人便偶尔传递消息。他还送给郑霄铎一套奇型暗器。 因此，郑霄铎才在御前略去元氏遇见贼踪的诸事。端王指责济王觊觎元氏，他故意岔开话题，引开皇帝的注意力，正是不想让元氏被卷入。 但郑霄铎的暗中照拂，元氏毫不知情。 闹贼后，郑霄铎多番找寻那套针无果，不得已找到黑衣男子设法。 结合各种蛛丝马迹，两人盯上了济王、端王、夏翊衡三人身边的护卫。郑霄铎认为济王武艺平平，端王和夏翊衡最可疑。 黑衣男子断定济王、端王必定再次生事，便准备好腰带和外袍做物证。恰好遇到山亭风波，郑霄铎趁机以腰带栽赃，闹了这么一出。 但腰带只能栽赃端王，他们更不会把元氏扯进来。于是，黑衣男子安排好尸体，正准备攀咬夏翊衡时，夏翊锦却顺势插手，送了个彻查的机会给郑霄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7章缉凶 取回那套针后，郑霄铎袖手，对刺客案不闻不问。 就在他悠闲之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四只竹笼在街上溜达，似乎漫无目的地闲逛，东走走，西看看。 远处，洛兵望着竹笼里振翅的蝴蝶，转着心思。 这时，刑部尚书正坐在府衙里，抚额闭眼，眉峰紧锁。 七日间，查来查去，调动了明都府衙、八门禁军协同，还把夏翊衡的别院掘地三尺，刑部的人依旧没查到死尸的身份。不得已，他们转而搜查布料来源，同样一无所获。 日暮时分，一条消息悄然送到刑部。 “大人，好消息！” “啊！” “这些日子我们查来查去都忘了，您想，我们为何不从毒药去查呢？” “毒药？” “对啊。那个人是中毒死的。” 一拍脑袋，“有线索吗？” “有人举报，城里有一间药铺，一家染坊私下里都做毒药的生意……” “贩卖毒药？他们是什么人？” “眼下不知道。您看是不是该细细查访呢？” 眉头微皱。“查访？做毒药的生意，不会是善主吧？万一走漏风声，放走了人犯……”斟酌片刻，“立即派人查封那家药铺，染坊……先盯着，不要动。” 未几，刑部的人悄然出动，直奔城西。 深夜时，城西突然火光冲天，烈焰中十余个黑影浴血闯出，一片喊杀声不断…… 很快，八门禁军气势汹汹地调动，赶赴城北的一处染坊…… 夏翊衡三人入狱将及半个月了。 济王入狱后，舆论止息，两方默契地停手，各自设法喊冤求情却无果，只得按耐住心绪等待刑部查明真相。 夏翊衡却无人问津，几乎被遗忘了。他在牢里倒也坐得住，心知急也无用，干脆耐心等待结果。 这一日散朝后，刑部的呈报到了御前，廖向同时向皇帝递了请罪的奏章。 七日前，刑部按照举报查抄了一处出卖毒药的药铺，却遭遇激战，药铺被烧成白地，差役死伤过半。随即，禁军围剿了举报的另一家染坊。 染坊里躲藏的人血战突围，只留下一地死尸。刑部从中搜到数种毒药，其一正是死尸所中的毒。还找到一本账簿，两张借据。 依照账簿，刑部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抓到了真凶。 死者是一个富户在城外庄子的管事，姓宋。 宋生偶然间结识李二，李二得知他的主人富贵，便引诱他赌博谋求暴富。宋生输得一塌糊涂，他又鼓动宋生借高利贷翻本，更诱骗他窃取主人的家私换取钱财。 不到一年，宋生的赌债越来越多，更渐渐被主人家察觉，他便找到李二谈条件。见他威胁要报官，李二心急，在酒里下药害死了宋生。 杀人害命，李二正不知如何处置尸体，卖药给他的伙计却寻来，告诉他把尸体悄悄埋在一间宅院里，并说那一处没人住，不会有人搜查。主人家显贵，即便发现了也会息事宁人，正好能脱罪。 无计可施，李二照做。 那富户发现宋生失踪，家私损失，便报官他做贼潜逃，竟因此漏过了刑部的排查。 找到凶手后，刑部顺着账簿继续追查到一处布庄，查到一份定制单据，正是端王的腰带和外袍。衣料的颜色与金龙卫移交的物证分毫不差。定制的是华家。 华家是二等世家，不但是杨氏的羽翼，还是华昭容的娘家。 布庄的人招供，他们不知道为谁定制，只知道尺寸是华家送来的，衣料来自杨氏的新元商号。 更让皇帝震惊的是，刑部大牢的狱官中有人私下干着买凶杀人，谋害囚犯的勾当。巫蛊案里，赵亮中毒正是此人布置的。拿到钱，此人便在外面做高利贷的营生，才在借据上露了馅。 看完一应证据证词，皇帝阴沉着脸，很久才问：“廖向，你怎么没抓捕华家和杨家的涉案人等？” “臣……”斟酌了一下，廖向只得说：“臣不知该不该……” “该不该什么！”皇帝猛地拍案怒吼，“是谁教给你见风使舵的？去，立即去，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廖向火急火燎地去了，皇帝兀自生气。 谢亮在一旁看着皇帝的神色，想了想劝说：“陛下，案子查清了是好事。您别生气了，保重龙体。” 闻言，皇帝看看他，思忖半晌，终于说：“都是不省心的混蛋。老二是，老五是，他们的母亲更是。” “可是，在这个案子里，端王是无辜的，十皇子更是。”不解皇帝的说辞，谢亮琢磨了一下才说。 “无辜？要不是他送这送那，还花什么五千金，会被怀疑吗？自己行止不端，难怪总是招惹是非。德妃更蠢！教子无方！” 谢亮无语。 “衡儿更是。他好端端地在王府外弄一个别院为何呀？你没听见吗？那个凶犯说，这个院子没人住，主人富贵，不会有人查的，嫁祸给他正好脱罪……哼！蠢头蠢脑，活该被栽赃。” “……” 越想越气，皇帝气哼哼地说：“你说他们为何成日里闹腾？这几年，风波层出不穷，甚至愈演愈烈。真是岂有此理！” 斟酌许久，谢亮还是说：“臣建议陛下早定国本，让皇子们各安其位。” “嗯？” “您登基十多年，立储是早晚的事。皇子们都长大了，就连十一皇子都入职户部了，再过二年，十四皇子也会入朝的，储君之位却一直空着……官宦人家还要争个家产呢，何况是帝皇家？” 闻言，皇帝沉吟。过了好一会问：“你觉得谁合适？” 谢亮回答：“臣不敢妄议，还请陛下圣裁。” 看看他，皇帝不再问，心中却很满意。 谢亮是两朝重臣，在先帝暮年的岁月里便做了丞相。 他一贯不偏不倚，虽然随侍御书房，却从不借机进言甚至干预皇帝的决断，对帝皇家事更是三缄其口。这一点，让他深得皇帝信任。是以，听了他的建言，皇帝不觉得突兀，反倒认真地深思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8章挡箭牌 隔日，夏翊衡和端王被放出宗人府，两府护卫也悉数放回，只有济王府的人依旧在押。 与此同时，杨府和华府鸡飞狗跳。廖向亲自带人抓走了两府里的十几人，面对刑部拿出的证据，他们却一致的喊冤。 没想到突然间冒出这种变故，杨皇后大惊失色，赶忙去向皇帝喊冤，又去对太后哭诉。 但皇帝没准备息事宁人，反倒下旨严查，摆出追究到底的姿态。苏太后得知，琢磨很久，没有多说什么，更不曾偏袒维护，只是吩咐皇后要实话实说。 侍立在侧，羽凝霜瞧着皇后怏怏离去的背影，揣测着皇帝的态度，太后的做派，心下雪亮。 皇帝此举是要澄清事实，让皇后和济王从不清不楚的谣言中脱身，是要为确立储君的地位铺路。 此番事了之后，济王很快就会成为太子了。 太后看得清楚，便不闻不问。 琢磨着，再想到夏翊衡终于脱罪，她高兴不已。 黑衣男子和郑霄铎都没想到，羽凝霜竟用他们苦苦追寻的细针反过来布了个局，来了个引蛇出洞。 那一日清晨，她用几片树叶的汁液染过那些细针，再把细针全部送出宫。 随即，武宁安排密档传书委托拍卖，并将寄卖的线索放在陈国公府，不但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还把他们的视线移到济王身上。 郑霄铎取回细针后三日，既然无事，必定放松。值此间隙，正好探查对手的跟脚。 一只蝴蝶跟随埋尸之地的线索，另一只循着细针上的树叶气息，弯弯曲曲找到了黑衣男子等人的四个落脚点。 线索送抵刑部，廖向自会稽查。找到真凶，澄清栽赃，又有锦青做人证，夏翊衡就能出了宗人府。 至于端王和济王的结果如何，以及此案的嬗变，羽凝霜就不关心了。 夏翊衡回到府中，听完武宁的禀报，看着那张图上的四个点问：“知道是什么所在吗？” “药铺与染坊已经举报了。其余两处分散在城东、城南，都是很普通的宅院，毫不起眼。” 沉思了一会，又问：“真的是郑霄铎干的？他就是为了追回那些暗器？” “小小是这么说的。我们的人留意到，璇玑坊拍卖后，他就不再追究了。” “不对啊。那他为何栽赃给二哥？要说那条腰带是二哥让人定制并栽赃给五哥的，我不信。” 武宁哑然。 讨论了几句没有结果，夏翊衡盘算了一会手中的实力，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武宁，记住那两个地方，把这些都烧了，不要留下痕迹。然后，把那座公开的别院卖掉，收拢人手，且看看二哥如何应对。” “是。” “丢了虫子的事记得告诉小小。”夏翊衡交代着，想了想，又嘱咐他再去定制新的香料。 送给锦青的香料本是夏翊衡准备送给羽凝霜的。 那一晚他在玉安宫躲藏，闻到她屋里的熏香，突发奇想。只是定制耗时，方才做好，未及送出，他就被关进了宗人府。 为了救他，武宁便把香料用做了敲门砖。 夏翊衡出狱之际，夏翊锦正端详着两只笼子。 “居然是蝴蝶。” “对啊。那人带着四个笼子，为了不引起怀疑，属下拿走两个。” “真不错。第一次是夜蛾，第二次是什么？”没计较多寡，夏翊锦观察片刻，啧啧赞叹。 摇头。“那一晚属下远远地跟着，只看见金靖上蹿下跳，没看见虫子。” “呵呵。有趣。”想了想，夏翊锦伸出手指逗弄。刚触到它的触须，他蓦地觉得手指一麻，继而整条左臂都动不了，随之，麻木感急速蔓延…… 注意到不妥，洛兵惊叫。“主人！” 勉强眨了下眼。 “啊！”洛兵腾地跳起身，风一般离去。 不到两息，中年文士奔进来，恰好看到那只蝴蝶拍了两下翅膀，死了。它身上的斑斓红痕眨眼退去，变成了淡灰色，夹杂着蓝黑色条纹。 “灰蝶？” “师叔，这是我拿回来的元息虫。” 看了死去的灰蝶一会，文士转眼见到夏翊锦靠在书桌旁动弹不得，就问：“公子不知道元息虫不能摸吗？” 夏翊锦又眨了一下眼，表示知道。 “知道还摸？” 没法辩解，他转了转眼珠，表示只是好奇。 “洛兵，你守着。这毒不致命，或许半日就好了。”文士颇觉无语，不理会，走了。 “……” 三个时辰后，夏翊锦能动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完全恢复过来。 见他没事了，洛兵问：“剧毒这么厉害？” “是啊。确实厉害。哈哈……但是很好玩。”夏翊锦回想片刻，笑了几声。 洛兵抿了抿唇说：“以你的武艺都扛不住，真是要小心些。” “哈哈哈！胆小。” “我负责保护你，不能大意。” 见他一脸严肃，夏翊锦无言以对。 元息虫之毒不致命，但寻常人接触会被麻痹日，即便是夏翊衡这等武者，至少也会两日不能动弹。夏翊锦能在不足五个时辰内完全恢复，已经是造诣非凡了。 同一晚亥时，郑霄铎潜进城南一所宅院。 院中漆黑。 环顾四周，他向里走去，穿过一片潺潺流水，踏着奇异的方位绕过三道回廊，前方出现一座小楼，推门而入。 黑衣男子闭眼坐着，脸色有些苍白。 “你受伤了？” 睁眼看他，“你该当心有人盯梢。” “可是……我确信身后没有尾巴的。”郑霄铎有些不解。 片刻后，他叹了一声。“刑部厉害呢，竟然能追查到我们的暗哨。” 顿了顿，郑霄铎问：“你们损失如何？” 叹了一声，“五成。” 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你的主人会放过你？” 摇头：“没事。” “那就好。”郑霄铎递出一只玉瓶。“乌云露。你用上，会好得很快。” 黑衣男子挑眉，表示询问。 “只有金龙卫统领和边疆的主将，每年每人能得到一瓶。此物是疗伤至宝。这是皇族秘传的，外面根本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39章乌云草开花 看看乌云露，黑衣男子微感惊奇，“你怎么这么好心？” 坐下，郑霄铎不屑地说：“我懒得好心，但你死了对我只有坏处。还有，我是来问你，你干嘛把华家和杨家的人扯进来？” “哼！不依不饶地追查下去，更不利。但端王不会自己害自己，十皇子没有这种实力，就只有济王合适做挡箭牌。” “胡闹！你这么折腾，会越闹越大的。” 斜眼看看他，“你回去后……把这个悄悄送给陈国公府的人。”递出一页纸。 “是什么？” “杨氏身陷麻烦，还隐隐牵扯了皇后和济王，他们不着急脱罪吗？” “你教他们如何脱罪？” 颔首。 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寥寥数句，郑霄铎心惊，不禁问：“这么干，华家可得倒霉了。杨氏会听？” “那只是个对策，杨氏懂得取舍的。”冷笑着，他又说：“你以为华家是善男信女？这些年，华家跟着杨氏，好处捞了很多，但很多脏事都是他们去做的，就如之前的柳氏、焦氏那些。” 顿了半晌，郑霄铎才说：“那是他们蠢。” “哼。不是蠢，而是利字当头。他们为何送女入宫争宠？不就是指望她生个皇子，华家就能凭此攀上皇族外戚吗？可是啊，富贵固然好，也得有命去享的。” 李二埋尸是黑衣男子的麾下教唆并暗助的。但取回细针后，他便懒得再过问。 未曾想，麾下的药铺突然被查封。因其内隐秘过多，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放了一把火。 没等缓过气来，染坊告急。一狠心，他留下账簿，纵容刑部追查到布庄，更提前安排好凭据和口供，把定制外袍和腰带的罪名栽赃给华家和杨氏，把皇后和济王卷入。 事情闹大，猜知杨氏必定急于脱罪，他再借力郑霄铎把对策送出，借助杨氏之手迅速坐实罪名，平息风波，免得继续牵扯下去，后患无穷。 一日后，杨氏家主看完陈国公的书信，斟酌很久。 第四日，杨氏首告，检举华家数条罪状。 杨氏指责华昭容嫉妒，图谋陷害姚美人，宫里闹贼是华家的人窥探翠沅殿而起。但认下了利用给皇后请安的机会，多次私下带着华家的人进宫，还传递过器物的罪名。 又过了五日，刑部结案。 李二教唆谋财，杀人栽赃。刑部的一名狱官、四名狱卒收受贿赂，谋财害命，知法犯法。皆斩立决。 皇帝重责廖向管辖不善，罚俸三个月，官降一级，但依旧留任，并责成他整顿刑部。 华家以贩卖毒药，栽赃陷害，蓄养死士，搅闹宫苑入罪，全族被株连，凄惨地成了替罪羔羊。 华昭容在宫中自缢，成了这一局的牺牲品。 杨氏同样被皇帝严惩，两名杨家子弟被褫夺官爵，至此，杨氏在朝的仅存两人。 新元商号的供奉之权再次被削减，仅余不足三成。 但济王获释出狱，皇帝将他训斥一顿，便轻轻放过。 得知此案定论，郑霄铎彻底放了心。黑衣男子舍弃了城东城南的两处落脚点，再次蛰伏。 同时，洛兵正在问：“主人，郑霄铎背后的人……我们不理会？” 夏翊锦想了想，摇头：“他们就是为了那些针，看来没打算介入储君之争。既然暂时不会对上，先看看吧。但这次，九弟可是吃了个亏的，哈哈哈。” 刑部查到的买凶害命罪证与黑衣男子无关。 龙远鸣中毒后，洛兵最终追查到陈昊，并查实了雍王夏翊安布置在刑部的暗手。 于是，借助夏翊衡脱罪的时机，以两张借据为线索，夏翊锦再次轻巧地借力。 雍王府里，闻得济王脱罪，刑部的人手几乎损失殆尽，夏翊安气急败坏地砸了瓷瓶，痛骂廖向多管闲事。 刺客案风波平息，一番闹腾后，山亭的那出好戏似乎被遗忘了。元氏打听到济王再次平安无恙，想到数番布局都功败垂成，心中恨极。 姚美人虽然侥幸过关，但此事后，皇帝冷落了她。于是，皇后折了华昭容，德妃也没捞着好处，两方都不得不暂时消停。 抓住皇后烦闷的时机，容妃求见皇帝，为晋阳恳求新的赐婚。 看过此人的履历，皇帝颇为满意。苏太后考虑到眼下的要务，没有干预。于是，晋阳顺利悔婚，嫁给了军中新锐关子寒。 晋阳下嫁后，八月将近。 这一日，羽凝霜跟随苏太后来到流锦园避暑。 车驾抵达，羽凝霜扶着太后走进园中，就觉得周身一阵清凉，暑气消退得无影无踪。天空云彩依旧，烈阳依旧，却有习习凉风吹拂在脸上，如同初秋般惬意凉爽。 安顿好，见苏太后心情很好，羽凝霜便笑着问：“太后，八月天气正热，流锦园怎么会如此凉爽呢？” “呵呵。安荣，你给小说。” 赶忙答应，安荣给羽凝霜解释了一句。 每隔五年，流锦园里栽种的乌云草开花。从花开到花谢，共三十五日。花开期间，整个流锦园都会变得凉爽无比。八月暑热鼎沸，故而，每次开花时，皇帝都会带着贵戚们到流锦园消暑。 听完，羽凝霜不禁想起乌云露，心中好奇更甚。 住了十日，便是国祭。 今年的国祭没再出现什么纰漏，一切顺利。 因为乌云草开花，皇子公主们都跟着帝后住进了流锦园，集体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这一晚，皎月如盘，夜风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苏太后睡下后，安荣便在羽凝霜耳边嘀咕了一句。 想起乌云草的奇特，羽凝霜往庭院外走去。一处细巧山石旁，夏翊衡站着。 见了面，夏翊衡就问：“这些日子你在玉安宫可好？” “你们都安稳，太后不会烦恼，日子平静呢。”羽凝霜笑着回答。 点头。“是啊。这些日子二哥和五哥都没进宫，难得太平。” “嗯。” “走吧。我带你去看个奇妙的东西。”说着，夏翊衡拉起她就走。 “是什么？” “哈哈，去了就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0章诡变 两人在流锦园里穿行，渐渐地远离了宫苑。身周草木茂盛，夜虫轻唱着，似乎格外欢悦。 走了好一会，羽凝霜微微顿步。夜风中，凉意更重了，奇妙的是，似乎夹杂着丝丝极淡的馨香。 “殿下，你闻到了吗？” “花香。” “好奇特的香气，而且，这里更凉了。” “呵呵。走。很快就到了。”不解释，夏翊衡笑着拉起她继续走。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片一人高的竹篱。 沿着竹篱绕行了一会，来到一座不大的门前。门外站着两个守卫，斜跨腰刀，一看就知道武艺不弱，却不是禁卫。看到他们走来，两人行了个礼，没有阻拦。 跟随夏翊衡穿过那座门，前方蓦地一暗，寒意扑面而来，羽凝霜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定住神，再一看，不禁瞪大了美目。 三步外，半人高的草舒展着叶子，三片到五片不等，乍看去与寻常的草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些草是灰色的。 这些灰色的草不是铺展开，而是一簇簇聚集在一起，每一簇十多株不等。一簇簇灰草中，有些夹杂着一二株将近一人高的草，通体乌黑。 明亮的月光落在乌黑的草上，竟好似被吞了下去，没有反照出一丝光来。 黑草顶上，盛开着一朵或者两朵奇妙的花。 花朵雪白，生五瓣，花瓣回环连接，宛如一只玉杯。从花瓣尖到底部浸染着丝丝缕缕的金色，有些浓重，有些轻浅，流淌出妖娆的冶艳。夜风徐来，花朵随风摇曳，淡淡馨香沁人心脾。 望着这些奇妙的花，羽凝霜惊艳不已。 出神片刻，她问：“殿下，这处药圃似乎很大，但花不是很多呀。” “对啊。”夏翊衡看着那些花，笑问：“是不是很好看？呵呵。这里种有一千簇灰草，但能长出黑草并开花的，不超过二百。乌云露就是黑草配成的。” “乌云草。乍看去真的很像一片灰蒙蒙的云。” “哈哈。是啊。”想了想，夏翊衡又说：“这片药圃是禁地，没有父皇的许可，即便太后也不能进来。” “啊！为何？” “不知道。这是太祖立下的规矩。乌云露对治伤患有奇效，传说还能接续筋骨，甚至起死回生。但我觉得，用作伤药真的很好，其他的那些，或许是讹传吧。” 听着，羽凝霜想到了什么，忙问：“那我们进来……你偷偷带我进来的？” “看。”夏翊衡手中，躺着一块淡金色令牌。看了看羽凝霜，他笑着说：“国祭后，我就求了父皇许可。这些年几乎没人来看这草，我们小时候也都见过的，不稀奇。父皇也没在意。” 放了心，羽凝霜又转眸去看，好奇地问：“能走近吗？” 见她喜欢，夏翊衡没多想，带着她行至一圈黑石前。黑石一掌宽，一臂高，隔开了药圃。 站定，观察片刻，羽凝霜走到距离最近的一簇灰草前细细打量。看了半晌，她叫道：“殿下，你看看，这里……草叶上有一层很薄的绒毛。” 闻声走过来，夏翊衡端详片刻，“哈哈。果然呢。看起来毛茸茸的。”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草叶上长绒毛的。”羽凝霜笑着回答，又去观察另一株。 见她一脸的兴致盎然，夏翊衡莞尔，转眸注意到一株黑草，就拉她：“看，这片叶子尖上有一簇金色。瞧，在这个角度，是不是有种流动感？” 凝神去看。 一抹金色似乎在漆黑的叶子尖上跳动，起舞。 瞧着，羽凝霜竟觉得这草似乎是活物，在吞吐着什么。发怔片刻，她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触叶子尖。 突然注意到她的举动，夏翊衡猛地一惊，赶忙拉她：“别碰！” 顿住，羽凝霜的指尖停在距离叶子尖一毫之处。诧异地回顾：“不能摸？” 就在这时，那抹金色轻扬着跳了一下，便轻轻触到了她的指尖。 瞬间，羽凝霜只觉得周身陡然一寒，一僵，同一刹，好似唤醒了什么，一丝轻微的颤动滑过她的身体，掠过指尖，落在那抹金色上。 好似空无般的震颤涟漪般向外扩散，天地如被瞬间冻结，一静。 园中一处，夏翊锦正在调息。 诡变骤起之时，他蓦地一凛，脸一白，血迹无声地溢出唇角。低头一看自己，左胸下，三道血口在目。 呆了一下，他稳住神，无暇顾及伤势，腾地起身。 庭院里，洛兵脸上横着几道血口。但他没注意自己，只是惊叫：“主人！” “在这。” “啊！你！你的脸……” 夏翊锦一摸左颊，刺痛。那里出现了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我去找御医。”洛兵顿足。 “别去。”一拉他。“看看你自己。” 低头。洛兵讶异。类似的伤口同样浮现在他的身上，臂上。衣衫宛如被无形利刃切割般，切口整齐光滑。一抹脸，“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有些不对劲，似乎是那个方向。走！”顾不得处置伤势，夏翊锦带着洛兵，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园中疾奔。 药圃中，诡异的停顿感一闪即逝，园中的草却无风自摇。这一刻，四周的清凉陡然散去，燥热的气息弥漫，飞快地向外蔓延。 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羽凝霜如被雷击般后退了好几步，蓦地闭上眼，数十道血口骤然出现在她的脸上、身上，诡异的是，没流出一滴血。 在她身边的夏翊衡觉得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猛地松手，踉跄后退一步，失控地坐倒，十数道伤口出现在他的脸上，肩上，身上。 呆滞了一下，他蓦地回过神，转头一看。 只是片刻，羽凝霜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血口遍布，有种莫名的狰狞。 呆瞪着她，夏翊衡失神了一会，猛地跳起身，顾不得去看四周的情形，奔过来扶起羽凝霜。“小小！” 她没回答。身躯如冰般冷。 “小小！来” 没等他大叫出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别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1章顶罪 夏翊衡一惊，抬眼看清来人，不禁有几分愣神。 赶来的正是夏翊锦，身后跟着洛兵。 夏翊锦看看羽凝霜，问：“她怎么了？” 呆滞了一下，夏翊衡才回答：“她……她似乎摸了一下那草。可是……” “可是什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夏翊锦伸手摸了摸羽凝霜的脉息：“运气好，没死。” 闻言，夏翊衡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这就带她” 没等他说完，洛兵突然惊叫：“主人，快看！” 一惊，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目瞪口呆。 数步外，盛开的花朵可见地闭合，寸寸黑灰从顶而下，一株株乌云草簌簌剥落。 异象急速蔓延，眨眼间，距离他们最近的乌云草丛只余下一地黑灰，远些的没有风化，却可见的枯萎，凋零。 三息内，整个药圃只剩下不足三成乌云草还站着，但都耷拉着草叶，显得无比萎靡。原本盛开的花消失殆尽，黑草全部枯败。 望着这诡异的景象，夏翊衡只觉得莫名的心惊，呆了半晌才问：“三哥，这是……这是，是什么？” 顿了一息，夏翊锦回答：“风化。那些草死了大半。” “啊！” 定住神，夏翊锦回头看看夏翊衡，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干的好事。你带她来看乌云草，可你为何让她乱摸？看吧，今年的草全没了，剩下的还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你怎么跟父皇解释？” “我……可我……我拉住她了。她似乎没有……没有碰到。” “没碰到？那它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发呆了一下，夏翊衡甩了甩头，满腹疑惑地问：“三哥，可我记得太祖的手札里……他没说触摸乌云草，乌云草会死。” 看着他脸上的不解，再低头看看羽凝霜，夏翊锦摇头：“谁知道它们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父皇如果知道，她死定了。” 沉默了一会，夏翊衡苦笑。“三哥，你得帮我个忙。” 出了药圃，三人又是一呆。 药圃附近原本隐藏的守卫全部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遍布血口，生机俱无。 眼前的惨景，三人心悸不已。此时多想无益，他们带着羽凝霜迅速远离药圃。 与此同时，炙烤般的灼热已经席卷了整个流锦园。 热浪及身，早已落在梦乡中的人们才猛地睁开眼，随即，惊叫声此起彼伏，园中刹那间乱成一团。 羽凝霜醒来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一片静谧。眼前，只见纱帐低垂。屋里似乎燃着很淡的香，又好似没有。 转动眼珠好一会，再感觉一下自己，浑身竟虚弱无比，好似暴病了数月般动弹不得。 看不到自己的状况，羽凝霜只得凝神回想。半晌，她突然一惊。 不对！ 我怎么在这？夏翊衡呢？ 想着，她赶忙出声叫道：“殿下！” 无人应答。 “殿下！” “殿下！” 叫了半晌无人回应，羽凝霜想了想，又叫：“夏翊衡！” 依旧无人理她。 叫了几十声，羽凝霜气馁，继续感觉了一下自己，依旧虚弱得动不了。无解，她只得闭上嘴，静等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陌生女子掀开纱帐。 见羽凝霜看向自己，她目露惊喜：“你醒了。等一下。” “……” 很快，脚步声响起。看清来者，羽凝霜一怔。 见她瞪着自己好似见了鬼，夏翊锦问：“怎么了？” 呆了一会，羽凝霜终于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绪问：“我怎么在这？” “这里是医官署外院的蝶雅居。你昏倒两日了。” “……”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沉思片刻，羽凝霜还是说实话：“十皇子带我去看乌云草。我准备摸一下叶子，十皇子拉住了我。我正跟他说话……然后，突然浑身一寒，好似被刀割。我中毒了？” 微感无语，夏翊锦顿了顿才说：“你简直是妖怪。父皇被气炸了。” “怎么，怎么了？”盯着夏翊锦脸上那道很浅的伤痕，羽凝霜竟有种心惊的感受，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不回答，夏翊锦拿过一面镜子横在她眼前，“看看。” “啊！我……我怎么了？”镜子中的自己脸上包着白布，手上身上脖子上都裹着，好似遍体鳞伤。 “那草不能摸，你不知道？” “可我……我停住了。” 似乎叹了一声，夏翊锦目露怜悯：“你没摸？那你怎么遍体鳞伤？你运气好，没死。我跟父皇说了，允许你暂时留在医官署外院养伤，免得浑身伤痕地回玉安宫服侍，不吉利。” 闻言又是一呆，羽凝霜再次回神，忙问：“十皇子呢？” “他替你顶罪，承认是他好奇摸了叶子。父皇震怒，连续痛打了他好几天。他现在被关进了宗人府，看来没有几个月是出不来了。” 一惊，旋即不解：“不就是一株草吗？摸一下也有罪？” “你……”诧异她的无知，夏翊锦顿了好一会才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乌云草的禁忌？” 她无辜地看着他。 见她一副可怜样，夏翊锦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十弟活该。哈哈哈。活该被关起来。” “喂！不准幸灾乐祸。”想起夏翊衡因为自己而入狱，羽凝霜心中担忧，见他如此高兴，又觉得无比气闷，忍不住愤愤地尖叫。 兀自狂笑了一会，夏翊锦才给她解释。 乌云草五年开花一次，只有黑色的草能开花。花谢后第三日，黑色的草会自行从草丛中脱落。乌云露就是用脱落的黑草配制的。 黑草脱落后，五年中，灰色的那些会有一二株变黑，再次开花，脱落，周而复始。 但是，这种草不能以血肉之躯触碰，无论黑色还是灰色，花朵更甚。 以肉身接触者，身上遍布诡异血口，却不流血，随即死去。 乌云草不需要照看，施肥、浇水、捉虫都是多余。是以，药圃外只有人看守。 黑草脱落后，三日内不取走就会变白腐坏。但药圃狭长，便能用长钩收集。脱落的黑草是完全无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2章严重后果 听完乌云草的奇诡特性，羽凝霜惊讶半晌才问：“这么诡异？乌云草是剧毒的？” “剧毒？”夏翊锦摇头，“那些悍勇的毒虫接触乌云草，瞬间只剩下空壳，各色生灵都是如此。甚至……”他顿了顿才说：“当年，太祖曾有个爱将，武道成就很高。那次开花，太祖带着诸将观赏，他一时好奇摸了一下一朵花……” “啊！他怎么样了？”羽凝霜顿感不详。 “眨眼间，只见他的身体风化，只余衣甲。” “……”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夏翊锦叹了一下：“那花不是有毒，而是……吞噬血肉。他被吃掉了。” “妖怪！”羽凝霜一呆，不由得叫了出来。 “但是……用黑草配出来的乌云露却有奇效。你看，我脸上的伤才过了两日，就几乎愈合如初了。” “……” “拜你所赐，流锦园的人都受了伤。” 再次一呆，一想，羽凝霜转念反驳：“不对吧。即便我摸了那草，至多它吃了我。可我……我为什么还活着？其他人受伤，与我何干？而且，你还没说为什么十皇子有罪。不会是被栽赃了吧？” “所以说，你才是妖怪。但这件事绝不会是栽赃。” “未必吧？比如……”羽凝霜眼珠一转，故意说：“我觉得你很可疑。” 没上她的当，也不生气，夏翊锦嗤笑。“栽赃？第一没理由，第二根本做不到。” “为什么？” “你确实该知道，免得十弟白白替你担了罪名……” 药圃异变后的两日间，仅存的三成乌云草又死了一些，本有的一千簇草，只余不足两百簇活着。距离花谢还有十二日，黑草却全部枯萎，就等于颗粒无收。 如此的损失也就算了，但那一晚，流锦园骤然变得燥热无比，好似被火烤般热浪焚人。 贵戚们惊慌之下，只得手忙脚乱地搬离。苏太后上了年纪，被突如其来地燥热一逼，中暑昏倒，还伤了血气，救治数日，依旧没醒来。 最让皇帝惊悸的是，守卫药圃的人全部横死。其余的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几道几十道不等的血口，都有血气损耗的征象。武艺越高的，受伤越重。随行的金龙卫武力都滑落了一半。 还有，养在流锦园的金角鹿也死了七成，其余的都萎靡垂死。然而，贵戚们无不受伤，亟待进补调养。短期内，却连鹿血膏也供不上了。 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羽凝霜不知能说什么。 “你觉得这么大的范围，这么多人死伤，要栽赃，需要花费多少人力和心力去布局？” 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会，羽凝霜才问：“殿下也受伤了？你脸上的伤口就是？” “对啊。” “真是……真是对不住。可是我，我记得，我真的没碰到那片叶子的。”羽凝霜依旧不解。 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夏翊锦说：“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四十日后，就是药王节了。” “……” 不再多说，夏翊锦起身欲走。 “等等。” “嗯？” “十皇子他……陛下会怎么处罚？” “或许关几个月，等父皇消气就能放出来。” 想了想，羽凝霜担心地问：“那他，他受伤了吗？” “他的伤算是比较轻的。父皇不会虐待他，伤药都有人送去。” 夏翊锦回到王府时，中年文士在等他。洛兵站在一旁。 “公子无事吧？” “没事。你看我好好的。” 微感无语，文士搭了搭他的脉息，皱眉：“真是乌云草造成的？” 夏翊锦摇头：“不知道。但她说没碰到那草，只是准备摸一下。” “……” 洛兵听了，抿了抿唇说：“主人，你不觉得那个小小很诡异吗？” “哦？” “药圃二百丈内，一切人畜死亡殆尽。主人和我，所有金龙卫修为都滑落了五成，好似受了内伤。她触摸叶子却无恙，乌云草几乎死绝。十皇子跟她在一起，虽然受伤，武力只下降了两成。按理说，十皇子肯定该死了的。” 看着他一脸的煞有介事，两人皆无语。 见他们不理自己，洛兵又说：“依我看，她就是妖怪！” 一怔，两人都失笑。 狂笑了一会，夏翊锦才说：“哈哈。她真的是妖怪，那一晚在房顶上，她还不气急败坏地把我吃了？” “未必。很多妖怪都不吃人的。”洛兵认真地强调。 无语。 “秘典里确实这么写。” “等你见过再说。”没好气拍了一下他的头，文士转而问：“十皇子又入狱了，公子怎么想？” “他替她顶罪，不该是小小设法搭救吗？十弟心甘情愿，我去煞风景作甚？”夏翊锦拿出把折扇，悠闲地摇了摇，复又感叹说：“可怜那些乌云草，人没吃成，反倒被吃了。” 药圃异变后，贵戚们无不受创，不得不各自休养，暂时无力生事，宫里朝中继续风平浪静。 夏翊衡在狱中没有被虐待。皇帝虽然很生气，还是派人给他治伤。见此，萧景之便主动请缨照看。 得知他无恙，羽凝霜暂时放下心来。深知当务之急是恢复身体，便放下忧患，专心休息。 十日间，得到萧景之的悉心照料，羽凝霜恢复不少，再次行动自如。但脸上身上的伤痕密集，她思忖一番，便让萧景之收集来几十只毒虫，捣鼓成一大碗黑胶，涂在各处伤口上。 这一日，她在镜前上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惊，丢下药碗找寻，随即，松了口气。 她随身佩戴的那些挂饰之类搁在一旁的小柜里，一样不少。 检查一遍，羽凝霜吃惊地发现，无论是小巧暗器还是毒环，触摸时都有种沙化感。细细一看，哑然。 不知何时，那些东西都被无形的力量破坏了，用力一掰，竟寸寸断裂，灰烬落了满桌。毒环里收着的毒龙胆、各色毒粉早就成了灰色细末，与尘土无异。 呆坐着，想着那些严重的后果，她蓦地一凛，赶忙拿起那只小方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3章小题大做 羽凝霜拿着小方盒端详半晌，毫无异样。想了想，轻启机括。 棋盘无损，万毒环如故。 拿出万毒环，羽凝霜看了好一会，搁在眉间感应，无果。 随后数日，她每日在屋里折腾万毒环。 受到乌云草的启发，她托萧景之收集来几只剧毒的蜈蚣和蝎子，逐个放在万毒环上试，又把各色毒物提纯后洒在万毒环上，毫无效果。最后，把自己的血滴在万毒环上。可惜，万毒环不吸血。 折腾到第四日，羽凝霜技穷，只得怏怏收了万毒环，继续专心养伤。 羽凝霜能活下来，正是因为万毒环。 乌云草是奇特的灵草，吞噬生灵血气，吞吐日月精华而生长，因此，长成后沉淀的生机至为浓烈，才有诸般奇效。 乌云草开花时，内蕴的灵息因为浓烈至极而逸散，才会影响周边之地，形成酷暑退避的异象。但此时它的吞噬之力也凝聚到极点，任何生灵只要靠近到一指之地，即便不触碰，也会引动它的力量。 那一晚，羽凝霜的手指距离它太近了。 幸好，她有万毒环。 万毒环聚万灵万毒为养，只有以至为浓厚纯净的生机和灵息灌注它，才能再次唤醒它的威能，比如乌云草。 当乌云草准备吃掉羽凝霜时，其旺盛的灵息同时引动了万毒环的瞬间感应。 两种力量碰撞，乌云草成了祭品，羽凝霜侥幸逃过，夏翊衡因为正抓住她，同时得到万毒环的保护，才能幸免于难。但羽凝霜首当其冲，依旧伤得很重。 流锦园内的死伤，突如其来的燥热，以及金角鹿的劫难，都是这种诡异角力的后果。 只是，乌云草数量太少，万毒环便再次沉寂了。 乌云草异变第十七日，羽凝霜依旧在蝶雅居养伤，贵戚们却基本恢复了。流锦园的那番变故也早已传遍朝野，坊间不明究里，将之视为神异，议论纷纷。 这一日日暮，萧景之急匆匆地回来。 “小小，听说御史台弹劾十皇子蓄意破坏太祖遗宝，戕害皇族福禄。” “……” “还有，因为今年的乌云露配不出来，秘库里的乌云露已经不足四百。我打听到，皇帝很生气，似乎就要下旨论罪了。” “太后呢？” 一愣，萧景之回答：“不知道。” 压住心惊，羽凝霜想了想才说：“请替我传个消息给金靖，就说，需要他打探各方的态度，尤其是太后。” 这时，逍遥坊里，夏翊锦听完瑞王的话，挑了挑眉，不做声。 见他不答，瑞王只得问：“三哥，你……你说话呀。” “说什么？” 无语了一下，瑞王想了想才说：“区区乌云草，居然扯到了戕害皇族福禄上，小题大做。那些草死了就死了，犯得着不依不饶吗？五哥简直是疯了，他真的要害死十弟呀。” 见他如此气急败坏，夏翊锦突然笑起来：“七弟，你真的这么想？” “对啊。” “但你在这个时候上书辩护，只怕父皇震怒。” “哼！乌云草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无聊！”瑞王冷笑。 “噤声！毁谤父皇，那些言官听去了会告你的。”夏翊锦竖起一只手指晃了晃。 “你去告呀？只有你在这。”瑞王气闷。 不理他，夏翊锦悠闲地继续逗自己的鹦鹉。 那只鹦鹉拍拍翅膀，斜眼看看瑞王，突然叫道：“笨蛋，大笨蛋。” 注意到，瑞王不禁看了过来：“我得罪你了？” “笨，笨，笨！”鹦鹉挑衅。 “你！喂，三哥，你怎么不管管它？” “管不了。” 瞪着那只鹦鹉，鹦鹉也毫不客气地回瞪过来。一人一鸟对视片刻，鹦鹉转转眼珠，似乎斜眼瞅了一下夏翊锦，再转回来瞅瞅瑞王。 看着它的黑眼，瑞王竟生出种荒谬的感觉来。他觉得那鹦鹉似乎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呆了片刻，他转眼盯着夏翊锦，突地抓住他的手臂，追问：“三哥，那一晚……我记得你，你突然跟父皇说……对了，太后的那个女官伤得都不像人了。你为何带她去看御医，还替她说情？” 挑眉，不答。 “你也在药圃？”瑞王想到了什么。 转眸看了他一会，夏翊锦笑问：“七弟，你真的要给十弟求情？” 点头。“你说话管用，你去。今年的盈利都归你，满意了不？” 继续看了他半晌，夏翊锦拿开他的手，又给他倒了杯酒：“放心，有人会想办法的。但你呢……你给父皇上书，这么说……”附耳低语了几句。 听完，瑞王惊诧不已。“他没摸？那他干嘛承认？” “哈哈哈。他傻。”想起羽凝霜，夏翊锦乐不可支。 翌日，瑞王的求情折子到了御前。得知后，十一皇子也帮衬。 出乎意料的是，晋阳公主的驸马关子寒也递上折子。十四皇子夏翊辕还特意求见，替夏翊衡说好话，嚷嚷着乌云草不值钱，犯不着大惊小怪。 皇帝气得把夏翊辕痛骂一顿，但被他一搅合，怒气稍减。因此，那份即将下发的论罪旨意也暂时搁置。 午后，金靖乔装进了医官署外院。 “小小，这是我们打探到的。推动弹劾的是端王。所幸，瑞王他们出来维护，皇帝冲他们发了火，但暂时没有下旨论罪。” “太后什么都不说？” 摇头。 “济王呢？” “不出声。” 沉默了一下，“最近朝上有什么变化？” “有的……”金靖把刺客案前后的变化说了。 听完，羽凝霜诧异：“十一皇子？入职户部？” 点头。 “户部依旧是济王协管吗？” 不明白她的用意，金靖回想片刻，继续点头。 推敲片刻，羽凝霜隐隐猜出了些许，想了想，写了封没头尾的信，让金靖设法送给夏翊衡。 金靖走后，羽凝霜拿出棋盘摆弄。 杨氏再次折损……十一皇子入职户部…… 济王又受挫。 但太子为储君，不插手各部各司的事务！ 瞧着棋盘良久，她心中明了，唇角勾出一丝冷嘲。 皇帝心意已定，却差一个契机。 端王，你真可怜！ 如果你知道……你的弹劾竟然让济王立了太子，会不会气炸了？ 气死你！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4章立储的机会 思量已定，羽凝霜的心情好了很多，想了想，又拿过一旁的镜子。 拆下脸上的白布，肌肤如故，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端详着自己的脸，羽凝霜盘算着，拿出萧景之送来的各色药粉，在脸上描出一些深深浅浅的近似伤痕，又找出几块鱼胶，横七竖八地贴在脸颊上、眉眼上，又在脖子上贴了几片。 鱼胶就是鱼皮，制成后可以取代药布贴合伤口，不惧水浸，颜色比较接近皮肤，不似白布那般刺眼。 伪装好，她满意地合衣躺倒。 夏翊衡入狱，羽凝霜得不到乌云露。但不足十日间，她脸上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愈合如初。治好她的，正是那种黑胶。 她把自己的脸贴成一副五花八门的古怪模样，是因为她的伤口最多，伤得最重，按理，痊愈至少二三个月。于是，以伪装混迹于同类。 打听得济王最近每日都来请安，次日清晨，羽凝霜回到玉安宫。 她走进偏殿时，苏太后吓一跳，安荣等人都是一惊。 她的脸上不但残留着一些伤痕，还贴着十几片鱼胶，脖子上也有几片，乍看去有几分怪异。 “太后，臣妾失仪了。”好似没看到众人怪异的目光，羽凝霜行了个礼。 定了一下神，苏太后才问：“怎么这么久都没好？” “臣妾叩谢太后关心。萧太医说，臣妾体质羸弱，血气不足，恢复比他人慢。而且，脸上的伤口多，只能多花时间细细医治。” 无语了一会，苏太后才说：“好好治吧。”又说：“这些日子你先留在宫里，外出不用跟随。” 心知苏太后嫌弃自己有失体面，羽凝霜也不在意，恭声称是。 午后，夏翊桓果然来请安。看到羽凝霜的怪脸，吓一跳。“皇祖母，她是……是那个小小？” “对啊。” 皱眉，他毫不掩饰地嫌恶：“您怎么不让她赶紧把脸治好？就这样站在这，真是有碍观瞻。” 闻言，羽凝霜懂事告退。 夏翊桓走后，羽凝霜再次回来，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太后，臣妾这两日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发生了什么异变，乌云草都死了，还说是十皇子造成的。谣言说得像真的一样。” “确实。这次受伤的人太多，乌云草几乎都枯萎了，衡儿承认是他摸了一下叶子。哎！他真是不懂事，自小都告诫过的，只能远观。” “啊！”羽凝霜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用夸张的声音问：“陛下肯定生气吧。” 安荣瞅了一眼苏太后，回答：“陛下确实很生气，十皇子被关进宗人府思过了。” “十皇子摸了叶子没受伤？” “有的，但不重。听说，陛下派了医官诊治，痊愈了。” 瞄了一下安荣，羽凝霜又说：“太后，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哦？说吧。” “但是……” 见她迟疑，安荣会意。“奴才到外面侍候。” 苏太后看看羽凝霜，默许。 殿中的人都退了出去，羽凝霜就说：“太后，听说乌云露是太祖传下的奇药。今次，乌云草出了这样的变故，加之那么多人莫名受伤，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将这种的异事归罪于十皇子不妥。” 苏太后微感诧异，想了想才问：“怎么说？” “臣妾说句僭越的话，您别生气。据传，触摸乌云草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可是……十皇子无恙，乌云草却枯死，园中的人都受伤。若是乌云草的奇异传到坊间，子民们会怎么看？” “……” 停了一下，她又说：“但是……十皇子不是济王。” 苏太后愕然，继而沉思。 羽凝霜的暗示很明确：传说乌云草就连太祖都敬而远之。夏翊衡却没事，乌云草还死了。如此，岂不是说他比太祖还厉害？他若是太子，不但说得过去，还可以大肆渲染。但你想扶持的是济王。 话说到此，羽凝霜聪明地住了嘴。 思索很久，苏太后才问：“你觉得如何才妥当？” “臣妾听说，乌云草是不可以摸的。十皇子只怕是一时慌乱，搞错了吧。”见她意动，羽凝霜立即说。 “可是……”面露犹疑，苏太后有些想不通，“确实。但他……他自己承认了。” 笨蛋！ 你就说那些草突然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腹诽着，羽凝霜回答：“臣妾觉得事起仓促，或许没说清楚。” 琢磨了一会，“你觉得该再问问？” 摇头，“太后，这番变故突如其来，陛下难免烦恼，前朝的舆论和非议也情有可原。但是……臣妾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机会？” “即便是搞错了，十皇子胡乱承认也是欺君。但济王是嫡子，又是兄长，他进言陛下宽恕十皇子的过失，恰到好处。” “桓儿？” “是的。十皇子犯错，济王出面保下弟弟，恰好彰显了他的气度和容人之量，借此时机确立太子名分，就不会有人非议了。册立太子，按例该大赦天下，以示普天同庆，如此，陛下赦免十皇子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朝野间的议论和猜测也会平息的。” 苏太后听完，先是意外，推敲了一会，不禁惊喜，赞许道：“这个主意好。” “您不如先派人再问问十皇子，没准就是搞错了。这样，济王进言的理由就很充分了。”羽凝霜暗喜，赶忙献计。 “有理。” “而且，臣妾想，立了太子，宫里宫外都会安宁的。各司其职嘛。” 苏太后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是啊。免得那起子小人成日里闹事。” “太后圣明。”知道目的基本达成，羽凝霜掩去眼中笑意，恭维了一句。 夜里，安荣悄悄进了宗人府。回来后，在苏太后耳边嘀咕了几句。 翌日，苏太后召济王入玉安宫，杨皇后也来了。 苏太后对他们一番耳提面命，母子二人先是不解，继而大喜。 见皇后母子来了，羽凝霜自觉地回避。站在殿外的回廊下，看着他们满脸喜色地离去，她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5章借东风 隔日，在端王的暗中推动下，严惩夏翊衡的呼声越高，弹劾的折子堆积如山。 就在这时，济王的奏章到了御前。 看完，皇帝很惊奇。沉思了一会，召他入御书房。 “桓儿，这些话是你自己想说的？” “是的，父皇。” “……” 见皇帝不讲话，夏翊桓想着苏太后的叮嘱，认真地说：“乌云草是太祖遗宝，但儿臣觉得，把乌云草的异变怪罪给十弟有些过了。儿臣猜测十弟没有触到叶子，只是他正在药圃，被卷入而已。” 微感诧异，皇帝问：“但他自己都承认了。” “可是，儿臣记得太祖训诫里说，接触乌云草的人都会死的。” 皇帝一愣。 “或许是守卫动了不该的心思，恰好十弟在。他不明究里，以为是自己的过失。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有推诿，却主动认罪，儿臣觉得十弟很有担当，更是不敢欺瞒父皇，也是一片孝心。” “……” 顿了一下，夏翊桓又说：“那一日事起仓促，十弟自己或许也是惊慌失措的。父皇何不再问问呢？” 皇帝沉吟。 好似想了想，夏翊桓面露沉痛地说：“父皇，十弟时常跟儿臣一起出入。他莽撞大胆，好奇心重。也是儿臣疏忽了。若是那一晚儿臣跟他一起去，没准就不会惹出事了。” 有些意外他今日的懂事，皇帝想了想才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闻言，夏翊桓肃颜回答：“此前，太后召儿臣去训诫，儿臣思来想去……这些年，那些是非谣言都是因为儿臣的过失。儿臣身为长兄，没能做好弟弟们的表率，着实该罚。父皇生气，就请责罚儿臣。十弟只是无心之失，恳请父皇宽宥。” 午后，皇帝去给苏太后请安，就问：“母后，今日桓儿上书为老十说情，是不是母后教的？” 苏太后笑答：“是啊。但是他先问哀家怎么办，哀家可怜他，才教他的。” 微鄂，皇帝忙问：“他主动要给衡儿说情？” “嗯。桓儿说，他读太祖手札，觉得乌云草虽好，终不及骨肉至亲重要。想来若是太祖遇到这种事，也不会苛责的。而且，那草的奇特你是知道的，你觉得，衡儿真的碰了那草，能无恙？” 细思着，皇帝疑惑地说：“那他干嘛承认？” “他傻。以为是自己的错，就忙着认罪了。跟桓儿一样。” “一样？”皇帝诧异。 “你不觉得桓儿更傻吗？乌云草的事与他何干？他却为衡儿出头。这下就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兄弟是很关心的。你说说，老五会做这些吗？” “……” “是与不是，你再问问不就得了？但是，衡儿蓄意破坏太祖遗宝，这种罪名……过了。御史台的说法太夸张。”苏太后强调。 回到御书房，皇帝独坐许久，看了看那些堆积的弹劾奏章，才拿起瑞王递上来的折子又看了一遍，闭目沉思。 瑞王在折子上写着：乌云草奇异，若十弟真的接触，或将身陨。因乌云草而损骨肉，乃大不幸。如此，乌云草不足以贵。今十弟无恙，乃太祖庇护，若因之见责，有负太祖遗训。御史台的弹劾不但哗众取宠，更有离间皇族骨肉的嫌疑，恳请父皇详查。 次日未时，夏翊衡进了静安宫。 “衡儿，你到底有没有碰那草？” 想着羽凝霜信中写的，夏翊衡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 “嗯？” “儿臣进了药圃，看到……看到一抹金色在叶子上流动。” “……” 把那片叶子的奇异说了，夏翊衡又说：“儿臣以为是虫子。一时好奇，捡了根长竿去试探。然后，好似被狠狠撞了一下，摔出去，回过神来时，草都死了。” 惊讶，皇帝不禁追问。“金色？” “是啊。会动的。” 看了他半晌，皇帝一拍桌子：“那你为何之前不说？” “儿臣惊慌失措，以为……”顿了顿，夏翊衡跪倒：“当时只有儿臣在药圃……结果，不但乌云草死了，守卫也死了，儿臣十分自责。回到园子里，见四处乱成一团……儿臣觉得如果没拿长竿去试，没准就不会……” 皇帝想了想，质问：“乌云草开花，只能远观，不能接触。你没看过太祖遗训吗？” “儿臣记得。但太祖没说，他没说开花的时候，不能用长竿去碰。”急中生智，夏翊衡赶忙自圆其说。 皇帝吼道：“那你为何说摸了叶子？” “儿臣……儿臣觉得……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责无旁贷。” 听着，皇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腾地起身走下御座，狠狠踢了夏翊衡几脚，指着他大骂：“你这个笨蛋！不知道撒谎也是欺君吗？” 忍着痛，夏翊衡低头认罪：“是，儿臣知罪。” “知罪！朕真的要追究，你担得起吗？” 心头一凛，夏翊衡赶忙说：“父皇，儿臣有罪。但儿臣真的不是有心的。儿臣只是觉得很稀奇。儿臣不知道……不知道那些草到底怎么了。” “哼！”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帝把他赶回了宗人府。 随即，皇帝召来瑞王训斥。 被骂得莫名其妙，瑞王只得低头听训。 骂了他一顿后，皇帝才告诉他夏翊衡的招供，问：“你说，老十撒谎，该如何处置？” 不知皇帝为何问自己，夏翊扬想了想说：“十弟不懂事。您就……您就打他一顿，让他回府修身养性吧。” “修身养性？” “是的。太祖遗训，乌云草不能碰。开花时节随便触碰，确实很危险。用竹竿也不行的。他如此轻忽自己的性命，该打。” 瑞王告退后，皇帝去了御书房。很快，丞相谢亮来到，皇帝便问他的看法。 谢亮回答：“那一日的事波及广泛，但若说碰一下就会如此，岂不是危言耸听？陛下是天子，有些神异之事不宜大肆渲染。” 他的暗示跟羽凝霜类似：你是皇帝，你儿子却比太祖还厉害，那你该在何处呢？ 沉思半晌，皇帝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6章册立太子 出宫后，瑞王满心疑惑地去问夏翊锦。 听完，夏翊锦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说：“父皇骂你又问你，因为你说乌云草不如骨肉至亲珍贵，让父皇很欣慰，又觉得你不懂得珍惜宝贝。” 无语。 “十弟不会有事了。但五弟很快就要哭了。哈哈。” “哭？”瑞王惊奇。 “对啊。二哥立储，五弟会不会气疯呢？”他笑问。 “你！”呆了半晌，瑞王回神，“你知道二哥会上书？” “是啊。这一次，五弟替二哥搭了个跳板。” “哼！那他是该哭。”瑞王琢磨了一下，又说：“但是，二哥有这个打算，为何没有第一个上书？” “哈哈。他不是你。他真有心维护，早就递折子了。” 微惊，瑞王摇摇头：“若如此，他做了太子，对我们未必是好事。” “也许。但你上书在前，其实分薄了二哥的所得。在父皇眼里，他孝顺，你更懂事。所以，父皇才问你如何处罚十弟。日后，对你有好处的，明白吗？”他笑着，眼中流转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抬眼看他，瑞王失神了瞬间，不由得问：“有什么用？” “呵呵。你不争，但没有筹码，如何自保？” 一凛，瑞王问：“那你呢？” 笑而不答。 此局，夏翊锦同样看到了契机所在，更猜知羽凝霜必会把握。 羽凝霜献计，让济王借端王的东风立储，自己却趁势借太后的东风救出夏翊衡。 同样，夏翊锦见瑞王有心维护，便指点他上书，借济王的东风为他赢得皇帝的嘉许，提前为朝局的变动铺路。 三日后，皇帝把御史台主丞召去教训了一顿，斥责他不分轻重，不识大体，造谣生事，尽会挑拨离间。 御史台主丞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叩首请罪。 皇帝的态度明确下来，有心人只得见风转舵。 端王闻报后，吃惊之余，暂时无计可施，只得吩咐羽翼们静观其变。 谣言逐渐止息，夏翊衡终于获释。皇帝没有再责罚，只是命令他回府修身养性半年再上朝。幸好，没有禁足。 回到府里，武宁和金靖赶忙把月余间的事逐一禀报。 听完，他问：“小小真的这么说？” “是的。她说，陛下心意已决，只是少个契机。所以……她给太后出主意，让济王给您说情。” “……” “她还说，那个罪名可大可小，但一旦被定罪成戕害皇族福禄，贻害无穷。既然济王早晚会做太子，不如顺势送份大礼给他，您先借力摘清自己，再图日后。他曾经力保您，等他搬进东宫，乌云草的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沉思良久，夏翊衡笑笑：“好吧。便宜二哥了。” “殿下不要心烦了，有些事……只能慢慢设法。太后的心思您也是一早就知道的。”武宁见他眉间阴霾难掩，轻声劝道。 摇摇头，夏翊衡吩咐：“武宁，你去备几份厚礼。等二哥立了太子庆贺时，寻机送到七哥他们的府上去。但不要大肆声张。” “是。” “再备一份给二哥。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说了情的。” 夏翊衡出狱后两日，皇帝下旨：册立皇二子济王夏翊桓为太子，并大赦天下以为庆贺。 旨意下达，朝堂上静了一霎。 这些日子，端王的心思都集中在打击夏翊衡上，事前没有得到丝毫消息。乍然听到旨意，只觉得浑身一凉，好似被一桶冰水淋了个透心凉。微微握拳，他的脸变得煞白，万念纷涌间，却说不出心里是愤恨还是委屈。 其余的人都呆了一下，谢亮瞥了一眼身周，带头恭贺：“陛下圣明。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济王赶忙叩谢皇恩，随即，满脸笑容地接受了百官的见礼。 好不容易熬到散朝，看着不少官员围着新太子恭贺，端王默默咬牙，指节捏得发白。 回到王府，他进了书房，疲惫地倒在榻上，闭上眼。 自入朝至今，七年过去，每次较劲，他都是赢多输少。朝中支持他的官员也比支持济王的多。可是今日，他却一败涂地。 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多久，夏翊焱才坐起身来。夜幕已临，屋里静寂无声。侍从们在门外候着，大气也不敢出。 “来人。点灯。” 灯火亮起，心腹看着他显得十分苍白的脸，低声劝道：“您……先消消气。只要陛下还没有传位，就还有机会呀。” 抬眼看了他半晌：“立太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事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你们什么都没发现？” 低头想了好一会，“十皇子出狱前，济王上了个折子，似乎是替他求情。对了，在那之前，太后召济王入宫，还有皇后。随后，求情的折子就到了御前。然后，陛下召见济王，还去了太后宫。” “……” “济王上折子后，陛下召见十皇子和瑞王，接着，御史台被训斥，十皇子出狱。今儿就……”心腹回想着，逐条禀报。 默默推敲了很久，夏翊焱突然问：“我记得他此前是不理的。太后召见后，他才上了折子替老十求情？” “对。” 呆坐半晌，夏翊焱猛地拍案。“是太后！啊！一定是她。是她教二哥抓住机会在父皇面前装良善。该死！气死我了。” 夏翊焱并不笨。前后关联，他隐隐地看出来，自己暗中指使御史台弹劾夏翊衡，竟无意间给了济王机会。 一个嚷嚷着追究，一个大度地宽恕，他的不依不饶，恰好反衬出济王的有担当有肚量的兄长模样。如此，高下立判。再加上太后的支持。于是，济王轻巧地借力自己，踏上了储君之位。 思及此，端王再也按捺不住愤恨和郁闷，怒吼着踢翻了桌案，扫落了文房四宝，捶胸顿足。 同一时刻，雍王夏翊安正在书房里沉思，眼神阴狠。 今日，他蓄意进宫请安，旁敲侧击地从杨皇后那里得知了太后教导的始末。 想着济王自小便得到的重视和溺爱，心中的嫉恨更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7章一种药 济王一系欢欣鼓舞之际，安荣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太后。 苏太后听完，顿时满心振奋。转眸看到站在一旁的羽凝霜，笑道：“小小，你的主意好，你说，哀家赏你些什么才好呢？” 闻言，羽凝霜笑着说：“臣妾谢太后夸奖。太子自小得到您疼爱教导，在陛下眼里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你呀，会说话。” 见她高兴，羽凝霜又说：“臣妾服侍太后，很多事都该做的，不敢求您赏赐。但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七日后，就是五年一度的药王节。臣妾闻名已久，希望能去开开眼界。” 话音方落，苏太后眼眸微凝，眉间掠过一丝阴霾。 安荣在侧，觑着苏太后的神色，心中一凛。但无法出声提醒，只得暗自替羽凝霜捏把汗。 审视了羽凝霜好一会，苏太后才淡淡开口：“你为何要参加？” “臣妾家传有一种药，据说很奇特。难得遇上药王节，臣妾便想去试一试。” “试？”听得她的说辞，苏太后微感意外：“你没学过药理？” “没有。”羽凝霜摇头，一脸诚实。 “那你……还参加？”苏太后有些想不通，惊奇之下不禁脸色稍霁，就问：“你不知道药王节的规矩吗？” “知道一些。但臣妾只懂得些许药性，不懂得诊治。长辈们说，家传的药效用非常。臣妾却不信。既然有机会，就想拿给诸位医家品评一下。” “……” 顿了顿，羽凝霜又说：“臣妾若不是入了宫，或许一生都没机会来明都，更勿论参加药王节了。至于成不成，没什么奢求。” 听了这话，苏太后心里舒服不少。 她最恨忤逆，尤其是自己培养的人想着法子背叛。 当年，梁桂年满二十，按照女官赐婚的规矩，她便让梁桂嫁入东宫做个夫人，只要生下一男半女，日后至少能封妃。梁桂却不识抬举地提出参加药王节。因为逆了她的心思，才落得那个下场。 事后，她容下了梁桂，是因为梁桂已经无路可走。她也不在意施舍些残羹冷炙。 对此，梁桂心知肚明，只是默默不做声，苟延残喘罢了。恰因此，梁桂才会因为感伤遭遇，悄然提醒羽凝霜引以为鉴。 故而，乍听得羽凝霜提出参加药王节，她便心中不悦，更生出万分的警惕来。可是，听了她的说辞，苏太后又觉得，她的请求纯粹是因为好奇。 思忖了一会，苏太后才问：“你家传的是什么药？” “启禀太后，那是一种伤药。” “伤药？” “对。就是医治内伤外伤的那种。军伍中或许用得多。” “军伍？你的祖上曾有人从军或者做官吗？” “臣妾家中世代都是山民，以采药为生。” 苏太后顿觉无趣。 “但那种药不是先祖所传，是得到一位高人指点的……”见苏太后兴致缺缺，羽凝霜话锋一转：“臣妾本来没什么想法，但听到乌云露的神奇，才起了好奇。” “乌云露？”苏太后听了，不禁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乌云露有奇效，却无法普及。长辈说过，那种药比军中常用的行军散、金疮药至少强一倍有余。臣妾觉得，若能用于军需，或许不错。” “军需？” 见她有了兴趣，羽凝霜笑答：“如果真如长辈所言的有效，臣妾愿意献给太后。军中若能改良伤药，士兵们必定感念陛下的恩德。” 她的弦外之意就是：你把这个功劳算在新太子头上，皇帝一高兴，他的地位就会更稳。 一怔。苏太后琢磨片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立时兴趣倍增。盘算了一下就说：“真有效，哀家一定重重赏你。但你为何要参加药王节？” 没有意外她的纠结，羽凝霜回答：“据传药王节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这种药若能在药王节上引起各方关注，甚至引起陛下的注意，献药的效果才更好。” 她毫不掩饰地暗示着：太子新立，要确立他的权威，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他造势。只有各方都关心，都想得到的东西才有价值。不出出风头，皇帝怎么会重视呢？ 苏太后细细一想，不禁点点头。“有理。” 见她被说动，羽凝霜顺势说：“若那药真有奇效，臣妾想求太后的一个恩典。” “说说。” “臣妾家有幼弟。日后，若能得到太后栽培一二，便是他的造化了。”羽凝霜抬眼看看苏太后，一脸期待。 听到这么一句话，苏太后顿时舒心了，眉间阴霾散尽，笑问：“你弟弟多大了？” “十二岁。” “呵呵。那好。你就去试试。若能成，告诉你弟弟好好读书，哀家自会成全的。” 笑着拜谢恩典，羽凝霜垂眸，心中暗喜。 她此番献计，促成济王立储，首在搭救夏翊衡，其次正是为了铺垫今日。 梁桂的遭遇让她心惊之余，更提醒了她。 既有前车之鉴，苏太后对药王节必定敏感。或许，自己只要提出参加，就会踩了她的忌讳，立时就大祸临头。 为此，羽凝霜苦思对策多时。 乌云草异变后，她得到启发，想到了以献药来说服苏太后允许自己参加药王节。 于是，她先以乌云露为饵，暗示太子新立，亟待立功来巩固地位。苏太后果然意动。再指出药王节是造势的绝好机会，同时抛出为弟弟求恩典的借口，打消了苏太后的疑虑。 太子之位看似风光，却犹如万仞孤崖，一旦踏空，便是粉身碎骨。 苏太后久历宫闱，自然深明此理。为了心爱的孙子，她审时度势，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会让羽凝霜参加药王节出风头的。 至于之后能否顺利脱离玉安宫，羽凝霜把筹码放在了夏翊锦身上。她看得出来，他并非轻诺之人。既然他开了口，就一定做得到。 想到太子刚立，就有个可能的功劳送上门，苏太后的心情更好了。这时，有通传：十皇子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8章我知道！ 夏翊衡走进偏殿，目不斜视地行了礼，便问：“皇祖母，孙儿能出了宗人府，是您替孙儿说了好话吧？” “呵呵，是你二哥。” 夏翊衡故意吃惊了一下，便笑道：“听说父皇下了旨，二哥要搬进东宫了。孙儿一定备一份厚礼，为二哥庆贺。” 苏太后听了很高兴，就说：“礼不礼的无所谓。他不会计较的。日后在朝上，你多支持他就行了。” “是。您放心。只是……”夏翊衡面露难色，“父皇命令孙儿修身养性，不让上朝。” 苏太后不知道这件事，一怔。 听到，羽凝霜微鄂，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来意，不禁暗笑。 会找机会呢。 聪明！ 这样想着，盘算了一下便开口：“太后，臣妾想起件事。” “哦？”苏太后看看她，“说吧。” “殿下既然不上朝，主持药王节不是正好吗？” 被她提醒，苏太后顿时想起那个可能的功劳来。 夏翊衡却吃了一惊，不由得抬眼去看羽凝霜。看到她脸上横七竖八的鱼胶，不禁一呆，定了定神才问：“皇祖母，她的脸……她的脸怎么了？” “启禀殿下，臣妾的脸伤痕太多，还没能治好。” “……” 听到受伤，苏太后又想起羽凝霜说的那种药，就问：“你说的那种药，不能治？” “能治，可是没有药引。” 苏太后惊诧：“药引？” “是的。药引是剧毒的蝎子。臣妾捉不到。”羽凝霜瞅了一眼夏翊衡，故意说：“据说那种蝎子在九龙山有。殿下的护卫也许能捉到。” 祖孙俩同时吃了一惊，夏翊衡一脸疑惑：“皇祖母，什么药？” 想了想，“小小，你给衡儿说说。” “是。” 听完，夏翊衡想着她的提议，转过数个念头便猜到了几分。思量着，笑道：“原来如此。皇祖母，二哥刚做了太子，药王节上能有这种收获，真是喜事。孙儿眼下无事，正好去看看。您觉得呢？” 琢磨了一下，苏太后颔首。“你好好主持药王节，若有收获，你父皇就不生气了。” “孙儿明白。对了，孙儿让护卫去九龙山捉几只蝎子吧，没准真的有效。” 闻言，苏太后觉得他真是懂事，高兴地嘱咐了一句，便遣人去见皇帝，提出让夏翊衡主持药王节。 皇帝意外，但没有多想，允诺了。 陪着苏太后用了晚膳，夏翊衡才告退。 玉安宫前庭外，羽凝霜立在一株树的阴影里。 “小小！” 见他走来，羽凝霜用眼睛微笑了一下。 行至近前，夏翊衡环顾四周无人，低声问：“你到底要干嘛？” “殿下猜猜？”她眨了下眼，目露狡黠。 “医女？” “殿下英明。” 顿了顿，夏翊衡才问：“你当初让我答应的那件事……就是，让我担保你参加药王节？” “是的。今儿太后首肯我参加，你又主持药王节，一切便顺理成章。她不会起疑的。” “……” 见他沉默，羽凝霜想了想就问：“不知陛下是怎么责罚你的？” “没有责罚，只是骂了一顿，让我修身养性，半年不准上朝。” “如此，这件事对殿下有好处。你只要主持好药王节就有功。陛下高兴，你就能回到朝上了。”羽凝霜眼珠一转，循循善诱。 不置可否，夏翊衡却问：“你做女官，是为了参加药王节，名正言顺地脱离皇宫？” 没有否认，羽凝霜点头。 琢磨了一下，他又问：“你献药给太后，是因为……你担心她不让你去？” 没回答，她把对太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殿下觉得呢？” “……” “曾经答应我的事，殿下没准备食言吧？” “如果我说是呢？”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夏翊衡猜知她又易容，心下好笑，故意装作严肃地回答。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抬眼瞪着他，似乎疑惑。 见她很惊奇地盯着自己，夏翊衡不由得好笑：“不信？” 回过神，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问：“殿下为何反悔？” “二哥做了太子，你看来也变不成美人了，对我有何好处？”他耸耸肩。 没有如惯常那般的应对，羽凝霜看了他半晌，突然问：“殿下为何担下莫须有的罪名？” 夏翊衡一怔。 “你既然有心权位，便该明哲保身。乌云草是太祖遗宝，你可知道，一旦坐实蓄意毁损之罪，再扣上戕害皇族福禄之名，你即便能逃过，却很难再回到朝堂，甚至会被贬谪出京的。若如此，你所有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殿下睿智，这些后果你没想过？” “……” “你本来就没准备碰那草，有事，该是我去承担。陛下要杀我，与你无关。你却为何出头？”她看着他，认真地问。 愕然片刻，夏翊衡抿了抿唇才说：“至少我不会死，可你……父皇知道，必定迁怒于你，很难幸免的。再说了，是我带你去看的，岂能推卸？” “万一陛下不依不饶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夏翊衡顿了顿，有些自嘲。“当时……想不了那么多。但我呢……”沉默了一会，他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希望你有事。” 四目相望。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她亦如是。 静了数息，她才轻轻回答：“我知道！” 淡淡柔情似水萦绕。 “霜儿！”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 犹豫了一瞬，羽凝霜挣脱，“这里是玉安宫。” “……” 定了一下心绪，羽凝霜递出一块黑胶。“这就是那种伤药。效用不比乌云露，也是难得的珍品。献药确实是为了参加药王节，但若能惠于民生，也是一桩功德。”随后，把自己的计划略说了一二。 “……” 没等他说什么，羽凝霜又说：“我该回去了。风波刚息，殿下这些时日不要进宫，暂时避开朝局纷争也是好的。对了，蝎子只是托词，不用去找。” 不再多留，她离去。 目送她消失在玉安宫的灯火里，夏翊衡发怔片刻，也知不是缱绻之时，收拾心绪，出宫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49章药王节 七日后，医官署外院人声鼎沸。五年一度的药王节开始了。 药王节在这个地界流传了八百年，近乎家喻户晓。 据传，千年前，这个地域毒虫横生，毒障弥漫，是片人畜不存的绝地。 那一年，一大群人为了躲避兵祸，往东迁移，误入毒障，绝境中，却遇到一个奇人。 那人怜悯他们的遭遇，便焚香驱虫，寻药解毒，不但救了他们，还教给去虫弊，散毒障的方法。遵循他的教导，那些人得以落脚，渐渐开辟出更多宜居之地。感念之余，便建起药王塔祭拜供奉。 百余年后，这个地域爆发疫病，死伤无数。一位医家拿出祖上传下的秘方，救了很多人。疫病平息后，众人才得知，救治之法竟是那位奇人所留的。 那一朝的天子获悉，深感医药之力的重要，遂首开药王节。 药王节取海纳百川之意，邀请天下医家共聚一堂，共论医道药理，交流借鉴，更有选拔医药人才，打破门户之见的用意。 既然要广纳俊才，药王节便打破规范，不问贵贱，不分男女，不计老弱，凡有医药学识者皆可参加。 药王节因此成了医家的盛会，更为很多求医无门，或者身患奇症者带去新的希望，渐渐地，深得人心，便绵延了下来。 大元立国后，顺应民心，延续了这种传统。由皇家出面，医官署外院主办，每隔五年举办一次药王节。 药王节共三十日，分为寻医、考校、问药三个阶段。 寻医阶段，除了奴籍身份者不能参加，其余人等不论贫富男女，只要拿出一种在场的医家皆不知的药，即可参加考校。 考校胜出者，进入问药阶段。 问药结束，决出胜者六十人。夺得魁首者，赠药王匾。前十者，皇帝会亲自召见并赐宴，药王宴由此得名。 胜者皆为医士。 医士是一种身份，不但意味着从医的资格，地位较平民更高，还有机会进入医官署供职，更会被各大医馆礼聘，或者豪门世家招揽。是以，每次药王节都热闹非凡。 如羽凝霜，因为身份特殊，参加药王节，必须太后首肯，并一位皇族贵戚担保。若能进入前十，便能成为医士，彻底脱离皇宫。 但女官本是供奉皇族的，所以，羽凝霜要先以医女的身份在医官署外院供职三年，才能自择去留。 药王节开始七日了，苏太后注意到羽凝霜依旧每日在自己跟前当值，心中奇怪。 “小小，药王节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太后，臣妾等着殿下送蝎子来。” “……” “而且，配制那种药还需要其他的药材，臣妾没有。” 无语半晌，苏太后不禁责问：“那你怎么不说？” “据说寻医阶段会持续十日，还有三日呢。” 摇头，对羽凝霜的随意，苏太后既惊奇又好笑，想了想才说：“真是小孩子。这样的盛会，参加者无不悉心准备，在你这里怎么跟个游戏似的？” “太后教训得是。那……臣妾告假几日去准备？” “赶紧去吧。这些日子准你告假，不需要伺候了。” “是。臣妾叩谢太后。” 摆摆手，苏太后又说：“衡儿主持药王节，哪有空给你送蝎子。你自个到医官署外院去找他才对。药材那些，你拿着令牌去问萧景之吧。” 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好笑，再次称是。 吸取了梁桂的教训，她对苏太后更多了一份认识，深知老人家的仁慈只是给皇帝和济王的。 故而，即便得到首肯，她依旧不急不缓，更故意每日在苏太后眼前出没，就是等她过问，主动吩咐自己去参加，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 药王节第十日午后，羽凝霜进了医官署外院，递了身份凭证后，走进左侧的偏厅，拿出一块两指宽，半指长的黑胶。 在场的人传看一遍，无人识得，她顺利通过，拿到了最后一个考校签牌：八百七十七号。 第十一日至二十日，是考校阶段。 考校分为试药和鉴药。 试药，就是当庭制药，陈述效果。随后针对药物的效用，安排病患试药。 三日内无改善者，除非事先说明的，出局。有效的，进入下一个考校环节：鉴药。 鉴药时，考官拿出三种药物，参加者当庭分辨，说出药物的特性，对治的病症，效果等。阐述越是详细者，胜出。 随后，进入最后一个环节：问药。 问药，是药王节的精粹，考校的是参加者的医治之能。 问药阶段，参加者针对特意赶来求医的病患给出对治的药方，并当庭配药。五日内，救治最多病患有效者，为魁首。 医药之力首在效用。药王节的本意正是治疗伤患，扶助危病，并不只是为了搜集药方，药剂，坐而论道的。 若只能拿出一剂奇药，本身却毫无医道的学识和实践，有机会卖个好价钱，但成为医士，没有资格。 次日，考校正式开始。 宽阔的医官署外院前庭上搭起一圈看台，夏翊衡居中而坐，身边坐着来看热闹的宁王，十四皇子和几位公主。医官署的医官、国中十七家大医馆的首席大夫，七大医药世家的家主也都在座。 看台下方的左侧，坐着一二百人，服色各异，年岁不同。有些愁苦，有些消瘦，有些颓丧，还有些双目无神，一看就知道都有病在身。 每次药王节，自愿试药者，分文不取。很多求医无门或者身患奇症者便不远千里前来求医，不少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得救的机会。 场中摆着一溜木台，是为参加考校的人准备的。 十名考官端坐在侧，神情严肃。 外围，聚集的看客多了数倍都不止。 原来，药王节一开始，逍遥坊就推出了竞猜药王的游戏，开出一赔十的赔率。任何人拿得出赌资，不论贵贱，都可以下注。于是，吸引了明都城内无数人的目光。为了下好注，很多人便特意来观看每一场考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0章试药 药王节第十五日，羽凝霜跟着其余十六人走进场中时，一扫四周，微感吃惊。 这么多人？ 他们怎么这么兴奋。 转过念头，不再多想，来到八百七十七号木台前站定。 木台上摆着制药的一应器物，以及各色药材。 药材的数量都是一两。这些都是辅助的药材，是按照参加者的要求提前准备的。药引以及主药，由参加者自行准备。 没有啰嗦，考官把试药的规则说了一遍，试药开始。 注意到羽凝霜出现，夏翊衡等皇子皇女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 没有理会投来的目光，羽凝霜打开一只木盒，拎出一团黑乎乎的类似泥，扔进水里，然后好似不看数量地随手抓取数种辅助的药材，一并扔进去。点火。 注意到她丝毫不曾动用杆秤一类，看客们都有些诧异。有些人突然注意到什么，发出一阵唏嘘。 原来，羽凝霜脸上依旧贴着七八片鱼胶，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着实让人侧目。尤其，她还是个女子。 任凭看客们窃窃私语，羽凝霜专注地瞧着那只锅。 一刻后，锅里的水渐渐沸腾。 哔啵哔啵……噼啪噼啪…… 轻微的爆响声后，一股诡异的腥气逐渐弥漫场中。其余正制药的十六人正或烧或锤或研磨，被惊动，不由得微微停手。 三息后，腥气渐淡，刺鼻的辛辣气味让四周的人无不侧目。只有羽凝霜似乎无感。她正集中全部精神，感觉着水汽和气味的嬗变。 辛辣淡去之际，锅里的水渐渐干了，再次抓起些许草药扔进去，加入些许蜜。 少顷，所有的味道都消失了。羽凝霜停住火，把锅里仅余的汁液滤好，倒在一只一掌大小的碟子里。 等待二刻，汁液似乎凝固了。远看就是一块黑胶。 看客们见了，无不目露稀奇。只有宁王回想着羽凝霜适才制药的过程，以及黑胶炼制时的气味嬗变，似有所思。 他看得出来，羽凝霜制药不是依凭方剂数量，而是依凭对药气变化的感觉定加减。如此做法，她对物性的了解和变化间的运用近乎达至了化境。 挨个传看了那片黑胶后，一名考官问：“此物何名？” “暂时没有。” 顿了顿，又问：“有何用？” “外伤内伤皆可用。寻常伤口，不论是摔的，还是刀剑所伤，只要深不足一指，至多十日便能愈合，不留伤痕。但伤口越深，所需的药越多，愈合时间越长。” 点头。 “此物生肌去腐，对陈年旧伤也有效。但是……伤口越旧，敷药的时候越疼，比较折磨。” 想着她描述的效果，考官心中称奇，又问：“内伤呢？” “直接吞食就行。这药入口则化，只是口感很差。” “口感？” “对。入口奇苦，还有股呛人的辣味。而且，用水化开后，有股腥气，比较难闻。” “……” “瘀伤、内伤这些只要在十日内每日子午时各服一剂，连续七日，就能活血散瘀，不会留下隐患。过了十日，若要使用，就该针对伤势的深浅，依据实际情况辅以其他药物一起使用。用之得法，只要花些时间，一样有效。” 想了想时下常用常见的伤药，考官很感兴趣。“好啊。但口说无凭，试过才知道。你可敢试？” 点头。 考官们嘀咕了几句，便有人行至那些病人面前说了几句话。 人群骚动了一会，一个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我愿试。” “你是何病？” 此人身上自左肩而下，弥漫着一大片青斑。交错的伤痕密布其上。每逢子时，奇痒奇痛，抓不得，挠不动，不堪其苦。 想了想，问话的人转而问羽凝霜：“你那药有效吗？” 瞧着他的伤口片刻，羽凝霜淡淡回答：“你这伤至少有七年了。不单纯是外伤药能治好的。” “啊……” “等到问药时，或许有机会。” 中年汉子先是一呆，继而大喜，赶忙拜谢：“先谢过姑娘了。” 见此，又一人站起身问：“我这旧伤十年有余了，也是时有痒痛，求医问病无数皆不得解，不知能不能用？” 看了看他的脸颊下那道绵延到肩胛下的刀疤，羽凝霜问：“你这伤何来？” 苦笑，“当年从军时，遇到敌袭，捡了条命。” 顿了顿，“能。但是很疼。而且，你的伤口太深太长，一份不够，至少七份。三日内只能恢复些许，要完全恢复，至少三个月。” “啊，太好了。我愿试。” 很快，那块胶被搁在那人的伤口上，可见地渐渐融化，好似在他的伤口上流淌片刻，便向下渗透。 剧痛袭来，那人痛得蜷缩成一团，直发抖，幸好出身行伍也算熬得住，暂时没有惨叫出声。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缓过来。 看看他，羽凝霜说：“三日后，你的伤口边缘会稍微痊愈些许，痒痛也会减轻。七日后，药力完全渗透，再敷第二剂。之后每隔七日敷一剂，连敷七剂后不需要再用药，过上一二个月就会愈合如初。但你的肩胛下似乎被扎穿过，那一处还是会有伤痕的。” 听说能治好，那人喜不自胜，无暇计较伤疤，赶忙道谢。 看客们瞧着这一幕，再看看羽凝霜的脸，都有些纳闷。 这时，宁王在十四皇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夏翊辕先是一愣，继而开口问：“那个……那种药真的那么神奇，你的脸怎么没治好呢？” 话音方落，场中一静。 夏翊衡瞧了一眼兄弟们，正想出言维护，羽凝霜却回答：“这药涂上有股腥味。我只是觉得它很难闻。” 夏翊辕哑然。 宁王笑一声，就说：“气味确实很难闻。我怀疑，女子涂上会不会变成丑八怪。” 场中再次一阵骚动。 见他一脸好笑，羽凝霜暗自无语，心知他又是故意，就说：“涂药后两日，气味会散去的。但如果伤口很长很深，无论男女，都会变成丑八怪的。” 看客们一鄂，随即笑声一片。 夏翊衡也笑，立即圆场：“三日后看看效果就知道了。其余人试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1章试探 三日后，试药者身上显得很粗糙狰狞的伤口变细了些，平滑不少。仔细检查后，几名考官相顾，都有些惊讶。 毫无疑义地，羽凝霜顺利通过。 一直注意着试药结果的看客们得知后，不少有心人对那种独特的伤药留意起来，各自转着心思。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第二十日，逍遥坊正式开始了竞猜药王的下注。其中一个赌局是竞猜入围药王宴者，猜中五个人为胜，赔率一赔二十，一注一百两金。在列出的四十个人选里，羽凝霜的名字霍然在目。 夏翊衡从武宁处得知后，颇感无语。复想起羽凝霜告诉的献药计划，推敲很久才做了些安排。 第二十一日，问药开始。最初的八百七十七人中，仅余一百九十六人，羽凝霜亦在其中。 与此同时，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悄然开始在坊间流传。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药王节出了种奇特的伤药，对治陈年旧伤有奇效。 这条消息很快传遍坊间，乌云草引发的那番舆论渐渐平息。更多的人被药王节吸引，其中就包括外戚杨氏。 药王节第二十四日，羽凝霜与其余十四人进入场中，各自在诊台前坐定。 一个时辰内，在场的病人可自行向十五人寻医问诊，但每个病人只能求医三次。为了显示公平，每个人至多能诊治三十人。 诊台旁都有一名医官负责记录病名，诊治情况，方剂。为羽凝霜记录的，正是萧景之。 萧景之本是问药的考官之一，但他得知羽凝霜参加，便找到夏翊衡给自己换了个文书的差事。 看到他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羽凝霜颇感无语，又觉得很好笑。 鼓声一响，试药时的那汉子便走过来问：“姑娘，我这病能治吗？” 探了探他的脉息，羽凝霜问：“你被什么咬了？” “啊！你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是……八年前，我在山野间露宿，一觉醒来，左肩上一片血迹斑斑却不痛不痒。三日后，伤口就变成这样。” “后来你没再进山了吧？” 摇头。 “之后你被虫子咬过吗？” 回想片刻，“有的。在屋舍附近被咬过几次。蜈蚣，蝎子……但还好，只是一二只，打死了。可我……”他皱皱眉，“我没中毒。” “你家住明都？” “不是。我住在距离明都百里的北龙庄。” “你家附近有山？” 点头。“是啊。十里外有个伏龙岭，据传是九龙山的延伸。那里的野兽很多。我以前不时去打猎。那一日进山太深，不及返回就在山里住了一晚。” 微不可见地蹙眉，羽凝霜看了他半晌才说：“你日后不要到野地里去。”说完，抓出三味药，又递过三块黑胶。“一起煎水，子时服下，之后你会吐得很厉害。大概吐个七八次，自会痊愈。” 汉子一呆，忙问：“我这是什么病？” “你被毒虫咬了。幸好，它只是喝了你的血。它的毒残留在你的身体里，它咬过的地方就留下了伤痕。” “啊！” “你的身上留下了它的气味，会被其他的毒虫盯上。所以，记住远离山野，免得遭遇横祸。” 那汉子心惊，想了想，赶忙道谢。“多谢姑娘。” 羽凝霜笑笑：“不用。” 看着那人走了，萧景之忍不住问：“为什么其他毒虫会盯上他？” “呵呵。他的血对它们是大补。若是在毒虫多的地方，早就被分尸了。” “治好了呢？” “遇到厉害的……会。” 很快，第二人走过来。来者是个女子。年不足三十，荆钗布裙，粉黛不施，却自有一股艳冶。“姑娘，我这手……你看看能治吗？” 女子轻挽衣袖，本该欺霜赛雪的左臂上，横着一大片狰狞的红斑。 微微凝眸，羽凝霜摇头：“对不住。我见识有限。” 女子失望地离去，萧景之看看羽凝霜，想了想没作声。 第三人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妇，面黄肌瘦，眼睛上有一片奇怪的青肿。 看了她一会，羽凝霜再次摇头。 随后的第五人、第六人、第七人，羽凝霜都表示无能为力。 直到第八人走来。看着他颔下的青斑，又细看他的眉宇片刻，羽凝霜才搭了搭他的脉息，开了方子。 一个时辰间，来问诊的三十人，羽凝霜只替其中十九人诊治了，余者皆表示无解。 问药结束，不少看客们瞧着羽凝霜诊治的十九人，目露思索。 此时效用未定，还需五日后才会见分晓。于是，暂时按耐住心思。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思量或者问药的结果，羽凝霜径自返回玉安宫。一路走着，默默思索。 被她拒绝的十一人身上的伤口形状各异，但她看得出来是某些暗器和兵器造成的，其中至少三人的伤类似那一晚的细针。 她并非不能解，只是出于谨慎，更对他们的来路和背后的隐情有几分戒惧。 难道是郑霄铎不依不饶吗？ 似乎不像。 可是……上次他们被刑部抓到，损失必定有。未必不会怀恨的。 细细想着，她心里有些惊，更添了两分警惕。 这一晚，一座酒楼深处，有人在问；“如何？” “她都治不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习武，或许懂几分医药，但与我们何干？你试探她为何？” “我注意到她此前是清心殿的宫女，能晋封女官也是得到她举荐的。” “那又如何？谁都知道那丫头是太后的心腹。她的举荐只是给太后面子吧。” “是啊。但她居然来参加药王节，我觉得稀奇，就试探一下。” “无聊。我们上次折损太多，还没恢复呢。你别多事。”声音不耐烦地教训。 无声地笑笑，“行。听你的。” 声音消失了，那人挑亮灯烛，思忖着麾下的回报，暂时放下了疑心。 他正是与郑霄铎交易的黑衣男子。 刺客案平息后，他便带着麾下蛰伏起来。 此番药王宴，得知羽凝霜参加，想到她曾服侍元氏，便安排麾下装病试探羽凝霜的能力，存着个知己知彼的打算。所幸，羽凝霜谨慎，不曾露出行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2章夜弗犯边 药王节第二十八日，各方正在翘首以盼着最终的结果。 这一晚夜深人静之时，帝国西陲的一座关隘后，不足四百残兵正倚着一段矮墙，东倒西歪地喘息。 不少人身上淌着血。他们附近，折断的兵器、箭矢满地，死尸横陈。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勾勒出莫名的残忍味道。 数个时辰前，他们再次击退了夜弗大军的进攻。十余日间，他们挡住了夜弗大军不下于数十次的攻击。但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辎重近乎消耗殆尽。 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个人问：“我们怎么办？求援的人去了十几日，援兵还不来？” 无人回答，四周一片压抑的死寂。 不知沉默了多久，有个声音回答：“兵力不足，硬守是不行的。” “啊！” 看看众人，“如果不想死，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 “前方要塞已失，硬拼就是找死。时局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开玩笑吧。逃兵？我们即便回去也难逃军法的。” “五万大军折损至此，朝廷要追究的是将军的责任，与我们何干？” “……” “可是，他死在夜弗大将的手里，追究谁呢？”那人似乎冷笑了一下。 众人又是一呆。 “要活下去，才有翻盘的机会。死人是没有机会的。选吧，即便要撤，我们也只有不足三个时辰。”抬眼看看天色，他又说。 寂静了一会，有人犹豫了一下才问：“但是援兵……万一他们赶来呢？” “依我看，不会有援兵。” “啊！为什么？”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朝廷的调动需要时间，主将战死，要调动援军必须请旨。谁知道那告急的文书现在有没有到皇宫呢。傻等下去，我们死了，这里也会失守的。” 沉默。 继续发怔了很久，终于有人问：“撤退，你有把握吗？” 起身眺望东面的远山，他回答：“百里外有一处兵寨，地势险要。我们去那里。那里有给养和辎重，是唯一有机会拦住夜弗大军的地方。” 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一会，有个人拿着兵器站起来，又一个…… 不多时，他们趁着黑夜，背着伤者，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山野间。那人走在最后。回头看看矮墙外不远处林立的敌军营帐，拿出一物搁在矮墙下堆积的干草上，唇角勾出一丝戏谑。 次日晨曦初起，夜弗大军注意到前方的关隘上一片死寂，立即率军来攻。既无防守，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轻易拿下了这处关隘。未及登上寨楼查看，不知触动了什么，只听得一声巨响。 轰！ 烟尘腾空中，寨楼彻底塌陷。躲避不及，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连夜撤离的数百人不约而同止步远眺。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没人回答。 想了想，有人问昨晚出主意的那人。“他们会追来吗？” 望着那片腾起的烟尘，他思忖了一下才回答：“会的。但能拖延一日。抓紧时间赶路，不能耽搁。” 他带头大步走了。 士兵们彼此看看，默契地跟上。 同一日未时，兵部呈上了关于夜弗侵扰的奏报。看完，皇帝召兵部尚书到御书房询问。 “夜弗犯边？” “是。但是……只是丢失了几个兵寨。黑狼军已经出动御敌，陛下不必担忧。” 没等皇帝松口气，有通报：“陛下，十皇子在外求见，说有紧急军情要面禀陛下。” 皇帝一愣，“宣。” 夏翊衡进来。“父皇，夜弗犯边，黑狼军惨败，爻城岌岌可危，这是前方军情的奏报。” 愕然，皇帝接过一看，脸色骤然阴沉，瞪向兵部尚书，怒吼：“怎么搞的？将近一个月前西疆急报，你的折子到现在才送来。” 没想到夏翊衡突然插手此事，兵部尚书吓得浑身一抖，立即磕头如捣蒜：“臣……臣失职。臣，想着没准又是一次小的侵扰。这几年，夜弗也常有侵扰，打一打就退去了。” “混蛋！废物！兵部尚书，你就这么当的？”皇帝简直气炸了，一叠声地怒骂：“滚，滚到外面去。” 夜弗与大元本不接壤。但夜弗的西境，毗邻一大片毒障密布的草泽，草泽往西是一片巨湖，几乎无法扩张。于是，立国以来，夜弗便往南边、北边和东边发展。 八十年前，夜弗的边境扩展到了大元国西疆。 幸好，大元以武开国，即便立国三百年，武力依旧不弱。碰撞之下，夜弗受挫，却不曾止息野心。此后，不时侵扰，两国间便偶有小的交锋。 一月前，夜弗再次犯边，守军仓促遇袭，一下子就丢掉了三处兵寨，防线被撕开。驻扎在附近的黑狼军立即调兵拒敌。 谁知，鏖战大半个月，黑狼军不敌夜弗，副将、主将相继战死，随即，全线溃败，连续丢失城池。 但是，西疆的急报如雪片般飞来，却在兵部尚书那里被压下了。 原因无他，济王过去协管兵部，兵部尚书正是他的嫡系。 战报送来时，恰逢太子新立。眼见各方正庆贺着歌舞升平，自己却弄出个夜弗扰边的事，实在是煞风景。于是，他便想着耽搁些日子，或许黑狼军就能把夜弗击退，自己再报个大捷，来个锦上添花。 没曾想，时间一天天过去，捷报没来，坏事却接二连三，他心里发慌，赶忙先拣个轻的给皇帝说，试图打个马虎眼。 然而，姚虞山是兵部侍郎，这些事他自然知道。一直不见皇帝御笔，急报却不断，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耽搁，只得私下找到夏翊衡。 兵部尚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御书房，皇帝兀自愤怒。 看了看他气急败坏的脸，夏翊衡斟酌了一下还是劝说：“父皇息怒。事已至此，还是召集阁臣商议对策吧。” 看了他一眼，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衡儿，你这些日子不是在主持药王宴吗？你怎么会知道西疆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3章再赛一场 听到皇帝询问，夏翊衡一惊，转念便说：“父皇，今次药王节得到一种效果很好的伤药。儿臣觉得军需或许用得上。昨日，儿臣遇见兵部侍郎姚虞山，给他提起那种药。他便说了一二句西疆的事。” “……” “但他说，父皇一直没有批示，不知道是何情况。” “……” “儿臣在兵部，虽然这些日子不上朝，但还是关心的。一时好奇，就跟去看了那些奏报，没想到这般严重。儿臣以为父皇没准忘了批……” 乍听到这句话，皇帝的脸抽了抽，蓦地一拍桌子，“住口！你以为朕是昏君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您……每日里折子那么多。”情急之下，夏翊衡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混蛋！”皇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操起一只茶杯砸过去。 夏翊衡没有躲。 那只茶杯砸在他的左肩上，弹起，擦过他的颔下，带出一道血口。 砰！ 茶杯落地，粉身碎骨。 发现他流血了，皇帝一怔，再次吼起来。“你这个笨蛋！你杵在那做什么？” 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皇帝，“父皇……儿臣……” 见他一脸疑惑，皇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看你，真是蠢得离谱。你没碰乌云草，干嘛认罪？不躲不避，你要干什么？你……你怎么就不能学学锦儿？一点也不懂得变通。” 夏翊衡不躲，纯粹是让皇帝出口气，免得给自己找麻烦。但见皇帝好似更生气了，他实在想不通，不禁张口结舌。 一旁的谢亮听着，心中暗笑。瞧了一眼夏翊衡，就说：“陛下息怒。十皇子只是关心国事。虽然您不让他上朝，但他可是牵挂着您呢。这份孝心难得，您就别生气了。” “就你会说话。”皇帝一瞪眼。 笑了笑，谢亮又说：“臣觉得兵部尚书隐瞒军情的事不能轻纵，但事有缓急，还是先处置西疆的事要紧。” “……” 很快，皇帝勒令夏翊衡立即去上药，又将兵部尚书赶回府里闭门思过三日，兵部诸事暂时交由姚虞山负责。 向晚，皇帝召夏翊衡再入御书房，让他参与西疆战事处置的商讨。 戌时过后，西疆的战事议定下来。皇帝心情放松了不少，就留下诸人一起用宵夜。 这时，姚虞山突然注意到什么，就问：“十皇子，你的脸……你这是怎么了？” “小伤。”夏翊衡不以为意。 “不对啊。我闻到很淡的腥气。但伤口似乎没什么异样。”盯着他脸颊下的那道伤，姚虞山一脸好奇。 皇帝闻言便看来，问：“衡儿，你没去上药？” “父皇，儿臣去了。但儿臣……儿臣涂了药王节上新得的药。据说那药涂上会有很淡的气味，一二日后就会散去的。” 想了想，皇帝来了兴趣：“很好的药？” “对啊。”夏翊衡飞快地拿出一块黑胶。“父皇请看。” 接过看了半天，皇帝没看出什么特别。“叫什么名字？” “她说不曾取名，父皇正好赐名。” “效果呢？” 正中下怀，夏翊衡把羽凝霜说的效果复述一遍。 听着，几位阁臣都很感兴趣。 “陛下，若能有如此效用，用作军需，真是好事啊。”阁台中丞乔正率先开口。 “是啊。臣也觉得。”姚虞山附和。 皇帝琢磨半晌，又给诸阁臣传看一遍，然后问：“试过吗？” “有人试过，效果确实不错。但儿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日儿臣涂上了，据说伤口不深的，几日就能愈合。到时，您正好看看效果。” “呵呵，好。” “儿臣还想让医官鉴定一下这种药的效果与乌云露比较如何。不知父皇觉得呢？” 想起死去的乌云草，皇帝心下惋惜，遂点头：“好。你就让他们鉴别一下。” 得到首肯，夏翊衡大喜，赶忙称是。 一起告退后，宫门外，谢亮叫住夏翊衡。 “殿下，那药真的有那种效果？” “是啊。” 谢亮笑了笑，就说：“西疆战事已起，此物若能用于军中，士兵们少了伤患，便是国之大幸。但有些功劳，殿下不该拱手让人。所以，此刻就该想想它的供应了。” 看着他走了，夏翊衡思忖片刻，有些惊奇他的态度。但细思了一下，还是暂时丢开疑惑。 夏翊衡禀报西疆战事，并非为了邀功，只是因为军情如火，不能耽搁。 此举却无意间为他赢得了皇帝的认可，更让丞相谢亮对他有了新的看法。因此，皇帝才召他入御书房议事，谢亮才会出言提醒。 药王节第三十日，巳时一刻，问药考校的结果送到夏翊衡手中。 看着，夏翊衡眉峰微拢。 论救治病患的数量，羽凝霜只排在十二。 想着她参加药王节的目的，夏翊衡惋惜不已。出神间，萧景之不知何时进来：“殿下，有件事。” “哦。”回神，“请说。” “那一日问药，小小……我觉得她的做派有几分奇怪。我觉得她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愿治。” 眼眸微凝，“为何？” 萧景之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殿下主持此次药王节，或许可以在药方的有效上做做文章。” 即便不知道羽凝霜参加药王节的目的，但萧景之久在宫中侍奉，有些事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在他看来，羽凝霜有如此才华却埋没深宫，实在是可惜。得知结果后便默默想着办法。 被他提醒，夏翊衡赶忙一看标注，细思了一下才说：“对啊。小小诊治十九人，十九人都有效。其余的……”逐一翻过，“只有两人堪与她比肩。若是这么去算，她就进入前十了。” “对啊。只是历来的规矩不是这样，所以还得找个合适的由头。” 沉吟良久，夏翊衡笑道：“再赛一场如何？” 安排一番，夏翊衡再次请旨去见皇帝。 听完他的话，皇帝首肯。随即，注意到他的伤口，颇感惊讶。 伤口不深，但不过一日便几乎愈合如初了。见此，皇帝对黑胶顿时兴趣大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4章后手 申时，前来看榜的众人惊讶地看到了两张榜。 其一，以医治有效人数排座次，共计二十人。 其二，以药方的效用排座次，共计二十人。 两榜中同时列名前十的只有四人，其余三十六人将于今日酉时再赛一场。 羽凝霜站在人群里看着两张榜，想着一向来的规矩，微微蹙眉。旋即，感觉到什么，不禁转眸去看。二楼，夏翊衡扶栏站着，见她看来，微微一笑。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便猜知此举是他为了让自己入围而设法的，心中感动，又倍感甜蜜，但想了想，故意翻了个白眼，不看他了。 见她好似不高兴，夏翊衡愕然。正有些发呆，羽凝霜又看过来，眨了下眼，随即拐进了一侧的回廊。 见了，夏翊衡转念，顿时欣喜，离去。 毗邻医官署内院的一处回廊拐角下，羽凝霜在一座假山后站住。不多时，夏翊衡转过一株花树，跟了上来。 “霜儿！” 看到他，她微笑。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才问：“你易容也不需要贴上鱼胶吧。” “嘻嘻。是不是很难看？”羽凝霜闻言，不由得好笑，眨眨眼，狡黠地问。 无语了一下，“不是。只是……那天十四弟那么问，很多人都对你侧目而视。” “管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 “多谢殿下。再赛一场是你的主意吧？”没有纠结他人的毁誉，羽凝霜笑着问。 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把萧景之的话说了，末了问：“是这样吗？” 没有隐瞒，羽凝霜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郑霄铎？那针还给他了，还要如何？”夏翊衡挑眉，有些警惕。 “很难说的。敌暗我明，我们还是当心些。万一被盯上，他在陛下面前寻机会，防不胜防。” 闻言，夏翊衡注意到什么，心中一喜，故意问：“我们？” 一怔，羽凝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每次都这样，没正经。” “呵呵。”他笑，把她拉到怀里，抱住。“本来就是我们嘛。” 羽凝霜脸一红，挣扎了一下，他却收紧了手臂，丝毫没准备放手。 “放手。” “偏不。” “喂！你太无赖了，一点也不君子。”挣脱不开，她声讨。 “你都说了我不是君子的。” “……” “哈哈。要不你拿蜘蛛咬我吧。” 无言以对。犹豫了一下，她终于倚到他的怀里，低声说：“这里是医官署，若是被人看见，会说你徇私的。” “任他们说，怕什么。”抱紧她，夏翊衡洋洋得意。 相拥了好一会，夏翊衡才说：“你别担心。我找了军中的人来试药，不会再有人使坏的。” “嗯。” “很多人都知道了黑胶，还知道你。三哥开了个赌局，竞猜入围药王宴者，你的名字也在下注里呢。” “啊！”羽凝霜一愣，“难怪那么多人……亏他想得出来。” “呵呵，是啊。可惜我不能下注。” “为什么？” “他说我作弊。” 想了想，羽凝霜觉得很好笑：“那倒好。如此的声势风头也是出尽了。” “对啊。”琢磨片刻，夏翊衡说：“你看，我脸颊下这道伤愈合了，伤痕几乎消失。伤口浅，黑胶的效果不弱于乌云露呢。父皇今日看了，对黑胶很感兴趣。” 诧异地抬眼去看，羽凝霜不禁问：“怎么受伤了？” 笑笑，夏翊衡把西疆的事给她简要说了一下。 羽凝霜微鄂，“夜弗犯边？” “是啊。眼下还不知道前方的情况，但黑狼军折损严重，青狼军已经奉命调动。但愿他们挡得住。” 西疆？ 战乱方起，来势汹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吧。 羽凝霜默默思忖着。 这时，夏翊衡又问：“霜儿，你是太后培养的女官，你觉得……她真的会同意你调往医官署吗？” 回神，羽凝霜看看他，却没回答。 见她神色奇怪，夏翊衡心中一惊，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过了一会，羽凝霜才说：“入围药王宴，等于我得到了充分的资格和理由。至于医士的身份，太后会否首肯，我没把握。” 夏翊衡微微凝眸。 “只能试一试才知道。” “试？” 点头。羽凝霜把梁桂的事给他说了。 听完，夏翊衡拢眉，目光阴郁：“她会这么对你？” “很难说。但前车之鉴不能不防。” “可是……万一她真的对你下手呢？你在玉安宫，很难防备的。” 感受着他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急切，羽凝霜眼中滑过一丝异彩，笑着低声说了几句。 夏翊衡吓一跳，“有这种事？” “当然。呵呵。那药可不简单。单凭他们，是配不出来的。” 沉思半晌，夏翊衡有些不放心。“万一太后迁怒你呢？” “这只是后手。且看看太后的态度如何。如果她肯成全，那药方就送给太子作为答谢。” 默默点头，“也好。可我担心，她……” “若如此……呵呵，太子可就不好过了呢。太子新立，这个时候即便不立功，也绝不能有恶名，否则，陛下会如何看他？太后偏爱，可是陛下心里呢？” 想了好一会，夏翊衡压下心里的隐忧，“好吧。但若不行，你先顺着她，我们再设法。” “若可能，我也不想跟太后对着干的。”想起宁王，羽凝霜又说：“殿下既然不能上朝，不如请旨到西疆去，避开这些是非。你把药引的事告诉宁王就行了。” “三哥？你们什么时候有交情的？”夏翊衡有些想不通。 “不是。他闲着，又喜欢看热闹。你去找他，就说有热闹看。他肯定会娱乐一下的。” 夏翊衡无语。 “记得吗？年关的时候，他还配合元妃演戏呢。”转念，羽凝霜笑着说。 想起，夏翊衡失笑：“那倒是。” 安抚住他的疑虑，羽凝霜岔开话题问：“殿下对破阵舞可有心得？” “破阵舞？怎么了？”夏翊衡有些莫名其妙。 “破阵舞中暗藏兵法之要。殿下细细揣摩一下，或许到前方用得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5章觊觎药方 酉时三刻，三十六人同时进场。 看着他们各自在诊台前坐定，看客们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据说有种药。” “是啊。好几个世家都感兴趣。” “奇货可居。听说，即便十年的旧伤都能治愈呀。” “真的假的？” “嘿嘿。之前有个人试了，很有效。” 听着四周的嘈杂，便服而来的一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正襟危坐。 他们是丞相谢亮，阁台四学士，六部和五司的主事者。此来，他们是为了细看那些药的，最重要的就是那种黑胶。 一旁安坐的还有皇子们，晋阳公主和关子寒，何氏等八个大世家的家主，只有太子和端王不曾到场。 瞄了一眼四周的各色人等，羽凝霜眼露笑意。 嘻嘻！ 这个势造得好，这么多人！ 正想着，鼓声一响。 不到半刻，羽凝霜的诊台前已经站了三十人。除了各式各样的伤患，还有二十个明显是出身军伍的。 看着他们在诊台前林立，几乎堵住了其余人的路，羽凝霜又无语。 太明显了，有作弊的嫌疑。 方才转过念头，一人已经问：“我这伤是五年前在北疆作战时留下的。据说伤口过深，医治得迟了，便留下了隐患。我本是用双刀的，如今左臂却用不上力。” 回过神，羽凝霜打量那人片刻才说：“治你的伤，单靠这药不行，必须辅以其他。而且，往后三个月内不能动武，一年内不得饮酒，做得到就治，做不到就算了。” 微觉无语，他沉思了一下：“行。” “但你记住，用了药后，如果你动武或者饮酒，伤势会加重。到时候，左臂就动不了。到底要不要治，你自己斟酌。” 说着，羽凝霜给了他三份药。“煎水，于正午时分服下，每隔十日一剂，三剂药服完后，你的左臂会疼痛、发烫、发痒，持续七日才能缓解。之后，按照嘱咐去做，三个月后你的左臂就能使刀，但不要用力太过。戒酒一年，方能彻底恢复。” 看了她一会，那人接过药：“多谢。” 随即，其余人跟上。这一次的病患没什么古怪，羽凝霜逐一看过他们的伤情，或轻或重地给了药。 只有两人，诊脉后，她看了他们半晌，才说：“你们的伤比较棘手。我治不了。但你们可以改日找萧太医诊治。” 正在一旁记录的萧景之微感意外，抬眼看看羽凝霜，没作声。 看客们都很留意羽凝霜的这一处诊台。关子寒瞧着那些前来问诊的人，好笑不已。 赐婚前，关子寒是白龙军指挥使。 夏翊衡入兵部后，认真勤勉，毫无身为贵胄的盛气凌人，日子久了，便得到了不少将佐的认可。后来，晋阳提出要在军中选婿，夏翊衡就把关子寒几人推荐给她，竟无意中促成了一段姻缘。 决定再赛一场后，夏翊衡便找到关子寒帮忙。 军伍之中，受伤本是常态。得知有好药，关子寒立即鼓动同袍们赶来试药。 戌时三刻，问药结束了。 旁观了这一场的杨氏家主想着适才的所见所闻，盘算片刻，吩咐马车掉头。 杨氏是外戚，有入东宫求见太子的权利。 这时，太子夏翊桓正在东宫书房听着心腹的禀报。 听完，他皱了皱眉。“兵部尚书被父皇赶回府里思过？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您今日没注意吧。兵部尚书没来上朝。昨日……十皇子请旨入见，当面告了兵部尚书一状。” “什么事？” “为了西疆的事。” “父皇下旨调动青狼军迎敌，这件事我知道。但是，与十弟何干呢？他不是在主持药王节吗？”夏翊桓觉得很奇怪。 “是这样的……”心腹赶忙把兵部尚书托人送来的信呈上。 看完，夏翊桓问：“什么意思？” “您想想，兵部尚书是您培养的。他在，兵部就听您的。可是……他惹了陛下不高兴，官位保不住了，只怕便宜别人。” “你是说，十弟是故意的？” “这个……很难说。” 夏翊桓沉吟。 没等他盘算清楚，杨氏家主求见。 等他说完，夏翊桓很惊讶。“伤药？” “对啊。太子，我打听到，那种药效用相当好，陛下有意用于军需。您想，我们若能拿到……做好了，陛下肯定夸您，我们有利可图呀。这朝中的上上下下，您总要给些赏赐，笼络一二吧。哪一处不需要花钱呢？” 夏翊桓眼睛一亮。 见他意动，杨氏家主又说：“眼下有很多人对那种药感兴趣。我担心她被其他人笼络了去，对我们不利。” 琢磨了一下，夏翊桓点头：“结果出来了？” “今年的药王节出了两榜，适才又赛了一场呢。” 微感诧异，夏翊桓问：“为什么？” “不知道。但十皇子主持药王节。若是让他拿到那药方……他开府后，可没有自己的产业呀。” 夏翊桓蹙眉。 “您是太子，这天大的功劳可不能让十皇子抢了先。” 霍然抬眼盯向他：“你觉得十弟要跟我作对吗？” “有些事，不能不防。您想，这么大的好事，这么久了，他主持药王节，怎么没跟您提一下呢？”杨氏家主继续挑拨。 盯了他一会，夏翊桓心里有几分嘀咕。沉思片刻，又问：“献方的是什么人？” “她是个女子，叫做羽凝霜。” 觉得很耳熟，夏翊桓想了想，问随侍的心腹：“这个名字怎么好似听过？” “殿下，似乎是太后的女官，那个叫做小小的。” “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心腹回想片刻，强调：“属下记得是的。她姓羽……对的，就是叫做羽凝霜。” 诧异了好一会，夏翊桓摆摆手：“你放心，那个药方一定能拿到。” “谢太子。” 离开东宫，杨氏家主心中自得，盘算着即将到手的利益，笑得嘴都裂开了花。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世家也在私下嘀咕着。 可是羽凝霜参加药王节不需亮明宫中的身份，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遍寻城中客馆也找不到她的下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6章送功劳 次日散朝后，夏翊桓进了玉安宫。 一扫四周，不见羽凝霜的踪影，就问：“皇祖母，那个小小呢？” “哦，你找她作甚？” “听说她去参加药王节了。” “对啊。” “据说她有个药方很好。” 吃惊，苏太后看了他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皇祖母，您别问了。总之呢，您让她把那方子给孙儿吧。她听您的。” 无语了一会，苏太后盘问：“你要干什么？” “我……”琢磨了一下，夏翊桓把杨家的盘算说了。 苏太后听了很不高兴地说：“你就是胡来。那剂药真的有效，用于军需也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做。你以为凭你一句话，杨家就能得到药方，成为军需的供应吗？你是太子了，目光放长远些。” 哑然。夏翊桓眼珠一转，立即说：“好好好，皇祖母，孙儿错了。可是……您都不疼我了，您就疼十弟。这么大的好事您都不告诉我，十弟也不告诉我。” “哼！小混蛋，你知道什么……”既好气又好笑，苏太后还是把羽凝霜的提议说了。 大喜。“真的？” “对啊。但你先不要声张。你做了太子，做事要沉稳，别再毛躁出错。” 用完午膳，苏太后就把夏翊桓赶走，嘱咐他专心朝务，不准在宫里闲逛。想着即将到手的功劳，夏翊桓心花怒放，立即听话地出了宫，准备找杨氏家主商量下一步。 他一走，安荣便进来服侍。见苏太后一脸喜色，就笑着说：“太后，真是喜事呀。看来小小的那剂药有些效果呢。这个风头出得不错。” “呵呵。是啊。也就是出出风头，否则，她参加什么药王节呀。”苏太后乐了。 安荣听了，心中一跳。想了想，不再多言。 梁桂刚告退，正往外走着，那句话落在耳中，她微微顿了顿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夏翊桓回到东宫，就见夏翊衡在等他。 “十弟。” “呵呵。太子，有件事你知道了吗？” 想起兵部尚书的事，夏翊桓心中有几分不悦，淡淡地问：“何事？” 似乎没看到他的神情，夏翊衡三言两语给他说了一遍新药的事，才说：“效用具体如何还未能完全确定，还有几个人拿出来的药也很特别。我想，等到效用确定，太子就在朝上当庭奏报吧。这样，父皇肯定会高兴的。” 微感惊讶，夏翊桓不禁问：“你今儿来是为了这件事？” “对啊。不是好事吗？”他摊摊手。 没想到夏翊衡特意来告诉自己，夏翊桓顿时觉得自己多心了。心里一喜，想了想笑道：“哈哈。十弟，二哥知道了。放心，这份功劳少不了你的。” “上次乌云草的事，还要多谢太子说情。我主持药王节，顺便。” “哈哈。好。”拍拍他的肩，夏翊桓满心得意。 “到时，太子顺便向父皇推荐一下哪一家负责供应吧。”夏翊衡见他高兴，似乎随意地提了一句。 “嗯，对。你觉得哪家合适？” 耸耸肩，“不知道。但肯定不能出错，否则父皇会不高兴的。” 思忖了一下，夏翊桓点点头。 离开东宫，夏翊衡一路琢磨着。决定先让太子得些好处，等羽凝霜顺利脱离玉安宫，再打算下一步。 这一夜更深时，梁桂悄然而来，把午间听到的话转述给羽凝霜。 梁桂走后，羽凝霜闭门沉思。 聊聊数语，她便听出了暗藏的味道：苏太后压根没打算让她离开玉安宫。太后让她参加药王节，只是觊觎那份功劳。一旦自己进入前十，必将激起猜忌，等待自己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然而，棋下到这一步，大势已成，便不再是苏太后能够依凭权势掌控自如的了。 太后，我不想跟你对着干。 但你既然不愿成全，那就……对不住了！ 我可不是梁桂。 沉思着，羽凝霜拿出一枚红色的珠子，把玩片刻，美目中掠过一抹厉色。 服侍多时，她清楚地知道，夏翊桓是苏太后的软肋。最可惜的，他不再是济王，而是太子了。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皇子们，正等着他出错。 翌日清晨，羽凝霜寻了个借口去医官署。 一个时辰后，一封书信被萧景之悄然送进了十皇子府。连同书信还有一只锦盒，盒中放着一粒红珠。 第三十五日，药王节正式结束。酉时初刻，医官署外院张出榜文，综合两次考校的结果排定座次，羽凝霜列名第七。 次日卯时三刻，夏翊衡亲自来到宫门前，将入围药王宴的名录以及药王节发现的三种药的效果奏报交给了太子。 朝会上，听完夏翊桓的奏报，场中静了好一会。 皇帝先是惊讶，继而环顾场中，好似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问：“太子说说，这三种药该如何使用最好？” “儿臣觉得该用于军需。” “三种？” “是。” “嗯。你可测算过每一剂药花费几何？” 夏翊桓一愣。 “你不曾测算过？那你可知每年军需在伤药上的开支几何？” 张口结舌。 皇帝摇摇头，“你曾经协管兵部数年，连这个都不知道？” “儿臣……”回想半晌，夏翊桓无言以对。 没有骂他，皇帝摆摆手说：“你是太子，很多事要先静下心来想一想，不要急着开口。一剂新药用于军需，效用固然重要，但开支也是要考量的，还有配制的难易，所需的人力物力等。” 夏翊桓尴尬地应道：“是。儿臣记住了。” 端王心中冷笑，想了想出列启奏：“父皇，西疆战事方起，日后在伤药上的需求必定不小。儿臣建议父皇赐宴时当场赐下医士的身份，以示恩典。然后，问一问药剂配制的难易，若可行，还需确定供应商，确保早日产出。” 端王的一番话条理分明，皇帝点头，便传旨今晚宫中赐宴，着众皇子，丞相、阁台、户部、兵部尚书一起参加。 听了旨意，端王又建议让三大军需供应商，帝都的四大医馆和八大世家一起参加。 皇帝首肯。 太子吃瘪，悄然瞪着端王，满心郁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7章疑云 接到赐宴的旨意后，夏翊衡进了玉安宫。 一扫四周，不见羽凝霜的踪影，想了想她给自己的信，他定住心绪，把药王节的结果禀报了一遍。 听完，苏太后诧异：“第七？” “是的。小小拿出的药确实有效。医官署比较过，单纯的小伤效用不亚于乌云露，即便是严重的外伤，效用也将近乌云露的三成呢。”夏翊衡似乎没注意到太后的神情，笑着回答。 “……” “她对治疗外伤颇有心得。问药时，不少人找她治疗外伤旧伤，效果很好。孙儿私下问过，她说自小在山里长大，山间多蛇虫，咬伤摔伤是常见病，便跟着长辈学得一二。” “……” 见苏太后眉间隐现阴霾，夏翊衡心头微凛，随即话锋一转：“孙儿想着您的嘱咐，特意找了军中的人去试药，他们都说效果好呢。今早，试药的结果已经交给二哥了。想来，他奏报给父皇，父皇会高兴的。” 闻言，苏太后回过神，不禁笑道：“好。衡儿，你懂事。” “呵呵。皇祖母夸奖了。对了，今晚父皇赐宴，您给她说一声吧。”夏翊衡故作随意地说。 “行。” 按捺住心思，夏翊衡行礼告退。 夏翊衡走后，苏太后兀自沉思。 见她一脸不高兴，安荣思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太后，您怎么不高兴？那剂药的效果那样好，对太子可是好事呀。” 侧眸看看安荣，“你说，小小入围药王宴，这往后……她是在玉安宫，还是调往医官署呢？” 心惊，安荣想起夏翊衡的交代，赶忙说：“去与留，不都是您一句话吗？” “哼！她真是让人意外。哀家原本以为，她只是去凑个热闹，出个风头，可这风头出得过了。”想着夏翊衡的禀报，苏太后隐隐地觉得羽凝霜似乎故意藏拙，给自己布了个圈套。思及此，满心不悦。 “……” 思前想后，苏太后的声音渐渐有几分冰冷。“今儿药王节结束了，她怎么没来侍候？” 定了定神，安荣回答：“两三日前，她回来的时候说头晕。今儿见无事，到医官署看病去了。” “看病？” “是啊。而且，很怪，她的脸还没好呢。” “……” “太后，不管怎么样，太子的功劳可不能就这么没了。”见她目光阴沉，安荣低声提醒。 想起太子，苏太后压了压心绪：“你去医官署看看。” 安荣很快出去，又很快回来。身后跟着琳儿。 “太后，不好了。” “慌什么，不成体统。”苏太后正心情不好，蛾眉一拧，斥道。 “是。奴婢知罪。但是……奴婢陪着小小去医官署看病。她突然昏倒，眼下……医官署的太医说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呆了片刻，苏太后想起那个奇妙的药方，再也顾不得生气，赶忙吩咐：“安荣，你赶紧去看看。” “是。”安荣小跑着去了。 半个时辰后，安荣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太后，小小病得厉害，浑身火烧般滚烫，昏迷不醒。她的脸……出现几道诡异的血线，好似……太医说担心是什么疫病，嘱咐暂时留她在医官署外院医治，免得回了宫会传染呀。” “疫病？” “他们不知道什么病。但是……太古怪了。” 苏太后顿住。 沉默了一息，安荣又说：“太后，且不管小小的死活，眼下重要的是……那个药方。” 被他提醒，苏太后不由得说：“对啊。可是她……” “不如奴才到她屋里找一找？没准有呢。” “好。你去吧。”苏太后定定神，点头。 过了好一会，安荣满脸喜色地回来。 “太后，您看。” “咦，怎么有两份？” “一份是奴才在小小的衣橱里找到的。另一份是琳儿悄悄告诉的。她替小小收拾屋子，有一日见她在桌前写写画画，她问，小是一个药方。琳儿见她搁在首饰匣子里。今儿听说您需要，她就说出来了。奴才对比过，是一样的。” 接过细看片刻，苏太后很高兴。懒得再理会羽凝霜的死活，想了想就说：“你把这个药方送给太子……” 酉时二刻，宫宴即将开始。所有的人都到齐，只有羽凝霜没来。 注意到那个空着的位置，谁也不讲话，却各自猜测。 夏翊衡即便心知肚明，依旧有些担忧，但此刻无法，只能压住心绪，默默思忖着。宁王瞧着那个空位，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端王也看着，悄然转着心思。 不多时，皇帝来了。 众人见礼后，各自落座。 皇帝一扫宴席，注意到那个空位，就问：“衡儿，今日是药王宴。怎么少了一个人？” “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去玉安宫禀报过了。她为何没来，儿臣不知道。” “玉安宫？”皇帝惊讶。 奏报里，夏翊衡刻意不曾注明羽凝霜的身份。太子禀报时忽略了此事，端王自然不会替他提起，于是，皇帝直到此刻依旧不知道她竟是太后的女官。 太子夏翊桓见了，立即说：“父皇，羽凝霜是太后的女官，但她今日突然病了。” 话音方落，整个席宴陡然一静。 皇帝微微皱眉，“病了？” “是啊。不过，她参加药王节前就说过要把药方献给父皇的。药方在此。” 没有人说话。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翊桓身上。 入围药王宴的其余九人彼此看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这一刻，一片怀疑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夏翊桓。 羽凝霜病得太过巧合。更巧合的是，她病倒，药方却出现在夏翊桓手里。彼此关联，即便夏翊桓无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猜测，羽凝霜的病必定与他有关系。 觉得四周的氛围透出些许诡异，夏翊桓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又说：“药方很简单。儿臣测算过了，一剂药的花费还比行军散略低。” 看了他半晌，皇帝压下疑虑，淡淡地说：“既然来不了，就开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8章奔赴西疆 一场本该热烈的宴会显得有几分沉闷。 即便皇帝当场赐下了身份和赏赐，参加宴会的九人依旧显得有几分敷衍。 能够在药王节中脱颖而出的，都不蠢笨。见了今晚的一切，焉能猜不出其中的蹊跷。所谓物伤其类，九人都有几分戚戚然。 几位世家的家主和医馆馆主瞧着杨氏家主，满心猜测。 朝中大员们悄然看着太子，再看看皇帝，似乎各自想着什么。 端王暗喜，琢磨着如何善用这个机会。 夏翊锦悠闲地看着场中的舞乐，一面把诸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再一瞥太子，微露嘲讽。 宴会还没结束，有人急匆匆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陛下，西疆告急。兵部侍郎姚虞山在宫外求见。” 闻言，皇帝的手微微一顿，定了定神，摆摆手。 宴会结束，夏翊衡亲自带着九人出宫去了。皇帝带着阁臣，太子，端王，宁王直奔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坐定，兵部侍郎姚虞山已经在等候了。 “说吧。” “陛下，青狼军中了埋伏，西林郡全境失守。夜弗的兵锋直扑榆林郡。眼下，被阻拦在榆林丘一带。这是西林武备府的告急奏章。”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 不到两个月，夜弗大军连战连捷，大元却损兵折将。 西林郡是大元国西部的门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今陷落，便意味着夜弗的兵锋可以长驱直入。榆林郡是第二道防线。一旦失守，就等于帝国西部八郡都陷入了无险可守的窘境。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帝才问：“兵部尚书，这就是你说的小侵扰吗？” “陛下……臣……臣……” “你告诉朕，你为何隐瞒不报，以致于我国应对缓慢，贻误战机？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陛下，臣……陛下饶命。臣，臣只是想着，想着那个时候正是，是……” “是什么！”皇帝蓦地拍案，怒吼。“说，是谁，谁给你的胆子隐瞒军情的？” 兵部尚书抖成一团，不敢回答。 端王看了一眼兵部尚书，启奏：“父皇，当时太子新立，兵部尚书是想着普天同庆，不宜煞风景吧。” 皇帝蓦地抬眼，狠狠瞪着他。 端王不慌不忙地继续说：“儿臣想得出来的就是这个理由了。算算时间，那时，二哥刚搬进东宫。但太子曾经协管兵部，没准西疆失守的事，太子早就知道了。” “五弟，你别胡说。父皇，儿臣丝毫不知道此事的。”大惊，夏翊桓赶忙撇清自己。 “既然太子不知道，那就是兵部尚书居心叵测。若非暗通敌国，儿臣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做。”端王话锋一转。 被端王的指控惊得魂飞魄散，兵部尚书赶忙磕头如捣蒜。“陛下，臣不是故意的。” “那是什么？” “臣……啊，臣只是想着，想着那个时节大家都在庆贺储君新立，臣，想着或许是小的侵扰，耽搁几日……”心慌之下，兵部尚书口不择言。 “住口！”夏翊桓急了，厉声斥责。“你自己贻误军机，扯上本太子做什么？” “太子，臣……” “父皇，儿臣对西疆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兵部尚书贻误军机，该按例论罪，请父皇重处。”看着皇帝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黑脸，顾不得保全羽翼，夏翊桓赶忙率先声讨。 见了，端王立即说：“儿臣认为太子的话有理，请父皇严惩。” 众臣没人出声。 “陛下，臣有罪，求陛下饶命！” 看了他好一会，皇帝冷冷地说：“饶命？朕的大军，朕的西林郡，都是因为你才会弄成这样。饶恕，你让朕如何饶恕？哼！来人，兵部尚书玩忽职守，隐瞒不报，其心可诛。即日褫夺官爵，交刑部按律论罪。” 兵部尚书被禁卫拖走了。 御书房里继续沉默。 又过了一会，皇帝才看看太子：“太子说说，眼下该如何？” 一呆。夏翊桓从未打过仗，以往协管兵部也很少上心。此刻边疆紧急，他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儿臣以为该迅速增援。” “你认为哪一处可以增援？” 夏翊桓张口结舌。 看了他一会，皇帝转而问：“姚虞山你觉得呢？” “陛下，臣觉得此刻要做三件事。第一，军中无将，请陛下临危授命。第二，调白狼军火速驰援。第三，户部立即调拨辎重，日夜兼程送往边疆。” 默默颔首，皇帝又问：“你觉得何人可为将？” “陛下，这是西林郡郡守呈上的请罪折子，其中有一封举荐函。臣认为，值此关键时刻，该不拘一格拔擢将佐。请陛下御览。”姚虞山早有准备，立即递出一封奏疏。 皇帝打开一看，沉默。 奏疏中写着：黑狼军兵败后，有人带领着残余的数百人依凭地利守住了西边的防线。夜弗无法建功，便迂回奔袭爻城。 爻城失守后，西林郡防线再次被撕开。此人又带领着仅存的不足三千黑狼军退守西林城外的左丘，坚持到青狼军来援，为西林郡大部分子民的逃离争取了时间。 眼下，青狼军惨败，聚拢残兵据守榆林丘的，还是此人。 此人叫做龙远鸣，是黑狼军一名普通兵卒。 值此存亡之际，臣未得朝廷恩旨，便把西林郡仅存的兵力全部交给他统辖。臣有僭越之罪，但此人有统帅之才，恳请陛下临危授命。 半晌，皇帝才环顾谢亮等人，“你们看看吧。” 众人传阅一遍，谁也不做声。 没等皇帝询问，夏翊衡奉召来了。见他来了，皇帝就说：“衡儿，你看看。” 一愣，夏翊衡接过姚虞山递来的奏报看完，吃了一惊，随即沉思了一下，肃颜说：“父皇，儿臣认为西林郡守的处置没有不当。紧要关头，该临机决断，若非如此，或许榆林已经岌岌可危了。” “……” “前方战事紧急，儿臣请旨到西疆去。”夏翊衡又说。 所有人都吓一跳。 皇帝也有几分吃惊。“你去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59章配不成 见问，夏翊衡早有成算，从容回答：“父皇，西疆距离帝都路途遥远，奏报传递不便。儿臣去了，至少能及时了解前方的动态。其二，西林郡郡守所言到底是不是事实，谁也不知道。儿臣此去正好查看究竟。” 闻言，皇帝沉吟。 “还有，儿臣建议父皇调白狼军驰援榆林郡西环道，那个地方跟榆林丘一样，是地利之一。” 瞧了一眼夏翊衡，太子思忖了一会才说：“父皇，十弟所言有理。” 看看太子，皇帝问：“锦儿，你觉得呢？” “父皇，帝都距离西疆遥远，很多事不到实地是看不出来的。儿臣建议您赐给十弟临机专断之权。如果前方真有将才可用，可以暂时授予指挥使之职，以示信任和恩典。若能建功，父皇再正式授命。还有，既然战事紧急，那剂伤药该立即确定供应商，早日产出，以便支援边疆。” “你们觉得呢？” “陛下，宁王所言有理。军情如火，请陛下即刻下旨。”谢亮开口支持。 转眼看看夏翊衡，“衡儿，前方凶险。你想好了吗？”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看了他片刻，皇帝点头。“朕赐封你为西林郡武备府将军，予临机专断之权。姚虞山，你暂代兵部尚书之职。户部，立即调拨军需，不得有误。” “是。” “关于那剂药，你们说说，交给哪一家合适？” 端王看看太子，启奏：“父皇，药方在太子处，按理，该由太子举荐。” 看看他，皇帝问：“太子，你说。” 不知道端王为何一反常态地帮忙，但太子自然不会放弃这种机会，赶忙把早已想好的一家医馆推荐给皇帝。 没人反对。 夏翊锦看着太子，再看看夏翊衡，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诸人告退。 亥时末刻，夏翊衡带着金靖等二十名护卫离开明都，星夜兼程直奔榆林郡。出城前，他悄然去了宁王府，留下一只锦盒。 他走后，洛兵走进来问：“主人，十皇子为什么突然给你说什么蝎子？” “呵呵。我说她为何没来，原来是装病呀。也对，即便太后不得不让她来了，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她聪明，来了个以退为进。哈哈哈哈。那药方必有玄机。我们先看戏。”夏翊锦越想越好笑。 “……” 打开锦盒，拿出那枚红珠观赏片刻，夏翊锦称赞：“蝎珠，难得呢。她够狠的，居然拿蝎子毒自己。哈哈。” 洛兵闻言，斜了一下眼。 见他眼神奇怪，夏翊锦问：“你怎么了？” “主人，她这么干，太后可不糊涂，不会迁怒她吗？” 闻言，夏翊锦剑眉轻挑，唇角勾出一丝嘲弄：“今晚宫宴，大家都看着，她暴病，药方却出现在太子手里。如此一来，杀人夺方这种罪名，一旦扣在太子头上，他有嘴都说不清。太后再生气，也不得不为太子忍了。” 药王宴的这局博弈，夏翊衡散布消息造势，宁王借赌局推波助澜，羽凝霜依凭黑胶出尽了风头。 药王宴座次排定，夏翊衡送功劳给太子，羽凝霜装病，安荣献方，借助一场缺席的赐宴，众目睽睽之下，轻轻巧巧地把一个可能的罪名扣给了太子。 西疆告急，夏翊衡请旨赴边，从漩涡里脱身，并顺势把筹码交到夏翊锦的手里。下一步如何着手，就是夏翊锦的事了。 但此局，他们的对手不是太子，而是太后。 次日，拿到药方的兴元医馆喜不自胜。他们正是杨氏的羽翼。 可是，一连七日，按照配方，兴元医馆的人捣腾了百余次，也未能配出一份黑胶。不但无法凝固，还有股腐尸般的怪味。 折腾无果，他们只得去找杨氏家主。 听完，杨氏家主赶忙去见太子。 “配不出来？” “是的。他们说有股怪味，还无法凝固。可是按照药方的配比绝对没有错。” “……” “殿下找那个女子来问问不就行了？” “问？”夏翊桓看了看他，“她生病了，没听说好转。” 杨氏家主诧异地看了他一下，就说：“药方已经拿到。若能为我所用，您何必要害她？” “你……瞎说什么呀！”夏翊桓瞪眼，脸一沉。 一愣，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杨氏家主赶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是太后的女官，突然病了，是不是太后有什么想法呢？” 吃惊，夏翊桓想了想，没想通，有几分疑惑地问：“你觉得她生病是太后下手？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是……拿到药方，药却配不出来，没准还有什么窍门呢？不问问她，万一陛下动问，如何回答？” 呆立片刻，夏翊桓跺脚。“好吧。” 玉安宫里，苏太后听完夏翊桓的话，怔了一会才怒斥：“你瞎说什么呀？小混蛋。哀家害她干嘛？” “可是，皇祖母，她是你的女官。她突然病了，药配不出来。您不曾问过她，到底那药方是不是还缺点什么吗？” “配不出来？” “是啊。皇祖母，父皇很重视的。” 瞪了他半晌，苏太后问安荣：“治了这么多天，小小的病还没好？” “奴才不知道。” “你个狗奴才，你怎么没去看看？” “是。奴才只是觉得……拿到药方，她死不死的，无所谓了。”安荣一脸委屈。 “你胡说什么呀。她不能死。她死了，那药配不出来，我怎么跟父皇交代？”夏翊桓顿时焦躁，吼道。 “是，是。奴才说错话。奴才这就去瞧瞧。”安荣一溜烟去了。 清心殿里，元氏听完燕儿的禀报，先是吃惊，继而便笑得花枝乱摇。 “哈哈哈。笑死我了。好啊，可怜的小小，这会子知道老妖婆的恶毒了吧。跟着她，死路一条。” “……” “燕儿，你看到了吧？小小那么巴结老妖婆，还是这种下场。何况是你？” 燕儿沉默。 “这么闹下去……如果太子会倒霉，老妖婆肯定伤心得吐血，那该多好。”恨毒了一会，元氏吩咐燕儿好好留意。 她没准备放弃，而是准备再接再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0章好药变毒药 祖孙俩压住心焦，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安荣终于回来，身后跟着医官署总领刘一之。 “启禀太后，那个小小得了怪病，她的脸上和手上都出现了奇怪的红线，不知道是什么病呀。” “你们……怎么这么无能？”苏太后斥责。 “臣无能为力。” 气闷半晌，苏太后想起了什么：“萧景之呢？” “他看过了，说没有办法。” “……” “皇祖母！” “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把她救醒？” “太后，臣等用尽了办法，毫无效果。” 安荣觑着苏太后郁闷的神色，突然说：“太后，奴才想起件事。” “嗯？” “您记得吗？那一日小……对了，她说需要药引子。” 一怔。苏太后回想片刻，“对啊。药引。她似乎说的是……蝎子？” “对，对。奴才记得是什么蝎子。当时，十皇子在呢。”安荣赶忙提示。 点头。“是的。那一日哀家问她，她还说等衡儿给她送蝎子呢。桓儿，你去问问你十弟吧。” “十弟？皇祖母，他到西疆去了。都走了七八日了。” “西疆？他去干什么？” “西疆战败，西林郡失守。眼下还不知道如何呢。” 苏太后不知道这件事，哑然。 “太子，蝎子不会是十皇子去捉的。您不妨到他府上问问他的护卫和管家呀。”见状，安荣出主意。 被他提醒，夏翊桓火烧火燎地走了。 让他郁闷的是，武宁只告诉他，护卫们去了九龙山数日，其余一概不知。 无奈，夏翊桓只得告诉杨氏家主，需要九龙山的蝎子为药引。 三日后，兴元医馆终于用三只蝎子配成了六片黑胶。外观、成色、气味都与羽凝霜拿出的一模一样。 大喜，他们赶忙把药送到医官署外院检验。 按照大元国律例，药物出售前都必须在医官署外院检验过，并造册登记，发给凭证。毒药是不允许出售的。 检验时，需要人自愿试药。自愿试药者要有对应的病症，同样分文不取。 很快，三个试药的人分别把黑胶放在伤口上。 黑胶渐渐消失在他们的伤口里，却不痛不痒。 没过半个时辰，三人相继惨叫起来，抱头缩肩，脸色发黑。不到一刻，都不动了。 大惊，医官署的人赶忙诊治，随即把他们抬走抢救去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兴元医馆的人惊愕。 “他们中了毒。你们说，这黑胶怎么会有毒？”负责验药的太医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啊！” “哼！这黑胶曾经有几十个人试用，都没有问题。你们没本事配就不要揽活儿。若是闹出人命，你们担得起吗？” 按例，试药前都要先检验毒性。但黑胶经过药王节上的诸般考验，太医认为不会有问题，便跳过了这个环节，只是想着走个过场，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若试药出了人命，他负责验药，便难辞其咎。 想着那可怕的后果，那名太医气急败坏地写下：兴元医馆递交黑胶三份检验，有毒。 得知，有心人大喜。不到半日，这条消息就风一般地传遍了明都的大街小巷。 面对这种结果，兴元医馆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继续努力。可是，依旧无果。 过了两日，西疆的奏报又到了。 这一次的消息让君臣稍微放心。但夏翊衡在奏报中说伤患太多，急需药物支援，恳请赶紧送一批黑胶来。 听完姚虞山的启奏，皇帝问：“黑胶配好了吗？” 朝中沉默。谁也不做声。 夏翊桓只得回答：“父皇，那个药比较难配，他们……还在努力。” “……” 扯扯嘴角，端王出列启奏：“父皇，这些日子坊间渐起谣言，都是关于黑胶的。” “谣言？” “是的。药王节结束后，黑胶的奇效在坊间越传越广，不少人得知对陈年旧伤有奇效，都欲求购。可是，兴元医馆送去医官署检验的药险些把人毒死了。” “那药方不是真的？”皇帝震惊。 “儿臣想，既然那个女子献方，药方该是真的。” “是真的，为何配不出？” “药方是太子拿到的，儿臣不知道。”端王肃颜回禀。 想了想，皇帝问：“太子，那药方是那个女子亲自给你的？” 一呆，顾不得咒骂端王落井下石，夏翊桓咬了咬牙，回答：“不是。” 皇帝脸一沉：“是谁给你的？” 嗫喏了一下，太子无计可施，只好说：“太后给的。” 瞪了他半晌，皇帝不再问。 气氛沉闷，朝臣们无不明哲保身，但似乎谁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少人暗自惋惜，还有人幸灾乐祸。 散朝后，皇帝径自去了玉安宫。 瑞王却直奔宁王府。 花厅上，听完他的话，夏翊锦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一次，太子可是下不来台了。哈哈哈。看吧，父皇肯定去找太后了。哈哈哈。” “三哥你笑什么？你说……太后干嘛要害她呢？”瑞王有些想不通。 “她是太后培养的人，你说，太后会允许她脱离玉安宫吗？” 一愣。瑞王沉思片刻才问：“如此，太后为何让她参加药王节？” “出风头呗。太后也是为了太子着想。” 讶然。他旋即明了。“造势？” 笑笑不答，夏翊锦给他倒了杯茶，“这件事与你无关。管他配不配得出来。你试试，这是从北疆来的茶。厚重却不苦涩，茶味悠长。秋季饮用最好。” 看看他，瑞王才接过那杯茶。想了想又说：“但是……我觉得黑胶挺好的。乌云露没法普及，还不如黑胶呢。” “那有什么办法。她死了，就没人配得出来。” “……” “你觉得可惜，可以给父皇出个主意。比如，找人给她医治什么的。没准就能治好。夏翊锦又说。” “但太医们都治不好。” “呵呵。你别忘了这次药王宴的新锐，还有那些大医馆的人。没准他们治得好呢？民间藏龙卧虎，不是每个名医都会进医官署的。” 瑞王思量了一下，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1章身份落定 瑞王寻思之时，皇帝已经在玉安宫了。殿中气氛沉闷，苏太后兀自生闷气。 “鼎儿，你这是何意？哀家害她作甚？” “母后，朕只想知道，那个方子是她给你的？” 顿了顿，苏太后说：“不是。但她当初确实说过要献方给哀家的。安荣在她房里找到，就拿了来。” 沉默很久，皇帝才说：“母后即便疼爱桓儿，有些事也做得过了。按照惯例，她入围药王宴，那药方就是她自己的。即便献方，也该是她亲自来做，而不是不问自取。就为了一个药方，有必要做这种事吗？” “哼。哀家可没害她。” “那她为何突然暴病？要不就是桓儿下的手？” “胡说，他害她为何？” “谁知道。” “你！” 母子之间气氛僵持。过了好一会，皇帝才认真地说：“朕会吩咐御医全力救治她。如果真的不是母后所为，请母后不要插手。”说完，他拂袖而去。 苏太后瞪着他的背影，气得跌坐在榻上。 羽凝霜生病确实与她无关，可她维护太子心切，擅自拿走了药方。此举，给谣言和猜测提供了充足的借口。 太子并非众望所归。既有这种机会，有心人焉会错过？是以，闹到如此局面，除非羽凝霜醒来澄清，无论太子还是太后，都已是百口莫辩。 药王节过去十五日了，无论如何医治，羽凝霜的病都毫无起色，黑胶依旧无解，坊间谣言越演愈烈。 不但盛传杨氏觊觎药方，为了牟利而杀人夺方。还暗指杨氏是依仗了太子的权威，强取豪夺云云。 谣言被言官送抵御前。随即，对兴元医馆的指责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幕后的杨氏也被牵扯，矛头隐隐地直指新太子。 看完那些奏报，皇帝烦恼地揉着额头。 见他脸色阴郁，谢亮说：“陛下，臣注意到瑞王上了个奏疏，您看看吧。” “嗯？”翻找了一会，皇帝才看到被淹没在无数弹劾声中的折子，看完，出神片刻才问：“可行吗？” “陛下，谣言演绎至此，只有救醒那个女子才能平息一切。臣觉得瑞王的建议合理。药王节深入人心，问药期间更有不少人受益，杀人夺方的罪名绝不能扣到皇族的头上。” 皇帝沉思。 没等皇帝想好，太子进来了，身后跟着宁王。 “父皇，三弟说有件事要给您禀报。儿臣赶紧带他来。” “哦，锦儿，有什么事？”看了一眼太子，皇帝定了定心绪才问。 “儿臣听到了坊间的谣言，想起件事。” “……” “药王节前有一日，儿臣遇见十弟。他提着笼子，其内装着几只蝎子。” “蝎子？” “是的。他说是去九龙山找的药引。” 皇帝皱眉。 “当时儿臣问他什么药引，他说是太后让去捉的。儿臣想，或许就是给那个女子合药的。她突然病倒，没准是中毒。摆弄毒虫，难免会出意外的。” “……” “儿臣建议父皇立即张出榜文，昭示她的医士身份，并隶属于医官署外院。然后，请各路医家来会诊。一方面表态，她生病不是被人暗害，二来，表示父皇对人才的重视。” 皇帝想起瑞王的建议，若有所思。 看了一眼皇帝，夏翊锦有条不紊地分析：“若能救起她，不但黑胶能制成，她善治外伤，也能为国出力。她是太后培养的。子民们知道了，会觉得父皇和太后都爱惜人才。如此，谣言自会平息，太子更不会担着莫须有的罪名了。” 细细一想，皇帝觉得夏翊锦的话入情入理，不禁点头。 见皇帝意动，正急于从浑水里脱身的太子欣喜若狂，赶忙支持：“父皇，儿臣觉得三弟的话很有道理的。小小是太后培养的，您把她调往医官署外院，太后必定乐见其成。” 闻言，夏翊锦瞥了一下太子，暗自好笑。 耐心地等到今日，谣言发酵得差不多了，夏翊锦便故意去见太子，给他说了偶遇夏翊衡拎着蝎子的事。 太子正心焦，必定火急地带他来面君澄清。他便顺势把要做的事做定。 看看太子，再看看夏翊锦，谢亮转念便微笑说：“陛下，宁王的提议很好。臣觉得，不如宁王暂时把医治的事接下。这样，陛下省些心。” “哦。对。锦儿，你这几日不要悠闲了。出榜寻医的事就按照你的建议去做。”皇帝一想，采纳。 达到目的，夏翊锦笑着遵旨。 一个时辰后，医官署外院再次张出榜文。 很快，舆论再次哗然。但这一次，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没了支撑，渐渐淹没。无数的目光再次投向医官署外院，投向了羽凝霜的生死。 次日，不少医家主动来诊治。然后，羽凝霜的怪病依旧无人能治。 药王节后第二十一日，急报再次从西疆传来。榆林丘失守，白狼军折损万余，弃守西环道，退往榆林重镇九溪。 没等皇帝回过神来，午后，噩耗再至。 不知何原因，榆林郡突发疫病，能战的兵卒倒下了四成，寻常民众半数染病。夏翊衡也染病，幸好龙远鸣没事。他当机立断把病人全部搬到旷野上，将健康的和染病的隔离开，才暂时隔绝了传染。 但因此，兵力吃紧，前方的压力更大了。 呆滞良久，皇帝闭了闭眼，稳住神片刻，才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之时，一名青衣人进了医官署。 给羽凝霜诊过脉，又看过她脸上的血线，他说：“她中了毒。” “是什么毒？”一旁的萧景之赶忙问。 抬眼看看他，“她是吸入了毒雾，看起来是剧毒的虫子吞吐毒雾时被侵蚀了。” “啊！能治吗？” “能治，可是你们不能在这。” 无语片刻，照看的医女和萧景之只得退出。 屋内无人，那人拿出一枚红珠，搁在羽凝霜的眉心。数息后，羽凝霜脸上手上的血线退去，呼吸平稳下来。 那人端详她片刻，又为她诊脉许久，叹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2章新差事 这一日酉时，夏翊锦再次进了宫，禀报羽凝霜被不知名的医者所救，据说是被毒雾侵蚀。黑胶很快就能制成了。 听到，皇帝叹了一声，依旧很心烦。 见他眉间一片阴云，夏翊锦问：“父皇怎么了？” 摇摇头，皇帝把急报给他看，然后问：“锦儿，你觉得九溪能守得住吗？” 思忖了一会，夏翊锦才说：“父皇，儿臣认为最紧要的是把疫病治好。若是都病倒了，如何打仗？” 皇帝一怔。 “看来，白狼军将军未必能打赢夜弗。而龙远鸣似乎更有才华。父皇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暂时节制西疆诸军。” “……” “但是，赐予十弟监军之权。”夏翊锦又说。 皇帝微鄂，转念便明白过来。夏翊锦是建议自己将调兵之权暂时交给龙远鸣，但兵符交给夏翊衡持掌，以此节制他的权力。 见他设想周全，皇帝琢磨了一会，心情好了不少。又问：“疫病呢？” “如果榆林的医家能治好，就不会急报了。那个女子既然醒来，黑胶也是必须之物，父皇不如派遣她跟随御医们一起到榆林去。此去，她正好帮忙救治伤兵。若能出力，不枉太后栽培她一场。到时，您一并赏赐，献药的事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她刚醒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父皇，军情如火。她既蒙恩赐调入医官署外院，出力应该的。” 子时，夏翊锦进了蝶雅居。 刚醒来不久，羽凝霜的脸显得很苍白。 看了看她，夏翊锦递出一份文书。“父皇已经下了旨，赐给你医士的身份，调入医官署外院供职。太后很生气。但当时你病倒，外面舆论汹汹，她无处发火，为了太子的名声勉强忍了。” “……” 夏翊锦把制药失败到谣言兴起等简述一二，又说：“这一局虽然险胜，却隐患重重。太后不是善主，不管你是真病假病，闹了这么一出，太子没得到好处，还险些被扣上杀人夺方的罪名。太后从未吃过这种亏，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 “但你运气不错。西疆再次战败，还莫名地爆发了疫病。我给你找了个好差事，让你跟着医官署的人去榆林帮忙，暂时能避开风波。但你返回时，要想好对策，否则后果难料。” 过了好一会，羽凝霜才说：“多谢殿下相助。” “不用。这个方子给你。有个人来给你看病，他说你血脉孱弱，最好及早调理。否则……子嗣艰难。” 羽凝霜默然。 “以身试毒，亏你想得出来。以后少做这种事。你不习武，又根基不调，成日里这样折腾，会短命的。”说完，夏翊锦把那枚红珠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殿下！” “嗯？” “这枚蝎珠也算有些用处，殿下若不嫌弃，送给你作为答谢。” 挑眉，夏翊锦说：“蝎珠是避毒至宝，非蝎王不可得。你得到一枚很容易？” 笑了笑：“不容易。但我知道或许在某处还能得到一枚。既然殿下知道此物，便当作谢礼。” 没有矫情，夏翊锦拿起那枚红珠。“好吧。公平交易。” “我之得益何至于此。殿下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目送他消失在窗外，羽凝霜打开那份文书看着，又看看那张药方。 雪山冰莲七钱，白玉参九钱，加入一块鹿血膏烹煮。每日午时服一剂。无论寒暑春秋，连服五年，方能弥补不足。 这张方子简单至极，却昂贵之极，又恰好对症下药。 这具捡来的身体先天不足，出生后，十日里有七日病着。四岁时，不慎淋了一场雨，便高热不退，随即药石无救。 她借尸还魂时，真正的羽凝霜早已浑身冰冷地死去了一日。幸得山村闭塞，叔叔和奶奶都以为她只是昏睡过去，才无人将她视为怪物。 此后，她依凭所学，在山野间找到些药草毒虫，不时捣鼓吞服，才能勉强维持住生机，调理了六年，才能如常人般发育长大。可是，较之常人，依旧孱弱。 人之先天，得益于父精母血。若是母亲身体孱弱，禀赋不调，不但受孕艰难，生下的孩子必将先天不足，疾病连绵，夭折便是常态。 这种病症并非无解，却要以珍贵药材常年调理，若能持之以恒，便能大幅改善甚至痊愈。可是叔叔贫寒，羽凝霜即便知道己身的状况，一时间也无力去做，便耽搁了下来。 来诊治的青衣人正是夏翊锦身边的中年文士。此人医武同修，精于机关，推演之道也是高明。听到夏翊锦提起羽凝霜根基孱弱，便顺便为她诊治，开出一张调补之方。 看着那张方子，羽凝霜怔忡很久，才收住思绪，回想着这一局的每一步以及可能的后果，沉思。 向苏太后提出献药时，羽凝霜故意提到蝎子，顺势留下了后手。 那一晚，梁桂悄然来告知太后的态度。既知苏太后必会阻挠，甚至暗下毒手，羽凝霜就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给对手机会。 皇帝赐宴当日，她抢先发难，用蝎子给自己下毒，暴病昏厥，却故意留下药方，给了舆论兴起的口实。 夏翊衡送解药蝎珠给宁王，离京远避。太后无处求证，便以为蝎子是药引。可黑胶只要加上蝎子，就会变成毒药。于是，制药失败，药方成了笑话。 夏翊衡借助西疆战事之需，催促制成黑胶。皇帝过问，端王必定落井下石，宁王再暗地里推动，立时便是舆论汹汹，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太子。 皇帝并不关心羽凝霜的死活，但他不是太后。在他眼里，江山稳固比太子重要。太子还有九个弟弟，即便立了储，不代表他已经深得帝心。 所以，宁王把握时机进言，皇帝考虑大局，必将言听计从。一纸诏书，尘埃落定。 从立太子，到献方，再到药王宴，数番博弈，多方借力，羽凝霜终究顺利取得身份，并绕过太后，调往医官署外院，彻底摆脱奴籍，重得自由身。 即便险胜，更隐患不少，但她从此有了更多余地，不再如无数宫中奴婢那般，祸福无主，生死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3章疫病之因 这一日寅时三刻，羽凝霜跟随车队离开明都，带在身边只有那只机关木箱。那是安荣悄悄从玉安宫送出的。 此行，萧景之率领医官署外院的三十名御医赶赴榆林，皇帝派遣金龙卫都统贺峰率两千禁卫随行保护。 方一出城，就有个禁卫走过来说：“你们都坐好。马队很快就要开始奔驰，别把你们摔下去。” 片刻后，所有的车辆都换上更厚重的轮子，马匹全部换成黑马。那些马比寻常的马高出一个头都不止，不但彪悍，目光中还透着种凶狠的味道。 一刻后，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马队散开阵型，沿着驰道向西狂奔，不断加速。 大元国幅员三千七百里有余，疆域辽阔。 为了更好的管辖，太祖开国后，特设工部、具造司，代代改良并扩建，建成五十条驰道连接帝国四方。驰道以特殊的矿石铺成，较之寻常泥地更加坚固，能承受得起高速奔驰的压力。 驰道为官方专属。不但是皇帝御用，四方奏章的传递、军情的禀报、物资的运送、兵力的调遣都走驰道。 此外，大元国还在马匹和车轮车辕上着力革新。驰道上奔跑的马是异种，不但耐力体力远胜寻常，速度更快了一倍有余。还有特殊的车轮。 如此，经由驰道，从明都抵达最远的南部边陲不需五日，抵达榆林郡不足三日。 不提车队兼程赶来，距离九溪城不足百里的一片旷野间，稀稀疏疏搭着些帐篷，帐篷内外，横七竖八躺着一地人。他们都是感染了疫病的。 月已高升，病人们出奇地安静，好似死去了。 距离他们很远处，有士兵在值守，赶来的医家正围在一起商讨，却束手无策。 丑时，一个黑影轻巧地从附近一株树上下来，消失在一座帐篷里。 夏翊衡正昏睡着，毫无知觉。 黑影轻巧地踩在他身上，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脸，研究了一下他的手，手臂，肩膀，又把他身上的器物翻了个遍，嗅了好一会，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不多时，它离开帐篷，优雅地回到附近的树上，沐浴着月光，再次慵懒地躺下。 它是一只猫，个头比寻常的猫大一圈，体型优美，四肢矫健，通体毛色暗金。一双眼睛一只金色，一只黑色，流转着妖异的魅惑。 谁也想不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竟是它造成的。吸引它来此的，正是乌云草的诡变。 那一日，乌云草引动了万毒环的瞬间感应。碰撞的波动向外扩散，瞬息间便掠过了数万里。 当时，它正在距离明都一万二千里外的一座峭壁上沐浴月光。感应到无形的波动，发现对自己大有好处，便寻踪而来。 追寻着若有若无的感应，十日后，它越过万里之距，来到夜弗附近。之后，感应散去，它寻不到方向，便在两国交界处停了下来。 直到夏翊衡来到西疆，它再次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气息，便盯上了他。观察多日，为了方便找寻所需之物，它丢了一片昏睡草在夏翊衡的茶里。 昏睡草对它无效，对人却是有毒的，不但会让人昏厥不醒，还会出现类似传染的症状。 于是，一场似是而非的疫病便从夏翊衡倒下时开始流行。所幸，它并无杀意，昏睡草不致命。 它追寻的正是万毒环的气息。那一日，夏翊衡间接得到万毒环的保护，便沾上了一丝气息。但万毒环不在夏翊衡身上，它自然是找不到的。 可它很有耐心。既知暂时没有线索，便决定跟着夏翊衡，看看再说。 一日后未时，车队抵达九溪附近。闻讯的西林郡、榆林郡郡守正为疫病犯愁，见到随行的御医们，欣喜若狂。 休整片刻，御医们出发去救人，羽凝霜随行。 旷野上，躺着的人无声无息。幸好是秋日，阳光温柔，否则如此曝晒，后果堪忧。 看到这种场景，御医们都吃了一惊。听完他们讲述病症，更是面面相觑。 “只是昏睡？没有任何症状？” “没有。但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对外界毫无知觉。” “传染呢？” “只要靠近一刻，就会昏倒。” “那你们是怎么救治的？” “没法救治。你们看那边倒着的人……他们都是来诊治的。有几个是军医。” 正无解间，有个声音问：“不知是谁先染病呢？” 众人一看，是羽凝霜。 回话的那人想了想，“是从军营开始的。当时疫病突然爆发，郡守大人派了很多人去帮忙搬运病者，那些人回来后，全部倒下了。” “是谁先发现的呢？” 回想好久，“这个要问龙指挥使了。” 等找到龙远鸣问清楚，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原来，首先昏倒的是夏翊衡。惊慌之下，金靖立即去找军医。不多时，亲卫们和军医都倒下。旁人不明所以，赶忙施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折腾了一日，龙远鸣才得知。他回到营地时，只见倒了一地。但他乖觉，心知有异，没有靠近。 很快，郡守发动民众来帮忙。结果，帮忙的人都倒下，无论兵卒还是平民。 暂时无计可施，御医们在旷野附近驻扎下来，苦思对策。一百名禁卫留下保护，其余人参战去了。 羽凝霜也跟随住下。但她没有过问疫病，而是专心捣鼓黑胶。 向晚，第一片黑胶制好了。 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戌时三刻，羽凝霜制成三十片黑胶，便住了手。 同来的御医们看过黑蛟后，一人忍不住问：“羽姑娘，听说这黑胶的药引是蝎子？” 羽凝霜笑了笑：“是啊。” “可是……” 一瞥那名同僚，萧景之把兴元医馆配药失败的事说了，又补充：“他们都说是因为加了蝎子才变成了毒药呢。” “呵呵。用错了方法吧。” 彼此看看，众人都知道医家的禁忌，不再多问。 羽凝霜却对萧景之说：“萧太医，烦请你跟金龙卫说一声，让他们到野地里捉些蝎子回来。” “真的是蝎子？” “对。月光正好，这个时候最好去捉。” 见她一脸的煞有介事，众皆无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4章蝎子救人 戌时末刻，羽凝霜站在营地外的一处土坡上，远远看着十几名金龙卫消失在旷野里。站了片刻，听到身后响动，她回头一看，是萧景之。 “羽姑娘，你真的需要蝎子？” “呵呵。眼下不需要也得需要。否则，岂不是欺君之罪？” 想了想那场沸沸扬扬的谣言，萧景之猜出了什么，不再追问，转而问：“你觉得他们都是什么病？” 顿了顿，“中毒。” “啊！难道有人要谋害十皇子？”萧景之惊诧。 羽凝霜摇头：“我觉得不像。但要细看才知道。” “那倒是。可我们却不能靠近。” “明日……”羽凝霜听了，转头对他说了几句话。 听完，萧景之不解。“陛下已经下旨赐你身份，你为何依旧要隐藏自己的才华呢？” 没回答。停顿了半晌，羽凝霜才转身看向他，正色问：“你能告诉我，你研习医理为何吗？” 一愣，萧景之沉思片刻，认真地回答：“我萧氏一门医道传家，无论男女都自小研习。但医之一道博大精深，越是深入，越觉得道之渺渺，奇妙难以尽述。我立志精研，既是为了自己的所好，也有意伸一二援手，为世人解病患之忧苦。” 瞧了他片刻，“你入医官署，是为了富贵名声吗？” 萧景之哑然，随即笑着摇头。“若为此，我只需要讨好太后。” 明白他的意思，羽凝霜不做声。 “你可知道，医官署里收录着前朝至今数百年来最齐全的医药典籍和前人著述。但除非进入供职，是无权翻阅的。对了，皇族除外。” “你是……为了看书？” “是啊。如此的典藏却不肯开放给有心人，哎！暴殄天物呢。”萧景之摇头晃脑地感叹起来。 听了，羽凝霜觉得很好笑：“哈哈。萧太医真是好学上进。但所谓医者仁心，我觉得你真是有几分济世之心的。否则，以你的医术，医官署总领的位置早该是你坐了的。” “过奖了。但我觉得，身为医者不该用救命的药去害人。若是为了官位去做那些事，真是有辱了药王的传承。”想起了什么，萧景之肃颜说。 乍听到，羽凝霜微感意外。细思片刻，不由得问：“难道你们萧家……是药王的传人？” 点头。“是的。但我们这一脉只是药王的再传弟子。先祖无缘得见祖师。” “失敬了。” “谬赞了。昔年先祖所学的只是毛皮，宛如沧海一粟。萧氏一门传承至今六百多年，却始终参不透那句只言片语的口诀。”萧景之瞧着月光下的旷野，感叹了一句。 沉吟了一下，羽凝霜又问：“这是你家的秘事，为何告诉我？” “呵呵。我说过诚心求教的。岂能隐瞒？” 不置可否。羽凝霜又看了他一会才说：“先救人吧。那毒不致命，但久了或许会有不妥。” 次日，金龙卫送回来十九只蝎子。 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蝎子，在场的人都皱眉。 瞧着蝎子，萧景之夸张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怎么不用蝎子试试？” 众人都一愣。 “以毒攻毒。” “啊！” “我们用一只蝎子去咬一个人试试，没准能暂时压制住疫病。” 众人一呆。只有羽凝霜暗自好笑。 这个方法是羽凝霜教的。此行，她只准备负责医治外伤，那些救人立功并且出风头的事，都交给萧景之。 昨晚她悄然观察，发现这片旷野毒虫不少，依凭物性，猜知附近必定有至阴奇毒之地。 那些得病的人躺在旷野中，她注意到有些毒虫就呆在他们身上，既不离去，也不攻击。凭此，推知他们必定是中了某种阴寒的毒，恰因散发的气息相合，毒虫们才与他们相安无事。盘算一番，便让金龙卫去捉蝎子。 当然，她需要的是暗红色的蝎子。那种蝎毒性质炽烈，正宜以毒攻毒。其余的，只是混淆视听。 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有人问：“行吗？” “即便救不了，我们再解毒就行了。”萧景之一脸的跃跃欲试。 “可是……”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放蝎子。”萧景之想了想羽凝霜教的办法，兴致勃勃地提起一只笼子准备伸手去捉蝎子。 一旁的几个金龙卫看得眼皮直跳。 他们身负保护之责，自然不能让这位医官署外院的总领出了意外。 想了想，其中一个说：“萧太医，还是我来吧。我比你……灵敏些。这蝎子凶猛，你不小心被咬到不好。” “那好。多谢。”转眼看看他，萧景之思忖了一下，立即放下笼子。 很快，那名禁卫在萧景之指挥下捉出一只赤红的蝎子，运劲甩出。 啪！ 蝎子准确地落在数步外一个人身上。 摔得有几分晕，那只蝎子趴着半晌，终于回神。 过了一会，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它摇摇晃晃地爬了几圈，随即感觉到什么，摆尾，扎在那人的手指上。 半个时辰后，那人突然坐了起来，随即一呆，一看手指，惨叫一声，甩掉那只蝎子，腾地跳起。抖落了趴在身上的其余几只毒虫，抬眼看到前方的人群，疯了般奔来。 人群大惊，赶忙散开。 奔至近前，他正欲说话，却突然捂住喉咙，脸色骤然泛红，倒下，翻着白眼，抽搐。 “啊！他这是……” 变生掣肘，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只有萧景之沉着地抢出，掏出三根金针。“快按住他。他中毒了。” 两名禁卫应变也是迅捷，旋即回神，立即帮忙。 萧景之手起针落。 “啊！” 那人蓦地一顿，惨叫一声，“哇”地吐了一地。然后，他昏倒，不再动了。 诊脉良久，萧景之才吩咐把他抬走。 半日后，那人醒来，却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脉象平和，毫无病象，只有些虚弱。 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一日，无恙。御医们大喜，其余的人也大喜，随即犯愁。 倒地的人太多，往何处找那么多蝎子来救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5章疑心 此后三日，萧景之发动了所有人帮忙配制黑胶。 每个人负责把辅助的药配好，搁在炉上烹煮。羽凝霜和萧景之挨个往里丢进去一小团黑泥。 捣腾三日，配出四百五十份黑胶后，辅助的药也消耗一空。 第四日清晨，萧景之把医治伤兵的事交给随行的御医，以寻找疫病的源头为名，往九溪南边的一座大山去了。 此行，他以羽凝霜出身山民，熟悉山野为由带上了她。但与他们同行的不是禁卫，而是龙远鸣以及两名士兵。 夏翊衡病倒前，临时任命龙远鸣做了指挥使，负责九溪的防务。但贺峰来到后，龙远鸣看出了他参战立功的心思，寻思一番，便以自己才疏学浅为由，把指挥权让给了他。 贺峰乐得顺水推舟，慷概地派给龙远鸣一百名士兵，让他协助御医们救治疫病。 白狼军将军本就对龙远鸣的才华有几分戒惧，得知，不予干预。 武将们暗地里较劲，两位郡守自然知道，但他们都是文官，本不宜干预军务，又逢战时，只好保持缄默。 不理会九溪城外两军胶着，五人一路顺利地进了山。辨认着路径，羽凝霜带着众人往山中深处行进。 龙远鸣落在最后，打量着四周越来越绿的树叶，观察着逐渐销声匿迹的嘈杂，微微蹙眉。 龙远鸣虽然见过羽凝霜，但群英宴事起仓促，他对她毫无印象，更丝毫不知道她暗中相助。注意到四周逐渐透露的奇诡，便对羽凝霜生出万分的警惕来。 走走停停，跋涉至深夜，五人才停下休息。 在篝火边坐定，龙远鸣把路上随手打的兔子烤好，分给萧景之一只。注意到只有自己没有吃的，羽凝霜不由得奇怪。 “我怎么没有？” “自己去打。”龙远鸣斜睨了她一眼。两个士兵似乎没听见，各自抱着自己的兔子埋头大吃。 “哎……打猎不是你们的事吗？”见他态度古怪，羽凝霜满腹疑惑。 “嘿嘿。我们此行只是保护萧太医的。” 龙远鸣确实说的是实话。萧景之救过他，得知萧景之进山找药，他便跟来，免得救命恩人被野兽吃了。但他对羽凝霜已经生出戒心，便丝毫没准备客套。 “你……” 不理她的愤然，龙远鸣自顾自大快朵颐。 见状，萧景之也觉得奇怪，赶忙把兔腿分给羽凝霜，一面圆场：“龙指挥使，我们一路同行，厚此薄彼不好。” 龙远鸣不回答。直到把兔子吃完了，他才看看萧景之说：“指挥使只是个虚名，萧太医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至于她……我觉得她很可疑。” 听到龙远鸣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敌意，羽凝霜万分不解，就问：“龙远鸣，我何处得罪你了？” “得罪？哼！”龙远鸣冷笑，诘问：“你准备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去找药。” “找药？是送死吧。” “胡说！” 眼神一冷：“你少糊弄我。酉时，我们已经越过了山民们进山采药时最远的距离。出发前我就问过，这片大山以南在这个地界是禁地。不时有毒障，还有很多毒虫。一路走来，鸟雀都不见了，就连兔子都没了。树叶绿得有些发黑，透着股阴森的味道。你带我们去哪里？毒虫窝？” 听完，羽凝霜终于明白他为何对自己敌意重重了。想着，真是既好气又无语。 “没话说了吧？”讥讽了一句，龙远鸣转向萧景之：“萧太医，我看她不怀好意，你别被她骗了。” 见他一脸的自以为是，羽凝霜忍不住心头火起，懒得解释，干脆反唇相讥：“听说你胆子不小。怎么，害怕？害怕你别去呀。跟来干嘛？” 龙远鸣冷笑：“萧太医不来，我才懒得来。” “你的疑心病太重了吧。你说，我害你们为何？” “谁知道呢。等我们都喂了毒虫，继续拖上几日，十皇子死了，大家救治不利都陪葬。你在明都的主子可就高兴了。”龙远鸣恶意地指责。 “你！”没想到龙远鸣越说越过分，羽凝霜被他气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心虚了吧。” 听着两人斗嘴，萧景之觉得十分荒谬。但看看龙远鸣，想想羽凝霜的嘱咐，只得说：“龙兄弟，羽姑娘自小在山中长大，她对山野比我们熟悉得多。一路走来，我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嘛。”想了想，又说：“他们是中了什么毒。她是要带我们去找解药的。既然是毒物，肯定在阴暗之处生长吧。” “她骗你的。有些毒草什么的就长在阳光明媚的地方。”龙远鸣反驳。 瞪着他片刻，羽凝霜突然说：“打个赌怎么样？” “嗯？” “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只毒虫都没有。” 龙远鸣皱眉。 “如果没有毒虫，你们三个戒备，我们两个采药。如果有毒虫，你掉头逃走，我喂虫子，怎么样？” 审视她半晌，龙远鸣眼中掠过一丝怀疑，思忖了一下：“好。真的进了虫子窝，我不会救你的。” 翻了一下白眼，羽凝霜懒得跟他争辩。倚着树，把眼一闭。“随便。” 见她如此做派，龙远鸣想着今日路上所见，不但没放下疑心，反倒更添了怀疑。 跟着的两名士兵看看羽凝霜，不做声。 他们都是黑狼军战败后跟随龙远鸣一起守城、撤退、拒敌的人。数月下来，对他信服已深，见他怀疑羽凝霜，对她也多了分戒心。 夜更深了，五人围着篝火，倚着树各自休息。 谁也不曾注意到，头顶的树梢上，一双眼睛瞅着他们，咧咧嘴，似乎觉得很有趣。 继续跋涉了一日，路上越发阴森，但没有遇到猛兽和毒虫。 一日间数次遇到岔道，羽凝霜和龙远鸣为了走哪一边多次争执，更不时斗嘴。 萧景之在一旁不知如何劝，十分无语。两个跟随的士兵没有出声，只是坚定地支持龙远鸣。 三人的疑心和戒备让羽凝霜不知说什么才好，暗骂龙远鸣好坏不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6章采药 第三日近午时分，前方带路的羽凝霜停下脚步。 跟着的萧景之走上来，没等问，望见前方，不由得吃惊。 距离他们不足三十步外，繁茂的树木消失了，只有一个不大的坡地。地势平缓，其下潺潺溪流环绕着，似乎有稀薄的雾气贴着坡地流淌。 坡地上，碧草茵茵。靠近坡地顶端，长着一片五彩斑斓的草。其中一簇淡紫色的草高高立着，格外醒目。 紫色的草半人高，生五叶，其中抽出五条茎，茎上各自挂着四五枚指头大小的果子。果子淡红，正随风轻摆着。 淡淡的香气好似萦绕在坡地上。 四周静谧，阳光洒落在坡地上，勾勒出一抹荒芜静谧的美。但不知为何，这片安宁寂静中透着一丝诡异的凶残气息。 这时，龙远鸣已经走过来，看清，瞳孔猛缩。“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对啊。”羽凝霜望着那些草，目露凝重。 两个士兵也走上来，看到，顿感惊讶。其中一个不由得问：“大人，我怎么觉得那个坡地透着种诡异？” 没回答，龙远鸣侧眸看看羽凝霜：“你想要那些紫色的草？” “果子。” “果子？”龙远鸣一哂：“你想被妖物分尸？” 没人说话，只有萧景之不明白。“哪有妖物？” “那草坡看似安宁。但你看……是不是有层似有似无的雾气？依我看，或许是毒雾。那些草，那些果子，都……有些不同。我觉得，这里附近必定有强大的毒虫猛兽守护的。你没注意吧？这里附近一只毒虫都没有。”龙远鸣看看萧景之，解释了一下。 “……” “这个地方太过凶险。萧太医，你就不该来这里的。” “难得呀。”萧景之想了想却很感兴趣，又看了草坡一会才问：“羽姑娘，那片草有毒？” “草坡上的都有毒。越靠近坡顶，毒性越强。果子是毒之精华，使用得法，他们都有救了。” “哈，太好了。但那种紫色的草也很奇特，我们顺便摘些。” 见他不但不怕，还跃跃欲试，同行的四人都颇感无语。顿了顿，龙远鸣才说：“你不习武艺。一会妖物暴动，你留在这里送死而已。” 萧景之错愕，随即强调：“我还是跑得挺快的。进山采药的事我也做过很多。” 不知能说什么，龙远鸣想了想，还是问羽凝霜：“地方到了。你去采药？” “对。可是……”转头看向龙远鸣，羽凝霜突然问：“你想不想在武道上再提升一下？” “嗯？” “你帮我，我有个办法对你有好处。” 审视着她，龙远鸣目露怀疑：“你干嘛这么好心？” “哼！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见他一脸的怀疑，羽凝霜窝火极了。 “喂！你干嘛骂我？”龙远鸣脸一沉。 摇头，萧景之拉住龙远鸣，“别生气。相信我，羽姑娘不会害你的。她害你毫无好处。一会我们离开这里，还得靠你们嘛。” “……” “我们出来找药的。耽搁久了，可就死伤无数了。那些躺着的人有很多是你的同袍呢。” 闻言，龙远鸣看看萧景之，沉思了一下：“好吧。姑且信你一次。” 懒得继续斗嘴，羽凝霜拿出一只木盒。 “我们还得等半个时辰。正午时分，有一刻可以靠近草坡。一会你们各自带着一只虫子往三个方向去，能暂时引开守护此处的那些。等我们摘了果子和草就逃走。你们看，往那边，那片石头。” 四人顺着羽凝霜的手指一看，果然，山坡西边地势偏高，有一片天然的乱石。 想了想，龙远鸣问：“盒子里是什么？” “虫子。” “什么虫子？” “诱饵。你们记住，如果追上来，你们就把虫子甩出去，然后逃命，千万别迟疑。但是记得，别徒手去摸虫子。” “故弄玄虚吧。” “你不信就摸一下试试。但你被毒虫吃了与我无关。”羽凝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你……你身为女子，怎么这么凶巴巴的。” “与你何干？我凶我的。” 龙远鸣嗤笑一声。“好啊。你就凶吧。等你被虫子追上别让我救你。” “谁稀罕！”羽凝霜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们别吵了。”萧景之在一旁有几分哭笑不得，就说：“这个地方不安全，你们还吵。吵吧。一会大家都喂了毒虫。” 听了，羽凝霜不再理睬龙远鸣，转头去看草坡。 龙远鸣撇撇嘴，但也住了声，打量着四周，计算着距离。 等了好一会，正午将近。 阳光下的草坡变得清晰了很多，薄雾渐渐消失了。 此处是这片山脉的至阴之气汇聚之所，也是菁华沉淀之地，日久年深便天然生成了一片奇妙的草坡。 这里的草得到阴森气息的滋养，又沐浴日精月华，终于开花结果。 果子是毒之精华，对毒虫和异种凶兽是大补之物。但此时果子距离真正成熟还远，所以没有被吞食。 每日正午，炽阳之力暴涨，草坡上覆盖的毒障暂时被压制，各色毒虫也在白日蛰伏，是唯一登上草坡的机会。 抬头看看日光，羽凝霜打开木盒，拎出三只用丝绢包着的蝎子。蝎子通体黑得发亮，透着股凶厉。但一动不动，好似在昏睡。这是羽凝霜用化虫术提升过毒性的蝎子。它们的气息更加精纯，对各色毒虫是绝佳的补品。 蝎子出现的瞬间，草坡附近好似陡然安静了瞬间。“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龙远鸣你往草坡的东边。” “为什么？” “别问东问西的。时间不多。”羽凝霜正色催促。 犹豫了一息，龙远鸣吩咐两名士兵：“小心些。你们各自往两侧。” “好。” 三人各自拎着一只蝎子奔去。 三人奔出不足五步，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吸引，整个草坡竟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 羽凝霜一惊。 看到龙远鸣已经奔近草坡，赶忙一拉萧景之，“往这边。你摘草。”两人往草坡的西面奔去。 很快，他们踏上了草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7章毒虫凶兽 没等羽凝霜两人奔至紫色的草附近，一声低沉的嘶鸣响起，草坡好似狂跳了一下，两人一顿，不禁转头去看。 不知何时，一只足有丈许长的虫子从草坡下的泥土中蜿蜒而出，直扑刚刚踏在草坡边缘的龙远鸣。 那虫子通体泛紫，头有眼，身披鳞，满嘴利齿，体生百足，似乎是蜈蚣，又不像。 一呆。萧景之张大了嘴。 “闭上嘴。”羽凝霜惊叫，来不及思量，赶忙拽出一条丝绢盖住萧景之的嘴。 就在这时，一片嗡嗡鸣声响起。一群细小的黑色甲虫振翅从草丛里飞起，被蝎子吸引，它们掠过两人，直扑龙远鸣的方向。 同一刻，三只蝎子已经引动了附近蛰伏的无数毒虫。龙远鸣三人见势不妙，立即灵活地用力往远处甩出蝎子，掉头逃往草坡。 “啊！”惊怖间回神，萧景之赶忙闭上嘴。 幸好羽凝霜举动及时。小甲虫奇毒，一旦飞进嘴里，萧景之就会死于非命了。 “快！”心惊毒虫的悍勇，羽凝霜疾奔两步，急急用丝绢裹住手，抓住一只草茎。 四只红果应声摇落。 另一边，萧景之也赶了来，拔起三颗草。 没等他拔起第四棵，羽凝霜已经惊怖地尖叫着拉他：“躲开！” 仓皇后退，一片阴影笼罩了他们。不知何时，一只更大的类似蜈蚣蜿蜒而起，凶悍的目光瞪着他们。 顿了一霎，蜈蚣嘶鸣一声，摆尾，狠狠砸来。 “这边！” 没想到它不去追蝎子，却守护在侧。羽凝霜再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红果、毒草，赶忙拽住萧景之，灵活地往后一倒。 两人狼狈地滚下草坡，险险避开了蜈蚣的一击。 然而，蜈蚣的应变比他们更快。 一击落空，顺势往回一收尾巴，一腾，一扑，蜈蚣的獠牙便已经直奔羽凝霜。 蜈蚣巨大，瞬间便堵住了她的全部闪避，救援似乎来不及了。 羽凝霜瞪大眼望着扑来的獠牙，下意识地抓住那只小方盒，就要不顾一切扔出。 电光火石间，蜈蚣一顿，旋即转头瞪去。 三步外，眼见羽凝霜势危，萧景之不知何时掏出一根纯白的线香。 阳光落在线香上，无火自燃。淡淡奇香转瞬浓烈，随即逸散开去。 香气蔓延时，一声诡异的鸣叫骤然响起。 瞬间，连同蜈蚣在内的全部毒虫潮水般退出草坡，匍匐在地，宛如膜拜。 惊诧地望着那只线香，羽凝霜呆立片刻，猛醒，脸色骤变，尖叫：“快熄灭它！” 不明所以，但萧景之还是迅速地把线香扔进一只竹筒。 香气一淡，消失了。 这时，龙远鸣和两名士兵已经抓住间隙奔至近前。 没等羽凝霜松口气，草坡再次剧烈地一跳。 猝不及防间，五人万分狼狈地被震翻在地。随即，抬眼一看，都回不过神来。 草坡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浑身斑斓的小兽。 它只有半人高，乍看去，有些类似马，细看却似猴。一双紫色的眼睛闪着妖异的光。 转动眼珠片刻，它盯住了萧景之，再看看四人。随即，缓缓人立而起，修长的指爪寒光闪耀。咧咧嘴，它伸出长舌舔舔唇，好似阴森地笑了一下。 下一刻，影子一闪。 “逃！” 大吼一声，龙远鸣心惊之下再也不敢藏拙，手中长刀全力击出。刀影腾空，与那道影子一撞。 砰！ “吼！” 小兽暴退三步。龙远鸣摔出十余步，压住反震的剧痛跳起。 在他身后，羽凝霜已经带头往西奔去。身后三人狼狈跟随。 但龙远鸣没有走。紧握长刀，他站定，盯着那只小兽。 小兽转了转眼珠，鸣叫一声，再次扑上。 刀来爪往。 鏖战了近百回合，龙远鸣越打越惊。 心一横，招式顿变。大开大合的招式一停，一顿，再一展。漫天刀光突然合一，卷起慑人的狠厉直扑小兽。微惊，它顿了顿，稍微避了避。 这个间隙上，一只黑色圆球出现在草坡上。 小兽猛地凝眸，它觉察到了不妥，就欲后退。 恰在此时，扑来的刀气蓦地转向，重重斩在那只黑球上。 轰！ 巨响中，尘土飞扬。 借力后退，龙远鸣将身法施展到极致，狼狈往西奔逃。 一刻后，一声厉啸。 小兽再次出现在草坡上，它浑身的斑斓焦黑了不少，左臂上撕开两道口子。恼恨地瞪着眼，它一扫四周依旧匍匐的毒虫们，尖叫一声。 毒虫们一阵骚动，四散而去。一道残影腾空，小兽往西衔尾而追。 不远处的树梢上，那双眼睛看着这一幕，露出惊奇的神色，好似思考了一下，往西赶去。 一追一逃后，四周再次沉寂下来。 两只蜈蚣蜿蜒到草坡下，对视一眼，兴奋地把掉在地上的三只红果和两株草分食殆尽，又溜到草坡上吃掉被黑球炸飞的十几株草和掉落的五只红果，想了想，不敢动依旧立着的那些，飞快地消失在泥土下。 它们觊觎红果多年，却忌惮小兽的强悍不敢靠近。得了便利，赶忙抓住时机拣便宜。 逃离草坡后，众人不敢停留，继续强提精力往西狂奔。日已西斜时，一行人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溪边，他们狼狈停住，腿都软了。喘息良久，才彼此看看。 “没追来吧？” “似乎没。” “休息片刻。”赶上来的龙远鸣跌坐在地上，闭眼良久才睁开，问：“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妖物呀？” 苦笑了一下，萧景之看看仅存的一株紫草，摇头：“不知道啊。那是先祖留下的。据说有驱赶毒虫猛兽的奇效。” “驱虫？”想起退去的虫子，“似乎是的。但那是什么东西？我们险些被妖物吃了。”龙远鸣哭笑不得。 累得脸发白，羽凝霜闭着眼，过了半晌才缓过气说：“它太强了。那香对它已经产生了反向的辅助之效。不但不能驱赶，还会吸引。” “啊！” “不能停留太久，我担心它会追来的。” “追？” “是啊。”勉强睁开眼，羽凝霜低头看看手中，一番险死还生，红果只剩下一只了。 可惜啊。 多好的宝物。 想着，她忍不住惋惜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8章斗兽 休息到霞光晚照时，五人勉强了恢复一些。 看看四周，羽凝霜说：“我们不能留在这。这里还是不安全。此刻是归巢之际，却一只飞鸟也不见。” “你也懂呀。”龙远鸣吐出一口气，盘问：“你给的蝎子是什么东西？那些毒虫好似疯了似的扑来。要不是我们手脚灵活，早死了。” “那种毒虫对它们来说很好吃。”羽凝霜解释了一句。 “好吃？” “对啊。所以是诱饵。”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才是诱饵。” “不是。” “我们拎着蝎子往外跑，不是诱饵是什么？一不小心就变成口中食了。”龙远鸣驳斥。 见他不依不饶，羽凝霜发起怒来。“龙远鸣，你的疑心病怎么这么重？我只是让你把诱饵带走，丢掉，引开那些毒虫。我让你捧着不放吗？你如果不懂得变通，死了怪不得旁人。” “小丫头，你少牙尖嘴利。” “哼！你也太多疑了。我害你了？”杏眼一瞪，羽凝霜质问。 “那个地方就是虫子窝。你还说没虫子。是谁说我们逃命，自己喂虫子的？结果你比谁都逃得快。”龙远鸣毫不示弱地反击。 “你可以不挡住呀。” “我不是救你。” “那你少假惺惺地邀功。” “但我就是救了你。” “哼。你不是救我，你只是救萧太医。你骄傲什么。蠢头蠢脑，尽干傻事。”想起在明都城里的那些事，羽凝霜忍不住嘲笑。 “你说什么！”龙远鸣越听越气，腾地跳起身，指着羽凝霜，面沉似水。“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蠢头蠢脑，尽干傻事。”她丝毫没有收敛，利落地复述一遍。 瞪着她，龙远鸣的怀疑更重了。“你知道些什么？” “关你何事？你别自以为是了，害你？你有什么值得害的？无聊！” “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告诉你少自大。”羽凝霜继续嘲笑。 没等龙远鸣发作，萧景之终于喘息好了，站起来阻止。“别吵了。羽姑娘没别的意思，她就是随口一说。龙兄弟，她对我们没恶意的。这次虽然很冒险，但还是摘到了果子。我们赶紧寻路离开吧。不是说不安全吗？” 咬了咬牙，龙远鸣还是决定不要跟不可理喻的女人一般见识，环顾了一下就说：“附近有水声，我们往这边走。”说完，他大步走了。 两个士兵拉起萧景之跟上，没人理会羽凝霜。 不出声，羽凝霜翻了下白眼，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水声渐近。前方出现一片断壁。 看看四周，龙远鸣带着众人沿着断壁往右。走了十步，他蓦地停住。 “怎么了？” 没回答。微微皱眉，龙远鸣心头泛起一丝奇怪的不安，四周却寂静无声。 羽凝霜同样一惊，只觉得莫名的危险。心慌之下，她顾不得再斗气，飞快地躲到龙远鸣身后，又悄然握住了那只小方盒。 瞥了她一眼，龙远鸣抿了抿唇，腹诽了一句，暂时无暇理会。 等待了两息，一切异样皆无。 萧景之松了口气，就说：“是不是我们太紧张了？” “有些不对。” “但是……” 没等萧景之说完，左侧的士兵蓦地瞥见了什么，仓皇举刀，厉吼：“上面。” 话音未落，一双诡异的紫眼乍现，一道黑影凌空扑下，狠狠抓向萧景之。 变生掣肘间，龙远鸣一把推开萧景之，挥刀横挡。 砰！ 爪影重重击中了长刀。 巨力袭来，龙远鸣却没有惊慌，顺势沉肩卸去力道，急坠腕，刀锋轻滑，锋利的刃口蓦地翻转，迎上利爪。 下一刻，利爪抓实在刀刃上。 “嗷！” 咔咔咔…… 一声厉啸震得五人耳朵发麻，羽凝霜和萧景之最弱，脸一白，立足不稳，一跤摔倒，七窍都要流出血来。 爪影一收，那只小兽落在距离他们不足七步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就在这时，龙远鸣只觉得手中一轻。愕然低头，那把百炼钢刀竟寸寸断裂，只剩下刀鞘。再一看小兽，它的指爪上淌着血，但它的防御惊人，爪子没有折断。 对峙了数息，龙远鸣心知它难缠，低声催促：“你们快点逃。不行的话就跳水逃走。” “大人！” “快走。我拖住它。” “龙” 萧景之的话还未说完，小兽已经气势汹汹地再次扑来。 “走！”龙远鸣扬手掷出刀鞘，反手拔出一把短剑，扑上迎战。 情知留下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其余四人急忙后退逃走。 没等他们逃出三步，扑来的小兽凌空止步，诡异地一晃，绕过龙远鸣，骤然加速，竟窜到四人面前，再次扑向萧景之。 它聪明，知道龙远鸣在众人中最棘手，懒得跟他死磕。 龙远鸣也算应变迅捷，见状，急掉头，就欲赶上。 但变故突生，正奔出的四人惊惶间仓促止步，几乎同时愣住在当场。只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后发先至，就要抓实萧景之，救援似乎赶不及了。 生死顷刻间，一只小方盒突然出现在爪子前。 毫不停顿，爪子击在方盒上。 一声轻响。 嗒！ 响声极轻，却好似把一切都定住了瞬间。 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方两掌大小的薄板猛地展开。下一瞬，小兽的爪子狠狠撞在薄板上。 僵持了一霎。 一声怪响，随即凄厉的咆哮。 “吼！嗷！嗷！” 它蓦地暴退了十几步。身上的斑斓骤然退去，双瞳中的紫色黯淡了一半。 羽凝霜四人也不好受，巨力丝毫不曾被卸去，薄板反震时，带出的力场把他们全部撞翻在地。 忍着疼翻身爬起，羽凝霜一看，大惊。 小兽巨力无穷，一击之下，薄板被震得向外飞去，就要掉出悬崖。 薄板正是万象棋盘。 棋盘是祖师遗宝，更是羽凝霜和师门之间唯一的牵系。心急之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疯了般狂奔赶上，险之又险地抓住棋盘，却丝毫不曾注意到脚下已然踏空。 来不及惊叫，她向悬崖坠下。 萧景之刚回过神来，只来得及大叫：“羽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69章救兵 羽凝霜消失在悬崖下。 急坠间，她还没回过神来，却觉得右腕一痛。 “啊！” 下坠之势骤然顿住，她的身体却无处依凭，不由自主地狠狠地撞在崖壁上，疼得惨叫。随即，只觉得右腿上一阵钻心的痛，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摇晃了好几下，羽凝霜勉强稳住了身体，惊慌地抬眼一看，一条不知何来的树藤卷住了自己的右腕。她正凌空挂在崖壁上，脚下雾霭浓重，一片幽深。 没等她定住神，一个人从崖边探出头来。 “看吧，我不救你，你就摔死了。哈哈。” 他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原来，赶回救援的龙远鸣见小兽被击退，羽凝霜势危，紧急间扔出一条树藤挂住了她。 愣了一瞬，羽凝霜终于稳了神，顾不得计较他的嘲笑，赶忙叫道：“快拉我上去。” “不拉。”龙远鸣撇嘴。 “你……” “是谁不需要救的？” “龙远鸣，我得罪你了？我们一路同行的，哪有你这样的见死不救？”看看脚下的深不见底，羽凝霜心慌，尖叫起来。 “哼！见死不救？我见死不救你早就掉下去了。” “你！” “总之呢，树藤在我手里，拉不拉你上来，我说了算。你自己看着办吧。”龙远鸣丝毫没准备怜香惜玉，毫不客气地教训。 “喂！太过分了。” “过分？嘿。我没让你掉下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龙远鸣……” 等不及羽凝霜求饶、说好话或者咒骂，龙远鸣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树藤一松，一滑，羽凝霜惊叫着向悬崖下急坠。蓦地，树藤又停住，没等她稳住，树藤再松，又被拽住。 “龙远鸣，你真的要害死我了！”她尖声惨叫。 再也无人应答。 崖边，龙远鸣正挥舞短剑跟那只小兽斗成一团。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更无计可施，羽凝霜只得强迫自己稳住神。勉强收回棋盘，腾出左手抓住树藤，支撑住。 适才，两人在崖边斗气之时，那只小兽从重创中回过神来。 感觉了一下自己，既惊又怒。只是瞬间，它数百年的修为竟损耗了一半之多。它日久通灵，早已成妖，一转念就明白自己竟是被那个女子所伤，顿时狂怒。 愤恨之下，它忘记了萧景之手中的线香，掉头扑向正抓住树藤的龙远鸣，准备把那个害得自己受伤的人碎尸万段。 没想到它突然反扑，龙远鸣只得应战。但他正抓住树藤，闪避有限，渐渐便处于下风。 不远处的三个人看着这一幕，帮不上忙，只能干瞪眼。 想了想，萧景之只好冒险再次拿出那只线香。 奇香骤起，小兽蓦地一顿。随即，它眼珠一转，厉吼一声，掉头扑向萧景之。 两名士兵大惊，立即扑出，双刀合击，意欲拦阻一时。 崖边，龙远鸣压力一松，顾不得再计较，赶忙发力，准备把羽凝霜拉上来。 就在这个间隙，那只小兽骤然急停，掉头回扑。它的速度奇快，只见影子一闪，它的利爪已经直扑龙远鸣的面门。 没想到它竟来了个虚晃一招，龙远鸣来不及应变，只得举剑硬挡。 嘭！ 短剑被生生震断。 巨力袭来，龙远鸣立足不稳，被它撞出悬崖，向下坠去。小兽却再次空中急停，轻巧地落在崖边。一扫那条树藤，目光一狞，利爪抓落。 眼看树藤就要被抓断，不远处的三人急了，两名士兵拔足奔来，其中一人全力掷出长刀，直扑小兽后背，意欲逼它回救。 背后风响，小兽却似乎冷笑，自持强悍，不予理会。 就在这个当口上，萧景之蓦地觉得好似一片绒毛拂过手指，手中的线香突然不见了。没等他回神，那只小兽猛地收爪，向后反抓。 它身后空无一物。 堪堪赶来的两名士兵见它举动怪异，急忙止步，戒备。它却理也不理他们，转眸瞪向左边的树梢。怒吼一声，扑去。 一声轻响，只见树叶摇动。 “吼！” 没想到还有对手在暗处，它更生气了，掉头扑向树丛。 见它被引开，两名士兵大喜，紧赶几步抓住树藤，大叫：大人。 “在这。” 龙远鸣正用半截短剑把自己挂在崖壁下一步处，左手拽着树藤的一端。树藤下方，羽凝霜挂在崖壁上，随风欲坠。 大喜，两人连拉带拽，把龙远鸣和羽凝霜救了上来。 “快走！”攀上山崖，一看小兽不见了，不远处的树叶却起伏摇动得厉害，龙远鸣乖觉，顿时明白后有黄雀，大喜。 “啊！我的腿……好痛！”踏上实地，羽凝霜却站不起来了。挂得久了，她只觉得手足麻木，右腿和右腕都疼得几乎动不了。 “真没用！”叹了一声，龙远鸣还是大度地背起她，“你们两个拉着萧太医，跟上。” 四人向前狂奔，那只小兽发现，急转身就欲追赶。可是，对手却扑来。 暴怒转身，它恶狠狠瞪着对方。 树梢上，一只猫轻盈地站着，见它气势汹汹，优雅地摆了摆爪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兽。它嘴里正叼着一只白色线香。 “吼！” 转了一下眼珠，明白它在嘲笑自己笨，小兽怒极。再次合身扑上。 正中下怀，那只猫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突然松爪从树梢上坠下。 扑空，小兽一顿。 下一刻，一道爪影掠过它的背，带出一溜血珠。 大怒，反身迎战。 爪来爪往，林间树叶簌簌如雨。 纠缠了几十个回合，羽凝霜等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见五人消失，那只猫停了一下，再次向小兽扑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它蓦地转向，掉头直奔草坡。 一顿，小兽心知不妙，顾不得再去寻羽凝霜等人，拔足追赶。等它赶回草坡，挂着的红果只剩五个。几根草茎上残留着被咬断的痕迹。 气急，小兽发泄般地捶胸顿足，吼了很久，它才消停。想了想，恨恨地召来无数毒虫，叫了几声。毒虫们再次四散。草坡四周寂静下来，树枝上、叶子上，无数毒虫匍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0章被虫咬 距离草坡很远处，那只猫收住脚，见小兽不曾追赶，便洋洋得意地在树梢上坐下，把抢来的红果和线香吃掉，闭上眼，沐浴着月光，似乎睡着了。 月华落在它身上，好似在它的毛皮上流淌着，勾勒出一丝神秘的优雅。 自从羽凝霜等人来到后，它就留意着他们。 虽然不知为何，羽凝霜身上没有万毒环的气息，它却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些不同。 从配制黑胶，到蝎子解毒，它都看在眼里，猜知羽凝霜必有手段。于是，五人进山找药，它就跟随在后。 它来到此处后，早已寻得那处草坡。但忌惮小兽的强横，没有抢夺红果。 今次尾随，目睹数番兔起鹘落，变故迭出，再见到羽凝霜等人势危，它便引开小兽，并趁它受伤后实力大损的机会，抢走线香和红果。不过它很讲道义，还是给小兽留下了五个。 但它暗中帮忙，不是出于仁慈，只是因为看到了万象棋盘。 羽凝霜的万象棋盘不但是棋盘，还是移动的祭台。献祭的正是万毒环。 棋盘有两重机关。寻常开启时，正面是棋盘。反面放着万毒环，正是祭台。紧急时，只要扔出小方盒。小方盒被巨力击中就会自然开启，只不过朝向对手的是反面。 棋盘材质特殊，即便神兵也无法斩破。一旦被外力击中，会激发出诡异的吞噬之力，恰是献祭之意。 小兽用爪子击中祭台，便等于把自己的修为生生献祭给万毒环。幸好，万毒环沉寂，它的血气也不够精纯，否则就会如乌云草般被吞噬殆尽了。 那只猫在暗中看着，感应到了小兽受伤瞬间，棋盘上滑过的晦涩波动。 虽然不知道是何物，它却本能地知道，棋盘必有玄机，更隐隐约约地知道，此物与自己追寻的气息必有关联。 可它聪明，深知有些异宝即便抢到手也不能为用，干脆救下羽凝霜等人，准备寻机一探究竟。 那只猫在树梢上悠闲用功之时，五人刚狼狈万分地从一处浅滩上脱离了激流。 抓住间隙逃脱后，龙远鸣带着四人不顾一切跳水逃生。所幸，五人都会泅水，省去了搭救溺水者的麻烦。 彼此拉扯着被激流冲走很远后，龙远鸣抓住一截干枯的树干，五人随水漂流直至明月升起，想着小兽不会再追，才敢上岸。 生起火，五人几乎再无余力，东倒西歪地各自闭眼休息。次日清晨，他们终于缓过来。但是羽凝霜的右小腿却肿了。 萧景之一看，不知是被撞到还是如何，一道极深的伤口横亘在她白皙的腿上，伤口上泛着种蓝黑色，显得十分狰狞。 “这是……中毒了？” “中毒？”一旁的龙远鸣闻声，摇头说：“不会的，她没昏过去。” “那……怎么是这种颜色。” 瞧着自己的腿，羽凝霜想起失去的毒龙胆，又想起送出的蝎珠，忍不住可怜了一下自己，就说：“是中毒了。” 微感诧异，龙远鸣问：“但你怎么还清醒呢？” “我中毒和清醒有什么关系？”羽凝霜吃惊。 “有啊。中毒的人都会失去知觉。”龙远鸣想了想，大度地没争吵，只是认真地反驳。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说：“你真是孤陋寡闻。你不知道有很多毒其实不致命，只是会对健康产生坏处吗？” “是吗？”龙远鸣想了想，突然问：“听说你只会治外伤，没听说你懂得解毒的。” 翻了下白眼，羽凝霜毫不掩饰地鄙夷。“少见多怪。我在山中长大。山中多蛇虫，必定懂得些许呀。我哪像你，你在山野中生活过？” “当然。” “没看出来。”闻言，羽凝霜讥笑：“你真的懂得山野，还在险象环生之处斗嘴惹气？小孩子，不懂事。” “你！”龙远鸣不高兴了。“我说你……你很大？” “比你懂事多了。若我跟你易地而处，肯定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 “我……你说，什么叫做趁人之危？” “我掉下悬崖，你嘲笑我，还邀功。你如果立即拉我上去，没准我就不会中毒了。” “你……”被她气得无语，想了想又不知从何处辩解，龙远鸣只得愤愤地闭了嘴。 见龙远鸣败下阵来，萧景之好笑。 这时，两个士兵相继注意到什么，惊叫起来。“大人，你的手怎么了？” “啊！”低头一看。 数番激战，龙远鸣的武服早已被划破。露出的左臂上有一道伤口，一片蓝黑。 面面相觑。 “哈哈。你也中毒了。瞧呀，你怎么没昏过去。”羽凝霜一看，顿时幸灾乐祸。 正研究自己的手臂，龙远鸣听到真是窝火，想了想，反唇相讥：“哼。得意什么。我即便中毒也比你跑得快。你说，要不是我背着你逃命，你是不是喂了妖物？” 想了想，羽凝霜哑然。 “你自己摔出悬崖，我不救你，你就死了。要不是救你，我至于险些掉下悬崖吗？我中毒，你幸灾乐祸。不知道谁才是白眼狼？” “……” “你说说，那么多毒虫，我们不替你引开，你能抢到果子？” “……” “还有，妖物凶猛。我不挡住，你早被吃了。”龙远鸣回想着，福至心灵，立即逐条列举。 无言以对。想了半晌，羽凝霜只得说：“龙大人，多谢相救。” 龙远鸣挑了挑眉，“假惺惺，言不由衷。” “……” “好了。大家一起出来找药的，理当互相扶助嘛。”见他们又吵，萧景之只得圆场。随即，他瞧瞧龙远鸣的伤口，琢磨了一下才问：“羽姑娘，似乎你们中的毒是一种。会不会是树藤有毒呢？” 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腿，羽凝霜想了想才说：“可能。当时……啊！”想起了什么，她赶忙拉起右臂的衣袖一看。一条类似的蓝黑伤口在目，但不痛不痒。 “真的是因为树藤。”萧景之摇头，“这座山里好多毒物呢。” 看看羽凝霜手臂上的蓝黑，再看看自己，龙远鸣回想了一会才说：“没有痒痛。我们还是先赶路吧。此处山岭幽深，呆久了不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1章捉虫 很快，其余几人起身，只有羽凝霜依旧坐着。 “你怎么了？” 没回答。她以手轻触伤口。收回，细看沾着的那丝蓝黑，闻了闻，皱了皱眉，突然问：“萧太医，你的针呢？” “哦。在这。” 抬眼看看龙远鸣三人：“回头，不准偷看。” “……” 似乎愣了一下，龙远鸣干脆地带着两人走到一旁，转身，不约而同地撇嘴。 没理会他们，羽凝霜轻声说：“这里，这里，这里……就像……”她眨了下眼。 知道她不欲过多人知晓自己的医术，萧景之点点头。 定住神，下针。 剧痛袭来。 羽凝霜不由自主地一抖，秀眉紧锁，咬住唇。忍了片刻，她自己抓住一根针，稳住手，落针。一勾，一拔。 “嘶！” “啊！” 低声惨叫了一下，羽凝霜手一松，针落地，其上勾着一只一指长的虫子。身体纤细，通体蓝黑，类似蚯蚓。 见状，萧景之吓一跳，再一看羽凝霜脸色惨白，赶忙伸手扶住她。 “没事吧？” 顿了半晌，她缓过气来，闭上眼定了定神，问：“你随身还有药吗？” 叹了一声，摇头：“哎！跳下水都被泡散了。只剩下这些针收在盒里。” 轻叹了一下，“好吧。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设法找些药。这毒虫厉害，拖不了两日。” “啊，好。” 继续休息片刻，羽凝霜小腿上的蓝黑散去，但伤口依旧泛着乌光。很快，在萧景之的协助下，她再次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勾出两条毒虫。 处置好羽凝霜的伤口后，萧景之把两名士兵赶到附近警戒，指挥龙远鸣坐好，并闭眼转头，然后扎针，羽凝霜亲自出手替他捉虫。 剧痛骤然刺骨，龙远鸣忍不住惨叫。 数息后，两只虫子掉在地上死去了。 龙远鸣缓过来时，羽凝霜早就走到一边闭眼休息去了。他看看萧景之，就说：“多谢。” 萧景之抽了抽嘴角，不知该说什么。瞥了一眼羽凝霜，见她丝毫没准备承认，只得担了个虚名。 他那瞬间的神色变化却恰好被龙远鸣看见，转念一想，心下诧异。 继续休整片刻，五人辨认方向后，决定先沿着河流往西，绕过这片险恶的山岭后，再寻路返回九溪。 途径一处凹地时，羽凝霜停下，环顾半晌在石缝里找到几株草，挖出根，又指挥两个士兵捉到两只毛色发黑的飞鸟，掐死，在鸟肚子上挖了个洞，把草根塞进去，包上几片红色树叶，埋在篝火下烤。 龙远鸣在一旁留神细看她捣腾，心里的惊奇逾盛。 没过半个时辰，奇怪的烟味从篝火里冒出来。腥非腥，臭非臭，又好似是甜的。 “快。把篝火移开。” 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四人只得一起动手把篝火移开，刨出两只鸟。 树叶都被烤焦了，两只鸟浑身发红，好似有血丝在其上流淌。 “来，把它们切开。” 一名士兵莫名其妙地看看她，还是拔出腰刀，照做。 草根完全变成了红黑色，泛着股奇怪的烟雾。 丢给龙远鸣一只飞鸟，“快吃掉里面的草根。” “……” “吃啊。不想被毒死就赶紧吃。” 踌躇片刻，龙远鸣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唔！这是什么，苦死了。”龙远鸣忍不住呲牙咧嘴，险些就要吐了。 “别吐。吞下去！” “快吞！”萧景之见了，立即在一旁催促。 那草根入口又苦又涩又辣，还有股浓重的土腥味，比鹿血更难吃。龙远鸣从没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但此刻无解，又见萧景之一脸严肃认真，只得强忍着恶心硬吞了下去。 没过一会，他只觉得胸口一痛，“哇”地吐出一口血。那血泛着种蓝色，还发黑。 吐出血后，喘息片刻，感觉轻松不少。再一看自己的手臂，伤口依旧，但乌光消失了。 再次惊诧了一下，细思着此行的种种，龙远鸣心里冒出个莫名的猜测来。 没等他想清楚，羽凝霜已经消失在一块大石后，抱着一株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即，吐出几口血，血红中夹杂蓝黑。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脸色惨白地走回来坐下，自顾自地撕下四只鸟腿才说：“可以吃的。大补呢，快吃。” 彼此看看，萧景之还是撕下一片肉，一尝。“咦。很好吃呀。但这肉怎么是甜的？” 没人回答。 得知可以吃，饿了一日的诸人埋头吃起来。 安稳了一晚，不知是不是吃了那种甜肉的缘故，次日，五人都精神起来。临行前，羽凝霜又在凹地里搜寻半晌，挖到十几株昨日的那种草，取了根收起。 继续前行，龙远鸣不再出声，任凭羽凝霜带着众人避开蛇虫，一路往西。 跋涉两日，他们终于攀上一道山梁，然后辨认着方向，折向北。又走了两日，走在前面的人停下。 “怎么了？” 羽凝霜指着前方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眺望半晌，龙远鸣说：“是军营。夜弗的营地。” “看起来我们在西林郡了。” “是啊。我们此前探得，夜弗有两处大营。一在九溪外，其二靠近西林城。依我看，我们是在西林城远处的山野里。西林郡地势险要，多山地密林。而且一路走来，你们注意到吗？沿途有些猎人小径，兔子什么的不少。” 诸人颔首。 一个士兵想了想才说：“如果是这样，我们该穿过山岭高处。在外围，只怕会遇到小股的夜弗军呢。” 不想遭遇敌军，五人辨认着路径，往山岭高处走去，一路小心地往东返回。 深夜时，他们登上一处高地。 远处，安卧着一座巨城，正是西林城。再往前，就是榆林丘了。 夜极深时，龙远鸣从调息中睁眼，环顾四周发现羽凝霜不见了。思忖了一下，他还是起身四处看看，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想了想，他走过去。 “你怎么不睡？” 听到他的声音，羽凝霜没回头，只是说：“看，你不觉得那边很奇怪吗？” 微感诧异，龙远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看了半晌，他才问：“你觉得有什么特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2章让权的用意 见问，羽凝霜回答：“西林城外是夜弗大军的营地。在这个角度看，他们的左营灯火稀疏。按理说，如果这里是大军的驻地，为何如此呢？” 龙远鸣沉思了一下：“难道是辎重的所在？” 摇头。“未必呢。他们的军营连绵成片，只有左营稀疏。我觉得辎重不会在这一处，但或许说明在九溪的兵力比你们认为的少得多。” “你是说他们只派了左营的兵马攻打九溪？” 瞧着那片看起来有几分杂乱的营地，羽凝霜思忖着：“可能。但我觉得或许不仅仅如此。” “那是什么？”龙远鸣问。 转眸看看他，“我不打仗，怎么知道？” “……” “你怎么不去打仗，却要跟来找药呢？”羽凝霜突然问。 闻言，龙远鸣一哂：“贺峰是金龙卫都统，论资历比我强得多。我指挥本就勉强，他来了，恰好。” 微不可见地蹙眉，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说：“你既然心不在朝，隐退算了，何苦趟浑水？” 不置可否，龙远鸣反问：“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不接他的话，羽凝霜说：“我只是觉得……你的做派很奇怪。” 龙远鸣盯着她看了一会，问：“有什么奇怪的？” “若不是你带领残兵坚守，或许榆林郡已经失守。可眼下战事未定，封赏未决，你却把兵权拱手相让。为何呢？” “打赢就行了，谁带兵都一样。” “你觉得贺峰能行？” “他出身金龙卫，打过仗的。” 闻言，羽凝霜瞧向那片营地，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在想，或许他们的左营就跟你让权给贺峰一样。” 乍听到这句话，龙远鸣一鄂。 “大战之时，将帅不和，互相猜忌甚至拆台，是兵家大忌。这样的军队，未战就已经败了。即便胜了，也是暂时的。” “……” “战事不利，恰是用人之际。”羽凝霜转脸看着他，淡淡询问：“机会难得，你不把握吗？” “你！”龙远鸣倏然转头，瞪着她。 “你要拿到实权，必须给皇帝一个重用你的理由。但你无职在身，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个大捷何时到来，功劳分给谁，值得慎思。” 自龙远鸣跟随进山，得知他让权给贺峰，羽凝霜意外之余，联想到西疆战事的前后，隐隐觉得他的做派透着古怪。 一路同行，她思前想后，渐渐猜到了什么。今晚有机会，她便大胆地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此时看到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中了。 没想到羽凝霜竟看出了自己让权的用意，龙远鸣心惊不已，顿了顿，沉声问道：“你真的只是个医士？” “我此来只是治伤，其余的事与我无关。龙大人要不要赢，怎么赢，是你的事。”不再多留，她转身就走。 “等等。” 她停步。 “你真的出身山民？” “对啊。”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懂得些许兵法？” 没回答这个问题。羽凝霜无声地笑笑：“龙大人可要想好，一旦贺峰战败，该退守何处？那些真正的险要，不该拱手相让。还有……” 龙远鸣皱眉。 见他疑虑，羽凝霜似乎恶意地继续提醒：“帝都里未必没有人嫉恨你的表现。若败了，要当心有人落井下石。胜了，更要当心有人抢夺功劳。时局如此，还是多留一个后手，免得着了算计。” “……” 她走了。 龙远鸣瞪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种诡异感。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流淌着某种古怪，但是，是什么呢？ 琢磨很久，龙远鸣才转头看看远处的夜弗营地，思忖着。 此后一路太平。一日半后，他们终于狼狈地穿过山野近路，回到九溪附近。 旷野附近，正翘首以盼的众人见到他们满身风尘地出现，欣喜万分。 迎上前，榆林郡郡守不顾龙远鸣满身肮脏，拉了他到一旁低声说：“远鸣，你怎么能把指挥权让给贺峰呢？这几日你们进山，他在前方打了败仗，原本往前推进的防线又后撤，距离九溪只有不到二十里了。你说……万一他败了怎么办？这里还躺着一地呢。” 看了他一眼，龙远鸣就说：“梁大人，急也没用。但我们找到药了，先把人救起来。然后，烦请大人把人疏散到榆林城后的金川。再调集府兵，在榆林城外的柳镇和湖镇分别筑防。” “啊！那……会败吗？” “胜负很难说的。但平民该先疏散。大人的家眷也赶紧搬走吧。其余的大人们您交代一声。至于贺都统，他打过仗的，或许只是一时不利。” “哎！但愿如此。” “您别担心。不是还有白狼军吗？” “嘿。他们能行，就不会丢掉西环道了。”梁郡守郁闷地摇头。“这些日子他们倒也协同，可是……还不是败了。” 龙远鸣不说话。 “等治好疫病，你还是回前线去吧。你放心，十皇子病好了，本官一定为你进言。”想起数月来郡中的战事，梁郡守觉得还是龙远鸣靠谱些，见他沉默，赶忙劝说。 “呵呵，好。”他笑笑，答应下来。 另一边，没有急着休整，萧景之在羽凝霜的授意下问过数日间病人的情形，立即找到龙远鸣。 很快，四周的人都被疏散，帷帐架起，把躺着的人全部圈住。 一百名士兵在外守护，五人进入圈内。 羽凝霜拿着一个颇大的香炉，研究了那株草一会，才把紫草和红果都放进去，又搁进去各色药材，递给龙远鸣。 “你拿着走到人群中心，点燃。然后运功调息。” 接过看看，龙远鸣狐疑地问；“我走进去不会昏倒？” “有红果，不会。” “哦。”想了想，龙远鸣没再问。拎着香炉往里走去。 “我们……”看看两名士兵，“我们四个在山中跋涉都被瘴气侵蚀了些许，那果子点燃可以解毒。我们就在外围各自找个地方坐着。如果觉得难受，或者恶心什么的不适，不能逃离。” 三人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3章疫病平息 一刻后，香炉点燃了。 烟气袅袅片刻，逐渐嬗变。 甜香逸散，逐渐转淡，向外散开，蔓延，笼罩了帷帐内的角落。随之，烟气渐渐变成淡红，聚而不散。 所有人消失在红雾里。 烟雾腾起时，原本聚集在这片旷野上的毒虫轻抖起来，向外退去，消失在远处。 雾气里，羽凝霜坐下，拿出九只针，分别扎在自己的脖子两侧和锁骨下，闭上眼。 未几，丝丝蓝黑色的血从她的右腿、右臂上溢出，触着红雾，逐渐转红，随即向下渗透，再次没入她的皮肤。可见地，伤口渐渐平滑。 半个时辰后，雾气散尽，香炉里仅余白灰。 羽凝霜睁开眼时，脸不再苍白，红润不少。 真是宝物。 用之得法，效果远胜寻常补品呢。 可惜太少。若有几十个，至多两年我就能弥补先天的不足，不需要吃什么鹿血膏了。 想着，羽凝霜感叹。但她深知自己毫无武力，有些宝物是无缘求得的，便放下了思量。 撤去帷帐，继续等待了半个时辰，有人相继醒来。诊治后，只是虚弱，并无病症。于是，立即送回城里调理休养。 见疫病平息，龙远鸣干脆指挥着把所有人搬回城里安顿，医家们分别照看，开方调理。 两个时辰后，只有夏翊衡不曾醒来。 得知，萧景之赶忙带着羽凝霜去探视。 驿馆里，羽凝霜给夏翊衡诊脉良久，心中奇怪。 “怎么了？”萧景之见她脸色凝重，就问。 “怪事。他的脉息为何依旧有些紊乱呢？按理说，那只红果是有效的呀。” “是不是中了别的毒？” “别的？” “可能呀。” “但谁要害他呢？”想不通，羽凝霜还是取了一滴血研究。试了好一会她才说：“看来是他中了毒。那种毒侵蚀肌体后会散出气息，接触的人会如同染了疫病般昏倒。但他们只是被气息沾染，所以点燃红果就能解除。他就不行了。” “啊！那怎么办？” 思忖了一会，“还是用蝎子吧。” “蝎子？” “咬他一下。” “真能行？” “对啊。你记得第一个解毒的人吗？” 想了想，萧景之看看夏翊衡，有几分同情。“那种蝎子毒十分猛烈的，他会不会又中毒？” “中毒是肯定的，但能解。而且有黑胶，小伤口很快就好了。” 不多时，一只暗红色的蝎子被送来。 羽凝霜灵巧地捉住蝎子，把它放在夏翊衡的手上。 顿了一会，蝎子感觉到什么，毫不客气地狠狠蛰下。夏翊衡的手可见地红肿起来。 半个时辰后，夏翊衡猛地眼皮眨动，旋即睁眼，没等定住神就觉得手掌剧痛。 “啊！好痛！” “很快就好了。”声音传来，他一怔，诧异地不叫了。 没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萧景之已经过来扎针，随即，夏翊衡再次昏睡。 萧景之如法炮制地给夏翊衡解了毒，羽凝霜给他涂上黑胶，嘱咐了照看的人几句后，两人才离去。 门外守候的两位郡守得知夏翊衡无恙，松了口气。 窗棂上方，那只猫瞧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再瞅瞅羽凝霜，转转眼珠，好似在思考。 夏翊衡醒来时就看到一袭淡绿。 “殿下！” “啊！”定神看清，夏翊衡呆了好一会，终于回过神，顿觉惊喜：“霜儿，你……你怎么在这？我在哪？” “九溪城。” “九溪？” “是啊。我们还在榆林。” “你……你调入医官署外院了？”夏翊衡猛地想起了什么。 她笑着：“是啊。” “哦。太好了。”说着，夏翊衡就欲坐起，却觉得浑身发软，只得乏力地躺倒。 “先别起来。你昏睡了好多天，刚解了毒，还虚弱呢。至少过两日才能起来。” “中毒？”夏翊衡又是一呆，回想半晌才问：“几时？” “十日有余。” “……”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好好休息。等恢复了再说。” 不多时，有人进来服侍。等到夏翊衡睡着后，羽凝霜才离开。走出房门，她突地觉得有什么在看自己，急忙回头。 身后空空。 诧异，她想了想，故意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 身后依旧空空。 怪事！ 我怎么觉得有东西在看我？ 站着琢磨了一会，她倒不惧怕，只是警惕了一分。 屋檐上，那只猫咧嘴拉出一道弧线，似乎在笑。它突然发现羽凝霜的感应比夏翊衡灵敏得多，顿时觉得兴致盎然。 三日后，夏翊衡基本上恢复过来。 梁郡守得知便心急火燎地来见，把武将们的隐隐争执说了一遍，又为龙远鸣进言。听完，夏翊衡微感诧异，琢磨片刻才安抚了几句。 近午时分，贺峰来见。 “殿下，这是陛下着臣交给您的。”他递出一只漆封的锦盒。 看完那份密旨，夏翊衡斟酌了一下才问：“听说你来到后，龙远鸣自愿把指挥权让给你了？” “臣此来只是请旨效力的。至于龙远鸣……他自己说才疏学浅，指挥有些力不从心。臣就……当时殿下病倒，萧太医要进山采药。臣觉得龙远鸣在西疆的时日长，比较熟悉路。”贺峰转念，立即为自己寻了个借口。 看了他一会，夏翊衡没再问，只是说：“你既然有心为朝廷效力，就好好用心。” “是。” “病愈的士兵还要过上几日才能回到军中，这些时日先不要冒进。” “殿下放心。”见夏翊衡没有追究，贺峰松了口气。 贺峰告退后，夏翊衡看着那份密旨，思忖着皇帝的用意。 那密旨是按照夏翊锦的建议所下的。 密旨里，皇帝授予他监军之权，授权他依据前方战事的状况，必要时可以赐予龙远鸣统调西疆诸军的权力，包括白狼军。 但龙远鸣无职在身，这份旨意就显得很微妙。掌控得不好，一个用人不察的罪名就难免扣在他头上。 揣摩很久，夏翊衡决定先到前方看看，弄清楚具体情形后再打算。 思量已定，他便提笔给皇帝写奏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4章再发疯病 一个时辰后，一封疫病平息，并为萧景之、羽凝霜等五人请功的奏疏送往明都。 刚把这件事处置完，金靖走了进来。 进入榆林后，夏翊衡身边只留下十二个护卫，其余八人分散在榆林以及沿途的两个郡负责传递消息。金靖病倒后，消息积压。得知他们病愈，积攒多时的消息便飞一般地送来。 “殿下，这些日子武总管从明都传来了不少消息。” 接过翻看一遍，夏翊衡注意到其中一条，沉吟不语。 见他的神色有几分奇怪，金靖就问：“您怎么了？” “你看。” 看完，金靖皱了皱眉，想了想才说：“看来，羽姑娘离开玉安宫这件事着实把太后给惹火了。” 颔首。“太后喜欢奉承，越是听话的人她越是喜欢。自小二哥最会讨好她，皇后在她面前更是规行矩步，事事请示，所以最得她的疼爱。这次闹了这么一出，她肯定特别生气。此刻碍着是战时，事情又刚平息不久，她暂时不好发作而已。” “……” “幸好她到榆林来了。暂时避开也好，否则……即便在医官署外院，太后真要找麻烦也很难避得过的。” “可是羽姑娘不能总在这吧。” “是啊。”反复思量却一时无解，夏翊衡只得吩咐了几句，想了想，往药房去了。 退守九溪后，龙远鸣建议在城里临时开辟了一处极大的药房，征召城里各处医馆的大夫集中在此救治前方的伤员。平民也可来求医。 战事吃紧后，药房不够用，便在不远处开辟了第二处，治疗过的人全部安顿在那里休养恢复。 疫病虽然平息，但萧景之没有带着御医们立即返回明都，而是进了九溪城安顿，并带着御医们参与救治伤患。每日里诊治、开方，忙得脚不沾地。 羽凝霜此行本是来出力的。于是，她白日跟着萧景之救治外伤，或者检查伤患恢复的情况，午后便捣鼓黑胶，每日都忙到戌时过后。 忙碌倒也罢了，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无论在何处，她总感觉有东西在看自己，可是数番回头，却一无所获。 夏翊衡刚走进药房，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叫。 “啊！滚开，我杀了你们！”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惨叫，七八个人东倒西歪地被甩出了一处小厅。 一条黑影疯了般冲出，神色狂乱，手中抓着一条凳子。夏翊衡正好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那人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向他撞来。 “殿下小心！” 跟在身后的金靖急忙抢出，挡在他前面。 那人却一顿，好似发现了金靖，嚷嚷着：“杀了你！”挥舞凳子砸来。 没等金靖出手，那人蓦地一停，随即软倒，翻了两下白眼，昏死过去。 一看，不知何时，龙远鸣出现在那人身后，正是他击昏了那人。 低头看看昏倒的人，龙远鸣抱拳行礼：“殿下受惊了。” “呵呵。没事。只是这是怎么回事呢？”夏翊衡笑了笑。 没等龙远鸣回答，那几个被撞翻的人已经吵吵着奔来。看到夏翊衡，吓一跳，赶忙行礼。 “拜见十皇子。” “不用。他怎么了？看起来是个伤兵。” “是啊。殿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他被送来，止了血，敷了药。今日，我们正给他检查伤口，他就突然发狂。” “突然？” “对。我们……”其中一人正是从明都来的御医，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正要去找萧太医商议。这几日情形有几分不对劲。” “嗯？” “您不知道。疫病平息后，这日里送来医治的人，不时有二三个如他这样突然发疯的。嘴里嚷嚷着杀人，见人就打。力大无穷，几个人都按不住。” “何意？”夏翊衡微惊，赶忙询问。 “他们似乎得了疯病。而且我们注意到，他们在发疯前都用了黑胶的。” “……” 原来，疫病平息后次日，被送来治伤的人有一个突然发疯了。 萧景之闻报后去看，发现他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在战场上正面对夜弗大军，这才叫喊打人。施救一番，足足折腾了一日才勉强让他安静下来。 随后，每日都有几个人发疯，情形与第一个类似。 众人吃惊，却查不出他们发生何事。反复检查他们的饮食等都无恙，诊脉也毫无迹象，却发现疯子们在发病前一日都用过黑胶。 听完，夏翊衡脸色阴沉。顿了一会才问：“萧太医知道吗？” “知道的。但他说还得再看看。” 在一旁听着，龙远鸣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臂，数日过去，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红果燃尽后，他发现自己在山中连番鏖战的损耗竟恢复了八成，其后数日，更隐隐觉得脉息运转更加顺畅，武艺隐隐有突破之象。吃惊之余，细细回想山中的所历所闻，终于确信羽凝霜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既然放下疑心，他便取了一块黑胶敷在伤口上，效果极好。故而，听到那御医提及疯子与黑胶有关系，心中不信。 思忖了一下，龙远鸣问：“每日里使用黑胶的人很多吧？” “确实很多。不但有伤兵，一些有陈年旧伤的平民也用了。” “效果如何？” “虽然敷上很疼，但效果很好。” “如果黑胶会让人发疯，为何每日那么多人使用了都无恙呢？” 愕然。回话的人呆了一下才说：“我们也不知道。但确实……很怪。” “那几个疯了的都治好了吗？” “没有。但第一个发疯的昨日已经不再狂躁了。他十分虚弱，送去另一边安置了。” “第二个呢？”龙远鸣继续问。 “半个时辰前，萧太医带着羽姑娘去给他诊治了。” 想了想，龙远鸣看看夏翊衡：“十皇子，这件事有几分蹊跷。我觉得还是尽早弄清缘由比较好。” 夏翊衡正若有所思，闻言，点点头。 “耳闻不如目睹，不如去看看萧太医诊治的情况？”龙远鸣又提议。 “哦。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5章一截蛛丝 夏翊衡两人前来时，另一处药房里，羽凝霜正在研究从第二人身上取的血。 “怎么样？我觉得是种迷毒。” 顿了半晌，她点头。“确实如此。可是很奇怪，这几个人都是用了黑胶一日后发了疯病的。按理说，不该如此呀。” 沉思了一下，萧景之问：“会不会饮食上被下了毒？” “不像。”复又按住那人的脉息感觉很久，羽凝霜突地想起了什么，赶忙去看他的伤口。 敷过黑胶后，伤口已经明显的愈合了些。端详很久，她蓦地一惊。 “给我根针。” “啊，好。”萧景之递过针来。 羽凝霜拎着针在那人的伤口上轻扎，片刻后，猛地收针。 针尖上扎着一丝极细的淡灰。轻软如无物，长不过一指。 惊诧，萧景之不禁问：这是什么？ 端详良久，羽凝霜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顿了顿才回答：“蛛丝。” “蛛丝？怎么会跑到他的伤口里？”萧景之瞪大了眼。 没等羽凝霜回答，门扉轻响，夏翊衡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龙远鸣。 看到羽凝霜举着根针，龙远鸣微微凝眸，不禁想起那一日山中捉虫后的情景。 夏翊衡却没注意那根针。他看了一眼羽凝霜，便把御医的发现告诉萧景之，然后问：“他们说敷了黑胶，那些人就疯了，查到原因了吗？” 看看羽凝霜，萧景之回答：“或许是伤口里有什么东西。一会我们再逐个查验一下。” “有东西？” “对。”从羽凝霜手里拿过那根针，“殿下请看。” 看着那丝好似无物般的淡灰，“暗器？” 闻言，龙远鸣笑道：“殿下，这不可能是暗器。依我看是某种丝。虫子吐的丝。” “丝？什么丝？” 见羽凝霜不说话，萧景之想了想回答：“蛛丝。” “蛛丝？蜘蛛？” “是啊。” 眉峰微拢，夏翊衡又看了一眼羽凝霜，想起她似乎会养蜘蛛，暗中嘀咕了一句。 龙远鸣在一旁留神观察着，见夏翊衡脸色古怪，萧景之一脸淡定，羽凝霜似有所思，心里的猜测更重了几分。正揣测间，他蓦地感觉到什么，急抬头，厉声喝道：“谁？” 无人回应。 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定定神，夏翊衡问：“怎么了？” 没回答。龙远鸣转头看向窗外，闪身急掠而出，“站住！” “……” “……” “……” 没等屋里的三人回过神来，他从屋门处走了回来，面色凝重。“殿下，两位，适才有人在窥探我们。” “窥探？”夏翊衡吃惊不小，扬声叫道：“金靖。” 闻声，金靖赶忙进来。“属下在。” “你守在外面，什么都没发现？” 金靖愕然，摇头。“没有。正是白日，药房内外都有士兵把守的。” 想了想，夏翊衡回头问：“龙远鸣，你没有搞错吧？” “那个人在房上。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见他一脸认真，夏翊衡想不通：“怪事。谁在窥探我们呢？” 摇头，龙远鸣说：“眼下还不知道。但是……那个人修为很高。只怕寻常护卫不是对手。殿下尊贵，这些日子还是加强警戒吧。” 不明所以，夏翊衡琢磨片刻才点头，复又问：“萧景之，你是说那些人疯了与蜘蛛有关系？” “也许。其他的人没检查过。” 颔首。“那就去检查一下吧。” “不如把黑胶也检查一下，也好平息猜测。”龙远鸣提醒。 很快，四人离去。但自始至终，羽凝霜都没再说话，似乎有些发呆。 远处的树梢上，那只猫瞅着他们离去，咧嘴笑了笑。适才，正是它在房上窥探。对龙远鸣的敏锐，它很满意，更觉得有趣了。 戌时初刻，仅存的八十七块黑胶检查完毕，没有毒。 但在得了疯病的十一个人的伤口里都发现了一截纤细的蛛丝。摘出蛛丝后，他们安静下来，用了药后便彻底消除了隐患。 得知，夏翊衡放了心，又百思不解，只得吩咐加强警戒，照看好伤员。 见无事，羽凝霜便说要回去休息。 见她似乎没精打采，萧景之心下奇怪。夏翊衡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吩咐一个护卫将她送回住处。 一旁的龙远鸣看着羽凝霜的背影，想着伤口里蛛丝，再想起白日的发现，若有所思。 疫病平息后，夏翊衡带着所有御医搬进了一处宽阔的庭院。羽凝霜与同行的两位医女住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大，她便独自住在二楼。 回到房里，羽凝霜立即精神起来。 关好门，察看了门扉处半晌，又走到窗前细看良久，心中一惊。 自从注意到有人暗中窥探自己，她为了防备万一，便在房间的门窗处布下了蛛丝机关。 这一次她布下的蛛丝与过往不同，是有毒的，会让人麻痹痒痛，随即生出幻觉，状似癫狂。 今日看到病人伤口里的蛛丝，她就想到了自己布下的机关，可是数日间，她却不曾感觉到蛛丝被触动。 直到此刻细细察看，她才发现窗上粘着的蛛丝少了三条。 呆坐在桌前，羽凝霜有些发怔。 他是怎么取走蛛丝的？又是怎么把蛛丝放进那些人的伤口里的？ 这毒十分厉害，他接触蛛丝，居然没中毒？ 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栽赃？ 诬陷？ 我有仇家？ 太后？她犯不着费这个劲吧。 反复思量没想通。但为了不再给对方使坏的机会，羽凝霜思忖很久，收了那些蛛丝。 窗外不远处的树枝上，那只猫瞧着她在窗前忙碌，目露狡黠。 数日前，趁着黑夜，它准备溜进羽凝霜的房间一探究竟，却发现窗上的机关。灵机一动，它悄然取走几条蛛丝，随机丢进几个人的伤口里，造成一场场疯病。 此时，见羽凝霜收走蛛丝，正中下怀。 至于蛛丝为何对它无毒？很简单。因为世间的毒物对它都是补益。 万物无所谓有毒无毒，只在于受不受得了。受得了，就能得到养育。受不了，轻则伤病，重则殒命。凡受不了的，无论什么，就叫做毒物。 那只猫与寻常人畜不同，恰因能吸纳万千毒物滋补己身，日久，便有了今日的成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6章不速之客 戌时末刻，羽凝霜把屋里的一切都弄好了。 累了一日，只觉得满身疲乏。想了想，她让院中服侍的仆役送来热水。关好门，羽凝霜走进屏风后，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地闭上眼，渐渐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灯火摇晃了一下，熄灭了。 屋里暗下来，幽幽月光照在窗棂上，晚风徐来，带着丝丝凉意。 蓦然间，好似有微风吹过，羽凝霜只觉得鼻子一痒，一粒水花溅到眼皮上。随即心头一凛，她有些迷糊地睁开眼，就见一个黑影似乎在眼前一闪。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瞥见黑影，她顿时一惊，本能地尖叫：“救命！” 被她的声音惊动，“啪”地一声，随即“哐”地一声闷响。那扇立着的屏风好似被什么撞到，摇晃几下，砸在地上。 “啊！” 没等她继续尖叫，窗前黑影一闪，又一闪，一个人影突地出现在屋里。 “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羽凝霜呆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灯火一亮。 光一亮，羽凝霜被晃了一下眼，赶忙一闭再一睁，随即蓦地凝眸。不知何时，一条黑色小蛇掉在她浴桶里，正在她面前挣扎，好似就要游过来了。 “啊！” 即便胆子再大，她此刻正有些晕，又泡在水里，闪避狭窄，见了突如其来的蛇，不由得失声尖叫。随即，惊惶地站起身就欲逃走。 她正身无寸缕，这般情急之下，立时便泄了春光。 那跳进来的人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赶忙转眸看来。此时屏风倒地，两人之间没有视线阻碍。那窈窕曲线，他恰好看了个正着。 呆了一瞬，他赶忙背过身去。 羽凝霜却感觉身上一凉，也瞬间回神，大惊，顾不得躲避那条蛇，赶忙把自己藏进水里。再瞥见他自觉回避，微感放松，急转念就叫：“快，随便丢个什么给我。” 不明白什么意思，他顺手抓过够得着的一件衣裙扔了过来。 衣裙落下，把羽凝霜和蛇一起罩住，一下子就被浸湿了。 来不及郁闷，羽凝霜手忙脚乱地扯下衣裙，顺势包住那条蛇。 没等她把蛇扔掉，一阵脚步声响起，门扉扣响。 啪啪啪！ “啊！谁！”被吓得一颤，羽凝霜声音一抖。 “霜儿！你没事吧。” 再次呆了一瞬，羽凝霜突然注意到那不速之客还站在屋里，心头又一跳，只得稳了稳神，“没……没事。” 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对，门外的夏翊衡想了想又问：“真的没事？” “啊！没事。我……有只老鼠跑过去，把灯，把灯……打翻了。” “哦。可你……” “你别进来。我在沐浴。”心知夏翊衡随意惯了，羽凝霜赶忙稳住自己的声音，认真地强调。 愣了一下，夏翊衡顿了顿才说：“你真没事？” “没。晚了，殿下早点休息吧。” “那好。院子里有护卫守着的。” “知道了。只是一只老鼠。” 思忖了一下，夏翊衡还是离去了。 今日，听到有人窥探，他便嘱咐金靖加强戒备，又安排护卫悄然守在羽凝霜的住处外面。 屋里惊叫，护卫就被惊动了。 但夜已深，擅闯不便，他们赶忙报知夏翊衡。他不放心，便赶来探视。 脚步声远去，屋外安静下来。 羽凝霜松了口气，赶忙丢掉那条蛇。转眸看到那人还杵着，就说：“龙远鸣，你怎么还不走？” 来者正是龙远鸣。 今日，他觉察到隐隐的窥探，回到驿馆反复推敲，觉得那窥探不是盯着夏翊衡的，而是跟着羽凝霜的。 对自己的判断有些诧异，但见夜深人静，他还是悄然而来，意欲守株待兔。果然，羽凝霜尖叫，他便目睹了一只模糊的黑影闪过，大惊之下赶来救援。 但无意间旁听了夏翊衡和她的对话，龙远鸣想起了什么。转过几个念头，就说：“我有事。” 乍听到这么一句话，羽凝霜诧异不已，想了想，只得问：“什么事？” 吹熄灯火，龙远鸣在黑暗中转过身来。 被他的举动吓一跳，羽凝霜顿时紧张起来：“你干嘛？” “没干嘛。”说着，他把倒地的屏风扶起，放好，站在屏风外说：“现在我看不到你了。你要不要出来随便。” “……” “有些事，我求证一下。”他又说。 “哎，你……你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不行吗？你……有你这样不请自来的？”羽凝霜顿觉窝火。 “我适才真的看到一个黑影从你的窗户出去了。” “……” “你认识？” “胡说。我认识还叫什么救命。”见他不但不走，还好似审贼般地盘问自己，羽凝霜心里生气，又不敢从水里出来，但水渐渐凉了，便觉得有几分冷。想了想，她咬了咬牙说：“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很冷。” “我说了我不会进去，也看不见你。你尽可以出来穿衣服的。” “龙远鸣，你怎么也这么无耻？你站在那，我怎么出来？”她怒道。 “也？”挑眉，龙远鸣突然一笑：“十皇子是你的相好？” “不是。” “你是他的相好。” 管你什么事？ 羽凝霜腹诽了一句才说：“没有。” “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 没好气地回答：“与你何干？”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龙远鸣顿了顿才问：“听说你出身太后宫中？” 吃了一惊，不知道他到底发了什么疯，羽凝霜回答：“是啊。” “萧太医和你是什么关系？” “认识。但没关系。” “我不信。” 见他不依不饶，羽凝霜权衡了一下形势，只得问：“你到底要问什么？你快点说吧。我真的很冷。” 抬眼看着那扇屏风，龙远鸣淡淡问道：“来到西疆前，我曾经得罪了皇帝。我与萧景之素昧平生，他却突然来替我治伤，是你让他去的。他去而复返，告诉我中了毒，是你发现的。你的医术比他还高，却故意藏拙，是吗？” 羽凝霜一愣。 “甚至……十皇子与我根本没有交情，却突然去找宁王帮忙求情……这些，都是因为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7章恶作剧 听了龙远鸣的问题，羽凝霜不由得转眼看看屏风外站着的那个影子。 稍微沉默，他说：“我没猜错。” 停顿片刻，羽凝霜终于回答：“是啊。” “为何？我记得我们没有交情的。” “因为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既无辜又可怜，当时有机会就顺便帮你一下。” “就这么简单？” “那要如何？”觉得越发冷了，羽凝霜有些恼，就说：“你就是这样对待帮过你的人的？我现在冷死了。” 不理睬她的抱怨，龙远鸣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又问：“我们素昧平生，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忙。说吧，你为何那么做？你想要什么？” “你！”羽凝霜一愣，转念便明白他竟对自己的好意起了疑心。思及此，心头火起，遂冷笑说：“你有什么值得我企图的？” “呵呵，确实没有。”龙远鸣微微自嘲，“因此，我才觉得你的做派很怪。” “你真是……疑心病，白眼狼！你得意什么呀？你要知道，那好，我告诉你。” “我听着。”龙远鸣哂笑了一下，轻嘲。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羽凝霜想起往昔，有些愤然地说：“群英宴上，我险些掉下看台，算是你救了我。之后，有人找我的麻烦，你替我说了句好话。再之后，我发现你愚蠢地拒婚公主，得罪皇帝，就请十皇子帮你一下。” “……” “至于让萧景之为你诊治……哼，宫中怪事那么多，你又风头太盛，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想趁机害死你？”顿了顿，她又说：“你可以当作是答谢。” “是你让萧景之告诉我要在边疆才有机会的？” “是啊。你不肯娶公主走捷径，就只有在战场上立功了。” “嘿。但我觉得很怪。你已经是医士，为何还要隐瞒自己的才华？” 屏风后沉默了好一会，羽凝霜突然说：“龙远鸣，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现在就可以还给我。” “哦？”微鄂，龙远鸣的眼眸闪了闪，“说说。” “山中的所见所闻，你要守口如瓶。那两个士兵听你的，你让他们保守秘密。然后，请你立即离开。” 微感意外，他问：“就这样？” “那你要怎么样？你照做，你我之间恩怨两清。” 片刻后，几件衣服搭在屏风上。屋里再无声响。 等了一会，羽凝霜叫道：“龙远鸣！” 无人应答。 心知他走了，羽凝霜终于放松下来。 不多时，羽凝霜把自己弄好了。再次点灯，她环顾四周，才注意到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想了想，走过去捡拾。随即，她蓦地一惊，顿时急起来。 原本搁在桌上的小方盒不见了。 不会的。 翻找半晌，她颓然坐倒。 棋盘怎么不见了？ 翻来覆去想不通，羽凝霜再次振奋精神在屋里翻箱倒柜。可是，小方盒踪迹杳然。 努力到寅时，小方盒还是没找到。 一夜间先被惊吓，又受凉，再折腾到此时，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思忖了一下，还是合衣躺倒，准备醒来后再接再励。 好似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一个时辰，羽凝霜突地听到“啪”的一声响。 倏然一惊，她腾地坐起身来。 定神，环顾屋里，无人。 突地，她好似看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 从这个角度看，似乎屏风靠近墙壁的下缘压着个模糊的东西。惊了一下，羽凝霜不由得站起身来。 小心地走过去，蹲下一看，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太好了！ 在这。 或许是昨晚没注意。 想着，赶忙拾起，端详片刻。 小方盒一切如旧。 想了想，她轻启机括。棋盘徐徐一展。再一看那个凸起，万毒环依旧安静。 取出贴着眉心感应良久，毫无反应。 摩挲半晌，羽凝霜叹了一声，只得收起。 这一幕，被窗外的一双眼看了个清楚。 当看到那只毫不起眼的灰环时，它蓦地瞪大了猫眼。直觉地，它知道，这就是自己追寻之物。 但是，它与羽凝霜不同。即便隔着数步的距离，它依旧感觉得到万毒环上隐隐晦涩的气息。那沉睡的力量让它心生惊悸，又莫名地感觉到极大的好处。 观望着，它看得出羽凝霜根本无法使用此物。看着她收了万毒环，它才悄然隐去。 羽凝霜不曾想到，小方盒确实被取走了，又被送了回来。 昨晚，那只猫发现她睡着，便溜进屋里，还丢了条无毒的蛇在她的浴桶里，来了个恶作剧。 谁知，蛇落水时惊动了羽凝霜，她尖叫，龙远鸣又突然出现。不得已，它撞翻屏风，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制造混乱，趁势衔走了小方盒。 可是，它不懂机关，摆弄了一个时辰也没能打开机括。转念，又把小方盒送回来，故意丢在屏风下，就是为了引诱羽凝霜开启小方盒，以便一窥玄奥。 找回棋盘，羽凝霜放心了。贴身收好，继续躺倒。 不到一个时辰，叩门声再起。 “霜儿！” 无奈地睁眼，羽凝霜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开了门。 一走进房间，夏翊衡便环顾四周。 觉得他的举止很奇怪，羽凝霜只得问：“殿下，你看什么？” 回顾她，“昨晚真的没事？” “……” “护卫说你屋里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折腾到今早。” 无语半晌，羽凝霜说：“真的没事。但是……” “怎么了？” “昨晚不但有老鼠，还有蛇。吓死我了。”不想让他知道昨晚的事，羽凝霜转念想起那条蛇，便说出来遮掩。 “蛇？真的假的？” “真的有。那蛇……差点掉在我身上。你看……”羽凝霜拉着他走到屏风后。“我用衣服把它包住，丢在这了。” 想了想，夏翊衡拎起那件衣裙。“没呀。” 诧异了一下，羽凝霜只得说：“也许爬走了。” “真的是蛇？” “真的。”见他目露怀疑，羽凝霜转念，假装气恼地嗔怪：“都怪你，让我住在这。不但有老鼠，还有蛇，吓死了。”说着，不理他，自顾自走到窗边眺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8章代师收徒 见羽凝霜好似不高兴的样子，夏翊衡笑着走过来，抱住她的腰，低声说：“不是。我只是惊奇……你怕老鼠？” “哼。怀疑就直说，少装。”说着，甩开他的手：“不准碰我。” “哪有怀疑。我担心你而已。” “不信。” “真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说着，夏翊衡又抱紧她，“午后，我要去军前。梁郡守对我说，这里离前线太近，让你们先撤离。我觉得有理。” “啊！”羽凝霜一怔。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问：“撤离？” “对啊。你们先撤往金川。那个地方易守难攻，还是东进的要道。” 看了他半晌，“谁出的主意？” 他笑道：“前阵子，贺峰打了败仗，梁郡守觉得很不安全。他是文官，自然怕的。” 金川！ 难道……龙远鸣他…… 想着那一日夜观军营的情景，羽凝霜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你小心些。” “知道。呵呵。” “我觉得贺峰未必打得赢……如果他败了，陛下会怪你吗？” “不知道。但他既然请旨来了，或许也是父皇的意思。” “殿下，眼下战事胶着，暂时谁都不会说什么的。可是，一旦胜了，很难说的。” “……” “有些事，你还是有所准备。无论胜败，你主动请旨来的，朝里的人可都有话说。”羽凝霜思忖着，提醒。 琢磨了一下，他笑：“好。乖，你现在会关心我了。” “没空。” “口是心非。” “实话。” “呵呵。你每次撒谎都跟真的一样，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笑着，他拥住她又说：“我要去打仗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些？” 顿了顿，羽凝霜靠到他怀里，依偎片刻才低声说：“别硬拼。还有，龙远鸣肯定比贺峰强的。你留神些，我担心贺峰……会不会背后还有什么人。” “贺峰？” “金龙卫里都有人与你结交，贺峰就不会？” 眉峰微蹙，夏翊衡过了一会才颔首。 温存许久，羽凝霜毫不客气地把夏翊衡赶出房间，梳洗一番才跟着他去吃早饭。 一起吃了饭，夏翊衡把安荣送出的消息给她说了。 “太后得知你到了榆林，在宫里大发雷霆。依我看，她真是气坏了。” “……” “兴元医馆拿不到药引，太子无利可图，还落了满身不是。这些日子，在朝上还被五哥挤兑了好几次，郁闷得很。但他心情不好，没进宫，倒是没机会见到元妃。呵呵。” 听着，羽凝霜不出声，想着什么。 “怎么了？” “……” “先别担心。等想好办法再回去吧。”猜知她必定为那些隐患心烦，夏翊衡安慰。 回过神来，她笑了笑，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感。 午后，夏翊衡走了，但留下两个护卫保护羽凝霜。龙远鸣也随行返回军营。 目送他们远去，羽凝霜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番撤离透着种不详的意味。 苦思无解，她赶忙找到萧景之，催促他尽快带着众人逃离九溪。不知她为何这般紧张，萧景之有些不解，但还是寻到梁郡守。 两日后，一行人跟着大队人马顺利抵达金川。 安顿好的次日，正午时分，萧景之跟着羽凝霜来到城外。 金川城地势险要，四周多崇山峻岭，道路难走，是兵家必争之地。 登上城外一处高坡，极目远眺，正是天高云淡之时。 跟羽凝霜一起站了一会，萧景之才问：“羽姑娘，你似乎有事？” 转头看看他，羽凝霜说：“你看到前方没有？那个方向是九溪。这里地势高，俯瞰四周是不是视野开阔，风景很好？” 诧异她的问题，萧景之点头：“对啊。” “你说你家是药王再传弟子，那么……你的先祖没留下什么特殊之物吗？” “那种白色的线香是其一。” “你懂得配制吗？” 摇头。“先祖传下替代之法，配成的药寻常虫子都远离的。至于线香，那些东西都是闻所未闻的，故而……配不出。” “闻所未闻？” “对啊。”萧景之很诚实地回答：“都是些……比如，有一种叫做剜血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羽凝霜无声地笑笑，转而问：“除此之外呢？” “还有句话。” “能告诉我吗？” 看看她，萧景之说：“那句话……很怪的。我们推敲了这么多年也无解。” “……” “无所谓可不可说，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苦笑了一下，萧景之继续说：“那句话是：通络潜血渡死门。先祖推断那是种针术，但是……不明白。” 听到那七个字，羽凝霜沉默良久，才慎重地开口：“你曾经说过有心求教的。但你……可能够遵守我门中的规矩吗？” 一鄂，萧景之赶忙回答：“能。” 看向他，她肃颜说：“恩师所传，到了我这一代几无建树。你若能做到，我便替恩师收你为徒。但是师门的誓约并非世俗的口是心非，而是有约束的。你一旦立誓，便当牢记遵守。否则……反噬之祸只怕你承受不起。” 想了想，萧景之正色点头。 审视他半晌，羽凝霜拿出那只小方盒，开启机括，托住棋盘正面。正午的阳光落在祭台上，折射出一丝奇异的光彩。 “萧景之，师门所传，一不得用于屠戮无辜，凌虐弱小；二不得炫耀于世人，以之牟利，沽名钓誉；三不得自持强力，妄加干预他人之命数及世事变迁。若违背，愿以己身献祭。做得到，你就对着此物立誓。但记住，言出于心，诺不轻许。” 看着那只两掌大小的祭台，萧景之竟生出种奇诡的错觉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定了定神，他严肃地复述了一遍，立誓遵守，随即，对着祭台行了叩拜师门的大礼。 伴随着他的言语和举动，那方祭台上好似滑过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 远处，那只跟着的猫再次一惊，浑身的毛猛地竖起，感应中，无形的意境落在萧景之身上，似乎暴虐，又似乎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79章暗算 待羽凝霜收了棋盘，萧景之问：“不知……恩师的名讳？” “虞方。” 觉得很耳熟，萧景之回想半晌，不由得问：“我曾在典籍中看到……很多年前有个……有个很有名的人也叫这个名字。对了，是四百多年前。那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羽凝霜笑了笑：“不错。” “……” “日后，你我就平辈论交。至于你……就类似你的先祖那种情形。” 想了想，萧景之恍然，点头。 “你曾问过我为何不行医救治世人，因为……我学的是毒术，不是医术。” 微鄂，萧景之转念便明白了，继而又有些不解：“可是你……” “世间医毒确是一体，但真正懂得医毒一体，生死转化的就如凤毛麟角。在大多数人眼里，以毒攻毒已经是毒术运用的极高境界，其实只是毛皮。” “……” “无论医术还是毒术，抵达至高境界之时，不需要医方、配伍、药剂，只是因时因地，因人因病而异，因精研物性故能权衡变通，便能依据生死转化的需要以万物为用。善用者，一滴清水，既可救人于危难，也能杀人于无形。所以，祖师传下道统，便立下了三条规矩。凡入我门下，违背誓约者不是没有，但他们……”停了一下，又说：“都死得惨不忍睹。那叫做反噬。” 正听得兴起，乍听到“反噬”，萧景之一愣，再一凛，认真地回答：“我做得到。” “但你学了可以行医，所以我传给你。” 依旧不解。“为何？” 想起往昔，羽凝霜目露追忆，默然许久才说：“封穴锁脉斩生机，通络潜血渡死门。前者为死，后者主生。得生之传承者，可以所学悬壶济世。” 呆了半晌，萧景之万分震惊地问：“难道……难道恩师所学也是得自药王？” “是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祖师的遗泽还在世间流传。” “……” “祖师传下两脉，每一脉的传人都只得一半。我学的叫做封穴锁脉，你学的叫做通络潜血。但任何一种，只要能参研到生死之力自如转化，便……” “啊，什么？”萧景之诧异地追问。 “呵呵。祖师所授，不是为了世间富贵，建功立业的。只是为了改善并提升己身的禀赋，辅助武道进境，以武入道。” “这！”回想半晌，萧景之才问：“我在先祖传下的手札里看过，据说……” “对啊。世外之缘。” 萧景之再次张口结舌。 “哈哈。干嘛这么惊奇？天地广阔，不但上有仙魔，还有妖灵行走世间。我们在山中遇见的那只小兽，就是某种妖。”见他瞪着眼好似回不过神来，羽凝霜莞尔。 终于定住神，萧景之感叹半晌，回想了一下又说：“呵呵。似乎先祖留下一句话，他说，先师有训，要好好做人。” “哈哈。是啊。”羽凝霜失笑：“祖师还有一句训诫：既入红尘，便当好好做人。” “对啊。连人都做不好，也谈不上其他了。”萧景之摇头晃脑。 看着两人往城中返回，那只猫目露思索。它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琢磨了好一会，它才悄然跟上。 此后三日，除了依旧忙于救治伤患，羽凝霜把验毒之法以及行针的要诀教给了萧景之。 萧景之本有家传，自小学习的根基十分扎实，数日间，前后对照贯通，竟有豁然开朗之感。惊喜之余不禁感慨万分，更加勤奋好学起来。 两人谁也没觉察到，窗外，那只猫瞧着他们的一教一学，也听得津津有味。 第四日清晨，不利的消息震惊了金川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夜弗突袭，大军惨败。九溪和榆林城相继失守。残兵正往金川败退。 得知，羽凝霜大惊，赶忙让护卫去打探夏翊衡的消息。 然而直到夜间，依旧无果。 就在这时，榆林城附近的一处密林里，金靖背着夏翊衡，龙远鸣带着二十几个残兵正艰难地在林间穿行。 奔逃了一日，他们已经绞杀了追来的十几拨人，不但折损了一半人手，还个个带伤。 好不容易离开密林来到一处高地上，龙远鸣环顾四周才说：“这里暂时安全，你把他放下，我看看他到底伤得怎样。” 无暇计较什么尊重不尊重，金靖赶忙把夏翊衡放下。 龙远鸣低头一看，皱眉。 夏翊衡早已失去知觉，脸上血色尽失，双目紧闭，一截箭尾在他的左背下兀自摇晃。 “这么深的伤口……”细看片刻，龙远鸣有些心惊。思忖了一下拔出一把匕首。 “龙远鸣，你干什么？”金靖大惊。 “伤口这么深，不拔箭，他拖不了一日了。” “可是……万一……” “万一什么？拔箭，有一线生机。不拔，死定了。你说该怎么办？”龙远鸣抬头问。 “可你，你有把握？” “没有。” “你……那你别胡来。”顿了顿，金靖低头看看夏翊衡，“我们还是设法找个大夫稳妥些。” 闻言，龙远鸣嗤笑一声：“两国交战，这里距离有人烟的地方远呢。可是你家殿下只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 “但是，有这个不会死的。”说着，龙远鸣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拇指头大小的药丸。药丸似乎是透明的，泛着一丝淡青。 “是什么？” “此物比什么乌云露强一万倍。”不理会金靖的怀疑，把药塞到夏翊衡嘴里，确认他吞下去后就说：“你按住他，我拔箭。” “行吗？” “比等死强。” 不再说话，龙远鸣凝神，锋利的匕首沿着伤口切了两处浅口，把左手按在伤口上感觉片刻，右手握住箭尾，运劲，顺着箭势往外一拔。 噗！ 被剧痛刺激，夏翊衡蓦地一抖，却没能醒来。那只箭掉落在地上，瞬间，血如泉涌。 在伤口四周疾点，血奔涌了一会便渐渐止住了。 见了，金靖大喜。“太好了。” “别高兴。瞧，箭头居然有毒。”龙远鸣端详片刻，叹了一声。“箭头乌黑，是剧毒。真的有人巴不得他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0章挖坑 “有毒？”金靖一呆。 “对啊。你家殿下运气不好，箭入体太深又有毒。但运气又不错，那枚药丸能保住他三日，三日内得到医治，就能活下来。” 终于回过神来，金靖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尽说风凉话？殿下还救过你呢。” 把那只箭交给一旁的士兵收起，龙远鸣才说：“若非如此，我才不会把药丸给他吃。” “你！” “哼！药丸我得之不易，只剩下几丸了。药丸有续命的神效，无论重伤，还是中毒，都能延命三日。” 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以对，金靖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只得问；“那我们尽快赶回金川吧。” “只怕回不去。” “为什么？”金靖皱眉。 “你想，人家要杀他，想不到我们返回金川求医？” “那，那你说怎么办？” 沉思了一会，“我们不能进城。先到金川郊外寻个地方安顿，再潜回金川城寻医。” 战败次日，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传遍了金川城。 龙远鸣私通夜弗，泄露军机，以致我军惨败。龙远鸣在战场上趁乱刺杀皇十子，并投奔了敌国。 城中很多人是从西林郡逃来的。得知，有人出声替龙远鸣辩护，认为他要投敌早在西林战败就可，不必多此一举。于是，谣言更加扑朔迷离。 消息传到羽凝霜处，她瞪大了眼。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心神不宁了。 因为九溪并无失守的迹象，毫无遮掩地把子民大量疏散，不但容易让敌军注意到，更可能给有心人机会。 呆立很久，她才稳住神，让护卫立即设法联络金靖。依旧无果。 得知，羽凝霜心道不妙。酉时，她对萧景之交代一番，在护卫的保护下趁乱逃离金川城。 夜深人静之际，龙远鸣潜入金川城。 得知夏翊衡重伤垂死，萧景之大惊。想起羽凝霜的嘱咐，赶忙对龙远鸣说了。 很快，龙远鸣带着药消失在黑暗里。然后，隐伏在暗处。 这时，萧景之出了门，提着药箱。 他离去，便有人悄然跟上。尾随在后的龙远鸣瞧了个真切。 思忖一番，暂时不予理会。 卯时三刻，龙远鸣在距离金川城外十里的一个小渡口上找到了羽凝霜。 见到她，他吃了一惊。 “你怎么穿上男装了？” “前方兵败，我不赶紧换装逃走，等待被抓住？” “哈哈。你不错。逃得快，很灵活。”龙远鸣想起山中的历险，啧啧赞叹。 “哼！笑吧。出卖军机、刺杀皇子，私通敌国，罪名一个比一个大，看你怎么办？”见他犹自嬉笑，羽凝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哈。”见她如此愤懑，龙远鸣反倒捧腹狂笑。 “喂，你笑什么？” 笑了一会，龙远鸣才正色说：“兵者诡道，无非是用谋角力。但是谋略再好，没有实力，一样没用。这一局确实败得出乎意料，却未必不是好事。” “好事？” “对啊。” “在哪？” “你猜？”他一脸好笑。 见他洋洋自得，羽凝霜十分无语，就说：“不猜。你快说他怎么样了？” “准备死了，但还没死。” “那你还笑？” “他是你的相好。他死了，你心疼，与我何干？”龙远鸣悠然反问。 见他悠闲，羽凝霜稍微放了心，就说：“他如果死了，你救他岂不是白费劲？人家还会把谋害他的罪名栽赃给你。你先带我去找他吧。” 好似沉吟了一下，龙远鸣点头：“有几分道理。但是……萧太医说他和你是同门？” “对啊。” “不对吧。之前你又说没关系。”转念，他怀疑地问。 “你刨根问底做什么？都说了恩怨两清，我的私事需要向你禀报？”羽凝霜杏眼一瞪。 “不用。可是你喜欢撒谎，让人怀疑。” “……” “哈哈，心虚了。” 被他噎得无语，羽凝霜只好回答：“他不同，他本来就是行医的。我不是，我学的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审视她片刻，“你用毒？” “是啊。” “那个突然出现的薄板是机关？一种盾牌？” 乐得他误解，她顺势点头。 满足了好奇心，龙远鸣说：“萧太医很诚实，不像你一脸狡猾。” “……” “但我告诉你，有人盯梢萧太医。看起来他们真要杀他。” “所以你正好做替罪羊。”她补充。 “是啊。但我们都完蛋对你似乎没好处。”龙远鸣没争辩，摊摊手表示无奈。 瞪了他一下，“胡说。你们死了我依旧活得好好的。” “哈哈，那你逃什么？” 翻了下白眼，羽凝霜想起苏太后，顿了顿才问：“你有对策吗？” “你先说。” “布个陷阱如何？”低头琢磨片刻，她狡黠地一笑。 听完，龙远鸣诧异地看了她一会，才说：“你狠！” 巳时初刻，萧景之提着药箱悄然出了城。身后，有人尾随。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他来到一处小渡口，上了一条早已等候的船。两个布衣男子坐在船尾和船舷上。 船开了。 跟随的人暗自吃惊，很快兵分两路。一路跳上另一条船，另一路沿着河岸，紧追。 不多时，萧景之在距离小渡口不足五里处下了船，三人小心地进了树林。 追来的人大喜，彼此看看，跟上。 他们身后不远处，龙远鸣带着人悄然跟随。 林间深处有一座破败的小庙。萧景之等人四顾，消失在庙里。 尾随的人相顾，分头潜入。 小庙后面，一座倒了一半的配殿里，四个护卫在警戒，萧景之正在诊治，夏翊衡躺在地上似乎死了。 “怎么样？” “中了毒。很难救。” “……” “试一试吧。你去拿水。” 萧景之起身去拿药箱。一个护卫去拿水。围着夏翊衡的人出现了一个空档。 抓住间隙，暗藏的人蓦地发难。 “挡住！” “刺客！” “保护殿下！” 呐喊声一片。 混乱间，刺客掷出的刀斩中了夏翊衡，血花四溅。一击得手，不再恋战。“撤！” 且战且退逃出小庙，没等刺客们逃出十步，伏兵扑出，短兵相接。 再次混战。 不多时，激战结束了，只有一个刺客负伤逃去。龙远鸣独自跟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1章钓不出 龙远鸣离去后，金靖指挥众人检查尸身，一无所获。 没有纠结，他们把破庙里的痕迹收拾一番，金靖背着夏翊衡，再次上了船。三里外另一艘船停在水面上，羽凝霜坐在船头等着。 等到金靖上来，羽凝霜一看夏翊衡，吓一跳，赶忙打开萧景之的药箱，着手施救。 夏翊衡似乎就要死去了。前胸下横贯着一道很深的伤口，所幸，血止住了。脸上弥漫的灰色覆盖了他的脸，呼吸近乎断绝，只有心口微微温暖。 自从金川城里谣言四起，羽凝霜便猜知夏翊衡必定陷入了麻烦。为免受制于人，她先一步逃出城去，留下萧景之在城里装幌子。 龙远鸣来寻医，萧景之便假装外出在城里兜了个圈子，龙远鸣尾随在后，果然发现了跟梢之人。 确认有人尾随，羽凝霜提议用萧景之引来追兵，以夏翊衡做诱饵，龙远鸣等人伏击，更故意放回一个刺客，准备钓出幕后之人。 但此举着实冒险。只是片刻的激战，夏翊衡又受了伤。所幸，金靖在他身上放了一片薄甲，避开了要害。 凝神诊脉良久，羽凝霜问：“他吃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龙远鸣给的一丸药，说可以续命三日。” 感叹了一下，羽凝霜才为夏翊衡施针。 萧景之在一旁看着，一脸好奇。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脸上的灰色褪尽了，却泛起种诡异的潮红。 见了，金靖有些心惊。“羽姑娘，殿下这是？” “那毒太厉害，所以他会发烧一日，眼下是醒不来的。”心知夏翊衡不会死了，羽凝霜的心情轻松不少。 看了夏翊衡身上那道极深的伤口，她想了想，吩咐金靖到附近的树根下扔几根树枝，顺利引来十只红壳蜈蚣，捉住。又掘了个蚁巢，丢进去一片燃烧的树叶。 很快，羽凝霜把蜈蚣打死，取下背壳，烘烤。随即，把被熏死的蚂蚁加上，研磨成粉，倒进化开的黑胶里，再加些辅助药材，不多时，冷却成一大片暗红色的胶。 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处置毒虫，金靖眼皮直跳，暗自咋舌。 没等金靖询问，羽凝霜已经把那片胶切开，在夏翊衡的伤口上各敷两片，其余的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你们几个都伤得不轻，各自敷上。其余的拿给龙远鸣和他手下的那些人。” “这……这也是黑胶？”金靖疑惑。 “这个比黑胶强十倍有余。无论多深的伤口都能愈合如初，不留痕迹。而且，不管多重的伤，两片足矣。” “啊！” “快去呀。你怎么也这么好奇？我在这照看，你们赶紧把药涂上。”羽凝霜横了他一眼。 暗叹了一句真够凶的，金靖按捺住好奇，拿起那些红胶，走了。 他走后，萧景之才问：“难道黑胶可以随意加减？” 微鄂，她笑笑摇头：“黑胶里只有一种毒物，每次添加一种，效力增加三倍。” “这么稀奇？难道可以一直添加下去？” “不是的。我领悟有限，只能添加到五毒。” “五毒？” “是啊。黑胶脱胎于师门秘药，但效力弱得多，我用的是替代之法。” 似有所悟，萧景之点头，又问：“那种秘药有名字吗？” “那叫做九毒胶。类似你的那种线香，所需之物无不是至阴至寒至热至毒的。配制很简单，难的是九毒之间的相杀相克，相融相合。” 琢磨片刻，萧景之赞叹：“很神奇呀。” “呵呵。确实。九毒胶……不但是疗伤至宝，还能接续筋骨脉络，续命回魂。它还是辅助武道修行的妙物，甚至能辅助突破关隘。还能用来治病。” “……” “你可知，在那些知晓九毒胶存在的地域里，即便倾国之富也求之不得。我想，或许只有真正的乌云露，才能与之比肩。” “乌云露有真假之分？” “不知道。但我觉得，乌云草那般神奇，配出的乌云露却似乎没能物尽其用。” 吃惊了一会，萧景之哈哈笑道：“好，哈哈，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这么高兴？” “不该高兴吗？祖师所传神妙无方，有机缘一窥究竟，真是……三生有幸呐。”越想越高兴，萧景之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见他脸上流露着如孩子般欣然的天真，羽凝霜莞尔。 师门传承首重心性。恰因所学超拔俗世，为免日后遗祸苍生，对传人的选择无不是慎之又慎。 自巫蛊案开始，两人数番交集，她逐渐看出来，萧景之心思淳厚。他醉心医道药理，纯粹是因为喜好，那些富贵权柄、诡谲心思，于他而言都是多此一举。因此，她才动了代师收徒的心思。 未时一刻，龙远鸣回来了。他尾随逃走的刺客进了金川城内的一处官邸，却未能查出幕后之人。 “没查到？” “对。那个地方戒备森严，白日里确实不好跟得太紧。但我打探到，指挥使以上的将官都住在那个官邸里。还有，白狼军将军战死，眼下是副将林宣暂时管着。其余的人是贺峰管着。” “谣言呢？” “谣言汹涌。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还盛传十皇子已然不测。”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问：“龙远鸣，你跟贺峰有过节吗？” “哪有。我在金龙卫没呆几天。” “林宣呢？” “我几乎不认识他。” “既然如此，你为何被选中做了替罪羊？”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龙远鸣一呆，复又皱眉，“对啊。我也不知道。” 一时无解，又暂时找不到线索，几人商议片刻，决定先看看对手的下一步再定。 随即，萧景之往城里返回。羽凝霜、龙远鸣等带着依旧昏睡的夏翊衡顺流而下。 酉时将近，萧景之一脸狼狈地来到金川城守府，禀报自己出城给夏翊衡治伤，但十皇子遇刺，眼下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金川城赵城守大惊失色，赶忙去见贺峰和林宣。 闻报后，两人都吃了一惊。找来萧景之盘问半晌，林宣便自告奋勇地遣出人手在金川城附近寻找夏翊衡的下落。 同时，一份关于西疆战事的奏报飞一般送往明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2章始作俑者 噩耗传来，朝野震惊。 奏报里说：那一日夜间，白狼军左营换防。夜弗大军突然来袭，防线被冲破，累及中军。 白狼军主将不敌夜弗大将，战死，大军溃败。 后撤的途中，负责后军的龙远鸣突然率部攻击己方的军队，以致大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乱兵中，龙远鸣趁隙刺杀十皇子，逃去。夜弗穷追，贺峰、林宣数番苦战，才收拢残兵退守金川。 此役后，驻守金川的兵力仅余六万，恳请朝廷火速增援。 又奏报：九溪失守前，龙远鸣曾私下进言榆林郡郡守疏散子民。细细推敲，他或许早有图谋。但彼时十皇子被其蒙蔽，采信。 不幸的是，西林郡郡守、榆林郡郡守都未能及时撤离，尽数罹难。十皇子夏翊衡生死不明。 听完姚虞山的奏报，朝堂上一片沉寂。 不知安静了多久，皇帝环顾诸臣，问：“你们说该怎么办？” “陛下，姚虞山曾经保举龙远鸣，眼下弄成这样，他难辞其咎。” “贺峰负指挥之责，也该问罪。” “龙远鸣叛国，请陛下下旨追缉，并抓捕他的家人。” “当初龙远鸣获罪，就该重惩。为他担保的人难逃责任。” 七嘴八舌一番，却无人拿得出有效的退敌之策。 看着群臣，皇帝很心烦。想了想就问：“太子，你说呢？” “父皇，事已至此，只能尽快派遣得力将佐，率兵增援。” “说说。” “儿臣觉得，可以派遣三万金焰军赶赴增援，并调距离最近的黑豹军支援侧翼。还有，儿臣举荐金焰军副将陈昊统调此战。” “陈昊？” “是的。陈昊武艺高强，兵法也出色。去年大比，他名列第二。” 皇帝回想半晌，没想起来，就问：“姚虞山，陈昊能行吗？” “臣不知道。但既然太子举荐，陈昊在军中也表现良好，想来是才堪大任吧。”姚虞山顿了顿才说。 “丞相觉得呢？” “臣认为，此刻有两件事亟待处置。其一，增援。其二，全力寻找十皇子的下落。” “父皇，谢大人此言差矣。儿臣以为眼下最紧要的是拒敌。若是十弟失陷在敌境，大肆寻找反倒对他不利。”端王转念，出列反对。 “父皇，五哥这话不对。十弟失踪，岂有不找之理？”皱眉，瑞王站出来支持谢亮。 “七弟，我不是说不找，而是不能大张旗鼓。” “父皇，五哥所言在理。儿臣觉得，龙远鸣刺杀十弟，必定是怀恨在心。若大肆找寻，一旦被敌军注意，或许会给他带来灾祸的。”雍王夏翊安突然开口。 “可是……” 没等瑞王反驳，皇帝摆摆手问：“太子的意见呢？” “儿臣觉得九弟说得对。”想了想，太子回答。 一番争执后，皇帝下旨。 擢升林宣为白狼军将军。同时，加封金焰军副将陈昊为平西将军，率三万金焰军赶赴增援，并授命陈昊统调西疆战事。 调黑豹军移师坪洲筑防，以备不测。 旨意下达当夜，陈昊进了雍王夏翊安的别院。 “拜谢殿下。” “不用。你此行好好立功。” “是。” “你确认十弟死了？” “末将安排的人是个神箭手。他亲眼看着十皇子中箭的。箭上有毒。我的人跟上了萧景之，他确实出城治伤，他们亲耳听到说中了毒。他们当时就动了手，确认击中了的。” “好！但是不能掉以轻心。父皇不曾下明旨，只是吩咐仔细寻找。带他的尸体回来就行了。” 陈昊点头。 “至于龙远鸣，只要十弟死了，没人会替他辩解。呵呵，做替罪羊正好。” “殿下高见。” “你设法拿到那种黑胶的药引。那个女子不需要活着了。” “是。” “还有……”夏翊安一顿。 陈昊一怔。“请殿下示下。” “若局面有变，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陈昊微露不解，旋即想到了什么，愕然了一下，沉默。 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夏翊安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笑了一声。 “陈昊，你记住，协从立功，一样是立功。明面上，你是太子的人。有太子从旁维护，西疆的功劳就有你的一份。到那时，你就是实权将军了。至于你那两个嫡出的哥哥，本王自会处置的。” 呆了一会，陈昊转念明白了什么，心头狂喜，赶忙应答：“是。末将一定竭尽所能。” “呵呵。你不要心急。你父亲还硬朗，一时半会，爵位到不了你的手上。但你只要忠于本王，日后，陈国公府就是你说了算。” “啊。末将明白。” “很好。等你成了气候，多少个龙远鸣也会任你宰割的。” 陈昊告退后，夏翊安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着，阴冷地笑了一下。 西疆战事骤起，龙远鸣崭露头角。陈昊得知，又嫉又恨。 恰逢疫病蔓延，金龙卫护送，他便买通了一个御医打探消息，又遣人往九溪刺探。无意间得知了梁郡守为龙远鸣进言，又接受他的提议疏散平民的事。 陈昊入军中八年有余，苦于机会升迁。细思之下，竟冒出个大胆的主意来。 于是，他献计给夏翊安，与白狼军副将林宣勾结，顺势布了个局。 林宣利用换防的机会露出破绽，一直在找机会的夜弗大军立即抓住。 两军碰撞，早有准备的林宣不战而退，身后的中军猝不及防，遇袭。白狼军将军交战时负伤，被林宣趁乱刺杀。 撤退时，又是林宣安排阻截夏翊衡，陈昊派去的神箭手便趁乱刺杀夏翊衡。战败后，陈昊遣人在金川散布谣言，把兵败并刺杀的罪名嫁祸龙远鸣。林宣再说动贺峰，联名上奏，让龙远鸣做替罪羊推诿兵败的过错。 惨败至此，军中无将。夏翊安便提前去见太子，说服他推荐陈昊去西疆统兵并立功，铺垫日后。 此时一切谋划顺利，确认了夏翊衡的死讯，此局就已经胜了大半。 但夏翊安心思慎密。吸取了多次博弈中局面陡转的教训，今晚便特意将陈昊召来耳提面命，并许给他日后的陈氏家主之位。 陈昊觊觎家主之位多年，得了允诺，真是欣喜若狂，也更加忠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3章得利之人 陈昊星夜离京之际，瑞王心急火燎地进了千红馆。 华丽的雅阁里，丝竹声声，一众美人正自曼舞轻歌。夏翊锦正懒洋洋地枕在一个美人的怀里，玩弄着一只琥珀杯。 看到，瑞王顿了顿脚步，走过来坐下：“三哥，你听说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夏翊锦有几分意外，看看他，微笑问：“七弟，你今儿怎么不在逍遥坊？” 瞥了一眼那些美人，“你……你能不能让她们都出去？” “哈哈哈。她们都是新进的美人。你来得巧，喜欢哪一个送给你了。”说着，他坐起身来，回顾身后服侍的女子：“去，给瑞王倒茶。” “无聊！”瑞王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唱了，都出去。” 丝竹一顿。 夏翊锦无所谓地笑笑：“出去吧。” “是。” 一息后，雅阁里安静下来。 打量了他一下，夏翊锦笑着问：“怎么了？气呼呼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无语了一下，瑞王把朝上的事说了，又问：“龙远鸣怎么会刺杀十弟呢？叛国投敌？明摆着栽赃。” “难说呢。没准夜弗许给他什么大将军之类的。” 愕然片刻，瑞王气急：“三哥，你别开玩笑了。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而且，十弟生死不明，太子、五哥和九弟都在朝上反对父皇下明旨找寻。” 想了想，夏翊锦问：“这些时日还有什么事吗？” “疫病平息了。十弟还给父皇禀报为萧景之、羽凝霜请功，还有龙远鸣以及两个士兵。据说是他们进山找到的药。父皇很高兴。可是疫病平息没过几日，就战败了。” “到底怎么败的？” 瑞王回想片刻，把奏报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夏翊锦淡淡一笑。 见他笑得奇怪，瑞王不禁问：“你笑什么？” 不答，他只是说：“七弟，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管他作甚？” “谁说没关系？这明都城的歌舞宴乐若是没有边疆的安宁，早就化为乌有了。” 闻言，夏翊锦诧异地看了他一会，“你，你这么看？” “对啊。” 良久，他笑笑：“难得呢。七弟，论心性，你比太子强得多，也比五弟他们强得多。” “……” “可是啊……你真的不想做皇帝？”他突然问。 闻言，瑞王目露不屑，想都不想就说：“做皇帝有什么好？我没看出来。” “哈哈。真不好，那么多人想做皇帝为何？”夏翊锦笑道。 “哼。九重深宫，束缚重重。规矩礼仪，道貌岸然。若非生在帝皇家，有些责任不得不担，我宁愿做个剑客，逍遥天下。” 他的话把夏翊锦惊到了。转眸盯着瑞王看了好久，他才问：“你……你这话真的假的？” “真的。”瑞王一脸认真。 似乎无语了一下，他才说：“那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别让父皇听见。” “无妨。你可以去告我。” “懒得。”摇头，他倒了杯茶递给瑞王，就说：“细细推敲就知道，此次惨败与白狼军左营有关系。只要查一下那一晚当值的是谁就行了。” 瑞王惊诧，随即凝眸。“故意的？谁干的？” “谁得益，就是谁。” 一呆。“林宣？” “白狼军无将，他便做了将军。你不觉得很巧合吗？” “……” “同样，得到兵权的那个人，也很可疑。” “陈昊？他是太子举荐的。” “是啊。” 心惊半晌，瑞王又问：“他们到底想干嘛？” “立功，夺权。” “那你……你既然看出来，你去给父皇说说吧。” 摇头。 “为何呢？” “有些事，要眼见为实。前方惨败，父皇此刻必定烦躁，这个时候他是听不进一面之词的。但你不用担心。龙远鸣既然没事，十弟肯定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哦。可他的罪名？” “眼下什么都不知道，妄动不妥的。我们且看看。” 安慰了他几句，把他送走后，夏翊锦沉思片刻，好笑了一下。随即，召来洛兵，嘱咐一二。 夏翊衡奔赴西疆后，夏翊锦便调动了安排在西部的人手留神打探。 是以，从疫病蔓延到平息，再到九溪兵败，消息早已送到夏翊锦的案前。但他没准备干预，只是静观其变。 在他看来，羽凝霜身在榆林，又得罪了太后，夏翊衡再次陷入麻烦，无论出于何种思量，她都不会置身事外的。至于陈昊，龙远鸣是大比第一，他应付得来。既然如此，夏翊锦便乐得看戏。 陈昊抵达金川城时，立即宣读了圣旨。 见来了强援，金川城城守终于放心。贺峰得知皇帝没降罪，大喜。林宣心知肚明，谢了恩。 很快，陈昊以商量军务为由，单独留下了林宣。 听完林宣的话，他沉吟不语。 见他不说话，林宣就说：“尸体还搁在那，我没让他们详查。你的人身上不会留下痕迹吧？” 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呢？”林宣淡淡地问。 想了想，陈昊才说：“我担心龙远鸣。但只要十皇子死了，他就翻不了身。” “依我看，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盯着龙远鸣，而是打胜仗。打赢了，他回来又如何？有军功做铺垫，你在朝中有人，怕什么？” 半晌，陈昊点头，又问黑胶。 觉得很奇怪，林宣瞅了瞅他才说：“那黑胶的效果确实不错。但眼下都是萧景之在配制。” “那女子呢？” “她进山采药，一去不返。萧景之还让我派人去找。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无聊。区区女子不值得重视，管她死活。” 药王节刚开始，西疆便告急。是以，林宣不知道药王节那场风波。见问，不以为意。 陈昊却想起夏翊安的嘱咐，心下嘀咕了一句。 琢磨许久，陈昊以奉旨寻找夏翊衡为由，遣出两百人，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四十里。同时，悄然遣人到那处破庙，将依旧搁置的尸体全部处置干净。 见他接手此事，林宣乐得袖手，立即不闻不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4章再挖坑 翌日，陈昊找来萧景之，没有遮掩地开门见山。 没想到他竟追问黑胶的配方，萧景之微感吃惊，顿了顿就说：“太子感兴趣，自当奉上。将军请看。”递出一张纸。 其上，写着七八味药材，又有四个字：地精三钱。 陈昊不懂医理，想了想只得问：“地精是药引？” “对。” “是什么呢？” “各色在地下爬行的毒虫。” “……” “有很多种。蜈蚣、蝎子什么的。她说蝎子好用，常用蝎子。” 惊讶半晌，陈昊才说：“不可能吧。一个药方怎么会……药引居然是随便什么的毒虫？” “所以这个方子很怪。眼下每日用的药引是她外出前留下的。蝎子都是金龙卫去捉的。等到用完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配出来。” 陈昊一呆。沉思了好一会又问：“萧太医此行是奉了皇命的。既然药方不详，你还让她随便走？万一她一去不返，黑胶岂不是配不出来了？” 萧景之诚实地点头：“将军所言有理。但我起初没在意。后来，我曾请林将军派人找寻。可林将军忙于军务，无暇理会。哎……”他装模做样地抱怨了一句。 “……” “我担心的是，她跑到九溪附近去了。” “九溪？” “是的。当时我们进山寻找医治疫病的药，她就说那里物产丰富，准备多停留一些日子。但我急着疫病的事，她才跟了回来。” 眼角抽了抽，陈昊终于问：“她会不会逃走了？” “逃走？”萧景之夸张地瞪大了眼，一脸的不能置信。“为何呢？” “呃……”陈昊语塞。 “她又没犯罪，为何要逃走？但将军既然关心黑胶，不如派些人去九溪附近找找？” 被他的书生气噎得无语。陈昊又看了一会药方才说：“眼下战事吃紧，待平缓一些再说吧。” 萧景之走后，陈昊把药方的内容写下来，这才搁笔，沉思。 但他的目的首在除掉龙远鸣，其次是立功。盘算半晌，决定先打几个胜仗，便暂时搁置了黑胶药引的事。 很快，他过问黑胶的举动被萧景之悄悄告诉了隐藏在城里的暗卫，又被告知了金靖。 羽凝霜得知，微感惊奇：“太子想要？” “对啊。”金靖点头。 “黑胶怎么了？”龙远鸣不知道药王节的风波，就问。 没有隐瞒，羽凝霜把药王节的纷争略说了说。 听完，他皱眉问：“太子拿到的药方是假的？” “不是。他不知道药引。” “陈昊此来还想帮太子拿到药引？他是太子的人？” “是的。他是太子举荐来掌兵的。”金靖接口说。 细细一想，龙远鸣笑道：“哈哈。看，你逃到榆林，太子还是盯上你了。” “是啊。幸好我提前逃出来。要不是跑得快……但我觉得，想要药引肯定是杨氏的盘算，如能成为军需的供应，他们的财源就能补回不少了。” 听了这话，龙远鸣沉思片刻，又问：“杨氏要药引和财源有什么关系？” 见他疑惑，羽凝霜便把帝都里的是非给他说了。 “原来如此。所以……对了，陈昊是陈国公府的四公子，按照你的说法，陈国公府是杨氏的裙带，不就是太子一系了？” “对。” 继续低头琢磨片刻，龙远鸣颔首，又问：“陈昊来了，我们依旧不知道幕后的人。你有什么打算吗？” 看看他，再看看金靖，羽凝霜突地笑道：“我觉得你很合适伏击。” “嗯？” “嘻嘻。金靖也合适。” “好盘算！我们做打手，他呢？”龙远鸣挑眉，指了指屋里。 这时，夏翊衡正在睡。他的伤已经恢复不少，但伤得太重，服药之后依旧有些昏沉。 “诱饵！” “又来？” “兵不厌诈。”眼珠一转，羽凝霜说了几句话。 听完，诸人彼此瞅了瞅，皆无语。 十二日后，奉命找寻夏翊衡的两百名金焰军士兵在距离金川城三十里外的一条山溪附近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衣袍，一片散乱的脚印。脚印往东绵延，时隐时现。 大喜，他们赶忙跟随寻找。 脚印蔓延到榆林郡与坪洲交界的一处山林附近，分成了三个方向。一处折向西，有一条小路通往西林郡。一处折向北，正是通往明都的驰道。一处折向东，直奔坪洲。 商榷一番，十人返回禀报。其余的人兵分三路。 金焰军离去后，金靖带着四个护卫从林间出来。略站了站，悄然往南去。但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尾随。 在林间弯弯绕绕地穿行了半日，金靖四人来到距离金川城二十多里外的一处僻静河滩。 河滩附近，停着三只船。 他们消失在船里，很久后再次出来，各自离去。 尾随的人远远看着，按兵不动。 夜阑人静时，一个男子从一条船里出来，正是夏翊衡。 这次受创太重，即便休养了十几日，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这是血气的损耗，除非得到如红果那种宝物，一时半会是恢复不过来的。 所幸，这处山野物产丰富，羽凝霜便每日熬制药膳为他调理，于是，很快能行走坐卧如常，体力也恢复了四成。 站了一会，他回顾身后笑着说：“今晚月色晴好呢。霜儿，我们去散散步如何？” “散步？可你要去做诱饵。” “哈哈。害怕呀？别担心，那么多人在呢，不会伤着你的。” “才不怕！”回答着，一身白衣的羽凝霜走了出来，环顾了一下才说：“没准他们变聪明了，不上当。” “可能。他们不来，这月色可就浪费了。” 闻言，羽凝霜微笑了一下，走到船头与他并肩站了一会，又说笑了几句，下了船，沿着河滩向前走去。 四周一片静谧，护卫们好似都不见了。只有月光洒在河滩上，照出一片莹白。 远处，有人瞧着他们的背影，彼此看看，隐去。 河滩附近，金靖带着十人隐伏在侧。 撤离河滩的必经之路上，龙远鸣带着十九人各占方位潜伏，以逸待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5章挡刀 沿着河滩走了好一会，两人距离三条船已经很远了。 夏翊衡回头看看四周，很奇怪地问：“没动静？他们怎么不来？” “嘻嘻。你真希望他们来呀？” “为何不？多好的诱饵。正好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羽凝霜似乎想起什么格外好笑的事，顿时笑个不停。 “霜儿，你笑什么呢？”见她如此高兴，夏翊衡想不通。 笑了好一会，羽凝霜才说：“上次你们被郑霄铎一网打尽，全关进了宗人府。金靖还被打得半死。哈哈。还有，你第一次去济王府设伏，刺客没抓到，却中了毒。哈哈。” “我……” “没话说了吧？看呀，你说去打仗。结果就被人家射冷箭。你哪里需要做诱饵，站在那里就是个靶子。哈哈……”见他一脸尴尬，羽凝霜更高兴了。 见她笑得几乎站不住，夏翊衡真是既好笑又无语，想了想，伸手抱住她，故意责备说：“最坏的就是你。每次我遇到麻烦，你都笑个不停。” “嘻嘻。就是很好笑嘛。” “不准笑。” “就笑。哈哈。”羽凝霜倚在他怀里，想起两人相识至今的那些起伏曲折，笑得直抖。 见她幸灾乐祸，夏翊衡微感无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恰在此刻，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扑羽凝霜的后心。 瞥见，夏翊衡骤然凝眸。“小心。”仓促间抱紧羽凝霜往后一倒。 寒光擦着羽凝霜的发髻一掠而过。但河滩上都是细小的乱石，这么一倒，夏翊衡立即就被乱石扎到，背后生疼。 “啊！”猝不及防间，羽凝霜重重摔在他身上，失控之下额头撞在他的肩上，再也笑不出来，立时疼得尖叫。 “霜儿！你” 话没说完，正伏在他身上没能爬起来的羽凝霜蓦地抬眼看到了什么，惊叫：“快躲开。” 急切间抱住夏翊衡往左一滚，一抹暗光再次击空，飞溅的碎石却砸在羽凝霜的颈后，她再次惨叫。 不等第三击扑来，隐伏的金靖等人已经回过神来，怒吼着扑出。 砰砰砰…… 刀剑交击。 抓住这个间隙，两个青衣护卫奔过来扶起夏翊衡。“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没想到刺客竟选了这么个微妙的时机发难，夏翊衡来不及懊悔，赶忙去扶摔在一旁的羽凝霜，问：“霜儿，你怎么样？” “啊，好痛。但还好。”顺势抓住他的手，站起。 就在夏翊衡刚扶着羽凝霜站起身的瞬间，左侧的护卫蓦地抽刀直刺他的后腰。 这时，夏翊衡正背对护卫，右边护卫的视线恰好被他挡住，看不到。 羽凝霜还没站稳，乍看到雪亮的刀锋，失声惊叫：“小心！” 来不及细思，她合身扑出，撞在夏翊衡身上。毫无防备，夏翊衡失控地往后摔出，下一刻，刀锋毫无阻滞地刺进了羽凝霜的右肋。 噗！ 剧痛袭来，羽凝霜呼吸一滞，来不及惨叫出声，脸上的血色便如潮水般褪尽，微微闭目，向前摔倒。 变起肘腋间，众人都是一呆。 “霜儿！” 瞬间回过神来，夏翊衡不顾背上剧痛，腾地跳起身来，一脚踢开那名刺客，抱住羽凝霜，大叫。“来人！” 不等众人奔回策应，那名刺客已经弹身跃起，眼中拧色一闪，拔出一把匕首，再次扑来。 “休想！”怒吼一声，另一名护卫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挡住，刀刀索命。 十步外，金靖瞥见不妙，拼命甩开对手急赶回来。 没等他赶到近前，一道利箭再次破空，直扑夏翊衡后背。此时，见羽凝霜重伤，夏翊衡心神已乱，竟丝毫不曾留神。 可金靖距离他还有数步，救之不及，只得厉声呼叫：“殿下，小心背后！” 来不及了。 利箭距离夏翊衡的后背只有不足一掌的距离。 生死顷刻间，无形劲气破空而至。 啪。 利箭被击断，去势嘎然而止。 嗤！ 距离太近，余力裹挟下，箭头依旧划破了夏翊衡的衣服，坠地。 后心一凉，夏翊衡蓦地回神，转头一看，出了一身冷汗。 停顿的间隙，金靖终于赶到近前，见夏翊衡无恙，松了口气。抬眼，只见左方树影摇动，随即响起一声隐约的惨嚎。 心知有人暗中相助，不及细想，金靖心急火燎地说：“殿下！先带着羽姑娘离开。” 被他提醒，正有些发呆的夏翊衡赶忙抱起羽凝霜，三个护卫也赶来，护着他急退。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了。 二十四名刺客中，最强的九人死在龙远鸣剑下，其余人被众人协力斩杀，一个也没逃走。那名神箭手被不知何来的暗器击毙在树干上。 把死尸清点一遍，龙远鸣吩咐众人保持戒备，并逐一检查刺客们的尸体，试图搜寻线索。 翻找半晌，一无所获。 突然，有人叫他。“大人，你来看。” “哦。”走过去定神细看，龙远鸣一怔。 一名刺客的左胸下有一道很淡的刺青。那刺青花纹奇特，有种莫名的眼熟。仔细端详很久，龙远鸣不禁想起了什么，心中一惊，旋即，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没等他想清楚，金靖急匆匆地奔来：“龙远鸣，你的药快给我一粒。” “干嘛？”龙远鸣吓一跳，回神，警惕地问。 “羽姑娘快死了。你的药不是可以续命吗？” “……” “你可别见死不救。” 呆了一瞬，龙远鸣猛地一瞪眼：“她不是在船上吗？好端端地怎么受伤了？” “哎！我也不知道她，谁知道她怎么就跟着殿下出去散步……” “散步？他去做诱饵的，散什么步？” “我……我也不知道啊！”金靖无奈地回答。 “嘿。笨蛋！不会武功，还逞强。”略一思忖，龙远鸣一跺脚，闪身，不见了。 “不在那边。”无奈，金靖只得叫。 “在哪？”龙远鸣又回来了。 “东南。” 不再理他，将身法施展到极限，龙远鸣卷起一道残影，消失在林间。 在他身后，金靖有些咋舌。顿了顿，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6章援手 一片稀疏的林地间，月光正洒落在羽凝霜身上，照得她身上的血泛起一片诡异的暗红。她闭着眼，脸白得发灰。刀没有拔，血染红了白衣，已是气若游丝了。 身侧，夏翊衡握着她的手腕，低声叫着：“霜儿！霜儿！” 她毫无知觉。 看着她身上的刀，再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夏翊衡不知道心里是慌乱，是心痛，亦或是自责。 正不知如何是好，人影一闪。 “啊！怎么会这样的？”赶来的龙远鸣看到羽凝霜肋下的刀，大惊。 听到他的声音，夏翊衡赶忙抬眼：“龙远鸣，金靖说你有什么药……”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不回答，龙远鸣脸一沉，毫不客气地质问。 来不及计较他的态度，夏翊衡急急回答：“她……一个护卫要杀我，她替我挡了一刀。” “……” “金靖说你的药可以续命……快给我一粒，随便你要什么……” 瞪了夏翊衡一会，龙远鸣才蹲下说：“不需要。我救她与你无关。” “……” 拿出一粒药丸给羽凝霜喂下，龙远鸣握住她的手腕感觉片刻才说：“必须拔刀。这刀入体很深，不拔刀拖不了半日的。萧景之还在城里，找他来需要时间。” “可是……” “我来。”说着，龙远鸣伸手去抓刀柄。 “住手！你别胡来。”心头猛跳，夏翊衡隐隐地感觉到不详，赶忙扯住他的手臂阻止。 甩开他，龙远鸣抬头，气势汹汹地问：“要不是你，她会变成这样？” “我……” “不拔刀，她肯定就死了。你说怎么办？” “可你的药……” “哼！即便有续命的药，也不能任凭那刀留在体内。时间越长，伤得越重。” 夏翊衡一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却只觉得说不出的不安。想了想只得问：“那你有把握吗？” 一怔，龙远鸣才说：“没有。” “你！那她……万一她受不了……” 不知如何回答，龙远鸣低头看着羽凝霜发灰的脸，沉默了一瞬。 正无解间，龙远鸣蓦地感觉到了什么，腾地跳起身，握住刀：“谁！” 被他吓一跳，夏翊衡也跟着站起来，几个护卫各自持刀，警惕地瞪着前方。 树枝摇动，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在三步外站定。 打量着他，龙远鸣微微皱眉。那人似乎就是个普通人，毫无武者的气势，但面对他，自己却有种莫名的心惊。停了停，沉声问：“你是谁？” 那人不答，只是指了指羽凝霜，又指了指自己。 “什么意思？” 这时，金靖赶回来了。看到黑衣人，他先是一惊，想了想，拉住龙远鸣：“你别疑心那么重。他似乎不是敌人。” “嗯？” 金靖抱拳，客气地行了一礼：“请问阁下此来何意？” 那人不说话，只是又指了指羽凝霜，做了个手势。 夏翊衡正吃惊地瞪着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只被击断的箭。 想着他的举动，夏翊衡转念，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由得问：“阁下是说你，你能救她？” 点头。 “好。”直觉那人没有恶意，夏翊衡顾不得多想，赶忙说：“那你快救她。” “夏翊衡，他来历不明，你别胡来。”龙远鸣心急，出声阻止。 “你懂医理吗？她是个弱女子。胡乱拔刀，她会死的。”夏翊衡吼道。 “你！” “哼。别不懂装懂。”不再理他，夏翊衡又说：“阁下请。” “喂！” “龙远鸣，你别胡闹了。让开。” 金靖赶忙拉着龙远鸣退开一步，劝道：“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救羽姑娘的。” “……” 没有理睬龙远鸣的戒备，黑衣人走过来轻搭羽凝霜的脉息，片刻后，疾点了她身上数处，右手按住刀口，微微运劲。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似乎屏息。 数息后，一声轻响。 咔！ 那刀缓缓折断。随即，他松手，夹出一片断刃。 血涌了一下，止住了。 拿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起身，把药瓶给了夏翊衡，又做了个手势。 看懂了他的意思，夏翊衡点头：“三个时辰后再敷一次？” 点头。 不再停留，黑衣人转身欲走。 “等等。” 止步，他回头。 夏翊衡低头看看羽凝霜，肃颜说：“多谢援手。这份人情我欠阁下的。只要做得到的，阁下尽管开口。”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摇头。 没等他离开，龙远鸣出声，抱拳行了一礼：“适才冒犯了，多谢。” 指了指他，那人摆摆手，消失在林间。 看着他离开，龙远鸣想了想，回头问夏翊衡：“他说什么？”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说你笨头笨脑，疑心太重，是非不分。” “夏翊衡！” “喂，你……太无礼了。” 没有计较他直呼自己的名讳，夏翊衡制止了金靖，反唇相讥：“不是吗？要不是他来了，你胡乱拔刀，霜儿会死的。” “若不是因为你，她才不会变成这样。” “你以为我故意的？” “故意？或许不是。但你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你的武功很高吗？你有能力保护她吗？哼！明知要做诱饵，你还带她出去做什么？她留在船上就不会有事了。”龙远鸣厉声指责。 “我……”一顿，夏翊衡语塞。 “理亏了吧？懒得教训你。哼！你照看好她，我去找萧景之。”惦记着羽凝霜的伤，龙远鸣不再纠缠，气冲冲地走了。 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夏翊衡低头看看毫无知觉的羽凝霜，微微闭了闭眼，心中懊恼。 看着这一幕，金靖暗自摇头。想了想就说：“殿下，羽姑娘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先离开，找个稳妥的地方才好。” 稳了稳神，夏翊衡叹了一声。“这次真是太自大了。” “您放心，羽姑娘不会有事的。此次，我们杀了那些刺客，也算折断了对手的一只爪牙，日后对付起来会容易些。” 继续沉默片刻，夏翊衡才收拾心绪，抱起羽凝霜说：“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7章独特花纹 就在龙远鸣全力赶往金川城之际，一处高地上，洛兵正在等待。 不多时，黑衣人回来了。 “师叔，她怎么样？” 摘下遮面的黑纱，那人露出脸来，正是夏翊锦身边的中年文士。看了洛兵一眼，他点头：“幸亏了那丸药。但龙远鸣真是胡来呢。我若不去，强行拔刀，她血气孱弱，必定血流不止，死于非命。” 抿了抿唇，洛兵恭维说：“师叔说得对。龙远鸣武艺不错，却毛躁冲动。” “哈哈哈。少说人家，你也不好多少。” 语塞。顿了顿，洛兵转念问：“她会死吗？” “她的伤暂时稳住了，加上那枚药丸。萧景之赶去，来得及。” “那就好。但那丸药很厉害？” “对啊。”回想片刻，中年文士感叹了一句：“看来，龙远鸣跟紫镜一脉有些渊源。” 愕然，洛兵一呆，忙问：“为何？” “那是青乌丸，你说呢？” “啊！” “青乌丸虽然不比九毒胶奇妙，但单就续命之力，不相伯仲。” 顿了片刻，洛兵咂嘴。“那倒是。但我看他的身法似是而非，不太像。” “他没学全。但能练到如此程度，资质确实不错。” 想了想，洛兵点头，又说：“青乌丸是好东西。可惜，师叔，你怎么没问龙远鸣要几粒做为答谢？” “哼。”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我记得给过你三丸的。” “没了。都被那只鹦鹉……抢走了。” “嘿。是你为了讨好它吧。” “我也是不得已的。那鹦鹉……太吵，很难服侍的。”被揭穿，洛兵眉毛一跳，心虚地辩解了一句。 “胡说。糊弄你师叔我，早了些。”不理他，中年文士施施然走了，丢下一句话：“继续跟着。但没事别出手。此行主要是看热闹的。” 在他身后，洛兵站了片刻才对着草丛说：“跟着。主要是看热闹。” “是。” 声音袅袅，瞬间便去得远了。 得知陈昊奉旨掌兵，追寻夏翊衡的下落和黑胶药引，羽凝霜便建议众人先除掉暗中的追兵，并准备再次动用元息虫追踪，找出幕后黑手，再计划下一步。 于是，金靖先带人蓄意在林间留下血衣和痕迹，再故布疑阵引来找寻的士兵，然后现身，引诱跟梢者。 果然，陈昊的麾下一直尾随着搜寻的金焰军士兵。他们轻易地跟上金靖等，找到了夏翊衡的隐身之地。 得知对手上钩，夏翊衡亲自出来做诱饵。金靖在河滩内隐伏策应，龙远鸣留在外围守株待兔，便能轻易斩杀毫无防备的刺客们。 可是，谋划虽巧，却因为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险些功败垂成。 陈昊的麾下训练有素，谋划之能相当出色。 出手前，先无声无息地杀死了独自隐伏在河滩外围的一名护卫，换上衣服，出其不意地近身刺杀。 若非洛兵先一步找到夏翊衡等人，更出手击断了那只冷箭，即便羽凝霜撞开夏翊衡，他也必定难以幸免。 同样，若不是中年文士相救，羽凝霜本就血气孱弱，即便有续命之药，也等不到萧景之赶来了。 寅时三刻，龙远鸣找到几名正在金川城南门当值的黑狼军士兵。很快，他们悄悄开了城门，放走了萧景之的马车。 把萧景之送到码头后，龙远鸣再次潜回金川城。 晨曦已露，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找到了陈昊暂时落脚的官邸。 潜入书房，小心地翻找片刻，终于看到一把短剑。剑身上刻着一个横向的花纹。端详良久，龙远鸣心中雪亮。 那一日军中大比，他击败陈昊时，陈昊施展的绝技正是剑中剑。交手的刹那，龙远鸣瞥见了剑身上的横纹。横纹造型独特，他便印象深刻。 刺客身上的刺青图样正是这种横纹。由此推知，那些人必定是陈昊的麾下。如此，从战场袭杀到战败嫁祸，跟陈昊脱不开关系。 思及此，龙远鸣隐隐地断定，在刑部大牢里给自己下毒的必定是陈昊。而陈昊是太子一系的。 思来想去，龙远鸣没想出自己何处何时得罪了陈昊和太子，心中既不解又恼怒，出神间，只听得门扉轻响。 一惊，离去已经来不及了。环顾四周，他赶忙轻手轻脚地把一切复原，然后轻轻推开书房的窗，跃出，再次关好。 方才藏好不到两息，脚步声响起，随即是说话声。 “发现了血衣，还有脚印？十皇子还活着吗？” “不知道。他们继续去找了。”声音耳熟，说话的正是陈昊。 另一个人顿了顿才问：“听说十皇子跟太子关系不错，为何……” 陈昊见问，想了想夏翊安的嘱咐，便说：“西疆战起时，兵部尚书不想给太子庆贺添堵，延误了些时日。结果被十皇子告到了御前。皇帝震怒，他被刑部定为死罪，九溪失守的时候，皇帝恨极了他，被处决了。” “兵部尚书是太子的人？”声音惊讶了一下。 “对啊。兵部侍郎姚虞山正暂管兵部……他看起来中立，却似乎跟十皇子关系密切。他做兵部尚书，太子不乐意。但十皇子若是立了功，皇帝高兴，就很难说了。”书房里，陈昊走到案前看了看那些文牍，才淡淡回答。 顿了半晌，“协管之权？” “不错。之前协管兵部的是太子。即便立储后不管各部事务，培养自己的人总是好的。还有，听说端王也盯着兵部尚书的位置呢。” “呵呵。那关龙远鸣什么事？” “不能为我所用呗。”陈昊淡淡回答。“他若是娶了公主，太子肯定待见他。” 那个声音好似吃了一惊，旋即哈哈笑道：“拒婚的传闻是真的？” “对啊。” “哈哈哈。那他真是傻。放着捷径不走，偏要走弯路。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人狂笑不止。 窗外，龙远鸣听了个真切。想着陈昊的话中之意，他心中暗恼。出神间，他蓦地感觉到什么，一惊，赶忙抬眼。 看清，一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8章一个条件 龙远鸣头顶，一只暗金色的猫正瞅着他。 四目相望。 望着猫眼里流转的光，龙远鸣竟觉得浑身一寒，惊惶之下手一滑。 砰！ 他一不小心踢到了窗沿下挂着的花盆。花盆落地，摔得粉碎。 “谁！” 屋内的人被惊动，陈昊猛地按剑，直奔窗户而来。 书房在二楼，恰在官邸的花园边上。晨光已明，龙远鸣若跃入花园逃走，必定被陈昊察觉。但跃上屋檐又似乎迟了些。 无奈，龙远鸣一咬牙，准备硬拼。 就在陈昊推开窗户的瞬间，那只猫一跳，落在窗棂上。 “喵！” 看到它，陈昊一鄂。 另一人也看来，笑道：“哈哈。别大惊小怪，就是一只野猫。” “喵！” 好似应答般，那只猫又叫了一声。 瞪了它一眼，陈昊松开握剑的手。“臭猫，离远些。” 示威般挥舞了一下爪子，那只猫跳上屋檐，不见了。 不再起疑，陈昊关了窗。脚步声远去，书房里安静下来。 窗沿下，龙远鸣松了口气，翻身跃上屋檐。 刚稳住，他一抬眼，又见那猫瞅着自己。 一人一猫互相瞪视片刻，龙远鸣竟觉得那猫好似在审视自己。又呆了一下，甩开莫名的思绪，离去。 在他身后，那只猫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 它一直尾随羽凝霜，把一切看在眼里。 直到洛兵出现，中年文士到来，它感觉到两人对自己的隐隐威胁，悄然远离。 之后，它发现龙远鸣心急火燎往回赶，好奇地再次跟来。 它是故意让龙远鸣看到自己的。 盘算多时，它决定冒险接近羽凝霜。但龙远鸣武艺高强，见有机会，它便蓄意惊动他，顺便替他解个围，先消除一些敌意。 龙远鸣顺着金靖留下的标记找到夏翊衡一行时，一座临时搭起的木棚里，萧景之已经为羽凝霜诊治好。 得知她幸存，龙远鸣放了心。转头瞅见夏翊衡站在一旁好似发呆，拉起他。“出去，有事要说。” 被他拽出木棚，夏翊衡才回过神。“有什么事？” “我告诉你……”龙远鸣把自己偷听到的说了。 “太子？”夏翊衡一惊。 点头，又问：“姚虞山是不是跟你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姚虞山可不是那种贻误军机的庸才。” “那倒是。” 对他的随意十分无语，夏翊衡想了想才问：“知道幕后之人了，你觉得下一步如何做？” 看看他，龙远鸣突然问：“我送给你一个大捷如何？” “大捷？”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愕然，夏翊衡挑眉，哂笑说：“你背着一身罪名。我不帮你澄清，你在大元就无法立足。你有胆色，还敢跟我谈条件？” “若不是我在乱军中救了你，给你药，替你拔箭，你早死了。皇子殿下，眼下是太子要杀你，他是日后的皇帝，你准备如何应对？” “但他也没打算放过你。” “嘿嘿，是啊。但我可以一走了之。你呢？舍得你的风流富贵吗？”龙远鸣讥讽。 “你……好似你不想建功立业。那你从军为何？” “对。但这一局你败了，损失比我大得多。” “……” “你如今身陷困局，赢了，才能翻盘。谣传都说你死了，皇帝似乎也不关心你的死活，这种情形下，你贸然现身，对手肯定会带着你的尸体回去。所以呀，要不要谈条件，悉随尊便。”负手看着他，龙远鸣一脸悠闲。 “你！”被他的话堵得憋闷不已，夏翊衡怒冲冲瞪向他。 毫不示弱，龙远鸣回瞪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让步。 角力…… 厮杀…… 半晌，夏翊衡收回视线，权衡了一下才问：“什么条件？” “我要拿到统调西疆诸军的实权。副将，必须由我举荐。” 一惊，夏翊衡蓦地转眸盯住他，怒道：“龙远鸣，你还真敢要！副将都是你的人……开玩笑，那，西疆大军岂不都成了你的嫡系？” “殿下错了。不是我的嫡系，而是……霜儿说过，将帅不和，乃是兵家大忌。那些帝皇心术的制衡，在战时，只会坏事。” 夏翊衡一怔。 “夜弗兵强马壮，要收复失地，还要止戈，并非一日之功。可是，朝廷的权争却扯到了前方……不但掣肘，甚至故意战败……呵呵，我问一句，难道皇族不想要你们的歌舞升平了？”龙远鸣眼神玩味。 “住口！龙远鸣，诋毁皇室，知道你该当何罪吗？”回过神来，夏翊衡顿时惊怒交加，指着他厉声叱问。 审视他片刻，龙远鸣拨开他的手，好整以暇地问：“你在西疆打仗，你二哥却派人制造战败，趁乱杀你。你们兄弟争位，却让两郡子民遭战祸之苦。身为皇子，你是否认为理所当然？” “你！” “殿下别忘了，你们的权柄尊荣，都是子民们供奉的。” 夏翊衡怔住。 “看来，你也只喜欢奉承。如此，你跟你二哥没什么区别。那你来此作甚？夺权？抢功？”龙远鸣咄咄逼人。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又无从辩解，夏翊衡顿了很久才说：“虽然是实话，但是……你以后别再说，否则就是自取其祸。” “殿下没有暴跳如雷，我很惊奇。”龙远鸣夸张地扬眉。 “少得意！龙远鸣，我可以容忍你，不代表别人会。我提醒你，日后立于朝堂，你收敛些。” “哈哈。殿下真是有几分度量嘛。但你是帮自己，帮我，顺便。” 见他一脸的无所谓，夏翊衡有些悻然。“龙远鸣，你对父皇可别这么说话。桀骜不驯，你得活着才能傲得起来。” “放心，皇帝面前我一定装得很恭顺。” “装？你会变通嘛。”夏翊衡忍不住讥笑。 “兵不厌诈，殿下睿智，不会不懂吧？”龙远鸣似乎开玩笑地回答，眼里掠过一丝狡猾。 自夜弗犯边，黑狼军惨败，龙远鸣便准备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但恰如羽凝霜所说，他无职在身，这份功劳必定是要借力才能实现的。给谁，他颇费思量。 他让权给贺峰，同样是存着继续观察，等待时机的心思。 直到确认陈昊的目的，他才决定把功劳分给夏翊衡一半。因为此刻，夏翊衡正身陷困局，必定会接受他开出的条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89章送礼 此后数日，羽凝霜因为伤重，暂时醒不来。 为了照看她，一行人便停留在木棚附近。 夏翊衡把仅存的暗卫全部召集到金川附近打探消息。龙远鸣每日在舆图上摆弄石头推演战局，寻思如何着手。 既然无事，夏翊衡便在一旁看他推演，看久了，想起破阵舞，若有所思。 这一日，他又看龙远鸣推演，看了半晌就说：“这样布阵，如果对手往左翼迂回，你就败了。” 被他的话吓一跳，龙远鸣复又看那些石头，“胡说。他们怎么能从左翼迂回？” “怎么不能？看，这边是密林矮坡，如果从这里走呢？”指着舆图上的一条细线，“这不是一条小路？” 哂笑：“皇子殿下，你打过仗吗？这么小的路能走几个人？”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派遣精干士兵从小路迂回，就叫做奇兵。” “哈哈。那一日乱军中刺杀你的就叫奇兵。” “龙远鸣，你太没有规矩了。冷嘲热讽的算什么？”夏翊衡恼了，质问。 “嘿。你不懂兵法，别不懂装懂。” “你懂？你懂还让人家扣上了通敌的罪名？”夏翊衡毫不客气地讥笑。 “哼。要不是你们斗来斗去，至于如此吗？”龙远鸣反驳。 没等夏翊衡继续驳斥，一个虚弱的声音惨叫起来。“啊！这是什么？” “……” “……” 两人同时一呆，掉头奔进木棚。 羽凝霜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瞪着什么尖叫。 距离她不足两步外，一只暗金色的猫正蹲在一截木头上，瞅着她。 看到那只猫，夏翊衡一愣。龙远鸣一惊。不及多想，他拔出腰刀，向那只猫扑去。 “喵！” 那只猫灵敏地一跳，跳到木棚高处，低头看看他，似乎不解。 没等龙远鸣再次扑上，羽凝霜叫起来：“别打它。” 一顿。 “啊！是什么掉在我的腿上。好痒。”她又叫。 两个男人被她的一惊一乍搞得莫名其妙，只得转头去看。看清，吃了一惊。 一只比兔子略大的兰褐色毛团掉在羽凝霜的腿上，似乎在动。 相顾，夏翊衡先问：“是什么？” “不知道。” 转眸看到他们，羽凝霜先是一愣，继而便高兴了，叫道：“快！快把它拿走。”她虽然醒来，却依旧虚弱，起坐乏力，赶忙让两人帮忙。 彼此看看，夏翊衡说：“你去。” 龙远鸣目露讥笑：“堂堂皇子，不会胆小如鼠吧？你去。”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想了想，走上前去。 近看才发现不是毛团，而是刺团。吃了一惊，夏翊衡再一看。“哈哈。是一只刺猬。” “不是刺猬。刺猬没有这种颜色的。”龙远鸣看着，微微皱眉。 不等夏翊衡说话，金靖回来了。“殿下。” “唔。金靖，你回来得正好。你看，这个是不是刺猬？” “是啊。”一看，金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提。 就在他触到刺团的瞬间，那刺团好似被什么刺激，蓦地一收，一弹。大惊，来不及缩手，刺团已经闪电般弹起一口咬在金靖的手上。 “啊！” 不等金靖应变，刺团再次弹起，直扑夏翊衡的脸。大惊，他只得用手去挡。 “啊！” 惨叫一声，手掌上刺骨的痛。 不及甩开，刺团松了口。闪电般直扑一步外的龙远鸣。 拔刀横劈。 嘡！ 一声怪响，刺团被击飞。恰好，在外面的士兵们听得响动奔过来察看，刺团猛地落在一人的肩上。他惨叫。下一刻，刺团再起，又咬了一个人。 不到一刻，木棚内外，二十多人个个带伤，只有龙远鸣没事。 没等缓过神来，刺团又扑了回来，直奔羽凝霜。 大惊。来不及思量，龙远鸣赶忙奔过来徒手去抓。 没想到刺团诡异地一折，又跳到夏翊衡左肩上重重一口。没等他惨叫，再一弹，落在龙远鸣背上。 后背一痛。 刺团咬了龙远鸣后，好似发生了异变，诡异地膨胀，周身变成了血红。 啪！ 它掉在地上，不动了。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围过来看看那团红，谁也没出声。彼此再一看，每个人身上都有数个血口，诡异的是没流血，伤口有些发白。 顿了片刻，龙远鸣用刀轻触那刺团，没动静。想了想，伸手轻触，不动。琢磨了一下，干脆把它拎起来。 它还不动。 摇了摇，还是不动。端详着，龙远鸣目露惊奇。“死了？” “抓到了？” 听到羽凝霜的声音，众人再一愣。回神，夏翊衡忙走过来说：“霜儿，你醒了。那是只刺猬。” 努力了一下起不来，羽凝霜只得抓住夏翊衡的手臂。 把她扶起来，夏翊衡问：“你好些吗？” 靠在他的手臂上，羽凝霜感觉了一下自己，笑了笑：“还好，就是感觉很无力。” 这时，龙远鸣走过来了。“霜儿，看。它变成红色了。刺变软了，不像刺猬。” 羽凝霜好奇地定睛去看，不禁一愣。 “喵！” 闻声，几人又是一惊。 直到此刻，他们才注意到那只猫还蹲在一根木头上，望着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金靖不禁问。 “野猫。”龙远鸣回答。 夏翊衡摇头：“不像。野猫有长成这个样子的？” “确实。毛色有些不对，没见过这种颜色。” 金靖思忖了一下，“是不是什么怪物？” 没理睬他们的议论，那只猫丢下一簇树枝。树枝落在羽凝霜腿上。它掉头消失了。 “它干什么？”夏翊衡瞅着那猫的举动，有些愣神。 “难道这只刺猬是它丢下的？”金靖瞧瞧那只变红的刺猬。 龙远鸣想起那一日在城里的遭遇，心下嘀咕。 没等几人想明白，羽凝霜突然说：“殿下，把那树枝递给我看看。” 回过神来，夏翊衡赶忙把树枝拿过来。 盯着树叶看半晌，又闻了闻，羽凝霜再看看那只刺猬，呆了一会，顿时万分惊喜。“太好了。快！龙远鸣，趁它睡着，赶紧把这些树枝烤焦，喂给它吃。” “……” 不理会众人的精彩神色，她催促：“快去呀。它昏睡的时间不长，醒来就不好对付了。” 龙远鸣想起山中的草根，接过树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0章血龟 很快，木棚外生起火来。 龙远鸣、金靖按照羽凝霜的指挥处置着那只刺猬。夏翊衡扶着羽凝霜坐在一旁看着。他自小锦衣玉食，对这些一无所知，看着两人忙碌，觉得十分新奇。 把烤焦的树枝喂给刺猬后，它剧烈地抖了起来，很久后，不再动了。渐渐地，浑身的刺慢慢垂落，松散。 “死了？” “差不多了。快把那些剩余的树枝全部烤焦，再喂给它。” “……” 半个时辰中，刺猬抖动了三次，终于彻底不动了。它身上弥漫的血红色逐渐褪去，变成了淡红。 “好了。去找几张那种很大的叶子，看，那边的树上有。用叶子把它包好，埋在火下面。” 看着他们摆弄那只刺猬，夏翊衡不由得问：“霜儿……你要干什么？” “吃啊。” “吃？” “对啊。”转脸看看他，羽凝霜笑着说：“很好吃的。秋季正宜进补。此物难得，强过鹿血膏。” 夏翊衡讶然。 一个时辰后，很淡的腥香开始弥漫，渐渐转为浓烈。腥气淡去，变成了清香。 眼睛一亮，羽凝霜顿时振奋起来：“快挖出来。” 移开火，刨出那只刺猬。 它身上的每根刺都膨胀成两指粗细，一根根直立着。 “金靖，你拔下那些刺。每人只能吃三根。” 依言拔刺。 每一根刺拔下，都好似盛着一汪淡红的膏。 “这样吃。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羽凝霜拿过一根刺，轻弹数下，外壳咔咔裂开，露出那块淡红的膏。递给夏翊衡：“很好吃的。你此前受了伤，正好进补。” 将信将疑地接过，夏翊衡看了看，还是咬了一口。入口有股极淡的腥气，随即满口馨香。吞下，只觉得暖流游走周身，精神一振。“很好吃啊。” 看着的众人闻言，立即各自拿起一根刺。 “好吃。” “好吃啊。” “稀奇呀，这是什么？” “好暖。” 眨眼间，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那份吃了。几个士兵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问：“羽姑娘，剩下这些不能吃吗？” “吃多了会中毒的。三根恰好。”吃掉三根刺后，羽凝霜觉得精神了很多，不再觉得那么虚弱了。见问，不禁莞尔。 “啊！” “喵。” 没等再说话，那只猫又出现了。它看着剩下的刺和余下的刺猬，叫了一声。 “它干嘛？” 众人瞧着它，有些惊讶，有些戒备。只有羽凝霜细细打量着它，惊艳不已。看了那双猫眼一会，她问：“你要吃？” “喵！”好似应答。 “金靖，把剩下的刺猬给它吧。” “为什么？这东西似乎很难得。一只野猫，给它吃了浪费。”金靖目露不解，反对。 “贪吃不好的。”瞪了他一眼，羽凝霜把余下的刺猬放在一张树叶上，推到那只猫面前。 它似乎很满意地挥挥爪子，拖着那张树叶消失在林间。 众人看着，都有些无语。 翌日，羽凝霜不再觉得虚弱，起卧坐行无碍。夏翊衡再次恢复了很多。其余的人都觉得精神抖擞，龙远鸣则诧异地发现武艺再次有了些提升。惊奇之余，便来找羽凝霜。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笑道：“是啊。那东西很难得。效用不及红果，却比鹿血膏强数倍有余。不知道它从何处抓到的。看来是准备分一半给我们，让我们烤给它吃。” 无语了一下，龙远鸣追问：“是什么呢？” “呵呵。按理说大元国不该有这种东西的。典籍里叫做血龟。”回想片刻，羽凝霜把自己知道的给龙远鸣说了。 血龟是一种奇特的兽。遍体尖刺，动作迅捷。它长于山川险峻之地，毒障密布之所，以毒虫为食。 血龟好吸血，越是血气旺盛的人畜对它的吸引力越大。但一旦饱食鲜血，它就会变红，然后陷入短暂的沉睡。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捉到。 辅以恰当的药材将血龟烤制后，每根尖刺里就会凝结出一抹血膏。血膏是血龟一身精华所聚，温热和暖，有滋补血气的奇效。可是，它的血有毒，吃多者浑身抽搐流血，药石难救。 听完，龙远鸣感叹片刻，好奇地问：“霜儿，这些是你的老师教的？” 点头。 “他很厉害吧。” 她微笑：“是啊。” 点点头，龙远鸣想起那只猫，便把在城里的所见告诉她。 听了，羽凝霜很惊奇：“哈哈。它是跟着你来的？” “不知道呢。但你不觉得它很怪吗？野猫哪有那种毛色的。” “少见多怪。你不觉得它很特别吗？”羽凝霜很感兴趣地问。 “特别？” “对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猫。优雅矫健，暗金色，多么华丽。”回想片刻那只猫的模样，她由衷地赞叹。 龙远鸣哑然。 树梢上，那只猫俯视着两人，竖着耳朵听着，目露沉思。 那只血龟是它在四千里外捉到的。 夏翊衡、龙远鸣等人的死活它不关心，但在搞清楚万毒环的玄妙前，羽凝霜死了，对它毫无好处。于是，见她身负重伤，又知道她擅长毒物，便寻得一只血龟送给她调养。 但索要剩余血龟的举动纯属故意，它只是想试试羽凝霜对自己的态度。它诧异地发现，羽凝霜不但对自己没有敌意，还颇为友善。 这一点，让它很满意，可细思后，还是决定继续观察。 向晚，见羽凝霜精神了很多，夏翊衡等人便带着她往南而去。三日后，一行人抵达了金川南部六十多里外的一处小城。 这里是坪洲地界，距离坪洲与榆林郡的交界处有将近二十里的官道。 在城中一处最大的客栈里安顿下来。次日近午，夏翊衡看完金靖送回的消息，想了想，去找羽凝霜。 此行，他们包下了客栈里最好的天字号甲等小院。院子是东西向，共三进，羽凝霜住在东边，夏翊衡还让店家安排了两个仆妇专门服侍。 他来到东边的小院时，就见羽凝霜正在捣鼓着什么，龙远鸣站在一旁看着，一脸好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1章招人恨 听得脚步声，羽凝霜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盯着那只碗，不时搅拌一下。 夏翊衡顿了顿脚步，走过去一看。 碗里盛满暗红色的胶。空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味道，腥非腥，涩非涩，好似甜香，又好似腥辣。 看了一会那块就要凝固的胶，夏翊衡顿觉奇特，便问：“霜儿，你在做什么？” “配药。” “伤药？” “对啊。”她抿嘴一笑。“给你们准备一些好药，免得又被流矢射中没药敷。” 夏翊衡一怔，有几分尴尬。 听到这话，龙远鸣却笑一声。“哈哈。靶子是他。” “龙远鸣，你笑什么！”闻言，夏翊衡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吗？哈哈哈。要不是我挡开那只箭，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毫不在意他的瞪视，龙远鸣哈哈大笑。 “哼！我死了，刺杀的罪名你背定了。” “是啊。但你死了，你二哥可高兴得不得了。”龙远鸣反唇相讥。 正好笑他们争吵，突地听到了什么，羽凝霜诧异道：“太子怎么了？” 龙远鸣这才想起她不知道，便把自己在陈昊书房外听到的事说了。 没想到龙远鸣竟误打误撞地在杀手身上找到了幕后的线索，羽凝霜很高兴。但细思了一会，却有些纳闷，就问：“你们觉得太子是这一局的主谋？” “是啊。” “殿下觉得呢？” 夏翊衡沉吟了一下才说：“二哥似乎变聪明了。” 羽凝霜没说话，心中却疑惑。 太子骄纵成性，他会这么多心眼？ 他可不是端王！ 但是……陈国公府确实是太子一系的。 午后，羽凝霜问过这些时日的各色消息后，独自呆在屋里推演棋盘。越看越疑。 入夜时分，她找到了正在研究舆图的夏翊衡和龙远鸣。 听完她的话，两人都有些意外。 顿了半晌，龙远鸣才问：“霜儿，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这么布局对太子毫无好处。” “好处？” “太子新立，为了讨好他，兵部尚书隐瞒了军情。可是，太子并未授意此事，皇帝即便生气，也不会迁怒。但西疆战事未定，太子在这时插手兵部尚书的人选，只会让陛下想起贻误军机的事，难免不悦。最好的方法是选个皇帝满意的中立派，日后再拉拢。” “……” “至于姚虞山……”羽凝霜顿了顿才说：“他只是暂管兵部，日后如何还不知道。若说太子会为了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就制造兵败，还刺杀殿下，理由牵强。” “但陈昊确实是太子举荐的。”龙远鸣有些想不通。 夏翊衡点头：“对。陈国公府支持皇后，二哥培养陈昊不奇怪。” “可是……我觉得这个做派很怪。” “怪？” “对啊。只是为了争功劳，太子该等到你们打得差不多了，寻个借口劝陛下把殿下召回帝都，再调陈昊来掌兵，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吗？” “……” “……” “你们想想，此刻战事未定，陈昊来掌兵，能否取胜还是未知。算起来，风险大了些。”羽凝霜继续说。 觉得有些理，龙远鸣不禁沉吟。过了一会才问：“那你说是为何？”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想到了什么，认真地提醒：“你们注意到吗？此役后，贺峰并未得到好处，陈昊却捡了便宜。” “好处？” “对啊。林宣做了主将，陈昊得了掌兵之权。贺峰只是没有担责任，却毫无好处。” 两人彼此看看，若有所思。 见他们各自沉思，羽凝霜推敲了一会，莞尔一笑：“或许，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 “嗯？” “还有一种可能……这一局的目标，是你。”羽凝霜指了指龙远鸣。 讶然。“我？” “对。有人不允许你立功……他设计兵败，刺杀栽赃，就是要阻断你的晋升之路……你琢磨一下，要达到目的，那个时机是不是选得恰到好处？”随即，羽凝霜又把各种蛛丝马迹的贯穿说了说。 听完她的话，两人彼此看看，皆难掩惊讶。 停了一会，夏翊衡突然笑问：“真如此，我岂不是很冤？” “呵呵。若能一箭双雕，更好。而且，若是殿下在，他必定为你澄清，栽赃就很难了。” 侧眸看看夏翊衡，龙远鸣依旧不解：“我这么值钱？” “不值钱。你是招人恨。”羽凝霜笑答。 “谁恨我？” “谁害你，就是谁。” 龙远鸣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想了想又问：“他为何恨我？” 羽凝霜半开玩笑地回答：“没准他仰慕公主，所以嫉恨你。” 夏翊衡闻言，先一鄂，旋即哈哈大笑：“龙远鸣，若如此，你真是太招人恨了。听说玉媛为了你至今郁郁寡欢，好几个想娶她的人也跟着郁闷不已。” “无聊！”龙远鸣嘲笑：“我那么好？” “哈哈。我没看出来。” 撇嘴，龙远鸣懒得理他，兀自思索。 见他沉思，羽凝霜转念说：“我觉得……” 听完她的话，两人惊住，有些愣神。 半晌，夏翊衡定了定神说：“这么干，一着不慎可就满盘全输了。” “是啊。通敌的罪名可就坐实了。”龙远鸣寻思了一会，补充。 “对。所以龙远鸣要做个合格的刺客。至于殿下……就不要冒险了。” “咦！他不是更好的靶子吗？” “不是。他受了伤，不曾完全恢复。你的武艺好，最合适。还有，走第一步时，你们谁也不要现身，只要这么做……” 众人远避坪洲之时，陈昊注意到麾下一直没有回来复命，心中有些不安。但琢磨许久，他还是决定先打胜仗。于是，召集林宣和贺峰商议。 数日后，陈昊出奇兵，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夜弗后撤，大元推进至榆林城附近，两军对峙，磨刀霍霍。 得到消息，三人再次谋划一番，夏翊衡等人悄然离去，还带走了一只不知名的黑色虫子。羽凝霜留在城里养伤，两名护卫留下保护。 此后半个月，大元军队数次出动，取得两次小胜，战线继续往前推移。期间，夏翊衡和龙远鸣一直留在附近的高地上远观两军的碰撞，各自琢磨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2章西疆大捷 这一日日暮时，远眺着前方军营里扬起的炊烟，夏翊衡问：“依你看，他们有机会再打几个胜仗，夺回榆林城吗？” “呵呵。他们至少还能再胜两场，有机会收回榆林城外的柳镇和湖镇。” “夜弗这么不经打？” 没回答，龙远鸣微笑反问：“殿下觉得，他们凭什么能在数月间轻取我国将近两郡之地？” 微鄂，夏翊衡不禁问：“凭什么？” “夜弗犯边之初，黑狼军曾经连战连捷。” 思忖片刻，夏翊衡有些惊，转脸看着他问：“之后呢？” “结果如何，殿下不曾目睹吗？” “……” “骄敌以胜，再诱敌深入。他们是要故技重施了。” 转头去看下方的军营，夏翊衡心中凛然。“你是说……继续下去，会惨败？” 不置可否，龙远鸣又问：“黑豹军正在坪洲筑防……不知殿下可敢吗？” “何意？” “陈昊不足以信。若想万无一失，必须……另寻强援。” 寻思半晌，夏翊衡微微拢眉，沉声问：“擅自调兵？” 颔首，龙远鸣微笑转头：“只要此战胜了，陛下一定会谅解的。” 看着他脸上轻淡的笑意，夏翊衡却莫名地觉得脊背一寒。稳住心神，他琢磨了一下，追问：“我怎么觉得你，你似乎……似乎早有预谋？” “哈哈哈。”龙远鸣纵声大笑，“殿下，我如果真有预谋，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着？” 腹诽了一句，夏翊衡心念一转，嘲笑说：“你现在神气了？在景德门的时候，你怎么就神气不起来呢？” 龙远鸣一呆，哑然。 “哈哈。要不是玉阳可怜你，你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呢。”见他神色尴尬，夏翊衡顿觉占了上风，捧腹狂笑。 十日后，大元国再胜两场，相继收回榆林城并柳镇、湖镇。 休整之时，贺峰接到一封没头没尾的信，看完，他大惊失色。呆坐良久，终于趁着夜色悄然而去。 次日晨曦初露，陈昊召集将校，将布防的事做了分配。贺峰奉命驻守湖镇。 看着他领兵远去，林宣目光微寒。 昨夜，他安排在贺峰身边的人来报：贺峰漏夜离营，独自出去了大半个时辰。返回时，脸色阴晴不定。 林宣大惊，立即吩咐麾下探查。 随即，他又得知，贺峰烧掉了一封信，似乎是见过什么人。 接着，亲信来禀报：几个黑狼军士兵在营地里私下议论，龙远鸣悄然见了贺峰一面，似乎龙远鸣给贺峰出主意，要送他一份功劳，换取他为自己澄清冤屈，云云。 林宣心思阴狠，得知这些，不论真假，便起了防备。于是，悄然去见陈昊，建议调整防务，推荐贺峰镇守湖镇。 陈昊不知道他的用意，觉得他是不想让贺峰跟着立功占便宜，懒得戳穿，便言听计从。 三日后深夜，龙远鸣潜入湖镇外的大营…… 七日后，西疆的捷报震惊朝野。 四日前，驻守湖镇的贺峰在营中遇刺。幸得伤愈的龙远鸣返回军中，不但救下贺峰，还抓住了刺客。 没等刺客招供，夜弗大军奇袭湖镇。闻报，林宣领兵来救。 未曾想，两军碰撞之际，林宣竟不战而退，刻意露出破绽，让夜弗大军趁隙猛攻湖镇防线。混战中，贺峰险些被林宣趁乱射杀，龙远鸣赶到，擒住林宣，再次救下贺峰。 随即，眼见夜弗大军不依不饶，龙远鸣将计就计，与贺峰一起引兵败退，吸引夜弗大军的主力来攻。 同时，夏翊衡用皇帝赐予的密旨调动了驻守坪洲的三万黑豹军，其中两万大军绕行金川东南的山野小道，突袭夜弗后军。 夜弗引兵回救，龙远鸣、陈昊各自领兵合围。夜弗腹背受敌，鏖战一日后，溃败。 大军乘胜追击至九溪，夜弗援兵赶来，再次混战。 鏖战正酣时，另一万黑豹军迂回奔袭夜弗大军在西林城外的左营，焚烧辎重。 夜弗再次被迫回兵。 两军在西林城外混战一日后，大军退守榆林丘外，并在西环道同时筑防，与夜弗遥遥对峙。 此战，元军收回榆林全郡，斩杀敌军近三万众，可谓之大捷。 夏翊衡在奏报中将谋划、诱敌、识破奸谋、奇袭的功劳归于龙远鸣，建议皇帝将西疆战事交付于他。 奏报最后说：林宣被擒获后，自知重罪难恕，自尽身亡。他的亲卫供出了故意卖破绽给夜弗，造成兵败，趁乱谋刺主将的罪行。 但夏翊衡只禀报了自己在九溪兵败时被流矢所伤，被龙远鸣救走。刺杀的事只字未提。 贺峰单独上了请罪的折子。承认自己被林宣蛊惑，又找不到十皇子，这才误听谣言，以为是龙远鸣出卖军机，刺杀皇子，卖国求荣。 听着姚虞山的禀报，雍王夏翊安眼眸阴沉，万没想到西疆战事陡然间峰回路转，夏翊衡不但没死，还得了个大捷，既郁闷又嫉恨。 太子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想着陈昊只得了个协同战胜的功劳，憋闷不已。 端王眼珠一转，出列奏请嘉奖夏翊衡，赐他协管兵部之权。 太子吃惊反驳，指责夏翊衡擅自调兵，有僭越之嫌，虽然大捷，但不宜立即封赏。 雍王附和。 官员们见了，各持一词支持太子或者端王，一时间为了夏翊衡的封赏吵闹不休。 姚虞山旁观着，想起夏翊衡在信中的叮嘱，暗自着急。 看着众臣僚唇枪舌战，皇帝转眼看见瑞王，就问：“扬儿，你觉得呢？” 见问，瑞王想了想，回答：“父皇，十弟立了功，赏赐是要给的。但眼下只是初战告捷，往后只怕还有仗要打。儿臣建议先议定西疆战事的主将人选为好。” 听到，姚虞山大喜，赶忙支持说：“陛下，臣认为瑞王之言有理。封赏可以押后再议。先议定西疆的主将紧要。” 被提醒，皇帝翻看了一下夏翊衡的奏请，问：“你们觉得谁合适？” 太子一愣，站出来支持陈昊。 端王反对，推荐黑豹军将军为主将。 瑞王支持龙远鸣。 朝上再次吵了起来。谢亮想了想，不出声。 争论良久，皇帝采纳了姚虞山的建议，召夏翊衡回京述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3章新的药引 七日后，夏翊衡回到明都。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禀报，看了他半晌才问：“衡儿，你真的是被流矢所伤？” “儿臣不知道。当时场面极其混乱，箭矢横飞。儿臣觉得既无实证，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眼下前方动荡，若再追查什么刺客，只怕将士们互相猜忌，影响军心。” 皇帝心里本来有些嘀咕，更隐隐地担心儿子们涉足其中。听了这话，顿觉夏翊衡十分懂事，心下高兴，又问：“你觉得龙远鸣和陈昊，哪一个合适做主将？” 正中下怀，夏翊衡从容答道：“父皇，论资历，陈昊强过龙远鸣。但是，龙远鸣此前在黑狼军效力，对夜弗更加熟悉。此番得胜，龙远鸣料敌先机，更身先士卒，居功至伟。儿臣建议父皇给他一个机会。至于陈昊……他协从有功，一样该得到嘉奖。” 颔首，皇帝又问：“副将呢？” “儿臣建议父皇赐给龙远鸣副将之职，但责成他统辖军务。如此，暂时不需要副将了。日后又立了功，再议不迟。”想起龙远鸣的条件，夏翊衡心下嘀咕了一句，灵巧地绕了个弯。 “哦。” “至于陈昊，三万金焰军依旧归他调遣。他们正好彼此配合。黑豹军留守坪洲，以备不测。”说完，夏翊衡捧出那份密旨：“儿臣不经请旨便擅自调动黑豹军协同作战，请父皇降罪。” 想起西疆的胜利，皇帝没有苛责，嘱咐他好好休养，待过了年关再上朝。 翌日，旨意下达。 赐封龙远鸣为副将，统辖白狼、黑狼、青狼三军，并责成他统调西疆战事。 贺峰赐职指挥使，许戴罪立功，在龙远鸣帐下听用。 嘉奖陈昊，着协同龙远鸣作战。 犒赏三军。 旨意送到军前，陈昊恨得咬碎了牙，面上又不得不恭贺。龙远鸣心知他对自己不怀好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应酬。 入夜，陈昊独自坐在大帐里生闷气，想到龙远鸣竟突然翻了盘，暗骂林宣坏了自己的大事。 事实上，林宣是死在陈昊的手中。得知林宣谋刺贺峰，被龙远鸣抓了现行，陈昊担心他牵扯出自己，便趁着作战的间隙，着人刺杀林宣，伪装成自杀。 只是林宣到死都不知道，那一晚，贺峰来到信中所约之地时就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在一棵树下昏睡了半个时辰，没见到任何人。他更不知道，自己派出的刺客早就被龙远鸣杀了。 从贺峰密会龙远鸣，到刺客被抓，林宣收到的消息都是龙远鸣安排的。但他心虚，立时就中了计。 猜忌既起，暗谋者为了自保，必定不会留下隐患。走好这一步，羽凝霜提议的这一局打草惊蛇便成功了一半。 第二步，羽凝霜提议效仿九溪之败，卖破绽给夜弗诱其来攻。 乱军厮杀给了暗谋实施的机会。如此，无论林宣和贺峰是彼此厮杀，还是一方灭口，龙远鸣都能借机窥得端倪，并顺势处置。余下的战事胜败，就取决于龙远鸣和夏翊衡能否把握时机了。 就这样，夏翊衡脱了困，龙远鸣翻了盘，林宣赔了命。至于陈昊，考虑到他背后的主子，暂时得了好处。 而夏翊衡不提自己数番遇刺，是为了迅速坐实龙远鸣的掌兵之权，以免有心人又生事，再添枝节。 陈昊正气闷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公子，您让查的那个女子跟着御医们回到了九溪。她来到榆林后的一切举止都在这。” 回神，陈昊接过看了一遍。 羽凝霜自从来到榆林城后，每日都跟着医治伤患，或者配制黑胶，行止毫无异常。 细思了一会，陈昊问：“知道她这些时日到何处去了吗？” “我们从几个御医那里打听到，她进山了十几日，后来听说战事吃紧，没敢进城，一直留在城外十多里的一个小村落里。直到得知收复了榆林丘，她才赶紧回了城里。” “……” “似乎她还说，如果大军继续战败，准备先一步逃回明都。萧景之还说她胡闹。” 闻言，陈昊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这么怕死？” “一个女子，不奇怪。” “那倒是。”琢磨片刻，“药引的事查得如何？” “御医告诉，她说会配出新的黑胶，但似乎使用的药引不是蝎子了。” “是什么？” “她是这么说的。但具体如何……那些御医也不知道。” 沉思了一会，陈昊交代继续打探。 五日后，下雪了。天骤然变得寒冷，道路湿滑，行军不便。于是，两国大军默契地暂时休兵，各自休整，继续对峙。 年关将近，安排好防务，龙远鸣和陈昊相继回了九溪城暂住。 陈昊回到城内的次日，就听说配出了新的黑胶，药房里正在试用。思忖片刻，他往药房而去。 这时，药房内正热闹。 十几个伤兵正在鬼哭狼嚎。 “好疼！” “痛死了！” “受不了了！” “啊！这是什么东西，快拿走！” 一旁，龙远鸣负手看着，眼皮直跳。 哀嚎了将近半个时辰，伤兵们终于安静下来，好似昏睡过去了。 见他们没了声息，几个御医赶忙过去诊脉，半晌，其中一个点点头：“不错。脉息比较平稳，没什么大碍了。” “是啊。但是……”另一个想了想，回头问：“羽姑娘，为什么新配的黑胶好似……好似疼得更猛烈了。之前，他们都不会这样惨叫的。” 闻言，一直在看着的羽凝霜淡淡一笑：“我用了新的药引，配出的黑胶药性酷烈，更疼。但这种药引可以种植，比摆弄毒虫安全。” “种植？” “对。那药引并非常用的药材。” “是什么呢？”一个御医好奇地问。 羽凝霜抿嘴笑了笑，掏出个不大的木盒，打开，拿出一块淡紫色的根。“这个。” 在场的人好奇地传看一遍，没人看出是什么东西。一人又问：“这是何物？” “这是草根，那草叫做……叫做灰斑。” 没人听过，面面相觑。 “你们是不知道的，这种草长在峭壁上，根有毒。”羽凝霜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4章毒草做饵 听了羽凝霜的话，众人无不惊奇。 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旁传来。“草根和蝎子都能做药引？羽姑娘，这黑胶很奇特呀。” 诸人一愣，回头一看。 说话的男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头戴白玉冠，着白色武服，披着一件裘袍，身量挺拔，五官端正，面上正淡淡带笑。正是陈昊。 闻声，羽凝霜转头打量他，陈昊也抬眼看来。 眼前的女子素衣简容，只挽了发，用金环束着，披着一件寻常毛裘。身量未曾长足，略显单薄。 但是，那张姿容平淡的脸上，一双明眸却顾盼生辉。那双眼睛里流淌着说不出的神采，似乎天真，似乎狡黠，又似乎洞悉，宛如深潭，更似星辰。 看着那双眼睛，陈昊心头一怔。直觉地，他知道这个女子绝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和柔弱，若说她只是出身山民，他不信。 彼此瞧了一会，羽凝霜淡笑回答：“最初确实是用蝎子做药引的。后来，先祖无意间在山中发现了灰斑草，好奇地试了试，效果也很好，只是很疼。” 走到近前，陈昊看了一眼龙远鸣，拿过那块草根细看了一会，又问：“听说姑娘进山采药，险些一去不返。不知是在何处山野采到此物的？” 见问，羽凝霜故意惊愕了一下，微微蹙眉。 不等羽凝霜说话，萧景之赶忙出声：“羽姑娘，这位是陈昊将军。” 她好似恍然，便微笑了一下：“陈将军，有礼了。” 陈昊笑道：“不必多礼。羽姑娘在药王节出尽了风头，本将还在逍遥坊下注赌你赢呢。” “将军说笑了。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何处，只知道是一处峭壁。对了，也许龙将军知道。” 讶异，“为何？” “上次进山找药治疗瘟疫，我掉下山崖，被龙将军救起。后来是龙将军带着我们离开的。”羽凝霜回想片刻，认真地说。 瞧着她的神色不似作伪，陈昊想了想继续问：“治疗瘟疫至今过去数月了，难道这草根是那一次找到的？” “是啊。” “在峭壁上？你好似不习武吧。” “是龙将军在峭壁上摘的。” “……” 听着他们一问一答，龙远鸣转过脸来，扫了一眼陈昊，似笑非笑地说：“陈兄喜欢这种草根？但我告诉你，那种草长得很丑的，乍一看有些发灰，其实是绿的，上面还有斑点。不知道的以为被虫咬了呢。” 顿了顿，陈昊问：“真是……你摘的？” “是啊。不过羽姑娘撒了个谎，她说那草能治瘟疫，我才冒险去摘。险些就掉下山崖了。” 想起他的武艺，陈昊竟信了几分。 其余人都听得有些发愣，只有萧景之暗笑。 羽凝霜瞥了一下龙远鸣，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灰斑草是她信口胡诌的，那草根正是她在山间解毒时吃的。具体何名，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那草的物性与蝎子毒有七成相似，便可以替代之法用来配药，只不过效力会略差，敷上也更疼。 继续吹嘘了一下灰斑草根的好处，羽凝霜又毫无顾忌地告诉众人，用作药引只需要三钱，随即，当场配成一片黑胶。 找来伤兵试过后，御医们啧啧称赞。 “是不是很有效？这种草种植简单，日后只要种出一片，就能配成很多黑胶了。” “是啊。哈哈，但是这种长在峭壁上的草很容易种活吗？”有人很感兴趣地问。 “这些日子我在山里找了个地方准备试种一下，可是天冷了，只得又挖出来。但我觉得很容易。万一种死了，龙将军再去摘些就行了。”羽凝霜似乎无所谓地回答。 被她的说辞噎得没话说，众人不禁去看龙远鸣。 他耸耸肩，随口回答：“那峭壁上长着的只有十来株，我都摘完了。” 众皆哑然。 “羽姑娘，你还是多留几块，别都拿来配药。万一种死了，不好找的。”龙远鸣煞有介事地提醒。 等到众人散去，萧景之再也撑不住，坐倒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他如此高兴，龙远鸣看了一眼羽凝霜：“有那么好笑吗？” “你真不错，很会演戏。”羽凝霜笑着夸奖。 “演得好？有好处吗？” “好处？” 想了想，“我要几盒红胶。红胶效力好，还不疼。新的黑胶太可怕了。” 无语。羽凝霜瞪了他一眼，“行。药材在哪？” “问你呀。” “那你去捉虫子。” “不去。我现在一举一动很容易被陈昊盯上的。” “……” “少装。其实你不需要虫子也能配成红胶的。”龙远鸣纠正。 “喂！” “不诚实。” “你诚实？” “我是配合你，不然，陈昊会信？” 翻了下白眼，羽凝霜无言以对。 “但是……”龙远鸣坐下，慎重地问：“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呀。他觊觎药引，我就……给他个机会。” “何意？” “你说……他已经知道配方、药引的数量，下一步会不会设法拿到那些草根？”羽凝霜目露狡黠。 闻言，两人都是一愣，旋即一惊。 回过神，龙远鸣没好气地教训：“你别胡来。你毫无武艺，万一他对你下毒手……” “他杀我为何？” “你想过吗？如果那草能种活，又能配出黑胶，留下你还有什么用？” “没用？” “对啊。” 愕然片刻，羽凝霜想了想：“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比如你。” “那又如何？他不是很想杀我吗？这下好了，又多了个杀我的理由。” “……” “你不要小看陈昊，他连十皇子都敢杀，何况你？我们不在明都，此时又是战时。雪停了，我就得回前线去，未必照顾得周全的。” 见他一脸严肃，羽凝霜微怔，继而目露沉思。 琢磨很久，她对龙远鸣说几句话。 听完，龙远鸣吃一惊，想了想才说：“可以。但我帮你，不是交易。” 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她莞尔：“不是交易，只是……那图谱在我手中也是浪费。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5章喝毒药 年关过后不久，天气渐晴。龙远鸣和陈昊返回军中，各自领兵驻守榆林丘和西环道，彼此呼应。 半个月后，一条消息送进了陈昊的大营。 羽凝霜用花盆试种一株灰斑草，今日冒出了绿芽。 看完，他沉吟很久，才嘱咐了黑衣人几句。 继续等待了半个月，春意已临，羽凝霜种的草长高到一掌高。这一日，她兴致勃勃地拿着花盆到药房展示。 “看，这是我用草根种出来的。是不是很不错？春天到了，想来很快就能长高。” 好奇地围观半晌，有人问：“多久才能用来合药呢？” “那要看这草的生长速度。我们在崖壁上挖到的草根强壮，入土很深。这些种在花盆里……但我觉得至多一年就能种成一大片的。” “……” “你们看，只要是这种成色的就可以了。”拿出一片根展示。其上分布着淡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辨。 接过察看很久，萧景之说：“我以往去山中采药观察过这些草木，这种根生长的时间不长，或许只是数月而已。春季来临，草木疯长。没准过上数月，山里就会长出一大片。” “难道还要进山去采药？” “不用。我们把这株草先种出来试试看。”萧景之提议。 “是啊。我还种了两盆。或许再等一个月就能测算出灰斑草的生长速度了。”羽凝霜笑着补充。 人群中，有人瞅着那只花盆，转着心思。 十日后，龙远鸣在榆林丘外与夜弗交战一场，小胜。这一晚，便在营中稍微庆功。 夜阑人静之时，九溪城内掠过几个黑影，很快，他们消失在御医们居住的庭院里。 返回九溪后，羽凝霜搬到了另一处院子，依旧与两名医女住在一处，院中还有两个做粗活的仆妇。 但此时，她的屋子还亮着灯。 子时过后，她把一只花盆放在窗台上，掩了窗，吹熄了灯。 黑暗中，有人悄然注视着这一切。 丑时三刻，天空浓云渐厚，月光消失，星光黯淡，天地间一片漆黑，不久，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声滴答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悄然来到窗台附近。 窗台上并排放着三个花盆，每只盆里都有一株草。 天太黑，黑影瞅了那些花盆一会，好似沉思了一下，伸手去拿羽凝霜最后放出来的花盆。 他的手还未触到花盆，便蓦地一惊，往后急倒，险险避过了一只漆黑的镖。 下一刻，又一道黑影扑来，刀光腾起。 大惊，急挡。 砰！ 激荡的刀气扫落了花盆，摔在窗台下粉碎。脆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很远。 被响声惊动，灯火倏然亮起。住在小厢房的两名仆妇开门出来察看，瞥见黑影，立时惊叫起来。 “来人！” “杀人了！” “救命！” 见势不妙，第一个黑影猛地发力，一下子逼开扑来的黑衣人，一脚踢翻窗台上的其余花盆，就地一滚，似乎抓住了什么，就要逃离。 方踏出一步，劲风再至。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毫不恋战，扬手甩出几枚钢镖。趁着对方闪避的当口，第一个黑影抓住间隙，夺路而逃。 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衔尾而追。 他们一追一逃着往远处奔去，又有三个黑衣人跟出来，尾随在后。 这时，打斗已经惊动了园中值守的士兵。一阵脚步声嘈杂后，院子里很快人声鼎沸。 只有羽凝霜的屋子依旧漆黑，声息俱无。 “羽姑娘！” “羽姑娘！” “不好，我进去看看，你们策应。” 进得屋里，就见羽凝霜倒在地上，闭着眼，好似死去了。 “来人！” 忙乱了一个时辰，萧景之吩咐人把昏倒的羽凝霜移到另一处屋子安置。无人注意到，她房里的一只木盒不见了。 次日，昨夜的事惊动了九溪城守府，随即，消息被封锁，以免闹得人心惶惶。 原来，羽凝霜在住处遇袭，种出来的灰斑草丢失了。 就在城守府派出干吏搜寻并缉拿凶犯之际，羽凝霜方才醒来，觉得头有些晕。 “羽姑娘，好些吗？” “嗯。”睁开眼定定神，羽凝霜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她穿着一身侍女服色，但从未见过。“这是哪？” “昨晚闹贼，你昏倒在屋里。这是另一个房间。” 想了想，她点头。 “喝药吧。还热的。”那侍女走过来把她扶起，递过来一碗药。“萧太医说，你好似吸入了迷烟，倒在地上冻了好一会，调理一下为好。” “多谢。”接过碗，低头看看那药，蒸腾的热气泛着一丝苦味，好似还夹杂着轻微的涩味。闻到，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扫了一眼那侍女，转念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 “萧太医呢？” “他到药房去了。今儿有很多伤兵来敷药，忙着呢。” 特意看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修长白皙，显得很美。羽凝霜却没来由地心头一跳，稳了稳神，看看那只碗，又问：“这药苦吗？” 她一愣。 “似乎很苦，拿些蜜给我，好吗？” 呆了一瞬，她遮掩地笑笑：“好。” 蜜罐在数步外的桌上。 趁着她转身拿蜜的当口，羽凝霜迅速掀起被垫把药大半倒在床上，遮住，随即，飞快地拿起搁在床边的壶，把茶混入药碗。然后，貌似随意地把那碗药搁下，拿起一只空的茶杯，倒了半杯茶。 方才拿起茶，侍女走了回来。 “羽姑娘，蜜在这。” “多谢。”接过蜜看了看，羽凝霜把蜜倒在茶里，摇晃了一会，先喝了一口，才把剩下的倒进药碗。 拿起一只汤匙搅拌许久，她才把那碗药喝了。 搁下碗，她说：“感觉很乏。我睡一会。你不用在这的，去忙吧。” 看着她再次躺下，侍女眼眸微闪，便说：“你休息吧。我把这些收拾一下。” “嗯。” 羽凝霜闭上眼似乎睡着了，渐渐地一丝很淡的血迹好似从她的眼角渗出。 瞧着，侍女心下暗喜，不再耽搁，把药碗收走，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6章先自救 她离去后数息，羽凝霜蓦地睁开眼。勉强起身，感觉着腹中火烧火燎地痛，拔出一枚腕针，狠狠扎进腹下三寸处。 “哇！” 剧痛一掠而过，她的脸猛地煞白，喷出一口黑血，继而狂吐。 折腾了一刻，她微微闭上眼，乏力地伏在床上，不再动了。 床边地上，一地血污。 窗外，一双眼睛瞅着这一幕。思忖了一下，它掉头离去。 不多时，一名值守的士兵感觉被什么砸到，抬头一看。一道黑影一掠而过。一惊，他立即拔足追赶：“站住！” 叫声惊动了其余的几个士兵，他们相继赶来。 未几，黑影消失在羽凝霜休养的屋子里。 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只听得哐啷巨响。 “啊！” “不好！” “快！” 几个人疾奔而至，顾不得避嫌，撞开门闯入。一看。一惊。 “糟了！” “快！快去找萧太医。” 一阵忙乱。 引来救兵的正是那只猫。屋檐上，它看着众人心急火燎地寻人救援，收回视线，转了转眼珠。 那侍女不知来路，药中却有剧毒。不但如此，那女子的武艺还不弱。 羽凝霜看出了端倪，更猜知对方寻了这个时机是算准自己搬不来救兵，为免刺激她直接动手杀人，便以药苦为借口支开杀手，倒掉大半的药，再以茶和蜜稀释，故意当着杀手的面喝下毒药，随即装睡，让她放心。 药效发作，杀手果然不再停留。羽凝霜再醒来，以针术逼出半数毒药，暂时保住了命。 那只猫在窗外看着，猜知了前后。它不希望羽凝霜出事，便惊动在外的士兵，又撞翻屋里的凳子，引来他们察看救援。 萧景之赶回来时，看到羽凝霜的惨状大惊失色，赶忙施救。 幸好，羽凝霜自救在先，勉强缓和过来，暂时没死。 安顿好她，萧景之思忖半晌，才问一个士兵：“羽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此前还好好的。” “不知道。我们发现黑影，追进来她就是那个样子。看起来……”那人顿了顿：“有人要杀她。” 沉思半晌，萧景之点点头。“请你给龙将军送个消息。” 那人转身去了。 值守此处的人都是龙远鸣特意安排的，正是为防万一。可是谁都没想到杀手竟是个女子。 深夜，羽凝霜醒来时，就见龙远鸣坐在一旁，萧景之正在捣腾什么。 发现她睁眼，龙远鸣忙问：“霜儿，你怎么样？” 复又闭眼感觉自己片刻，羽凝霜有些无力地笑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派了个女子来杀我。” “女子？” “对啊。”顿了顿，羽凝霜自嘲了一下：“时机拿捏得好。大家都以为我没事了，外面又忙碌。屋里恰好没人，她就把毒下在药里。” “假扮侍女？” “对啊。我若不是有几分本事，这回真要死了。那毒厉害无比，幸好，她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药效发作略缓，我才捡了条命。” 呆了一下，龙远鸣腾地起身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说：“我已经遣人去查。可……萧太医，你知道她中毒，为何不声张？” 萧景之摇头，“谁知道还有谁隐伏在暗处？万一对手知道解了毒，你又赶不来，闯进来杀人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捶了一下桌子，龙远鸣恨恨地说：“该死的陈昊！他真是要杀你呢。” 闻言，羽凝霜问：“昨晚情形如何？” “三个黑衣人想偷那些草。我故意抢先，引他们出手，抢走了三株草。他们穷追，但是路上又杀出三个拦截的。混战一场，我就丢出了三株草，趁乱甩掉了他们。” “这么多黑衣人？”羽凝霜诧异。 “是啊。他们追着我猛打。” “……” “其余五株我让十皇子留下的两个护卫连夜送走了。” 她点头，似有所思。 见羽凝霜沉默，萧景之说：“但是……霜儿，昨晚你昏倒后，我一时不注意，那只木盒不见了。” “剩下的草根丢了？”微惊，羽凝霜又问：“昨晚你们进屋，有多少人？” “士兵都没进来，在屋里的只有两个仆妇，还有柳心，三个御医。现在，大家都知道那几株草丢了。草根的事我没提。” “……” 见她的脸上似乎透着种说不出的青蓝色，龙远鸣忍不住问：“萧太医，她的毒到底解了吗？” 没等萧景之回答，羽凝霜摇头：“没。” “啊！可是……” 无暇再深思，羽凝霜叹了一声，握住自己的手腕感觉了一会，才说：“扶我一下。龙远鸣，你得帮我个忙。” “唔。” “但要先做些准备。”没有隐瞒两人，羽凝霜让萧景之拖出那只木箱，取出几件暗器。 片刻后，两人把羽凝霜扶起坐好。 “景之，我现在教给你一种针法。你要用它替我彻底拔除余毒，龙远鸣，需要你以内力相助。” 两人彼此看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把行针的窍穴告诉萧景之，羽凝霜脱下外袍，露出雪白的香肩，又默默握住那只依旧扎在腹下的针。 那时紧急，她不得已暂时封闭窍穴，阻断毒药的蔓延。但她深知自己体质孱弱，拖久了，必将伤上加伤。但一旦拔针，淤积的毒性就会迅速四散，若无人相助，她一样会死于非命。 看看她，龙远鸣却一愣，顿了一下才说：“我要把手放在你背上？似乎不好。” 听着龙远鸣的话，她无声地笑笑，就问：“所谓事急从权，龙将军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如寻常男女那般恪守陈规，不懂得变通吧？” 微鄂，龙远鸣略感无语，“那倒是。我都忘了，你用毒，你的老师肯定不是个寻常人。” “恩师是个光风霁月的人，若他在此，肯定会骂你迂腐的。” 萧景之好笑。“龙兄弟，此举只是为了救人。你别想那么多。” “我……”龙远鸣哑然，继而便有些悻悻然地说：“你是女子，我尊重你。” “是。我知道你至少是半个君子。一会，这样做……”不想纠缠规矩道理，羽凝霜截断了他的话，转头向萧景之交代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7章杀手猖狂 萧景之夹住针，逐一扎在羽凝霜的脖子、肩头、背上，针入体五分，尾端轻颤。 不到两息，落针之处竟丝丝渗出一些黑，不知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 看着这种情景，龙远鸣一惊，赶忙凝聚精神，默默运功。 一抹光泽泛上他的右掌，不再迟疑，把手掌按在羽凝霜的后心要穴上。 “景之，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被惊扰。屋外有人守着，屋内就交给你了。” 点头，萧景之绕过屏风。 这时，屋里的门窗都关上了，几只暗器架在角落里，蓄势待发。 屏风后，羽凝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发力拔出了那根腕针。 眨眼间，她背上的针诡异地摇晃起来，丝丝缕缕的黑血沿着针向外溢出，她的眼角再次溢出一缕血。 恰在此刻，龙远鸣默默发力。 外力的注入好似唤醒了什么，淡淡血腥夹杂着苦涩下一刻弥漫了四周。 羽凝霜背上的针蓦地一定，随即奇诡地向下陷落，入体七分、九分、十分……十三根金针近乎完全没入了她的皮肤。 伴随着针入体愈深，羽凝霜只觉得四肢一阵刺痛，接着，刺痛感汇聚到胸口，翻江倒海地疼了起来。勉强咬住唇忍耐，她的脸却变得煞白，继而发灰，一股浓重的青灰色覆盖了她的脸。 剧痛继续爬升，渐渐移动到到脖子上……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数声惊叫，随即便是惨叫声。 “啊！” “刺客！” “来人！” “放箭！” 砰砰砰…… 喊杀声，刀剑交击声不断。 听着外面的厮杀，萧景之神色一紧，赶忙伸手抓住桌上的三根细丝，那是机括，只要扭断，就能激发布置在门窗处的暗器。 刚抓住细丝，只听得哐啷巨响。 嘭！ 窗子被撞开，一个人摔进来，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两个黑衣人就地一滚，正要弹身跳起，一声轻响。 嗤！ “啊！” 没等爬起来，黑衣人喝醉酒般摇晃了好几下，重重摔倒。 没等萧景之松口气，门扉猛响。 咔！ 又两个黑衣人突破了外面的防线，闯入。 大惊，萧景之赶忙扯断了第二根细丝。 “快躲！” 一人猝不及防，被暗器击中，倒地不起。另一人狼狈地矮身避开，再次腾起，挥刀直扑萧景之。 不及细想，萧景之狼狈后退，扯断了第三根细丝。 暗光一闪。 “啊！” 第四名黑衣人捂住双眼急退，挥刀乱舞。 恰在此刻，窗外再次掠进来一个黑衣人。 一扫四周，他眼中拧色一闪，挥刀劈向萧景之。 后退，萧景之摔倒在桌子下，狼狈地打了个滚，大叫：“来人！” 黑衣人一刀斩空，返身直奔屏风。 “休想。” 急了，萧景之操起凳子砸过去。 身后风响，黑衣人只得侧身避开，顿了顿脚步，一脚蹬翻桌子，砸在萧景之身上。 他惨叫，倒撞在柜子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不再理会他，黑衣人直奔屏风后。 屏风后，龙远鸣闭着眼，羽凝霜也闭着眼。她背上的针已经消失在皮肤下，丝丝黑血好似花纹般凝固在背上。 两人都一动不动，丝毫不曾注意到黑衣人的到来，似乎都死去了。 看清龙远鸣，那人吃惊不小。紧握了一下刀，逼来。 顿了一霎，他移动到龙远鸣背后，力劈。 刀气迫体的瞬间，龙远鸣蓦地睁眼，右手骤然发力，重重拍在羽凝霜的后心要穴上，随即团身一缩，滑下凳子，拔刀，斜劈。 砰！ 两刀交击，一声脆响。黑衣人被震退数步，撞在屏风上。 恰在此时，羽凝霜尖叫一声。 “啊！” 她倏然睁眼。淤积的毒血终于被逼出咽喉，溅落在墙边的幔帐上，腾起一抹蓝雾。同一瞬，十三只没入皮肤深处的金针猛地弹出，往后激射向那扇屏风。 黑衣人恰好在屏风前。 大惊，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不及闪避，只得挥刀格挡。 噗噗噗…… 嗤！ 针太细，不好抵挡。一时不慎，他只觉手腕一痛，一只金针擦过他的手腕，带出一溜血珠。 没等黑衣人再做反应，他蓦地一顿，手中的刀坠地，栽倒，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刚爬起来的龙远鸣看到这一幕，不禁一呆，旋即回神。赶忙去看羽凝霜：“霜儿！” “没事。你先……去……”话没说完，她再次闭上眼，栽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心知外患未除，龙远鸣只得拎起一件衣服把她盖上，掉头一看倒地的黑衣人。 他面色发黑，七窍溢血，眼见是不活了。 奔出屏风，只见四个黑衣人倒地，三个犹自挣扎。再一看萧景之倒在柜子下。把他扶起，“没事吧？” “还好。呵呵。”勉强站起，萧景之抹去唇间的血，喘了口气就问：“霜儿如何？” “暂时没事。你照看，外面交给我。” 数刻后，激战结束了。 清点一番，龙远鸣才注意到原本还活着的三个黑衣人自尽了。 知道他们都是死士，即便抓住也无用，遂懒得理会。又一看己方的伤亡，龙远鸣脸一沉。 一番鏖战，他带来的二十名亲卫竟折损了九人，八人负伤不轻。黑衣人的尸体有十二具，屋内五人，屋外七人。 正气闷间，被他派去追查侍女的三人心急火燎地回来了。一看满地的尸骸和血迹，呆了一霎才奔过来：“将军，您没事吧？” 定住神，龙远鸣回答：“查得怎么样？” “住在后院的仆役死伤一地。我们赶到的时候尸体还有余温。园子里的原本有七个侍女，全死了。” “该死的！该死！草菅人命的混蛋！”龙远鸣气得直跺脚。此时他焉能猜不出来？必定是羽凝霜未死的消息走漏，暗中的人担心查出端倪，便来了个死无对证。 恼怒片刻，他勉强压住心绪，吩咐：“立即召集原本值守此处的人，清点人数。去找御医来，兄弟们受了伤的送去药房。还有，通知赵大人。” “是。” “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 说完，他再次进了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8章赠图 屋里，羽凝霜已经醒了。她的脸依旧苍白得有些泛灰，但似乎精神了些。 “好些吗？” 勉强笑了笑：“多谢。毒已逼出，死不了。” “那就好。那到底是什么毒？那个黑衣人只是被你身上的针刮到，就死了。” “呵呵。不知其名，但见血封喉，比鸠毒厉害十倍都不止。寻常人，早死了。” 咋舌了一会，龙远鸣才说：“他真狠。” “是啊。他对药引志在必得。我故意拿出那些草，真的让他动了心思。一定是他的人混进了园子，先抢草，再趁乱拿走了木盒。” “……” “……” 屋里沉默了一会，龙远鸣才说：“这一局太险了。陈昊的麾下十分彪悍。我带来的亲卫几乎都折了。” 想起河滩上的那一幕惊险，羽凝霜自嘲了一下：“是啊。若你不来，十皇子的护卫必定拦不住他们，那我可就死定了。但我觉得……陈昊背后的主子或许真的不是太子。” 有些惊讶，龙远鸣问：“为什么？” “你们刚获胜，庆功当晚，他就遣人来动手，时机拿捏恰到好处。今晚，他们必定是得到了消息，或许知道有些医治是不能被打断的，才选了这种时机。如此的谋定后动，陈昊做你的对手很合适。” “哼！让他暂时得意几天。”龙远鸣目光一冷。 “他心思狠辣，手段酷烈却又处处慎密，若说他会为太子所用，我不信。” “何意？” “你不曾跟太子交过手。太子骄横狂妄，不可一世，却没有这种慎密周全的心思。我觉得西疆的这一出，或许陈国公根本不知道，都是陈昊和他的主子谋划的。” 龙远鸣想了想，“你跟太子有仇吗？” “要算，就是为了黑胶。但以他的个性，如此不惜代价地杀我，真是有几分怪异。” 没等龙远鸣再问，屋外的亲卫叫：“将军！赵大人来了。” 不到片刻，龙远鸣又回来了。面色凝重。 “适才我让他们去找御医，结果……昨晚在这里的三个御医都被杀了，那个医女柳心也死了。这下真是死无对证了。” “啊！” “萧太医，你得出去看看，他们都很慌张。” “啊，好。”回过神，萧景之急匆匆地走了。 萧景之走后，龙远鸣思忖了一下才问：“你想过吗？到底是陈昊要杀你，还是他的主子？他们为什么不依不饶呢？” 摇头，“暂时不知道。”沉思了一会，羽凝霜想到了什么，就说：“你打开那个木箱。” “哦。”找到搁在床底的木箱，打开。 “看到吗？有几张纸。” 拿起一看，龙远鸣一怔，顿了顿才问：“这是……什么？” “图谱共有九副。我觉得，跟你的所学有些许贯通之处。你拿去研习，或许能助你更上层楼。那身法诡谲莫测，最善于潜踪匿行，你培养自己的人，同样用得上。” “……” 见他瞪着自己眼神奇怪，羽凝霜失笑：“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站起身，龙远鸣把那些图谱又细看半晌，才说：“这些图谱不简单。你给我，你的恩师……会同意？” “呵呵。恩师早已仙游，懒得管我了。” “……” “他若在世，我何必入宫为奴？” “那你为何不习武？” “不是不想，是限于先天的禀赋，没法习武。” “……” 见龙远鸣不说话，羽凝霜说：“我不是白送给你的。你日后顺便替我做件事吧。” 回过神，龙远鸣挑眉问：“什么事？” “陈昊跟你有仇，早晚要了结的。你杀他的时候，多砍几刀。” 龙远鸣先讶然，继而无语。“要杀他，不需要给我这个。” “我给你，是因为留在我手里无用。” “那你为何不给十皇子？” 羽凝霜摇头，“他学的或许是太祖传下的，与这套图谱差之太远。你细细揣摩就会明白的，九张图谱看似简单，却变化莫测。颖悟不足者，根本练不成。” “你觉得我能？” 抬头看看他，羽凝霜微笑：“是啊。”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龙远鸣停了一会，不再矫情。“多谢。” “不用。你再帮我个忙。” “嗯。” “我得提早回明都了。免得陈昊不依不饶，防不胜防。” 龙远鸣赞同。“你回去也好。这里正在打仗，留在这，危险。” “但我这样走不了的，你得帮我。还要送封信。” “是什么？” “这样的……” 晨曦初起时，位于西环道的金焰军军营里，陈昊听完黑衣人的禀报，才得知还有人藏在暗处。 思忖片刻，才问：“昨晚是何情形？” “派去的十二人都没有回来。但还有人暗中杀了园子里所有的仆役，以及前晚在羽凝霜屋里的三个御医，一个医女。” “灭口？” “是。属下得知，昨日似乎有人给羽凝霜下毒，但萧景之医术高明，救治了一日居然没死。属下本来打算趁着他医治的时机下手，没想到龙远鸣竟然在场，还带去一群好手。案子已经惊动了九溪城守府，正在全城缉拿凶犯。” 陈昊目光微沉。 “但您放心，被我们收买的仆役和御医都死了，没有留下痕迹。” “……” “属下推断，上次去跟踪追杀十皇子的人没回来，必定是被龙远鸣杀的。”黑衣人补充了一句。 很久，陈昊才恶狠狠地说：“他一贯喜欢坏我的事。碍眼！” “……” “另一拨人查得到吗？” “暂时没有线索。”回答着，黑衣人捧出一只木盒：“那两株草在这里。” 接过打开，拿起一株细看半晌，陈昊才说：“根很完整，乍看去真有些发灰，还有几个斑点。难怪是这个名字。” “……” 出神片刻，他才稍微压下了心中的恼恨，又问：“羽凝霜跟龙远鸣是什么关系？” “年关时，龙远鸣曾带她出城看雪，看来关系不错。” “嘿嘿。很好。继续找机会。她死了，没准龙远鸣会伤心的。”想起龙远鸣数年来的出色表现，陈昊冷笑。 “是。” “安排人把这草送回明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199章璇玑坊卖草 一日后深夜，黑衣人匆匆进了陈昊的大帐。听完禀报，陈昊吃惊不已。 “她走了？” “是。昨晚，龙远鸣安排人连夜将她送出了九溪。” “往何处去了？” “看起来是明都。” 拍案而起。“好啊。真是关系匪浅嘛。哼！”在原地转了两圈，他才冷冷地吩咐：“她不可能走驰道。派人沿着官道追赶，一定要在她回到明都前除掉她。” “是。” “其余的御医呢？” “死了三个御医一个医女，赵大人说了很多好话，萧景之才没有不依不饶，只是要求追查凶犯。但萧景之说，弄成这样，人心不安，已经决定五日后返回明都，还要向皇帝面禀此事。龙远鸣会派遣一百名士兵护送。” “……” “公子，他们必定会走驰道的。您看？” “杀他们做什么？立即查清楚，别让羽凝霜混在人群里跑了。” 黑衣人走后，陈昊独坐思量着。想起那一日在药房的所见，冷笑一声。 细细回想，他竟觉得羽凝霜和龙远鸣真的关系匪浅，思及此，杀机逾盛。此前，他想杀羽凝霜纯粹是因为夏翊安的吩咐，这时，就是他自己想除之而后快了。 就在陈昊遣人追杀羽凝霜之际，一只木盒、一只锦盒相继送进了夏翊安的别院。木盒里放着两株草，一页配方。锦盒里装着一株草，十五片切好的草根。 书房里，夏翊安听完禀报，又细看一会那张配方，盘算半晌，心情好了不少。 想了想才问：“还有人抢夺药引？” “陈将军的人说，那一晚连同他们有三拨人。属下想，另一拨必定是丹青馆的人。还有一拨暂时不知道。” 颔首。夏翊安又琢磨了一下：“小小没死？” “是的。他们说给她下了毒，但是萧景之救了她。”心腹回答。 “……” “丹青馆的人说，他们发现还有一拨人要杀她。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他们说就不再继续了。属下觉得，必定是陈将军的人。” 点头，夏翊安沉吟片刻，问：“你觉得丹青馆会不会看出端倪？” “殿下放心。我们安排得很周密。丹青馆的人绝不可能知道陈将军是为您做事的。” “那好。把酬金给他们，不要节外生枝。” “明白。” “把这些草根保存好，三株草先栽在院子里，妥善照看。” 明都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庄园里，一名白衣男子看过送回的银票，问了此行的经过，才略感惊讶地说：“散魂散竟然没毒死她？” 闻言，倚在他怀里的一个蓝衣女子横了他一眼：“是啊。小丫头运道不错，我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萧景之却赶得及，救了她。” “……” “最蠢的是陈昊的人，我都透露消息给他们了，他们还是杀不死她。” “谁在哪？” “龙远鸣。” “呵呵。那就难了。不过，拿到了草根和一株草，还是赚了五千金的。” “是啊。小丫头不值钱，杀了她只多拿三百两。无聊。” “哈哈。反正小丫头出了宫，若是不碍事，管她死活。” “嗯。” “你还回去吗？” “不回。柳心死了，我如何回得去？” 男子轻抚了一下她的脸，笑着说：“回来也好。反正钱拿到了，让他们斗去。我们看热闹。” 这对男女正是留在城里暗中保护元氏的人。 多年来，他们不但做些正当营生，还开了一家丹青馆。明面上做书画生意，暗地里却贩卖毒药，偶尔还干些杀手的勾当。 医女柳心正是蓝衣女子化名的。她在医官署外院供职七年有余，就是为了暗中打探宫里的消息，悄然保护元氏。 这一次，她接下了夏翊安的委托：抢夺药引，除掉羽凝霜。 药王节那一局，夏翊安看了一出好戏。其后，他遣人收集消息，反复推敲，便断定羽凝霜跻身药王宴，着实惹恼了太后。 但他认为，皇帝旨意已下，苏太后不会明着对抗圣旨，如此做，对太子并无好处。 所以，若羽凝霜返回后聪明地合作，让太子真正得到好处，未必不能安抚住苏太后的不满。如此，药王宴的非议就会被彻底平息。 夏翊安不想让太后如愿，让太子得利，便动了杀人夺药的心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一方面安排陈昊去做，又暗地里另做了布置。 就在夏翊安自得之时，五株草送进了十皇子府。入夜时分，又有一封信送来。 看完羽凝霜写的信，夏翊衡起身走到窗前，打量着花盆里栽着的草，盘算许久。 次日，几个大世家相继接到了璇玑坊的帖子。原来，璇玑坊收到几株很特别的药材，但不准备公开拍卖，便邀请他们前去评鉴。 这一日酉时过后，几大世家的家主聚集在璇玑坊的花厅里，何氏家主亲自拿出那株草。听完他的话，众人都有些愣神。 “灰斑草？” “对。此物是配制那种黑胶的一味主药，不是寻常的药材。” “黑胶？就是……药王节上的那种？” “对。”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只是各自瞧着三株灰斑草，思量着什么。一旁的何氏家主安坐饮茶，一脸淡定。 别人他不知道，但有这种机会，余氏是不会不动心的。 药王节过去数月了，但很多人心知肚明，因为黑胶引起的那场风波并没有彻底平息。 药王节上，黑胶的奇效让很多痼疾难解的人看到了希望，可是明都却没有一家医馆出售。这让很多有心求药的人心中不满。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便有隐隐的流言指责皇族罔顾子民福祉，有悖药王节的初衷。 谣言发酵数月，矛头便又再次隐隐地指向了太子。但羽凝霜奉旨往榆林参与救治伤患，西疆战事又吃紧，所谓事有缓急，黑胶的供应便被耽搁了。 然而，问题总是要解决的，羽凝霜早晚会返回明都。她既然调入医官署外院任职，黑胶必定会献给皇室。最终，到底是太子一系拿到黑胶的供应权，还是其他人有机会分一杯羹，依旧未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0章献宝 不知沉默了多久，余氏家主忍不住问：“何兄……据说黑胶的药方在兴元医馆，我们拿到这主药，有何用？” “呵呵。药方在兴元医馆不假，但没有主药，一样做不成。知道吗？这草是以根入药的。” “根？” “对。哈哈。这就意味着，配药后，这草得重新种。一片草场能种多少？” 盘算了好一会，余氏家主又问：“容易种活？” “很容易的。春天了，只要把它种到地里，很快就能长高。” “你的意思是，我们种出灰斑草，卖给兴元医馆？” “对啊。如此，不需要跟太子争，也能分一杯羹。”何氏家主笑着说。 琢磨半晌，余氏家主眼睛一亮。其余几个世家好似也想到了，顿时来了精神。 “何兄，你这草……要价几何？” “不贵，五千金一株。”何氏家主笑眯眯地回答，一副活脱脱的奸商模样。 众皆哑然。 “漫天要价吧？” “哈哈。你们都不感兴趣，那我卖给杨氏，他们肯定感兴趣。一旦成为黑胶的供应，利益可不止五千金。” “……” 不多时，何氏家主笑容可掬地送走了几人。 身后，管家悄声问：“老爷，我们掺和这件事，会不会惹怒了太子？” “哈哈。怕什么。陛下的身子骨可好了，传位……早着呢。” 隔日午后，夏翊衡拿着一只锦盒进了太后宫。 “皇祖母，孙儿给您带来一件好东西。” “哦。” “您看。”打开锦盒，拿出一只花盆。盆里立着一株草。一掌高，有两叶，乍看有些发灰，草叶上还有几个斑点，其貌不扬。 诧异了一下，苏太后不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 在座的太子瞅了一眼那只花盆，不屑地撇嘴。“十弟，一棵草，你拿来玉安宫做什么？” “哈哈。”夏翊衡神秘地笑了笑，“这草叫做灰斑，是配制黑胶的主药。” 乍听到黑胶，祖孙俩都一呆。 回过神，太子不禁问：“黑胶？配方里有这种草？” “去年，他们为了治疗瘟疫进山采药时，无意间发现了这种灰斑草。小，之前的药方不稳定，有时候是配出不来的。但换了灰斑草做主药，就能确保配成，效用稳定。这种草又能种植。” “……” “回来的时候，我从她手里拿走了两块草根。开春后，我让人种上。这些日子长高了，就拿给皇祖母看看。”夏翊衡瞧着两人惊奇的神色，笑嘻嘻地说。 盯着那株草，苏太后怔了一会才问：“之前的药方是假的？” “不是假的，药引确实是蝎子。但那个方子不好配，不但有时配不出，偶尔病人还会得疯病。” “啊！” 想了想，太子皱眉：“可是……试药的人都没事呀。” “很少，但偶尔有。我在九溪城亲眼看到十几个伤兵敷了黑胶后发狂。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小，那个药方确实有瑕疵。但有了灰斑草后，就没有隐患了。” 想起羽凝霜，苏太后顿觉万分窝火，就问：“她在欺骗哀家？” “皇祖母，她哪敢骗您？孙儿觉得……她只是胆子小，怕您骂她，不敢说。” “哼！” “您看，这是药方。她特意给孙儿带回来给您的。有了灰斑草，不但不需要蝎子，还能减少一味药。孙儿算了一下，若如此，一剂药的花费又会更少些。”夏翊衡似乎没看见苏太后阴沉的脸，无所谓地嬉笑着，递出一张纸。 太子却眼睛一亮，立即把药方拿过去，细细一看，大喜。“哈哈。皇祖母，这下好了。黑胶可以配出来，父皇一定高兴的。” “就是嘛。皇祖母，您干嘛不高兴？她说，当时确实说了要把药方献给您的。但她醒来，就被父皇派到榆林去了，也是没办法。等她回来，您教训她几句，再让她给兴元医馆帮忙配药，就算将功折罪了。”见太子一脸喜色，夏翊衡抓住机会，半开玩笑地说。 “……” “太子，你说呢？”见苏太后阴着脸，夏翊衡转而问。 太子看着药方，再看看花盆，兴高采烈地点头：“好主意。” “呵呵。太子，这草是要用根合药的。你得让兴元医馆多种些。”夏翊衡微笑提醒。 一怔，太子问：“小小会种吗？” “会吧。我听萧景之说，她自小在山中长大，对草木什么的颇有心得。” “太好了。哈哈。”太子转念，立即有了主意。 看着两个孙子嬉笑商议，苏太后心下诧异，不由得问：“衡儿，你们两个怎么好似都跟她很熟？” 瞥了一眼太子，夏翊衡笑答：“偶尔的……您心情不好，她就告诉我们先别进来请安，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乍听到这么句话，苏太后一愣，转眼问：“桓儿？” “是啊。”想起跟元氏的那些事，再盘算着利益，太子笑着帮腔：“孙儿觉得……她挺懂事的。皇祖母，等她回来，您就跟她说，让她给……对，给兴元医馆帮忙。还有，这种草没准她会种的。” 见他如此高兴，苏太后顿觉无语。 没等苏太后表态，传召的太监来了。 “太后，陛下召太子去御书房。” 转眼看到夏翊衡，那人惊喜：“太好了，十皇子也在。陛下也找您呢。” “皇帝有什么事？” “奴才只知道端王在御书房，似乎在跟陛下说什么。陛下就想起了太子，还吩咐召十皇子。” 兄弟俩彼此看看，起身告退。 看着他们走了，苏太后琢磨了一下，吩咐安荣先把那只花盆妥善安置。 进了御书房，太子不由得一愣。 皇帝的御案上摆着一只花盆，其内立着两株草。细细一看，正是灰斑草。 夏翊衡瞧见，再溜一眼一脸得色的端王，心下暗笑。 送往璇玑坊的三株草是他遣人安排的，就是为了卖给端王，让端王到皇帝跟前卖好。打听得今日太子进了太后宫，端王带着花盆去了御书房，他便带着一株灰斑草去请安，赶了个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1章高价灰斑草 两人行了礼，皇帝问：“衡儿，你在西疆时，可曾见过那个羽凝霜配制黑胶？” “有的。” “这种……” “父皇，叫做灰斑草。”端王忙提醒。 “哦，灰斑草是黑胶的主药之一？” “是的，父皇。但事情是这样的。”夏翊衡把对苏太后说的话复述一遍。 听了，太子顺势拿出那份药方。“您看，这是十弟带回来的。这是那个女子给的。她的意思就是要献给父皇的。” 看了看那份药方，皇帝又问：“衡儿，真是她给你的？” “是。她说参加药王节是太后恩恤的，所以献给太后。” 想了想，皇帝点点头，又问：“这种草用根合药，容易种植吗？” 没等夏翊衡回答，有禀报：“陛下，兵部侍郎姚虞山求见，说有紧急事务。” “宣！” 姚虞山心急火燎地进来，呈上一份奏报。“陛下，这是龙远鸣的奏折。” 皇帝先是吓一跳，接过一看，松了口气，又皱眉。 龙远鸣在奏折中说：开春后与夜弗作战，小胜数场，目前防线稳固，请皇帝放心。 又说，九溪城里发生命案，四名御医被杀，黑胶的主药灰斑草被盗走，制药的羽凝霜被人下毒，险些死于非命。贼人迄今不曾抓到。 为策安全，已经护送御医们返回明都。但考虑日后战事所需，恳请朝廷尽快产出黑胶。 奏报末尾提及：十皇子带走了两块草根，眼下或许仅存这两块了。 看了两遍，皇帝才示意给三个儿子传阅。 看完，夏翊衡想到羽凝霜中毒，心中一紧。但此刻无法深究，只得压住心头的担忧，率先开口：“父皇，儿臣已经把两株草种出来，今儿送了一株到太后宫。” 没等皇帝说话，太子瞟了一眼端王，就说：“父皇，奏报中说三株灰斑草失窃，不知五弟的这两株草从何而得呢？” 端王正在想着奏报里所言，闻言一惊，赶忙说：“父皇，这两株草是儿臣买的。” “买？”皇帝诧异。 “对啊。儿臣在璇玑坊里看到，听说这是黑胶的主药，担心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赶紧买下给您送来。” “璇玑坊？” “是。” 顿了顿，皇帝吩咐去传何氏家主。 不多时，何氏家主施施然地来了，行了礼，一脸从容地把无意间收到三株灰斑草的事禀报一遍。 “谁卖给你们的？” “陛下，璇玑坊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信誉。那人用的是密档传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卖的。” “……” “您看，这是账簿。三株草，我们付了七千金。” 看完，皇帝的脸抽了抽，看看端王。“焱儿，这两株草你花了多少钱？” “一万金。”端王回答着，暗骂何氏故意讹诈。 皇帝无语。 何氏家主却毫无自觉地笑着说：“陛下，端王是一片孝心。他听说这草是黑胶的主药，立即慷概解囊了。我觉得，卖主未必是窃贼，他或许也是买来的。因为知道这草值钱，想着奇货可居，才再次倒卖赚点钱。” 先皇的生母是何氏嫡女。这位何氏家主不但有爵位，细算起来，还是皇帝的表兄。当年皇帝登基，何氏也是有功的，多年来，奇珍异宝更没少给皇帝送。 看着他一脸的笑嘻嘻，皇帝还是没有追究他们出售贼赃，想了想才问：“还有一株呢？” “启禀陛下，罗氏买去了，据说送给了晋阳公主。” “你卖了多少钱？” “很便宜。五千金一株。” 无言以对。皇帝顿了顿，把他赶出了御书房。 看着何氏家主离开，端王盘算了一下就说：“父皇，不论窃贼是谁，失窃的三株草算是找齐了。但加上十弟种着的两株，数量依旧很少。儿臣建议开辟一片草地，专门种植，以备产出所需，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颔首。“有理。” 见皇帝同意，端王又说：“金盛医馆栽种草药很有心得，儿臣推荐他们负责种植灰斑草。” 没想到端王横插一脚，太子急了。“父皇，兴元医馆就可以种植。” “太子，兴元医馆只是负责配药，没说负责种草吧？” “父皇，五弟的建议是多此一举。没必要让兴元医馆配药，再让其他人去种草。” “有何不可？如行军散那些使用的药材不也是如此？” “胡说。” 看着他们又争吵，皇帝有些心烦。转眼看到夏翊衡，就问：“衡儿，你说呢？” “父皇，眼下还不知道这草要种多久才能合药，每一块根能配成多少剂药。儿臣建议先选一处草场栽种，派人好好照看。届时，再按照供应量来定吧。至于配药，想来兴元医馆能做好的。” “嗯。” “羽凝霜熟悉草木，不如让她从旁协助，确保灰斑草能种好？” “父皇，十弟的话有理，儿臣赞同。”没等端王出声，太子立即支持：“儿臣建议让羽凝霜协助兴元医馆照看灰斑草。” “父皇，儿臣认为还是多一家供应比较好。上次兴元医馆就没把药配好，搞得谣言鼎沸。西疆战事正酣，只有一家供应，难保出错的。” “……” “还有，羽凝霜献药有功，请父皇予以嘉奖。黑胶至今无名，还请父皇赐名。儿臣记得医官署就有一处药圃，不如先把灰斑草种在那？这样，羽凝霜在医官署供职，照看灰斑草就名正言顺了。”端王瞥了一眼夏翊衡，不急不缓地说。 继续争执了一会，皇帝采纳了夏翊衡的提议：先召见，赐名，再询问何处最宜种植。并决定在灰斑草根能使用之前，由羽凝霜与兴元医馆一起配制黑胶。 一起离开御书房，太子瞥了一眼端王捧着的花盆，没好气地拉着夏翊衡直奔玉安宫。 看着他们离去，端王寻思片刻，出宫直奔宁王府。 很快，他进了宁王府的花厅。 欣赏片刻两株灰斑草，夏翊锦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说：“五弟，你这么费心劳力的，若不能分一杯羹真是亏了呢。” “三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替我跟父皇说说？” 转眸看看他，夏翊锦笑道：“机会是要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2章顺风车 端王虚心问计之时，太子已经把皇帝的意思告诉了苏太后，又央求她嘱咐羽凝霜帮着自己。夏翊衡暗自高兴，在一旁帮腔。 苏太后既好气又好笑，安抚了太子几句，便把两人赶走了。 殿中静下来，她坐着沉思。 安荣观察着她的神色，就说：“太后，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无论小小在玉安宫还是医官署，她都是您培养的。只要能为您所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 “她还是很懂事的。不但请十皇子带回药方，就连主药也带回来了。她会配药，就能替太子做事，不也是为您做事吗？” “替太子做事？” “对啊。只要小小为太子做事，无论有没有灰斑草，都能配成黑胶。西疆战事只怕一时半会平息不了，陛下又很重视这个药，配成了，不就是太子的功绩了？” 沉吟许久，苏太后才说：“有些理。但是……哀家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见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安荣暗喜，笑道：“太后，小小是有些小聪明。可她有今日，都是得到您的栽培。她即便在医官署外院，您有事吩咐，她不会不效力的。” “……” “等她回来，您召见她，勉励一二，她一定会感恩戴德的。陛下已经下了旨，太子又用得上她，您顾念着陛下和太子，就宽恕她一回吧。” 想了想，苏太后不禁问：“你怎么替她说话了？” “哪有呢。奴才见太子高兴……就顺着竿儿说一说。” “可不就是为他打算嘛。罢了，等她回来，见一见再说。”想起最爱的孙儿，苏太后叹了一声。 不到一日，明都很快有黑胶出售的消息传遍坊间。有心求药的人高兴起来，一些有陈年旧伤的人更寻思着到医官署外院求医。 在端王的授意下，言官很快把这些传言呈报给皇帝。于是，皇帝对黑胶更重视起来，连带对羽凝霜也关注了几分。 三日后，萧景之等人回到了明都。羽凝霜却不曾随行。 御书房里，萧景之把九溪城内的命案给皇帝描述了一遍。 皇帝现在很关心黑胶，一想到羽凝霜若是死了，黑胶就配不出来，顿时恼怒。“九溪城守赵和，他是个废物吗？” “陛下息怒。臣等住的那一处有人守卫，可是……刺客太厉害了，就连龙将军的亲卫都被杀了大半。” “……” “陛下请看，这是龙将军在一个刺客身上发现的刺青图案。赵大人派出了大批人手在城里搜索多日，不曾找到丝毫线索。龙将军觉得对手诡秘难缠，便遣人把羽凝霜送出了九溪，暂时安顿在金川养伤。他说，过上数日，再派人送她返回。可她走官道，比较慢。” 蓄意跟来旁听的端王立即说：“父皇，儿臣建议把那枚刺青图案交给刑部查一下。没准就是有人故意破坏黑胶的配制呢。” “刑部？你觉得是京城里的人授意的？” “父皇，窃贼能把灰斑草送到璇玑坊拍卖，没什么不可能的。” 沉思片刻，皇帝点头。 刺青图案被送抵刑部时，陈昊麾下的人正沿着官道向东追赶，近十日间，他们数次发现了疑似羽凝霜乘坐的马车，却都不是。 这时，陈昊在军中收到了夏翊安遣人送来的消息，看罢，大惊失色。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狠狠地把龙远鸣咒骂一顿，沉思很久还是暂时召回了麾下。 三日后，陈国公府的大管家悄然进了金焰军中军大帐。 “公子，老爷问，九溪城的凶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一直在军中，什么凶案？” 看了他一会，管家才说：“九溪城里发生凶案，御医们被杀，黑胶的主药被抢走，那个叫做羽凝霜的女子险些被害，陛下已经责成刑部在查。远鸣在死去的杀手身上发现了半枚刺青图案。” “……” “三日前，刑部廖大人去了府里。他发现那枚刺青与老祖爷爷惯用的那枚文印图案有些相似。” “……” “老爷问，那把短剑没有丢失吧？” “没有。” “老爷让老奴转告公子，即便替太子做事，有些事也不能太过，更不能扯到府里。若是惹上了抹不开的是非，家法伺候。老奴告退。”说完，他施施然地走了。 瞪着他的背影，陈昊呆立，拳头紧了又紧，满腔憋闷和怒火却无处可以发泄。 陈昊自小便被两个嫡出的哥哥压着一头。豪门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然懂得拜高踩低。这位大管家自小跟随陈国公，深得信任，就不会给陈昊太多的恭敬。但陈昊即便气得半死，却又不敢发作。 呆了好久，他终于气哼哼地坐下，狠狠一捶案桌，恨声自语：“该死的老混蛋！等我做了家主，让你们一个个势利小人都死得难看。” 陈昊正满心怨毒地发脾气时，十几辆从户部运送辎重补给来的车离开榆林丘大营，返回了明都。 一辆空车里，羽凝霜穿着一身军服，窝着出神。那一晚她星夜跟随龙远鸣返回军中，一直留在军营。今日，户部运送辎重前来，她便搭了顺风车。 无论是陈昊还是丹青馆的杀手，谁都没想到，那一晚搁在窗台上的三株草是羽凝霜丢出来的诱饵。 龙远鸣先假装窃取灰斑草，引动诸方，报了个失窃案。羽凝霜却提前把五株灰斑草连同药方送返明都，夏翊衡把灰斑草送去拍卖，再次搅动了各方的利益。 为了分一杯羹，端王必定入宫献宝，夏翊衡跟上送草献方，借助太子的利益安抚住苏太后对羽凝霜的怒气。 龙远鸣的奏报坐实了灰斑草失窃，璇玑坊的拍卖就会被认为是贼赃，萧景之再返回呈上刺青证据，便把矛头轻易引向了陈国公府。 刺青只有半枚，但造型独特。陈氏累代公卿，这种独有的花纹必定有人知悉。于是，刑部不需要提示，便轻易地查到了似是而非的线索。 但只凭半枚类似的刺青不足以指证陈昊，羽凝霜此举只是为了调开他的视线，趁隙经驰道返回明都，免得走官道太慢，生出更多的变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3章份额 第三日，羽凝霜跟着户部的车辆进了城。一进城，就被等待的刑部干吏带走了。 听完她的陈词，廖向沉思了一会才问：“羽姑娘，你觉得……是谁要杀你呢？” “大人，我觉得无论是谁，还是不要继续追查了。” “为何？”廖向诧异。 “我只是个医女，若为此引起了什么轩然大波……太后第一个就要杀我了。”似乎没看到廖向惊讶的表情，羽凝霜继续说：“而您……还是不要跟太子对着干吧。” “太子？” “是啊。到了榆林后，萧太医告诉我，兴元医馆负责黑胶的配制，却因为不得法配不出来。我担心太子会责怪。我听龙将军提过，陈将军是太子举荐的。那一晚，若不是龙将军亲自出手，我就死在乱刀下了。” 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廖向微微皱眉。“你知道是谁下手？” “我不知道。但我出身玉安宫，不论如何总是得了太后的栽培。她老人家最疼太子。”羽凝霜回答。 瞪了她半晌，廖向有些心惊，想了想终于说：“可是……陛下过问。” “我觉得陛下不希望太子卷进来的。而且，大人远在明都，又往何处查证呢？” 继续瞧了她良久，廖向才说：“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封了女官。” 弯了弯唇角，“大人过奖了。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午后，羽凝霜面君。 她没有提及自己被人谋害，只是表示愿意把药方献给太后，并请皇帝赐名，又把找到灰斑草的经过禀报了一遍，将采摘的功劳归于龙远鸣。 见她言辞得体，更没有拉扯是非，皇帝很满意，就问：“灰斑草容易种植吗？” “不难的。但臣妾建议在城外寻一处山地栽种。” “为何呢？” “灰斑草根有毒，单独种植更好，也安全些。” “有毒？” “是的。但只要不吞食，不会有事的。” 琢磨片刻，皇帝赐名：黑元胶。随即，颁下赏赐，嘉奖羽凝霜献药并协助平息疫病之功。责成户部派人跟随羽凝霜到城外寻找合适的药圃，又命她与兴元医馆协同配药。 退出静安宫，安荣已经在等她了。 玉安宫外，夏翊衡站着。见到她的脸透着种莫名的苍白，忙问：“霜儿，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用眼睛微笑了一下，她回答：“没事。” 知道此时不宜多问，夏翊衡就说：“皇祖母要见你，小心些。” 她点头。 进了偏殿，只见苏太后独坐。此时，距离她离开玉安宫已经过去四个月有余了。 顿了顿脚步，羽凝霜走过去行礼：“叩见太后。” 审视了她好一会，苏太后才问：“小小，你故意诓骗哀家说献药，是为了参加药王节，找机会脱离皇宫吧？” “臣妾确实想参加药王节，但献药是真的。臣妾能入围前十，就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羽凝霜从容回答。 “意外？”惊讶她的说辞，苏太后想了想问：“为何？” “那一日出榜，臣妾只排在十二。” 苏太后一怔。 “但十皇子安排又赛了一场。臣妾能入围……是因为十皇子悄悄照顾。”羽凝霜似乎犹豫了一下，补充。 “衡儿？” “是的。那一日问药，来求医的全是军中将官。臣妾自小在山中长大。山民攀爬采摘，跌伤摔伤是常见病，所以，对外伤刀伤确实颇有心得。问药的人全是外伤，治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加之黑元胶确实有效，才侥幸入围。” “……” “之后臣妾生病，醒来就见到旨意，没等搞清楚就跟着医官署出发了。到了榆林才从萧太医那里得知后来的种种……臣妾也觉得挺意外的。但之前的药方确实有些瑕疵，所以多年来，先祖从不曾拿出来售卖呢。” 沉思了一会，苏太后召来夏翊衡询问。 没想到羽凝霜会这么说，夏翊衡愣了一下，急转念笑道：“是啊。孙儿不就是想着您嘱咐要让小小出风头吗？” “胡闹！有你这样作弊的？” “其实这件事都怪三哥。”见苏太后一脸不高兴，夏翊衡眼珠一转，把宁王扯进来做挡箭牌。 “关你三哥什么事？” 夏翊衡飞快地把逍遥坊开赌局的事说了一遍。“您看，一赔十呢。不仅孙儿动心，很多人都下注。晋阳姐姐和关子寒下了七千金。试药的人都是关子寒找的。” “……” “五哥、十一、十四，还有几位公主都下注了。听说陈国公府、杨氏、余氏还有乔家的几位公子都参加了。”夏翊衡嬉笑着摊摊手：“当时关子寒答应赢了分给我三成。哈哈。孙儿想着您的嘱咐，就……睁只眼闭只眼。”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语，苏太后瞪了他半晌，吩咐人传宁王进宫。 很快，宁王来了。 听了苏太后的诘问，宁王更是不以为意。不但坦然承认，还指责夏翊衡作弊害得自己赔了很多钱，并向苏太后索要三成灰斑草的供应权做为补偿。 苏太后正被宁王气得倒仰，十四皇子和晋阳公主来了。 姐弟俩带来一株灰斑草，抱怨被璇玑坊讹诈了五千金，恳求太后主持公道，分给他们二成的灰斑草供应权。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在殿中搅局。羽凝霜独自跪在一旁，垂眸暗笑，猜测到底是宁王找来的帮手，还是夏翊衡提前安排的。 没等苏太后沉下脸来骂他们，端王走进来，还捧着个花盆。身后跟着瑞王。 一进来，端王就说：“皇祖母，您看。孙儿花了一万金才买了两株灰斑草。孙儿也是一片孝心，您跟父皇说说，分给孙儿三成的供应权吧。” “……” 瑞王却说：“皇祖母，据说太子给您送了一批黑元胶，孙儿想要三百块。” 闻言，苏太后愣住了，旋即拍案斥道：“胡扯！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都给哀家住口！” 鸦雀无声。 看着一群孙儿孙女在殿中杵着，苏太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生谁的气，又该如何生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4章分一杯羹 苏太后正准备把他们挨个骂一顿，闻讯的太子心急火燎地进来。 一看这么多人，端王、十四皇子还捧着灰斑草，他顿时急了。“皇祖母，十弟的灰斑草是小小孝敬您的。五弟他们买的都是贼赃。” “太子这话不对。我花钱买的，怎么是贼赃？”端王不乐意了。 “是啊。太子，姐姐花了五千金买给我的，怎么变成贼赃了？”十四皇子立即帮忙。 “可你们……” “什么贼赃？”苏太后惊讶。 “皇祖母，是这样的……”夏翊衡顺势把九溪的凶案说了一遍。 没想到还有这些曲折，苏太后吃惊不小。想了想，问羽凝霜：“真的有人要杀你？” “是的。若不是龙将军恰好在场，臣妾已经被乱刀分尸了。” 微微皱眉，苏太后又问：“到底有几株灰斑草？” “回禀太后，灰斑草长在悬崖上。龙将军挖到十多块根，但都用来合药了。只留下五块准备种，其二给了十皇子，臣妾只种出三株。没想到丢失没多久，就到了两位殿下手中。” “小小，你这是什么话。好似是我们派人去杀你。”端王一瞪眼。 “皇祖母，五哥和十四的灰斑草是在璇玑坊买的。”夏翊衡澄清。 “璇玑坊？” “是啊。父皇亲自过问，他们拿了账簿来。孙儿觉得，他们确实盘剥得厉害。” 听了夏翊衡的话，端王一瞟太子：“皇祖母，几日前，萧景之回来说，贼人悍勇，龙远鸣的亲卫都被杀了大半。他还带回来半枚刺青，据说是贼人身上的。那花纹奇特，刑部已经在查了。” 这时，宁王突然一笑。“有谣传说，那半枚刺青与昔年陈国公用的印鉴有些像。” “平西将军陈昊就在九溪，没准是他干的。”端王会意，立即随口猜测。 太子这几日只关心灰斑草了，不曾听闻这些事，此时一琢磨，一惊。“五弟，你别胡说。陈昊怎么会干这种事？” “太子，我只是随便猜一下。贼人那么厉害，背后的主子必定高明。陈昊曾是大比第二，武艺好着呢。” 几句话夹枪带棒，噎得太子哑口无言。 苏太后却越听越疑，看了一眼太子，想起他一贯做事没谱，心下嘀咕。想了想，还是干预：“住口！一群混蛋，无缘无故猜忌前方将领……焱儿，你瞎说什么呢。” “孙儿只是随口说说。” “不准捕风捉影。” 答应着，端王又转而争取灰斑草的供应权，提出按照五株草的份额划分，自己该得四成。 见状，宁王再次搅局，提出用一万金买下夏翊衡手中的另一株草，也占个份额。 正自争执不下，皇帝闻报来了。 见到皇帝，端王大喜。立即把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太子驳斥，两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 见状，夏翊衡在一旁劝，似乎帮着太子。 端王却突然说：“父皇，儿臣认为十弟最可疑。” 众人都一愣。 “儿臣觉得贼人是十弟派去的。他最知道灰斑草的价值。他故意卖三株草给我们，又故意献给太后，就是为了从中牟利的。” 没想到端王好似瞎猜也能把事实说中大半，夏翊衡一怔，竟不知如如何回转。 “看，十弟心虚了。” 瞅了一眼夏翊衡，宁王说：“父皇，不如召廖向来问问那枚刺青查得如何了？” 没等皇帝开口，心里揣着担忧的苏太后终于息事宁人。“胡闹。不就是灰斑草吗？吵什么吵！不成体统。” “……” 见众人都看自己，知道不能表现得过于偏心，苏太后琢磨了一下，问：“小小，这草是你种的。你觉得怎么分配才好？” “臣妾建议，一半灰斑草归太后，剩下一半一分为五，按照提供草种的数量分吧。” “归哀家？” “臣妾得到太后栽培，臣妾觉得，该如此的。”羽凝霜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一句。 太子一盘算，眼见没法独吞，赶忙表态：“父皇，皇祖母，儿臣觉得小小的话有理。这样，五弟得两成，十四得一成。皇祖母该得七成。” “不对吧。按照这个算法，十哥该得两成。”十四皇子反对。 “十弟的灰斑草是孝敬皇祖母的，该归皇祖母所有。”太子强调。 瞥了太子一眼，端王见好就收，转而争夺黑元胶的配制权。众人见了，乐得跟上起哄。 此时不在御书房，也不在朝上，皇帝觉得很好笑，便任凭子女们闹腾。宁王见皇帝不管，便在一旁若有似无的煽风点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得更欢了。 见他们相持不下，太子明显地没有优势，苏太后只得又问羽凝霜：“药方是你献的，你觉得呢？” “臣妾不知陛下希望何时能配成黑元胶？” “越快越好。” “但灰斑草不能立即种出来，合药至少需要一千只蝎子。兴元医馆不知能不能捉到这么多。臣妾建议……一半供应权归太后，其余的……不知哪位殿下能捉到，二百只分一份。五日内交清。如此，只要辅助的药充足，七日就能配成千份黑元胶了。” 众人都一呆。 “红壳黑背，活的。个头这么大。”羽凝霜认真地用手指比了一下。 “为什么二百只才能分一份？”晋阳不解。 “公主，多出来的一百只是份孝心。” 众皆哑然。 苏太后听到，竟有些发笑，一时间就不觉得羽凝霜碍眼了。 皇帝就乐了。“哈哈哈。小小，你这个主意不错。你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怎么这会子不说话了？” “父皇，儿臣去捉两百只。”夏翊衡回过神来，立即表态。 “五弟四百。”宁王瞅了一下端王，笑着替他开口。 “两百。”晋阳毫不示弱。 太子只来得及认下最后两百只，郁闷无比。 “就这样吧。黑胶的供应，太后的一半就由兴元医馆负责，其余的你们三个商量着再推荐一下。灰斑草的供应七成归太后，焱儿二成，辕儿一成。”看了这么一出闹剧，皇帝终于发话，一锤定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5章各得好处 皇帝走后，众人满意地散去。只有太子和夏翊衡留下。羽凝霜依旧跪在一旁。 想了想，太子瞪了羽凝霜一眼，责备：“小小，看你出的馊主意。” 似乎无辜地抬眼看他，羽凝霜回答：“殿下，臣妾以为您会马上应下一千只呀。” “哎，你……” “那就是个由头，不这么说，其他的殿下们会觉得不公平的。” 无语。 “不过，您可以跟十皇子商量一下。”瞥了一下夏翊衡，羽凝霜提醒。 “嗯？” “若是十皇子把他的两百只给您，您就有两成了。加上太后的一半，七成供应权，不算少。” “……” “您想想，不拿十成也是好事。偶尔药材供不上的时候，责任也是一起分担，到时端王就不会说风凉话了。”羽凝霜话锋一转。 “供不上？” “对啊。您不知道，在西疆的时候时常没了辅助的药材，配不出来。臣妾就没少落不是的。”羽凝霜半真半假地回答。 琢磨片刻，太子去看夏翊衡：“十弟？” “哈哈。行。太子，十万两黄金，我把两百只蝎子给你。”瞅了一眼羽凝霜，夏翊衡无所谓地笑答。 “你……”呆了一下，太子回头看太后：“皇祖母，您看这……” 这时，羽凝霜又出主意：“太子，臣妾觉得灰斑草的种植利益不大，您不如用灰斑草的供应权跟十皇子换一下？” 闻言，夏翊衡眼珠一转，表示赞同。 看看他们，苏太后盘算了一下，便把七成的灰斑草供应权分给夏翊衡两成。 如此，太子拿到了黑元胶的七成供应权，灰斑草的五成供应权，又额外给了夏翊衡一万两黄金，换取他多捉两百只蝎子。 闹了这一番，苏太后觉得羽凝霜还是挺有用的，考虑到太子的好处，暂时放下了歹毒心思。 很快，苏太后吩咐安荣赏给羽凝霜五百两黄金，勉励她好好配药种草，替太子出力。 羽凝霜谢恩，心知这一步走对了。 药王宴固然险胜，但羽凝霜清楚地知道太后是不会息事宁人的。即便拿到了身份，她还得活下去才有日后。 被龙远鸣提醒，她最终着力在“有用”上做文章。 从士兵发疯病，到宣扬灰斑草的好处，再主动布局失窃，先撇清第一份药方里隐藏的机巧，再送草献新方，环环相扣，步步行险，数番借力，还险些赔上了性命，她终于安抚住了苏太后的杀机，在医官署外院站住了脚跟。 羽凝霜平安返回医官署外院时，端王正满腹欣喜地向夏翊锦道谢。“三哥，多谢。你的办法真有用呢。” “呵呵。两成灰斑草，两成黑元胶，就等于你单独拿到了一份完整的配制权。不但有利益，功劳也不会少你的一份。但太后或许会不高兴。” 闻言，端王气哼哼地说，“太后太偏心了。太子几乎独吞了全部好处。” 拍拍他，夏翊锦笑着劝道：“你跟太子争，一点好处也没有。想想日后，忍一下吧。” “……” “他早晚会登基的，你不担心？你没看到十弟处处讨好吗？” “马屁精！”狠狠骂了一句，端王看看夏翊锦，突然问：“三哥，你说父皇为何会立二哥做太子呢？” “中宫嫡出，名正言顺，太后又疼爱他。父皇还是很孝顺的。” “……” “你呢……”夏翊锦半开玩笑地惋惜：“最大的不幸就是没托生在皇后肚子里。” “可他总是出错。我告诉你……他跟元妃真的有私情。”思忖了好一会，端王在夏翊锦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夏翊锦淡淡一笑，反问：“你有证据吗？” 端王满腹心事地走了，夏翊锦推敲片刻，暗自好笑。 在他看来，黑元胶、灰斑草都不值得争，也无甚意义。但那一日，见端王为了分一份好处费神思量，夏翊锦便顺势给他出了个主意。 太后宣召，又知羽凝霜正在玉安宫，夏翊锦便猜知了端倪。入宫的同时，遣人告知了端王。 端王鼓动晋阳和十四皇子进宫搅闹，再拉上瑞王跟风。还故意扯出九溪杀人失窃案，将矛头隐隐指向太子。 潜在的怀疑让太后担心，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老人家终于息事宁人，端王便如愿地分薄了太子的所得，十四皇子更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就在各方额手相庆，各得好处之际，雍王府里，夏翊安听完心腹的禀报，呆坐半晌，猛地一拍桌子。 “只有五株，失窃了三株。那璇玑坊的三株从何而来？” “属下不知道。但龙远鸣的奏报里确实是这么说的。那枚刺青图案也是他给萧景之的。数日前，廖向去了陈国公府。当日下午，陈国公府的大管家就离开明都。他是去见陈将军的。看来……陈国公知道了。但他以为是太子授意的。” 沉思很久，夏翊安才阴沉着脸咒骂：“该死的龙远鸣……插手管什么闲事。” 心腹聪明地没出声。 今晚这一出，彻底坐实了灰斑草只有五株，草根和多出来的三株草就变成了无用之物。即便拿出来，也无人承认，更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如此设局，羽凝霜便轻巧地借助皇子们的博弈堵上了暗中之人的得利。不管对方是谁，都休想从黑元胶中再捞取好处。 于是，一局杀人夺药，夏翊安和陈昊劳神费力，不但没捞着好处，还折损人手，空耗钱财。 想着自己白忙一场，夏翊安满心恼恨。气急之下，他把怨恨撒在夏翊衡身上，恶狠狠地把他咒骂了几百遍。 他认为，太子能得利，都是因为夏翊衡溜须拍马，看他更不顺眼了。 此后两日，羽凝霜跟着户部的人在城外奔波，最终在城北十里外选定了一处凹地。 皇帝重视，各部自然不敢怠慢。很快调来大批工匠，不到一日便把整片凹地圈出来，搭起围栏，平整土地。 第三日黄昏时分，羽凝霜便把五株灰斑草种在了药圃的五个方向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6章灰斑草枯萎 观察三日，灰斑草长势良好，羽凝霜便放了心。交代花匠们妥善照顾，她便回了城里折腾送回来的蝎子。 药圃开辟后的第七日，羽凝霜正在兴元医馆里指挥药师们收拾蝎子并配制辅药，有人急匆匆进来。 一看，是一名户部的吏员。 “羽姑娘，种下去的灰斑草好似枯萎了一株。” 很快，一行人出了城，直奔药圃。 进了药圃一看，栽在左边的一株草叶子明显地耷拉下来，显得十分萎靡。 “水浇多了？”发现灰斑草脚下的泥土很稀松，羽凝霜问。 “没浇水呀。大人们嘱咐过不能浇水，这些日子我们只是守卫看护。” “那灰斑草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跟来的一个大夫急了，瞪眼叫道。 “我们也不知道呀。”几个花匠委屈地辩解。 “别急，先看看。”羽凝霜劝了一句，小心地把那株草挖出来，反复看了好一会。 草根依旧完整，还有两条新长的根须，却不知为何其上冒出的草茎有些干涸。 寻思半晌，羽凝霜没看出来问题出在何处。只得安慰了诸人几句，带着那株草回了城里，准备观察数日。 不幸的是，连续五日，羽凝霜没能找出灰斑草突然枯萎的原因，不但带走的那株草枯死了一半，药圃里仅余的四株又萎靡了两株。 这种草长于深山，极不起眼，基本上无人认识。那些被派来照看的花匠们无计可施，围着商讨半天，却谁也拿不出有效的办法。 不得已，羽凝霜当机立断把仅存的两株灰斑草挖出来，移到了花盆里。 又过去三日，花盆里的两株草又长高了不少，药圃里种着的两株灰斑草却枯死了一半。怪异的是，第一株灰斑草却不再枯萎。羽凝霜想了想，又把第一株种到了土里。 谁知种下去一日，她发现第一株灰斑草又枯萎了一些。 正思忖不得其解，有个声音在身后问：“怎么只有三株了？” 来者是十一皇子夏翊胤。 他在户部任职，得知了药圃的事，寻思着皇帝重视，算是个不错的现成功劳，便接下了这个差事。选址确定后，他见一切顺利，便继续忙朝务去了。没想到半个月不来，就出了这种纰漏。 听完十几日间的状况，夏翊胤皱眉问：“种在这里会枯萎？花盆里的没事？” “暂时是这样。” “……” “殿下不要太担心。至少花盆里的两株还是好好的。”见他脸色难看，羽凝霜劝慰了一句。 “可是……”亲自察看了三株枯萎的灰斑草，夏翊胤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呆立半晌，他一跺脚，上马直奔城里。 回到城里，已是华灯初上了。 夏翊胤心浮气躁地进了瑞王府，很快出来，掉头直奔千红馆。 馆中深处，瑞王正和夏翊锦一起听着新编的曲子。那只鹦鹉站在桌上，正吃着什么。 “再吃。”它很快抬起头来，黑眼瞅着瑞王，拍了拍翅膀。 “还吃？吃得太多了吧。” “要吃。” “三哥！”见它盯着自己似乎锲而不舍的眼神，瑞王转头求助，“你不管管？” “谁让你给它呢。它吃得很多的。” “……” “你就不该让它看见。让它吃吧，吃饱就消停了。” 无语片刻，瑞王只得再次拿出一片黑元胶。 这些日子，明都城中有黑元胶出售了，求购者众，几乎供不应求，兴元医馆真是眉开眼笑。 今日，瑞王从兴元医馆买走了三十片。他拿给夏翊锦，却被鹦鹉发现。见它好吃，就给了它一片。没曾想，鹦鹉吃上瘾了，连续吃掉十片，依旧不满足。 再次吃掉一片，鹦鹉又转眼看来。 这时，门扉响动，侍从走进来：“殿下，十一皇子来了。” 话音未落，夏翊胤急匆匆进来。“哥，三哥，你们知道吗？灰斑草死了。” “死了？”瑞王吓一跳。 “真的。只有两株完好的了。” 听完他的话，夏翊锦目露惊奇：“花盆里的没事，在地里的就枯萎？” “是啊。” “三哥，会不会是那片药圃的泥土不合适？” 沉思片刻，夏翊锦才说：“按理说不会的。草木之属在泥地里才长得好呢。” “那……怎么会这样呢？”瑞王对黑元胶十分欣赏，听到，不禁纳闷。 “我还没去过药圃呢。今晚月色晴好，我们出城逛逛，顺便去看看？” 月光正盛。三人来到药圃时，就见羽凝霜蹲着在看什么。 没停顿，夏翊锦径自走了过去。“小小。” “啊！”吓得一抖，她回头一看，松了口气。 “哈哈，你的胆子真小，叫你一声就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不吓死人才怪。”羽凝霜不客气地回答。 “哈哈。胆量太差了。”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夏翊锦问：“听说灰斑草死了。你在看什么？” 闻言，羽凝霜暗骂自己笨。 我怎么没想到呢？ 有个现成的高手在这。 这样想着，她说：“殿下请看。这块根是不是有几分怪？” “唔。” 月光下，泥地上摆着三株灰斑草。每株草都枯萎了一半，根却是完整的。羽凝霜指着的那一块上，本有的淡紫色纹路好似在流动，又好似在呼吸。 端详片刻，夏翊锦有些惊讶。 “稀奇呀，好似在动。” “对啊。我觉得里面有东西，而且相当厉害。” 瞅了她一眼，夏翊锦笑道：“难怪你看半天。你几时发现的？” “日暮时，我把它们挖出来观察。但直到月光照下来，我才发现的。里面的东西很怪，阳光下安静，月光下却似乎很活跃。” 微微凝眸，夏翊锦顿了顿才问：“你怎么没切开来看看？” “我不敢。殿下武艺高强，你来吧。”羽凝霜飞快地回答。 夏翊锦微鄂，拢了拢眉。 正在一旁看着的瑞王兄弟听到，一脸好奇。“有东西？是什么？” 看看他们，夏翊锦眼珠一转，指了指那块根。“七弟，你拿剑切开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7章凶虫 瞅了夏翊锦一眼，瑞王端详着那块根，想了想才问：“会不会是什么虫子？” “可能。” “你怕虫子？”瑞王挑眉问。 夏翊锦笑答：“是啊。” 看看他，瑞王心中不信，但瞧着那块根却有些踌躇。正思忖间，夏翊胤伸手拿起。 “不就是虫子吗？这么小的根，虫子能有多大？我来。” 见他跃跃欲试，羽凝霜立即走到数步外，远远地站在夏翊锦身后。 瞥了一眼羽凝霜的举动，夏翊锦不动声色地拉着瑞王后退了一步。“好啊，十一，你切开看看。” 见他们各自退开，夏翊胤哈哈大笑。“你们真是胆小。”说着，他把那块根搁在围栏的柱上，拔剑劈去。 旁观的三人似乎屏息。 剑光闪过，那块根应声裂开，坠地，毫无异动。 戒备了数息，夏翊胤摇头。“哪有什么呀？”说着，走过去就欲拾起。 “小心。” 没等他迈出第二步，瑞王猛地一拉他。 “嗯？”一怔，夏翊胤抬眼什么都没看到，不禁回头问：“哥，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就在这时，夏翊锦蓦地凝眸，厉声道：“快退！” 话音未落，剑影腾空。 锵！ 一声脆响，他的剑好似劈中了什么。 夏翊锦倒退了数步，凝神以待。 被吓一跳，夏翊胤赶忙四顾，入目依旧是月光下的药圃，空无一物。 “哥！” “别出声！有东西。”瑞王沉声说。 “什么东西？”夏翊胤依旧什么都没看见，忍不住问。 “不知道。站着别动。” 就在这时，在他们身后数步外的羽凝霜瞥见了什么，尖叫：“左边。” 什么都看不到，但瑞王应变迅捷，立即拉住弟弟往右急退，手中宝剑挥出一片连绵的剑影。 瑞王的剑似乎击中了什么。 “唔！”闷哼一声，他骤然觉得手臂一痛，一麻，剑招一顿。 停顿的瞬间，那片连绵的剑影便露出了一丝间隙。 “吱！” 一声低鸣，一道尖锐的风直扑瑞王面门，瞬间，他竟觉得一阵头晕。身形一顿，他不动了。 那东西马上就要扑到瑞王脸上时，一道劲气袭来。那东西却蓦地一停，急转，掉头直扑夏翊锦。 毫不慌乱，夏翊锦沉着地丢出一只小球。 咔！ 那东西一头撞进了小球里。小球急剧地抖动起来，数息后，一声脆响。 砰！ 小球裂开，那东西再次冲出来，好似有些晕头转向。 抓住这个间隙，夏翊锦已经挡在瑞王兄弟身前，厉声吩咐：“十一，带上你哥走。” “啊！” “快！” “好。”夏翊胤赶忙去拉瑞王。一拉，才发现瑞王不动了。“哥！” “别叫了。快走。”羽凝霜在他身后尖叫着催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翊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背起瑞王，掉头奔去。此来丝毫不曾想到异变，三人的随行护卫只有四人，都留在药圃外等候。 就在瑞王兄弟、羽凝霜三人夺路往外逃时，在外面的护卫听到响动奔了进来。 “殿下！您……” 没等其中一个把话说完，羽凝霜惊叫一声，仓皇地抓住夏翊胤的左臂猛地一拽。 他正往前跑，又背着一个人，被她一拉就立足不稳，脚下一滑，失控地往左摔倒。 没等奔来的护卫反应过来，一道锐利的风从夏翊胤上方滑过，击中了一名护卫的面门。 他猛地顿住，脸一白，旋即转黑，倒地，不动了。 “啊！” 没等其余护卫反应过来，一道好似无形的影子猛地弹起，没入了正张口结舌的一名护卫嘴里。 他蓦地抓住自己的咽喉，顿住，黑气覆盖了他的脸，没了气息。 剩下的两名护卫终于反应过来，各自拔刀急舞。 锵！ 一声脆响后，一名护卫的刀缺了个口子。他的眉心裂开一道细小的血口，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往左！” 听到夏翊锦的声音，最后一名护卫也算敏捷，仓皇间收刀，往左一滚。 就在他堪堪滚出的瞬间，数道劲气破空，扑向不同的方位。 砰砰砰砰…… 一连串爆响后，月光下，一团黯淡的影子显露出来。 那是只虫子。半个指头大小，生六爪，紫色中带金，头有须，背有翅，嘴尖，利齿隐约。 抓住这个间隙，羽凝霜和那名护卫赶忙把夏翊胤兄弟扶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盯着那只虫子，羽凝霜目露凝重，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虫子好似转着眼珠，盯着夏翊锦，停顿片刻后，它猛地一抖，不见了。 羽凝霜却突然出声：“月光，影子在左边。” 话音未落，夏翊锦已经挥剑横击。 锵！ 被震退，虫子再次露出身形，眨眼间再次扑来。 迎战。 看着数步外的剑影，羽凝霜忙低声提醒：“我们后退。” 后退数步。 “逃走吗？”有些心惊，再低头看看好似失去了知觉的哥哥，夏翊胤的脸发白。 “不能逃。它太快了。”她摇头。 抿了抿唇，那名护卫终于定住神，“我去帮忙。” “你看得见它？”羽凝霜瞥了他一眼，阻止。 “可是……” “别出声。”她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余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扶好瑞王，压住心慌。 这时，那只虫子已经围着夏翊锦攻击了不下百余次。 继续胶着十余个回合，漫天的剑影倏然一聚，再一分，覆盖了他身周一尺之地。 砰砰砰…… 一连串爆响后，虫子再次显出身形。夏翊锦则急退数步至三人身前，翻掌拿出一枚一掌大小的横笛，说了一句。 “你们捂住耳朵，小心。” 话音未落，尖利的呼啸声骤起。 声音落在耳中宛如被无形利刃切割，三人同时脸一白，几乎要吐出血来。大惊，忙各自捂住耳。瑞王此刻失去知觉，毫无遮护之下，五官都流出血来。 虫子听到，轻抖的翅一停，好似呆了一下。 就在这时，极远处的林间猛地响起一声尖鸣。 “喳！” 暗影一闪。 “吱！” 凄厉的嘶鸣震得三人几乎昏倒，站不住，狼狈摔倒。 厉叫声嘎然而止。暗影消失在林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8章追凶 在原地站了片刻，夏翊锦斜睨了一眼数十步外的一片林木阴影，目中闪过一道杀机。暂时没声张，他收剑，回顾众人。 “暂时没事。回城吧。” “……” “……” 羽凝霜反应最快，赶忙爬起来，顺便去看瑞王。“他中毒了。” “我知道。”转头吩咐那名狼狈不堪的护卫：“你背上瑞王，走。” 离开药圃，三人才注意到，在这里看护的花匠倒了一地，不知是死去还是活着。 瞥了一眼，夏翊锦没有停留，带着三人上马，火速离去。 他们走后，药圃外数十步的林间，缓缓走出两个女子，一个蓝衣，一个青衣。 青衣的脸色发青，唇角有些轻淡的血迹。她捂住胸口，好似受了不轻的伤。 “夏翊锦厉害呢，居然能挡得住无影蝉。”蓝衣女子叹了一声。“适才你看清了吗？那个暗影是什么东西？” “没有。”青衣女子微微摇头，顿了顿才说：“无影蝉死去，我被反噬。于芷，我们不该接下这个生意的。回去告诉客人任务失败。十皇子不在明都，没机会下手。” “就这样放弃了？杀了十皇子，三万金的酬劳呢。其他的随便杀一个也有一万两。我觉得，小丫头做诱饵不错，今儿居然能把夏翊锦引来。也许再等一等就有机会了。”蓝衣女子踌躇。 “你回去告诉董骥收拢人手蛰伏，不要再接这种生意。主人可没准备掺和权争。” 蓝衣女子一怔，顿了顿才问：“那你呢？” “我要马上北返。他的武艺比我们认为的高得多，要立即禀报主人。” 想了想，“好吧。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我撑得住。” 看着青衣女子消失，蓝衣女子思忖了一下，消失往明都的方向。 两女谁也不曾发现，极高处的树梢上，一只鹦鹉低头瞅着她们。转了转眼珠，看看她们离去的方向，振翅飞去。 宁王府里，夏翊锦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十一皇子几句，安顿他留下休息，便进了小偏厅。 小偏厅里，瑞王闭眼躺着，脸上还有些隐约的血迹，似乎死去了。羽凝霜正给他诊脉。 “以你的医术，救他不难吧？” 抬眼看看她，羽凝霜想了想才问：“蝎珠呢？” “在这。” “需要针。” 一名侍从飞快地捧来近百只金针。 无语片刻，羽凝霜取出十九支针，把蝎珠放在瑞王的眉间，看着他脸上的黑气退下去一半，才行针拔毒。 看了一会，夏翊锦离去，只吩咐人在外守护。 未几，洛兵飞一般地来了。今晚无事，他出去闲逛，没有跟在夏翊锦身边。没想到眼错不见，就发生了遇袭的事。 “主人，你没中毒吧？”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我中毒还能好好站着？” “你有冰蟾雪犀佩嘛。” 冰蟾雪犀佩是罕见的避毒至宝，效用强过蝎珠和毒龙胆。 听了这话，夏翊锦语塞。继而摇头说：“那是无影蝉。你多带些人，当心些。”随即交代数语。 城外药圃附近，洛兵带着众人检查了一下倒地的花匠，微微皱眉。 很快，众人散开搜索，找到一处隐约的痕迹。 “分开队形，你们往四周找找线索。”没等众人举步，洛兵蓦地抬眼。“谁？” “喳！” 一只黑影准确地落在他肩上。正是那只鹦鹉。 洛兵似乎很怕那只鹦鹉，嘴角抽了抽，才转眼问：“有事？” “笨蛋。那边。好吃的虫子。用这个。”鹦鹉抬起翅膀指了指北边，然后松开一只爪子，一片树叶落在他手上。 看了看树叶，树叶上有一丝淡蓝。洛兵大喜。 “追！” 药圃西北方向数里外的一座山溪边，青衣女子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再抬头看看天空。月已中天，山野间一片寂静。这里距离官道很远，杳无人烟。 在石头上坐下，她打算休息片刻。 没过数刻，她蓦地一凛，猛地站起，急转身。 距离她不足五步，一个黑衣人站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瞅着她。 “你是谁？” “该我问你吧。” “……” “懒得问了。你受了伤，不是我的对手。自裁吧。” “你是宁王的麾下？” 他不答。 见他默认，青衣女子有些心惊。来不及细思为何他如此快就会盯上自己，抽出一把短刃。“休想。” 话音未落，一弯暗影向洛兵兜头罩下。 挥刀迎击。 砰砰砰…… 十余个回合后，青衣女子微微一顿，急退，扬手掷出一物。 尖锐的风直扑洛兵。 看着她向后逃去，洛兵眼中掠出一丝嘲弄，没有躲。 风未及身，洛兵突然丢出一片叶子。 “吱！” 那风一顿，落在叶子上，似乎疑惑。 停顿的当口，暗影一扑。 惨叫声未曾响起，刚逃出五步的青衣女子猛地身形一顿。钝痛袭来，她捂住心口，脸色再变。未及定住神，后心一痛。低头一看，一抹利刺透胸而出。 踉跄往前冲出两步，她艰难顿步，勉强转身，瞪着洛兵肩上精神抖擞的鹦鹉。“它？是它……” “无影蝉以血为媒。死掉一只，另一只就会被同伴的血牵引。你不该把它丢出来的。”洛兵认真地回答。 “没有……没有能吃无影蝉的。妖……妖怪！” “少见多怪。我没猜错，几年前那些刺客跟你是一伙吧？”洛兵突然问。 没回答，青衣女子瞪着那只鹦鹉，眼中神采渐散。黑血从她身上蜂拥而出，眨眼间，皮肉消融，白骨坠地。 “以身饲蛊，够狠。死得好惨！”洛兵摇头晃脑地感叹一句，转而问鹦鹉：“就她一个。” “一个，城里。” 洛兵返回的时候，瑞王脸上的黑气已经退去了。 松了口气，羽凝霜搁下针，伸手抹去额间的薄汗。 “他怎么样？”声音从身后传来。 起身回头，她回答：“没事了。幸好，他只是被毒雾沾到，否则支撑不了这么久的。明日，让萧景之再看看，开些调理的药，吃几块鹿血膏。” 颔首。夏翊锦没有深究，就说：“走，我有话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09章好诱饵 小偏厅外，夏翊锦站住问：“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他们为何跟着你？” “我哪有惹上什么人？若说有仇，也是为了灰斑草。” “为了灰斑草？” “可能啊。”思忖了一会，羽凝霜把在九溪险些被毒死，并杀手闯入的事告诉了他。 “陈昊？” “啊！”没想到他一下就猜中了，羽凝霜吓一跳，抬眼看看他，还是点头。“对啊。给我下毒的是个女子。” “那真是怪呢。你回了明都，供应权也分配了。这个时候他还干这种事，很容易把自己扯进来的。他那么蠢？” 羽凝霜也想不通，只得沉默。 琢磨了一会，夏翊锦问：“那块草根你观察了多久？” 回想片刻，“刚种下去我观察了三天，没有异样。第七日，才知道有一株枯萎。对了，那一日我发现草根附近的泥土很松散，有些潮湿，以为是浇多了水呢。后来……”羽凝霜把自己近十日间观察的结果说了。 “你见过那种虫子吗？” “没见过，但似乎……是一种被培养的毒虫。” “那就更奇怪了。你不习武，我们去到之前，他有很多机会杀你，为何等了这么久没下手？” 一怔，羽凝霜不由得有些恼：“我被虫子咬死，对你有好处？” “没坏处。”夏翊锦耸耸肩。 “你……”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羽凝霜只得说：“他杀我有何好处？” “所以我说很怪。你看起来不怎么值钱。” “喂！说什么风凉话？”见他一脸的漫不经心，羽凝霜生气了。 见她满脸愤然，夏翊锦却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他突然说：“我知道了。他是要用你做诱饵，引出十弟。难怪他一直没杀你。” “诱饵？”没想过这一点，羽凝霜不禁一怔。 “十弟最关心你，所以你是个不错的诱饵。但你运气好，这些日子父皇派他去巡视各州武备，不在明都，要不，他没准会去药圃找你。那你们就死定了。” “……” 复琢磨了一下，他又说：“你早就看出来不妥，自己却没把握，才故意不理，让我们做了挡箭牌。” “没。” “撒谎。”夏翊锦不客气地拆穿她。“你不知道不妥，为何躲到我们后面？” “我……我胆子小。”羽凝霜微顿，随即眼珠一转，分辩。 “胆小？”夏翊锦哂笑，“装可怜对我没用，我可不是十弟。”他转身走了。 “喂！” 他不理，消失在黑暗里。 “喂！” 没人理她。 叫了好几声，羽凝霜权衡了一下，还是妥协说：“我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猜测是有东西吃掉了一部分根，草才枯萎的。可我真的不知道虫子那么厉害。而且，它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每块根上都只有三个细小的孔。” 依旧没人理她。 “夏翊锦！” 无人应答。对他的做派无可奈何，羽凝霜跺跺脚，只得坐在回廊的围栏上等。 这时，夏翊锦已经回到了书房。听完洛兵的话，他想了想才问：“他们是一路？” “对。东南大捷之前，有好几拨刺客想杀你。但你辞去朝务后，就风平浪静了。那女子的武功路数很类似那些刺客。他们也养蛊毒的。” “……” “这些年，我们查过太子、端王、杨氏、余氏的底细。他们手上有些武力，但与那批刺客不是一路的。” 夏翊锦微微拢眉，顿了一会才问：“既然他们这几年都不动了，为何这个时候突然动了？” “……” “灰斑草药圃的事是十一接下的，即便有事，关心的也是七弟。与我何干？若说死去的灰斑草是个诱饵，为了杀我，理由牵强。但……有可能，他们确实跟当年的刺客是一路人。这一次，顺手而已。” “顺手？” “我推测，他们的目标是十弟。但羽凝霜也许是个诱饵。”把羽凝霜的话告诉洛兵，夏翊锦琢磨片刻才说：“明面上是为了灰斑草，或许跟上次九溪的凶案有关系。可是……这个做派很怪。目的到底是什么，一时看不出来。” 抿了抿唇，洛兵问：“城里的我们不管了？” “管。七弟险些被害，这种事得让父皇知道。派人把线索送去刑部。” “是。” “你带着我们的人跟在后面。”说着，把那枚蝎珠给了他。“随身携带，小心他们用毒。” “是。” “还有……”他吩咐了几句。 听完，洛兵一鄂，“为何呢？” “呵呵。把水搅浑了，藏在暗处的人才有机会。” 洛兵离去，夏翊锦想了想才起身去看羽凝霜。 走回那处回廊，羽凝霜却不见了。小偏厅里，瑞王依旧昏睡，服侍的人也不知道她到何处去了。 环顾四周，没等他遣人去找，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尖叫。 无语了一下，夏翊锦往声音的方向赶去。 数十步外，一湾细水潺潺。流水边上，羽凝霜正背倚山石，警惕地瞪着什么。三步外是一片摇晃的树影。 “你干嘛？” 听到声音，她松了口气，赶忙逃回他身边站定。“你府里有妖怪？” “胡说。” “真的。适才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到我肩上。似乎有毛。吓死了。” “哦？” “在那。”羽凝霜飞快地一指水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走过去一看，夏翊锦笑了起来。“哈哈哈！是老鼠。” “啊！”羽凝霜赶忙跟过来，低头细看，不由得一阵恶寒。“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猜知了原委，夏翊锦说：“谁让你胡乱走动的？你运气不错，只是死老鼠。运气不好的，没准就是只活的，掉在你身上，顺手摸一下你的脸。哈哈哈。” 下意识地打了个抖，羽凝霜见他如此高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笑！” 不理她的气愤，夏翊锦自顾自往回走，一路好笑。“夜里它在府里游逛，看到你面生，戏弄你一下。” 跺脚，羽凝霜赶忙跟上他，郁闷地问：“谁啊？” “鹦鹉。” “鹦……鹦鹉？” 没等夏翊锦回答，振翅声传来，一只鹦鹉落在他肩上，滴溜溜的黑眼瞪着羽凝霜：“笨头笨脑，就会尖叫。无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0章抓刺客 路不远，他们很快回到小偏厅。这时，羽凝霜才看清那只鹦鹉，不禁惊讶万分。 “殿下，真是……它真的是鹦鹉？” “是啊。” “鹦鹉的个头这么大？” “少见多怪。” “少见多怪。少见多怪！”鹦鹉学起舌来，转着黑眼，似乎洋洋自得。 “……” 把鹦鹉放在桌上，夏翊锦笑问：“它很好看吧？” 瞧着它五彩斑斓的羽毛，羽凝霜无语片刻才说：“没听说鹦鹉会扔东西砸人的。” “哈哈，那你现在听说了。” “你也不管管它？扔什么不好，扔老鼠。”羽凝霜抱怨。 “哈哈。你该感激它没把活的丢在你身上。” “过分！” “谁叫你撒谎。今晚我们给你做了挡箭牌呢。” 看着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羽凝霜顿了片刻，眨眨眼，承认：“是。我错了。” 好笑，他说：“你若卸去伪装，倒也楚楚动人。可惜啊，美人我见过太多。你的可怜模样得装给十弟看。他或许吃这套。”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羽凝霜顿觉羞恼，杏眼一瞪，猛地一拍桌子，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胡说什么。哼！你才最坏。你的武艺最高，却明知不妥还让自己的弟弟做挡箭牌。” 不置可否，他只是笑：“哈哈。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才真实可爱。你装不来那种妩媚娇柔的可怜模样，何苦呢？” “你……”被他的肆无忌惮气得涨红了脸，羽凝霜不知道自己是气还是羞，一怒之下操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 “哈哈。你这么凶，不知道十弟受不受得了。以后你可千万别这么干，要不，他可得暴跳如雷了。”接住那只茶壶，他哈哈大笑，不但不以为意，还觉得很有趣。 “住口！不准再说。” “我说我的，你气什么？心虚呀？”他更高兴了。 “哼！笑！让你笑！”羽凝霜气闷。但既知打不过，斗嘴又赢不了，只得愤愤地闭上嘴。 “哈哈。哈哈哈。”狂笑了好一会，夏翊锦才停下说：“明儿刑部找你，就说在药圃遇到刺客，别提虫子的事。” “你要追究？” “为何要息事宁人？” “可是……”想了一会，羽凝霜问：“闹大了，会不会中了对方的下怀？” “可能。所以才让你别提虫子。如果扯到草根里的虫子，没准你会倒霉的。” 羽凝霜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点头。 “你找个稳妥的地方种好那两株草。药圃先不要去。” “嗯。” “今晚我救了你。你给我配一种效力更好的胶。敷上不疼，效力不能比乌云露差太多。一千片吧。” “……” 见羽凝霜瞪圆了眼，夏翊锦觉得更好笑了。“惊奇什么？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回神，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我一猜，你就上当了。” “猜？” “兵不厌诈。”他淡淡笑着，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 一个时辰后，刑部尚书廖向从睡梦中惊醒。 “大人，不好了。今晚，宁王、瑞王、十一皇子在郊外的灰斑草药圃遇刺。护卫死了三人，瑞王险遭不测。” 廖向猛地打了个冷颤，睡意全消。 “宁王的护卫尾随杀手，发现杀手消失在丹青馆。” “……” “那是一家书画坊。卑职查过，他们确实是做正当营生的。我们要不要暗访一下？” 呆了一会，廖向腾地起身。“暗访什么！立即出动，把丹青馆的人全部抓起来再说，否则，遇刺的事到了御前，怎么解释？” 丑时，位于城南的丹青馆被重重包围了。 喊杀声骤起，乱箭如雨。 隐伏在此的杀手不及防备，仓促迎战。厮杀大半个时辰，有人浴血逃去。 禁军一路紧追，杀手们竟分别蹿入沿途的贵胄府邸，闹得明都城中鸡犬不宁。 追赶至卯时过后，禁军击毙了七名杀手，抓住两名，五人失去踪迹。 “将军，廖大人，不好了。我们追踪两个杀手，他们……逃往白龙军营地了。” 一呆，廖向吼道：“不能任他逃进军营，追！” “快去！调集一百人。”转念明白过来，八门禁卫军副将宋元赶忙亲自带着人马赶去了。 看着他远去，廖向呆立片刻，才回头看看在一旁的禁卫军将军。彼此看看，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悸。 一夜间，三位皇子同时遇刺，一场风暴似乎难免了，这一次又会牵扯到哪一家呢？ 就在刑部和禁军疲于奔命之际，城郊一处庄园正在激战。仓皇逃回的杀手万没想到被人跟到了巢穴，陷入苦战。 卯时末刻，战斗结束了。 浑身浴血的洛兵站在一地尸骸间，冷冷地打量着四周。 片刻后，有黑衣人匆匆回来。 “首领，庄园里有三十七具尸骸。但我们在里面发现一间密室，似乎有暗道。” “嗯？走。” 一刻后，洛兵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间密室里。机括已然开启，一看就知道有人从这里逃走了。 辰时三刻，洛兵带人兵分两路追到了城郊三十里外。血迹在这里消失了。不远处是小圆湖码头。 “首领，看痕迹跑掉了四人。” “哼，暂时便宜他们。” 不多时，那座庄园被烈焰吞没了。 与此同时，廖向进了宫。 “陛下，三位殿下在灰斑草药圃遇刺，幸得天佑。随行护卫三人罹难，看护药圃的八个花匠无人幸存。” “啊！”皇帝呆了一瞬，忙问：“锦儿他们没事吧？” “瑞王殿下中了毒，但幸好救治及时。” 稍微松了口气，皇帝想了想问：“抓到刺客了吗？” “昨晚抓到两个人犯，他们招供，那处书画馆确实偶尔会接下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但具体的商洽只有馆主知道。馆主是个女子，叫做于芷。” “抓到了吗？” “臣无能。杀手悍勇，连夜围剿，只抓到两个，死了十八人，五人逃脱。” 沉着脸半晌，皇帝猛地一拍御案。 “猖狂！传旨，明都府衙、八门禁卫、金龙卫，协同全城盘查，缉拿凶犯。” “臣遵旨。但……昨晚发现杀手蹿入了一些贵戚的府邸，您看？” “朕予你全权，彻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1章昂贵的药 很快，羽凝霜再次进了刑部。 她只说灰斑草的长势不好，自己正在研究。没想到三位皇子好奇来看，没说几句话，就发生了袭击。若非得到维护，已然不幸。但激战中灰斑草被波及，损失了三株。 其余户部吏员不知道昨晚的种种，夏翊锦兄弟三人默契地与羽凝霜的陈词保持了一致，于是各方的供词大同小异，一致地撇清了诡异的虫子和草根里的玄机。 心知在几人这里必定查不到刺客的踪迹，廖向便寄希望于金龙卫、八门禁军的盘查。 未曾想，一番追查后，他们竟发现：血迹线索涉及到超过四成的贵戚府邸，包括丽云公主府、乔府、陈国公府、端王府、罗府、雍王府、还有数间贵戚的别院等。 而在白龙军营地内外找到了五处血迹，白龙军主将、三位副将的营帐附近都有。 酉时，明都府衙的干吏接到报案，寻到了城外那座被烧成废墟的庄园。除了满地灰烬，没找到一具尸骸。 一时间，所有线索好似都断了，又似乎扑朔迷离。不得已，廖向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并遣人细细搜查丹青馆，试图找到线索。 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羽凝霜离开刑部后，灵机一动到城中的花草铺子买了些寻常的草。 返回明都后，她搬到了医官署外院的翠柳居。 翠柳居共有四进院落，柳心死后，依旧有九名医女居住在此。羽凝霜住在东二进的左偏院。她来得最晚，便独自住了最小的院子。 医官署外院隶属朝廷，为了方便御医们当值，专设有厨房。每一处院子都有小太监打扫院落，但日常的取水饮食等，就需自己去拿取或者自行处置了。 回到住处，羽凝霜把买回的草种在院中的两株花树下，把仅余的两株灰斑草混杂在其中。 此后十余日，她不再去药圃。白日在兴元医馆配药，夜间便留在住处捣鼓红胶。 这一晚酉时过后，夏翊锦遣人拿走了最后两百份红胶。那人离去后，羽凝霜在石桌边坐下，感受着微暖的夜风，突然想起来什么，赶忙走到树下一看。 看清，她惊讶万分。 不知何时，那些寻常的草枯死了一半，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灰斑草。 呆了一会，她找来花铲小心地挖出一株草，细细一看。那些灰斑草根蔓延出的根须扎进了寻常的草根里。灰斑草根十分健壮，寻常草根却萎靡了很多。 无语半晌，她站着思忖了好一会，才把那株草重新种下。 再次弄好，羽凝霜站在树下，盯着繁茂的灰斑草出神。发怔间，有个声音叫她：“霜儿！” “啊！”一惊，她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夏翊衡出现在身后。 “哈哈。你怎么了？干嘛发呆？” 自那一日在太后宫中相见，两人已经月余不曾见面。此时看到他，羽凝霜顿觉欢喜。转念一想，又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来也不敲门，故意吓我！” “呵呵。你拿着花铲做什么呢？”笑着走过来，他问。 “你看。” 低头细看，夏翊衡很感兴趣地蹲下观察了一会才说：“种在树下了？长了这么多。”赞赏片刻，他起身问：“霜儿，你怎么把它们种在这？听说建好药圃了。” 议定供应权的次日，皇帝便让夏翊衡去金焰军检查武备，随即，又奉命巡视附近七个州的武备。脚不沾地地忙了月余，今日午后他才回到明都，药圃的变故还不知道。 听了他的话，羽凝霜惊讶了一下才问：“殿下几时回来的？” “酉时。” “……” “我原本要进宫向父皇禀报的，但听说今晚玉音廷新排歌舞，懒得扫兴，就来看你了。” “那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夏翊衡挑挑眉，目露惊奇。 “哈哈。殿下什么时候对朝务漠不关心了？那桩案子轰动了明都，你居然不知道。” “……” “那一晚在药圃……”羽凝霜把遇袭的前后以及其后的沸沸扬扬告诉了他，又说：“但宁王让我不要提虫子，免得被刑部抓去讯问。” 听完，夏翊衡微微蹙眉，想了想才问：“还没查到？” “没。这阵子闹得鸡犬不宁，刑部挨个询问了很多贵戚，包括丽云公主。” “丹青馆里一点线索也没有？” “似乎没有。” “那真是怪。他们要杀我？可我已经离开明都，他们不知道？” “殿下是何时离开明都的？”猛地想到了什么，羽凝霜问。 回想片刻，“在金焰军停留了十一二日，刚回到府里，就接到旨意。没耽搁一个时辰又走了。” 贯穿片刻，羽凝霜有些心惊。“殿下，灰斑草枯萎是在第七日。之后每日，我都在药圃观察那些草。也许……宁王的猜测没错。” 想了想，没有深究刺客。夏翊衡看了看她，就问：“霜儿，你真的没事？我为何觉得你的脸有些苍白，眉间透着一抹虚弱感？” 回到房里，羽凝霜揽镜自照，又握住手腕感觉良久，轻叹一声。 榆林一行，先被虫咬，又遇刀伤，接着吞服剧毒……数番险死还生，对她的身体损耗很大。如夏翊衡、龙远鸣等气血强健者只要善加调理就可无碍，她却不同。幸好得了那只红果的补益，否则只怕会留下隐患了。 呆坐片刻，她才回到院子里。 “霜儿，你真的没事吗？”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夏翊衡不禁担忧。 思忖片刻，她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 “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才说：“我自小……先天不足，有个虚弱的症候。” “虚弱？” “是啊。” 夏翊衡想了想，“不能治吗？你没找萧景之看看？” “能治。” 听到能治，夏翊衡放了心：“那就好。” “但我……” “嗯？”有些不解，夏翊衡问：“到底怎么了？” “有位医家给我开了个方子。雪山冰莲七钱，白玉参九钱，加一块鹿血膏熬制，每日一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2章两美初会 夏翊衡不懂医理，却知道雪山冰莲、白玉参、鹿血膏都是昂贵的补品。略一思忖，他咋舌了一下：“这药不出奇，但真是贵得很。一剂的花费近百金呢。” 大元国民生富庶，金银的比价是一比十。 寻常四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不需千两白银。三万两黄金足以供应一个中等世家一年的开销。皇子在晋封王位之前，每年的供奉只有三万两黄金。如此去算，便知那个方子是何等的昂贵。 看着他惊讶的神色，羽凝霜似有似无地笑了笑：“是啊。而且，要连服五年。” “五年？” “对啊。”她轻声回答，不知自己心里到底是忐忑，还是其他的什么。 顿了好一会，夏翊衡突地笑起来：“一年不到四万两，还好。不算太贵。” “……” 抬眼看看她，夏翊衡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担心。我吩咐武宁去做好，给你送来。”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羽凝霜微怔，不由得问：“殿下开府不过两年，部属众多，开销很大吧。你……” “是啊。” “殿下真的舍得？” “不舍得。” “……” “但是，值得。”他笑着，轻轻拥住她：“财帛富贵，总是能得到的。不用烦恼。” 依偎片刻，羽凝霜无声地笑了笑，轻声问：“我很值钱？” “是啊。”想了想，夏翊衡突然说：“我发现你的伪装有个瑕疵。” “嗯？”她疑惑地抬眼看他。 “遮不住眼睛。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触她的长睫。 觉得很痒，羽凝霜一缩，灵巧地从他的怀抱里脱身，眼中带笑，半真半假地说：“看你，又不正经了。”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喜，夏翊衡笑问：“我不苟言笑，你高兴？” “高兴。” “又说假话了。”他笑着，拿出一只锦盒。“看看。” 微感意外，她打开一看。淡淡甜香醉人。“好特别的香料，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喜欢吗？” “嗯。”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喜欢就好。这是定制的，花的时间不少呢。”见她高兴，夏翊衡拉起她说：“走。我们出去逛逛。明都城里有个元宝楼，茶点独具特色。” 放下香料，羽凝霜脱开他的手：“不准拉拉扯扯。让人家看到不好。” 再次拉住她：“怕什么！就让他们都看到。” 一起走在明都的街市上，羽凝霜环顾四周各色的店铺，觉得很有趣。走走停停，夏翊衡给她说些城中的特色，绕过第五条大街后，夏翊衡便带她上了元宝楼。 二楼一处临窗的雅间里，羽凝霜凭栏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喜道：“明都的夜晚很热闹呢。” “是啊。城里无论白天夜里都很热闹的。只有靠近皇宫的地方安静。” “呵呵，那是啊。他们总不能到陛下的跟前叫卖吧。” “哈哈。”夏翊衡失笑：“听说父皇没登基前，最喜欢在城中游逛。当年，他就是在丽灯节的时候遇到了元妃的。” “遇到？” “对啊。元妃出身一个中等世家，按例是不会被选入东宫的。谁知道那一日丽灯节，父皇偶遇她，一见难忘，这才苦求太后同意他迎娶元妃做夫人。” “……” “最好笑的是，似乎……听说元妃拒绝过，说什么夫人地位太低云云。父皇为了安抚美人就求了太后恩典，娶她做侧妃。再之后呀……反正出了纰漏，呵呵，她就变成了贵妃。” 第一次听到这段宫闱秘辛，羽凝霜微感意外。“她拒绝过？” “对啊。” “那她……为什么又答应呢？” “父皇是太子，娶她做侧妃已经是抬举了。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那殿下怎么知道她曾经拒绝？” “那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她做贵妃之后没什么人敢再提起。” 看向楼下喧闹的人群，羽凝霜有些发呆。此时，她突然想起在元吉宫时，元氏脸上的温柔神色，似有所悟。 元妃娘娘……原来她，心里根本没有陛下！ 她想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怜！ 再想起她日日戴着的那只缠金珠钗，猜到了什么，心中轻叹。 发现她突然不说话来，只是盯着楼下出神，夏翊衡有些意外，便叫道：“霜儿！” “……” “霜儿！” “啊！”一怔，羽凝霜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 “真的没？”夏翊衡故作怀疑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等羽凝霜回答，一个声音传来，难掩惊喜。“十皇子！” 愕然回首，夏翊衡微顿，旋即笑了笑：“郡主。” 雅间门外，佳人俏立，正是锦青。两个侍女跟随在后。 今晚天气晴好，她出来散步，路过元宝楼下，无意间看到夏翊衡正在楼上，心中高兴，便上来招呼。 大元国皇族女子地位高贵，还享有寻常女子没有的权力。她们不但可以自择夫婿，婚后五年无所出，还可以休夫并改嫁。但数百年下来，干出这种事的皇族贵女少之又少，大多数还是贤良淑德的。 锦青是皇族外姓，她若嫁给皇子，就等于放弃了这种特权。 笑意盈盈地走进雅间，锦青转眼一看，才注意到坐在另一侧的羽凝霜。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锦青，羽凝霜起身行了个礼。 微感惊奇，锦青问：“十皇子，她……她是那个医女羽凝霜？” “是啊。” “你们很熟？” 没否认，夏翊衡微笑回答：“对啊。她在玉安宫的时候，我们就认识。” 闻言，锦青看看夏翊衡，再看看羽凝霜，心里掠过一丝怀疑。但她颇为大度，更自矜身份，便说：“那倒是巧呢。我适才经过楼下，无意间看到你，还以为你一个人在这。” 没等夏翊衡回答，羽凝霜突然说：“既然这么巧，郡主请坐。殿下说这里的茶点别具特色，这些刚摆上来，不如一起尝尝吧。” “好啊。”毫不示弱，锦青坦然走过来坐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3章锦青示好 再次坐定，羽凝霜主动拿起茶壶给锦青倒了杯茶。“郡主请。” 接过，锦青品了一下才说：“元宝楼的糕点别具一格，但茶水就很普通。”说着，她转眼看看夏翊衡，笑问：“十皇子喜欢喝茶吗？我祖父有很多好茶，改日我遣人给你送一些到府上。” 微顿，夏翊衡笑笑，客气说：“多谢。” “不用客气。你之前送我的香料可好了，我该谢你才是的。” 听到香料，夏翊衡一愣。 一旁的羽凝霜听着，不禁想起那只香料盒子，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我这些日子都不曾给太后请安了。听说榴花就要盛开了，改日你有暇，我们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吧。”锦青扫了一眼羽凝霜，开口邀请。 “……” “还有啊，再过十日，宁王的第四子就满月了。我今儿听到大哥他们在商量着备礼。十皇子准备送些什么？” 夏翊衡不知道这件事，不禁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嘻嘻。”锦青娇笑一声：“你自然不知道。你走的时候，小孩子还没出生。” 微感尴尬，夏翊衡只得笑着遮掩过去。“那倒是。” 随即，锦青又给夏翊衡把月余间朝里朝外的事说了说，还邀请他数月后出城去小圆湖赏荷。 夏翊衡不好拒绝，只得笑着应酬。 羽凝霜在一旁看着两人说笑，渐渐心中着恼。转头看看月已中天，她暗自跺了跺脚，起身说：“殿下，郡主，不早了。我先告退。” 不等他们说话，她自顾自走了。 没想到羽凝霜突然走了，夏翊衡一呆，一时间没想出来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锦青却暗喜，就说：“一个医女，好大的架子。十皇子，她即便出身太后宫，规矩还是要有的。” 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夏翊衡发呆了一会才明白了什么，思忖了一下赶忙起身：“郡主，月过中天，你还是早些回府吧。刑部还在城里四处追查刺客呢。” “再坐一会嘛。人家才刚来不久。”锦青娇嗔了一句，又瞧一眼沙漏，“才戌时末刻。” 不想失了礼数，夏翊衡转念，寻了个借口：“我今日刚回来，还得写奏报呈给父皇。” 想了想，锦青还是体贴地说：“那好吧。你送我回去，好吗？” 看着佳人流转的眼波，夏翊衡顿了顿，只得说：“应该的。” 把锦青送回府，还答应一起去宁王府道贺，夏翊衡离开了丽云公主府。 公主府外，等候的金靖走过来说：“殿下，羽姑娘已经回了医官署。我遣了两个兄弟悄悄护送的。” “嗯。” “回府吧。您明早还要上朝的。” “不回。先去医官署。” 有些不解，金靖跟在后面问：“又去？” “你真是个笨蛋，不解风情。”夏翊衡止步，瞪了他一眼。 无语。金靖就说：“殿下，您真的想好了？您……” “什么？”夏翊衡不由得停下问。 “呵呵，属下觉得……羽姑娘可凶了。您还是想好。” 被他的话噎住了，夏翊衡呆了一会才掉头，只丢下一句话：“金靖，你真是煞风景。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可是，您说过只听真话，不用拍马屁的。” “……” “属下说的是实话。她会养蜘蛛，捉蝎子，凶悍刁蛮，既不温柔，也不可爱。可您……属下记得您喜欢乖巧温顺，能歌善舞的。”金靖跟在后面辩解。 不知还能说什么，夏翊衡顿了顿脚步，似乎气急败坏地走了。 这时，羽凝霜已经回到了住处。 翠柳居在医官署外院深处，得到金龙卫的保护。这里，似乎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夜阑时，一片静谧。 在院中站了片刻，羽凝霜行至院中的石桌旁，拿起依旧放在桌上的香料盒子，端详着，想起锦青，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情绪。 正发呆，有人叫她：“霜儿！” 愣了一下，她回过神一看。没想到夏翊衡又来了，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恼，扭头不理他：“殿下怎么不陪着郡主？” 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哄着：“别生气。我只是不好失礼。” “哼！”愤愤地甩开他的手，“撒谎。” “真的。我……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她竟然会到楼上来。偶遇而已。” “偶遇？”瞧见那个香料盒子，羽凝霜越想越气，转过身认真地问：“这种香料，你是不是也送给她了？” “……” “心虚了？她是郡主，乔家家势雄厚，你娶了她，姻亲上的助力就是你的筹码。殿下既然有心权位，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见他不说话，羽凝霜更不高兴了。 见她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夏翊衡顿了一下笑道：“嫉妒呢？” “懒得！晚了，殿下请回。” 没生气，更没有离去，夏翊衡继续笑：“那种香料确实送给她一份，给你的这个是新做的。” 不理他，羽凝霜转身欲走。 一把拉住她，“还说不嫉妒？不在意你生气为何？” 羽凝霜脸一红，用力挣脱。“放手！” “不放。”夏翊衡却抱紧了她。“你不在意，为何替我挡刀？你不知道那样做会死的吗？” “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 “骗人。” “就是！” “那我被关进宗人府，你救我为何？” “那是因为武宁来找我，我见他可怜……” 听到，夏翊衡失笑：“哈哈。他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很委屈的。”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又羞又恼，又挣不开他，羽凝霜用力捶着他，“你这个混蛋，放手！” “不放！你不挡那一刀，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呢。” “你……你瞎说些什么呀。”羽凝霜一怔，立时停了手，不高兴地责备。 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才说：“还说不在意？别生气了。那香料原本是要送给你的。谁知道武宁为了救我，哦，不是，为了听你的话，送给了郡主。” “啊！” “就是郑霄铎栽赃那一次。还记得吗？你让武宁去找郡主替我作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4章她只是妹妹！ 把武宁私下干的事告诉了羽凝霜，夏翊衡又说：“郡主至今不知道那是送给你的东西。” “……” “还生气呢？” “生气！”回过神，她愤愤地回答。 “为什么？” “你是不是经常陪她出去？” “没。”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夏翊衡矢口否认。 “撒谎。你如果从不理她，她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那么主动？郡主是贵女，她才不会讨好你呢。”羽凝霜立即抓住漏洞。 无语。想了想，夏翊衡还是承认：“我陪她出过一次城。” “那你还说没有。” “那不叫经常吧。”夏翊衡眼珠一转。 “……” “你想，不管怎么算，她母亲都是我的姑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吧。”夏翊衡笑着问。 低头想了一会，羽凝霜突然问：“你真的不喜欢她？” 摇头。 “为什么呢？” 诧异她的问题，夏翊衡想了想说：“她比较像妹妹，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 “对啊。” “你……”羽凝霜被他逗笑了。“嘻。嘻嘻。你瞎说什么呀。什么叫做叽叽喳喳。” “呵呵。不生气了吧？” “哼！就你最会说。好的坏的都是你。”她高兴起来，假意嗔怪了一句。 安抚好她，夏翊衡又说：“今年游春宴的时候，二哥似乎不怎么理睬元妃了，却跑到丽云姑母跟前献殷勤。” “……” “当时郡主也在。我觉得……没准二哥是动了心思。他的王妃过世几年了，他早晚要选新的太子妃。” “太子妃？” “乔家是高门大户，乔正是阁台中丞，更是两朝元老。一旦连了姻，不就等于更大的支持吗？” “但郡主可以自择夫婿，她会愿意？”羽凝霜秀眉微蹙。 “若太后赐婚，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丽云姑母毕竟不是太后生的。拒婚太子？一旦二哥登了基，乔家必定完蛋。” 闻言，羽凝霜又有些同情锦青了。“那她真可怜。” “可怜？”夏翊衡不解，“你适才还生她的气。” “我同情她。”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了念头，夏翊衡只得问：“为什么？” “你二哥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说，她嫁入东宫，会有好日子过吗？” 哑然。顿了片刻，他回答：“没准她愿意呢？这几个月，国中不少豪门都想把女儿嫁进东宫做太子妃呢，即便是侧妃也愿意。” “……” 子时将近，夏翊衡才离开。看着他走了，羽凝霜回到屋里，在妆台前坐下。 瞧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锦青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思忖了好一会，把脸上的伪装卸去一半，再一看。 脸变瘦了，轮廓立时优美了很多，便平添了几分颜色。 端详着自己好一会，她才对着镜子笑了笑，焚起香，闭门休息。 此后数日，药圃刺杀案依旧查之无果。皇帝数次过问，廖向都无甚进展，被骂了好几次，真是心浮气躁。让他庆幸的是，夏翊锦三人没有不依不饶地催促。 刺客杳然无踪，种在小院里的灰斑草却长势良好，变成了数十株。 树下那些寻常的草都枯萎殆尽，尽数被灰斑草取代。但之后，灰斑草的长势慢了下来，草叶长出了四片，数量却不再增多。 检查树根，发现灰斑草根没有缠上那两株树后，羽凝霜放了心。灰斑草只吃其他的草来加速生长，对树木无甚兴趣。 得知有了几十株草，十一皇子放了心。商议一番，把一半灰斑草移植到医官署药圃的一角，单独种植。剩下的一半依旧留在羽凝霜的院子里，她又买了一半寻常的草种上，准备继续观察。 第十日，贵戚们都到宁王府去贺喜。 夏翊衡在府中想着锦青的邀请，盘算许久，灵机一动。 申时末刻，十四皇子来到夏翊衡府上。盘桓了半个时辰，兄弟俩一起往丽云公主府而去。 时辰尚早，两人安步当车，护卫们牵着马跟在后面。 走着，夏翊辕就问：“十哥，我们怎么不往那边走，偏要绕路呢？” “郡主也要去。顺路请她同行。”没多想，夏翊衡随口回答。 闻言，夏翊辕先一怔，继而把手一伸，笑道：“哈哈哈。我知道了。给我钱。” “给钱？”诧异地看着弟弟，夏翊衡意外不已：“十四，我几时欠你钱的？” “少装吧。你喜欢郡主姐姐去找她就行了。拉上我干嘛？哈哈。十哥，你至少得给我三百两。要不，到了三哥府里，我让他评理去。” “你就是胡说。没有的事。” “那你找她为何？从你府里往三哥府里去，该走那一边。”夏翊辕反驳。 “……” “心虚了吧？哈哈。被我说中了。”夏翊辕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 转念，夏翊衡狡猾地笑着说：“十四，我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 “我？” “我觉得你特别关心郡主，今儿有机会，就帮你一把。” 微鄂，夏翊辕回过神来，顿时跳脚。“哪有！” “就有。” “瞎说！” “哈哈哈。你才心虚。不是，你气什么？” “我……”夏翊辕一呆，涨红了脸，一时间没想出来如何回转。 “哈哈。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拍拍他的肩，夏翊衡见好就收。“一会见了郡主，该有的礼数要有的，不准胡乱说话。” 顿了顿足，夏翊辕终于反应过来了。“哼！你就挤兑我吧。让我做挡箭牌也行，给我一百两黄金。” “……” “休想赖。” 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夏翊衡无语片刻，还是拿出一张银票。 收了银票，夏翊辕高兴起来。 不想纠缠郡主的话题，夏翊衡就给他说了灰斑草的长势。夏翊辕有一成的供应权，立即就转移了注意力。 丽云公主府内，见夏翊衡果然来了，锦青万分高兴，但见夏翊辕跟在后面，微感意外，却没有多想。 很快，她精心打扮一番，兴高采烈地跟着夏翊衡出门了。 他们走后，丽云公主站在中庭出神片刻才问：“今儿宁王宴客，太子会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5章美人垂青 “公主，适才护卫来说，确实见到太子的车驾去了宁王府。”见问，跟随的侍女赶忙回禀。 闻言，丽云公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您别烦恼了。郡主……似乎对十皇子有意。若能成，十皇子毕竟是太后抚养的，跟太子的关系也不错……”知道丽云的心事，侍女安慰道。 摇头，丽云过了许久才说：“青儿……或许只是一厢情愿。十皇子看上去有礼得体，可我觉得他对青儿毫无热情。一年多了，他总是不冷不热。他若真的有心，岂会如此呢？” “……” “游春宴后，皇后数次邀我进宫，太子还遣人送礼物来……太后偏爱，一旦他去求太后……” “公主，若是郡主愿意……太子妃，其实也不错的。” 摇摇头，“青儿不会看中太子的。他风流成性，毫无长情，又是个恣意妄为的性情，只看他怎么对待先济王妃就知道了。跟了他，难有安乐。”想起典书阁的风波，丽云思忖着，心中有些烦乱。 这时，宁王府里正热闹非凡。 曼舞轻歌中，夏翊锦扫了一眼场中诸人。夏翊衡和锦青正坐在一处，说笑着什么，和谐融洽。 瞧了一会他们，再转头看看太子，夏翊锦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倒了杯酒递过去：“太子！” 回过神来，太子夏翊桓收回视线，笑笑接过，就问：“三弟，这酒很稀罕呢。我第一次喝。” “这酒来自北疆，这个季节喝略有些燥热。但这一二日不见阳光，我才拿出来宴客呢。” “呵呵，要说花样百出，就数你了。” 淡笑了一下，夏翊锦似乎开玩笑地问：“二哥册封至今也好几个月了，王妃早逝，听说皇后娘娘正在张罗着给你选妃呢。” “母后确实有这个意思。” “待选的女子很多，太子可有中意之人？” 没回答，夏翊桓的目光落在锦青身上，沉吟了一下才说：“三弟，今晚的坐席安排得有些不妥。” 似乎很惊奇，夏翊锦微微挑眉：“何处？” “按理，十弟该和十一、十四坐在一处，女眷……几位公主、郡主该坐在一处才对。为何……十弟却跟锦青坐在一起呢？” “呵呵。他们一起来的，顺便。只是家宴嘛。” “一起来的？”夏翊桓目露讶异。 “十弟说，他顺路邀请郡主同行。”夏翊锦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顺路？不对吧，从他府里到你这……不经过丽云姑姑的府邸呀。” “那就是个借口，二哥。”夏翊锦略带深意地笑道：“这是亲上加亲的喜事。太后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不再作声，夏翊桓只是瞧着锦青，若有所思。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暗笑，转头问一旁的端王：“五弟，你觉得这曲子怎么样？” 端王瞥了一眼夏翊桓，闷声回答：“很好。” 散席后，夏翊锦把太子送出王府，恰好看到夏翊衡和锦青一起离去。 瞧见这一幕，太子的目光有些阴沉。 送走他后，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端王走过来，问：“三哥，你觉得太子会不会看上锦青了？” 不置可否，夏翊锦说：“听说，这阵子太子给丽云姑母送了好几次礼物，还登门拜访过一次。” “……” “数月来，太子修身养性，检点了很多。入宫时除了承庆殿和玉安宫，哪儿也不去。不过……很快就是榴花繁盛的时节了，你说他今年还会去赏榴花吗？” 端王微怔，似有所思。 “太子自小骄纵，看中的女人无不是予取予求，就连……”夏翊锦微顿，话锋一转：“你说，如果锦青不想嫁给二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呆，端王不禁惊讶：“会吗？” “如果锦青做了太子妃……二哥的地位就会彻底稳固下来。无论丽云姑母还是乔家，都不得不帮着他了。若如此……五弟，你听我的劝，不要跟他对着干，免得日后……不测。”拍拍端王的肩，夏翊锦转身走了。 似乎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端王再次跟上夏翊锦，低声问：“三哥，如果锦青愿意呢？” “我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 “试？” “对啊。”夏翊锦轻笑一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能行？十弟他……他会不会娶锦青？” “他若娶锦青，太子必定不待见他。而在太后眼里，十弟可不比太子。” 思忖片刻，端王眼中一亮。 这时，夏翊衡两人正往公主府返回。没走一会，锦青提出要去龙灯阁看书画。不好拒绝，夏翊衡只得陪同。 不远处，雍王夏翊安远远看着他们，想起自己从皇后那里听来的消息，阴沉地笑了一下，目露讥讽。 谁都没想到，丹青馆接下的刺杀委托正是夏翊安安排的。 但他之所以如此，是权衡时局后认为丹青馆知道得太多，便想借刀杀人，消除后患。如果夏翊衡不幸被杀，丹青馆刺杀皇子，其罪当诛，他便乐得一举两得。 可是，皇帝委派夏翊衡外出巡视，便让他险险避开一劫。 之后，丹青馆认为羽凝霜是好诱饵，试图借助她钓出夏翊衡，便在灰斑草上做文章，准备寻机下手。 谁知那一晚，在药圃外窥探的两女发现夏翊锦来了，还没有护卫随从，顿时动了杀机。事败，丹青阁被刑部追缉，几乎死伤殆尽，正中了夏翊安的下怀。 今晚的宴会上，夏翊安注意到夏翊衡跟锦青坐在一处，便刻意跟在后面观察。 看着两人进了龙灯阁，他琢磨片刻便吩咐了护卫一句，随即绕道往太子返回的路上等待。 不多时，果然见到太子的车驾。 “二哥！” 被人阻路，再看到是夏翊安，太子有些无语。想了想便下了车。“九弟，你不回府，在这做什么？” “前面是龙灯阁，听说最近来了些新奇玩意，既然顺路，不如去看看？” 今夜的宴会让太子的心情有几分憋闷，看看不远处那座豪阔的广台：“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6章挑拨 大元国不歧视商贾，只要不违背律法，缴纳税款，勋贵和官宦都可以做生意。是以，几乎各个官宦之家都经营着一二生意。龙灯阁正是谢氏的产业，丞相谢亮是本代的谢氏家主。 龙灯阁在明都城中颇有盛名，不但有前人墨宝，还有好茶，以及来自外域的新奇玩意，更可以题诗联句，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兄弟俩登楼而上。夏翊安便带着他进了提前备下的雅阁。 闲坐片刻，夏翊安看看窗外，突然笑道：“二哥，你看。” 望向窗外。 龙灯阁内的一处观景台前，一男一女正并肩观赏悬挂的书画。 看着那个娇俏的背影，太子的脸有些黑。 觑着他的神色，夏翊安故作不知地扬扬眉，夸张地笑道：“哈哈。二哥，没想到那么巧。十弟和郡主也在这。” “……” “这些日子，十弟不时陪着郡主。看，今儿三哥都特意让他们坐在一处。这一二年来，郡主长大了，出落得真是倾国倾城呢。难怪十弟为她花心思。” 顿了一会，太子才问：“十弟想娶郡主？” “我猜，是的。但郡主也似乎有意呢。” 太子皱眉。 见他一脸的不高兴，夏翊安好似开玩笑地问：“二哥，母后私下告诉我，你对郡主有意？” 微怔，太子想了想才说：“母后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哈哈。我以为母后跟我开玩笑呢。”他似乎一怔，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不准笑！”自觉面子有些挂不住，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呵呵，不笑。但……二哥，我真的以为母后逗我呢。” “这是什么话？我……我怎么了我？你……” “二哥误会了。我是说，郡主可不是那些待选的女子，她是皇族外姓，可以自择夫婿的。你既然有意，看到郡主还冷冰冰的，那……谁相信呀？看看十弟，殷勤热切得很呢。你要真的是……我都替你急。”夏翊安一脸认真。 “冷冰冰？” “对啊。你看到她，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二哥，你是太子，你这个样子，郡主不敢跟你说话的。” 一呆，太子从未想过这些，顿了一会才问：“那你说……该如何？” 暗笑，夏翊安说：“你得……主动示好。” “可我……”想了想，太子还是决定问计。“我去过丽云姑母府上拜见，可没见到郡主。又送了礼物，但是……没回音。” 摇头，“二哥，你不能把郡主当作……那些柳氏赵氏之类的女人。我告诉你……” 对这些，夏翊衡暂时不知道。翌日散朝后，他便去了医官署的药圃。 这时，羽凝霜正在药圃照看灰斑草，十四皇子夏翊辕不知何时来了，正在一旁好奇地问这问那。 “这草的根怎么这么怪？” “寻常的草为何也种在这？” “灰斑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有些无语他的问题，羽凝霜任凭他问，不回答。 “喂！” “喂！” “你怎么不说话？” 无奈，羽凝霜只得说：“殿下，灰斑草就是这样的，这是它的特性。把它们种在一起，有助于灰斑草生长。” “真的？” “过上一个月殿下再来看看。” “那好。”想了想，夏翊辕又问：“这些草什么时候才能用来合药？” “现在是五片叶子，草根上的纹路已经颇为清晰，或许长成六片叶子就可以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没等羽凝霜回答，夏翊衡走进来，看到十四皇子也在，微感意外。 “十四，你怎么在这？” “哈。十哥，昨晚你说灰斑草长得不错，我来看看。” 觉得有些好笑，夏翊衡问：“你不出去游历吗？” “我已经去了几个州，但只有元洲好玩些。我还去四哥那里住了一个月呢。” “……” “十哥，你怎么不去陪郡主姐姐？” 一愣，夏翊衡一瞪眼：“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呀。昨晚你还送她回去。”夏翊辕有些莫名其妙地辩解。 “你……”瞧了一眼羽凝霜，夏翊衡气急败坏地把夏翊辕拖到一旁，认真地强调：“我跟郡主可没关系，只是不想失礼。你不准再胡说。” “我开玩笑嘛。这里又没别人。” 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夏翊衡拉着他出了药圃，耳提面命一番，才连哄带骗把夏翊辕赶走了。 回到药圃，羽凝霜依旧在摆弄那些草，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夏翊衡想了想，走过去叫她：“霜儿！” 闻声，她抬头问：“殿下怎么不去陪郡主？” “霜儿，你别听十四胡说。昨日我们去给三哥道贺，我确实跟她一起去的，但还有十四同行。” “真的？” 点头，“我只是不好失礼。” 她不出声。 有些心虚，夏翊衡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拉她：“霜儿！” “那你还送她回去？” “都是怪三哥。昨晚宴席散得早，郡主提出让我送她……” “哼！好多借口。直说你不敢得罪她不就得了？”羽凝霜甩开他的手。 “不是怕得罪。” “那就是讨好？” “没有。” “那是什么？” 不知如何解释，夏翊衡想了想就说：“她是女子，拒绝很伤她的面子。” 暗自无语，羽凝霜白了他一眼，“那她总来找你，怎么办？” “我……我忙于公务……” “哈哈。哈哈。殿下来这里也是公务呀？我记得你不管灰斑草的事。” 见她突然高兴起来，夏翊衡便逗她：“我来看灰斑草。” “那好。殿下慢慢看，我走了。”不上当，羽凝霜斜睨了他一下，转身欲走。 无奈，夏翊衡只得拉住她说：“我来看你，顺便看一下灰斑草。” “那你说，到底是看我，还是看灰斑草？” 他笑，“看你。” 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你真的不去陪她？” “不去。” 闻言，羽凝霜心喜，就说：“听说城外有个小圆湖可以泛舟。” “泛舟？好啊。”夏翊衡立即赞同。很快，他遣人告知兴元医馆，带着羽凝霜出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7章一人笑一人恼 春日的小圆湖风光独好。 小圆湖是明都城外一处极富盛名的所在，四季皆有景致。岸边垂柳依依，花树成排，更栽有半湖莲花。正是桃红柳绿的时节，春风徐来，花瓣摇落湖中，随水飘荡，别有一番风情。 泛舟湖上，两人并肩坐在船头看着脚下荡漾的湖水，感受着明媚的春光。 过了一会，羽凝霜问：“殿下最近朝上不忙？” “刚巡视回来，暂时没什么事。龙远鸣掌兵后，西疆安稳很多，父皇放心不少。” 想起龙远鸣，羽凝霜笑道：“若说打仗，他还是很厉害的。武艺高强，做刺客也很称职。” “哈哈。那倒是。对了，国祭后，东阳钺要回京述职。这些年北疆不算太平，但还好，不像西疆这样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安远大将军？” “对。他已经三年不曾返回。如今北疆平静，父皇召他回来，也是让他休整一下的意思。” “哦。” “军中诸将，东阳钺深得父皇倚重。当年，他是金焰军副将，却是带头拥立父皇的人。之后论功行赏，他便请旨戍边。算起来，他镇守北疆，将近十三年了。” “难得呢。” “呵呵。是啊。”揽住她的肩，夏翊衡又说：“等到夏日我们再来，那时会有半湖荷花。” 她依偎着他，笑着答应。 两人在湖上泛舟之时，锦青正怏怏地离开十皇子府。 午后有暇，她便来寻夏翊衡，武宁却客气地告知他外出，不知往何处去了。 失望地往回走，却有人叫她。 “锦青妹妹。” 顿步回头，锦青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厌恶。想了想，还是问候：“太子。” 来人正是太子夏翊桓。昨晚他听了雍王的主意，今日打听得锦青出了公主府，就换了便服，前来示好。 行至近前，他微笑说：“巧了，我今儿无事，出来逛逛，就遇见了妹妹，真是有缘呢。” “太子说笑了。街上的人那么多，遇见，很正常的。” “不知妹妹要去何处？” “我正要回府去。” 闻言，夏翊桓便相邀游玩。不想理他，锦青断然拒绝。 见她一脸不快，夏翊桓想了想又说：“我送妹妹回府吧。” “不用了。青天白日的，还有人要杀我不成？” “明都城的治安确实不错，但之前刺杀三弟他们的凶手还没抓到。妹妹外出只带着侍女，当心些的好。” 赶不走他，锦青无奈，只得任凭他跟着。 向晚，锦青在府里坐不住，再次出来散步，又遇到夏翊桓。 “妹妹。” 猜知他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的，锦青满心不悦，转念就问：“太子这么空闲，朝上都不忙吗？” “呵呵。暂时不忙。妹妹要去哪呢？” “哪也不去，随便逛逛。” “那好啊。我也无事，正好一起走走。” “……” 见她不搭理自己，夏翊桓毫无自觉地跟在她身边，问东问西。 烦不胜烦，锦青转眸看到千红馆。灵机一动，她向千红馆走去。 “这位姑娘……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请回。”门外的侍从颇有眼力。一见锦青衣裙华丽，雍容娴雅，猜知她必定是豪门贵女，不想惹麻烦，立即委婉地阻拦。 一瞥身旁的夏翊桓，锦青一笑。“我哥哥要去。你安排几个美人好好服侍。” “啊！是，这位公子请。” 没等夏翊桓弄明白锦青的用意，一群莺莺燕燕已经围了过来。趁他应付之际，锦青溜出人群，带着侍女掉头离去。 等到夏翊桓甩脱那些脂粉们，锦青早已芳踪杳然。 顿了顿足，他有些气馁。 此后的几日里，夏翊桓每每出现在锦青眼前，热情相邀，厚颜纠缠，但锦青对他始终冷淡，若非碍于他的身份，早已拂袖而去。 夏翊桓不笨，自然看得出来美人对自己毫无兴趣。 待打听到锦青数次遣人去十皇子府后，夏翊桓又气又急。这一日，他思前想后，终于往雍王府而去。 没想到夏翊桓突然来了，夏翊安微感意外，面上却笑脸相迎，又安排美人过来相陪。 烦躁地推开两个美人，夏翊桓问：“九弟，你说……锦青为何对我没好脸色？” 夏翊安故作惊讶地挑眉，“怎么会呢？” “哼！”想了想，夏翊桓把自己近十日的徒劳无功给他说了。 听着，夏翊安心中好笑，眼珠一转就说：“郡主高贵，除了几位公主，我们这一代的贵女中，数她的地位最高。要想赢得芳心，二哥还是下点功夫吧。” “……” “总之呢，郡主不是那些莺莺燕燕。她们可没有郡主的出身地位，你说呢？” 沉吟片刻，夏翊桓才点头。 “还有啊……二哥最好不要让十弟有时间讨好郡主。” “可是……我也不好明着阻拦他吧。” “朝上的事更多些，十弟忙着，不就无暇了？”夏翊安笑着出主意。 这一日晚间，夏翊衡去看羽凝霜。 见他一脸喜色，羽凝霜就问：“殿下今儿遇到好事了？” “哈哈。是啊。” 今日朝会，兵部侍郎姚虞山奏请皇帝，设立专门的司职负责军需辎重的统筹，以便与户部协同，提高朝廷对边疆战事的反应和支持速度。 这个奏议是夏翊衡和姚虞山商议的，他更有意接下这个差事。 意外的是，太子第一个举荐他，端王难得的支持，雍王附议。见众人都赞同，皇帝就点了头。夏翊衡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达到目的，自然满心欢喜。 听完，羽凝霜微笑说：“难怪殿下如此高兴。这个职位看似简单，却能与诸军诸将光明正大的接触并往来，对熟悉军务大有帮助。” “哈哈，对。霜儿真是善解人意。” “嘻嘻。但是好奇怪，按理说，即便太子不知道，端王也会知道其中的玄机吧。他怎么就支持呢？” “管他。达到目的总是好的。”夏翊衡耸耸肩。 “那倒是。这阵子朝中没什么变动吧？” 摇头。 想了想，羽凝霜突然问：“这些日子，郡主没去找殿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8章目睹 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夏翊衡一怔，飞快地回答：“没有。” “真的没？”羽凝霜目露怀疑。 思忖了一下，夏翊衡笑道：“她遣人去过我府里，但我不在。呵呵。你看，这几日你从兴元医馆回来后，我们都在一起的。” “你真的没去陪她？午后我在兴元医馆配药，你可闲着呢。”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得意，却故意盘问。 “当然没有。” 稍微同情了一下锦青，羽凝霜又说：“殿下很快就要忙碌了。你接下了这个差事，可就没时间陪郡主了。” “嗯？” “我觉得……没准太子真的想娶郡主。” 思忖片刻，夏翊衡有些意外：“他是为了这个举荐我的？” “很可能。殿下不信，不如遣人悄悄跟随验证一下？”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又问：“那五哥呢？” “谁知道他想什么。我觉得端王此刻最想对付的是太子，他盯着你有什么用？” “嗯。对。” “但殿下还是留个心眼。你的差事可不能出纰漏。辎重军需就是钱粮，处置不好，一个贪腐的罪名可得扣给你了。”羽凝霜寻思了一会，认真地提醒。 一凛，夏翊衡点头。 任凭他在院中沉思，羽凝霜自去小厨房端出一只盘子。 “殿下！” 回过神，夏翊衡有些惊奇：“这是什么？” “嘻嘻，好吃的。看。”打开，盘子里盛着一朵盛开的榴花，淡淡甜香四散。 有些惊艳那花朵的造型，夏翊衡欣赏片刻才问：“这是糕点？我怎么没见过？” “呵呵，这叫做榴花糕。记得吗？上次我们在元宝楼吃过。” 想了好一会，夏翊衡点头，又说：“可是元宝楼的榴花糕不是这样子的。” “他们做的糕是方形，这个是花型的。但我也是用榴花蜜和花瓣做的。” “你会做？” “当然。我不是殿下，你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做。”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又笑着问：“好吃吗？” “很好吃。你试试？” “好。”夏翊衡观察了一下，夹起一片。 轻轻一扯，那片糕便脱离了花朵，细看，竟是一片花瓣造型。咬了一口，入口松软，又有轻轻的韧性，甜香满口，却丝毫不腻。品尝片刻，夏翊衡把整块糕吃掉，赞叹说：“霜儿，真是你做的？” 见他夸奖，羽凝霜满心欢喜，就问：“好吃吗？” “好吃。你真是太让我惊奇了。不但聪明，还懂得医理，会配药，还会做糕点。哈哈，就连父皇都没有这种口福呢。” 假意瞪了他一眼，“是吗？我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御厨。” “单论做糕点，他们就不如你。我从没吃过这样的，比元宝楼的好吃多了。” 盈盈笑着，羽凝霜又拿起一旁的壶给他倒了一杯。“喝一杯试试。” 接过一看，好似清水。“不是茶，是什么？” 她笑着说：“你先喝。” “好。” 入口好似清水，似乎无味。吞下后，却淡淡回甘，又好似是咸的。细细品味，竟与适才吃掉的榴花糕彼此调和。 品味了一会，夏翊衡惊奇地问：“好奇妙的口感，跟榴花糕搭配的？” “是啊。这是花露。这些日子我搜集花瓣做的。” 转念，夏翊衡故意问：“为何前几日我没见到？” “今日才做好。跟榴花糕搭配口感更好，才给你试吃的。” “试吃？哈哈。做给我吃的？” “讨好你呗。”羽凝霜展颜一笑，好似开玩笑地回答。 注意到她戴着那对白玉耳铛，夏翊衡心中大乐。伸手抱住她笑道：“太好了。我的霜儿真乖！” “不乖！” “口是心非。” “你总在这，只能让你试吃。” 心知她是故意说的，夏翊衡拥紧她笑问：“你还会做什么好吃的？” “还有一种羹。” “明日让我试吃一下？” “你来，就让你试吃。”羽凝霜顺势抛出一只诱饵。 “我肯定来。哈哈。”夏翊衡毫不犹豫地上了当，笑了几声，又想起了什么，就说：“我让武宁安排个人进来服侍你吧。” “嗯？很招摇，不好。” “就是要招摇。就这样决定了。”说着，他拉起她：“我带你去龙灯阁。那里有个很大的观景台，不但有前朝墨宝，还有很多外域来的新奇玩意。” 龙灯阁里，夏翊衡带着羽凝霜上了观景台。 “看，这是北边棠国的一种灯。瞧，灯焰会变化。” “真的呢，会变成五种颜色。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观察片刻，羽凝霜赞叹。 “这是夜弗的特产。这种木头是香的。冬日里置于炭火上，不生烟，还有香气。”夏翊衡拿起一片淡青色的木头，指给她看。 发现上面有天然的花纹，羽凝霜接过端详。“这种花纹没见过，很奇特呀。” 见她对花纹感兴趣，夏翊衡又说：“你看这个。这是一种兽牙，有天然的花纹。” “那种野兽很凶猛吗？”摸了摸兽牙，她好奇地问。 夏翊衡没见过，语塞。 知客的侍从立即拿出一本图谱，“请看。那种野兽是这个样子的。” 接过翻看，又对照着那些稀奇玩意，羽凝霜顿觉兴致盎然。 见她感兴趣，夏翊衡很高兴，便拉着她往里去了。“前面还有更有意思的。” 两人在龙灯阁里穿梭，一路说笑着。盘桓至戌时才离开。 他们都没看见，龙灯阁对面，一个华服女子看着他们，美目微瞪，既惊愕，又不解。 “锦青妹妹，你怎么不走了？”在她身旁，太子夏翊桓故意问。 今晚，他又跟上了锦青。 锦青一气之下刻意带着他去十皇子府，可夏翊衡又不在。既心烦又无奈，锦青干脆在街上乱逛，夏翊桓体贴地跟随在后，不时说些笑话想逗她开心。 走了一阵，跟随的心腹悄悄来禀报见到夏翊衡在龙灯阁，还带着个女子。夏翊桓大喜，立即告诉锦青。 锦青不信，掉头往龙灯阁而来，便巧之又巧地看到夏翊衡和羽凝霜并肩出来，欢声笑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19章没法争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锦青也没回过神来。 “妹妹。” “妹妹。” 见她不做声，夏翊桓心知达到了目的，暗喜，便伸手去扶她的香肩。 回过神，锦青甩开夏翊桓的手，没好气地说：“请太子别跟着我。”掉头离去。 “别生气，我只是见你不说话，准备叫你一下。”见美人发怒了，夏翊桓赶忙跟上解释。 不理他，锦青走得飞快。此刻，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气愤，是恼怒，又或者有几分悲伤？ 把羽凝霜送回医官署，夏翊衡回到府里，武宁便禀报锦青来过，身后还跟着太子。 问了详情，夏翊衡确认了羽凝霜的猜测。想到自己竟无意间借助太子的小心思达到了目的，顿觉好笑。琢磨了一下不再理会，只是吩咐武宁继续留意着宫中朝中的消息。 随后的日子，夏翊衡忙碌起来。 为了避开太子，锦青也不再出门，只是遣人打探夏翊衡的行踪。回报的结果让她沮丧。 二十日里，夏翊衡散朝后便在兵部忙碌至夜深，期间往军中停留了六日。但有三日，他都在戌时去了医官署外院，停留至亥时才离去。 猜知他去找羽凝霜，锦青思前想后，越想越气。 这一日未时，羽凝霜离开医官署的药圃去兴元医馆。 没走多远，有人拦路。 “羽姑娘，郡主在前面等你，请随我一行。” 看了看那名护卫，羽凝霜琢磨了一下。“好。” 十余步外一个不大的酒楼上，锦青正倚窗眺望街景。 走进那间雅阁，羽凝霜从容地行了个礼。 “郡主相召，不知有事吗？” “哼！”没好气地瞪着她一会，锦青毫不客气地问：“你跟十皇子关系很好？” 猜知她找自己就是兴师问罪，羽凝霜淡淡一笑：“我过去服侍太后，十皇子经常去请安，见得多了，比较熟悉。” “比较熟悉？” “是啊。郡主若无事，我还要去兴元医馆配药。” “站住！” “郡主有事吗？” “你……”被她平淡的态度气得无语，锦青瞅着她好一会才说：“我真是不明白，你长得也是寻常，他为什么总去找你呢？”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羽凝霜微感愕然，继而便牵出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锦青玉容一沉。 暗自摇头，羽凝霜说：“郡主国色，我是比不得的。据说太子倾慕郡主的美貌，日日献殷勤。既有如此高贵的裙下之臣，郡主却为何不高兴呢？” “你……” “然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郡主身在皇族，该深明其中三味吧。” 锦青一呆。 “我只是个医女，不敢跟郡主争风。至于十皇子的喜好，与我无关。我还要去配药，告退。” 羽凝霜走了。 瞪着她的背影，锦青发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她……她什么意思？” 跟随的侍女想了一会才说：“似乎……她似乎是说，是十皇子去找她，不是她去找十皇子。” “废话！哼！气死我了。你说……你说，十皇子怎么就，他就怎么喜欢去找她呢？” 见锦青一脸气恼，侍女微感无语，还是劝：“郡主，您没必要跟一个医女争的。” “嗯？” “您不管嫁给哪一家，都是正妻。可十皇子再喜欢她，她也做不了王妃。所以，除非是玉媛郡主，才可能跟您争呢。” 微怔，锦青细细想了一会，点头。复又说：“可是……似乎不对呀。我……” “郡主，哪座王府都是妃妾成群的。十四皇子尚未开府，都有四个侍妾了。十皇子也如此。往后，只会更多。” 闻言，锦青横了她一眼。“我是容不下人的？” “那您别生气了。您真的喜欢十皇子，不如早些把婚事定下，免得太子纠缠不休？” 没等锦青想好，护卫急匆匆地上来。“郡主，太子过来了。” “哼！无赖！”无奈地跺跺脚，锦青没空发呆了，带着侍女仓促离去。 太子来到时，锦青早已走得没影了。 郁闷地坐了一会，他才遣人召来店家问话。 “确实是等人。但等的是个女子。没说三句话，那姑娘就走了。” 听到她不是等夏翊衡，太子放心了。可是，想起将近一月，锦青都不出门，登门拜访也见不到，他心下烦恼。 心腹见了就出主意说：“太子，您不如找太后设法。” “太后？” “郡主好似很久不去请安了。可这些日子，十皇子忙着，肯定不会进宫的。” 一琢磨，太子一拍桌子。“哈哈。好主意。”很快，他兴冲冲地进宫去了。 五日后，苏太后召丽云公主带着锦青郡主入宫陪自己赏榴花。 太后召唤，自然不能拒绝。丽云公主只得带着女儿进了宫。赏花亭上，皇后带着太子在座。 闲坐片刻，夏翊桓就说：“锦青妹妹，榴花林很大的。我们在这能看到的只是很少的部分。你久不进宫，一起去走走，可好？” “……” 没等锦青想出来如何拒绝，苏太后笑道：“呵呵，你们年轻人去走走吧。桓儿，锦青进宫少，你给她带带路。” “是。”夏翊桓欣喜，便笑道：“妹妹，我们走吧。” 强压怒火，锦青勉强起身，相随而去。 看着他们走了，杨皇后笑说：“太后，臣媳今儿见了锦青，突然觉得她可是长大了。出落得跟花朵似的，比榴花还艳丽呢。说起来，桓儿也该选个太子妃。您觉得哪一家的女儿合适呢？” 看看丽云公主，苏太后笑了笑：“今日的太子妃就是日后的皇后。可得认真地挑一挑。但哀家觉得，论出身品貌，锦青倒是挺合适的。” 沉默了一瞬，丽云公主勉强笑笑：“太后常见青儿，自然会这么觉得。但青儿自小被我惯坏了，骄纵任性。只怕日子久了，太子会厌烦的。眼下也不急，不如让他们自个先熟悉一下吧。” 杨皇后一愣，张了张嘴。没等她说话，苏太后点头。“有理。他们都年轻，但桓儿朝务忙，往日在一起的日子少。熟悉一下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0章蓄意搅局 榴花林里，锦青耐着性子跟着夏翊桓走着，心烦不已。夏翊桓却一脸热切地说这说那。 正寻思着如何摆脱夏翊桓，锦青突然听到了什么，停步，旋即调转方向。 “妹妹！” 不理，她径自往左一拐。行不多远，就见几个人影。 “公主，别跳了。奴婢给您摘吧。” “不要。让我来。”小女孩兴致勃勃地指挥：“你们两个把这些石头垒在这。对，就这样。我踩上去就能够着了。” 没等侍女们说话，小女孩已经退后几步，然后跑了起来。 嗒！ “呀！” 没踩准，她一脚踏空，险些摔倒。在侧的侍女唬得赶忙抱住她。 甩开那侍女，小女孩站定，毫不气馁地准备再接再励。 就在这时，她猛地抬眼。“谁？” 树后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玉阳公主。” 看清她的脸，“锦青。”再一看，“太子！你们也在这赏花？” “呵呵，是啊。没想到公主在这玩。”看到玉阳，夏翊桓不由得想起元氏，心头跳了一下，抢先回答。 似乎瞧他很不顺眼，玉阳撇嘴，转眼看看锦青。“你跟他来的？” “不是。太后在赏花亭。” “哦。” “公主过去坐坐吗？”锦青转念，觉得这是个摆脱夏翊桓的好机会，开口邀请。 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玉阳嘟囔：“不去。我忙着呢。” “……” “我跳我的，你们自去逛吧。”补充了一句，玉阳不再理他们，准备继续她的游戏。 见元氏不在，夏翊桓好似松了口气，转头对锦青笑着说：“妹妹，我们走吧。” 不等锦青回答，又有两个人影从林间走出，正是元氏和燕儿。 好似没看到锦青和夏翊桓，元氏叫道：“玉阳，你别跳来跳去的，当心受伤。” “没事。” “闹了大半日了。看你顽皮的。” 走过来，元氏一面教训女儿，一面好似无意地扭头一看，故作惊讶地呆了一下才笑：“怎么……太子在这。郡主也在。” 见到元氏，锦青顿时想起两年前的典书阁，冷冷瞥了一眼夏翊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再转念，便笑着说：“太妃娘娘，锦青有礼了。” “郡主客气了，不用多礼。只是少见郡主，今儿是跟着太子来赏花吗？” “不是的。今日太后召唤，陪着她老人家来看榴花。” “哦。”元氏应了一声，就说：“既然太后在，少不得过去行礼。玉阳，别闹了。一会太后见了你，可得说你顽皮得跟猴似的。”故意数落了女儿一句，她转眸看看夏翊桓，微笑问：“听说太子很喜欢榴花，每年都来？” “是啊。”夏翊桓笑答。 自山亭那出闹剧后，夏翊桓被郑霄铎设计抓进宗人府，羽翼更连番折损，心有余悸了很久。 之后，流锦园异变，他受伤更受惊，竟生病月余，不得已留在府里调养。立了太子，各方阿谀不绝，随即风波不断，他每日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还得提防端王暗算。一来二去，便暂时把元氏忘了。 可此时再见，比较一下，竟觉得锦青与元氏，一个年轻娇俏，一个妩媚成熟，各有风韵，都是好的。想着，心又痒起来。 元氏侍奉过两代君王，自然是懂得男人的。瞥见夏翊桓的神情，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假辞色，拉起女儿，就说：“太子和郡主自便吧。本宫要带着玉阳去给太后请安。” 方欲走时，锦青说话了。“既然太妃和公主要过去，一起走吧。” 她对元氏没什么好感，更鄙薄夏翊桓的人品，但此时有个绝好的机会甩开他的纠缠，也顾不得计较了，赶忙表态。 闻言，元氏微微顿步，看了一眼锦青，又说：“既然如此，太子自去逛逛吧。”说着，她带着女儿，风姿摇曳地跟锦青一起走了。 眼见美人都走了，夏翊桓没了闲逛的心思，只得跟在后面。 一路走着，瞧着两个美人婀娜的背影，夏翊桓心思浮动。 锦青一想到夏翊桓跟在后面，顿觉得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 跟锦青一起走着，元氏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下，心下了然。她最恨苏太后和杨皇后，自然不肯让她们得了意。发现锦青厌恶夏翊桓，暗自高兴。 如此想着，她便问：“听说郡主年余来一直在选婿，不知可选好了？” 闻言，锦青想起夏翊衡，脸有些红，转念又有些沮丧，摇摇头。 “你风华正茂，原是不急的。但有中意的人，婚事还是及早定下吧。免得呀……会让人家生出妄念的。”元氏好似开玩笑地说。 锦青一怔。 “皇族子弟几乎没有长情的。郡主还是选个仕宦家的子弟，能对你专心些。” “……” 未及多说，前方已经能看到赏花亭了。 赏花亭上，三人闲坐。见丽云公主神色淡淡，杨皇后便寻些话题，意图笼络一下。 未及多说几句，就见花树摇动，影影倬倬有人影走来。很快，一个太监过来禀报：“启禀太后，陛下来了。” “皇帝来了？” “是的。还有德妃娘娘，还有……端王、宁王两位殿下。” 微感诧异，苏太后顿了顿才说：“今儿皇帝得闲，他们也赶得巧呢。” 西疆战败后，皇帝心烦，那些宫中新宠他也没兴趣理会。抓住机会，德妃便往静安宫去卖好。 她服侍多年，自然比新进的美人更懂得皇帝的心思和喜好。加之太子册立，皇帝也需要在前朝和后宫实现新的平衡，于是，一来二去，皇帝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德妃身上。 宁王府摆宴后，德妃便配合儿子，告诉皇帝锦青和夏翊衡的事，摆出一副关怀模样，让皇帝觉得很惊奇，又觉得好笑。但今日，德妃又告诉说，太子跟锦青在榴花林陪着太后，皇帝意外之余，便干脆过来看看。 端王自然要跟来的，但他担心自己势单力薄，便让人给夏翊锦送信。夏翊锦本就有心搅局，顺势跟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1章亲上加亲 没想到皇帝带着德妃来了，还跟着两个皇子，杨皇后暗叫糟糕，但此时无法，只得起身行礼。 给苏太后请了安，皇帝坐定，各人才落座。 方坐定，夏翊锦便拿出一只锦盒，笑着说：“父皇，这是今年新得的酒，用花酿制的。春日饮用最好。今儿赶上，您正好试试？” 皇帝听了很感兴趣，就问：“是什么酒？” “这酒从海外来的，叫做落梨。据说是一种花。您看，这盒上绘制的图案就是落梨花。” 端详片刻，皇帝点头：“这花看来也寻常，不知酿出的酒如何。” 很快，新酒倒在杯中，泛起淡淡花香。 饮了一杯，入口温润，酒香却格外醇厚。 皇帝觉得很新奇，夸了一句。见他满意，端王立即在一旁说好话，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见皇帝如此高兴，苏太后瞥了一眼杨皇后，暗骂她没用。 丽云公主看着，默默盘算。 说笑了一会，就有人走来，正是元氏一行。 太子册立后，德妃权衡许久，还是选择跟元氏继续合作，并承诺，只要元氏能帮助端王，无论立太子早晚，都先替玉阳公主进言，让她们母女早日搬出皇宫。 元氏本就没准备放弃报复，便顺水推舟。今日，她收到德妃的消息就来到榴花林，意图搅局，让杨皇后希望落空。 看到皇帝在座，元氏顿了顿脚步，走过来，一脸端庄地给苏太后行了礼，又说：“今儿玉阳在林子里玩，无意中遇到太子和郡主。他们说太后在，臣妾就带着玉阳过来。只是……想不到陛下在，皇后娘娘也在呢。” 懒得理她，苏太后说：“榴花开得正好，哀家也无事，便出来散散。太妃既然来了，一起坐坐吧。” “是。” 转眼看到玉阳，苏太后问：“玉阳，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太后，适才我在林子里摘花，或许被泥蹭到。” “你真是顽皮呢。你十三岁了，举止该端庄些才好。” 玉阳嘟嘟小嘴，勉强答应：“知道。” 见状，德妃悄悄在皇帝耳边嘀咕了一句。 听了，皇帝就说：“母后，玉阳还小。那些规矩什么的，等她年满十五岁，再学不迟。” 瞥了一眼儿子，知他关心玉阳，苏太后也不想找麻烦，不再说话。 元氏似乎没听见，拉着玉阳坐下，目不斜视。 直到这时，皇帝才注意到夏翊桓和锦青，想了想就问：“桓儿，听说你这些日子时常跟锦青在一起？” 夏翊桓一呆，忙说：“是啊，父皇。” “不是的，陛下。太子朝务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闲心呢。”锦青矢口否认。 “哈哈。”见锦青脸上流露着隐约的不耐，皇帝没生气，反倒觉得很好笑，就问：“锦青，朕听说衡儿也时常去公主府？” 听到，锦青先是一怔，继而大喜，赶忙承认：“是啊。十皇子风趣有礼，我们还一起出过城的。” 夏翊桓脸一僵，赶忙去看苏太后，用眼神求助。 有些可怜自己的孙儿，苏太后想了想就说：“皇帝今儿在，也好。适才，哀家还跟丽云说呢。之前的曹氏过世几年了，桓儿也该选个太子妃。挑来挑去，哀家觉得还是亲上加亲的好。” 太后的话一出口，锦青的脸一白。随即眼神一冷，就欲开口，却被丽云拽住。丽云笑道：“皇兄，这一年多，青儿跟十皇子确实经常在一处的。这阵子他接了什么差事，才见得少了。” 瞅了一眼丽云，元氏微笑开口：“郡主风华正茂，仰慕者众多一点也不奇怪。没准还有很多世家的公子等着陪郡主出游呢。” “哈哈。是啊，父皇。前阵子，十弟跟郡主一起去三哥府上，我们都看到的，他们相处得可好了。”端王立即补充。 看了看锦青有些发红的脸，再一瞥两个儿子，皇帝就说：“焱儿，不准口无遮拦。” “是。”端王聪明地应声。 瞧着锦青的神色，夏翊锦心下明了，笑着说：“父皇，最近西疆战事平稳，您难得放松一下。还是再试试这个酒吧。对了，太子和郡主都刚回来，没喝过呢。” 他一打岔，皇帝便顺势转移了注意力，苏太后琢磨了一下，不再多说。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锦青跟着母亲一回到府里，便气急败坏地发脾气。 “无赖，混蛋，该死的下流胚……该杀千刀的混蛋。休想！” 任凭女儿在花厅里又叫又骂，还扫落了杯盘器皿，丽云轻叹一声。 闹腾了半个时辰，锦青累了。 喘息许久，她注意到父母长兄都在花厅外，立即走出来，认真地说：“父亲，母亲，我绝不嫁给那个混蛋。” “……” “……” 想了想，她的大哥乔锦岳突然问：“如果太后赐婚呢？” 锦青狠狠地一跺脚，啐道：“休想！那个没天理人伦的混蛋。我是郡主，我有权自择夫婿。我不乐意，太后下旨又如何？” “妹妹，你想过吗？你拒婚太子，可没人敢娶你了。” 听到，锦青顿时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一叉腰，指着乔锦岳的鼻子责怪：“你是我哥，怎么帮着外人？” 没想到一贯娴静温柔的妹妹变得这么凶悍，乔锦岳无语了一下，辩解：“我自然帮你。” “那就行了。”剜了他一眼，锦青又说：“母亲，你替我跟皇帝说说去？” 与此同时，玉安宫里，太子夏翊桓正沮丧地坐着，没精打采。 看看儿子，杨皇后说：“太后，您看这……今儿就给德妃蓄意破坏了。” “……” 发呆片刻，夏翊桓说：“皇祖母，您帮帮我吧。今儿……老五就是故意的。他们在父皇面前一唱一和，明摆着就是搅局，见不得我娶锦青呢。” 审视他片刻，苏太后问：“桓儿，你真的想娶锦青？” “对啊。”夏翊桓一脸诚恳地把自己献殷勤的事逐一细说。 见他如此在意，苏太后点头。“好吧。等你们成了亲，你可得收收心，不准再胡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2章拒婚太子 次日清晨，内史府长史亲自到了丽云公主府。 内史府专管皇族宗室玉碟。皇族成员的婚嫁、生死等都由内史府记录在案，婚典、丧仪也由内史府操办。只有皇帝的丧仪是礼部负责的。 见到他，丽云公主心中泛起种不妙感。 “拜见公主。” 虚扶了一下，丽云客气地说：“免礼。天还早呢，早朝都没开始，刘长史有急事吗？” “哈哈。公主，是喜事。” 微微蹙眉，丽云问：“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昨儿傍晚，太后召臣入宫，说太子有意迎娶郡主为太子妃。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喜事啊。今日的太子妃，就是来日的皇后。臣恭喜郡主。” “……” “太后说，郡主将及十九岁，也是成亲的年龄了。迎娶太子妃不比寻常。今儿定下来，准备一番，也得小半年呢。”见丽云不出声，刘长史又说。 沉吟了一下，丽云才问：“太后还说了什么？” “太后的意思是先给您说说。呵呵，今儿太后会跟陛下说好，圣旨或许明日就送到。” 顿了好一会，丽云才淡淡回答：“刘长史费心了。锦青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自会跟她说说。” “是。臣先告退。改日再来贺喜。”见丽云毫无喜色，刘长史心中嘀咕了一下，立即知趣地告退。 刘长史离开公主府时，皇帝进了太后宫。 听完苏太后的话，皇帝微感诧异。 在他看来，亲上加亲并无不可。只是锦青嫁入东宫，乔家再难保持中立，对朝局的平衡必定会产生影响。但细思了一下，没反对。 不多时，皇帝离开上朝去了。 就在这时，锦青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进了乔府，拦住了正要去上朝的祖父和伯父。 同一刻，端王正心急火燎地等在宁王府的花厅里。等了好一会，才见到夏翊锦一脸悠闲地出来。 “五弟，你一大早不去上朝，到我这里做什么？” “三哥……昨儿太后召内史府的人去玉安宫。母妃适才派人来说，今儿一大早，太后就让人请父皇过去说话。” “很正常啊。”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端王心浮气躁地拽住他的袖子，“三哥，别开玩笑了。万一父皇被太后蛊惑，锦青可不就是太子妃了？” “反正她不嫁给你，管她呢。” “三哥……” 抽回自己的衣袖，夏翊锦审视他片刻，突然笑道：“五弟，你想做太子？” 一愣。 “还是你喜欢郡主？但她不可能嫁给你的。你有王妃了。” 回过神来，端王被他的无所谓气得无语。跺了跺脚才说：“三哥，我可不想娶锦青。” “那你为何这么紧张？” “我……是，我……”转念，端王说：“三哥，要不你帮帮我？这些年，商事司、海事司那边，我也帮你做了不少事嘛。” “你真的想做太子？” 点头。 “对我有何好处？” “三哥，一旦二哥登基，你未必还能有今日的逍遥。但你帮我，日后无论封地还是供奉，我都加倍给你。” 继续看了他一会，夏翊锦笑了笑。“五弟，今儿一定有一场热闹。你要找个机会跟在父皇身边。然后……记得给太后报个信。” “……” “别忘了，典书阁那件事，郡主是首告。” 端王恍然。 “你还不去上朝？迟了可不好。” 看着他匆匆去了，夏翊锦微微一笑。 端王走进明德殿时，朝会已经开始了。瞪了他一眼，皇帝装作没看见。 散朝后，端王跟进了御书房。 见到他，皇帝觉得很奇怪，就问：“焱儿，你来做什么？” “父皇……灰斑草已经长出五片叶子，再过上一阵子就可以合药了。儿臣知道了，赶紧来告诉您。”眼珠一转，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呵呵。那个羽凝霜很不错。这些日子，黑元胶在明都很受欢迎呢。”想起黑元胶，皇帝很高兴。 “父皇英明。”夏翊焱立即恭维。 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好听的。” 没等再说什么，有禀报：“陛下，阁台中丞乔正在外求见。” “宣。” 夏翊焱心中暗喜，自觉地站到一旁。早已等待在外的一个小太监瞅着锦青进了御书房，飞一般地离去。 未几，乔正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以及丽云母女。 “陛下，臣来给您请罪。”乔正一走进来，就带着几人跪下叩首。 见乔家的人跪了一地，皇帝有些无语。想了想就说：“到底有什么事？” “陛下，今早内史府长史来见，提及太后青睐，有意选青儿为太子妃。臣一家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可是，今日的太子妃就是明日的皇后。臣这个孙女自小骄纵，不懂得进退得体的礼数，任性妄为习惯了，实在担不起如此的责任和恩宠。臣惶恐，只得带着合家向陛下请罪。” 乔正也是老谋深算。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圣旨下达，拒婚就很难了。于是，抢在太后前头，来了个先发制人。 没想到他们是为此事而来，皇帝愕然，想了想太后的话，就问：“锦青，太后说你这些日子时常跟太子一起出入，关系融洽。可有此事？” “陛下，没有此事。锦青只是在街上遇到过太子数次，按例问候而已。”锦青矢口否认。 “真的？” “锦青不敢撒谎。” 看了她一会，看看乔正，再看看丽云，皇帝又问：“你真的不愿意做太子妃？” “太子错爱，锦青惶恐不已。但锦青资质平庸，匹配不了太子的尊贵。” 听到这话，皇帝看看跪着一地的乔家诸人，不禁想起龙远鸣拒婚的事。再一想到就连太子都被拒婚，皇帝心里真是有些憋闷。 但乔正辅政两朝，乔氏一门累代仕宦，其先祖更曾有大功于国家。念及乔正多年辅政的功绩，皇帝自然不会如对龙远鸣那般雷霆震怒。正思忖着如何处置，有禀报：“太后驾到！” 话音未落，苏太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杨皇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3章心仪何人？ “这是怎么了？丽云、乔正，你们在闹什么？” 适才，苏太后得报锦青御前求见，觉得有些不妙，便带着皇后赶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乔家众人，目光一寒，脸一沉。 不等母亲、祖父回答，锦青抬头说：“太后，不关母亲和祖父的事，是锦青来求见陛下。” “……” “锦青叩谢太后亲睐。可锦青资质浅陋，匹配不了太子。恳求太后收回成命。”她认真地说完，叩首。 没想到锦青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拒婚的话，苏太后愣住了，杨皇后更是脸色难看。 皇帝看看母亲，再想起儿子，也有些悻然。 御书房内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苏太后回过神来，细细一想，顿时心头火起。冷冷地瞪着锦青，斥责：“锦青，你太任性了。哀家选你做太子妃，是希望亲上加亲，是恩典，更是抬举。可你……说说吧，你到底看上了谁？” 锦青不由得想起夏翊衡，暗叹一声。 见她不答，苏太后更是恼怒。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孙儿娶个太子妃都被拒婚，她顿时觉得锦青比龙远鸣更可恶十倍。 一旁的夏翊焱瞧着苏太后脸上的黑云，立即火上添油：“皇祖母，其实锦青妹妹跟十弟一直很要好的。” “衡儿？” “是啊。那一晚三哥在府里摆宴，锦青跟十弟一起来的，还坐在一处。大家都看到，他们相处得可好了。” “……” “明年，十弟也该议婚了。”夏翊焱提醒。 太子求苏太后时，没提锦青和夏翊衡之间的事。此时听到，苏太后立时便想起昨日在赏花亭听到的话，心中恼怒更甚。皇帝却想起德妃的话，起了些猜测。 见帝后都不说话，夏翊焱又对皇帝说：“父皇，按规矩，锦青妹妹确实有权自择夫婿的。都是亲上加亲，她无论嫁给哪个……都无所谓吧。您别生气了。” 不等皇帝出声，苏太后没好气瞪了夏翊焱一眼，斥道：“焱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杵在这做什么呢？” 看看皇帝，夏翊焱一琢磨，赶忙回答：“皇祖母教训得是。但孙儿说的都是实话。您可以召十弟来问问的。父皇，儿臣告退。” 没等他走出三步，皇帝叫住了他。“焱儿。” “儿臣在。” “去找你十弟来。” “是。”正中下怀，夏翊焱风一般地去了。 太子纠缠锦青，夏翊衡自然知道，但他本无意，便乐得装作不知道。 这时，他正在兵部跟姚虞山商议着军需的事，金靖心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 “……” “那个……” “有事说吧，不用瞒着姚大人。” “听说太子要娶郡主，可是郡主到了御前拒婚，惊动了太后，不知为何扯到了您身上……” “我？与我何干？”夏翊衡惊讶。 “端王说，他说……似乎郡主拒婚是因为，因为你们过从甚密。” 不等夏翊衡说话，姚虞山一想，赶忙提醒：“殿下可要当心了。太后疼爱太子，若说郡主拒婚是为了你，岂不是……只怕太后迁怒。”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衡琢磨着对策。没等他想好，夏翊焱来了，拉起他就走：“十弟，父皇召你。” “五哥，父皇今儿没交代什么事呀。”夏翊衡故作不知。 “嘿，有好事。别让父皇久等。”夏翊焱暗自发笑。 就在这时，类似的消息传到了东宫。 太子夏翊桓自从求准了太后，真是满心欢喜。没想到不曾高兴一日，就有坏消息传来。 “你说什么？锦青她……她……” “是啊。太子，郡主到了御前，对陛下说……她做不了太子妃。太后过去了，皇后也在。”心腹低声禀报。 “她……她要拒婚？”呆了半晌，夏翊桓才问。 “是。” 呆坐片刻，夏翊桓顿觉既憋闷又恼恨，腾起站起身来，一跺脚，直奔御书房。 夏翊衡走进御书房时，就见乔家的人跪了一地，就连丽云公主都跪着。苏太后面沉如水。杨皇后一脸悻然。 暗叹一声，夏翊衡上前行礼。 看看他，苏太后扫了一眼皇帝，就问：“衡儿，今儿你五哥说，你跟锦青来往甚密，有这回事吗？” “孙儿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苏太后一愣。 想了想，皇帝说：“衡儿，前阵子你三哥宴客，你跟锦青一起去的？” “是。” “为何？” “有一晚，儿臣在街上遇见郡主，听到她说起三哥府里有喜事，随口说了那一日同行。道贺的那一晚，十四弟在儿臣府里，我们就一起先去了丽云姑母府上。” “……” “那之后，父皇派了差事，儿臣好多日子不曾见过郡主了。”夏翊衡自觉地补充。 听了，苏太后脸色稍霁，就问：“这些日子你二哥常跟锦青一处，你知道吗？” “孙儿不知道。这些日子忙碌，无暇顾及。”夏翊衡神色淡淡。 见他不甚在意，苏太后瞥了一眼锦青，目露嘲讽。 不等再问，太子进来了。 一看锦青垂首敛息，再看到夏翊衡也在，太子目光一沉。 他自小习惯了予取予求，从未被人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一想到自己为了锦青煞费苦心，不知赔了多少小心和殷勤，她却不屑一顾，真是气急败坏。 当下行了礼就说：“父皇，儿臣真的愿意迎娶锦青妹妹，求父皇成全。” “陛下，锦青不愿意，求陛下恩准。”见他此刻依旧厚颜纠缠，锦青再也来不及思量后果，断然拒绝。 未曾想锦青竟一点颜面也不给，太子一怔，眉间闪过一丝厉色。 杨皇后在一旁瞧着，担心儿子胡来，立即瞪了他一眼，暗示他闭嘴，然后开口说：“陛下，桓儿对锦青是真的有心。但凭陛下做主。” 再次趁势跟进来的夏翊焱瞟了一眼杨皇后，突然说：“父皇，儿臣觉得锦青妹妹跟十弟关系很好，也许她中意的是十弟。”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再次静了一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4章后患重重 见端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夏翊衡暗骂阴险，但见苏太后的脸又黑了，琢磨了一下，暂时不出声。 太子却急了。“父皇，十弟与锦青妹妹几乎没来往的。” 皇帝瞧瞧太后，想了想就问：“锦青，是这样吗？” “不是。锦青与太子毫无交集，倒是时常跟十皇子在一起。十皇子对锦青很好，不但陪我出城，还曾送过名贵的香料。”一咬牙，锦青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 “衡儿，有这事？” “有的。陛下还记得吗？之前宫里闹贼，那一晚锦青在路上遇见十皇子，还一起散步赏月。后来，他的管家告诉说，他是去定香料的。”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矜持，锦青继续说。 皇帝想起锦青曾来为夏翊衡作证，心下便信了。 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翊衡身上。 没想到武宁随口撒的谎会有这种后患，夏翊衡张口结舌。 见他不出声，太子却一脸愤然，苏太后立时觉得太子很可怜。扫了一眼夏翊衡，冷冷地询问：“衡儿，你跟锦青来往甚密，却为何故意隐瞒？” “皇祖母，孙儿没隐瞒。” “哼！没有？锦青选婿，明都城里人尽皆知，你不知道？可你跟她来往，却不告知你二哥。结果呢，他就傻头傻脑地跑去献殷勤。这会子好了吧。兄弟俩争一个女人，成何体统？”不信他的话，苏太后顿时心头火起。 夏翊衡暗自叫苦，只得说：“皇祖母，孙儿并无此意。” “那你送女子用的香料做什么？还定制。” 语塞。 “岂有此理！不经媒妁就私相授受，平日里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苏太后一改往日的仁慈模样，疾言厉色地质问。 “……” “一个个变着法子折腾是非，闹得宫里朝中都鸡犬不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哥以大欺小呢。说，你安的什么心？”苏太后越想越气，指着夏翊衡狂骂。 无人出声。 夏翊衡低头听着，沉默。 乔正垂眸敛息，微微皱眉。 他听得出来，苏太后不仅是骂夏翊衡，也是骂端王，骂乔家上下。她是想告诉皇帝，太子都被人家算计到头上了，他最无辜。 皇帝看着母亲气急败坏的模样，扫了一眼端王、夏翊衡，又看看皇后，没说话。 任凭老人家发了一通脾气，夏翊衡才正色说：“父皇，皇祖母，儿臣确实陪郡主出城游玩过，也送过礼物。但儿臣只是把郡主当作妹妹照顾，并无他意。” 话音方落，锦青的脸一白，娇躯微颤，却倔强地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苏太后微鄂，狠狠瞪了一眼夏翊衡。转念想到他不会娶锦青，顿时幸灾乐祸。 皇帝却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就说：“妹妹？你也太随意了。罢了，起来吧。” “谢父皇。” “焱儿，你尽是胡说。” “父皇，这不能怪儿臣。您问三哥，他也觉得十弟对锦青很好的。但十弟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锦青正在选婿，怎么能造成这种误会呢？” “误会？” “对啊。儿臣觉得今儿的事，二哥最无辜，十弟才是罪魁。”见苏太后瞪着自己一脸不善，端王灵机一动，立即声讨夏翊衡。 想了想，皇帝问：“乔正，你说呢？” “陛下，青儿不懂事，恳求陛下看在宗室的份上，饶恕她一回。但青儿出言无状，冲撞太后，论罪当罚。请陛下降罪，臣绝无异议。” 从始至终，乔家的人除了叩首请罪，再也没说一句话。无论锦青如何顶撞，他们既不帮腔，也不申辩，只是陪跪。 此时听了乔正的话，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乔家子即便尚主，依旧是外戚。可锦青是皇族子弟，惩处她是帝皇家事。外臣不宜干预。 思及此，皇帝觉得乔氏很懂得自己的本分，比杨氏强得多。琢磨了一下，就说：“丽云，你女儿着实有些不懂事。念在宗室的份上，朕网开一面。你日后多加教导，免得闯出祸来。” 没想到皇帝突然松了口，丽云大喜，赶忙叩谢：“臣妹知罪。臣妹教女无方，叩谢陛下宽宏。” “今儿澄清了误会，那桩婚事……”回头问苏太后：“不知母后觉得该如何？” 见皇帝不打算追究了，苏太后剜了锦青一眼，权衡了一下才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论理，锦青确实可以自择的。但是……锦青，进退得体的礼仪规矩，你要好好学学。” “是。锦青知罪。” 哼了一声，苏太后懒得理她，起身吩咐：“皇后，你再选一选吧。国中好女子无数，总能选到一个合适的匹配桓儿。” 没奈何，杨皇后只得应道：“是。” “衡儿，你要好好地修身养性。不相干的人少来往。”再看一眼夏翊衡，苏太后心中窝火，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微顿，夏翊衡回答：“是。孙儿谨记。” 闹剧结束，乔家的人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关。回府后，乔正把锦青叫过来，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暗自摇头，耳提面命一番，便吩咐侍从送丽云母女回府。 她们走后，乔驸马才问：“父亲，今儿……陛下没追究，我们家？” 乔正叹了一声。“后患无穷。” 书房里静了一瞬。 “青儿议婚的事暂时搁置。日后，明都城内，不会有哪个世家子弟有胆量迎娶青儿了。你们没听见太后教训十皇子吗？其实是骂给我们听的。” 众皆沉默。 “陛下在世，我们只要不行差踏错，不会有什么事。可一旦太子登基……” “他会报复？” 轻轻摇头，“太子并非仁厚之君，必定会的。” “难道，我们家……坐以待毙？” “看看再说吧。” 众人彼此看看，无不心中沉重。但乔氏一门能在朝局汹涌中始终保持中立，自是有几分胆气的。卖女求荣的事，乔家的男人不会做，也不屑为之。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一出了。 儿孙们离开后，乔正才对长子乔恩说：“你悄悄去拜访丞相，把今儿的事说一说。别让人注意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5章败笔 离开御书房，端王就进了千红馆。他是来找夏翊锦的。 把御前的所见所闻描述一遍，端王有些不解：“父皇没追究，太后骂了十弟一顿，没怎么样呀。” 觉得很好笑，夏翊锦问：“那你要如何？” 张口结舌，顿了半晌，他才问：“那……我还平白地惹了太后不高兴。” “你想做太子，就是跟太后对着干。怕，你还争什么？” 沉思半晌，端王点头。 “乔正是阁台中丞，辅政有功。这样的重臣就因为孙女拒婚而获罪，只会让人诟病。无论父皇，还是太后，都不会让太子为了婚事背上暴戾残酷的罪名。” “……” “锦青不是龙远鸣。她拒婚，后患肯定有，但父皇还是会网开一面的。可此后，乔家不会再靠拢太子，对你才是好事。” 端王一怔，琢磨半晌，似有所悟。 “至于十弟……无论他怎么想的，太子必定怀恨。太后偏爱太子，对十弟就难以宽容。十弟是个聪明人，你说，他会怎么做呢？”夏翊锦继续点拨。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端王拍案。“三哥，原来……你说试试，是这个意思啊。对。这样，马屁精就不会帮着老二了。哈哈。” 一想到夏翊衡不会再添乱，端王大喜。 “依我看，二哥不会容得下十弟的。看看就知道了。” 端王离开后，夏翊锦进了书房密室，看着那方棋盘。 “先生觉得如何？” 中年文士摇头。“太后下错了棋。如此做法，乔氏必定介入权争，但不会帮太子。” “太后只是看不得他受委屈。老人家终究是老了。”夏翊锦轻拨棋子，淡淡一笑。 与此同时，夏翊安正在承庆殿假意安慰杨皇后和太子，义愤填膺地谴责夏翊衡给太子下套，害得他失了颜面。 太子本就满心不快，被他煽风点火，觉得夏翊衡是故意跟自己争夺锦青。闹到最后，瞧不上自己的女人，他还不屑一顾，顿时怒火熊熊。 一起离开承庆殿后，夏翊安又劝：“二哥，你别烦了。但你这些日子还是少到街上逛。看来，郡主不会再入宫请安，你心烦就在宫里走走，免得撞见了尴尬。” “哼！” “我是为你好。美人多了，不少她一个。但太后也被气得不行。她最疼你，你没事多去请安。” 想了想，太子觉得夏翊安是帮着自己的，拍了拍他的肩：“好。” 不到半日，锦青拒婚的事就传遍了各大世家。 原本有意迎娶她的各家立即偃旗息鼓，甚至叮嘱自家的女儿疏远锦青，免得召来无妄之灾。 锦青却无暇顾及外面的见风转舵和世态炎凉。 回到府里后，她独坐闺房垂泪。无论夏翊衡在御前说的话是真是假，都让她觉得自己钟情错付，伤心不已。 之后的日子，锦青没精打采，心情抑郁之下就病倒了。 见女儿凄凉如此，丽云和乔驸马都暗骂太子蛮横，又骂夏翊衡无情，对他们都没有好感。 一日后，羽凝霜从夏翊衡处得知了锦青拒婚的始末。 意外之余，羽凝霜对锦青多了分欣赏。寻思片刻，她突然问：“那她岂不是很伤心？” “伤心？” “你那么说，她肯定很难过吧。”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夏翊衡只得回答：“我说的是实话。” “……” “霜儿，你为何关心她？之前你对她没有好感的。” “我可怜她。” 无语。夏翊衡搞不懂她的逻辑，顿了一下才说：“安荣说，太后回到宫里又把乔家、锦青、我、五哥挨个咒骂一顿。还在宫里发脾气，好几个人无端被打了。” 见他眉间难掩阴霾，羽凝霜暗叹，安慰道：“要不是端王告状，这件事扯不到你身上的。” “……” “这些日子殿下别进宫。太后不待见你，你去了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太后眼里，我们这些孙子都是假的，只有二哥才是父皇的儿子呢。”夏翊衡摇头，有些自嘲。 “跟老人家没法计较。至少，陛下没那么偏心。” “是啊。要不是父皇发话，乔家或许就全部下狱了。” 不再说话。羽凝霜倚着他，一起发了一会呆，她突然说：“殿下，其实这件事，或许不是坏事。” “嗯？”夏翊衡一鄂。 “太后见不得太子受委屈，才替他出头。但从长远看，她的做法对太子毫无好处。” “什么意思？” “你回想一下，太后当时骂你，其实还在骂乔家。是不是？” 回想了一会，夏翊衡点头。“她的最后一句话，我觉得是说给乔家听的，也是警告我们疏远乔家。” “对啊。可乔家不是龙远鸣。乔家是望族，代代仕宦，不可能毫无底蕴。只要乔家认定太后必定怀恨，太子必定报复，他们会坐以待毙吗？” 没想过这一点，夏翊衡猛地凝眸。 “依我看，郡主拒婚，其实是一个展现太子气量的机会。若能大度的体恤，反倒有机会为他赢得乔氏的认可。他想迎娶郡主，不也是为了她的家势吗？但结盟有很多方式，姻亲只是其一。可……闹了这么一出，太后还说了那么些话，乔家必定警惕。他们不会是省油的灯吧。” 琢磨着，夏翊衡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哈哈。败笔。真是个败笔。”笑了一会，他拥住她夸奖：“霜儿真聪明。” 见他高兴起来，羽凝霜又笑着打击：“但你让郡主伤心，他们肯定看你不顺眼的。” “无聊！管他们。” 这场拒婚的风波后，夏翊衡明了了苏太后的态度，彻底放下了期待。 既知老人家心里只有太子，他便把心思集中到前朝的政务上。借助专管军需的差事便利，他与白龙军、金焰军中的很多将领更加熟悉起来，兵部的事务也做得可圈可点，渐入佳境。 锦青再也没有出现过。 羽凝霜依旧每日早上在药圃照看灰斑草，午后在兴元医馆配药。日暮时，夏翊衡忙完公务就来找她，两人相携四处游玩，欢声笑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6章美人献计 拒婚的风波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这一日散朝后，太子夏翊桓进宫给苏太后请安。见他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苏太后开导了几句。 春末时分，宫里正是桃红柳绿的时节。离开玉安宫，夏翊桓没心情欣赏，埋头往外走。 行至一处，一条柳枝砸在他头上。一怔，他一把抓住柳枝，抬头四顾就欲发作，却见到数步外的垂柳旁俏立一人。正是元氏。 “……” 见他看来，她莞尔一笑。“那柳枝砸疼你了吗？” 今日，她穿了一身月白的宫裙，素妆简容，似乎不着粉黛，却更衬托得眉如远山，眼含春水，有种温婉的清丽脱俗。 看着美人娇笑，夏翊桓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心情竟好了几分。不禁笑道：“没有。” “看你埋头赶路，好似有什么在背后赶着呢。朝上很忙吗？”她笑着问。 摇头。 “这里四周没人。你既然没事，我带你去林中走走，散散心？” 见她一脸体贴，夏翊桓顿了顿，相随而去。 一路穿花拂柳。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元氏就说：“锦青的事我听说了，可你是急了些的。笨呢。” “笨？”夏翊桓诧异。 “是啊。”停下脚步，她笑问：“你不知道她跟十皇子来往吗？” 微顿，“知道。可是……十弟不理她的。” “你不懂得女人。她是郡主，只是拒婚，皇帝至多骂几句，不会怎么样的。你当初聪明些来问我，我就能给你出个主意了。” “……” “锦青觉得十皇子好，你却搬出太后横插一脚，只会惹她反感的。” “反感？” “对啊。可如今再说也是迟了。那一日在榴花林，我见她一脸不高兴，正想提醒你一下。你却急着跟太后说，弄巧成拙。”元氏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 美人这么说，夏翊桓倒是没生气，却觉得更沮丧了。 “你还想娶锦青吗？”见他一脸郁闷懊恼，元氏暗喜，话锋一转。 “嗯？” 她神秘地笑笑：“我告诉你……” 听完，夏翊桓吃一惊。“十弟都说了无意，还会娶她？”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太后当时凶巴巴地骂他，你提亲在先，又是哥哥，他敢吗？等你娶了太子妃，过上一年半载，他再去找她，哄一哄，赔个不是，未必不能再续前缘。但这个时候，自然要偃旗息鼓嘛。”元氏轻声细语地蛊惑。 “那……那我……”想了想，夏翊桓有些讪讪地问：“你……你不生气？” 把丝帕甩到他脸上，元氏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我关心你，希望你开心点。” 闻言，夏翊桓高兴起来，捉住元氏的手说：“还是你好。善解人意。” 达到目的，元氏立即半真半假地甩开他。“不准闹。快出宫去。让人家看见了不好。” 随后的日子，朝中依旧风平浪静。 入夏后，种在医官署药圃的灰斑草半数长全了第六片叶子，羽凝霜研究一番，取了一片草根合药，效用良好。 得知，十一皇子夏翊胤大喜。 为策安全，他向皇帝奏报，把灰斑草药圃搬迁到城郊距离白龙军营地不远处，并由白龙军遣兵看守。 忙碌了两日，羽凝霜带着几个御医，以及兴元医馆、金盛医馆的人把数百株灰斑草连根起出，又忙碌了一整日才全部种进了新的药圃里，随即，在药圃其余地方种满了寻常的草。 弄妥后，夏翊胤高兴地看着满园的草，就问：“你觉得还要种多久才能使用？” “再等一个月，长全七片叶子就该可以了。一块根能配成十五剂药，或许还能更多些。” 算了算，夏翊胤点头：“不错，种四个月就差不多了。灰斑草很容易种嘛。” 它吃别的草呢。 没得吃就长得很慢了。 不知道种久了会不会有别的蹊跷，还是长出七片叶子就用掉吧。 这样琢磨着，羽凝霜回答：“等灰斑草的长势稳定下来，新的黑元胶就能配出来了。到时，药圃就可以由兴元医馆和金盛医馆负责照看了。” 夏翊胤点头。 停留了一个时辰，羽凝霜把照管的事项交代给几个花匠，跟着夏翊胤离开药圃。 刚回到住处，金燕便走过来。“羽姑娘，适才武总管送来一个很大的食盒。我放在小厅里了。” “唔。” 打开一看，食盒里放着二十块淡红色的膏，乍一看以为是鹿血膏，但颜色浅一半。拿起一块细看，其内泛着一丝丝白，好似脉络。闻一闻，有股很淡的香气。 心知这便是自己需要的药，羽凝霜心中一暖，开心地笑了一下。 在一旁看着，金燕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药材。” “武总管说，过一阵子再送来。” 点头。 “姑娘饿了吗？我把饭做好了。但武总管说今儿殿下朝务忙，来不了。” 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羽凝霜微怔，脸一红，就说：“随他来不来。走吧，我们吃饭去。” 吐吐舌头，金燕小步跳着走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羽凝霜想起金靖，觉得有些好笑。 金靖出身江湖，多年前被仇家追杀，偶遇夏翊衡被他救下，才跟随左右。他只有一个妹妹，就是金燕。 金燕自幼习武，这些年渐渐长大，独自在家时便上蹿下跳，一刻也静不下来。 见她如此活泼好动，金靖便寻思着让她学些规矩。恰好夏翊衡要安排人到医官署服侍羽凝霜，他便推荐自己的妹妹来跟随。 金燕虽然不到十五岁，却聪明灵巧。两人很快相处得不错。 她每日清晨都在院子里练武，羽凝霜不时旁观，有时还指出她的一二招式漏洞，让她新奇之余，对羽凝霜更多了分认同。 之后一连三日，夏翊衡都没来。 第四日入夜时分，萧景之心急火燎地来了。 二十日前，明都百里外的伏龙岭周边五个村落闹虫灾，不少人被蜂拥而出的虫子咬了病倒。为免疫病流行，皇帝派萧景之带着十个御医前往诊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7章两个指控 见到他，羽凝霜有些诧异：“景之，你不是去伏龙岭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来不及说虫子了。霜儿，我适才听说……听说刑部查到药圃刺杀案的线索了。” “那是好事呀。” “据说刑部发现丹青馆里有一卷画轴，画轴里藏着一份往来的名录，记着买凶者的名字和交易数额。” 觉得他的神色有几分不对，羽凝霜微感不安。压了压心慌，没出声。 “最后的一次是在你返京前不久，三万两黄金，谋刺……太子和宁王。” 有些惊，羽凝霜不由得问：“难道……在丹青馆查到的证据，委托的人是……十皇子。” “是金靖。” “啊！”跟过来的金燕目瞪口呆。 “两日前，刑部请旨彻查。陛下震怒。当日，十皇子府就被查封了，府中全部的人都被看管起来。十皇子被关进刑部大牢，金靖他们都下狱了。” “……” “更糟糕的是，十皇子似乎接下了什么差事。户部说，西疆呈报上来的军需与兵部呈报的数量不对，似乎有数万的亏空啊。” “贪腐？” “是这么说的。矛头直指姚虞山和十皇子勾结舞弊，还隐隐指责他们串通龙远鸣，挪用军资。皇帝下旨彻查，姚虞山被停职了。” 呆立半晌，羽凝霜脸色发白。 一日间，狂澜骤起。对方出手凌厉，数条指控，不但牵涉太子，还把宁王扯了进来，更斩断了夏翊衡的羽翼，明摆着没准备给他反击的机会。 “霜儿，你要小心些。我担心有人会指责你跟十皇子关系密切……这些日子他时常来看你，医官署里知道的人不少。他们可保不准是哪个贵人的眼线呢。”萧景之担忧地提醒。 “羽姑娘，我哥他……他会不会有危险呢？”金燕终于回过神来，心慌不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发怔半晌，羽凝霜才定住神，压下心中的担忧，安慰说：“眼下我们急也没有用的，必须想出办法才行。” “可……” “别急。稍安勿躁。” “嗯。”金燕咬了咬唇，点头。 沉思很久，羽凝霜才说：“景之，你要设法进宫一趟，找到玉安宫的尚宫梁桂，你就说我想知道太后是否知道十皇子的事，她的态度如何？” “梁桂？”萧景之回想半晌，才说：“她似乎都不出现的。” “对。所以才需要你设法。每日晨昏，她都会侍奉太后用膳。” “嗯。” “她的腿有不便，不能走远。但玉安宫有个叫做琳儿的宫女，可以送信。”说着，递给他一物，又嘱咐了一句。 琢磨片刻，萧景之点头。 萧景之走后，羽凝霜问金燕：“你哥哥跟你提过吗？除了武总管，那些暗卫，可还有其他的联络之法和安排在外面的人吗？” 金燕托腮回想，很久后猛地叫道：“有啊。他说过，城外有个小庄子，若有紧急时，去找一个叫做龙丰的人。” “龙丰是什么人？” 摇头。“我没问。” “可有联络之法？” “有的。你看。”金燕拿出一枚玉佩。“以此物为凭。但哥哥说，除非万不得已，不可以去那里。” 端详着玉佩上曲折的花纹许久，又看了看反面，羽凝霜恍然。琢磨了一下才说：“你悄悄地先离开。”随即耳语了几句。 子时过后，羽凝霜悄然从翠柳居的小侧门离开了医官署外院。 一处小巷道里，一辆很小的马车静静等着。金燕正站在车前焦急地转圈。见到她出现，立即迎了上来。 羽凝霜用眼睛安抚了一下金燕，带着她行至车前。车夫穿着件葛衣，头戴斗笠，看起来苍老干瘪。 “我们要出城。” 听到声音，车夫半睁了一下眼。沙哑的嗓子十分刺耳。“子时，出不去了。” “出不去才找你。出得去，找你作甚？” “呵呵呵。小丫头有些胆量。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闻言，羽凝霜丝毫不惧，反倒冷笑一声。“我不值钱，至多卖百两纹银。可你送我们出城，会赚得很多。” “多少。” “一千两黄金。” “你能拿出一千两？” “拿不出，但我保证你拿得到。” “哼！空口无凭。” “以此为凭。”羽凝霜拿出一物。正是那枚玉佩。 车夫定睛一看，微顿，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我从宫里出来。” 看着那枚玉佩，“好。” 丑时三刻，马车停了。 “到地方了。黑灯瞎火的，你们自个儿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一个时辰。” 不出声，羽凝霜拉着金燕下了车。 夜极黑，小庄子完全陷入了沉睡，一丝灯光也无。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反照出一片惨白的影子。 紧跟着羽凝霜，金燕握紧了手中的软鞭。她习武多年，却从未在深夜里穿行于黑暗，心里不禁有些惴惴。 羽凝霜却十分镇定。默默数着经过的屋舍，她在第十五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羽姑娘，我们……就这样叩门？”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羽凝霜行至门前细看，轻抚门扉。半晌，她的手落在一处，轻推。门轻启。 “走。不要发出声音。” “……” 她走进了黑暗。 金燕在她身后瞪大了眼，呆了一下才有些着慌地跟上。 屋檐的阴影里，那车夫微微皱眉，有些吃惊。 门后是一方不大的院落，一片漆黑，似乎有流水潺潺。 侧耳细听，羽凝霜拉着金燕往左一拐。 停住，再细听，继续往左。 走出七步后，她们出现在一口井边。 低头看看那口井，羽凝霜拉起金燕往前走，十步后，又往右拐，再走三步，折向左，往前直行穿过一丛繁茂的花树。 眼前豁然开朗。 院落不大，一条步道往前延伸。二十步外，一间不大的屋子门窗开启，亮着灯。 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正坐在木桌前。桌前，横着一把漆黑的细刀。 看到两女出现在院中，他抬眼望来。目光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两道极深的伤痕从他端正的脸上刻过，交错出刺骨的狰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8章寻帮手 停下脚步看了那男子一会，羽凝霜拉着金燕走过去。 “你是龙丰？” 他不答。只是打量着她们。 “龙丰？”金燕诧异，但她机灵，转念立即拿出那块玉佩。“我哥给我的，他说事有紧急，来这里找你。” “你哥是谁。” “金靖。” 看看那块玉佩，男子看着金燕的脸，好似笑了一下：“长得挺像的。” “你认识他？” 不回答，男子转眼看向羽凝霜。“你是谁？” “羽凝霜。” 微感错愕，他的目光闪了闪，哂笑一声：“失敬了。羽姑娘在药王节上出尽了风头，你的黑元胶这些日子在明都很受欢迎呢。” 盯着他的脸，羽凝霜突然问：“你这伤是被烙上去的？” 他蓦地凝眸。 “你中了毒，只有夜间你才能清醒。” “……” “你不是龙丰。他在外面，对吧？”她继续问。 半晌，男子轻轻鼓掌。“羽姑娘见微知著，佩服。” “我们持信物而来，你们却故弄玄虚，很不坦诚。”羽凝霜毫不客气地指责。 “嘿嘿，谁知道来的是不是探子呢。” “……” “请坐。有什么事，说吧。” “十皇子下狱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详情如何？” 递出一叠纸。 逐条看完，羽凝霜微感意外。“在那之前，元妃见过太子？” “对。太子离开太后宫时一脸郁闷，见过元妃后心情很好，前后判若两人。他一返回东宫，就召集幕僚商议。次日夜里，太子的人就去见了户部尚书。” “……” “巫蛊案后，户部尚书补缺。起初，他跟端王关系暧昧。立太子后，就倒向了东宫。”似乎知道羽凝霜惊奇什么，他淡淡补充。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问：“十皇子知道吗？” “按理说该知道。消息送给武宁了的。” “买凶杀人的证据是什么？” “金靖的亲笔签押，以及……十皇子的半枚印鉴图形。” “在那卷画轴上？” “一共有两卷画轴。其一是交易往来的记录，但前面的都被刮去，只有最后七笔交易看得清。最后一笔是金靖签押的。他被押入刑部后，比对过字迹，一模一样。” “……” “第二卷画轴上有八个印鉴图形。其中之一对比后，确认是十皇子的半枚印鉴。王府被查封后，确实搜到了印鉴。丹青馆的人犯招供，跟丹青馆做私下买卖的人，第一次委托都必须留下半枚印鉴做凭证。下次委托时，只要印鉴对得上，就可以了。” “……” “今日还有一个坏消息。兵部主事简鎏拿出一份凭据，指责姚虞山接手兵部的事务后在军需辎重上做文章，中饱私囊。还说，贺峰、陈昊在任的短暂时间里，辎重的调拨数量与龙远鸣掌兵后有很大的出入。” 没说话，羽凝霜低头把那些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又问：“乔家有什么反应？” 微鄂，他停了一下才说：“他们一贯都是中立的，装作没看见。” 想了想，羽凝霜又问了问朝局的变动，姚虞山被羁押后接替的人，又问西疆战事的进展。 “没进展。取胜几次后，龙远鸣开始每日练兵，却不出战。最近朝中有些非议，指责他有养寇自重之嫌。两桩案子闹出后，太子、端王的人都指责十皇子举荐龙远鸣暗藏私心，提出该由陈昊掌兵，龙远鸣协同。皇帝似乎有些动摇了。” 暗叹一声，羽凝霜说：“你能替我送封信给龙远鸣吗？越快越好。” 点头。 等她写完信，男子又问：“时局如此，一时间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你有什么对策吗？” “你安排人每日联络金燕。明日，我先去刑部看看那些物证再说。” “去刑部？”男子挑眉。 “对啊。不去怎么知道对手的破绽何在？” “……” 不再商讨应对之策，羽凝霜看了他的脸一会，又说：“把手伸出来。” 顿了顿，他伸出右腕。 轻搭许久，羽凝霜继续审视了他一顿饭的功夫，才问：“你怎么没死？” 他笑了两声，没回答。 想了想，羽凝霜没再问，离去。 她走后，男子拉起自己的衣袖。自左臂而上，一片密集的青斑向上绵延。端详片刻，他微微自嘲：“若不是让那怪物咬了，我活不到今日。” 一个时辰后，有人走了进来。 来者是个女子，年不足三十，面容姣好。 “怎么样？你的伤她能治吗？” “十皇子都快死了，她哪有心情给我治伤？”男子淡笑回答，又说：“宜儿，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就不该跟着我的。” “哼！你休想赶我走。” 微顿，他想了想才说：“这封信送到龙远鸣手中。还有，安排一个机灵的每日去见金燕。羽凝霜看起来有些办法。” “嗯。你怎么不问问你的伤？”女子追问。 “等这件事了了，再问不迟。” “可是……你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担心……” “担心也无用。若能治，这些年求医无数，也没能治好。拖日子罢了。” “……” “别烦恼了。其实金靖很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我讨厌他。我告诉你，你休想甩掉我。你敢死，我变成鬼也要跟着你。” 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动，男子只得安慰了一句：“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嘛。” 这对男女是夏翊衡留在王府外的暗棋。但他们与金靖不同，他们与夏翊衡的关系并非主从，而是客卿，更类似交易。 夏翊衡的暗卫都是男子训练的，六成消息自他而来。 男子的来历牵扯到一桩旧案。那之后，他侥幸逃生，却不得不隐姓埋名，更只在黑夜里才能如正常人般数个时辰。 数年来，他们为夏翊衡做事，方能换取到钱财买药来维持住男子的性命，但日积月累下，他的病一日重似一日。 今晚的车夫正是女子乔装的。发现金燕留下的联络印记，又见到羽凝霜，她想起药王节的传言，才抱着万一的希望，让男子出来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29章陈述利害 卯时，男子再次陷入昏睡。 默默看着他很久，女子压住眼中那一丝悲伤，离去。 这时，已经回到医官署的羽凝霜正坐在石桌前出神。 一夜没睡，她却毫无倦意。只是想起身陷囹圄的夏翊衡，再反复想着那些看似确凿的证据，思忖着对手的用意。 过了不知多久，金燕眼睛红红的走过来问：“羽姑娘，你一夜都不睡，还是休息一下吧。” 摇头。羽凝霜说：“如今哭也无用。金燕，要救出你哥，必须设法找到证据。否则，等待他的便是死罪。” “……” “医官署不安全，你立即回家。今晚子时，你悄悄从小侧门进来。不要走门，从树上走。如果石桌上地上干净整齐，你就下来。如果不是，你就离开，带着玉佩出城去找那个龙丰。明白吗？” “啊！那我们不要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先逃走，再想办法吧。”金燕圆睁了眼，顿时急了。 “我要去刑部一趟。如果我回不来，你告诉萧太医……然后，告诉龙丰设法去见乔正乔大人……把这封信给他。” 咬住唇半晌，金燕点点头。“那你……你一定要回来。” 拍了拍金燕的手，羽凝霜轻轻笑了一下：“我这么做，只是为防万一。去吧，趁着此刻无人。” 金燕走后，羽凝霜拖出那只机关木箱，把武宁送来的药全部装进去，再把屋子收拾一番，抹去一切可疑的痕迹，才把木箱搁在墙角，又在上面撒了些灰。 一切弄妥，她取出两只寻常的手环戴好，离开了医官署。 巳时过后，刑部尚书廖向刚回到府衙，一名干吏急匆匆赶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一处小偏厅里，羽凝霜正在屋子里走动，欣赏着屋子的布局。 门扉轻响，廖向走了进来。 转身，她微笑行礼：“拜见大人。” 摆手，“不必。你不去配药，到刑部来有什么事？” “我来……想请大人让我看一下指控十皇子的那些物证，两卷画轴。” 廖向愕然。但他没发火，只是说：“此案与你无关。再说了，物证岂是随便看的？” “我若不曾猜错，必定有人私下告诉廖大人……十皇子不时出入医官署外院，与我关系密切，对吧？” 廖向一怔。 “三日了，大人在金靖处必定问不出口供。或许已经有人进言大人搜查所有与十皇子有关系的人的住处，并抓捕讯问。包括我。大人不信，不妨打个赌。我赢了，便请大人许我看看两卷画轴。” 错愕间，廖向不禁抬眼审视眼前女子，她也正瞧着他。 她只穿了一身寻常衣裙，素妆简容，姿色并不夺目。但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其妙地生出奇怪的错觉来。这个女子，绝不会只是出身山民的宫中女婢。 稳住神，廖向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微感无语，廖向想了想又问：“你为何要看画轴？” “因为两桩指控都是污蔑。既然是污蔑，物证必定是假的。” 沉吟了一下，“你……你有证据？” “我今日来，是要找出证据。” “……” “廖大人主管刑部，是刑狱的高手，不觉得两个案子发生的时机过于巧合吗？” “巧合？” “郡主拒婚刚过去不足两个月，十皇子就被指控谋刺太子，以及军需贪腐的罪名。时机过于巧合，便是蓄意。” 廖向不说话。 “大人可以装作不知道，按照太子的意思造出证据。可是，有一种后果，大人想过吗？” “何意？” “谋刺太子，其罪当诛。等案子结了，不管是贬黜还是鸠酒，十皇子都活不了。你迎合了太子的心思，他必定待见你。之后呢？”似乎笑了一下，她才说：“廖大人，好戏是在后头的。” 廖向一惊，不觉间脊背一寒。顿了一会，他问：“你说的好戏是什么？” “十皇子死后，再有人翻出旧案，指控证据都是假的，而栽赃嫁祸者正是太子殿下。” “你……” 看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神色变幻，羽凝霜继续恶意地说：“或者，等十皇子的案子结了，乔家会先倒霉。等他们都完蛋，再翻出证据，太子便将百口莫辩。太后偏爱太子，必定要为他找个替罪羊。廖大人主理此案，就是最好的人选。” “……” “听说大人至今中立。或许，正有人觊觎你的刑部，意欲一举数得，将你们全部除掉，取而代之。” 惊怒交加，廖向断喝：“住口！信口开河，危言耸听。你知不知道，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妄言毁谤天家，是诛族的大罪。” 毫不在意他的怒火，羽凝霜淡淡地说：“我只是告诉大人，这案子演变下去的结果。栽赃的人想做太子。十皇子没希望立储，害他为何？就因为郡主拒婚，恰好郡主心仪十皇子，便做了文章。” 好似喘息了一会，廖向才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随侍太后身边，自典书阁风波起，见得多了。一猜就知道。” “猜？” “没证据，就叫做猜测。” “你……你到底多大了？” “十七岁。” 半晌，廖向不由得说：“太聪明不好，会死得早的。日后少胡说，免得惹祸。” “呵呵。大人真是个好官。可是，我若不聪明些，早就死了。”想起典书阁的那一局，羽凝霜微微自嘲。 小偏厅里沉默了许久，廖向问：“你看了画轴能找出证据？” “看了才知道。” 不多时，廖向的心腹干吏悄悄捧着画轴来了。 那是两卷山水画轴。 瞧着一会，羽凝霜问：“这是临摹之作？” “对。模仿的是一位先代大家的墨宝。” 寻思片刻，羽凝霜又问：“大人，这画轴是何时找到的？” “丹青馆有一个密阁，在一扇屏风后面。之前数番搜查，都没发现。大半个月前，他们再次去搜查，无意间发现屏风上的灰尘少很多，细查才注意到机括，就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0章辨真伪 听到，羽凝霜琢磨了一下，心下有几分猜测。又问：“密阁里只有这两卷？” “三卷。我们反复研究，才发现名录隐藏在画轴勾勒的山水木石里。” “第三卷呢？” “在这。”那名干吏递过第三卷。 打开细看许久，羽凝霜把手指放在勾勒的木石上，感觉着，再看看其余两卷。若有所思。 “如何？” “大人细看这些花纹。” 在大元国，绘画的宣纸是两层纸叠加的，更厚实，渗透性也更好。底层的纸上有极浅的花纹回环连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羽凝霜蓄意指出后，廖向沿着一副画轴上的一条花纹细细往下看，看了半晌才说：“很连贯呀。” “对。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有酒吗？有种酒很常见，叫做红叶酒，是烈酒。” 很快，酒拿来了。 羽凝霜把酒洒在画轴的背面，等了片刻，便点起灯火。 把画轴贴近烛火，只见丝丝热气蒸腾了数息，再细看画轴正面的山水，便隐隐透出两重阴影。一重在下绵延连贯，另一重好似轻轻浮在上面。再细看，正是那些名字。 “大人可看出了什么吗？” 盯着画轴那片交叠的阴影看了好久，廖向猛地凝眸。 那片在上的阴影正是七条交易记录。但此刻去看，不同时日的交易记录竟是同时添加上去的。如果这是账簿，就显得很怪异。 放下这一卷，羽凝霜把其余两卷如法炮制。 灯影下，真伪立辩。 记录着印鉴的那一卷，所有的印鉴都是同时添加上去的。第三卷上有一片轻淡的刮痕，细看却发现是以笔法画上去的。 廖向主管刑部十年有余，看到这些便明白过来。 跟随的心腹想了想，好奇地问：“羽姑娘，我们也曾经用清水、酒、还有花蜜什么试过，都看不出层次和阴影，为何你……你用红叶酒就能试出来？” 羽凝霜微笑回答：“只有红叶酒能试出来。而且酒要恰好滴在附近的花纹上，再烘烤才能看出来。” “啊！为何呀？” “因为红叶酒蒸腾后能使花纹膨胀些许，就能看出差异了。” 羽凝霜用的正是物性转化之法。 制成宣纸的是一种竹子，宣纸上的花纹正是竹子的天然纹理。红叶酒顾名知义，是花木酿制的。木性相合，再辅以火焰熏蒸，使纤细的花纹膨胀，因其浸润不同，层次的差异便能完全凸显。 盯着三卷画轴，廖向琢磨着，感叹一声：“真是……天衣无缝。高明！看来，嫁祸之人对丹青馆相当熟悉，必定有买卖来往。” “大人高见。” “羽姑娘真是让人意外呢。” 羽凝霜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医女，配药而已，不想出风头。大人把这份功劳归于得力麾下，若有嘉奖，也是一份前程。” 见她毫无自得之色，廖向心中有些赞赏。 这时，羽凝霜又说：“大人不妨从金靖经常出入的地方去查，那种地方最可能得到他的笔迹。” “十皇子的印鉴呢？” “皇子的印鉴图样，在内史府都有备案的。” 一拍脑袋，廖向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 “但请大人提前想好，事关太子，查下去只会让太后不高兴的。” 犹豫了一下，廖向问：“羽姑娘曾服侍太后。依你看，太后对十皇子……如何？” “太后只关心太子。其余皇子，在老人家眼里只是点缀。十皇子即便得到太后教养，依旧一样。” “那他为何把宁王扯进来？” “那一晚药圃遇刺，不把宁王扯进来怎么说得过去呢？而且宁王风头太盛，本就……招惹嫉妒。” “……” “请大人先把跟十皇子有关系的人都抓起来，包括我。对外再说问出了些许口供，正在查验。”羽凝霜又提议。 “抓你？”廖向惊奇。 “我担心自己留在医官署会死得不明不白。” 微鄂，廖向不禁问：“当初在西疆要杀你的人，你觉得跟这次的主使是一个人？” 没有隐瞒自己的猜测，羽凝霜慎重地点头。 “好。你就留下吧。刑部府衙不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刺客想来就来的。” “多谢大人。” 羽凝霜进了刑部时，一个御医领着两个太监悄悄闯进了羽凝霜住的院子。发现无人，惊讶之余便四处翻找了好一会，却一无所获。 午后，刑部的人以搜查为名，跟随金龙卫进了羽凝霜的住处。看到满地狼藉，吃惊不小。 “这是怎么了？” “有脚印。你们看，这不是女子的脚印。” “有人来过。” “可你们在外面值守，外人怎么进来的？” 看看那名干吏，那名金龙卫摇头：“我们在外面，但这是医官署，通往宫里。” “……” 与此同时，刑部在城里大肆盘查所有跟十皇子府有往来的商铺，闹得声势浩大。 见此，朝中不少人暗自叹息，皇帝诸子谁都不做声，似乎置身事外。 同一日，兴元医馆的生意十分兴隆，一日间，卖出了两千份黑元胶，真是欣喜万分。 之后五日，羽凝霜没去兴元医馆。注意到她好几日不来，他们才觉得奇怪，只得派人来找。半日后，兴元医馆的掌柜心急火燎地进了杨府。 “被抓了？” “是啊。据说刑部把跟十皇子有关系的人全部抓起来挨个盘问，她也被关进去了。这几日生意兴隆，黑元胶都没有了呀。” 暗自腹诽了一句，杨氏家主问：“你们跟着她那么久，没学会配药？” “你不知道，她配药，一只蝎子能配成三剂药。我们配的时候，或许是分寸拿捏不好，三只蝎子才能勉强配成一剂，还不时出错。算一算，我们自己配，一剂黑元胶不挣钱还亏损。” “……” “按我说，她跟十皇子能有什么关系？刑部就是小题大做。” 想了想太子，杨氏家主又问：“金盛医馆的人呢？” “他们的份额只有三成，也没了。他们还不会配的。” 不得已，杨氏家主往东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1章换人配药 让杨氏家主意外的是，太子夏翊桓得知，不以为意。 “那个兴元医馆真是笨得很。这几日，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药师，配药很厉害。你带他去兴元医馆试试。” “……” “他们跟着她学了那么久，都没学会。蠢死了。你该跟兴元医馆说说，让他们找些能干的人做事嘛。”见杨氏家主目露迟疑，夏翊桓不满地说。 顿了顿，杨氏家主带着那人离去了。 兴元医馆里，看过药方后，那人微感吃惊。但他颇有天资，研究了半日，就用两只蝎子配成了一剂药。配了十几剂后，一只蝎子就能配成一剂药。 兴元医馆一算，又见羽凝霜被关进刑部，一时出不来，便留下了他。 之后三日，此人继续研究，失败了十余次后，便能用两只蝎子配成三剂药。如此的效率让兴元医馆大喜过望。盘算着，更不想去刑部触霉头，便熄了搭救羽凝霜的心思。 很快，金盛医馆把这件事禀报给端王。听完，他哈哈一笑，吩咐道：“配制黑元胶主要是他们在负责。你们就跟着。不要干预。” 数日间，兴元医馆换人配药，羽凝霜被罪案牵扯入狱的消息悄然传遍了朝野。 消息传到瑞王府，夏翊扬吃了一惊。 上次被无影蝉的剧毒所侵，他虽然幸免，却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日都头重脚轻。不得已，他告假数月留在府里静养。他本无意权争，也就懒得理会朝上的纷争，今日听到，意外不已。 想起弟弟接下的那个差事，他问：“灰斑草呢？” “您放心。药圃移到白龙军营地附近不远，他们派了士兵看守，很平安。” 点头。“那她好好的配药，到底扯进什么罪案了？” 心腹一愣，才想起自家王爷至今还不知道朝上的风波，赶忙把锦青拒婚，夏翊衡入狱的事细说了一遍。 顿了半晌，夏翊扬说：“太子傻不傻呀？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很容易让人家说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他真是……蠢不可及。即便要报复，也该等事情过去几个月嘛。” “可是，刑部查到了证据的。” 嗤笑一声，夏翊扬说：“十弟刺杀三哥？理由何在？他为了救龙远鸣，还能拿出三万两呢。一听就知道是栽赃。廖向就是个大笨蛋。” 无语。 “三哥知道吗？” “宁王一贯不管朝里的事。” “知道三哥今儿在哪吗？” “今儿……对了，在逍遥坊。” 逍遥坊里，那只鹦鹉正埋头吃着什么。 走进来不见夏翊锦，瑞王就问：“他去哪了？” 闻声，鹦鹉抬头看看他，黑眼一转，翅膀指了指左边。 前方的水榭上，鼓乐铿锵，几个青衣少年正在舞剑，端王、雍王、十四皇子都在座，不时大声叫好。 喧闹到戌时，众人才散去。回到小厅里，夏翊锦注意到瑞王跟在后面，就问：“七弟，你怎么不回府？” “三哥，你觉得十弟会买凶来杀你？” 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夏翊锦说：“他在刑部大牢，你去问问不就得了？” “……” “七弟，这件事跟你无关。看热闹不好吗？” 坐下思忖半晌，瑞王才说：“我是不想掺和。但是……我觉得那就是个栽赃。” “刑部正在查案，等他们查清楚，才知道该怎么说话。你这个时候干涉，如果真的是栽赃，只会给人家口实把你扯进去，没准会帮倒忙。” “帮倒忙？” “对啊。今儿十四过来也说了这事。但容妃娘娘不让他管，他还没入朝，确实没资格过问。” 顿了顿，瑞王又说：“可是……他们争就争吧，为何那个配药的女子也被扯进去了？” 微感意外，夏翊锦挑眉笑道：“你担心黑元胶配不出来？不用担心。太子找到个很不错的药师，已经配出来了。今儿九弟特意提了这件事。” “可我觉得有些古怪。真如此，为何之前那么久都配不出来？” “那时没有那个药师。” 觉得有几分怪异，瑞王目露沉思。 见他发呆，夏翊锦又说：“据我所知，她不是被抓进去的。” “她自己去的？”一想，瑞王惊讶。 “这个时候刑部最安全。你想想，十弟得罪了太子，她跟十弟的关系肯定比跟太子的关系好吧？” “太子那么狭隘？她配个药而已。” “呵呵，谁知道。但每次为了储君之位，争斗是难免的。你就看戏吧。” “那你呢？” 他笑：“看戏。” “看戏，看戏。”那只鹦鹉再次学起舌来。 无语片刻，瑞王想了想还是暂时搁置了思量，转而注意到桌上空着的盘子，顿觉惊异。“我进来时，看到不少黑元胶。去哪了？” “吃完了。”鹦鹉叫道。 “你吃了？几十片呢。” “好吃，好吃。” “三哥，你，你让它吃黑元胶？” “对啊。这几日兴元医馆每日只卖五十剂，还把价格提高了两倍。幸好我聪明，提前买走了一千五百份，够它吃一个月。”夏翊锦一脸自得。 觉得有几分荒谬，瑞王忍不住问：“你养的是鹦鹉？黑元胶是药，你居然让它吃药？” “好吃的糕点。”鹦鹉转眼看来，纠正。 闻言，瑞王看着它的黑眼，无言以对。 被夏翊锦劝住，瑞王没有涉足夏翊衡的案子。于是，朝中各方保持了一致的沉默。有些袖手，有些看戏，还有些等待时机。 发现朝中无人替夏翊衡开脱，太子满心自得。再想到元氏给自己出的主意很快就能实现大半，便一扫往日的阴霾，心情大好。 自夏翊衡从西疆返回，龙远鸣掌兵，姚虞山主持兵部，太子渐渐发现夏翊衡比他认为的能干得多，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戒备。 他自小骄纵，从未学会何谓包容和度量，凡忤逆他的人，几乎没有好下场。 自锦青拒婚后，他先被夏翊安挑拨，又有元氏火上加油，就动了歹毒心思。回到东宫召集心腹幕僚商议，立时有人献计。他琢磨一番，言听计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2章伪证的线索 数日后夜里，玉安宫的梁桂突然腹疼得厉害，连续数日调换到夜间当值的萧景之立即赶往医治。 诊治完，梁桂病恹恹地支使服侍的宫女去拿热水，低声对萧景之说：“那一日，太子进宫，说十皇子欲谋害自己。太后惊怒交加，痛骂十皇子是白眼狼，还扯出了郡主的事。太后令安荣去见陛下，要求严查，严惩，决不姑息。数日前，安荣觑着她高兴，替十皇子说了句好话，险些就被鞭打。” “……” “还有，之前燕儿来请安。她说，有一日太妃在宫里遇到太子，太子看也没看她就匆匆走了。太妃对她感叹，郡主年轻娇媚，勾住了太子的心。太后听了很惋惜，又骂十皇子不知本分，破坏了太子的好事。” “……” “我观察着，太子对郡主动了别样心思，意图害死十皇子来断了郡主的念想呢。”想了想，梁桂又提醒：“看来燕儿是替太妃做事的。一旦闹出事来，必定对小小不利。你告诉她，即便进了医官署，太后依旧可以找麻烦。让她当心。” 沉默片刻，萧景之点头。递出一物，“小，此物每晚子时涂在伤口上，连用三日，或可缓解病痛。其余的……需要尚宫设法去一趟医官署。” 梁桂接过一看，盒中搁着三片暗红的胶。想起了什么，她眼中掠过一丝莫名，不知是感动，还是叹息。 萧景之离开玉安宫时，刑部悄然查封了一间专做书画临摹的商铺，并在店主家里搜查到了七枚印鉴，其一与夏翊衡的印鉴一模一样。找到伪证的线索，廖向大喜过望，连夜侦讯。 店主辨认后，承认刑部搜查到的物证之一是自己卖出的画。客人重金委托，要求把那些印鉴图章添加在山石木林中。但对方是夜间来的，穿着斗篷，看不清脸。只知是个男子。 “你就一点也不过问？” “大人，小人只是开店做生意。有些人是附庸风雅，有些就藏着些秘密。豪门大宅里这种事也不是一二件。一贯不问的。” “……” 见廖向脸色阴沉，店主心里有几分慌。努力回想很久，猛地一拍脑袋：“忘了。大人，那一日他来，付的是五百两现银的定金。取画的时候，给了一张一千五百两白银的银票。” “银票呢？” “银票已经提了。小人记得是在远记钱庄提的。” 想了想，廖向又让他辨认第二卷。 看了许久，店主才说：“这个……看起来很像是砚石斋的手笔。您看这落款近乎一模一样。他们有个画师是个奇才，最擅长模仿的不是画作，而是书法。” “笔迹？” “对。” “你怎么知道？” “呵呵，有时候，为了把画临摹好，还会请砚石斋的那位添上一二笔，才能以假乱真。否则，那些大家族的公子怎么肯花几百千两的银子买这些画回去呢？附庸风雅也要像吧。” 次日，远记钱庄查访的结果让廖向震惊不已。 远记钱庄告知，那一千两白银是景程茶行交付的。 景程茶行是陈国公府的产业，但明都城的豪门世家无人不知，这个茶行还有另一个东家——苏家，正是苏太后的娘家。 先皇并非中宫嫡出，而是庶子。他的王妃便是当今的太后苏氏。苏太后的娘家原本十分显赫，却在她嫁给先皇后不久在权争中败落。 直至先皇登基，苏太后几经周折成了皇后，苏家仅存的族人才能回到明都。但十余年磨难，苏家早已人丁凋零。 苏太后权衡一番，没有让唯一幸存的旁支侄儿入朝为官。此后，苏家在明都城开了一家茶庄。再之后，陈国公府提出与苏家合作，便有了景程茶行。 沉吟很久，廖向才吩咐悄然查访砚石斋，自己往丞相府而去。 相府里，谢亮听完他的话，看了他片刻才说：“只要证据确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 “太子有没有容人之量，这一次就能看出来了。看看再说。” “但是，丞相，我担心的是……太后。” 顿了一会，谢亮才说：“这天下还是陛下说了算的。否则，当年的玉贵妃获罪后，宁王怎么可能封王拜将，玉家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 “刺客案一定要有个交代。陛下之所以一直记着，因为遇刺的是宁王。” 吃惊半晌，廖向似有所悟，点点头。 回到刑部，廖向斟酌一番，还是找来羽凝霜，把查到的线索告诉她，又问：“你曾服侍太后，依你所见，她老人家如果知道景程茶行卷入了这件事，会怎么反应？” 羽凝霜抿嘴一笑，“她老人家会骂你不会查案，不称职，都是错的。” “……” “呵呵。太后疼爱太子，但她最爱的依旧是自己的儿子。只要陛下要查，她老人家不会跟陛下对着干的。” 点头。 “但是……大人要当心些。如果幕后之人知道你查出了证据，只怕不妙。” 廖向微鄂。 “物证，人犯都在刑部。其中最关键的是十皇子。只要他倒霉，太子就高兴。但倒霉有很多方式。一是问罪入刑，身败名裂。还有就是……死无对证。可他不是赵亮，若出了意外，大人即便查清真相，也难逃追究。” “他们会下毒手？” “可能。所以，请大人加强防范，有备无患。” “你觉得……他会……会闯入大牢，刺杀十皇子？” 沉默了一下，女主回答：“在九溪，刺客就是公然闯入，死伤无数。一旦十皇子出事，必定有人息事宁人，再找个替罪羊……而大人却难辞其咎。 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廖向凛然。 恰在此时，一封信悄然送进了乔府。 信中数语陈述利害，还告知了太后的态度。更提醒乔家，若不献女求荣，就早做打算。否则，一味的明哲保身，只怕等不到太子登基就难免做了替罪羔羊。 看完，乔正的手微微一抖。呆坐很久，他召来长子，密议至深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3章斗猫 一日后，太子夏翊桓在东宫里腾地站了起来。 “查到了证据？” “是。刑部似乎查到了线索，说……证据是伪造的。今儿，廖向请旨去了内史府。据说，半年来，去过内史府查看印鉴图样的，有四个人。除了您，还有雍王、十四皇子、十一皇子。但……最近去过的，是您和十四皇子。” “……” “他们还查到了丹青馆的账簿……也是伪造的。” 半晌，夏翊桓猛地拍案。“一群蠢货。你们……你，你，你，是谁说的，事情会做得天衣无缝？啊，现在好了吧，你们说怎么办，说，该怎么办？” “殿下别急。眼下只是说可能，还没有实证。” “哼！” “那店主不知道是谁委托的。再说了，证据是刑部查到的，与您可没关系。” 瞪了那名心腹一眼。“你们傻呀？这么查下去，总得找出个幕后主使来。你们说，查来查去，会不会查到本太子头上？” “殿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听完，夏翊桓有些心惊。犹豫了一下才问：“会不会出纰漏？” “不会的。您看，这么着……”那名心腹附耳低语了几句。 微感诧异，夏翊桓皱眉问：“能行？” “当然。陈家二公子一贯支持您，这不……他日后还要依靠您提携才能斗得过他大哥呢。而且，陈国公府的实力摆着，还跟苏家合作。即便有什么疏漏，太后能不帮忙吗？” 思忖半晌，夏翊桓眼中掠过一丝残忍。“好。做得利落点。” 明都城内风起云动之时，远在西疆的龙远鸣从校场回到了中军帐。 掌兵以来，他丝毫不急着建功，反倒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夜弗无隙可乘，只得固守。彼此胶着中，各有胜负。 方一坐下，他就看到帅案上有两个脚印，再一翻桌案上的文牍，顿了顿，再次站起来，出了帅帐。 军营外不远处的林间，一只猫站在树枝上瞅着他，嘴里叼着几张图谱，正是羽凝霜所赠的。 看到它，龙远鸣真是既无奈又无语。 “你怎么不依不饶的？把图还我。” 那猫眼中掠过一丝狡猾，猛地一跳，把几张纸搁在树枝高处，目露挑衅。 看了它一会，龙远鸣心念一转，摘下刀，连鞘劈去。 那猫并不逃走，围着他上蹿下跳。一人一猫就在林间斗了起来。 数月前，羽凝霜躲入军营，它便悄悄跟来。当时并无战事，龙远鸣便每日研究图谱，羽凝霜从旁解释，那只猫就隐伏在外偷听。 看过龙远鸣练习后，它发现他的身法变得更加莫测，速度还明显提升不少，顿起猎奇之心，思忖一番，没有跟随羽凝霜东返，而是在军营外停留下来。 此后，趁着龙远鸣练兵的机会，它潜入帅帐找到图谱研究，竟有所得。高兴之下，有一晚，它故意偷走图谱，把龙远鸣引出来，一试身手。 一番试探，它得意地发现自己的速度不但更快，方寸间的灵巧增加不少，更添兴趣，便不时找龙远鸣的麻烦。 那之后，图谱不时丢失一二张，那只猫就出现，打斗一番，它适时逃走，龙远鸣抢回图谱。连续多日后，龙远鸣渐渐明白它是故意找麻烦。气急之下，他把图谱随身携带，不再给它机会。 没想到，那猫竟得寸进尺，不但闯入帅帐踢翻灯盏，险些把他的帅帐给烧了，更抓伤了他的亲卫们。 被它闹得不得安宁，龙远鸣只得奉陪。 就这样，一人一猫每日在林间斗智斗勇，日久，龙远鸣却发现追赶它竟有助于自己练习图谱的所载。思忖一番，他放下敌意，借助它的灵巧，用起功来。 但数日前，他收到了羽凝霜的传书，看完信，心里有些憋闷。想到朝上的是非，贪腐的指控，再想起在侧窥探的陈昊，便再无心思理会那只猫。 没想到，七八日不理会，那猫竟再次盗走图谱，还堂而皇之地在帅案上留下脚印耀武扬威。 心烦不已，龙远鸣只得出来应战。 一人一猫在林间交手百余回合了。 再次错身而过的瞬间，龙远鸣蓦地身法一变，竟诡异地半空急停，探手一抓。 “喵！” 没想到他突然灵活至此，那猫吓一跳，但它应变迅捷，急团身一滚，险之又险地从他的手掌下滑过。 各自落地，龙远鸣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瞧呀，险些就被我抓住了。”指掌间一缕暗金色的长毛飘落。 “喵！” 盯着自己损失的长毛，那猫顿时猜到龙远鸣使诈，怒了。卷起一道残影扑去，锋利的爪子寒光闪耀，直奔龙远鸣的面门。 这些日子，龙远鸣研究图谱，想起昔日那只小兽的诡异身法，竟有所领悟。今日，见那猫不依不饶地纠缠，他灵机一动，干脆故意藏拙，准备出其不意地把它抓住教训一顿，却没想到它突然翻脸了。 不敢硬接它的爪子，龙远鸣只得以拔刀抵挡。 鏖战半个时辰，龙远鸣身上的武服被抓破了十几处，手背上、手臂上还有好几处血口。但幸好，它还是爪下留情了。 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龙远鸣说：“你别不依不饶的。掉几根毛而已。你又没受伤。” 那猫瞪着他，似乎很不高兴。 瞪着猫眼，龙远鸣竟莫名地觉得它在讥笑自己。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念头着实荒谬，思忖了一下，决定不跟一只猫一般见识，便主动示弱，举起一只手示意：“看，我受伤了，还是你厉害。” 那猫挥舞了一下爪子。 微感无语，龙远鸣又说：“我真没心情跟你闹。有很多人想找我的麻烦，说我没有打胜仗，又说我跟朝里的人勾结舞弊，养寇自重。哎！跟你说你也不懂的。快把图还我。等我打完仗，你再来吧。” 瞅了他一会，猫一跃，消失在树上。 几张图谱飘摇着落下。 拾起，龙远鸣没再理会它的去向，兀自想着如何堵上朝中小人的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4章送军功 这一日深夜，那猫出现在帅帐里。 看到它，龙远鸣无语半晌，只得问：“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这几日不打了。” 丢下一物，它走了。 不解，龙远鸣还是走过去拾起。一看。呆了片刻，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叫道：“来人！” 军中通晓夜弗语的士兵看过后，惊讶半晌。“将军，这个……这是调令。” “调令？” “对啊。上面写着……调这是个人名，返京述职。另一个人名，任元帅。时间是……将军，他们在三日后要调换统帅。” “……” 继续细看半晌，那士兵夸张地叫起来：“将军，您看，这个花纹，这个签押，太怪了。夜弗大军换帅盖的为什么不是国印呢。” 细看那个弯曲的花纹，龙远鸣问：“这个是什么花纹？” “夜弗的国印有十三道花纹，其上还刻有那一朝天子的名讳。可是这个印上只有十一道，这个字也不像是他们的皇帝的。对了，十一道花纹表示皇族贵人，或许是王爷之类的。” 拿过那封看不懂的调令看了许久，龙远鸣推敲了一会才问：“你确定他们的国印是十三道花纹？” “是的。卑职的家就住在边境附近。以往休战时，虽不通商，还是有人悄悄往夜弗贩卖些货物的。卑职去过夜弗一次，亲眼见过。” 想起昔日的夜弗左大营，龙远鸣隐隐猜到了什么。琢磨片刻，计上心头。“聚将。” 三日后，夜弗换帅。当晚丑时，大元军队发动突袭。 夜弗做梦也没想到龙远鸣会在这个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出击，仓促应战…… 鏖战一日，夜弗败退。 龙远鸣趁胜追击，夜弗被迫弃守西林城，退至爻城才勉强止住颓势。 得胜归来，打扫战场，清点得失。 听着军中司马的禀报，龙远鸣突然问左右：“军中的给养辎重等调拨和使用都有记录吗？” 一旁的贺峰这些日子跟着立了不少功，对龙远鸣渐渐信服，听到他问，就回答：“龙将军，这些都是有记录的。问军需官就可以了。” “唔。” 很快，军需官来了。听完禀报，再看过辎重调拨和签押的记录以及数量后，龙远鸣忙问：“这些记录只有军中有？” “不是的。将军，户部也有一份。他们每次运送物资来，户部会有一份调拨记录，我军接收清点后，不但要签押，还要抄录一份一模一样的，由他们签押，以示无误。您看，这是户部押运官的签押。” 推敲半晌，龙远鸣把军需拨给的各项事宜详细问了一遍，又问贺峰：“之前你在九溪时，户部送过辎重补给吗？” “哪有。当时黑狼、青狼两军只剩下不足万人，一应辎重都是白狼军提供的。只有御医们带着几车药材。” 转念，龙远鸣大喜。 五日后，一封奏疏送抵兵部。看完，暂时主持事务的兵部主事简鎏吃惊不小，继而心里有些慌。把那封奏疏藏好，他回府沉吟半晌，瞧着夜静更深，悄悄往城东而去。 这时，刑部府衙内外，正喊杀声一片。 “抓刺客！” “有人劫狱！” “杀！” 数道黑影乱窜，然后腾起一片火光。 “不好，是物证楼。” “救火！” “快！快救火！” 喧闹了大半个时辰，烟消火灭。即便早有防备，刑部府衙内外依旧一片狼藉。所幸，物证早已转移。 整顿一番，终于消停下来，廖向便问：“抓到了吗？” “来者三人，我们杀了两个，跑掉一个。他受了伤，正在追。” “都是杀手，看起来是买凶杀人。”另一个干吏补充。 说话间，有人匆匆进来：“大人，我们发现三个当值的狱卒被杀死在换班的耳房里。杀手是换了他们的衣服，又拿着腰牌，才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混进大牢的。” “该死的！还真的来了。”廖向想起羽凝霜的提醒，猛地拍案吼道。 “您别急。没准跟着那人能查到线索的。” 喘了一会，廖向平息了一下怒火，又问：“砚石斋那边查得如何？” “那个临摹字迹的高手死于家中，我们赶到时尸体还有余温。他的房间被翻乱，好似焚烧过什么。但我们在灰烬里发现了这个。” “……” 那是一张烧掉大半的纸。纸上残留着几个字：“三千　成” “大人，卑职对比过，这是一张银票的一角。卑职猜测，或许是酬金。” “该杀千刀的混蛋，好一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咒骂了一句，廖向吩咐：“你们立即去查一下城里的银号。” “是。” “还有其他发现吗？” “砚石斋的店主说，那画师确实接下了一个很昂贵的临摹生意。据说有几千两酬金。但他跟砚石斋是合伙的关系，那客人是找他的，所以店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幅画。那画师说过，临摹不难，难的是题字。” 就在刑部众人继续商议案情之际，幽暗的牢狱里，一个狱卒捧着水往里走。 天字号牢房，一贯都是关押皇族的。 牢门开启，狱卒走进来。 夏翊衡正倚着墙坐着，听到响动，抬头看来。 “殿下，卑职给您送水来。您放心，廖大人已经查到线索，证实是伪证。再过一阵子，您就能回府去了。” 听着，打量着那人陌生的面目，夏翊衡突然问：“你是狱吏？” “是的。” “不对吧，我怎么没见过你？” “呵呵。殿下说笑了，您身份尊贵，卑职只是个狱吏，您自然没见过。” “刑部的牢房都是专管，为的是方便识别。管着天字号监房的六个人我都见过。但你……不是。”盯着他的脸，夏翊衡淡淡地揭穿：“你的眼神里有股凶残的味道。那些狱吏虽然气势汹汹，却不会有这种眼神的。” 那名狱吏一愣。 “你是杀手，假扮狱吏，不像。”夏翊衡继续刺激他。 “……” “看来你的主子沉不住气了。说说，是谁害我？太子，还是端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5章抓现行 瞪着夏翊衡，那人微露惊讶。没想到夏翊衡竟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他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拔刀扑来。 早有提防，夏翊衡就地一滚，竟脱开枷锁，灵巧地滑到一旁，顺势把锁链砸向那人。 避开。锁链去势不减，恰好砸在牢门的铁锁上，一声沉闷地巨响。 正在牢中收拾各处激战痕迹的狱吏们听得声响，无不抬头。旋即赶来。 “哈哈。看来你是逃不出去了。” “哼。”杀手毫不胆怯，再次扑来。 夏翊衡武艺不错，纠缠数个回合，堪堪避开。这时，狱吏们赶来了。 “住手！” “快束手就擒！” 没等狱吏们冲过来，一声惨叫。 一名穿着狱卒服色的杀手手起刀落，砍倒了一个。 追杀夏翊衡的另一人见援兵赶来，返身挥刀。 杀手的身手相当出色，数声惨叫后，几名赶来的狱卒都倒在血泊中。 两人成倚角站定，恶狠狠瞪向夏翊衡。 一人嘲弄说：“皇子殿下，没人赶得及来救你的。等你死了，廖大人自会懂得息事宁人。” 看着他们，夏翊衡沉着地问：“你们是太子的人？” “等你死了，到黄泉路上再问吧。”对视一眼，两人联手扑来。 眼中滑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夏翊衡捏碎了握在掌中的一只小球。 烟瘴骤起，浓烈到刺鼻的腥气眨眼间笼罩了整间牢房。 猝不及防，两人猛地顿步，刀坠地，捂住喉咙，咯咯数声怪响后，倒地，不动了。 夏翊衡也不好过。只觉得头一晕，呼吸一滞，继而四肢发软，靠着墙坐倒，同样失去了知觉。 烟瘴翻腾了一会便向外蔓延，覆盖了附近数间牢房。 廖向闻报匆匆赶来时，过去一刻了。 一个干吏握着刀小心地往里走，没走三步，倒地不起。 “大人！他昏倒了。” 呆了片刻，廖向想起了什么，赶忙命人去找羽凝霜。 不多时，羽凝霜捧着个香炉来了。 三刻后，烟瘴散去。看清牢狱里倒了一地的人，掉落的刀，廖向大惊失色，暗叫侥幸。 原来，此前闯入的三人都是疑兵，真正的杀手却继续隐伏在狱中。直到三人把埋伏的人全部引走，才现身刺杀。 思及此，廖向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顾不得牢房的规矩，吩咐人先把夏翊衡抬出去，又把抓到的两个刺客捆绑好。 弄好这些，他才问：“羽姑娘，他们不会有事吧？” “大人放心，这是山里驱赶野兽的药。无论多凶的野兽闻了都会昏倒，人就更不用说了。三个时辰后，他们都会醒来，不会有损伤的。” “驱兽？你怎么会这些？” 羽凝霜淡笑了一下：“大人，我出身山民。山中多蛇虫猛兽，便知道一二。” 想起他们曾进山找药救治瘟疫，廖向恍然。 小球是羽凝霜请廖向交给夏翊衡的，正是为防万一。 小球内的毒烟效力被她刻意加大了十倍，不但让人麻痹昏厥，而且经久不散。牢狱密闭，一旦烟雾散出，能维持半日之久，正是最好的屏障和罗网。 果然，不但救下了夏翊衡，还抓到两个杀手。 天明时分，追赶杀手的人返回复命。 昨夜暗袭的人被人灭口，尸体在陈国公府附近的巷道里被发现，还在陈国公府的角门外发现一个带血的足印。 廖向听着，不禁想起两年前的典书阁风波，心中有些惊。 思忖一番，安排得力的心腹照看夏翊衡，随即，整理证据。 早朝时分，兵部主事简鎏奏报了西疆获胜的消息。 皇帝大喜，对继续任用龙远鸣的疑虑也散去了。 “哈哈。好！立即下旨嘉奖龙远鸣。一应战功记录在案，等西疆战事平息，再行封赏。” “臣遵旨。” 获胜如此，谁都知道不是进谗言的机会，各方都聪明地恭贺皇帝。 正在歌功颂德时，户部侍郎乔恩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 “哦。” “户部有人舞弊，故意删减西疆战事的辎重调拨记录，意图栽赃前方将领挪用军资之罪。” 话音方落，朝中蓦地一静。左扑知机，立即呈上奏折。皇帝看完，脸一沉。 “元冬，你自己看。”奏折掷下，户部尚书元冬心头一惊，只得拾起一看。大惊，他的手抖了抖，赶忙跪下喊冤。 “陛下，臣冤枉。这些都是污蔑。臣具本上奏兵部呈报的军需有误，是有确凿证据的。此案已经移交刑部审理。请陛下垂询。” “廖向，你查得如何了？” 见问，廖向出列。 “陛下，臣正要奏报。关于药圃刺客一案，臣已经查实，有人蓄意做假证栽赃陷害十皇子。昨夜，五名刺客夜闯刑部大牢。十皇子险些遇害。失败后，刺客放火妄图毁灭证据。这是臣查到的伪证证据，请陛下御览。” 朝堂上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端王斜睨了一下太子，心中冷笑。 皇帝微微皱眉，“呈上来。” 细细看完呈报的证物证词，皇帝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是谁在栽赃？” “昨晚夜闯的人都是杀手，臣断定是买凶杀人。但臣查到，所有的伪证，买凶杀人，都与陈国公府有牵连。” 话音方落，似乎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就连皇帝都愣了一下。 太子夏翊桓听到，心中一寒，手微微一抖，赶忙强迫自己定住神。 “陛下，上次在九溪发生的凶案，臣查访数月，发现刺客身上的刺青与昔年老陈国公所用的文印有七分类似。此次，臣又查到，昨夜的杀手逃离时留下的血迹竟消失在陈国公府角门。臣请旨，彻查陈国公府。” 顿了一息，皇帝沉声道：“传郑霄铎。” 片刻后，郑霄铎入见。 “协同刑部，彻查陈国公府。” “遵旨。” “廖向，乔恩呈上的证据你拿去好好查对。值此战事吃紧之际，若真有人在背后生事，陷害污蔑前方将领，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无论是谁，朕不绝姑息。” “臣明白。” “退朝。” 扫了一眼太子，皇帝拂袖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6章活证据 看着皇帝的背影，夏翊桓心头一寒，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但事已至此，只得心急火燎地赶回东宫，召集幕僚商议对策。 端王看着太子离去，目露嘲讽。 这一局，他只是请元氏挑拨了一下太子的嫉妒心，并给他出主意先抹黑夏翊衡，再挽回芳心。户部具本弹劾，他便帮着踩踏夏翊衡，并暗示在户部的羽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兵部的指控也是如此。从始至终，他只是旁观，顺便添了些柴。 见此案突然峰回路转，矛头竟隐隐指向了太子，端王顿时幸灾乐祸。思忖片刻，往宁王府而去。 雍王夏翊安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施施然地回府去了。 太子动了恶念后，他早已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立即献策。其后的一切都是夏翊桓的心腹去做的。没想到廖向能看出端倪，并查到线索，他干脆让人进言太子，来个一劳永逸。但这一局，从栽赃到灭口，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别有思量。 今日得知夏翊衡没死，他有些遗憾。但此局演绎至此，他已经达到大半目的，便乐得坐看时局发展，居中取利。 夏翊锦送走端王后，才知道瑞王夏翊扬在等自己。微感惊奇，他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那只鹦鹉不知从何处飞进来，落在桌上。 见它盯着自己看，夏翊扬想了想，拿出一片黑元胶。 飞快地吃掉，它看他立即顺眼了很多。拍拍翅膀说：“老五来了，你得等等。” “五哥？” “对。” 有些惊奇，他问：“你认识人？” “废话。” 无语了一下，又问：“你是鹦鹉？” “是。” “……” “还有吗？” “只带了一片。” “下次多带几片。” 语塞。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夏翊锦进来了。 “七弟，你今儿怎么来这？” 闻声，夏翊扬问：“听说五哥来了。他不回府庆功，来这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来？”有些意外，夏翊锦挑眉问。 “它说的。” 看看鹦鹉，夏翊锦无语。想了想就说：“他说龙远鸣打了胜仗，刑部还查到了证据。看，你不用说话，十弟也会没事的。” “五哥这么好心，特意来告诉你这些？” “呵呵。不是。”夏翊锦顿了一下才回答：“他说事情牵扯到陈国公府。最奇怪的是，乔恩当庭弹劾户部尚书元冬。他问我为什么乔家突然不中立了。” “……” “但我认为，乔家依旧是中立的，此举只是为了自保。” “自保？”夏翊扬沉思了一会才问：“他们担心十弟的事闹下去会扯到他们家？” “对。” 想了想，夏翊扬不再问，拿出一封书函。“三哥，你看看。” “嗯？” 打开看完，夏翊锦有些惊异，眉轻拢复又舒展，就问：“几时送来的？” “昨晚送到我府上的。龙远鸣真是奇怪……他给兵部写了折子，又给我送一份，为何？” “你细细看看后面的内容，再想想朝上简鎏的奏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被提醒，夏翊扬又看了一遍，回想许久才说：“龙远鸣提了军需的事，有澄清核对之意。但简鎏没有禀报。” “如果……乔恩的检举无误，龙远鸣的奏折就是一份活生生的证据。父皇知道了，户部尚书会是什么下场？” 目光微沉，夏翊扬思量了一会，没好气地说：“他真是疯了，争风吃醋都争到边疆去了。他看上锦青就是希图乔家的家势，还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无聊！” “哈哈。可是二哥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难怪气得快疯了。”夏翊锦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会才补充：“如果锦青不拒婚，就没这么多事了。” “哼，锦青倒是聪明的，有胆量也有眼光。你看看他，气量狭窄，睚眦必报。十弟都说了锦青只是妹妹。可他呢？不但报复十弟，还把龙远鸣扯进来。关龙远鸣什么事呀？幸好他又打了胜仗，否则，我们也临阵换帅，没准就被夜弗抓住机会了。” 见他一脸愤然，夏翊锦拍了拍他，劝道：“他不是你。二哥自小被惯坏了，受不了这种冷落的。看起来，龙远鸣是担心奏报到了兵部被压下，才给你送了一份。朝局的纷争已经传到前方，可不是好事。” 顿了一会，夏翊扬摇摇头：“好吧，我进宫去见父皇。” “等等。” “……” “事关太子，你禀报不好的，当心皇后整治你的母亲。把奏报给我，让五弟去邀功。” “给他？他还不得落井下石呀？” “那也是他和太子斗，你没必要卷进去。” “你呢？”夏翊扬目露怀疑。 不答，夏翊锦淡淡一笑，“你要这份功劳？行，那你去吧。” 对他的做派十分无语，夏翊扬还是妥协：“给你。我懒得掺和。” 夏翊锦走出去，鹦鹉转了转黑眼。“你笨。” “什么？” “以退为进。你中计了。” 哑然。顿了一会，夏翊扬才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笨。” 没等他回答，夏翊锦回来了。 见了他，夏翊扬干脆把鹦鹉的话说了，然后问：“你使诈？” “你信它？” “对啊。” 失笑，夏翊锦拿过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才说：“你知道，为何上当？” “我……” “你真要请功，就不会来了。对吧？”他笑着，唇角勾出一丝戏谑。 看着他脸上轻淡的笑意，夏翊扬微怔，停了一息才说：“我以为你会去跟父皇说。” 摇头，“与我何干？”说着，夏翊锦转而问：“草木疯长，这阵子的野兽最是彪悍凶猛。朝上纷乱，你没必要掺和。不如告假几日，我们出城打猎如何？” 次日，夏翊扬告假去打猎了。 散朝后，端王进了御书房。看完他呈上的奏报，皇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继而便阴沉下来。“传简鎏。” 是日，简鎏下狱，姚虞山复职，夏翊衡获释。录好口供后，涉案诸人全部放回。羽凝霜也回了医官署。 皇帝召廖向进宫，令他继续侦缉，查清幕后主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7章再约三事 金靖回到家中，见到他平安回来，金燕抱着哥哥又哭又跳了好一会，才口齿伶俐地把他们入狱之后，羽凝霜怎样带着自己去找龙丰，又怎样去了刑部等等说了一遍。 听完，金靖吃惊地问：“她带着你进了那个屋子，拐几步，折向左什么的？” “对啊。” 沉思片刻，金靖安抚好妹妹，去了王府。 王府书房里，听完金靖的话，夏翊衡愕然片刻，不由得想起那本《大元国铸》，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见他神色奇怪，金靖微感不解，就问：“殿下，您给羽姑娘说过吗？属下从未告诉过金燕的。” “没有。” “那她……没人带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第几间屋子，如何进出？” “我猜，霜儿是从玉佩上看出来的。” “啊！” “那玉佩本来就是机关地图。” 金靖张口结舌。“可是……属下从未看出来过。” “呵呵。”夏翊衡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呀，你武艺不错，但变通差了些。” “……” 笑了几声，夏翊衡返身吩咐：“武宁，请萧景之过府诊病。就说我们都受惊不轻，有人还受了外伤。” 武宁会意地点头。 晚间，萧景之以出诊为名带着羽凝霜去了十皇子府。 萧景之给夏翊衡诊脉后，又去看其他人。羽凝霜独自留在夏翊衡的书房。 羽凝霜看了他一会，才问：“殿下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吗？” 摇头。“我想到二哥可能会报复，但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就连药圃刺杀案都栽赃给我。哎……出手凌厉，真是低估他了。” “但我觉得……布局的人还在幕后，另有深意。” “深意？”夏翊衡挑挑眉。 把自己的猜测说了，羽凝霜又说：“我觉得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明面上是太子为了郡主的事报复你，暗地里却是借刀杀人，让太子坐实挟私报复，陷害栽赃的罪名。” “五哥？” “事前，元妃去见过太子。或许是她说了什么。” 静默许久，夏翊衡才说：“但那两个杀手……依我看，跟二哥脱不了干系。” “无论有没有关系……你都要当心。太子没准会不依不饶的。”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衡抬眼看看她说：“锦青拒婚其实与我无关，但二哥不会这么想的。他一旦登基，要杀的人不但有五哥，还多了我。呵呵。” 羽凝霜没说话，只是想起在九溪的那番险死还生，再想起小院里的凌乱，思忖着什么。 见她不出声，夏翊衡突然问：“霜儿，你害怕吗？” 回神，她一时间没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惊奇：“害怕？” 轻轻握住她的手，“二哥是太子，不但有大义名分，还有强大的外戚支持。深究起来，即便五哥也只是勉强敌得住。凭心而论，他的实力确实是我们中最强的。” 转眸看了他一会，羽凝霜问：“殿下会认输吗？” “不会。但前路艰险，日后如何……很难说的。你出了宫，本可以不卷入这些是非。可你跟我在一起，难免会被牵扯进来。” “对啊。那我走了。”羽凝霜眼珠一转，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 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夏翊衡不及细思，忙拉住她。“霜儿！” 回头，她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故意问：“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哑然，夏翊衡旋即笑道：“说了吗？” “说了。” “我是说，我们以后可能会遇到麻烦。” 不接他的话，羽凝霜反问：“几时变成我们了？你是你，我是我。” “从我把你从流波湖里捞出来的时候。” 闻言，她顿时恼道：“少邀功。我被推下水，还险些被烫死……不都是怪你吗？你们争你们的，与我何干？你却说我形迹可疑。要不是因为你，太后会起疑心，我会被卷进来？” 见她一脸的气恼模样，夏翊衡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道：“所以才是我们嘛。” “哼！我最无辜呢。” “呵呵。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抱住她，夏翊衡在她耳边捉狭地吹了口气。 耳朵一痒，羽凝霜脸一红，就欲挣脱，他却抱紧她，低声笑道：“你那么聪明，你帮我，我们肯定不会输的。” “……” “你会帮我的，对吧？”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顿了片刻，羽凝霜突然问：“殿下真的想要皇位？” 没否认，他回答：“是啊。” 出神了一下，她推开他，竖起食指，慎重地问：“你想让我帮忙？” “嗯。” “对我有好处？” 乍听到，夏翊衡一怔，又笑答：“当然。我……” 不等他说完，羽凝霜似乎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说：“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帮你。” 微感惊奇，他问：“是什么？” “免除所有宫中婢女的终身服役，给她们一个恢复自由之身，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将供奉皇族的内官人数削减一半，并不征召家中仅存老幼者。” 微感诧异，夏翊衡不由得问：“你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弟弟，当初本该奉召服役的是你的弟弟？” “对啊。” 沉吟了一下，“好。还有呢？” “废奴奴籍。无论犯罪还是劳役者，只服役，不为奴。”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夏翊衡微微拢眉。 奴籍制度并非大元国首创，而是自前朝绵延至今。 大元国没有赎身制度，无论不得已自卖己身，或被征召服役，又或者犯罪连坐，一入奴籍，便几乎再无摆脱的机会。 国中，奴籍男女的处境大同小异。他们都是主人的私产，生死、去留、荣辱不经律法，皆由主人一言而决。若父母皆为奴籍，儿女一生下来就是奴籍，终身受困。 数百年来，各豪门世家无不豢养着大批奴仆。他们代代相承，为每一代主人鞠躬尽瘁，却生死由人，从不曾拥有过自择前路的机会。 如羽凝霜这样能依凭自己摆脱奴籍的，可谓凤毛麟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8章陈年旧病 沉默许久，夏翊衡才说：“且不论皇族，各豪门世家都有大批奴仆。废除奴籍，必定会影响甚至削弱世家的利益。他们若联手反扑……呵呵，即便太祖在世，或许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但殿下想过吗？数百年来，世家豪门盘根错节，他们拱卫皇室，也是皇室的制约。眼下，国中子民至少有二成是奴籍，甚至更多。他们的一切都属于主人，或有才干却不能为国家所用。长久下去，并非好事。” “……” “大元传承至今近四百年，政令陈旧，积弊日深。陛下是守成之君，但守成不代表守得住。” 夏翊衡微微凝眸。 “殿下想要江山，可曾想过，那九重冠冕的至高无上，也等于把亿万子民的福祉扛在了肩上？皇室要江山稳固，传承有序，究其根本，却是与子民的福祉息息相关的。若是他们都不想再支持并追随你们，后果如何？”羽凝霜正色问。 没想过这些，夏翊衡不由得低头看她。 她也正望着他，神情慎重。 停顿了不知多久，夏翊衡突然问：“霜儿，你真的出身小山村？” “是啊。” “那你……这些是谁教你的？” “我确实出身山民，但我的所学都是恩师所授的。” “不知他在何处？” 摇头。 明白了她的意思，夏翊衡有些感叹，沉吟半晌，终于肃颜说：“若有那一日，我答应你。” 隔日，萧景之到御前请旨。 “虫灾还没结束？”皇帝听完他的话，有些意外。 “臣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结束。山外的老人说，多少年来，伏龙岭是第一次闹虫灾。” “嗯。” “这次的死伤不算惨重，但几乎每个村民都被咬了，还有些后患。臣想，陛下遣臣等前往救治，是一片爱民之心。可上次带去的药效果不好。所以，臣才请旨让羽凝霜同行，或许用黑元胶配合其他药材会有效。 听完他的话，皇帝微露赞许。想了想就问：“黑元胶还能治咬伤？” “药王节的时候有人试过，辅以其他药材效果很好。” “但她走了，谁人配药呢？” “请陛下放心。昨日，灰斑草已经用于合药了。羽凝霜在兴元医馆教授了一日，太子安排的新药师做得很好。其余的药师也学会了。” 放了心，皇帝首肯。“那好。她在医官署外院供职，差事那些由你安排。” 第二日，萧景之带着四名御医再次往伏龙岭而去，羽凝霜随行，还带着一车药材。 这时，朝中无数目光正集中在刑部的稽查上，伏龙岭的虫灾无人关心。黑元胶配得出，也无人在意羽凝霜的去向。 两日后，一行人进了距离伏龙岭不远的北龙庄。 走进庄子，街道的四壁和地面上都残留着或蓝或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被打死打伤的虫子留下的。 安顿下来，就有不少村民前来求医。 看着他们身上或深或浅的青紫色伤痕，再问过虫子蜂拥的情形，羽凝霜心里有些惊。 子夜时分，庄子外停了一辆车，一对男女无声无息地进了羽凝霜居住的屋子。 看着他们，她没有意外，只是问女子：“那晚的车夫是你假扮的？” 她笑了笑：“我叫丁宜。他叫林子航。” “……” “你懂得机关？”林子航突然问。 “些许。” 他挑了下眉，心中不信，但没有再问。 “他的病你能治吗？” “不能。”见丁宜目露失望，羽凝霜又说：“但可以试试。也许一不小心就治死了。你敢试吗？” “呵呵。我还以为羽姑娘有几分与众不同，原来也很小心眼嘛。当时所有人都被抓进刑部，却有人持信物而来，我们确实很意外，这才试探一下的。”不等丁宜回答，林子航笑了一声，解释数语。 见他如此心思灵敏，羽凝霜有一分意外。想了想，没有接他的话，就问：“你中的毒异常厉害，按理早该死了。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死？” “因为……这个。” 林子航拉起衣袖。 看到那片绵延的青斑，羽凝霜吃了一惊。 “自左臂往上，这片青斑蔓延到胸前，几乎覆盖了我半边身体。当时毒性发作，我失足坠下一处山涧。水极冷。我清醒了一瞬。然后，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不知为何，我就……爬过去。然后……”顿了半晌，他才低声说：“似乎有什么咬我。” “它是什么？” “黑乎乎的，看不清。但是有很多……虫子……密密麻麻……它们蜂拥过来，我又惊又怕却动不了，很快剧痛难当，便失去知觉。醒来时，发现自己遍体是血，却不再痒痛昏沉。虫子都不见了。” “当时是正午吧。” 回想许久，林子航点头。“那里相当阴森。但那个时候……是暖的，有阳光。” “……” “我勉强逃出了那个地方，在山里跋涉了不知多久，直到宜儿找到我。开始我以为解了毒，可半年后，我开始头晕，继而昏睡不醒。夜间戌时过后，似乎有什么在身上爬，痒痛难禁，就会清醒过来。” 暗叹一声，羽凝霜才说：“但你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我若不曾猜错，你如今只在子时过后才清醒，至卯时便会昏沉？” “对啊。你……你能治吗？”丁宜听到，满怀希望地问。 没回答。羽凝霜问：“你的仇家恨你入骨？” 林子航沉默片刻，哂笑一声：“昔年旧事，知道的人都死了。你没必要知道。” 猜知有隐情，羽凝霜没再追究。“你中的毒……至少十年了吧。年复一年，毒性渐渐沉淀，啃噬筋骨血脉。若非它咬了你，你早就死了。你该感谢它救了你。” “……” “……” “但你若非血脉强健，更有足够的武道修为支撑，早已油尽灯枯。” “……” “你逃脱后，那个人没再追杀你吧？” 自嘲地笑笑，“在他们眼里，我早就是死人了。”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才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你。但凶险异常……你只有三成机会活下来。” “三成？”丁宜瞪大了眼。 稳住神，林子航平静地说：“好。无论成与不成，先谢过羽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39章蝎王现身 次日，药王节时求医的那个汉子来了，给羽凝霜送来一副山里的舆图。 细看半晌，羽凝霜才问：“从这里走，沿着溪水就能深入大山？” “是啊。那次我就是这样走的。清晨出发，酉时前，会看到一片红色的乱石。溪水消失在乱石里。穿过乱石滩，往南走一个时辰，有一块界碑。那是先辈立的，告诫后人进山打猎不得越过界碑。” “很危险？” “据说有什么妖物。反正我们都没见过。”那汉子摊摊手。 “你被咬的那次越过界碑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啊。但我只是注意到不远处有不错的药草，就走过去了。没想到回头的时候竟分辨不出路径。不得已留在山里过了一夜。” 那你运气好。 看起来它不嗜杀，喝血却不吃肉。 暗想着，羽凝霜转而问：“虫灾呢？” “虫灾确实怪异，村里的老人都说没见过的。但还好，它们只是到处乱窜，被咬伤的人很多，除了十几个人不幸被毒死，大多数人都只是受伤。”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又问了问进山的事，随后给了他一些药粉，吩咐洒在屋前屋后，可以驱虫。 又过了一日，这一晚子时，一行人沿着山民们进山的路，消失在伏龙岭里。 此行，除了羽凝霜，林子航、丁宜，萧景之也兴致勃勃跟了来，金靖带着两名最出色的暗卫随行。 卯时将近时，林子航的脸开始泛起种诡异的青灰色，他的脚步开始变慢，神色逐渐恍惚。 “子航！羽姑娘，他……”跟他走在一起的丁宜急了。 “别急。先看看。”羽凝霜拦住了就欲施救的萧景之。 “……” “……” “……” 二刻后，林子航昏睡过去。蔓延的青灰色爬升到他的眉下，停住了。 “霜儿，他这是？” 看看萧景之，羽凝霜说：“你不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毒发的，怎么知道如何救治呢？” “毒发？” “对啊。他中的毒酷烈残忍，更是一种慢毒。发作之时痒痛麻痹，幻觉丛生，遇冷如坠寒冰，遇热如被火焚。而且……是无解的。那个人不管目的为何，都没准备让他活下去。” 晨曦尚早，山里薄雾朦胧，渐闻鸟雀，显得生机勃发。可是，在侧的几人听着羽凝霜似乎轻描淡写的话，竟都不寒而栗。 金靖第一次知道林子航的病竟如此严重，沉默了一瞬，他问：“下毒的人也没有解药吗？” “我猜，没有。” “……” “死人，不需要解药。” 不等其余人反应，丁宜怒气冲冲地尖叫起来。“羽凝霜，你住口！你太冷血了吧。你干嘛这么说他。” 没理她，羽凝霜转身对萧景之低语数句。 很快，金靖把丁宜劝走了。 萧景之则在羽凝霜的指点下，为林子航下针。 半个时辰后，林子航脸上蔓延的青灰色潮水般褪去，盘踞在他的胸前，乍看去好似一片发黑的斑。 “景之，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三种针术。凭此，能把剧毒暂时凝聚并锁住。但你记住，一旦施展，必须在三日内解除。否则……毒性会彻底沉入血脉深处，药石难救。” 回想片刻，他慎重地点点头。 一刻后，林子航清醒过来。感觉了一下自己，再看到林间洒落的阳光，万分惊讶。 没回答他的疑惑，羽凝霜说：“我们赶紧走。山中安宁不了多久的。” 辨认着方向，他们越走越远。 越过乱石滩后，四周渐渐透出种诡异阴森来。一个时辰后，前方林木渐渐稀疏，出现一片不大的草地。林间边缘处，立着一块陈旧的石碑。 打量着石碑，羽凝霜琢磨片刻才说：“丁宜、景之，你们两个都留下。”再回顾两名暗卫，“你们留下保护他们。不要踏出这块界碑，夜里警醒些。”说着，羽凝霜递出一只锦盒。“这是驱虫的药，各自随身携带。” 四人都是一怔，萧景之忙问：“你呢？” “我们三人继续往前。你们别去了。” “不行。我要去。”丁宜再次闹了起来。 “你去了，送死而已。” “我……羽凝霜，你不会武功呢，你怎么不会送死？”被她淡漠的态度气得倒仰，丁宜不高兴地责问。 我是为你好。 一会你见到你的情郎…… 吓坏你可不好。 思忖着，羽凝霜暗自摇头，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他的武艺比你好。放心，他会清醒着，应付得来的。” “宜儿，听羽姑娘的，你留下保护萧太医。” “可你……” “听话。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哄了好一会，林子航终于安抚住丁宜，跟随羽凝霜和金靖，踏进了界碑后的地界。 一日后夜间，明月高悬。三人登上一处土坡，都被前方的景象惊了一下。 距离他们二十步外，有一片干涸的石滩。月光洒落在石滩上，正涌动着一片斑斓。 “毒虫！”金靖一呆。 “噤声，有人。”羽凝霜猛地拉他。“后退，我们躲到树木后面。” “……” 方才退出两步，就见石滩左侧的一块大石后面，走出一个黄衣女子。 她捧着一个香炉，烟气袅袅。随着她的脚步，聚集的毒虫缓缓散开了些。 行至石滩中的一处，女子把香炉搁在地上，取刀割破小臂，把自己的血滴在香炉里。 淡淡血腥气与烟气混合着飘散。 半晌，石滩上的虫子们猛地散开，向后退出。石滩上几片乱石掀起，一阵咯吱声后，一只足有半人大小的类似蝎子出现在石滩上。 它通体漆黑，黑得透出丝丝亮光。月光落在它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勾勒出一抹狰狞的妖冶。 尾巴微摆着，它缓缓立起。 远远地看到它，金靖和林子航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只觉得脊背一寒。 羽凝霜目露惊讶，继而便想到了什么。 这时，黄衣女子拿出一瓶药粉散在割破的手臂上，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玉手。 它似乎吃了一惊。 顿了好一会，它缓缓向前。混合药香的血腥味似乎很吸引它，下一刻，它蓦地咬在女子的手臂上。 女子抖了一下，皱眉忍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0章又见柳心 月光下，蝎子和美人构成了一副诡谲的画面，又透着些许香艳，几分残忍。 望着这一幕，金靖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悄声问：“那个女人干什么？” “以血为媒。” “啊！” “她豢养蛊毒，这是……以身饲蛊。她想收服这只蝎王。” “蝎王？” “难怪会闹虫灾。她成功一半了……所以这些时日，毒虫少了约束，四处乱窜。”羽凝霜好似自语地说。 两个男人彼此看看，谁也没听懂。 没等他们询问，羽凝霜骤然凝眸。“快……再后退几步。” 定住神，再往前看，就见那只蝎王松了口。女子舒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欲要轻抚一下它的壳。 没等她触到它，蝎王猛地摆尾。 暗光一闪。 噗！ 一声极轻的脆响，却把窥探的三人惊得一凛。 蝎王的尾巴准确地扎穿了那女子的脖子。 她握住脖子，瞪大了眼，似乎不信般，缓缓倒下。鲜血汩汩涌出，眨眼间发黑。四周退散的毒虫们蜂拥而上，数刻后，仅余一地碎骨残衣。 很快，蝎王消失在乱石下。毒虫鼓噪了一会，散去。 它走后不久，乱石滩附近又走出一对黑衣男女。看着一地碎骨，他们彼此看看，目露惋惜。停顿片刻，离去。 黑衣女子转身瞬间，羽凝霜看清了她的侧脸，先吃了一惊，继而美目中掠过一丝恼怒。 柳心？ 她没死！ 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柳心。原来给我下毒的……是她！ 蛊毒！ 难道药圃的事也是他们干的？丹青馆…… 想着自灰斑草失窃后的数次变故，羽凝霜隐隐猜到，柳心必定与丹青馆有关联。 但真是怪事，她为何要化名留在医官署外院呢？ 思忖间，有人叫她。 “羽姑娘！” “羽姑娘！” 回过神来，羽凝霜抬头看看天色。月已过中天，距离天明尚有时间。 琢磨片刻，她环顾四周说：“他们看起来不弱呢，我们不能硬碰。先离远些。”说着，她取出一只只有两指大小的香炉。其内立着一只红色的香。 撒了些药粉在香上，淡淡红色烟气腾起，却无味。片刻后，那烟气飘摇向左，淡去。 “往左走。” 跟在她后面，金靖琢磨着，忍不住问：“羽姑娘，那只香是什么？” “用来找毒虫的。” “那……我们是往毒虫窝去？” “对啊。” “……” “哈哈，你怕虫子？”羽凝霜觉得很好笑。 抿了抿嘴，金靖说：“不是怕。而是……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蝎王。准确地说，它是……半只蝎子。” “不懂。” “它或许有些奇特，日久就成了这片地域里虫子们的王。因为它，这片大山里毒虫很多，但都集中在一个地域里，并不四处乱窜。它长得很像蝎子，就叫蝎王。”羽凝霜解释了一下。 闻言，林子航不禁问：“不是蝎子？” “类似。但能成长至此，它已经不仅是蝎子了。寻常的蝎子哪有这样的？” “那倒是。我看它杀人的动作，简直跟武道高手一样了。还会站起来。”林子航点头。 看了他一眼，“当初，是它咬了你。若不是得到它的毒保护，你早死了。那一日，或许是它约束虫子们没吃你，不然，你也早死了。” 顿了顿脚步，林子航眼里掠过一丝悻然。“你让它咬一口试试？你还是女子呢，一点也不温柔，毫无同情心，就会说风凉话。” 金靖一愣，赶忙一拉他。 林子航撇嘴，不说话了。 听到，羽凝霜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的丁宜比我更恐怖，看起来杀人不眨眼，还又叫又跳，凶巴巴的。哼，温柔，那要看对谁了。”不再理他，她趾高气昂地走了。 “……” 看看林子航脸上的愕然，金靖笑了一声。“她牙尖嘴利，你跟她吵，赢面不大。但她说得对，其实丁宜也……” “嗯？”回神，他狠狠瞪了金靖一眼。 知趣地打住，金靖转而说：“你别得罪她。折腾毒虫的女人，得罪她，没好果子吃。” 跟着羽凝霜在月光中穿行，一路走去，树枝上、石头上渐渐出现各色虫子。它们安静地匍匐着，寂静无声。 天明时分，他们来到一处溪涧附近。 拿出些药粉让两人涂上，三人寻了一处大石，便坐下休息。 “不能生火，抓紧时间休息，正午时，我们要去看看它的巢穴。” “那只？”金靖咋舌。 “对。林子航的病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治好。” “有把握吗？” “有三成机会。但治不好他就会被吃掉了。”回答着金靖的问题，羽凝霜瞥了林子航一下，故意恐吓。 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林子航淡淡说：“如此也好。省得受罪了。”说着，他又问：“这里似乎很安静，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石头能晒到阳光。可以去那里吗？” “一会我带你去，你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近午时分，三人再次起身。 观察着四周的痕迹，羽凝霜带着他们弯弯曲曲地走过一些折断的枝叶，轻手轻脚地在林间移动着。 小半个时辰后，带路的羽凝霜站住脚。 “看。” 二十步外是一片平滑的大石，四周没有林木，一片开阔。阳光渐渐强烈，不多时，从三人站立的相反方向爬来一大群斑斓的毒虫。 继续等了一会，那只蝎王出现了。它懒洋洋地占据了大石的中心，在各色毒虫的环绕下，安静地沐浴阳光。间或摆下尾，似乎十分惬意。 “瞧见了吧，那是它的宝座。”瞅了一下林子航，羽凝霜说。 无语了一下，林子航只得问：“它晒太阳？此时阳光强烈，它不该蛰伏在阴森的洞里？” “谁说它不能晒太阳的？” “……” “它不在巢穴，我们正好去看看。” “……” “……” 看着她掉头消失在草丛里，林子航有些惊，忍不住问金靖：“十皇子受得了她？” 金靖耸耸肩。“或许她在殿下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走，至少有机会治好你的病。” 腹诽了一句，林子航想起多年前那诡异阴森的一幕，心中一寒。顿了顿足，还是迈步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1章好机会 距离大石不远处有一片凹地，林木高耸，藤萝横生，近乎遮蔽了天空。在阴森的林间穿行许久，羽凝霜带头钻进一个将近一人高的洞窟。 那洞窟看似寻常，却透着一丝阴森的气息。 在洞前止步，两个男人彼此看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想了想，金靖紧随，林子航断后。 进了洞窟才发现，这个地方竟是一片片龟裂般的石壁与藤萝错杂交织而成的。若有若无的阳光从缝隙里漏下，在这个阴森的所在交织出一片片明暗交错的阴影。 借着微弱的光，羽凝霜辨认着路径，观察着四壁的痕迹，带着他们左一拐，右一绕，渐渐走进了洞窟深处。 前方渐冷，阳光却如斑点般洒下，地面渐渐干燥起来。留神细看，一湾流水沿着山壁汩汩流淌，泛着股奇寒。 看到这种情景，羽凝霜有些惊诧。顿了顿脚步，继续走。 不多时，她停下。拿出两只锦袋递给身后的两人：“千万别离身。前方有毒雾。” “……” 继续走。 洞窟里好似渐渐翻腾起雾气，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了两分。空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好似花香，好似腥臭，好似苦涩…… 走着，金靖竟觉得皮肤隐隐刺痛。林子航毫无感觉，却不知道，那片被聚集在胸前的黑色散开了一些。 穿行毒雾之中，不远处逐渐开阔。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相当大的洞窟外。往前看去，四周还有六个洞口，似乎通往不同的方向。 十余步外，一个不大的泉眼翻腾着热气。 泉眼附近，不少蝎子匍匐着，有些在爬来爬去。 洞里干爽，一块黑乎乎的大石后面长着一大片藤萝。阳光从石缝处洒落，正好照在藤萝上。点点金色好似在碧绿的藤萝间闪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淡淡芬芳在洞中回荡，似乎是花香。 看清，不等金靖两人发问，轻响传来，三人都是一惊。林子航武艺最高，应变极快，迅速拉起两人急退数步，躲到石壁后面。 勉强躲好，就见距离他们不足十五步外的另一处洞口，出现了五个人影，三男二女。其中一对男女正是昨晚所遇的人。 远远打量着藤萝、泉眼片刻，五人似乎嘀咕半晌，离去。 看着他们走了，羽凝霜转念，带着两人悄然隐去。 夜阑更深时，月光鼎盛。 羽凝霜三人各自穿着黑衣，只露着脸，悄然伏在距离白日的大石不远处。 “羽姑娘，我们要做什么？”等了一会，金靖忍不住问。 “等机会。” “什么机会？” “嘘。”她没回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片刻后，毒虫们再次聚集到那块大石上。 不多时，今早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走来，捧着一只点燃的香炉。与她同行的，是一个青衣男子。 香炉里烟气越盛，毒虫们微微散开，任凭他们上了大石。 那对男女各自把血滴落在大石上，又把香炉搁在大石中间，蝎王匍匐的那个位置上。随即洒下很多药粉。 逐渐地，大石上散出奇异的味道，似香甜，似腥臭，竟与蝎子洞里的毒雾气息类似。 闻到那气味，毒虫们骚动起来。 继续等待片刻，蝎王再次出现。这一次，它身后跟着三十几只大小不等的蝎子。最大的一只仅比它小一圈，通体红得发黑。最小的一只也有两掌大小，赤红。 一男一女隔着三步的距离站定，各自的手臂上依旧在渗血。 远远望着那只个头略小的，羽凝霜美目圆睁。 “两只？” “什么两只？”金靖悄声问。 “两只蝎王。” “……” “……” 远远看着熙熙攘攘的毒虫，金靖和林子航都有些头皮发麻。羽凝霜却盘算着。 看到一男一女，居中的蝎王微微停顿，再次立起。身后，毒虫们退到大石下，围着。三十几只各色蝎子退开一步，依旧跟着。 许久，蝎王往前数步，转向那名青衣男子。 一人一蝎彼此对峙片刻，男子拿出一只药瓶，把药粉散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 好似闻了闻，蝎王再次往前一步。但这一次，它没咬他，只是用前螯碰了碰他的手臂。 男子大喜。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壳。 它摆了摆尾巴，没有暴动。 悄然远观着，羽凝霜低声说：“机会来了。他们这次的诱饵不错，洞里的看守也跟了出来。我们这就进去。” 两人诧异地瞪向她。林子航说：“你疯了不是？我们进去，万一他们收服了蝎王，我们就死定了。” 目露讥笑，羽凝霜说：“你以为那是寻常蝎子？没那么容易的。” “可是……它们都在外面，如果被堵在洞里……” “你不想治伤了？” 林子航一呆。 “蒙上脸，别让它们记住。快走。时间不多。” “记住？什么意思？” “它们认识人的。”说着，羽凝霜带头消失在林间。 蝎子们都出去了，洞里清净。 顺着今早的路，羽凝霜飞快地进了洞。跑到泉眼前一看，先一鄂，继而大喜。“林子航，快！你快跳下去。” “啊！这是……” “它们每日在泉眼里吞吐毒雾，这是个毒泉，对你却大有好处。快下去。时间不多，你只能在里面呆一会。” “……” “快！” 那泉眼满溢着不知是黑色还是红色的黏液，又似乎是松软的稀泥，冒着股奇诡的热气，泛着难闻的腥臭。 见状，林子航脸一白。即便受折磨这么多年，他依旧觉得恶心极了。“这……这是泉？” “金靖，快让他下去。” 赶来的金靖想着那些诡异凶残的蝎子，顿时急了，猛地一推他。“别磨叽。一会它们就回来了。” 被他猛推，不曾防备之下，林子航踉跄了一下，一脚踩在泉眼边。脚下一滑，他便摔了下去。腥气刺鼻，夹杂着腐臭，几乎要把他熏死。 “哇” 没等他吐出来，羽凝霜已经扑过来按住他的头，迅速落针，在他的头上连扎数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2章盗宝 羽凝霜手起针落的瞬间，林子航就动不了了。瞪着眼，僵直着，恶心的味道直往鼻子钻，却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憋得几乎晕过去。很快，身上奇痒，进而奇痛，好似被什么啃咬。 很多细小的蝎子似乎感觉到什么，从泉眼里蜂拥而出，钻进他的衣服，爬满了他的身体。 它们所过之处，细小的脚爪在林子航身上划拉出浅浅的伤痕，黏液覆盖了他的全身，好几只还攀上他的头顶，挥舞着前螯，显得丑恶又恐怖。 看着这诡谲的景象，金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羽姑娘，他……他会死吗？” “运气好，不会死了。让他多呆一会，我们快找找宝物。类似石子一样的东西。”没关心林子航的惨状，羽凝霜环顾洞中，往那片藤曼走去。 药王节上，她看过那汉子的伤，就知道这处山岭必有蝎王。 蝎王是万里寻一的毒物，毒性精纯至极。日久，其体内会凝结出一二粒类似石子之物，每次进阶时吐出。那就是避毒至宝蝎珠。蝎王成长的日子越久，洞穴里的蝎珠越多。但深入蝎王的洞穴，若时机把握不好，只会变成口中食。 夏翊衡出狱后，羽凝霜听到萧景之细说虫灾，猜知有异。 蝎王所在的地方，毒虫聚集，但被蝎王吸引并约束，不会四散乱窜。于是，她主动跟来，准备弄清究竟，顺便找机会取得蝎珠。 嘱咐金靖在洞里寻找蝎珠，羽凝霜来到藤曼前细看了一会，掀开枝叶，顿时惊喜万分。 藤曼后的石壁坑坑洼洼。坑洼里扎根着不少纤细的藤，与那片粗壮的藤曼缠绕在一起。细藤上盛开着一指大小的金色花朵，花朵里或多或少地凝结着一滴露水，又好似是花蜜。 馨香四散。 宝物！ 羽凝霜眼睛一亮，立即掏出一只木瓶。 被花朵上凝结的蜜露吸引，她丝毫没注意到，藤曼的枝叶间懒洋洋躺着四只一掌大小的蝎子。 藤曼被触动，它们就被惊动了。但闻到羽凝霜身上的药气，没有靠近，飞快地消失向洞外。 这时，大石上的男子正继续接触那只蝎王。 白衣女子则走向另一只。红色的蝎王没那么好说话，狠狠地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好一会后，红色的蝎王松了口，满意地摇晃了一下，任凭白衣女子摸了摸它的壳。 见状，策应的二男一女大喜过望，相继从隐身处走出，靠近了大石。 注意到他们，毒虫们鼓噪起来。但蝎王没有表示，便默许了。 三人刚走到大石附近，几只蝎子飞快地从草丛里蹿出来，攀上大石。 蝎子群微微骚动。 未几，一只蝎子溜到红色蝎王的脚下，抬起前螯，摇尾。 好似愣了一下，红色的蝎王蓦地后退了半步。此时，白衣女子正把手放在它的壳上，这一下移动，便落了空。 未及回神，红影一闪。 她猛地瞪大了眼，握住自己的脖子。眨眼间，红色蝎王的尾钩准确地扎穿了她的脖子，血如泉涌，下一刻便转成了黑色。 变生掣肘间，其余四人都一呆。 停顿的当口上，黑色的蝎王似乎听到了什么，倏然暴怒。暗影腾空，青衣男子的应变也是迅捷，急退两步，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它的尾钩。 顾不得去想它为什么突然翻脸，青衣男子跃起，就欲逃走。 “小心！” 惊叫声自后传来。他的脚步一顿，一矮身再次避开袭来的第二击。未及退后，腰间一痛。低头一看。黑色的尖刺刺穿了他的左腰。 “……” 他的眼瞪得很大，却无法聚焦，摇晃着欲倒。 没有理会他，黑色蝎王收回左螯，似乎扫了一下其余三人。摆尾，掉头离去。 “快走！” 终于回过神，仅存的三人急忙后退。 然而他们靠得太近，逃走已经迟了。毒虫们蜂拥而上。 刹那间陷入重围，三人只得互为倚角，苦战。 洞外的异变，洞中三人丝毫不知。羽凝霜刚小心地采走三朵花上的露水，金靖奔过来。 “羽姑娘，是这种吗？” 他掌中有五粒黑红不一的石子，其中一粒还夹杂着一丝淡金。似方又圆，类似珠子，泛着一抹透明感。 “这么多！” “那块大石上有个缝。至少十几粒。但缝太深，我只捡到这些。” 欣喜地收走蝎珠，羽凝霜就欲让金靖帮忙收集露水。未及开口，她蓦地心头一惊，急回头一看。 那只蝎王出现在洞口。 大惊，想不通它为什么突然回来了，羽凝霜赶忙把木瓶一收。 “金靖，你往那边引开它，直接逃回到界碑那里，带着他们火速逃出山外。我去救林子航。” “……” “小心它的尾巴。但你一定要把它引开。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即便头皮发麻，但金靖还是定了定神，拔刀，向前走去。 距离五步，他踢飞一块碎石。 碎石激射而出，那只蝎王猛地动了。暗影一闪，它的尾钩竟瞬间扑到了金靖面前。幸得有所防备，金靖急忙丢出第二块石头。 砰！ 石头碎裂飞溅。 没想到它竟有如此的力量，金靖心惊，不敢让它近身，灵机一动，金靖再次踢飞几块石头，往右边的岔道逃去。 被他激怒，蝎王掉头追赶。 抓住间隙，羽凝霜已经奔到泉眼前。再次落针。 一息后，林子航能动了。 “快出来。” 已经被蝎子们折磨得快要崩溃的林子航腾地跳了出来，“哇”地吐了一地。随即，疯了般甩掉身上爬着的各色小蝎子，狠狠跺脚。 “啊！恶心！” “别踩！” 迟了。小蝎子们被踩死了十几只，其余的一哄而散，消失在泉里。 “笨！你真是……”羽凝霜跌足，既无语又生气。“叫你别踩！惹祸上身了。快逃。” “……” “走啊。” “金靖呢？” “它马上就追来，你说呢？” 不再理他，羽凝霜往左狂奔而去，消失在适才的小洞口里。 不等林子航弄明白她的意思，他便瞥见暗影一闪，那只蝎王竟回来了。 再一看小蝎子的尸体，林子航才明白羽凝霜的意思。不等蝎王发怒，他仓皇拾起搁在地上的刀，紧跟着夺路而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3章落荒而逃 未等羽凝霜两人逃到洞外，前方蜂拥出来很多毒虫。 “怎么办？它追来了。”跟上来的林子航心知不妙，心急火燎地问。 “都叫你别踩的。” “……” 掏出两只小球。“等它来，你扔过去，要恰好砸在它的头上。” “好。前面的呢？”自知理亏，林子航赶忙接过，又问。 “等一下。等它来。” “……” 未及再说，蝎王已经追上来了。有些惊讶它的速度，羽凝霜催促：“斗两个回合再扔。” 回头看看蝎王，林子航深吸一口气，拔刀扑去。 蝎王出现后，毒虫们不再往前冲，停下来，似乎在等待。 洞中狭小，迂回不利。林子航即便全力施为，也数次险些被蝎王扑到。越打越心惊，他虚晃一招，随即扬手，扔出一枚小球。 蝎王却没上当。尾钩轻摆，竟把小球击了回来。 林子航也算机敏，转念间刀刃微摆，使了个巧劲。锋利的刀好似割破了小球，又没有，却把它轻轻巧巧往回一推，诡异地掠过蝎王头顶，好似扔空了。 对他的举动微感惊奇，蝎王顿了顿。 抓住这个间隙，林子航再次挥刀直扑蝎王。 砰！ 林子航的刀与蝎王的尾钩毫无花巧地硬碰了一下。手臂一麻，林子航借力倒退，扔出第二只小球。 巧之又巧地，第二只小球落在蝎王的尾钩上。 噗！ 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第一只小球砸在了蝎王头顶的洞壁上，被凸出的岩石挡了一下，旋即往下掉落，正好掉在蝎王头上。 吓一跳，蝎王蓦地往后一蹿。 恰在此刻，烟瘴四散，笼罩了它。 一击得手，没等林子航高兴，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嘶鸣。 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声音，林子航只觉得耳中好似被什么刮过，口鼻都溢出血来。羽凝霜更不好过，脸一白，险些摔倒。但她聪明，提前捂住了耳朵。 再看去，就见烟瘴翻腾着，却急速变得淡薄。 没想到它竟好似能吞噬烟瘴，羽凝霜暗叫糟糕。正欲招呼林子航逃走，她突地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就丢出那只小方盒。 啪！ 电光火石间，林子航只瞥见一道模糊的暗影直扑羽凝霜，救援却来不及了。不及惊怖，只听得一声轻响。 未曾想蝎王竟突然从烟瘴中蹿出，尾钩直扑羽凝霜面门，然后，击在了小方盒上。 小方盒微抖，旋即展开。 下一刻，它的尾钩就要撞上棋盘。 但蝎王比九溪的小兽灵敏得多，瞬间感觉到不妥，它竟硬生生收住尾巴，险之又险地在棋盘前顿住，急退数步，往后消失在烟瘴里。 这时，林子航才回过神来。急赶两步奔到羽凝霜面前，顺手接住正往下掉落的棋盘。“你这盾牌厉害呢。它后退了，我们赶紧逃。” 定住神，羽凝霜顿觉周身一凉，竟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若差之毫厘，她就会死于非命了。 不及再想，她再次丢出两只小球。 烟瘴瞬间覆盖了整个甬道。随即，不管围堵的毒虫们是昏头昏脑还是如何，两人冲进烟雾，落荒而逃。 一路狂奔着逃出洞外，就听到前方传来数声怒吼，然后是惨叫声。随即又是数声巨响。烟尘四起间，两道身影浴血闯出，往北舍命奔逃。他们身后，毒虫们嘶叫着追赶。 发现没有毒虫注意他们，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再彼此看看，只见林子航肩上咬着一只毒虫，羽凝霜背上也挂着两只，衣服都被咬破了。 赶忙互相撒了些药粉，甩掉毒虫，两人便往南逃去。 没逃出多远，林子航猛地顿步。“不好了，你看。” “啊！” 不远处有道红影，正是那只红色蝎王。 “糟了。往这边。” 不得已，掉头往西继续逃。 没逃多远，又被毒虫追上。 羽凝霜跑得慢。无奈，林子航只好背起她，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林中夺路狂奔。 诡异的是，他们无论怎么逃，毒虫们都紧追不舍，甩也甩不掉。 亡命奔逃了大半日，将近午间了。林子航几乎跑不动了，只得再次停下喘息。 “你快想想办法，我跑不动了。” 低头琢磨半晌，羽凝霜蓦地想到了什么，赶忙拿出几粒蝎珠。 没等想好，毒虫们又追上来了。它们好似闻到了什么味道，猛地鼓噪起来。 看着兴奋的虫子们，羽凝霜无奈。赶忙让林子航把一粒蝎珠远远扔出。果然，吸引了毒虫们转向。 “快逃！” 彼此拉扯着继续逃。 奔至一处，毒虫们暂时没追上来。 “它们没追来。休息一下。” “马上就追来了，我们不能停。”否决了他的提议，羽凝霜环顾四周的地形，想了想，拿出两粒蝎珠搁在不同的方位上，然后洒下很多药粉。 “有用吗？” “这些东西对它有好处。表示一下诚意，没准它就不追了。” 微感无语，林子航看着蝎珠，猜出了什么，就问：“你偷了人家的宝物，它还能不追你？” “对它不是宝物。主要是我们擅闯它的巢穴，还……你还踩死了它的蝎子蝎孙。”猜知或许是动了那些花露惹火了蝎王，羽凝霜却没有承认，眼珠一转，狡辩。 林子航心中不信，但无从反驳，只得问：“现在往哪边？” “这边。” 他们再次逃去。 不多时，毒虫们再次追到。骚动片刻，那只黑色蝎王来了。 闻着味道，它行至那片药粉附近，好似思忖了半晌，再掉头看看两粒蝎珠。摆摆尾。 得到许可，毒虫们大喜。蜂拥而上把蝎珠和那些药粉分食殆尽。 蝎王不再追赶两人。但这片广阔的山地里，无数毒虫却骚动起来。正在山中各自逃窜的金靖，以及那一对男女就倒了霉。 一路奔逃，不时有虫子跳出来拦路，杀不胜杀。 金靖全力逃到界碑附近时，身上多处血迹斑斑，还有各色乌青，就连脸颊也被咬了一口。若非他随身带着一只避毒的药袋，早已中毒倒下了。 得知林子航两人往相反方向逃走了。丁宜没再纠缠，果断地带着众人往山外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4章隐患 羽凝霜两人此后没再遇到什么毒虫。三日后，他们终于逃出伏龙岭。 在一条山溪边坐了很久，两人终于喘息过来。彼此看看，真是狼狈不堪。浑身上下一片黑乎乎红黏黏，不知是土还是浆，又脏又臭。 林子航更是惨不忍睹。一块块不知是什么密布在他的脸上身上，说不出是恶心还是丑陋。 在溪水边上看着自己的凄惨模样，林子航呆了片刻，再一看羽凝霜蓬头垢面的狼狈，突地狂笑。 “哈哈哈。你看你，脏成这样。哈哈哈……如果十皇子看到了，肯定会嫌弃你的。” 先一愣，羽凝霜瞪了他一眼，讥笑：“你更是。瞧你，满脸都是伤。你的丁宜看到了，没准立即就嫌弃你了。你还笑？你该感谢我没让她跟来。” 笑得坐倒在地上，林子航过了好一会才停下，就说：“她可不是你的十皇子。她嫌弃我，早就走了。哈哈。但你不习武，日后少做这种冒险逞强的事。听说十皇子喜欢温柔乖巧的女人，你还是好好学学吧。” “喂！你再胡说试试？哼，信不信我不给你治伤了？”羽凝霜恼了，跳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威胁。 “好。我不说行了吧。呵呵。但我说的是实话。”跟丁宜相处惯了，林子航对女子的刁蛮颇为适应，也不在意，立即表示妥协。 “哼！” 见她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林子航暗自好笑，又说：“我随便说说的，别生气。走吧，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再好好休息。” 心知久留不妥，羽凝霜还是收起了脾气。两人继续跋涉了一日才来到距离伏龙岭数里的一个小镇。 休整至夜间，林子航才发现，一连多日跋涉奔逃，自己竟丝毫没有毒发的征兆，想了想，起身去找羽凝霜。 直到此时，羽凝霜才想起他中的毒。诊过脉后就说：“解除大半了。剩下的要花些时间。你会受点罪，但不会死了。对了，你的脸要治吗？” “嗯。” “你这伤……”细看片刻，羽凝霜叹了一声。“你到底是在何处中的毒？” 顿了顿，林子航回答：“刑部大牢。” 一惊，羽凝霜微微凝眸。“你……那你怎么逃得出来？” 摇头。“我不是逃出来的，是被人带出来的。” “有人救了你？” “不是救。他们带我出来是为了逼供。然后……我的脸就变成这样了。之后，他们故意把我放了。但我却逃进伏龙岭。他们发现我进了山，曾遣人追赶。不过我失足摔下山后，他们以为我死了。” 思忖了一会，羽凝霜才问：“治好脸后，那些追杀的人会认出你吗？” 看了她半晌，林子航才淡淡回答：“卷宗里，我早已是死人。当年逼供之人也全部死在我手中，不会有人认识我的。” “……” “呵呵，很惊奇？主使的人根本没见过我。酷刑、用毒，都是那些小人操刀的……他们都死于冤狱，我没能力替他们伸冤，但手刃酷刑逼供之人还是做得到的。” “他们？” “对啊。我们……十二人。只有我活下来。其他被牵连的……几乎死绝了吧。” “诬陷你们的人呢？” 继续看了她片刻，林子航摇摇头。“我们不是被诬陷，而是被卷入。他们只是想问出要的证据。那件案子牵连甚广……反正时过境迁，再提起已经没有意义。你别再问了。” “十皇子知道吗？” “他只知道我的来历隐晦，其余的没问。” “我觉得你的身手比金靖厉害不少。你为何没有投靠其他更有势力的皇子呢？” 林子航没回答。 见他神色奇怪，羽凝霜隐隐猜到了些许，不再问。 次日，两人回到北龙庄。见他们无恙，又得知林子航的毒解了大半，丁宜欣喜万分，立即对羽凝霜印象改观。 之后五日，不再有虫子从山里跑出来，伏龙岭又恢复了安宁。为林子航进一步诊治后，众人往明都返回。 就在一行人离开北龙庄时，伏龙岭以西的一个小镇子上，一男一女刚缓过气来。他们正是丹青馆的主事之人，于芷和董骥。医官署里的柳心，正是于芷化名的。 数月间，他们损失惨重。先被刑部围剿，巢穴又被袭击。折损了八成人手后，他们四人险险逃脱，只得来到伏龙岭附近蛰伏休养。 于芷精通用毒，无意间注意到伏龙岭的奇特，便动了心思。没曾想，数番试探接近，却功败垂成，不但没能得到好处，还损失了六个麾下。 想着，她越想越气。 见她满脸恼怒，董骥就说：“这次真是运气不好。那蝎王太难缠，还是算了吧。” 转眼看了他一会，于芷突然说：“这件事透着些蹊跷。那一晚，蝎王已经不再排斥他们了，却突然暴动……” “何意？” 沉思很久，“按理说，它们既然接受了礼物，即便不合作，也不会突然翻脸的。” 有些不解，董骥只得问：“它们是毒虫。还会讲理？” 不回答，于芷出神很久，突然说：“当时，它杀了他，突然走了。” 董骥回想半晌，“对啊。” 猛地想到了什么，于芷尖叫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有人破坏。他们肯定趁机进了洞，惊动了它。它以为我们跟他们是一伙的。难怪……它们突然发怒……气死我了！损失了这么多人……” 董骥愕然。 不等他细问，于芷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见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董骥暗自摇头，只得起身替她拍着背，安慰说：“先养伤吧。伏龙岭附近住的都是寻常山民，没能力招惹蝎王的。我先遣人到各处村镇打探一下。” “啊……真是气死我了！该死的混蛋坏了我的事！气死了……”缓过气来，于芷跺脚。 “别气了。等你养好伤再说。”安慰了几句，董骥又说：“幸好没把人手都集中到明都，不然真是不知如何向主人交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5章替罪羊 董骥遣人在四周村镇打探外来者消息时，羽凝霜一行人回到了明都。 听完萧景之的禀报，又得知虫灾彻底平息，皇帝十分满意，不但夸奖了几句，还赏赐了百两黄金。 没有理会这些，羽凝霜回到翠柳居便找了只石碗，把各色毒粉调配成浆，再把两枚蝎珠扔进去封好，才研究那蜜露，思忖着如何物尽其用。 就在这一晚，一个消息悄然传遍了各仕宦世家：户部尚书元冬在自己的府邸里自尽身亡。 得知，有人扼腕，有人意外，还有人生出了猜测。 刑部府衙，正在翻看案卷的廖向震惊地站起身。 “死了？” “对。消息是元府适才来报的。卑职已经带人去查验过书房。没有打斗，没有焚烧的痕迹，卑职认为，元大人是自杀。” 顿了半晌，廖向才涩声问：“怎么死的？” “一杯……毒酒。” 心头微凛，廖向不由得想起羽凝霜的那些“危言耸听”，沉默很久才问：“从军中调过来的记录核对了吗？” “核对了。户部两名主簿承认……确实删减了军需的记录。他们说，西疆战起仓促，又多次调换统帅，以为军中没有留下凭据，这才……” “他们为何这么做？” “他们说是元大人授意的。他们身为属官，不敢不遵。但具体为何，他们也不知道。” “……” “兵部那边……简鎏说那份证据是他暂时负责兵部事务后，无意间发现的。他没有核对真伪，以为是罪证，就拿了出来。” “其他的呢？” “我们询问了所有兵部的吏员，一问三不知。” 继续静默了很久，廖向隐隐猜知了元冬的死因，思忖了一下才吩咐：“把证据整理好。景程茶行涉案的事去查一查是否知情。还有，陈国公府要问一问。” “明白。” “但是……先查陈国公府，不要查苏家。” 隔日，刑部的传票到了陈国公府，要求陈家大公子陈飞，二公子陈垣三日内到刑部陈词。 那一日闯入刑部刺杀被抓住的两名刺客招供：他们受雇于人，不知雇主是谁，但付钱的是清河馆。 清河馆位于明都以北八十里的清河镇上，经营各种独门兵器，在国中享有盛名。清河馆正是陈国公府的产业。 听完管家的禀报，陈国公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沉默很久才说：“让他们去。” 一日后，陈飞进了刑部，十分配合地把自己半年来的行踪细说一遍，并承认清河馆是陈氏的产业，但撇清了自己与买凶杀人的一切关系。 又过了一日，噩耗自清河镇传来。 陈家二公子陈垣猝死，陈家五公子陈绍不知所踪。 清河镇的仵作验尸后发现陈垣是中毒而死，并在陈绍送给他的桃蜜里验出了剧毒——鹤顶红。 陈绍是庶子，时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他曾有意求娶玉媛郡主，更曾在兵部任职，得到过原任兵部尚书的提携。原任兵部尚书因为贻误军机被处决后，他受到牵连，又见姚虞山得了皇帝赏识，自己无甚机会，心情抑郁，便辞去了朝务。 之后，他去了清河镇散心。见他来了，陈垣说他闲着无事，便把清河馆的事丢给他打理，自己乐得逍遥。 得知，陈国公跌坐在椅子上。 但此时，已经无暇深究到底谁是真正的主使者。瞑目许久，想着整个陈氏家族的前途，他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只能有所取舍了。 翌日，陈国公求见皇帝，递上了请罪的折子。承认自己教子无方，造成了儿子们买凶杀人的恶行，并言辞恳切地向皇帝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些事，一切都与两个儿子陈垣、陈绍有关系。 可陈垣已死，陈绍失踪，便无人知道这场栽赃嫁祸还有没有人在幕后主使。 皇帝看完刑部的奏报和陈国公的折子后，脸很黑。 御书房里无人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问谢亮：“丞相怎么看？” “陛下，军需贪腐一案，至少澄清了与龙远鸣无关，这是好事。方今战事未平，无论原因为何，元冬授意属官做伪证污蔑前方将领，罪不容赦。请陛下先下旨澄清，并对龙远鸣予以嘉奖和安抚。” 皇帝颔首。 “至于栽赃诬陷这些，可以由刑部继续稽查。想来花一些时间，是能查清的。至于如何处置，查清后，再定不迟。” 谢亮的意思十分明确：无论是谁在幕后主使，总得查有实据才能定罪，捕风捉影只会令人心惶惶，对朝局不利。 听了谢亮的话，皇帝微微动容。琢磨片刻又问廖向：“你觉得呢？” “丞相之言有理。臣觉得当务之急是追捕陈绍，把事情查清。” 反复斟酌了很久，皇帝采纳了廖向的进言，发下海捕文书通缉陈绍。但没有追究陈国公府的责任。 得知皇帝的决定，揣着担忧的太子松了口气，杨皇后也放松不少。 陈国公回到府里后，召来管家嘱咐：“遣出人手寻找绍儿，不能让他落在刑部手里，必要的时候……” “老爷，您……” 摆摆手，他叹息一声。“适才，廖大人告诉我，收买人做伪证的银票是景程茶行付的。证据到了御前，陛下会追究苏家吗？再闹下去，我们家就是替罪羊了。” 倒吸一口冷气，管家立即点头：“老奴明白。” “还有，给昊儿去信，让他在西疆协同龙远鸣好好立功。如果绍儿去找他，不能收留，更不要再出岔子。” 两日后，圣旨送往榆林丘。嘉奖龙远鸣战胜有功，不但勉励他继续为国建功，更说明军需错漏的事是户部出错，表示了皇帝的信任。同时，皇帝召夏翊衡进宫，安抚一番，让他休养半个月后回来上朝，继续做好统调军需的差事。 又过了三日，皇帝任命姚虞山为兵部尚书，原户部侍郎乔恩为户部尚书。端王夏翊焱举报有功，也得到嘉奖。 朝会上，听着旨意，诸人各自转着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6章被打劫 散朝后，雍王夏翊安去了承庆殿。但杨皇后不在。 回廊上，女官李莹走过来说：“殿下，今儿一大早，娘娘就去了太后宫里。适才太子来了，也去了。” “……” “前些日子，太子来了，一脸焦急。他不知对娘娘说了什么。娘娘把他痛骂一顿。之后，娘娘去了太后那儿。似乎……似乎跟太子在前朝的事有关系。” 听着，夏翊安转眸看看她，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 脸一红，李莹赶忙后退，夏翊安却抱住她的腰。“怕什么。我们的事母后早就知道的。放心，到时我会跟母后说，给你一个侧妃的名分，总比你去东宫做个夫人强多了。” 犹豫了一下，李莹不再挣扎，就说：“我可不想去东宫。这几年……承庆殿送过去两个女官，都被他忘在脑袋后头了。 听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调笑：“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说着，吻了过去。缠绵片刻，他才松手，轻抚她的唇，笑道：“记得告诉母后我来过。太子的事，你替我留意着。” 红着脸，李莹点点头。 没有等杨皇后返回，夏翊安心情很好地走了。 不用问，他已经猜知元冬的死必定是苏太后干预的结果。 这一局，夏翊安的目标正是陈垣。 他要借刀杀人，借助太子的手除掉陈垣。因为陈垣虽是次子，却深得陈国公的疼爱，他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之位的人。更重要的是，陈垣跟太子的关系最好，并跟杨氏嫡系走得最近。 事实上，清河馆派出的刺客正是陈垣替太子干的。但他的本意是一旦出了纰漏，就让弟弟陈绍做替罪羊，未曾想让夏翊安居中取利，赔上了性命。 这时，苏太后正在盘问太子夏翊桓。 夏翊桓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干的好事，矢口否认。 “皇祖母，栽赃的事与我无关……没准是老五栽赃给我的。我不知道那是个栽赃。证据是刑部查到的。十弟被抓进刑部，是廖向干的。” “那你说，陈家是什么回事？” “跟我更没有关系了。那个陈绍我只见过一次。他以前在兵部任职，没准他跟十弟有什么仇。” “……” “而且，他还毒死他二哥，明摆着就是嫉妒。” “住口！你真是不省心。你看看你，捕风捉影，信口开河。你是太子了，别总是毛躁冲动。” “桓儿，你怎么能顶撞太后呢。闭嘴。”见苏太后不高兴，杨皇后一惊，狠狠瞪一眼儿子。 瞥了一眼母亲，夏翊桓悻悻然不再辩解。但一想到夏翊衡没事，姚虞山还做了兵部尚书，他就满心不高兴。再一想起元冬死了，乔恩接任，又有些沮丧。 教训一顿，又耳提面命夏翊桓必须谨言慎行，不得继续惹是生非后，苏太后斥退皇后母子，独坐沉思。 从锦青拒婚到夏翊衡入狱，数月间风波迭起，太子不但没捞着好处，反倒险些惹上麻烦。想着前朝的任免调整，苏太后猜知皇帝必定起疑了。只是查无实证，才睁只眼闭只眼。 琢磨了不知多久，她才问安荣：“衡儿很久没来了？” “是啊。奴才听说，十皇子在刑部被关了将近一个月，又险些遇刺，似乎生病了。所以，这些日子都没有上朝，留在府里休养。医官署外院的萧太医还到王府诊治呢。” “……” 觑着她的神色，安荣说：“奴才看到库房里有不少白玉参。” 被他提醒，苏太后想了想，“好。你亲自去一趟吧。” 王府里，看到安荣送来的白玉参，再听完他的话，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问：“真是二哥派人杀我？” “太子矢口否认，但奴才猜测，是的。或许太后是觉得太子不断惹事，担心他在朝上缺少助力……她老人家今儿特意问起您，还让奴才送参来，也是想安抚殿下。” “我入狱后，她老人家怎么说的？” 顿了顿，安荣把太子告状前后的事说了。 没有意外，夏翊衡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才说：“安总管辛苦了。你回去跟太后说，我病了。等过上一阵子，我恢复了，就去请安。” “是。” 吩咐金靖送安荣出去，夏翊衡对武宁说：“我突然想起太后宫里的白玉参不少，正好给霜儿吃。” 武宁好笑，忙说：“新配好的一批药送去了。” 安荣返回皇宫时，羽凝霜走进了城南的一处宅子。 从伏龙岭归来后，羽凝霜把照看灰斑草和配制黑元胶的差事移交出去，改为每日辰时至申时在医官署外院当值。 今日未时，有人来请出诊。病人是个年轻夫人，又是摔伤，羽凝霜便前去诊病。 看过病榻上女子的伤势，羽凝霜目光微凝。想了想，吩咐金燕把药箱打开，动手替她清理腰上的伤口。 弄妥后，开了药，留下两片黑元胶，羽凝霜才说：“夫人日常出门还是当心些。即便逛自家的花园子也得小心，多带几个靠得住的随从。” “……” “你这伤要好好地将养半年，否则会留下隐患的。” 不再多说，她离开了房间。 在她身后，那女子似乎吃了一惊，继而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黯。 马车上，金燕好奇地问：“羽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夫人说的话好似有别的意思？”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回答：“她是被人推倒的，哪里是失足呢。她运气不错，没伤到腰脊，否则好好的美人可就是废人了。” “啊！这么坏！谁害她的？” 摇头。“这种深宅大院，无非是内宅的女子争宠吃醋，还能如何？” “那……她丈夫不管管？” “管得了才行。他总有自己的事要做，哪能日日守在她身边呢？” 金燕嘟了嘟嘴。 马车继续前行，许久后，突地“咯吱”一声，猛地一顿。 不及提防，在车里的两女险些一头撞到车厢上。 一惊，金燕抓住软鞭，未及跳下车询问，车门被打开，一把利剑抵住了她的咽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7章嚣张 没等金燕叫出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别乱动，否则，不小心就割破你的脖子了。” 不知何时，马车竟停在一处极其偏僻的小巷道里。一名男子立于车前，左手持剑。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眉目俊美，可惜一脸的凶神恶煞。 眼一瞪，金燕正欲骂他，羽凝霜拉住了她。“别出声。”说着，她问持剑的男子：“阁下何人？我们跟你没有冤仇吧？” 打量她片刻，男子淡淡回答：“请羽姑娘跟我走一趟。为表诚意，我不伤害他们。”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下了车。 “去哪？” 见她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慌乱或者试图逃跑，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顿了一下就回答：“一步外有另一辆车，请姑娘上去。你不挣扎不逃跑，我保证他们没事。” “哎！羽姑娘……”金燕急了。 “金燕，你先回去。跟你哥说，别声张。” “……” 眼睁睁看着羽凝霜消失在那辆车里，金燕就欲转头骂人，男子收剑，顺势一记掌刀劈在她颈后。 马车是改装过的，车厢四壁密合，只有车门处可以开启。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更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羽凝霜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马车停下了。 “羽姑娘，请下车。” 入目是一个很小的院落。四周荒芜，无花无草，好似没有人居住，又十分干净。 收回视线，她看向那男子。“阁下有何事？” “请你救一个人。” “……” “如果羽姑娘能救活他，我自会送你平安回去。救不活……你就给他陪葬吧。你虽然长得不够美，但聊胜于无。”男子淡淡地说。 微感无语，羽凝霜暗骂了一句混蛋，但形势比人强，权衡了一下懒得争辩，就问：“他在哪？” “这边请。” 穿过极小的月亮门，一个很小的院落里有三间小屋子。进了居中的一间屋子，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闭着眼，脸有些发黑。数道极深的伤口横贯在他的身上，其中两处几乎将他刺穿。 “药箱在这。”跟进来的男子毫不客气地说。 扫了他一眼，羽凝霜走过去端详着那人的伤口。“伤了几日了？” 抿了抿唇，男子回答：“好几日了。” “他没死真是稀奇呢。” 他的目光骤然阴沉。 “哼。你想他不死，最好懂得礼貌。否则，我死了，他也会死的。”感觉到他的杀意，羽凝霜起身瞪着他，丝毫没准备示弱。 “你……你找死是不是？”没想到如此处境之下，她还这么嚣张，男子愣了一下，立时目露凶光。 “以你的武艺，掐死我易如反掌。可你却费了这么大劲，说明他很重要。可你杀了我，他死定了。为了救他，你学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吗？”直视他恶狠狠的眼神，羽凝霜毫不客气地教训。 “……” “他见不得光吧。否则，你为何拖了这么多天才设法求医？” 顿了半晌，他回答：“是。但我告诉你，他死了，你肯定陪葬。” “哼！我死，他陪葬。”羽凝霜一脸的无所谓。 见她如此趾高气昂，男子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听说羽姑娘医治外伤最拿手，所以……请你救救他。”说完，他行了一礼。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问：“你有酒吗？” “酒？” “对。”低头看看那人的伤，“他的伤口极深，我带的药有限，你得设法找些酒来。红叶酒。” 犹豫了一下，他点头。 那人消失在院子里，羽凝霜在榻边坐下，轻搭他的脉息许久，再端详他的眉眼，注意到了什么，秀眉微蹙。 思忖了一会，她才取针，又拿了些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半个时辰后，男子回来了。 看着羽凝霜把药粉倒在酒里，又丢进去几片黑元胶，放在火上烧。男子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拖得久了，他的伤口里淤血凝结，不清理伤口，剜除腐肉，必定溃烂流脓，死于非命的。你再拖一日，他死定了。” “……” “需要热水，把这个放在水里，然后你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替他换上。随便替他把身上的血迹擦一擦。再拿一把匕首来。一会，你要先把伤口挑开，把这酒敷在伤口上。三刻后，剜去腐肉，再上药。” 听着，男子的眼角跳了几下，就问：“你是大夫，你怎么不做？” “哼！我不是在教你吗？你爱做不做，他死了，与我无关。”羽凝霜没好气地回答。 “你……” “是你要救他，可不是我要救。” 不再理他，羽凝霜自顾自折腾药酒。过了一会，火灭了，酒浆似乎凝结，酒香里散出股腥咸的味道。看了一下药酒，她就问：“你还不去拿水？” 顿足，男子走了出去。 很快，羽凝霜指挥那男子扶起伤者，着手处置伤口。折腾至夜幕降临，才把伤者安顿好。 “他怎么样？” 瞥了他一眼，“他是你的主子？” 想了想，他回答：“好友。” “暂时死不了，但要看他过不过得了三日。他伤得太重，即便恢复了也得找些名贵药材调补，否则，必定留下病根。” “……” “我要回去了。三日后再来看。” 男子皱了皱眉。 不等他说话，羽凝霜说：“医官署外院可不是寻常药馆。我一直不回去，一旦惊动了明都府衙，对你们不利。” “……” “你们的来历与我无关。我懒得过问和声张。但我不回去，那个丫头必定去报官，你自己想想吧。” 闻言，他抬眼审视她许久，“你真的不声张？” 看向他，“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 彼此盯视半晌，男子挑眉说：“你的胆量不错。你真的不声张？” “你欠我钱。一日一百两黄金，记得日后还我。”羽凝霜认真地强调。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那男子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勉强绷住脸，他忍了一会才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8章他是陈绍 羽凝霜回到翠柳居时，金燕正眼睛红红地对夏翊衡和金靖述说被打劫的经过。 那男子把金燕和车夫都打晕扔进车里，还丢下了迷香。那个小巷道偏僻，无人注意。是以，金燕醒来时天都黑了。心急火燎地跟车夫往回赶，一回来就见夏翊衡带着金靖在等她们。 正着急间，门扉轻响。一回头，看到羽凝霜回来了，金燕顿时高兴地扑过来，一跳三尺高。 “太好了，羽姑娘，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太没用了。” 摇头，安慰了金燕几句，不等两个男人询问，羽凝霜就说：“那人没钱给诊费，就……拦路打劫。” 金靖微感无语，夏翊衡却有些不信。 拉着她打量半晌，夏翊衡问：“你真没事？” “没事。是他送我回来的。” “是什么人？” “江湖人。” “……” 见他阴沉着脸，羽凝霜思忖了一下就劝：“殿下别生气。他说医官署外院出诊的价格太贵了，只得出此下策。” “哼！” “皇子殿下，你就大度些吧。我没受伤呢。别计较了。好不？”心念一转，她笑着说。 哑然。又看了她一会，夏翊衡问：“真的？” 羽凝霜一脸诚实地点头。 很快，金靖知趣地带着妹妹出去闲逛，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兄妹俩走后，羽凝霜坐下，倚在夏翊衡的肩上说：“真是吓死我了。” “……” “太可怕了，那个人凶神恶煞的。他威胁杀了我给那个受伤的陪葬。” 回过神来，夏翊衡转过脸看着她，问：“那你为何说没事？” “我不想让金燕觉得内疚。” “你……那你快说，那是个什么人？我让金靖去把他抓来。”夏翊衡一想，真是心头火起，立即表示要替她讨回公道。 “先别抓。” 愕然，“为何？” “因为那个受伤的人……我没猜错，他是陈绍。” “陈绍？”夏翊衡骤然凝眸。 “我注意到……”在他耳边把自己观察到的迹象说了。 “……” 依偎着他，羽凝霜继续说：“我答应三日后再去诊治的。眼下肯定很多人想杀陈绍，可他活下来，就是个活证据。我总觉得那件事背后还有隐情。敌暗我明，若能查清幕后之人，以后也好应对。” 伸手环住她的腰，抱紧。夏翊衡顿了一会才回答：“你太胡闹了。上次你去伏龙岭，当时跟我说的是去给人治病，结果就去招惹什么蝎子。今次你还跟着他走了。他若不怀好意，怎么办？” “他确实很凶，但我觉得他眼里没有残忍的味道。当时他拿剑指着金燕，怎么能殃及无辜呢？”见他关心自己，羽凝霜满心欢喜。想了想，就在他耳边笑着辩解。 “每次都有理。但这样太不安全了。我让金靖安排两个护卫跟随，免得白日里你都被人劫走了。” “嘻嘻。” “还笑？”有些无奈，夏翊衡捧住她的脸，正色叮嘱：“日后不准再跑到山里去。金靖都险些被咬死。你被咬了怎么办？” “殿下担心我呀？嘻嘻，不会有事的。”羽凝霜狡黠地眨眨眼。 看着她眼中盎然的笑意，夏翊衡失神了瞬间，不禁伸手轻抚她的眼睫，吻了过去…… 缠绵片刻，夏翊衡才低声说：“听话，你不习武，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嗯。”温顺地答应了一声，羽凝霜倚在他怀里说：“这次就是个意外。改日我给你一只虫子，万一我被抓走，你还能去救我。” “……” 不等夏翊衡回答，她抬眼看他：“三日后我再去，殿下别派人跟着。免得他起疑。” “可是……” “他不会杀我的。他拼命救出陈绍，不会让他死的，而且他答应了还我诊金。我觉得他不是嗜杀的人。” 有些不放心，夏翊衡目露犹豫。 “我的殿下，你就听我一回，好不？”见他迟疑，羽凝霜眼珠一转，软语央求。 “……” “殿下！你就听我的吧。”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淌的波光，夏翊衡微怔，竟没法开口拒绝，只得说：“好。听你的，满意了吧？但你觉得那个陈绍对我们真的有用？” “嘻嘻。”说服了他，羽凝霜得意起来，娇笑一声，就问：“殿下会下棋吗？” “会呀。” “朝局便是棋局。陈氏是开国功臣之后，更非不堪一用的庸才。可他们与杨氏关系密切，是太子最大的臂助。着力之前，必先分化之。陈绍，就是最好的机会。”她在他耳边低声蛊惑。 夏翊衡微怔，若有所思。 三日后未时，羽凝霜寻了个由头，独自离开医官署外院。 一条不大的巷道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安静地停着。 四顾无人，她行至车前。 正寻找那男子，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羽姑娘很守时。” 转身一看，那男子出现在一步外。横了他一眼，她毫不客气地说：“少故弄玄虚。你神出鬼没地做什么？” “呵呵。请吧。” 那处荒僻的小院里，羽凝霜诊过脉，再看过那人的伤口，就说：“他的伤稳定了。但这些日子不能再受伤。这些药你拿着，每日子午时给他煎水服下，伤口不需要再敷药。七日后，他会醒来。之后，就需要慢慢调养才能彻底恢复了。” 接过那些药，男子顿了顿才说：“多谢。过三日，你再来看看吧。” 起身回头，羽凝霜转念就问：“上次，你欠了我三百两黄金。这一次，你至少得给我七百两。下次我再来，你都欠我多少钱了？你还得起吗？” 有些无语，男子就问：“都说医者济世救人，你怎么这么贪财？” “我就是贪财。没钱，我为何要救他？” 哑口无言。停了一会，他才说：“行。我保证一定还你。” 闻言，羽凝霜话锋一转：“我觉得你似乎还不起。但他，有可能。” “嗯？” “陈国公府家大业大，区区几千两黄金只是个小数字，对吧？”她轻浅地笑了笑，似乎轻嘲。 听到这话，男子骤然凝眸，眼中厉色一闪，微微握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49章一个交易 感觉着那男子毫不掩饰的杀意，羽凝霜心知自己猜着了，就说：“我果然没猜错。他是陈绍，陈国公府的五公子，毒杀了自己二哥的逃犯，对吧？” “……” 没等他发难，羽凝霜又说：“但好奇怪，一个被认定是元凶的逃犯居然险些惨死，我猜测，追杀他的必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吧。” 他一愣，握拳的手微微一停。 “刑部正在缉拿的嫌犯却出现在明都城里，真是最好笑的事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回过神来，男子打量她片刻，脸色阴沉地问。 不理会他似乎要吃人的目光，羽凝霜悠然回答：“猜的。” “猜？”他愕然。 “他的眉眼跟陈昊有几分像。他的手上有极薄的茧，却保养得很好，这说明他生于富贵之家。他身上的衣服衣料名贵，只有世家子弟才会穿。再算算时日，三日前，他至少受伤五日有余。这些时日的大案不就是陈家二公子惨死，五公子不知所踪吗？如此巧合，我便随口一猜，你就露馅了。” 见她一脸自得，男子既有些心惊，又有些惊奇，权衡许久才说：“羽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但你不知道，这样说话很容易被灭口的吗？” 没理会他的威胁，羽凝霜淡淡一笑：“也许。可你杀了我，他就永远是逃犯了。” “何意？” “听说陈国公已经向皇帝请罪，把罪名全部推给陈绍，等于舍弃了他来保全家族。如此，无论背后主谋是谁，他都是替罪羊了。” 目光微沉，他问：“真的？” “我何必骗你。你想想，如果陈国公力保，刑部会通缉他吗？” 他微微皱眉。 “可你觉得那些想杀他的人，会让他进刑部喊冤，把案子闹得不可收拾？”她继续问。 不明白她的用意，男子只得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你……其实你很清楚陈绍的处境。否则，你就不用这么费劲地遮掩行踪了。”羽凝霜悠闲地看着他，一脸淡定。 沉默很久，他又问：“你说这些不会无的放矢吧？” “呵呵。你希望他翻案吗？” “翻案？”被她的话惊到了，男子斟酌了一下才问：“你有办法？” 不答，她说：“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答应，他不但能活下来，还有机会再见天日。否则，他就只能隐姓埋名，躲在那些荒僻之地，还要时刻提防幕后之人的追杀。” “……” “闯入刑部，公然刺杀。这么大的案子，你觉得皇帝会轻易息事宁人吗？”她笑着，隐隐流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屋里静得怕人，男子额上青筋猛跳，握拳的手紧了再紧，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直接把羽凝霜杀了灭口。 垂眸半晌，他抬眼，冷冷地瞪着她：“羽姑娘，听说你只是个大夫。你说这些……凭什么？” 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羽凝霜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怎么做到，不需要跟你解释。” “你找死是不是？”被她的趾高气昂气得火冒三丈，他蓦地伸手掐住羽凝霜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信。” 他一愣，手微松。 “可你舍不得……” “你……” 没等他反驳，羽凝霜又说：“我是说，你舍不得……他，死。” “……” 趁他愣神，羽凝霜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脖子解脱出来，带着些恶意地嘲笑说：“国中不禁男风，你这么拼命地救他，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反正，你肯定是舍不得的，要不，他早死了。不过，与我无关。我的话，你信不信，随便。” 愣了一会，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涨红了脸，怒吼：“住口！你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说话怎么如此的口无遮拦。” “哼！我见过的怪事很多，见怪不怪。不是就不是，你吼什么？心虚？”见他被激怒，羽凝霜暗自得意，一叉腰，摆出一副悍妇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反驳。 被她的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男子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似乎喘息了好一会，才压住心绪，就问：“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见他意动，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狡黠，回答：“给你们找个藏身之所，让他活下来。但我要知道那一晚前后发生了什么事，谁追杀你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之后……等机会。有时机的时候，自会让他重回陈家。” 斟酌许久，男子说：“行。但你必须保证他活下来。还有，我们没钱，一应所需由你提供。而且，我就不欠你钱了。” “你想赖账？”注意到他突然得寸进尺，羽凝霜杏眼一瞪。 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男子负手看着她，飒然一笑。“羽姑娘好算计。看来你不仅仅是个医士。好一着欲擒故纵，在下佩服。可是，你背后的人想利用陈绍，就得有点诚意。陈国公府世代勋贵，一旦达到目的，他得到的好处又何止几千金呢？” 这回，轮到羽凝霜哑口无言了。 “我没猜错，你背后的人是十皇子，对吧？” 诧异他的敏锐，羽凝霜想了想就问：“你怎么知道？” “医官署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花点钱打探一下你的来历，有什么人经常去找你，不是很简单吗？” “那你又说你没钱？”羽凝霜质疑。 他淡淡一笑，拿出一只锦袋。“我是没钱。但是……明都城里很多人有钱。日前，我去借了些，准备还你诊金。但看来，不需要了。那户人家在城东，他们在明都府衙报了失窃两千金的。劳烦羽姑娘转告十皇子，替我还了吧。” 哑然。“你……明明是偷，还说借？” “我确实是借用，没准备不还。”他一脸坦然。 无语。 “大家既然做交易，就暂时在一条船上。否则，如果太子知道十皇子窝藏钦犯，会怎么跟太后说呢？”他似乎暗示着什么。 没想到他的反击如此凌厉，羽凝霜诧异之余，倒是对他高看一眼。盘算半晌，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0章车夫 一日后深夜，那男子带着陈绍搬到了城北蕉里坊以东的一处小院。 蕉里坊是明都城里的各级官吏、中等仕宦人家聚集之所，不但闹中取静，更毗邻著名的京华书院，成日里书声朗朗，是个居家静养的好去处。 院子有两进。 走进院里四处看看，男子问：“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比我之前找的强？” “自然比你的住处强得多。院墙往西是京华书院的后院，穿过书院是几条小巷道，之后就是医官署外院的小侧门。往北是明月楼，往东是龙灯阁的后墙。你说，是不是逃跑的好去处？” 看了羽凝霜一眼，男子哂笑说：“你对逃跑很有心得嘛。” “肯定比你强些。” “哧。我没看出来。你不习武，跑得再快也有限。你还是别逞强，免得以后惹上了杀人不眨眼的主。” “像你这样拦路打劫的却也少见。”她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见她一脸的嚣张模样，男子轻笑一声。“哈哈。你别得意。你还是收敛些，你以为个个都是我这般的温和？” 瞪了他一眼，“少说风凉话，我遇见过的最坏就是你。金燕是个小女孩，你拿剑架着她的脖子也叫温和？” “我只是吓唬她一下。” “狡辩。”懒得理他，羽凝霜指挥两个暗卫把陈绍安顿好，又取了些粉末给他涂在脸上。 “你做什么？” “遮掩一下他的脸，免得有人从屋檐上掠过时看到他。” 微顿，他问：“你还会这个？” “些许。” 他心下不信，但思忖了一会不再深究，又问：“我呢？” “跟他熟悉的人有认识你的吗？” 回想半晌，摇头：“死了。跟着他的三个护卫都被杀了，他身边的两个女人也死了。死得真惨。” “陈府的人呢？” “他们高高在上，不会知道我这种小角色的。” “那就好。但你……你不是世家子弟吧？” 他淡淡回答：“我出身平民。” “你的身手很好，从哪学的？” 笑笑，“我爹教的。不过他出海后一去不返，就剩我了。” “眼下暂时安全。你既然没事，就给我做车夫吧。”羽凝霜转念，提出新的要求。 “什么？”他吃了一惊。 “我偶尔要出去诊病。你不起眼，跟十皇子也没关系，正好做车夫，免得我又遇到拦路打劫的。” “你……” “有酬劳的。你不能总是去借吧？”她故意把“借”字加重了些。 不置可否，他怀疑地看了她一会才问：“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主意的？” “我见你没事干……突然想到的。”她一脸诚恳。 “……” “不是经常出去问诊的，偶尔。” 斟酌了一下，他点头。 “你叫什么？” “单明。” 安顿好一切，羽凝霜偷笑着走了。 看着她消失，单明独自站在院子里思忖，总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他的感觉没错，羽凝霜确实有心笼络他给自己做保镖。 数番历险，羽凝霜深感自保之力薄弱。金燕虽巧，却武力不足，夏翊衡的护卫跟随又过于惹眼，便决意设法寻个可靠的保镖。 无意间遇到单明后，数次交锋，羽凝霜观察着他的行止神态，看出他不但武艺高强，机敏灵巧，更重要的是，心性人品不俗，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于是，她盯上了单明。 但她搭救陈绍，并非单纯为了利用。只是知他被人陷害，既然遇到，便顺手相助。 次日，夏翊衡来到翠柳居。听完羽凝霜的话，哈哈大笑。“哈哈。他怎么就能替陈绍做决定呢？” “陈绍身边几乎没人了，不靠他，靠谁？” “哈哈。哈哈。”笑了一会，夏翊衡又问：“我让暗卫保护你不好吗？为何让他做车夫？” “他武艺好，又不起眼，你的护卫太引人注目了。过于招摇，不好的。” “呵呵。”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笑道：“霜儿真聪明。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 “嘻嘻。是啊。”她笑着承认。 “那他真是笨。”感叹了一句，夏翊衡又说：“忘了告诉你，前儿太后遣安荣给我送来几只白玉参。” “太后？” “对啊。”夏翊衡把太子被训斥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说：“太后注意到不妥了。所以呀，老人家又想起来要安抚殿下，免得太子处处树敌，麻烦不断。” 夏翊衡淡淡一笑：“应景总是要的。其实二哥远不是表面的那般恭顺，但太后不知道。” “是啊。我觉得真是奇怪，太后为何那么喜欢太子呢？” “谁知道。但也是好事。太后宫里有很多白玉参，给你吃正好。” 她莞尔，就说：“别生气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你的祖母。”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衡说：“你别去当值了。我们去小圆湖吧。今儿天气不错，这会又有满湖荷花，风景很好。” “你今早来，我就没去当值。午后又不去，似乎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拉起她，夏翊衡转身吩咐金靖：“让人去跟萧景之说一声，今儿霜儿告假。” “喂！太嚣张了吧。” “哪有。我们先去吃午饭，再出城。”夏翊衡十分理所当然地拉着她走了。 金燕在后面吐吐舌头，跳到院中的秋千上，乐得逍遥。 泛舟湖上。 今日白云片片，阳光并不强烈。湖面和风习习，隐有淡香，虽是夏季，暑热却不逼人。 在船头依偎片刻，羽凝霜问：“殿下会下棋吗？” “会。” “要不要比试一下？” “哈哈。好。” 小画舫上一应齐备。很快，在船头摆好棋盘。 盘中黑白棋子纵横捭阖，不多时，夏翊衡就觉得自己形势大好。 “哈哈。还是我厉害。霜儿，你就不该下在这的。瞧，又被吃掉一片了。”看到羽凝霜的白棋很快死掉大半，夏翊衡温柔地表示惋惜。 见他兴高采烈，羽凝霜抿嘴一笑。“殿下对棋道颇有心得，可曾听过：开局定输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1章小心思 “何意？”夏翊衡没听过，一愣。 “意思是，落下第一子时，就已经胜负分明了呢。”她笑着回答。 “是吗？”见她一脸笃定，夏翊衡警惕起来。细看棋盘半晌才说：“你吓唬我？” 不答，她只是笑着：“呵呵。该殿下落子了。” “好。”他放下一个棋子。 “落子无悔，殿下真的要下在这？” 觉得有些不妙，但夏翊衡细看半晌，还是说：“就这。” “我们打个赌吧？”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狡猾，转而说。 “打赌？” “对啊。殿下输了，替我做件事。我输了，送给殿下一件至宝。” “什么至宝？” “殿下赢了，才能告诉你。”她故意卖个了关子。 见佳人巧笑，夏翊衡兴致高涨，立即点头。 掂起一粒白子，羽凝霜淡笑：“多谢殿下相让。” 落子盘中。 棋子落下，原本一片形势大好的黑棋立即被堵死了，顷刻间，兵败如山倒。 “……” 从容地把夏翊衡的黑子全部吃掉，羽凝霜眨眼问：“殿下输了，不准备食言吧？” 抬眼看看对面佳人流转的眼波，夏翊衡无语半晌，转念，假装生气地脸一沉。“你肯定使诈。不行，再来。” “好呀。但还是要有彩头，两千两黄金？” “好。”被她激起了好胜心，夏翊衡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再接再励。 大半个时辰后，夏翊衡再次惨败。 想了想，不服输，继续。 及至酉时，夏翊衡连输四盘，不但输掉了六千两黄金，还得替羽凝霜做件事。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他满心郁闷。 见他一脸的不高兴，羽凝霜忍不住笑了一下，安慰说：“弈棋而已。殿下别生气。” 琢磨了一会，他问：“为何我开局时形势大好，到最后却败得那么惨？” “殿下要听真话？” “当然。” “因为殿下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所以布局的时候不会太过考虑每一步的变化。或者说，殿下太急了，便会不自觉地露出破绽。” “破绽！太急了！”回想片刻，夏翊衡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霜儿，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意有所指？” “殿下睿智。其实太子不就是如此吗？你看……”她随手拿起几粒棋子往盘中一摆，指着说：“太子或许垂涎郡主的美色，但更是因为她的家势。可他自诩强力，便以势压人。求婚不成，本该因势利导，以柔克刚，他却睚眦必报。结果呢？陈国公是他最得力的羽翼，却一日之间痛失二子，陈国公心里会好受吗？如此败笔连连，有心人便有机可趁。因此，太后才安抚殿下，试图替他挽回些局面呢。” 夏翊衡微鄂，寻思半晌，明白了羽凝霜是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思及此就笑：“好。听你的。” 她莞尔一笑，“但殿下输了，该履约。” “唔。” “城东有户人家近日报了失窃，丢失了两千两黄金。劳烦殿下安排金靖把黄金还他们。” 讶异，“为何？” “因为，那个单明……” 听完，夏翊衡先错愕，继而便有些哭笑不得。“岂有此理！明明是偷，却说是借。还让我去还。太嚣张了吧？” “是啊。他就是很过分的。但是……他的武艺不弱于金靖呢。你就当招揽了一个打手，好不？”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就问：“你为何这么迁就他？” “哪有迁就。我就是觉得他做保镖很合适。”见他狐疑，羽凝霜正色强调。 “真的？” “看，你又不相信我了。哼！”羽凝霜转念，干脆假装生气。 无语。夏翊衡还是哄她：“我没怀疑你，只是问问。” 白了他一眼，她扭头不理他。 见她好似真的不高兴了，夏翊衡想了想，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拥住她低声安抚：“我只是觉得他很嚣张，没别的意思。别生气。” 不说话，她闭上眼。 “霜儿……” 不答。 无奈，夏翊衡只得继续在她耳边赔话，试图逗她开心。哄了好一会，羽凝霜还是不理他。转念一想，夏翊衡就说：“我突然想到了，霜儿，你故意诓我下棋，是吧？” “嗯？”乍听到这句话，羽凝霜一愣，不禁睁眼看他。 发现她睁眼了，夏翊衡顿时乐了。“哈哈。我没猜错。你又使诈了。” “哪有。”她忍不住辩解。 “就有。哈哈，要不你干嘛要跟我打赌呢？心虚了吧。”他聪明地反驳。 微鄂，羽凝霜很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无意间露出了破绽，顿觉郁闷，就说：“你最坏。你故意那么说，故意诓我。” “哈哈。”觉得很有趣，夏翊衡得意洋洋地说：“其实我是随便说的，但一猜就猜着了。” “……” “哈哈哈哈。”兀自笑了一会，他说：“最狡猾就是你了。今早你为何不说，故意瞒我？” 小心思被他看破，羽凝霜有些心虚，只得承认：“我觉得……他确实很过分。可我答应了，就，怕你生气。” “狡辩。你故意给我下套的。每次都这样。下次不准再瞒着，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暗骂单明得寸进尺，羽凝霜见他不再追究，乖巧地笑着称是。 此后十日，羽凝霜数次去看陈绍的伤势，还送去些补品。 见他的伤势渐渐稳定，单明便把交易的前后告诉他。听完，他沉默。 “多想无益，你先养伤吧。我觉得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难道你想永远隐姓埋名地躲下去？” “不是，只是……”顿了半晌，他抬眼看看单明，“单兄，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也许。但要不是你的护卫拦住了他们一刻，我也赶不及。” 叹了一声，“我父亲真的……放弃我了？” “你昏睡时我去打听过。你父亲确实递了请罪的折子。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他觐见后，刑部发下通缉，四处搜捕你。但陈国公府没事。” “……” “羽凝霜说她要见你，问问那一晚的事。” 半晌，陈绍苦笑了一下：“我似乎没得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2章想不到 一日后，羽凝霜见到了陈绍。 “羽姑娘，你听了也许会很失望的。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当时……” 去了清河镇后，陈绍单独住在离清河馆不远的一座小楼。他是庶子，身边服侍的人不多，只带着三个护卫，两名侍妾，以及做些杂活的两个仆妇。 那一晚，单明来探望。两人在二楼小酌，两个女子在侧烹酒，护卫们则在外间。 酒至半酣，突然听到异响。单明离去查看时，瞥见几个黑影。未及追赶，却见楼中灯火熄灭。 他赶回时，两个女子早已横尸在地。一名护卫尚在勉强支撑，其余两人早已倒地不起。 那时，陈绍已然身中数刀，几乎殒命。 之后，单明救下陈绍，杀了四个黑衣人。那名护卫伤重不支，他便果断地带着陈绍逃离小楼。 但他没有连夜离开清河镇，而是潜入清河馆，把陈绍安顿在清河馆后院的杂物房里。黎明时分，便听到惨叫，旋即得知陈垣暴毙。趁乱，单明带着失去知觉的陈绍逃离清河镇。 知道陈绍重伤，必须设法求医。于是，单明大胆地带着他躲进明都城，藏在距离刑部不远的一处荒僻小院里。 静静听完，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问：“陈公子当时独自在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点也不知道？” 似乎自嘲了一下，他回答：“单兄刚离开一会，我就听到门扉响动。刚站起来就见一个护卫走进来，手里拿着什么。不等我问，灯火骤然熄灭，只听到几声很低的惨叫。” “……” “混乱了一瞬，有人叫我。我以为是护卫，赶忙回答。然后……身上剧痛。” “……” “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思索了一会，羽凝霜又问：“你送了东西给你二哥吗？” “不是我送的，是他拿走的。” “是什么？” “那是单兄给我的桃蜜。二哥最喜花蜜。遇到刺杀的那一日，我回到小楼就发现蜜罐不见了。护卫说，二哥来找我，看到蜜罐就拿走了。” “只有一罐？” “是啊。”单明回答：“那是我在附近山里得到的。能有多少？” “仵作说，你的桃蜜有毒。” 单明冷笑一声：“我毒死他有何好处？” “呵呵。没准对五公子有好处。” “你……” “你们兄弟不睦，所以你很有理由害他。”羽凝霜看看陈绍，提出质疑。 “喂！”单明一瞪眼，就欲发作。 “单兄……”阻止了单明，陈绍说：“羽姑娘之言确实有理。但我说的也是实话。那罐桃蜜我倒了一杯来调酒，如果有毒，我已经死了。” “可能是你的护卫下毒，甚至侍妾都有可能。” 苦笑，陈绍说：“谁知道。空口无凭。” “确实。”推敲了一会，羽凝霜又问了几句，便说：“事已至此，心烦没用的。陈公子安心养伤吧。你伤得很重，不好好将养，会留下隐患。” 羽凝霜回到翠柳居时，夏翊衡在等她。 “霜儿。” 微笑了一下，她把自己去见陈绍的经过告诉了夏翊衡。 听完，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撒谎吧。” “依我看，他确实不知道。但单明说，陈垣在黎明毒发，陈绍却在戌时遇刺。如果没猜错，确实有人隐身幕后，居中取利。” “嗯。” “而且……那个人的目标之一一定是陈垣。我觉得，或许清河馆的刺客是陈垣派出的。可幕后主使毒杀陈垣，不仅是为了灭口。” “哦？” “陈绍说，陈垣最得他父亲疼爱，是最可能成为家主的人。” 想到了什么，夏翊衡拢眉。“为了家主之位？” “对。” “你觉得会是谁呢？” “陈飞、陈昊都可能。但陈飞是大哥，他的弟弟却比他更有机会，看起来，他的嫌疑最大。” “如果这一局，二哥是主谋，他杀陈垣……理由牵强。我记得他们关系不错。如果二哥登了基，陈垣真的很可能做家主。” “……” “难道是五哥干的？但也不对呀。线索断了，对二哥有利，对他没好处。” “是啊，这一点确实很怪的。”思索半晌，羽凝霜同样不得其解。 一起推敲许久，两人谁也没想出来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至于夏翊安，他们丝毫没想过他出手的可能性。 原因无他，夏翊安的处境和陈昊类似，因为太子夏翊桓被各方关注，几乎无人注意到夏翊安的存在。更忘了，皇后还有另一个儿子。 此时，看出夏翊安另有所图的只有宁王。可他乐得增添变数，自然不会揭穿。 之后，羽凝霜依旧隔上数日去看陈绍，悉心医治。刺杀案和栽赃案没有进展，无论刑部还是其余有心人都没能找到陈绍的踪迹，他好似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七月末，夏翊衡进宫给苏太后请安。 见他来了，苏太后安抚一番，又数落了太子几句。夏翊衡则趁势讨要了不少白玉参，又拿走几只雪山冰莲，满载而归。 得知后，羽凝霜好笑不已，但还是劝他宽容，不要跟老人家太过计较。 很快，夏翊衡回去上朝了。这一日散朝后，皇帝带着诸子去了流锦园。 进了流锦园，夏翊衡才得知东阳钺提前返京觐见，还带回来十二名勇士。 国祭将近，皇帝兴起，便召集诸子和军中将官、兵部尚书等在流锦园摆宴，既要犒劳功臣，更准备提前考校一下诸人的武力。 酒过三巡，随行的北疆将官便下场与京畿诸将比试。 看了一会场中的刀光剑影，夏翊衡就转眼去看东阳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东阳钺。 看年纪，他不过三十二三岁，面容俊朗，气宇轩昂。今日，他穿了身白衣，似乎很随意地坐在那里，却隐隐流露着一抹凌厉的煞气。 感觉到夏翊衡投来的目光，他抬眼看来，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夏翊衡看着他的笑，竟似乎脊背一寒。 稳住神，夏翊衡心中诧异，但此时无解，便暂时搁置。 对面，东阳钺移开眼，看向席间的另一人，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3章送只雪兔 激烈的鼓声中，北疆的将官们把白龙军、金焰军的诸将打得落花流水。皇帝看得既欣慰，又有些无语。 最终，东阳钺的副将赵麟拔得头筹。 不等皇帝嘉奖，赵麟便抱拳行礼：“陛下，末将在北疆时，风闻京中有位军中第一的勇士，可否允许末将请教一二？” 闻言，皇帝笑了。“他在西疆领军，你可要等下次了。” 似乎吃了一惊，他赶忙说：“是。末将还听说宁王殿下武艺高强。” “呵呵。”皇帝想了想，转眼看看自己的儿子：“锦儿？” 有些意外，夏翊锦转念起身：“既然赵将军有兴趣，本王也想活动一下。” 今日，夏翊锦没有用枪，而是使剑。 交手近百回合，他跳出战圈，两人似乎斗了个旗鼓相当。 看着，东阳钺眼中掠过一道莫名的光。 很快，皇帝令诸子下场比试。只有太子心知自己武艺平平，便说手臂疼，推脱了。 输赢落定后，皇帝吩咐把宴席安排在流锦园的雨荷亭里，带着东阳钺，诸子随行，往园中观景去了。 一路前行，便听到前方传来隐隐人声。 “嘻嘻！” “这边。这有草。” “哎呀！跑了！” “别跑！” 几声娇叱后，两只兔子从前面的草地飞奔而过，后面跟着个娇小的人影。 没等皇帝问，那人影已经飞快地跑过皇帝面前。随即，她好似注意到什么，猛地停下。 “陛下！” 看清是玉阳公主，皇帝笑问：“玉阳，你怎么在这？” 小脸一扬。玉阳回答：“流锦园里草长得高，合适养兔子。今儿母妃跟太后说了，就带我来这玩。” “哦。” 说话间，一个丽影翩翩而来，几名侍女跟随在后。正是元氏。今日，她没有穿华丽的宫裙，依旧素妆简容，显得十分清婉脱俗。 看到皇帝，她顿了顿脚步，端正地行了半礼。“陛下。” “太妃也在。” “玉阳这几个月养了两只兔子。本宫听说流锦园里草长得高，想着这里开阔，便带她来逛逛。” 不等皇帝说话，玉阳跳脚叫道：“不好了。我的兔子跑到哪里去了？陛下，我要去追兔子了。” 见她又跳又叫，丝毫没有公主的端庄娴静，跟随的皇子们都觉得有几分好笑。但没等玉阳转身，一个声音传来。 “公主不要急。臣看到它们跑进了前面的树丛，估计不会跑远的。” 闻声，玉阳转眼一看，就问：“你是谁？” “臣，东阳钺。” “哦。”看了他一会，玉阳眼珠一转：“你知道它们在哪？你会武功？” “是啊。” “太好了。你去帮我捉回来吧。”玉阳很直接地提出要求。 众皆无语，就连皇帝都觉得有些荒谬。东阳钺却说：“请公主稍等一会。” 闻言，皇帝看了看东阳钺，笑说：“好吧。以爱卿的身手，捉只兔子该很容易。” “是。臣离开片刻。” “去吧。”皇帝不以为意。 东阳钺往树丛走去，玉阳眨巴着眼，似乎思考了一会，跳着跟在后面。 没阻止，元氏就说：“玉阳顽皮，请陛下别见怪。” 摆摆手，“无妨。她还小呢。” 站在皇帝身后，夏翊衡看看元氏，心中有些惊奇。再微微瞥了一眼太子，见他似乎瞧着她，目不转睛。 端王也觉得意外，却目不斜视。夏翊锦稍微打量了一下元氏，再看看皇帝，太子，似有所思。 安静地站在一侧，元氏微微垂眸，目光却悄然落在东阳钺和玉阳前后相跟的背影上，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没人知道，她特意带着玉阳来此，只是为了能见一见东阳钺的。 树丛后不远处，兔子果然停下吃草。蹲下，东阳钺提起兔子递给玉阳，想了想才问：“公主很喜欢兔子？” “嗯。” “北国有种雪兔，毛很白，比寻常兔子白得多。公主喜欢，臣给公主送一只回来。” “唔？”有些惊奇，玉阳认真地看着他，似乎琢磨了一下才说：“你干嘛给我送兔子？” “公主不是喜欢兔子吗？” “对啊。”又沉思了一下，玉阳点头，一脸高兴地叫起来：“好啊。但你……不会食言吧？” “不会的。” “那好。你叫东阳钺？” “是啊。” “哈哈。好。我记住你了。你几时能给我送回来？” “将近八月了……月末之前，好吗？” 即便尚且年幼，玉阳却感觉得出来他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反倒对自己颇为关心。虽然不解，但难得有人关心自己的喜好，玉阳顿时一跳三尺高，眉飞色舞地说：“那我回去数数日子。我们拉个勾吧？” 见她如此高兴，东阳钺莞尔，就说：“你是公主，拉勾……似乎……” “嘿。怕什么。陛下不在这。来！” 看着她伸出的小手，东阳钺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指。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拉了个勾。 得到保证，玉阳兴冲冲地抱着兔子往回走。 东阳钺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的女子，心中滋味难明。 回到元氏跟前，玉阳依旧兴奋地直跳，叫道：“母妃，他说给我送只雪兔。” “雪兔？”元氏有些惊奇。 “那是北国的兔子，臣见公主喜欢兔子……”东阳钺回答。 “呵呵。本宫第一次听说。”元氏娇笑，眼波流转着瞥了他一眼，“玉阳最喜欢兔子，多谢东阳大将军了。” “太妃客气了。一只兔子而已。”感觉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东阳钺微微抬眼。彼此目光轻触，纠缠了数息，他便看到了她戴着的那只缠金珠钗。 “母妃，我们去那边吧。”高兴了一会，玉阳又叫。 回神，元氏轻咬朱唇，压下眼中那一丝波动。“陛下，我们告退。” “好。”没有留意这一切，皇帝点点头。 目送她的倩影消失，东阳钺默默收回目光。 在他身后，诸皇子几乎没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各自转着心思。只有瑞王夏翊扬无意间看到，心中掠过一丝讶异。但他对权争没兴趣，对元氏也不关心，懒得深究，便弃之脑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4章再做文章 流锦园宴罢，东阳钺回到了将军府。 十七岁时，他入伍从军，依凭战功加封金焰军副将。先皇殡天，朝局不稳，各方蠢动，是他率部拥立太子登基，是当时的太子夏鼎在军中最大的支持。 皇帝登基后，论功行赏，加封他为龙骥将军。不久，他请缨前往北境戍边。 此后，他一直镇守北疆，战功累累，七年前赐封为安远大将军，统辖白虎军十万。他不但是大元国最有实权的将军，也是皇帝最信任和倚重的将领之一。 虽然他长镇北疆，但皇帝为了表示重视，在明都城里额外赐给他一座将军府。日常，只有他的一妻一妾和二子一女居于府中。 在书房里独自坐了很久，他才遣人往北边的棠国去买雪兔。 酉时，有人进了书房。正是董骥。 “拜见主人。” 看看他，“起来吧。” “谢主人。属下无能，数月前我们在明都的人手遭遇重创……属下……” 没有责怪，东阳钺只是问：“这些年，皇帝对公主好吗？” “皇帝对公主十分关心，几乎有求必应。但公主很少见他。” 默默点头。“那就好。清音和你们在一处吗？” 听到，董骥诧异地回答：“她早就返回了。” “……” 想了想，董骥赶忙把于芷接下刺杀委托，药圃刺杀失败，刑部围剿丹青馆等等细说了一遍。听完，东阳钺目光微冷，过了片刻才问：“刺杀十皇子，是谁委托的？” “该是太子的人。之前他们曾委托我们窃取药方，并杀个女子。”董骥把黑元胶的事说了。 微鄂，“散魂散？那个女子居然没死。” “对。萧景之医术高明，赶得及救了她。” 沉思了一会，东阳钺才说：“损失那些就算了。我们不干预权争，日后，杀手的勾当不要再做了。” “是。” “你告诉于芷，不要恣意妄为。蝎王不是蛊虫，不是她能招惹的。” “是。” “就这样吧。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日后做些正当营生，不要惹人注意。只要青萝没事就行了。” “明白。但是……清音没有返回，难道她？” “她必定已遭不测，你们低估了他的实力。” 董骥目光微沉，琢磨了一下才问：“那我们还要不要……” 知道他问什么，东阳钺转眸看了看他，唇角牵出一丝玩味。 “我今儿见了他。多年不见，他更出色了。不但风姿出尘，武艺也更胜从前。可越是如此，嫉妒的人就越多，觊觎的人也越多。他还那么喜欢出风头。皇帝在，没人敢动他。可他父皇是不能千秋万岁的。等吧。到那时，再说。” “是。” 董骥告退后，东阳钺继续沉思半晌，就有侍从进来：“将军，夫人问您有没有空？” “嗯？” “您很久没回来了。夫人说，朝上若没事，今晚在花园里安排了家宴。两位小公子，还有大小姐，都在呢。” 顿了顿，他起身往花园而去。 董骥、于芷等人正是东阳钺的麾下。多年前，也是他数次遣人刺杀宁王夏翊锦。是以，于芷两人发现有机可趁，才驱动无影蝉，闹出了药圃刺杀案。 至今，夏翊锦不知道要杀自己的人是东阳钺，更不知道，东阳钺仇视自己的原因竟牵扯到一桩皇族隐秘，并与元氏有关。 将军府家宴之时，端王夏翊焱正在千红馆里。等了好一会，才见到夏翊锦走进来。 见他似乎没精打采，夏翊锦笑问：“五弟，你怎么了？比武不是你的长处，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我可不是为了那个。三哥，你觉得陈国公府的那个案子……会扯到老二吗？” “不会。” “嘿，气死我了。该死的陈国公，拍什么马屁。对他们有何好处？” 不理他，夏翊锦悠闲地夹起一片鱼吃掉，然后问：“这种鱼是从东边送来的，味道鲜美，在明都很难吃到。你怎么不尝尝？” 无语片刻，夏翊焱回答：“三哥，你今儿都看到了。你说……老二那么多破事，父皇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破事？在哪？”夏翊锦轻笑一声，目露惊奇。 “你……你没看到？老二盯着元妃目不转睛。” “哈哈哈。你嫉妒呀？” “哎……别笑了。三哥，我求你，别开玩笑了，行吗？老十的事明摆着就是老二栽赃陷害，陷害不成，居然买凶杀人，就连陈家老二都被他杀了。你说他……他这……刑部的廖向就是个蠢才，查了半天一点实质都没有。” “谁说没实质的？至少查出了伪证，抓到了刺客。” “可……” 想了想，夏翊锦才说：“这种办法效果不好。” “效果？” “十弟牢中遇刺，还抓到了刺客。可即便知道刺客的来路，没有证据，父皇依旧不会采信。二哥是太子，要动储君的位置，没有实质的明证，朝野不服。所以，只要杀掉元冬、陈垣、陈绍，这件案子就是悬案，既然查无实据，早晚会被搁置的。” “……” “太后偏爱太子，他又有外戚的支持，无论闹出多大的篓子，只要有人做了替死鬼，就很难动摇他的地位。” 一呆，夏翊焱不由得说：“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必须要让二哥亲自参与那些事。” 没明白，夏翊焱只得求教：“不懂。” “比如，你说他觊觎元妃。但除非父皇亲眼目睹，或者很多人目睹，才能指证他。” “……” 见他思索，夏翊锦又说：“前一阵，锦青的病好了，这些日子偶尔会出门散心。但拒婚后，各家的贵女没人敢跟她来往，除了玉媛。所以，她经常跟玉媛在一起。” “锦青！”推敲许久，夏翊焱猛地想到了什么，忙问：“三哥，你是说……太子还对锦青有兴趣？”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二哥最恨别人不待见他，尤其让他花过心思的女人。” 被提醒，夏翊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见他沉思，夏翊锦笑笑，悠闲地继续吃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5章他是个好人 此后一个月，东阳钺留在明都。各方难得有机会笼络这位大将军，宴请不断。太子、端王、夏翊衡等都有表示。他笑脸相迎，来者不拒。 及至月末，东阳钺请旨入见，带去两只雪兔。 没想到自己的大将军来见，竟是为了送兔子，皇帝觉得很有趣。观赏兔子片刻，他哈哈大笑：“哈哈哈。爱卿，这北国的兔子确实有些不同。我国的兔子毛色都偏灰，这个很白呀。” “是啊。臣在北疆时，偶尔看到棠国的商人带来这种兔子。但京城该是没有的。” “哈哈。好。你有心了。” “臣只是做些小事。” 很快，皇帝心情很好地遣人把兔子送给玉阳公主，又留下东阳钺一起用午膳。 清心殿里，看到送来的两只雪兔，玉阳顿时喜笑颜开。 “太好了。” 抱起一只抚摸片刻，“真的好白，难怪叫雪兔。毛皮似乎还有些凉。嘻嘻。” 见她欢喜，来送兔子的左扑就笑说：“今儿东阳大将军特意求见陛下，就是为了给公主送雪兔呢。” “哈哈。他真是不错，很守信用。他现在在哪呀？” “呵呵。陛下留下大将军在御花园里用午膳。” 左扑走后，玉阳抬头看向元氏，献宝似地举起一只，就问：“母妃，你看这兔子是不是很不同？” 接过那只兔子，元氏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它雪白的毛皮，笑道：“是啊，很不同。” “那个东阳钺真是个好人，他没食言呢。上次他对我说，一定在月末之前给我送兔子，真的做到了。”玉阳回想片刻，数了数日子，又说：“算起来，才过了二十四日。哈哈。母妃，他是不是个好人？” 闻言，元氏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似乎感伤，又似乎欣慰。出神片刻，她才低头看看女儿，蹲下身轻抚她的脸，说：“他是个好人。玉阳，你记住，大将军是真的关心你，对你好的。” 觉得母亲的神色有些奇怪，玉阳心中不解。但她自小懂事，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陪着皇帝用过午膳，东阳钺跟着引路的太监往宫门而去。正走着，听到有人叫他。 “东阳钺。” 闻声止步，他回头一看。不远处，玉阳公主站着，抱着只雪兔。 微鄂，他微笑了一下：“公主。” 很高兴地走过来，玉阳扬起脸看了他一会才说：“谢谢你的兔子。你很守信。” “不用。小事而已。公主喜欢就好了。” “嗯。我一定好好养着。” “……” “对了。送给你这个。”玉阳递过一只锦盒。“看看。” 意外地接过，东阳钺打开一看，盒中放着一只红玉珊瑚佩。 “这是母妃教我做的。上面镂刻的珊瑚花纹都是我自己一点点刻的。母妃说这是极品红玉，很值钱的。” “公主自己做的？你是公主，还做这个？”东阳钺端详了玉佩上的花纹一会，有些惊讶。 “哈。是啊。你觉得好看吗？”玉阳点着头，一脸期待地问。 玉阳自小没有玩伴，更被同龄的皇子皇女隐隐排斥。除了公主必须学习的课业外，为了不让她觉得无聊，元氏便手把手地教会了她雕工刻画，还教她书法。 今日，元氏告诉她东阳钺是好人，玉阳一时兴起便带着自己的成果来表示感谢。但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做的东西拿给他人观看，心中难免有几分忐忑。 听了小女孩的话，东阳钺看着上面的花纹出神片刻，微笑回答：“很好看。” “太好了。你喜欢吗？送给你，就当是感谢。”得到夸奖，玉阳雀跃不已。 见她一脸喜色，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笑说：“多谢公主。” 玉阳离去后，东阳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回头看看一步外等候的那名太监。想了想，他拿出一锭金子递过去。 “有劳内官久等了。” 见有好处，那太监顿时两眼放光。一脸谄媚地说：“大将军太客气了。奴才等您，应该的。” “呵呵。对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玉阳公主会自己做这些呢。不知陛下知道吗？” “哈哈。大将军有所不知。陛下确实很疼爱公主，但一来见得少，二来有些事也是顾不上的。您也知道……论理，太后才是母后嘛。” “那倒是。不知太后对玉阳公主怎么样？”微顿，东阳钺一脸随意地问。 见他问，那名太监没多想，就说：“玉阳公主……虽然是公主，可是宫里的皇子皇女们其实跟她都很疏远的。公主是太妃的女儿，可是太后只关心皇孙们……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 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东阳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太后有了年纪，孙儿孙女又很多，想来也照顾不到。” “就是嘛。但按例该有的服侍照看，还是不会少的。而且，太妃在呢。” 不再多问，东阳钺一路思忖着什么。 九月，正是夏末秋初，暑热退去，凉风渐起。参加完一年一度的秋狩，东阳钺辞别皇帝，返回了北部边城——栗原城。 不久，西疆再次传来捷报。龙远鸣在两军阵前斩杀夜弗副帅，夜弗暂时后撤，大元抢回了靠近爻城的三个边镇，战线再次向前推进。 消息传来，皇帝龙心大悦。想起自任用龙远鸣以来的数次战胜，对他曾经的不满烟消云散，再想起曾经力保他的夏翊衡数人，看他们顺眼了十倍。 数日后，皇帝把协管工部之权交给了瑞王夏翊扬，并以举荐之功，嘉奖了夏翊衡和兵部尚书姚虞山，又遣人给宁王夏翊锦送去赏赐。 朝会上，看着皇帝满脸的喜色，诸臣各自转着念头。 眼见夏翊衡得了意，太子夏翊桓满心郁闷。 不知为何，自从锦青拒婚后，他看夏翊衡越发地不顺眼，竟觉得他比端王更加可恶。 雍王夏翊安扫了一眼夏翊衡，觉得他十分扎眼。 这一刻，皇后的两个儿子不约而同地把夏翊衡看成了眼中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6章她没得选 散朝后，太子夏翊桓进了宫。 闲坐了一会，杨皇后问：“桓儿，这些日子挑选的女子你可有满意的？” 心烦地倒在榻上，夏翊桓说：“母后，你觉得好就行了。” “你是娶太子妃，可不能再像当年对曹氏那样。”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懒得理她吗？嘿，是她自己想不开。哪座王府不是妃妾成群？小心眼。” “桓儿！” 见杨皇后好似生气了，夏翊桓还是收敛了些，坐起身说：“母后，那些女人我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呢？” 一愣。 不等杨皇后再说什么，夏翊安进来了。“母后！呵呵，二哥在呢。” “九弟，你来得正好。适才母后问我，哪个女子好。我怎么知道，我都没见过。” 看看杨皇后，夏翊安笑着说：“母后，二哥说得对。但您召她们入宫，又似乎不合适的。” “……” “对了，我有个主意。” “哦？” “何氏要新开一个鹦鹉廷。据说，他们会下帖子给各家子弟，邀请去捧场。到时，各家贵女也会去的。” 沉思了一下，杨皇后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内史府送来的名册有十七人，就让她们都去。桓儿，你正好见一见。如此，不算越礼。” “对啊。二哥，这是不是好主意？” “哈哈。还是你聪明。”摆脱了母亲的絮叨，夏翊桓的心情好了些。 离开承庆殿，夏翊安看看他，突然问：“二哥还想着郡主？” 一愣，他没回答。 “几个月了，你都没精打采。哎……”夏翊安故作同情地叹息了一声：“郡主的心情也不好。她病了一阵子，但这些时日恢复了，偶尔会出来散心。” “……” 见他不出声，夏翊安故意一拍脑袋，夸张地说：“哎呀。我不该给母后出主意让你去鹦鹉廷的。” 听到，夏翊桓有些诧异，就问：“为何？” “听说鹦鹉廷很有趣，没准郡主也会去。万一你们遇到……不好。”说着，他转身往殿中走，“我得提醒母后。” 呆了一下，夏翊桓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恼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瞪眼：“我是太子，我还要回避她？是她不识抬举，不该是她躲着我吗？” 微顿，夏翊安就笑：“对啊。我都忘了。但是……二哥，要不我提前给乔家说说，让他们告诉郡主别去鹦鹉廷？” “哼！无聊。你不准胡闹。” 见他真的被激怒了，夏翊安眼中掠过一丝自得，笑着答应：“是。二哥说了算。” 很快，夏翊桓往玉安宫去了。告退后，却见燕儿在殿外站着。 看到她，夏翊桓不禁想起元氏，心下奇怪，就问：“你怎么在这？” 见了他，燕儿暗喜，就说：“臣妾来给太后请安。” 打量她片刻，夏翊桓有些起疑，思忖了一会才问：“你服侍太妃，来请安为何？” “太后关心太妃的起居，臣妾来请安，并例行禀报一二。” “……” “太妃在留香阁附近散步。她说，您无事，便去走走。”燕儿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微鄂，他想了想，离去。 今日，元氏打听得夏翊桓进了玉安宫，才打发燕儿来请安。此举正是为了让燕儿寻机告诉他到留香阁相见。 离开玉安宫，夏翊桓思忖着，看看四周无人，绕路往留香阁而去。 留香阁与典书阁相距不远，景致平淡，是个相当清净的所在。一路走来，夏翊桓几乎没遇到人。行至留香阁附近，果然见元氏独自在散步。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元氏转眸一看，微笑。 走过来，夏翊桓问：“你知道吗？燕儿去给太后请安。”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元氏微鄂，想了想才回答：“有时太后会召她去的。” “怪事。她是你的女官，太后找她有什么事？”夏翊桓目露怀疑。 轻轻笑了一下，“太后，担心我……勾引你。” 夏翊桓一怔。想起典书阁，他皱了皱眉。“那你就让她去？” “她知道分寸。不让去，反倒不好的。” “那倒是。”思忖片刻，他才问：“你找我？” “是啊。前些日子，东阳大将军给玉阳送来兔子，我不方便出面感谢，想请你替我宴请一下。”元氏随口找了个由头。 一想，夏翊桓笑道：“他真是有趣呢。但他回栗原城了。放心，改日我遣人给他送份礼。” 眼波流转着瞥了他一眼，元氏淡笑：“那好。劳烦你了。” “呵呵。这有什么的。你我还分这个？”看着她依旧明媚的脸，夏翊桓心中一荡，便捉住她的手，低声调笑。 “少来这套。你这会子心里眼里只有锦青，早把我忘了吧。”甩开他，元氏白了他一眼，嗔怪。 “哪能呢。可是……太后不让我进宫，成日里耳提面命的。上次，刑部说老十派人刺杀我，后来又说是伪证。可明明是廖向那个王八蛋的错，却怪到我头上。太后数落我大惊小怪，不该怀疑自己的弟弟什么的。呸。他是我哪门子的弟弟。”想起夏翊衡在前朝日渐崭露头角，他生起气来。 “嘻嘻。他就是你的弟弟嘛。庶出的也是弟弟。”见他咒骂夏翊衡，元氏暗笑，却假意劝说：“郡主美艳，他看中她，不奇怪的。你以为只有你有眼光？” “哼！一个贱婢生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别生气了。”元氏软语劝着，又假意关怀地问：“这些日子锦青还是不理你？” “理我？她病了很久，这阵子才好些。” “一直没见着？” “是啊。哎！” 瞧着他脸上的不甘，元氏媚笑了一下，就说：“你呀……你真想娶她，还有个办法。” “哦？” “你要见到郡主，跟她好好地陪个不是。或许过了这么些日子，她的心气平了，又会回心转意也未必呢。” “会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 “你真有心，还是多花些时间，没准能挽回的。你是太子，谁敢跟你争？除了嫁给你，她没得选嘛。”她笑着蛊惑。 沉吟了一会，夏翊桓倒是听进去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7章送一程 三日后，何氏的帖子送到各世家，包括每一座王府。 对杨皇后的要求，何氏十分体贴地安排十七名待选的贵女先去鹦鹉廷西边的游苑。那里有一道穿花回廊，可以遮蔽一半视线，这样，太子夏翊桓在回廊上就能看清每个人，免得众女子羞怯。 得到杨皇后知会，太子夏翊桓却没什么兴趣，听完心腹的回禀，换了便服离开东宫。 明都城的街道每日总是热闹非凡。今日，锦青带着侍女外出，正走在元宝楼附近的街上。 走着，锦青注意到一处店铺在叫卖各种灯。 驻足看了一会，她好奇地走过去。逐一细看着，她看中了一盏灯。正欲询问，身边的侍女突地叫道：“哎，你干嘛！我家小姐在这，你怎么推推搡搡的？” 一愣，锦青抬头一看，就见一名陌生的黑衣男子毫不客气地推开阻拦的侍女，行至近前。 “你是谁？”她倒也不惧，就问。 “有人托我把此物转交郡主。” “……” “告辞。”不等锦青回答，他走了。 诧异地瞪着他的背影一会，锦青才打开那张纸。 纸上字迹娟秀，写着寥寥数语：太子往西而来，似来寻郡主。 吓一跳。锦青急忙把那张纸一合，抬头往西看去。 街角处，恰好转过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太子夏翊桓。他正四顾，似乎寻人。看方向，他正朝自己站着的这间店铺走来。若自己不曾停留观灯，他们早就遇上了。 看到他，锦青心里有些莫名的惊。顿了顿，赶忙回顾身后的侍女：“我们快走。” 再也无心看灯，锦青带着侍女往相反方向急急去了。 很快，夏翊桓来到那家店铺附近，一看。“人呢？” 心腹乖觉，立即进店询问。 店主是个乖巧的人，赶忙过来陪笑说：“这位公子，适才那位姑娘往那边去了。” 顿了顿，夏翊桓问：“她买了东西才走的？” “不是。那姑娘，她似乎往那边看，然后脸色大变，好似在躲什么……急匆匆地走了。” 顺着店主手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自己的来路。转念，夏翊桓猜到了什么，一跺脚，眼中掠过一丝冰冷。“跟上去。” 锦青带着侍女没走出多远，回头一看，只见远远地有人影跟随而来。心头一跳，赶忙加快脚步。 “郡主，我们快些走吧。这边路近。”侍女也有些慌，一指左边。 “啊，好。”来不及后悔没带护卫，锦青跟着侍女拐进了一条不大的巷道。 她们刚拐过巷道折角，身后的人就跟到了。“殿下，郡主走了这里。” 四顾无人，夏翊桓目光一冷，立即吩咐护卫追赶。 这时，锦青主仆俩才匆匆忙忙地走出那条巷道，一看，傻眼了。前方是一堵墙，只有左边一条小巷，不知通往何处。 “啊，这……” “哎！不能回头，快走。”顾不得细想，锦青带头进了那条小巷。 两个女子走得慢。很快，身后的人再次跟了上来，打量四周，跟进了小巷。 几乎跑着穿过小巷，再一看，是一片低矮的民宅。锦青呆住。正不知如何是好，侍女叫起来：“不好了。似乎追上来了。” 不知怎么办才好，锦青只得再次仓皇转进左边的窄巷。跑了一会，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前面又是一片交错的巷道。 茫然四顾时，有个声音传来。“姑娘，往这边走。” “啊！”定睛一看，竟是适才送信的男子。 来不及思考他对自己有否恶意，锦青本能地跟上。不多时，他们绕到一个巷口，巷口处停着一辆寻常马车。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 惊诧，锦青不由得一顿。正迟疑间，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女子的脸来。正是羽凝霜。 “郡主上来吧。” 看清她，锦青再次吓一跳。此时无路可走，只得一咬牙，上了马车。 待得夏翊桓的随从追到时，马车已经消失在街角。 “去哪了？” “殿下，郡主不知往何处走了。” 猜知锦青是故意回避自己，夏翊桓想起拒婚那一日她斩钉截铁的坚决，心头火起。阴沉着脸思忖片刻，他冷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里去？我们去公主府。” “太子……那毕竟是公主府呀。” “怕什么！哼！” 夏翊桓带着随从直奔公主府时，那辆马车已经转过数个街角，回到喧闹的大街上。 “郡主，这里距离公主府很近了。你们下了车，往右边走，不到一刻就能走到。这里很繁华，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太子也不敢胡来的。我就送你到这吧。” 锦青上车后一直没说话。这时，才转脸看看她说：“羽凝霜，给我送信的是你？” “是啊。” “我跟你有交情？” “没交情，但也没仇恨。” “你……” 见她一脸不信地瞪着自己，羽凝霜笑了笑，解释数语。 “我去给人诊病，回来时顺路在元宝楼吃糕点，看到郡主经过并停留。然后，我无意间看见太子走来，似乎不是闲逛。我猜郡主或许不想见他，为免你们遇见尴尬，才让车夫给你送个信的。” “……” “但没想到，郡主避如蛇蝎，太子却跟随追赶。结果呢，你们竟走进了偏僻的巷道里。” 锦青瞪着她，没说话。 “郡主，这会子青天白日，路上那么多人，即便遇见，你也不用如此躲避的。而且，你们还跑进那种没人的小巷道。若是他动了歹念，郡主想过后果吗？”没理会她的怒视，羽凝霜认真提醒。 愣了一会，锦青终于回神，就说：“你敢教训我？” “没有。我只是告诉郡主出门该带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哼！”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锦青也知她的话有道理，细思有些后怕，不由得暗叫侥幸。但看着羽凝霜，心情却变得很复杂。想起夏翊衡，觉得羽凝霜很可恨，可想起她帮了自己，又觉得自己有些忘恩负义。 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锦青玉容一冷，气哼哼地跳下车，带着侍女扬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8章调戏 看着锦青走了，单明回头嘲笑说：“哈哈。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高贵的郡主丝毫不领你的情。” “哼！”瞪了单明一眼，羽凝霜反驳：“我不是讨好她，我是同情她。她是贵女，却不懂得趋利避害，笨得很。太子可不是个正人君子，跑进小巷道，简直是自找麻烦。亏她想得出来。” “趋利避害？哈哈。羽姑娘聪明伶俐，最懂得何谓趋利避害。天底下就你最聪明。可你还是收敛些，免得算计来算计去，改日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单明毫不收敛，肆无忌惮地讥讽。 “喂，你又说风凉话了。” “我就是这样的。你不乐意，让金靖来做？” “你……”被他的随意堵得无话可说，羽凝霜转念一想，头一扬。“少得意。走了，回医官署去。” 斜了下眼，单明不再斗嘴，驾车离去。 陈绍苏醒后，羽凝霜偶尔出诊时，单明便驾车随行。 他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久了，便渐渐想明白，羽凝霜是蓄意诓骗自己给她做保镖的，不禁暗骂自己愚蠢。但他是个守诺的人，话说出口没法收回，便不时讥讽嘲笑，表达自己的不满。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往返路上不时斗智斗勇。但幸好，单明自视甚高，不屑于以武力欺凌弱女子，羽凝霜才能不时在口舌上占了上风。 且不提羽凝霜二人离去，锦青带着侍女走了一刻，便拐过街角。前方安静下来，没有店铺，行人也寥寥。不足五十步外，正是丽云公主府。 继续走了几步，斜刺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太子夏翊桓。 没想到他会在府门附近等候，锦青心中一惊，但想起羽凝霜的提醒，再看看不远处的守卫，勉强自己定住神，问候了一句：“太子殿下。” 在她面前站定，夏翊桓打量了她一下，压住心绪笑了笑：“好久不见妹妹了。听说你病了很久，不知大安了吗？” “多谢太子记挂，锦青好多了。” “那就好。那日在御前，惹得妹妹不高兴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见她神色冷淡，夏翊桓心中不悦，但想起元氏的主意，还是决定先试着安抚一下。 不知他为何如此说，锦青微怔。 见美人不说话，夏翊桓又说：“但我是有诚心的。我可不是十弟。他陪你出去，只是应景。” “……” “这些时日，母后一直让我选妃。可我还是觉得” 听到这话，锦青顿时回过神来。没想到他依旧纠缠，她想也不想，便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太子言重了。锦青蒙太子青目，受宠若惊。可是，锦青高攀不起，请太子另择良配。” 不欲再纠缠，她转身就走。 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夏翊桓心中的愤恨再也压制不住。恼怒之下，他抢上一步抓住锦青的手腕。“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放手！”被他抓住皓腕，锦青玉容一沉，冷斥。 见她对自己疾言厉色，夏翊桓心中怒火更甚，脸一沉，冷言质问：“我是要娶你做正妃，日后你就是皇后，你们乔家会成为国中最显赫的外戚。我如此屈尊降贵地迁就你，赔小心，献殷勤，你却对我视而不见。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你不嫁给我，又有谁敢娶你？十弟？你别做梦了，他已经向太后许诺，绝不会娶你的。” 没想到他竟如此毫不掩饰地威胁自己，锦青气急，俏脸变得煞白，奋力试图甩开他，一面怒斥：“放手。我嫁与不嫁，与十皇子无关。你是太子，请你自重。”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夏翊桓不但不放手，还抓得更紧了。 锦青的侍女见了，就欲扑过来维护自家小姐，却被跟随太子的护卫阻拦。 “喂！你们干什么？” “小丫头，别多事。”那护卫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气把那侍女死死拽住，拦在一旁。 眼见侍女被拦住，锦青又气又急，用力挣扎却甩不脱他，顿时尖叫起来：“来人！来人！” 公主府距离此处不远，守卫自然注意到了动静。 看清正在纠缠的两人，四名守卫都是一惊。两人彼此看看，忙赶了过来。另一人心急火燎地奔进府中去搬救兵。 更远处，几个路过的行人瞥见，再一看几个气势汹汹的护卫，赶忙掉头回避。 “郡主！” “快让他放手。”被夏翊桓死死抓住手腕，锦青竟挣脱不了，见守卫赶来，便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 没等守卫说完话，另一名太子护卫已经过去阻拦。“太子殿下跟郡主有话说，你插什么嘴。” “你……可你们……”想起夏翊桓的身份，守卫微顿，不知该不该上前。 见守卫止步，夏翊桓唇角勾出一丝嘲讽，一丝轻蔑。低头看看涨红了脸的锦青，突然觉得很有趣，就说：“妹妹生气了？你生气的时候更美了，也更像高贵的郡主了。哈哈哈。”他张狂地大笑起来，语气中毫不掩饰轻薄的意味。 “无耻下流，该死的混蛋！放手，不然我去陛下面前告你。”既羞又恼，锦青的脸不知是红还是白，尖叫着口不择言。 目光阴沉下来，他狞笑一声：“很有趣，你去告我呀？我对你做了什么了？” “放开我。该死的混蛋。混蛋！” “偏不放。你敢骂我，试试谁敢来救你。”锦青越是挣扎反抗，就越是刺激了夏翊桓心中淤积的恼恨。他骄纵惯了，见此不但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就欲伸手去摸锦青的脸。 大惊，锦青赶忙扭头避开，夏翊桓的手落空，却抓住她的香肩。 “无耻！”情急之下，锦青狠狠抬脚踩了夏翊桓一下。 微微吃痛，夏翊桓手一停。可锦青力弱，这一下不痛不痒，却让夏翊桓蓦地兴奋起来。 “哈哈。你挣扎呀？你试试看你能跑到何处去？”他得意极了，继续挑衅着，再次伸手去摸锦青的脸。 “滚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59章英雄救美 锦青被他抓着，闪避有限。眼看夏翊桓的手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另一边却走来一行四人。被锦青的尖叫声惊动，为首者愕然抬眼，微微一愣，旋即叫道：“太子。” 闻声，夏翊桓微怔，手再次一停。抓住机会，锦青趁势避开他的手，往外逃出一步，却依旧被夏翊桓死死拽住。 这时，来者已行至近前。 看清那人，夏翊桓十分没好气地问：“你来这做什么？” 来者是十一皇子夏翊胤。近日，他接下的差事与礼部有关。乔驸马在礼部任职，他就来公主府拜访，并商量事项。没想到竟巧之又巧地撞见了这一幕。 同样扭头看到了他，锦青好似捞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尖叫道：“十一皇子，你，请你快让他放手。” 走得近了，夏翊胤才看到太子正抓着锦青的手腕，锦青却在奋力挣扎。心知不妥，但一想到夏翊桓的身份，他不由得停了一下，似乎犹豫。 不等他反应，夏翊桓冷笑一声：“十一，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十一皇子，求你帮帮我。” 锦青甩不开夏翊桓，又觉得手腕被抓得好疼。她是贵女，自小便得到各方尊重，从未被男子如此无礼轻薄，此时，只觉得既羞恼又委屈，竟有些泫然欲泣起来。 那双剪水秋瞳看向夏翊胤，带着一丝无助，有种楚楚动人的哀婉。 看着她的凄楚模样，夏翊胤呆了一瞬，心下竟有些不忍，就说：“太子，你抓着郡主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你少管闲事。”夏翊桓在兄弟们面前嚣张惯了，更打心眼里看不起侍妾生的儿子，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十一皇子……你帮帮我！”见他似乎准备袖手，锦青又叫他，声音轻颤，带着一丝哀求。 莫名地觉得锦青很可怜，夏翊胤微微握拳，顿了一下，还是走过来。 没想到他不但不退却，还走过来了，太子的护卫一惊，赶忙拦住他：“殿下，请您想想后果。” “你敢拦我？滚开！”夏翊胤目光一冷，用力拨开那名护卫。跟随他的护卫倒也硬气，立即跟上挡开太子的护卫。 两步走到太子跟前，夏翊胤沉声说：“请太子放开郡主。” 见他竟敢跟自己对着干，夏翊桓顿时恼了。“关你什么事。滚到一边去。” 听到这话，夏翊胤眼中闪过一丝憎恨。 他们兄弟两人自小常被太子欺负，但碍于皇后，只能忍气吞声。思忖了一下，他压住心头腾起的邪火，淡淡说：“太子，青天白日，你在公主府前拉着郡主，有失体统。你还是放手吧。” “我让你滚开。与你何干？”夏翊桓不但听不进去，还吼了起来。 没后退，夏翊胤探手抓住了太子的手腕，沉声道：“放开她！” 自那一次群英宴当众出丑后，夏翊胤发愤数年，武艺比过去进步了很多。一被他抓住，太子顿觉手腕发麻。脸不由得一白。 没想到夏翊胤竟敢跟自己动手，太子气急败坏，吼道：“十一，你敢……” 不想再纠缠下去，不等他质问，夏翊胤猛地发力。 “啊！”腕上剧痛，夏翊桓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手腕一松，锦青立即灵巧地逃到夏翊胤身后。 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太子的随从都吃了一惊，赶忙围过来。 “殿下，您……您的手腕！这……” 低头看看腕上一道明显的淤痕，夏翊桓真是怒火中烧。猛地一瞪眼，指着夏翊胤破口大骂：“好你个十一，你管我的闲事做什么？英雄救美？你逞什么能。该死的，我要去告诉太后，看她老人家怎么收拾你。” 冷冷地看着他，夏翊胤回答：“太子，这里不是千红馆，这里是公主府。还请太子自重身份，免得父皇知道了，或许会不高兴的。” “你！” “我想，太后知道你如此胡闹，也会不高兴的。” “你……好啊。你真是牙尖嘴利。欠揍是不是？”夏翊桓一脸狰狞地扫了一眼跟随的护卫，吼道：“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打一顿。” 见状，夏翊胤拉着锦青后退了数步，哂笑：“太子，这可不是在宫里，也不是群英宴。你要打架，我奉陪。” “让你嚣张，上。” 毫不示弱，夏翊胤的护卫踏步上前。 对峙着，没等护卫们扑上去，公主府的门开了。乔驸马和丽云公主急匆匆地小跑着出来。 看到女儿躲在夏翊胤身后，再一看两位皇子剑拔弩张地对峙，乔驸马心中先一松，再一惊，赶忙上前。 “两位殿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太子技痒，我们兄弟正准备练练拳脚。”夏翊胤揶揄道。 “太子殿下，这是在大街上。” 不等太子回答，丽云走了上来。“太子，十一皇子，这是公主府外，不是你们斗气练拳的地方。两位都请回吧。若陛下知道你们在大街上斗殴，可不好。” 见来了援兵，夏翊桓情知今日是占不到便宜了。没理睬丽云公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夏翊胤。“哼！十一，你长进了。走着瞧。” 太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看着他趾高气昂的背影，丽云公主眼中掠过一丝恼怒。思忖了一下，她才按捺住心绪，回头问：“青儿，你没事吧？” 见到父母，锦青终于放松下来，想起今日的遭遇，顿觉无比委屈，“哇”地一声抱住母亲哭了起来，一面哭诉：“该死的混蛋，他拦着我，他还威胁我……呜呜……” 在一旁看着锦青哭泣，夏翊胤心里有些怜惜，就说：“郡主还是先回府吧。日后，姑姑多派些得力的护卫跟随郡主外出才好。” 猜知是夏翊胤解了围，丽云点头：“今儿多谢你了。” 笑笑，“我偶然遇见……不用谢。告辞。” 没等丽云夫妇挽留，夏翊胤已经转身离去。 深知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再也没心情找乔驸马讨论公务，掉头直奔瑞王府，找自己的哥哥商量对策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0章同时告状 瑞王府里，听完弟弟的话，夏翊扬腾地站起身来。“他竟然这么干？” “是啊。哥，你说，太子会不会去告状？” 没回答，夏翊扬沉思了一下才说：“这种事不光彩，他不会找父皇的，必定是找太后哭诉。” “那……太后会不会对母亲不利？” 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才想到？” “可……他真是太过分了。哼！你没看见郡主多可怜。”夏翊胤有些悻悻地回答。 转眼看了自己的弟弟一会，夏翊扬突地笑了一声：“十一，你长大了。以前，你可没有这种勇气的。” “我……那时我小，打不过他。要不是碍着皇后，我早把他暴打一顿了。”夏翊胤涨红了脸，辩解。 拍拍他，“现在也不晚。呵呵。”琢磨半晌，夏翊扬遣人到宫中打探消息，又给宁王送信。 不多时，夏翊扬叮嘱弟弟一番，两人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夏翊衡、姚虞山正在向皇帝禀报军需的事。丞相谢亮也在一旁。 听完，皇帝点头。 见他心情很好，夏翊衡想了想，准备再说些什么，就有禀报：“陛下，瑞王、十一皇子求见。” “宣。” 很快，瑞王兄弟进来了。 拉着弟弟跪下行礼，夏翊扬说：“父皇，今儿十一在丽云姑姑的府邸外冲撞了太子，儿臣特意带他来请罪。”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皇帝也有些意外，就说：“起来说吧。到底怎么了？” 瞥了一眼夏翊胤，后者会意，立即说：“父皇，今日儿臣去丽云姑姑府上，在府门前遇见了太子，还有……锦青郡主。” “……” 夏翊胤一口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细说一遍，又补充：“那是丽云姑姑府门外，儿臣不知他们为何争执，但觉得十分不妥，便上去劝解。当时太子很生气，骂了儿臣几句就气哼哼地走了。” “争执？”皇帝听完，竟莫名地想起了昔日晋阳公主搅闹景德门的事，琢磨了一下才问：“他们说了什么？” “儿臣去的时候，只见郡主气急败坏地叫‘来人’，太子也是气呼呼的……对了，太子当时抓着郡主的手，好似在厮打。” “厮打？” “似乎是。” 一旁的夏翊衡听到，先是惊愕，继而便猜知了什么，暗笑。琢磨了一下就说：“父皇，儿臣想，或许是太子遇见郡主，争吵了几句。厮打，不会的。” “争吵？” “儿臣觉得或许是。”见皇帝似乎没生气，夏翊衡故意提醒了一句：“那年晋阳姐姐在景德门遇到龙远鸣，不也闹了几句吗？您别生气。太子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会和稀泥。” 见皇帝生气了，夏翊衡暗自高兴，立即聪明地低头认错：“是，儿臣说错话了。” “哼。” 夏翊扬悄然看着皇帝的脸色，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皇帝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太子和锦青的身上，似乎忽略了夏翊胤对太子的“不敬”。 不等皇帝想好如何处置，端王夏翊焱走了进来。 一扫几人，再一瞥夏翊衡，就说：“父皇，儿臣听到一件事，赶紧进宫告诉您。” “哦。” “不久前，太子和十一险些在丽云姑姑府门前打起来，据说是为了郡主争风吃醋。” 没想到端王说出这么一句话，夏翊扬兄弟齐齐一愣，皇帝也愣住了。 不等皇帝问，端王口齿伶俐地把两人为了锦青的争执添油加醋描述一遍，又说：“太子气急了，嚷嚷着要把十一打一顿。十一毫不示弱，说什么奉陪。他们差点当街打起来。后来，丽云姑姑出来阻止，他们才各自走了。” 听着，夏翊衡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赶忙圆场：“父皇，五哥肯定是瞎说的。十一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十弟，你没在场，你怎么知道不是？” “五哥在场？”夏翊衡反问。 端王哑然 回过神，夏翊胤赶忙跟上申辩：“父皇，五哥是胡说的。儿臣只是偶然遇见他们争执，劝阻而已。” 夏翊胤在皇帝眼里一贯安静听话，甚至有几分怯懦。听了端王的话，皇帝心里也不信。脸一沉，斥责：“焱儿，你又胡说八道。” “父皇，儿臣……儿臣确实是听说的。可是，听说太子气哼哼地去了太后那里。要不是争风吃醋，他为何生气？”转念，端王立即辩解。 “……” “其实您找太子来问问就知道了。”见皇帝不说话，端王出主意。 思忖片刻，皇帝觉得闹得有些不像话，就问：“胤儿，你确实看见太子在公主府前与锦青拉扯？” “是的。” “传太子来。” 这时，太子夏翊桓正在太后宫里诉说夏翊胤如何对自己无礼。 听着他的话，苏太后皱皱眉，没等细问，安荣小跑着进来。“太后，陛下让太子到御书房去。” 夏翊桓心惊，立即问：“知道什么事吗？” 跟进来的传召太监回答：“奴才不知道。” “谁在御书房？”苏太后想了想才问。 “丞相、兵部尚书都在。还有端王、瑞王、十皇子、十一皇子四位。” “衡儿也在？”苏太后惊讶。 “十皇子是去禀报兵部的事。” “哦。”点点头，苏太后又问：“焱儿什么时候去的？” “瑞王和十一皇子去后，端王才去的。” 目露沉吟，苏太后想了想就问：“桓儿，你到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皇帝召自己，夏翊桓转念，暗自嘀咕了一下，赶忙说：“皇祖母，您看，十一居然到父皇面前告状。老五肯定是去凑热闹的，又想给我使绊子了。” 琢磨了一下，苏太后才说：“你父皇找你，你就去吧。” “可是……万一父皇骂我……”思忖着，夏翊桓立即装可怜：“皇祖母，要不……您也去吧。这样，父皇就不会骂我了。” “看你胆小的。胡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瞪了他一眼，苏太后还是起身，带着太子去御书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1章袒护 御书房里，看见苏太后身后跟着太子，皇帝沉吟了一下就问：“桓儿，你今日在公主府前拉着锦青？” “是。可是，儿臣只是在跟锦青说话。没说几句，十一突然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恶狠狠地斥责儿臣对锦青无礼。儿臣冤枉。” “父皇，没有这回事。儿臣只见他们在争执，太子一脸怒气，郡主脸色煞白，他还抓着郡主不放。儿臣才去劝解的。”夏翊胤澄清。 “父皇，您别听十一胡说八道。我们正在说话，他突然冲过来推搡儿臣，还抓着儿臣的手腕斥责儿臣对郡主无礼。您看，儿臣的手都被他抓伤了。”见夏翊胤抢先告状，太子心惊，赶忙拉起衣袖表示无辜。 看着他手上那道明显的淤痕，皇帝皱皱眉，苏太后却脸一沉，蛾眉一拧，质问：“胤儿，你居然对你二哥动手？” “皇祖母，孙儿不是故意的。劝阻的时候不小心……” “住口！不小心，不小心……论亲疏，他是你哥。论尊卑，他是太子。君臣有别，知道什么叫做以下犯上吗？”瞥了一眼太子，苏太后终于维护，疾言厉色地训斥。 “我……”夏翊胤不忿，就欲争辩。 一拉弟弟，暗示他闭嘴，夏翊扬说：“皇祖母息怒。十一确实不懂事，但他并非有意的。所以孙儿得知，赶紧带他来给父皇请罪。” “老七，你少维护他。错了就是错了，谁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见他帮腔，苏太后更生气了。 “是啊，七弟，你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当时十一很嚣张地说奉陪，要跟我当街过招呢。”有人撑腰，太子立即颠倒黑白。 “太子……那就是个误会。” “闭嘴。老七，你不在场，插什么嘴。不懂规矩吗？”看着夏翊扬兄弟，苏太后一想到就连琴昭仪的儿子都跳出来跟太子对着干，怒火上涌，厉声斥骂。 “……” “皇祖母，这件事跟我哥没关系，您别骂他。当时，太子拉扯着郡主，郡主正白着脸，尖叫来人。我才赶上去劝阻。那是公主府外，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会闹笑话的。”见苏太后公然歪曲事实，夏翊胤也火了，甩开哥哥的手，再也顾不得遮掩事实，实话实说。 话音方落，御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十一，你别胡说。”愣住片刻，瞥见苏太后的目光蓦地阴沉，夏翊扬急了。 “我说的是实话。”夏翊胤寸步不让。 暗笑笨蛋，端王乐得落井下石：“父皇，儿臣觉得十一的话夸大其词了。但事实如何，不如问问郡主和丽云姑姑？” 看看他，皇帝再看看太子，就问：“桓儿，你真的拉着锦青不放手？” “没有。那是十一污蔑我的。” “胤儿？” 没理会哥哥的暗示，苏太后的瞪视，夏翊胤直言不讳：“是。当时太子拉着郡主，郡主却尖叫‘放手’，儿臣才上去劝阻。” “那你为何适才不说？” “儿臣……儿臣……”没想到皇帝突然问这个，夏翊胤一呆，竟不知如何回答。 “父皇，十一真的在污蔑儿臣。您别信他。” 暗叫糟糕，夏翊扬赶忙开口维护：“父皇，十一他……他只是看到他们拉扯，担心让人看到对太子不好才阻止的。绝无他意呀。” 夏翊衡暗骂笨蛋，想了想，不做声。 顿了片刻，皇帝说：“胤儿，你是说，太子在公主府外明目张胆地欺凌锦青吗？” 御书房里再次一静，就连丞相谢亮也暗自摇头。 微鄂，夏翊胤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四周，觉得气氛有几分诡异，一个“是”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见他不答，皇帝的声音有几分冷。“胤儿，锦青还未出阁，你这样四处嚷嚷着，有损她的清誉。” “……” “还有，你怎么能顶撞太后呢？不懂规矩。” “儿臣……” “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出去跪着，好好反省。” 张口结舌，夏翊胤不敢再争辩，只得沮丧地应答：“是。” 看着夏翊胤灰溜溜地走了出去，太子幸灾乐祸。 扫了他一眼，皇帝说：“桓儿，你也不懂事。一件小事就惊动太后，小题大做。” 一呆，太子赶忙说：“是。儿臣错了。” 闻言，端王瞅了一眼太子，懂事地说：“父皇息怒。儿臣觉得十一的话有些夸大其辞。但我们兄弟自小打闹惯了，十一只是无心之失。还请父皇宽恕。” 看了一眼端王，皇帝说：“你们都散了吧。太子留下。母后，这里没事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好。这些小孩子成日里吵吵嚷嚷，哀家也是头疼。”说着，苏太后起身，看了一眼太子：“桓儿，对你父皇要实话实说，知道吗？” 看着苏太后走了，太子心里有些慌，但此时无法，只得按捺住心绪。 众人知趣地告退后，皇帝脸一沉，劈头盖脸地把太子痛骂一顿。 “父皇，儿臣……” “住口！你干的好事。天下女子无数，你为何要去纠缠锦青？不知羞耻，有失身份。” 想起太后的提醒，太子不敢继续辩解，只得认错：“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喜欢锦青。儿臣在街上遇见，忍不住去找她说话。她不理儿臣，儿臣才跟着她的。可儿臣真是不明白呀。儿臣到底有什么不好，她怎么就……就不理我呢？”转念，太子装出一脸的委屈模样，显得很沮丧地抱怨。 “丢脸！”猜知就是如此，皇帝既好气又好笑，就说：“你是太子了，做事一点也不稳重。她不愿意就算了，你纠缠她做什么？不成体统。” “是。儿臣错了。” “知错要能改。” “是。儿臣牢记。”发现皇帝没准备追究，太子松了口气。 把太子赶回东宫，皇帝又把夏翊胤叫进来骂了一顿，勒令他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 打听得弟弟只是思过，夏翊扬松了口气。琢磨许久，又有些想不通，斟酌半晌还是去找宁王。 这时，端王夏翊焱刚离开宁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2章多了仇家 走进花厅，夏翊扬问：“三哥，是不是你让五哥去的？” “去哪？” “御书房。” 笑了笑，夏翊锦悠闲地逗着鹦鹉，一面说：“是啊。我只是遣人告诉他，太子去找锦青。” “可你……” “我怎么了？”他挑眉问。 坐下，夏翊扬有些悻悻地说：“你，你知道吗？五哥他……简直是胡说八道。” “……” 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御前的事说了一遍，夏翊扬才说：“你为何告诉他？他专会落井下石。他居然说十一跟太子争风吃醋。” 失笑，夏翊锦说：“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为何？”夏翊扬想不通。 转眸看他，夏翊锦淡淡一笑。“这件事，你走错了第一步。你该带着十一进宫给太后请罪，而不是报知父皇。” “啊！可是……” “你们见了太后，只要实话实说，摆出一副维护太子声誉的模样，太后自知理亏，不但会息事宁人，没准还会给你们一些赏赐。可你告诉父皇，就等于告状。太后会认为你要跟太子对着干，抹黑他。这样，老人家必定会维护太子的，所以她骂你。” 夏翊扬愣住了。 “因为你们去了御前，我才让五弟去搅局。告状也无妨，但你们若是沉得住气，不出声，不辩解，任凭太子反咬，父皇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太子和锦青的身上，太后也没有理由维护。可十一不但顶撞太后，还说出实情，就等于指证太子行止不当，有失德的嫌疑。” “……” “太子册立刚一年，又非大罪，父皇至多骂他一顿。他是兄长，又是储君。所谓长幼有序，君臣有别，父皇希望我们能兄友弟恭，至少不能明面上跟太子对着干，那样只会让父皇不高兴。所以，十一固然没做错，却被罚跪，又不得不思过。” 再次张了张嘴，夏翊扬颓然闭上。 拍了拍他，夏翊锦说：“世事没有绝对的好坏。十一为了锦青的事被责罚，乔家看在眼里，必定待见他。他在户部，乔恩正是户部尚书，日后该有的关照他自会做的，未必不是好事。” “……” “别沮丧了。只是这么一闹，你母亲难免会被皇后奚落。” 闻言，夏翊扬沉默。 “父皇责罚了十一，皇后必定得意，至多说几句风凉话，责骂几句，不会对你母亲怎么样的。”见他担忧，夏翊锦又安慰了一句。 “真的？” “对啊。皇后失宠多年，你不用担心她吹枕头风。但在前朝，你们要当心太子寻机报复。” 微怔，夏翊扬若有所思。 “半个月后，鹦鹉廷开业。何氏既然下了帖子，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稀奇吧。” “鹦鹉廷？”想起那张请柬，夏翊扬问：“有什么好玩的？” “看过才知道。但没准有戏看。”他笑答，似有深意。 没深究他似乎话里有话，夏翊扬点头。 夏翊扬回府后，夏翊锦进了书房密室。 端详棋盘良久，他回顾跟进来的洛兵：“留意太子的举动，把太子的消息送给九弟。” “是。”想了想，洛兵问；“那个郡主会不会有什么事？” “谁知道。但她当街拒绝，丝毫不给颜面。太子必定要报复的。” “他真是小心眼呢。” “呵呵。太子被惯坏了。指望他学得会包容，很难。” “……” “锦青拒婚真是件好事。这么一闹，太子又多了个仇家。哈哈哈哈！”夏翊锦掂起一粒棋子，搁在盘中，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残酷。 与此同时，夏翊衡正把御前的事告诉羽凝霜。 听完，她吃惊地问：“他这么……这么没廉耻？” “对啊。依我看，十一说的话没错。太子不但在公主府外公然纠缠锦青，还扯着不放。要不是十一遇见，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呢。”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把自己遇见的事说了。 “追赶？” “是啊。” 无语片刻，夏翊衡才说：“他要干什么？郡主可不是寻常女子。” 想了想，羽凝霜说：“我觉得，太子未必会罢休的。但也是好事。这么一闹，陛下又明摆着袒护，十一皇子必定憎恨太子。瑞王是他的哥哥，肯定会帮忙的。太子的敌人又多了两个。” “呵呵，那倒是。今日太后为了维护太子，还骂七哥。结果，十一顶撞太后，才把太子的举动说出来的。我觉得父皇是信了，只不过……他或许认为不算大事，懒得理会吧。” 听了，羽凝霜抿嘴一笑。“这似乎叫做父子相承。” “嗯？” 没解释，羽凝霜说：“殿下，你还是派人查一查，到底这些日子，有没有人蛊惑太子。” “你觉得是元妃？” “可能。太子经常进宫，还有燕儿帮忙。这些日子，他没心情纠缠元妃了，可元妃未必不找他。” “难道五哥竟想在锦青身上做文章？” “拒婚太子，郡主也是头一个吧。太子既然不肯放手，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琢磨着，夏翊衡颔首。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就说：“过一阵城里新开一个鹦鹉廷，似乎很好玩。到时我带你去。” “鹦鹉廷？有很多鹦鹉？都会说话吗？” 见她好奇，夏翊衡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何氏的产业，他们给我送了请柬，到那一日我们就去看看。” “好啊。”想起夏翊锦的鹦鹉，羽凝霜很感兴趣。 次日，朝中风平浪静，昨日的纠纷似乎无人在意，夏翊胤不来上朝也无人过问。 乔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既没声张，也不诉苦。 见他们一脸的若无其事，皇帝觉得乔家很懂事，想着不会惹起议论，心中舒服不少。 太子得知夏翊胤被罚闭门思过，怒气稍平，又见皇帝没追究自己，气焰更盛。于是，他派遣心腹在公主府外等候，意图寻机再去找锦青。但受到惊吓，锦青再也不敢离开府邸，没机会，太子只得耐心等待。 太子的恣意妄为自然有人留意着。有心人看到有机会，无不兴奋起来，悄然间摩拳擦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3章再挑拨 距离鹦鹉廷开业还有三日，散朝后，太子进了皇后宫。 见他来了，杨皇后便耳提面命。“桓儿，你不准再胡闹。过上三日，一定要去鹦鹉廷选一选。你喜欢哪个都行。” “哦。” 见他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杨皇后又说：“锦青不愿意就算了，你纠缠她做什么呢？世间美人多了，看你，上次又闹得鸡飞狗跳的。” “母后，是十一那个混蛋跟我对着干。你不帮我，还替他来骂我？” “你这个小混蛋，有你这么跟母后说话的？”被他气得无语，杨皇后恼了，厉声教训。 抬眼看看母亲，夏翊桓权衡了一下，还是妥协。“是。儿臣错了。可是，母后，你不知道十一多么嚣张。依我看，他就是得意了。前阵子，父皇把协管工部之权给了老七，十一肯定是仗着他哥哥，竟敢吼我。你看看我的手，淤痕还没散。” 看看儿子的手，杨皇后心里有些窝火，就说：“你眼下别再跟他们闹。你该示弱。他们越是给你使绊子，你就越得装弱。这样，太后、你父皇才会心疼你，维护你。等你登了基，那起子小人可就闹不起来了。” 想了想，夏翊桓压住心里的愤懑，点头。 出宫时，夏翊桓又遇见了元氏。 “听说十一皇子到御前告你的状？” 美人关心，夏翊桓不疑有他，就回答：“是啊。十一长进了呢。那一日他气势汹汹地要跟我过招。” 娇笑一声，元氏说：“郡主真是人见人爱呢。看来十一皇子也看上了郡主，才英雄救美的。” “唔？”没想过这一点，夏翊桓一愣。 “郡主对你还是没好脸色。” 想起那一日，夏翊桓眉间闪过一抹阴霾，就问：“你说，她为何那么不待见我呢？我……我按照你教的去道歉，赔不是，可她依旧一脸冰冷。” 停步，元氏转脸看看他，“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但你……要听吗？” “你说呀。怎么了？”他不解。 故意犹豫了一下，元氏才说：“典书阁的事……听说郡主是首告。” 微鄂，夏翊桓转念想到了什么，眼眸微沉。 “我想，或许她……对你有成见。所以即便你有心，可她不这么看的。” “……” “算了。你是太子，不愁没有良配。多少美人愿意自荐枕席，何必非她不可呢？”元氏淡淡笑着，假意开导。 数年过去，夏翊桓想起典书阁的风波，脸色却有几分阴沉。顿了片刻，他问：“她真是首告？” “对。那时你突然病了，自然不知道。我后来打听到是郡主告诉太后的。幸好，她没去陛下那里告状。” 出神半晌，夏翊桓不禁想起数月间自己的费尽心思，越想越是恼恨，遂冷笑一声：“难怪她总是对我冷言冷语的，小贱人竟敢戏弄我。” “等你登了基，她跑不出你的手掌心。眼下，你就忍一时吧。”元氏轻声细语地挑拨。 似乎没听见她的劝，夏翊桓兀自思索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夏翊桓走后，元氏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回顾燕儿：“告诉端王，太子对锦青动了恶念。” 夏翊桓进宫之际，玉媛郡主进了公主府探望。很快，锦青跟着玉媛外出了。 一起走在街上，锦青便带着玉媛去看那一日的灯。 一面欣赏，玉媛一面说：“那件事我听说了，据说十一皇子因此被陛下责罚了。那个混蛋真是个下流胚。” 乍听到夏翊胤被责罚，锦青有些难过，想起那一日他维护自己，就说：“十一皇子是无辜的。关他什么事呢。” “是啊。可琴昭仪不得宠，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也是无法。” “……” 见她一脸郁郁不乐，玉媛劝道：“你不能总是闷在府里。这样吧，但凡我有空的时候，就来找你。我们府里跟德妃娘娘交好。你跟我一起，不用怕太子。” 看看跟着的六个护卫，锦青点点头。“玉媛姐姐，谢谢你。” 向晚，锦青出府的事被心腹报知了夏翊桓。 “她不躲了？” “玉媛郡主跟她一起，还带着六个护卫。” “贱人！”咒骂了一句，他想起那一日在御书房的端王，恨声说：“难怪贱人对我不理不睬，原来攀上了老五。不就是指望着老五替她撑腰吗？哼！小贱人，走着瞧。”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憎恨锦青，心腹聪明地沉默。 沉思许久，夏翊桓才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鹦鹉廷开业了。 今日，羽凝霜告了假。散朝后，两人相携往鹦鹉廷而去。 走进那座豪阔的庭院，就听得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满目碧绿间，草木的清新味道缠绕鼻端。 游廊间，花木山石错落，潺潺流水穿梭，各色不大不小的楼阁各自点缀，环绕着居中的一处壮美亭台。 注意到回廊四周的花架上果然站着各色鹦鹉，毛色缤纷。看了看，羽凝霜感兴趣地走过去。“嘿。” “……” “你会不会说话？” “会。不会。” “你会说话吗？” “会吗？会吗？” “真笨。” “笨，笨。” 逗了半晌，羽凝霜发现那些鹦鹉都只是学舌，顿觉无趣。 “霜儿，你喜欢鹦鹉？”见她兴致勃勃地挨个跟鹦鹉说话，夏翊衡觉得很好笑，便问。 “我喜欢会说话的。” “它们都会说话呀。” “这叫说话？这叫学舌。” 不解，夏翊衡问：“什么意思？鹦鹉都这样的。” “不是的。”再次想起夏翊锦的鹦鹉，羽凝霜说：“宁王有只鹦鹉会说话，还会扔东西。” “三哥？他养鹦鹉？” “是啊。你没见过？” 回想片刻，“每座王府里鸟雀总有几只的。但你看，这种鹦鹉就没有。还有这种，这种。瞧，五种颜色的羽毛，很好看吧。” “好看，但不会说话，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个头还那么小，只有这么点大。” 无语。 回顾他，羽凝霜眼珠一转，笑说：“殿下，我觉得宁王的鹦鹉很好玩。你要不问问他从哪里得的，我们也养一只吧。” 哑然。但见她喜欢，夏翊衡还是答应：“好。改日我问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4章 谋动 两人相携一路往里走。细看才发现鹦鹉廷的真正好处是独具匠心的建筑和风景。 每次穿过一道回廊，就如移步换景般，景物风貌各有不同。每处花木间，都站着各色鹦鹉，还有些类似鹦鹉的鸟儿，或啄羽，或饮水，或吃食，或鸣唱，或打盹，一片喧闹却丝毫不觉得嘈杂，显得生机勃发。 欣赏着园中的独特布局，羽凝霜心中赞叹。 走了颇久，两人登上了鹦鹉廷右边的一处阁楼。凭窗观景，才看到整个庭院的轮廓宛如飞鸟展翅，斑斓的各色花木点缀其中，艳丽缤纷。 看了好一会，羽凝霜就说：“殿下，你看呀，这个鹦鹉廷看轮廓很像一只鹦鹉。” “哈哈哈。什么展翅不好，偏是鹦鹉展翅。”失笑，夏翊衡就问一旁跟上来的侍从：“这园子为何叫做鹦鹉廷？” “启禀十皇子，因为园子里养着各色鹦鹉有百多种，很多是国中没有的。还有其他的鸟雀，在国中都很稀罕。” “都有什么样的？”羽凝霜感兴趣地问。 侍从立即奉上一本图谱，“您请看。” 细细翻阅一遍，看着那些毛色各异，个头不一的鹦鹉以及其余鸟雀，羽凝霜又来了兴趣。“殿下，一会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啊。近午了，我们先吃饭。” 鹦鹉廷相当宽广。近午时分，各色林立的楼阁里，已经聚集了成群的贵胄子弟，或饮酒，或品茗，他们都是接了帖子来捧场的。 今日散朝后，太子夏翊桓也换了便服来了。 何氏殷勤地安排他先去了游苑的穿花回廊，待选的十七位贵女早已到达，正分散在游苑里或赏花，或逗弄鹦鹉，或闲坐品茶。各人都知道今日是太子相看，便心照不宣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希图能入了太子的眼。 回廊上，夏翊桓果然能清楚地看到众女子的样貌、身形、举止。然而，那一众脂浓粉艳，却让他觉得毫无出彩之处，顿觉无趣。 “太子，您看哪一位比较合意呢？” “庸脂俗粉。无聊！” 见他一脸的百无聊赖，跟随的心腹知道主子的心病，附耳说：“属下等打探到，玉媛郡主又去了公主府。她们俩往鹦鹉廷来了。” 听到锦青，夏翊桓立即来了精神。“小贱人从府里出来了？” “是啊。鹦鹉廷的帖子也送给了各家贵女。很多大家族的小姐都结伴来了。只是园子大，各自逛着，未必遇得上。” “好啊。”眼中狞色一闪，夏翊桓吩咐了几句。 与此同时，鹦鹉廷里一座小楼上，正有人在端王耳边嘀咕。“殿下，玉媛郡主今儿约了锦青，她们往鹦鹉廷来了。” “二哥呢？” “太子在西边的游苑，他是来相看那些贵女的。” “相看？” “对啊。皇后娘娘安排那些待选的贵女今日都来鹦鹉廷，让太子见一见再定。” 端王微鄂，旋即狂笑。“哈哈哈，哈哈。真是煞费苦心呀，看来那些女人谁也比不上锦青吧。” “据说，太子没有中意的。” “哈哈。好。今儿来的人多吗？” “很多。各家的公子和贵女都来了，就连几位皇子、公主也来了，但走的方向不同。只有十一皇子被禁足，没来。陈府办丧事，也没来。” “人越多越好。记住……” 心腹应声去准备了，夏翊焱扶栏欣赏着园中的风景，悠闲片刻，才施施然地下了楼。 暗流涌动之际，锦青和玉媛的车在鹦鹉廷西边停下了。 “哈哈。好多鹦鹉，难怪叫做鹦鹉廷。”看了一会回廊上花架的各色鹦鹉，锦青笑道。 “是啊。这个季节天气好，风景宜人呢。” “嘻嘻。”出来数次一切平安，锦青放松不少。转眼看看那些鹦鹉，便伸出白皙的手指逗弄。 一起逗了一会鹦鹉说话，两女说笑着，跟着引路的侍从，沿着回廊往里而去。 走了一阵子，锦青指着前方那座高阔的亭台问：“那个地方是不是可以俯瞰整个鹦鹉廷？” “是的。”侍从恭声回答。 “姐姐，我们去那边吧。” 不多时，她们绕过几道回廊，消失在掩映的花木间。 园子的另一边，羽凝霜和夏翊衡一起吃了午饭，继续远观片刻，便准备继续游逛。 今日，夏翊衡只带着金靖和两名护卫随行。看看随从们，他想了想就说：“你们三个在附近逛逛。我们去那边看，不用跟着了。” “可是……” 知道金靖担心什么，夏翊衡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太谨慎了。这是何氏的产业，今日来的都是贵戚，谁那么大胆闹事。” “……” “这园子不会很大的，我们逛逛就回来。”说完，夏翊衡问了路径，也不要侍从带路，兴致勃勃地拉起羽凝霜下楼离去。 沿着回廊走着，渐渐地，他们接近了园子中间的那座亭台。前方出现三条岔道。 “这边。” “走这边吧。那边的几只鹦鹉个头大多了。” “要看鹦鹉？” “对啊。你不觉得它们很好玩吗？” 闻言，夏翊衡莞尔：“你喜欢鹦鹉，我送一只给你。” “我喜欢个头大，会说话的。” “等我问过三哥，给你找一只你喜欢的那种。会说话，善解人意。”他笑。 “嘻嘻。好啊。”见他关心自己的喜好，羽凝霜高兴了，四顾无人，便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往这边走。” 一路逗着各色鹦鹉，两人渐渐走到一片花木附近，只见一条石径往外延伸着，似有流水潺潺。 环顾周围景致，夏翊衡笑道：“霜儿，你看这一处的布局不同。回廊没有了，但前面有亭子，还有水声，我们过去看看？” 羽凝霜笑着答应，两人便踏上了石径。 没走多远，便看得到前方的挂角飞檐，四周花树繁茂，不见花朵，却有淡淡芬芳。 “居然是花香。入秋了，花都谢了的。看来这里栽种的花木很多呢。”夏翊衡看看四周，笑着说。 “是啊。前面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5章 迷乱 没走多久，夏翊衡渐渐觉得头晕，不由得停了下来。羽凝霜却毫无所觉。 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羽凝霜回头一看，就见夏翊衡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正微闭着眼，眉峰微蹙。 心头一惊，羽凝霜赶忙扶住他询问：“殿下，你不舒服吗？” 夏翊衡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恍惚间好似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人在叫他。如在梦中般睁开眼，他看着眼前女子有些着急的脸，莫名地觉得心头一乱。 “霜……霜儿！” “我在这。你怎么了？”见他神色不对，羽凝霜有些慌神，就问：“你不舒服？我扶你先坐下好不？” 他没回答，却抓住她的手，用力往怀里一带。 丝毫没有防备，羽凝霜顿时重心失控，来不及尖叫就摔倒在他怀里。但夏翊衡此刻脚步虚浮，还有些神思恍惚，这一下自己也站不稳，脚下一滑，他便抱着羽凝霜一起摔倒在地上。 “啊！” 羽凝霜的额头撞在他肩上，疼得叫了一声。 夏翊衡却没觉得疼。怀中女子柔软的身体好似刺激了他，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欲望来，用力抱紧了她的腰，顺势一翻，压到她身上。 “霜儿！” 不等羽凝霜反应过来，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叫着她的名字。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羽凝霜愕然看向他的眼睛。那双凤眸里只掩映着一片迷乱。错愕间，夏翊衡已经吻了下来。心知不妥，来不及推开他，羽凝霜下意识地扭脸，下一刻，他的唇落在她的侧脸。 没有理会她的回避，他顺着她的脸颊吻了下去。然后，他的唇落在她的颈侧，伸手扯开她的衣襟，有些迷乱地抚着她美丽的锁骨，就欲向下。 呆了一瞬，羽凝霜终于回过神来，猜知夏翊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被夏翊衡牢牢禁锢着，竟挣扎不动。 来不及思量，羽凝霜只得扭脸低头，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唔！” 吃痛，夏翊衡不由得微微松手。眼中的迷乱好似退去了一瞬，但那丝清明转瞬又消失了。 抓住间隙，羽凝霜赶忙腾出手，扯下腕上的一串珠链，抓住其中一枚赤红的珠子，叫他：“殿下！”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落在夏翊衡耳中，却有种销魂的诱惑。 一怔，他抬头看她。 抓住机会，她飞快地把那枚红珠按在他的眉间。 刺痛蓦地蔓延周身，如被冰水淋了一头，夏翊衡蓦地一抖，出了一身冷汗，瞬间，衣衫尽湿。随即，他神智一清，脸蓦地变得苍白，竟有种虚脱般的疲乏。松手，他猛地坐起身来，狼狈地靠倒在树上，闭眼喘息。 脱开禁锢，羽凝霜赶忙爬起来，拉好衣服，转眸望向林间，心头微凛。 怎会……如此厉害的迷药……怎会出现在鹦鹉廷？ 难道！ 思忖着，不敢继续在林间停留，羽凝霜赶忙蹲下身扶他：“殿下，殿下，我们得离开这。” “头晕！晕！”只觉得四肢无力，头一阵阵疼，夏翊衡挣扎了一下竟站不起来。 无奈，羽凝霜只得用尽全力半抱半扶着他，踉跄着往外退。 路不远。费劲了一阵，他们终于勉强退到石径外。 扶着夏翊衡倚着回廊上的柱子坐好，羽凝霜看了看他的脸色，抓起他的手腕轻搭脉息片刻，松了口气。但见他眉间有股疲惫，心知迷药厉害，他一时缓不过来，就低声说：“你闭眼休息片刻吧。” 靠着柱子，夏翊衡依旧觉得头很沉，只得无力地点点头。 见他没事了，羽凝霜转头望向那条石径深处，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羽凝霜再次走进了那条石径。 有蝎珠保护，羽凝霜丝毫不曾被隐约的花香影响。很快，她就轻手轻脚地来到一座楼阁前。一看，门扉半掩，很低的笑声从屋里传出，似乎在挑逗。 顿了顿脚步，羽凝霜侧耳听了听，轻轻推开门。 屋子宽阔，摆着桌椅，桌上摆着一二汤羹，几盘茶点。杯盘茶盏都残留着使用过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桌后两步处立着一扇屏风。屏风旁，掉落了一件淡绿色的外袍，是女子所穿的。 声音正从屏风后面传来。来到此处听得清了，竟是女子的媚笑声。 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羽凝霜便感觉到风，抬眼一看。 这是间观景阁。门是对开的。一扇门连接石径，另一扇门外通往一处回廊，回廊曲折，不知通往何处。轻轻的流水声从另一侧门外传来。 此时，对面的门关着，但窗户半启，和风轻拂。屋里没有花香，只有股很淡的涩味。再一看身后，窗半启，门半掩。 转念，羽凝霜明白过来。 此处正是那条石径的上风方向。 附近确实点燃过迷香，但不知是在屋里还是屋外。 迷香被风吹散，恰好那一处花树繁密，一时没散去就被阻挡在林间。偏巧两人走到那里。自己因为佩戴蝎珠而无恙，夏翊衡却莫名其妙地着了道。 暗叫倒霉，羽凝霜不欲多事，就要离去。但再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思忖着，还是蹑手蹑脚地溜到屏风附近，悄然探头一看。 一看之下，她不禁瞪圆了杏眼。 屏风后立着两排书架子，放着几张矮凳。书架子后面隐隐约约有张榻，但看不真切。 一个华服女子半仰着脸倒在地上，脸色发红，却一动不动地昏睡着。 另一个只穿着件里衣，肚兜露出一半，发髻凌乱，脸色潮红，她正半闭着眼，懒洋洋伏在一名男子身上，神色恍惚地娇笑着，拉扯着他的衣服，喃喃自语。 在她身下的男子却半靠着书架闭着眼，脸微白，似乎皱着眉。外袍滑落，衣襟敞开，衣带掉在一旁。但他昏过去了，无论那女子如何在他身上折腾，他都毫无反应。 看清那男子清俊的脸，羽凝霜倒吸一口冷气。 这对正在纠缠的男女正是十四皇子夏翊辕与锦青郡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6章 两只黄雀 跺脚，羽凝霜猜到必有阴谋，欲要袖手，心下有些不忍。思忖了一息，她溜到窗前往外一看，空寂无人。一咬牙，把窗完全推开，又飞快地打开另一侧的窗，旋即跑过去拽住锦青的手臂往后猛拉。 没想到，完全陷入了迷乱的锦青却紧紧抱住夏翊辕的脖子不肯撒手。 心知不能耽搁，羽凝霜只得拔出针，狠狠扎在锦青的脖子后面。 蓦地一顿，锦青眼一翻，身子一软，手便松开了。 费力地把她拖开，羽凝霜用力将她摔在地上，锦青毫无支撑，一头撞在一只矮凳上，额头顿时流出血来。但她摔在地上，脸变得惨白，却叫不出声，也醒不来。 该死！ 好厉害的药。 无奈，来不及再理会锦青的凄惨，羽凝霜赶忙脱下那条珠链，把蝎珠按在夏翊辕眉间。 他抖了一下，眼皮眨动却醒不来。 歹毒的混蛋！ 暗骂一声，羽凝霜只得抓起他的左腕，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取针疾扎。 数针后，夏翊辕脸上泛起一丝青气。再次拿出蝎珠按在他的眉心。一息后，那丝青气退去了。 夏翊辕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继而周身一寒，好似被奇寒的针猛扎。心神一清，他猛地一睁眼，只看到眼前有个人影，便本能地狠狠一推。 没提防，羽凝霜一下子被他甩了出去，肩头撞在矮凳上，几乎打了个滚，重重地摔在锦青背上，再失控地撞在另一个书架上，疼得羽凝霜险些背过气去。 等羽凝霜缓过气来爬起身，夏翊辕已经清醒了些，但目光依旧恍惚，如在梦中。 感受着背上的剧痛，羽凝霜来不及咒骂他恩将仇报，奔过去数步抓住他的肩猛摇。 “十四皇子！” 拼命甩头，他终于聚焦了视线，看清羽凝霜的脸，不由得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我怎么了？” “别问了。你快爬起来跟我走。立即离开这，不然会有麻烦的。” “……” “走啊，笨蛋！”忍不住骂了他一句，羽凝霜凶悍地拽住他猛拖。“快起来。” 挣扎了几下，夏翊辕终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却未及站稳就一头撞在羽凝霜身上。两人重重摔在一处，各自疼得皱眉。 不得已，羽凝霜拔出针，也不问他意见，狠心地扎在夏翊辕的肩上。 “啊！” 惨叫一声，夏翊辕猛地跳起来，倒退数步撞在书架上，脸刹那间变得惨白无血。“好疼！你干什么？” “我救你。笨蛋，大笨蛋。你快点，抱起郡主，我们赶紧走。” “你……” “快呀。”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羽凝霜伶俐地爬起身，“我抱不动她，你赶紧抱上她走。”催促着，她顺手拾起地上掉落的外袍，衣带。“愣着干什么？你想惹麻烦？” “……” 被她骂得莫名其妙，夏翊辕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再看看狼狈不堪的锦青，心里惊疑。 不等他问，羽凝霜又叫：“快点！” 定定神，夏翊辕还是俯身抱起她。刚一抱住她，锦青就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被她的举动吓得一凛，夏翊辕手一抖，差点把锦青扔下地，赶忙叫：“啊……你看她……中邪了？” 夏翊辕不是太子，此情此景之下，他不觉得香艳，只觉得莫名惊悚。 “她中了迷毒是这样的。出去再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玉媛郡主，羽凝霜思忖了一下。 她不是目标，不会有事的。 想着，没理会玉媛，带着夏翊辕疾奔而出。 羽凝霜带着夏翊辕和锦青离开后不足一刻，几个人轻手轻脚地从石径右边的一排花树下转出来。 “就是这。我们看到……” 耳语数声，其中一人冷笑了一下，悄然进了屋。 看清屋里的情形，他吃了一惊。低头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歹毒。数息后，有几人直奔据此不过百步外的另一座小楼。 不久，那人离开屋子，再次嘱咐一番。 很快，他离去。 片刻后，另一人进了屋，停留半刻，从另一侧的门离开了。 羽凝霜带着夏翊辕好似逃命般穿过了那条石径。开窗后，林间风大，花树摇动，迷香已经被吹散了。 不多时，他们回到了夏翊衡休息的回廊上，一看，羽凝霜愣住了。 回廊上空空，夏翊衡不见了。 他到哪里去了？ 环顾四周，羽凝霜一时间没想明白。 在她身后，夏翊辕却叫起来：“你，你快看，她怎么这个样子。你赶紧把她弄醒。” 回神，扭头看到夏翊辕脸上又开始泛青，再一看锦青的痴傻荡妇模样，羽凝霜暗叹一声。 不该做好人的。 夏翊衡不会有事吧？ 心里嘀咕着，又不能丢下两人不顾而去，她只得说：“我们不能在这，离开远些。” “往哪？” 环顾四周，她往后一指。“这边吧。快！” 两人飞奔而去。 这里颇为幽静，沿着回廊跑了一会也没遇到人。止步，羽凝霜看看左右，带着他们拐到一座假山附近。 四周安静，没有人声。 “放下她。” 如蒙大赦，夏翊辕如丢掉烙铁般把锦青放下。可她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气急败坏地狠狠掰开她的手，夏翊辕好似被毒虫蛰了似地甩掉她，跳起身后退了一步。 “这是……她干什么呀？” 不等羽凝霜回答，夏翊辕猛地抱住头。“痛！晕！” 站不稳，他再次倒退一步，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暗自摇头，羽凝霜走过来说：“你坐着别动。会疼，但你要忍着，不准叫出声。” “什么？” “叫你闭嘴。”想起夏翊衡不知去向，她心里有些着急，立即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被她的凶悍吓了一跳，夏翊辕暂时闭了嘴。 不理他，眼见四周无人，羽凝霜微微凝神，再次拔出针。 “把衣服解开。” “干什么？”见她拎着根针瞪着自己，似乎虎视眈眈，夏翊辕警惕起来。 “救你。笨蛋！” “喂！你干嘛骂我？” “你想耽搁下去？你怎么解释郡主变成这个样子？”羽凝霜气势汹汹地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7章 出了事 被羽凝霜的话噎住了，夏翊辕愣了一瞬便反驳：“还不是怪你。你让我抱她出来做什么？” “哼！因为我不想见死不救。快点。”懒得斗嘴，她继续催促。 犹豫了一下，夏翊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情形有些不对，只得妥协。 “很疼的。你一定要忍住。” 说完，羽凝霜手起针落。在他的肩胛下至前胸数处要穴疾扎。 夏翊辕的脸蓦地一白。但剧痛让他诡异地保持了清醒，咬紧牙关，没惨叫出声。 半刻后，羽凝霜收针。随即，在夏翊辕的颈下狠扎。 再也憋不住，夏翊辕惨叫一声，“哇”地喷出一口血。下一刻，汗出如雨，衣衫尽湿。但头疼消失了，神智也完全清醒过来。 靠倒在山石上喘息片刻，他才感觉恢复了些，稳住神问：“我……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说了，你快把衣服穿好，过来帮我扶起郡主。” 低头一看自己，夏翊辕微感尴尬，飞快地拾起外袍、腰带。 很快，羽凝霜让夏翊辕扶着锦青，自己替她把外袍穿好。 “你快点。看，她又抓我的衣服了。”被锦青的疯狂吓坏了，夏翊辕一脸嫌恶地催促。 可怜的郡主，往日的娴淑模样算是毁了。 稍微同情了一下锦青，羽凝霜说：“你再坚持一下。” 夏翊辕张了张嘴，没出声。 整好她的衣服，羽凝霜握住锦青的手腕感觉片刻，取针在她的颈后和肩上疾扎了几下。然后，夹住针，按在她的后背要穴上。 “你要留神了。” 不等夏翊辕反应过来，她蓦地发力。 “啊！” 锦青终于尖叫出声。蔓延脸上的潮红蓦地转为苍白，她猛地一睁眼，再次闭上。一抹青灰色浮上她的眉间。 “哇！” 下一息，锦青狂吐。 “啊！” 夏翊辕正扶着她，毫无防备之下被喷了一身不知是黑的还是绿的，腥臭熏天。 夏翊辕自小有母亲保护，虽然没有太子的骄纵和尊贵，但也不曾受过这种罪。被那股难闻的臭气一熏，他脸色惨变，飞也似地甩开锦青，仓皇后退撞到树上，跟着猛吐。 “哇！哇！咳咳！咳咳……” 几乎背过气去，夏翊辕折腾了一刻才缓了过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手忙脚乱地甩掉满是污秽的外袍，再一看自己依旧浑身脏兮兮，立时跳脚。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啊！” 见他如此反应，羽凝霜突然觉得万分好笑。 恶心了一会，注意到她在笑，夏翊辕顿时忘记了身上的肮脏，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质问：“笑什么？都是怪你，你看，弄成这样。” “眼下暂时没事了。”没跟他斗气，羽凝霜低头看看倒在地上彻底昏过去的锦青，就说：“请殿下大叫来人！” “来人？” “不喊人来，难道你抱着郡主离开？” 愕然，夏翊辕转念明白过来。但没等他出声，羽凝霜又说：“殿下记住，如果有人问起，你说走过这一处，看见郡主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着，一面叫着头疼。没等你问，她突然摔倒了。你赶忙扶她，正欲叫人，她却吐了你一身，接着昏倒了。” “啊！” 见他一脸懵懂，羽凝霜美目一瞪：“不这么说，殿下解释得清楚吗？” 哑然。 “还有，若是……” “什么？” “没什么。总之呢，若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殿下就说不知道，免得惹是非。” 审视了她一会，夏翊辕才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眼下没法跟你解释。日后有暇，再告诉殿下。” 琢磨了一会，夏翊辕没有不依不饶地追问，扬声高叫：“来人！来人！” 片刻后，一个青衣侍从循声而来，看到两位贵人满身污秽，大惊失色。 “您这是？” “别问了。快去找人来帮忙。她晕倒了，不知犯了什么病。”夏翊辕不耐烦地挥挥手。他的心情糟透了。看着满地污秽，倒在地上脏兮兮的锦青，只觉得倒尽了胃口。 见有人救助，羽凝霜悄然离开，心急火燎地寻找夏翊衡去了。 这一边人影正纷乱，距离颇远的那间观景阁外的回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您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低声邀功着，他们很快来到屋外。 门紧闭。 窗关着。 为首者推门而入。其余几人懂事地散开。 进了屋，那人低头一看，不禁一呆。 桌上，茶盏杯盘凌乱，茶壶翻倒，一个女子伏在屏风旁一步外。鬓发垂落着遮住了脸，衣裙散乱，娇躯半露，手中似乎抓着什么。一丝血迹染上了她的衣裙，不知是不是死去了。地上滴着星星点点的血。 有些惊诧，那人想了想，便蹲下身掀开女子垂落的长发。 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他一呆。正思忖着发生了什么变故，身后“吱呀”一声。 一惊，他蓦地起身，回头一看。 不知何时，连通石径的门被人推开，两个青衣侍女捧着瓜果茶水呆立门前，正惊恐地瞪着他。 彼此都呆了一瞬，其中一个侍女手一抖，手中托盘“哐啷”落地。 “你！”她指着他，好似见了鬼。“杀人！杀人！” “快叫人！救命！”回过神，另一个侍女惊叫着扔了托盘，一拉同伴，疯了般掉头冲出。 大惊，那人顿足叫道：“来人！” “殿下！” “快追，不能让她们去喊人。” 跟随的人奔进来看清屋里也是一惊，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及多想，拔足追赶。 两个惊慌失措的侍女飞奔出石径，就见前方一群人走来，一路谈笑着。为首的三男二女，各个身着华服，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 看清其中一个，两个惊慌失措的侍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他跟前叫道：“三公子，不好了。有客人出事了。” 那人正是何氏的三公子何子明。与他同行的是余氏的二公子与他的夫人，谢氏的六公子和他的妹妹。 “嗯？” “那边，在那边……有人……有人被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8章 来得巧 “什么！”听了侍女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何子明愣了一下，旋即一惊，一跺脚，“在哪？” “那边。” 没想到出了这种岔子，追赶的人急忙抽身。 抬眼瞥见他们，何子明厉声喝道：“站住！” 不理，他们一溜烟跑了。 “那是什么人？他们追你们做什么？” “不知道。似乎是客人。”侍女不认识屋里出现的人，实话实说。 “该死的！走，去看看！” 做梦也没想到竟有人在何氏的鹦鹉廷公然行凶，何子明气急败坏，立即带着人直奔那处观景阁而来。 身后数人彼此看看，跟上。 没等何子明率人赶到，飞奔而回的人已经急匆匆拉着主子退出了那间观景阁。 “您赶紧走。有人正往这来。” 顾不得多问，那人也有些惊，只得火速转出回廊，就欲离去。 方才走出不到三十步，前方走来几人。看到他，为首者叫道：“太子。” 顿步，他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五弟，你也在？” “呵呵。捧场嘛。”来者是端王夏翊焱。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衣，摇着把金丝折扇，一副文雅风流的翩翩公子模样。 心急离去，夏翊焱却堵在路上，太子暗骂绊脚石，就说：“那你去逛逛吧。” “太子从前面过来的？不知道风景怎么样？”夏翊焱十分悠闲地问，却毫无让路的意思。 “还好吧。”敷衍了一句，太子向前走去。 没等他走到夏翊焱近前，身后又有人叫他。“咦，太子？五弟，巧呢，你们都在这。” “……” 微顿，太子回头一看。 回廊下的碎石小道上又走来四个人，正是宁王和瑞王，以及随行护卫。 “呵呵。听说沿着回廊往后走是一处很大的莲池，养着的一种鱼会飞，你们见到了吗？”夏翊锦貌似随意地问。 “我正要去看看。太子从那边来，或许见到了。”见问，夏翊焱笑答。 “太子见到飞鱼了吗？” 不等太子回答，身后不远处的观景阁里发出数声惊叫。 “啊！” “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大夫。” “刚才那个人呢？” “门开着，跑出去了。” “快追！不能让他跑掉。” 闻声，回廊上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后方。不到数息，就见几个人鱼贯而出，心急火燎地环顾四周。其中一个侍女一看到太子，立即指着他叫道：“就是他！适才就是他站在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 看清他，跟出来的何子明一惊，微微皱了皱眉，就说：“太子殿下，几位殿下也在呢。” 未曾想这么快就被人指认，太子心中窝火，思忖了一下，暂时住了脚，却没出声。 看看何子明，夏翊焱瞥了一眼太子，走过去问：“何公子，似乎出了什么事？” 顿了顿，何子明回答：“是啊。出事了。” “哦？”夏翊焱挑眉。 没想到几位皇子都在，跟进来的余公子、谢公子也走了过来。 “端王殿下，玉媛郡主出事了。到底如何不知道……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余公子低声回答，然后附耳嘀咕了一句。 夏翊焱愕然。他确实有备而来，但广平郡王与他交好，他的目标自然不是玉媛。此时听到，有几分惊疑。 三方都沉默着，无人出声。夏翊锦却走上了回廊，看了看那间观景阁半敞的门，问何子明：“何公子，这是怎么了？与太子何干？” 犹豫了一下，何子明附耳说了一句。 微微凝眸，夏翊锦也有些意外，转念就说：“既然出了事，遮掩不住的。还是通知令尊，再知会广平郡王府吧。” “可是……” “事不宜迟。拖得越久，你们家的责任就越大。”他轻声提醒。 何子明一凛，赶忙点头。 观景阁内外纷乱之时，羽凝霜已经飞奔回到了金靖等候的那处小楼。既然无事，侍从被遣走了，金靖在楼下的回廊上悠闲地逗着一只鹦鹉，两名护卫各自躺在楼里假寐。 “金靖，殿下呢？” 闻声回头，见她气喘吁吁，一脸着急的模样，金靖不由得一惊。“他没回来。” “啊！”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不及解释，羽凝霜暗自后悔不该丢下夏翊衡去管闲事，但懊恼已经无用，只得说：“他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们赶紧分头去找。” “到底……” “别问了。总之……有些不妥。” 心头一惊，金靖点头：“好。你留在这等。”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 片刻后，金靖跟羽凝霜，两名护卫分别走了三个方向，各自寻找夏翊衡的踪迹。 鹦鹉廷内鸡飞狗跳之时，一处浅浅流水附近，数名青衣侍从急匆匆经过，其中一人好似看到了什么，猛地停步。 “你们看。” “咦。溪水怎么有些红？” “是血？” 几人一惊，又一人抬头举目看向流水的上游。“前面似乎有人。” “过去看看。” 沿着溪水往上走，他们绕过一处树丛，看到一个人。 他似乎有些神思恍惚，正呆立着环顾四周。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正自语间，身后一声惊叫。 “啊！”被吓得一凛，他回头一看。 见他身上粘着血迹，手上也是血。几名侍从惊慌地后退，仓皇逃去。 “喂！” 见他们好似见了鬼，他目露不解，想了想，突然感觉到不妥，低头看看自己，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他的衣服上，手上粘满了血。血迹已经凝固了，有种触目惊心的红。 “我……” 发怔片刻，他心里有些惊，顾不上多想，赶忙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见前方回廊上奔出来一个身影。 看到他，先是大喜，继而一惊。 “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 他正是夏翊衡，赶来的人是找寻他的护卫。 “是不是受伤了？” 丝毫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夏翊衡没回答，发呆了一会才问：“霜儿呢？” “羽姑娘说你不见了，我们分头出来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69章 串供 见夏翊衡神色恍惚，那名护卫觉得有些不妙，一想，当机立断。“殿下，我们往这边走。这园子里气氛诡异，先离开为好。” “哦，好。” 暂时顾不上尊卑礼节，他匆匆脱下外袍让夏翊衡披上，拉着他转下回廊，消失在花木丛中。 花草中穿梭，他们避开了人，七拐八绕地回到那处小楼。 楼中无人。护卫暗自庆幸了一下，安顿了夏翊衡，再次离去。不多时，金靖带着羽凝霜急匆匆回来了。 看到夏翊衡身上手上的血，羽凝霜有些心惊，忙问：“殿下，你这是……你……受伤了？” “我……似乎没。可是……”看到羽凝霜，夏翊衡就说：“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好似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假山旁，边上还有水流。然后，我就看到自己身上手上都是血……可我，我记得我们在回廊上呀。” 暗自跺脚，羽凝霜忙问：“那你……你醒来后没见到人？” “有……几个侍从。他们好似见了鬼似的跑了。” 想起那间观景阁里的所见，羽凝霜暗骂无耻。急急转念，就问那名护卫：“你们一路回来没遇到人吧？” 摇头。“我觉得园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我一路寻找殿下，只见那些侍从一个个行色匆匆，一脸惊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补充。 “羽姑娘，我们别耽搁了，先离开这里吧。”金靖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惊，赶忙提议。 呆立半晌，羽凝霜心知不妙，琢磨了一下才说：“不能走。一走就真的说不清了。不管有没有事发生，我们必须让鹦鹉廷立即知道，殿下被人袭击，受了伤。” “可……” “殿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咬定，你走到石径那里突然头晕，然后我们到了回廊上休息。突然听到远处有惨叫，你就让我去查看。之后，就说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醒来就到了那一处溪边，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几个侍从瞪着你，没等你开口就跑了。后来，就见到来找寻的护卫。其余的一概不知。” 愕然，夏翊衡一想，就问：“惨叫？” “你先别问。时间不多，我们得先发制人。”前后贯穿，羽凝霜猜知今日有人暗中施谋，来不及细思对方的用意，赶紧又嘱咐了一二句，并交代了金靖一番，便让护卫出去喊人。 不到半个时辰，八门禁卫军协同刑部将鹦鹉廷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贵人都被暂时留在鹦鹉廷。 何氏家主心急火燎地进了宫。 玉媛郡主被人凌辱。锦青郡主中毒昏迷。随行护卫四人，侍女两人皆中毒而死，倒毙在不远处的花草中。 在玉媛郡主出事的观景阁里，有人看到太子出现，太子的随从还追赶逃走报信的侍女。在现场，发现了一枚玉佩，是皇族所用的。 皇帝听完，震惊不已。 就在这时，广平郡王府得到消息，惊怒交加。广平郡王亲至御前，痛哭流涕地恳求皇帝严查凶手，为自己的孙女讨回公道。 呆滞了一会，皇帝召廖向入见，下令严查，更因涉及皇族子弟，令金龙卫协同，讯问今日出入鹦鹉廷的任何人，包括太子。 出了宫，廖向心情沉重。 大半年间，从药圃刺杀案到户部栽赃案，再到今日，风波不断，线索隐晦，但矛头无不隐隐指向太子。 细细推想，他猜知必定跟皇位的争夺有关。可是，广平郡王府是端王一系，端王没有理由陷害玉媛郡主。那太子呢？闹出如此大事，受害者是玉媛而非锦青，对他有何好处？ 沉思着回到鹦鹉廷，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附耳低语。 听完，廖向震惊不已。稳住神，他琢磨了一会才问：“太子怎么说？” “太子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路过那处，听到响动就去查看。没等看清是谁，就见侍女高喊杀人。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才让人追赶想要问明情由。” “报信的侍女和侍从呢？” “逐一查问过，几个侍从说，他们是路过无意间遇见十皇子的。至于侍女，她们说那处有贵客要求送茶水果品，她们才去的。” 想了想，廖向问：“两位郡主走了何处？” “不知道。” “什么？” “除了门前的守卫，没有侍从见到两位郡主进入鹦鹉廷。她们从哪里走的，经过何处都无人知道。随行的人死了，只有等郡主醒来才能问明。” 闻言，廖向有些不信：“两位贵女带着六个随从，这么多人进出鹦鹉廷居然无人看见，更无人引路？” “确实如此。鹦鹉廷共有一百名侍从，一百名侍女在园子里服侍，但众口一词。属下推测，必定有人缄口不言。” “……” “对了，今儿跟十皇子一起来的，是那个羽姑娘。”想起来什么，那名干吏补充了一句。 微感意外，廖向沉吟半晌，才吩咐继续盘查。 入夜时分，羽凝霜见到了廖向。 “廖大人。” “羽姑娘，你今日跟十皇子一起来的……他不见了，你不知道？”廖向开门见山地问。 “我确实不知道。”羽凝霜把夏翊衡突然头晕，在回廊上休息，听到惨叫，赶去察看时遇见夏翊辕和锦青的事说了一遍，却略去了自己救走锦青和夏翊辕的经过。 “……” 见廖向的神色有几分奇怪，羽凝霜就问：“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事发之后，何氏立即聪明地封锁了消息。是以，除了当时在场的众人，大多数来客们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没回答，廖向审视了她片刻，又问：“你返回后，十皇子才不见的？” “是啊。后来护卫们四处寻找，才找到。殿下回到那楼里，我才见到他。当时他有些神色恍惚，身上手上都是血，背上还有些伤，好似是摔的。” “你们失散了多久？” 羽凝霜回想片刻，“不到一个时辰。” 沉思了好一会，廖向才说：“玉媛郡主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0章 先验毒 呆滞了一瞬，羽凝霜不禁想起当时的所见，忙问：“郡主怎么了？” “她被人凌辱，身上还有刀伤。守卫说，两位贵女一起进的园子，锦青郡主却出现在那座观景阁四百步外，还跟十四皇子在一起。你也在场。她们的随行护卫和侍女都被毒死了。” 羽凝霜瞪大了眼。 “玉媛郡主手中抓着十四皇子的随身玉佩。他承认是他的，却说不清在何处遗失。屏风后的书架底下，发现一把匕首。我们查对过，正是划伤郡主之物，那匕首是具造司为十皇子定制的。” “……” “十皇子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说不清匕首何时遗失。可是在场的证据，他身上的血迹都抹不掉，更有人目睹。陛下已经过问，广平郡王更亲至御前，这样的案子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脱罪的。”斟酌了一下，廖向把查到的证据告诉了羽凝霜。 “可是……十皇子为何要害玉媛郡主呢？” 摇摇头，廖向回答：“两位贵女被人戕害，现场找到的物证与两位皇子有关，他们却说不清行踪，更无人证，无论有没有理由，都只怕难以分辨。” 愕然半晌，羽凝霜定住神，想了想才问：“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顿了一会，廖向才说：“我觉得你过去说的话有道理。锦青曾拒婚太子，太子还纠缠过她，今次又出了这事，看起来像是再做文章。可是十皇子却没有证据脱罪。” “足印那些呢？” “脚印等全部查验过，都是护卫们侍女们走动留下的，相当凌乱，无法深究。在观景阁里发现一些撞击的痕迹，还有一只珠钗。锦青郡主的侍女说，珠钗是郡主的。” 羽凝霜呆住。 糟了！ 珠钗、玉佩……一定是那时不小心遗漏了。 哎！ 该死的混蛋够歹毒。 看来是我离开后，夏翊衡一个人留在回廊上就被人暗算了。 可是……证据在哪？ 思忖着，羽凝霜沉默不语，只是急急回想着观景阁内的所见所闻，寻思对策。 “你跟十皇子同行，若是想起什么，便来告知。”说着，廖向给了她一枚腰牌。一看，正是刑部的通行腰牌。 微感惊讶，羽凝霜沉思了一下才问：“请问大人，今日太子可在？” “他来相看待选的十七位贵女。之后，便在园中闲逛，杨氏的三个子弟还与他同行了一段路，后来才分散的。不久，太子出现在玉媛郡主遇害的屋里……被人瞧见，才引起了注意。” 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羽凝霜又问：“其他皇子都来了？” “除了十一皇子。何氏的帖子少不得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呵呵。” 默默琢磨了一会，羽凝霜才说：“多谢大人信任。大人可否让我去看看玉媛郡主？” 思忖了一下，廖向点头：“好吧。但你……你总得找个由头吧。” “郡主受了刀伤，不是吗？” 今晚，鹦鹉廷灯火通明。 不想放过任何线索，廖向请了旨意把所有人都留在了这里。玉媛、锦青分别被安置在不同的房间，各有医女照看，金龙卫在外守护。 亥时，萧景之带着羽凝霜来到安顿玉媛的屋里。 此时，她依旧没有醒来。 轻搭她的脉息良久，羽凝霜才问：“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吗？” “是饮下的迷药。” 回想着自己当时的所见，再端详着玉媛的脸，她摇头：“不止。对。寻常迷药不会让她的脸变成这样。你看，她的眼下有一丝红，还夹杂着一丝青。” “何意？” “她至少中过两种毒，甚至三种。药效叠加，她才会始终醒不来。” 微鄂，萧景之端详着那丝青黑，目露同情。 叹了一声，羽凝霜才去看玉媛身上的伤。当看到她的腰上、背上、臀上数道刀伤后，羽凝霜顿时觉得玉媛很可怜，再一想，不禁心头火起。 无耻的混蛋！ 该死一万次的混蛋！太过分了。 哎！我该把她也带走的。 既生气又懊恼，呆了好一会，她才收敛住心绪去看伤口，看了许久，又看看玉媛的肩背脖颈，注意到什么。 “要设法救醒她吗？” 出神了一会，羽凝霜摇头：“你先给她开些调理的药，伤口也要敷上药。如今情形纷乱，只怕她醒来受不了打击……等一等吧。然后你先验毒。” 回到廖向临时征用的那处小楼，羽凝霜问：“大人有鹦鹉廷的舆图吗？” 很快有人捧图而来。 细看片刻，羽凝霜才问：“不知玉媛郡主出事的那间观景阁在何处呢？” “这里。” “死去的护卫和侍女呢。” “此处。” “知道他们间隔多远吗？” 那名干吏一愣。 想了想，羽凝霜又说：“大人请看。起初，我和十皇子在这里。此处距离那间观景阁看似不远。殿下头晕，我扶着他退到这处回廊。之后，我去察看，沿着回廊往这里奔走了百余步，拐下另一条石径。当时，十四皇子和郡主在此处。” “……” 盯着那副舆图上标注，羽凝霜计算着角度和距离，又说：“大人不妨派人详查每一处彼此间隔的距离，再测算行走以及奔跑需要的时间，再沿着护卫和侍女死去的地方往观景阁方向细细搜查，或许会有收获。” 诧异地看着舆图上标记出来的几个点，廖向沉思半晌才问：“你是说……玉媛郡主是在另一处昏倒的？” “大人英明。而且我看了郡主的伤，有一个发现。” “哦。” “那些刀伤力度几乎是一样的，说明下手的人很有分寸，而且手很稳。萧太医告诉我，十皇子中过迷毒。一个神智迷乱的人下手是没有分寸的。当时他坐在回廊上休息，之后却出现在这一处。您安排人测算一下距离，或许就能看出端倪了。” 惊奇了一下，廖向颔首，思忖着又问：“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又是针对太子做的文章？” 没回答，羽凝霜沉吟了一下才说：“大人能让我去看看那间观景阁吗？” 想起她给自己提供的线索，廖向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1章 叠加的毒 何氏做事利落。出事后，那间观景阁迅速被封闭，除了搬走玉媛，刑部入内搜索，一切都保持原状。 看着桌上翻倒的杯盘，对照自己最初的所见，算了算时辰，羽凝霜心中笃定。 黄雀在后，还不止一只。 如果……太子的目标是锦青，他不会把玉媛带来这里。 若随之出手的是端王，十四皇子、玉媛郡主是被额外搬来的。所以，夏翊辕中的毒跟锦青不一样，程度轻，会醒得比较早。玉媛虽然中毒，但她没有锦青的那种疯傻。他们都是准备的活证据。 我带走他们后，必定又有人来了。他或许也是来找机会的，见了玉媛…… 但他戕害玉媛……栽赃嫁祸……为何呢？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思前想后，羽凝霜没想出来。出神间，她不由得想起典书阁那一局博弈里隐藏的暗手。 发呆许久，她蓦地想到了一个人。 夏翊锦？ 今日，他和端王前后差不多出现在观景阁附近，巧合地堵住了太子逃走的路。如果他是来抓现行的呢？ 但是…… 不会的。他害玉媛为何？ 他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反复想着，羽凝霜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不知为何，她直觉地认为夏翊锦不会做出欺凌弱女的事，却依旧想不到还有谁可疑？ 出神间，她蓦地想到了什么。 玉媛郡主……如果中毒不深……她会醒来！ 顿足，羽凝霜掉头去找廖向。 子时，刑部的盘问终于结束了。 大部分来客不知道何事，但也猜知发生了大事，都默契地配合。 同时，按照羽凝霜的提示，刑部干吏沿着护卫侍女们死去的地方细细搜索了四周的七座观景楼，在距离玉媛被害之处百步外的一座小楼里，捡到一块腰牌，并在茶壶中验出了残留的迷药。 看完舆图上标注出来的各个点，廖向沉思许久，才问正在一旁的羽凝霜。 “羽姑娘，你说要标出这些位置，为何？” “大人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 “两处发现物证的地方相距不过百余步，更有步道相连。护卫们死去的地方距离两座小楼都将近两百步，是一片花草地。他们跟随郡主，为何玉媛郡主倒在两百步外的观景阁里？” “百余步的距离不算远，如果郡主是先昏倒，才被带过去的呢？” “所以呀，我觉得……确实有人施谋在先，但黄雀在后。” “……” “大人不觉得太子出现得很巧合吗？” 闻言，廖向微怔，过了片刻才说：“你是说……是太子安排的？” “可能。” “误中副车？”想到了什么，廖向不由得问。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羽凝霜回答：“我觉得起初或许是太子有所谋，有心人在后窥探，但他对玉媛郡主动手，是要把事情闹大。” “闹大？” “对啊。郡主金枝玉叶，他却给她留下了无法弥合的伤害。这样的案子，无论陛下还是太后，都很难有理由息事宁人。” 微凛，廖向没说话。 就在这一晚，一条消息悄然送进了广平郡王府。 翌日晨辉初起，广平郡王心急火燎地再次进了宫。 听完他的话，皇帝半晌没出声，随即召廖向入宫。 昨夜有人送消息给广平郡王。指出玉媛郡主遇害，是替锦青郡主受过。有人买通了锦青的侍女，把迷药下在茶壶里。 下手之人的目的是锦青，但有人背后使坏，悄悄救下锦青，才导致玉媛成了出气筒。 消息里还附上了一份证据。 皇帝令廖向即刻详查。 详查的结果让廖向瞠目结舌。 刑部不但在那名死去的侍女家中搜出了数百两黄金，还查知，她的姐姐是景程茶行二掌柜的侍妾。那位二掌柜是得了陈氏大公子陈飞的提携才能做了掌柜。 鹦鹉廷此番开业，六成的茶叶是从景程茶行采买的，负责商洽的正是这位二掌柜。因为买卖的缘故，他与何府的几名管事熟识，其中两人负责挑选鹦鹉廷的侍从。 最巧合的是，陈垣死后，陈飞数次拜见太子，还去过一趟东宫。时间恰是在丽云公主府门前的那场闹剧后。 得知，廖向呆坐了很久，一想起景程茶行背后的苏家，再想起那起断了线的栽赃刺杀案，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发怔间，有人禀报萧景之来了。 听完他的话，廖向腾地站起身来。 “不止一种毒？” “对。玉媛郡主所中的毒有三，其一致人昏睡，其二是迷药，但效力不强，其三……是毒药。那毒会让人四肢无力。” “……” “而且，我发现……郡主的指甲折断，似乎抓过什么，说明她或许曾醒来片刻。” “这……” “我猜测，施暴者发现她醒来挣扎，就给她灌下第三种毒药。药性叠加，又受伤，她才昏迷不醒。她的肩背脖颈上有些淤青，好似被殴打过。” “……” “护卫和侍女们同样中了两种毒。其一是迷药。其二才是毒药，见血封喉。但我发现毒药是被灌进去的。也就是说，他们先被迷晕，才被毒死。具体是不是，还请大人再找老道的仵作细细验尸。 “……” “锦青郡主喝下的……是催情药，又中了迷毒。所幸，两种药都令人神智混乱，但不会昏睡不醒。所以，郡主或许是昏乱中自己走出了观景阁。” “萧太医，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观景阁里的饮食都没有问题，说明她们是在别处喝了什么昏倒后，才被搬到那座观景阁里。郡主因为没有昏睡，才侥幸逃脱。” 微凛，廖向不由得问：“萧太医似乎意有所指？” “呵呵。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对锦青郡主用催情药，所为何来呢？”萧景之回答，有些意味深长。 廖向哑然。 “至于十皇子……他中的是迷毒，会令人昏睡不醒。” “昏睡？” “是的。” “这么说又是嫁祸？” “我只是告诉大人发现的事，如何查案，还要仰仗大人的。” 慎重地点点头，廖向肃颜说：“多谢。还请萧太医亲笔签押那些毒药的证据，我好呈给陛下。” “应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2章 一群被告 这时，昨日留在鹦鹉廷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即便是有嫌疑的夏翊衡、夏翊辕也暂时回了府，等待讯问。 萧景之回到医官署后，就去找羽凝霜。 “霜儿，我把那些毒的效力都告诉了廖大人。但我发现十皇子似乎不止中了一种毒。” 羽凝霜摇摇头，“他是因为中了一种迷毒才头晕的，但我给他解了大半。原本想找个稳妥的地方再替他彻底解毒，谁知道他又被人暗算。” 有些惊讶，但萧景之没追问，就说：“看来给她们下药的是太子，可……似乎玉媛郡主的事与太子无关。” “是啊。太子的目标是锦青。玉媛……可怜！”想起昨日，羽凝霜默默叹了一声。“她何时会醒来？” “今晚。” “但愿她……” “你别烦恼了。她着实不幸，但与你无关。”萧景之安慰了一句，又说：“我离开刑部时，廖大人说查到了收买下药的证据，竟与陈国公府有关系。” “什么？”听到，羽凝霜一鄂，赶忙问：“跟谁有关系？”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奇，萧景之想了想才说：“似乎是陈飞。” “陈飞？谁？” “陈家嫡长子。” “……” “怎么了？” 回过神，羽凝霜发怔了一下才回答：“我要告假，你就说我被刑部抓去问话，暂时没法当值。” 微感无语，萧景之颔首。 萧景之走后，羽凝霜打发金燕出去买糕点，便独坐院中沉思。 昨晚，萧景之用验毒之法查验过一应人等中毒的状况。 得知夏翊衡所中的毒会使人半昏睡半迷乱后，她便让萧景之把昏睡的结论告知廖向，自是存了为他脱罪的心思。但听到此案再次扯到陈国公府，她不禁满心惊疑。 栽赃案死了个陈垣，他是嫡出，次子。 这次……又扯到了陈飞。嫡长子！ 难道是为了家主之位？ 思忖了很久，羽凝霜蹙眉。 陈昊？ 不对吧。 他在西疆打仗呢。手伸得这么长？ 琢磨到日暮，她渐渐觉得从刺杀案栽赃到玉媛遭殃，幕后之人的目的之一在陈国公府，却依旧没想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只得暂时搁置。 同一日午间，锦青苏醒过来。她丝毫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只是惊讶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府里。 见她基本无恙了，丽云夫妇松了口气。听完母亲的话，锦青惊愕：“我昏倒了？” “是的，青儿，你到底……你们到底去了何处？” 不明白母亲为何问这个，锦青想了半晌才说：“我们进了鹦鹉廷……走了左边的那条路。我提出要去中间那座亭俯瞰鹦鹉廷，就去了。” “之后呢？” “先上了那个很宽的亭子。看了一会，玉媛姐姐说饿了，就去吃饭……” 见她突然停了，丽云不由得问：“怎么了？” “哦。我记得……当时四周没人。我就让小灵下楼找人。等了好一会，她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侍从。他带着我们下楼走了好一阵才去到一座观景的小阁楼，说幽静、风景好……” 丽云微微皱眉。“四周没有侍从，带路的人是小灵找来的？” “对啊。怎么了？” 回神，丽云稳了稳心绪才说：“没什么。接着你们又去了何处？” “接着……喝了两杯茶，吃了两块糕。然后……”回想很久，锦青什么也没想起来，只得说：“我不记得了。哦，我感觉到背上一阵剧痛，好似看到一个人影……他扶着我。好痛！没有了。醒来就在这了。” “一个人影？” “对啊。模模糊糊地记得他穿了件蓝衣。” “蓝衣？” 继续回想了一会，“是啊。我还听到有人喊‘来人’。” “……” “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昏倒，玉媛姐姐呢？” 暗叹一声，丽云说：“你刚醒来，先休息。其他的事，过几日再告诉你。” 觉得丽云的神色有几分古怪，但锦青依旧虚弱，精力不济，便没再问。 等在公主府的廖向听完丽云的转述，猜知了一二，立即遣人再次赶往昨夜找到的小楼细细检查。 果然，在小楼的左侧门外发现了轻微的拖拽痕迹。痕迹一直延伸到楼外不足三十步的一片花草后面。 搜寻一番，在草丛里发现了一片撕裂的衣襟，与一名遇害的护卫被勾破的衣角吻合。之后，又找到些许拖拉的痕迹。沿着痕迹追踪，最终跟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这时，昨夜捡到的腰牌也查清了来源，是太子一名亲随所有的。 那人很快被请进了刑部。看到腰牌，他叫起了撞天冤，声称腰牌数日前遗失，不知掉在何处，正在找。 同一晚戌时，玉媛终于苏醒。 醒来，她便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此时，众人才知道，玉媛确实曾苏醒过来，发现有人对自己无礼，便挣扎，更欲喊人。可是她力弱，又有些晕乎乎的，被对方抓住脖子强行灌下药，又被殴打，在疼痛中昏死过去。 玉媛的母亲是先皇的侄女，当今皇帝的堂妹。可她的父母早逝，便一直由祖父母抚养。眼见孙女遭此横祸，广平郡王妃抱着她泣不成声。 哭了不知多久，玉媛才抽噎着说：“那个人必定是皇族子弟。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他叫我……叫我郡主姐姐。” 在侧的数人都呆了一瞬。 此时距离一年一度的年祭还有数月，在京的皇族只有皇子们。玉媛与晋阳公主同龄，皇子中叫她姐姐的，有四位。当日去了鹦鹉廷的，只有皇十子夏翊衡，皇十四子夏翊辕。 次日，广平郡王气急败坏地把太子、端王、夏翊衡、夏翊辕，以及陈氏、余氏全部告到了御前。 他指责太子图谋锦青，却误害了玉媛，陈氏是帮凶。余二公子的夫人蛊惑玉媛去鹦鹉廷游玩，还让她邀请锦青，肯定是端王授意的，责无旁贷。夏翊衡、夏翊辕行止不端，涉嫌侮辱自己的孙女，罪大恶极。 皇帝看完他的状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顿了顿，传旨廖向详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3章 集体喊冤 这一日朝会时，太子、端王和夏翊衡均未参加，全部被刑部请走讯问，一起被侦讯的还有随行的护卫。 同时，陈府、余府鸡飞狗跳。金龙卫气势汹汹地抓走了二十余人，更把陈飞、余二公子都带回了刑部。 朝中诸臣都隐隐得知了鹦鹉廷的风波，各自揣测，打量乔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各大世家都有些戚戚然，赶忙悄然叮嘱女儿，一定要对锦青避而远之，免得成了替罪羊。 午时，金燕心急火燎地奔回翠柳居。 “羽姑娘，不好了。殿下和我哥都被刑部带走了。” “啊，怎么了？” “哎！我也不知道。我刚到王府给你拿药，武总管就急匆匆地告诉说殿下被带走了。” “还有谁被抓了？” “就是你们去鹦鹉廷时，跟着殿下的三个人。” 琢磨片刻，羽凝霜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便对金燕交代了一句。 未时，单明来了。 一走进来，他就说：“查到了，但你要先给我一千两黄金。” 先是不解，再一想，羽凝霜顿时恼了。“单明，你怎么如此不分轻重？眼下有事，我没时间跟你斗气。” “嘿，我也没时间跟你斗气。我保护你，你却一直没给我酬劳，我只是要回该得的。”单明丝毫不让步，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 不等羽凝霜想出反驳的话，金燕不乐意了。眼一瞪，几步冲到单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教训：“该死的大坏蛋。有你这样趁人之危的？” “小丫头，不管你的事。一边去。” “你骄傲什么？谁是小丫头？” “你。” “哼。那你是大丫头？”金燕怒了，伶牙俐齿地反击。 单明一愣。羽凝霜再一鄂，继而就笑得直抖，险些站不住。 回过神，单明顿觉羞恼，脸一沉。“牙尖嘴利呢。找打是不是？” “你才找打！”金燕毫不示弱，挥舞长鞭，劈头盖脸地抽去。 自从上次被打劫后，一贯骄傲的小姑娘心中憋了股邪火。但碍于羽凝霜和哥哥，不好动手。今儿逮到机会，立即就发作了。 未曾想她二话不说就动手，单明闪避不及就被她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鞭子。这一下，他也怒了，毫不客气地拔剑还击。 两人在院中打了起来。 退至台阶上，羽凝霜想了想，没阻止，只是观战。 剑来鞭去，不到三十个回合，单明抓住间隙，擒住了金燕的鞭梢。 未及应变，金燕只觉得手腕巨震，继而一痛，长鞭脱手，旋即喉间一凉。单明的剑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 “别闹了。再闹我真的不客气了。” “哼！有种你杀我！”一瞪眼，金燕气急败坏地嚷嚷。 “……” “金燕，你打不过他。别闹了。等你武艺高了，再把他打一顿出气。”见他们分出胜负，羽凝霜走下台阶劝阻。 “……” “……” “好啦。你气鼓鼓地瞪着眼，会变丑的。别理他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告诉你，他故意气你的。你越理他，他就越得意。你不理他，他就没辙了。” 听着羽凝霜的谬论，单明撇嘴，但没再出声。 很快，羽凝霜半哄半劝地把金燕打发到屋里去了，才转头说：“她力气不足，跟你交手很吃亏的。你何必欺凌弱小？” “哼！是她自己不自量力。” “别骄傲。所谓天外有天，改日我找个人跟你较量，保证你输得心服口服。”见他一脸嚣张，羽凝霜眼珠一转，出言打击。 “金靖？”单明挑眉哂笑，“他打不过我的。你的殿下就更不行了。” “不是金靖。但他此刻不在这，等他回来，保证你输得一塌糊涂。” 审视她片刻，单明不但不怕，还兴致高涨。“好啊。我等着。哈哈。” “说定了。你赢了，我让殿下给你一万两黄金，如何？” 听到有彩头，单明盘算盘算，颔首。 哈哈，你输定了。到时候看你还嚣张！ 见他上钩，羽凝霜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提出新的要求：“在他回来之前，你不准再闹事，不准跟我吵架，尤其不准欺负金燕。” 对手难得，单明很大度地答应了。“好。懒得欺负你们这些小女孩。” 翻了下白眼，羽凝霜又问：“消息呢？” “呵呵。很微妙。今儿有人告了御状，皇子有四人被牵扯，就连太子都被告了。还有陈飞，余家的人。” 接过他递来的消息看完，羽凝霜先吃了一惊，继而沉吟。 许久后，见她抬头，单明斜了下眼，故意问：“你准备怎么去救你的情郎呀？” “哼！”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们在一条船上。” “有道理，所以我才关心一下的。”摸了摸下颌，他假模假样地答了一句。 “走。我们去刑部。” 听到，单明惊了，不由得说：“去刑部？喂！羊入虎口呢。” “你才是羊。” “……” 不理他，她扬着头走了。 刑部府衙，被请到这里的贵戚们各自喊冤。 太子大骂广平郡王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指责廖向捕风捉影，任凭他人栽赃陷害自己。 端王则痛心疾首地表示，帖子是何氏下的，玉媛郡主玩心重，与自己无关。广平郡王心疼孙女，只是一时昏聩才胡乱攀咬，但廖向身为刑部尚书却该懂得何谓证据，不该胡乱栽赃，知法犯法。 夏翊衡反驳说，自己根本不知道玉媛和锦青在鹦鹉廷，而且自己带着羽凝霜同行，哪有闲功夫关心其他女人？ 夏翊辕则一脸嫌恶地指出，那一日遇到锦青，自己被吐了一身，恶心到了极点，还能对她们有兴趣？ 见主子们气焰嚣张，被抓来的护卫们也各自叫屈，噪杂成一片。 被他们闹得焦头烂额，廖向心烦不已，只得好言安抚了许久，才能走到院子里透透气。 没舒散一刻，一名心腹匆匆进来。大人，那位羽姑娘求见，她说有事要告诉您。 “啊！好。”正愁着，廖向顿时大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4章 验伤 刑部的物证楼里，羽凝霜先看过那块玉佩，再看那把匕首，似有所思。 一旁，廖向见她神色有异，就问：“发现了什么？” 回过神来，羽凝霜就说：“大人观察入微。我确实觉得这块玉佩有几分蹊跷，但……请问大人，听说玉媛郡主醒来了，不知她有否看到谋害之人？” 摇头。廖向想了想，把玉媛的述说给她看了一遍。 暗叹了一声，羽凝霜琢磨了一会才说：“单凭一句“姐姐”不能断定是不是两位皇子之一。但我觉得，郡主所言不差，为害之人必定与她熟识，而且习武。” 廖向点头。 没回答，羽凝霜说：“我有一个验伤的法子，但要请大人允许我再去看看郡主。她身上的伤是最好的证据。”羽凝霜对廖向解释了几句，又说：“匕首上看不出端倪，但那块玉佩……大人细想，如果加害的人是十四皇子，角度是对不上的。” “角度？” “从郡主的伤来看，那人在她的背后。所以，她只听到了声音。那么，郡主的手是如何抓到系于腰上的玉佩的？” “……” “……” 见廖向两人似有所思，羽凝霜继续说：“玉佩的丝络十分完整，丝毫不像是被抓住扯落的，而是被解下的。真是十四皇子所为，他会如此不谨慎吗？” 看着那块玉佩，廖向琢磨了一下才点头，又问：“那个验伤的法子有效吗？” “有效。可是……如此追查下去，不知道结果如何，还请大人心中有数。” 思忖半晌，廖向颔首：“好。” 此后三日，刑部再次询问了那一日在场的所有皇子。廖向惊奇地注意到，那一日未时至申时，每个人都没有不相干的第三人证，而护卫们都有嫌疑，证词是无法采信的。 与此同时，刑部把那一日进出鹦鹉廷的所有习武者，无论世家公子还是随行护卫，包括鹦鹉廷的守卫，全部集中到府衙暂时关押，却不告知他们所犯何罪。 第四日，皇子们再次来到刑部。 听完廖向的话，几人都有些吃惊。只有宁王夏翊锦眉峰微拢，眼中掠过一丝不可察的惊讶。 想了想，他开口问：“廖大人，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无他。臣只是想查清楚真相。” 低头看看地上的几只羊，夏翊锦猜到了什么，不再问。 雍王夏翊安同样有些惊疑，思忖着，就问：“就这样划上几刀，能证明什么？” “请恕臣不能奉告。” “你……”他眼中掠过一丝恼怒，但还是掩饰住，不再多问。 太子同样有几分心惊，又不知道廖向此举何意，怕露出端倪，只得伪装大度。 很快，刑部府衙的大堂外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为了验伤，廖向按照羽凝霜的提议收罗了一批年幼的羔羊。要求每个人拿着匕首在羊身上割两刀，刀入体至少三分，长一掌。凡捣乱的，诈称做不到的，必定心虚，都是嫌犯。 想不通他到底要做什么，又见金龙卫虎视眈眈，众人还是选择了配合。 即便不是宰杀，可动手的人多，很快就满地的血腥。在场的人看着都有些眼晕。折腾半日，众人终于如蒙大赦般离去了。 八门禁卫军协同刑部吏员把一只只受伤的羊搬走，挨个做好标记，又拿出宣纸敷在羊的伤口上，再洒上药酒。片刻后，取下宣纸，记录好。羊被送走，挨个敷上早已配好的药。 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萧景之看着一只只哀叫的羊，觉得它们很可怜，思忖着又不解，忍不住问：“霜儿，你这是……是何意？” “这是验伤之法。” “验伤？这样做能找到凶手？” “能找到划伤郡主的人。” “哦？”想了想，他好奇起来。“如何做得到？” 她莞尔：“一会再告诉你。你去看看那些羊怎么样了？注意挨个敷上药，别害死它们。” “可我觉得廖大人或许会把它们分给那些禁卫吃的。” “之后的事我不管。但我只是借用它们，没想杀生。”羽凝霜强调。 既无语又好笑，萧景之还是答应了一声。 次日清晨，一百七十五张宣纸都晾干了，宣纸上留下一片清晰的血印。奇怪的是，血印边缘竟似乎有种起伏感，类似纹路，又不是。 观察半晌，萧景之无比好奇，廖向以及在侧的几名干吏也是如此。 “羽姑娘，下一步呢？” “这是那一日从郡主的伤口上烙印下来的伤痕。”羽凝霜递出一张纸。“当时萧太医与我同去，还有广平郡王妃在侧看着。大人不妨确认一下。” “不用。我相信你。” “多谢大人。大人请看，边缘处是不是有纹路，而且纹路很均匀？” 端详片刻，“对啊。” “所以，那个人下手的时候手很稳，神智清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呵呵。至于验伤……很简单，只要把每一张的宣纸覆盖在这张上，阳光下所有纹路连贯吻合的，就是凶犯。” 几人都一愣。 廖向想了想，没追问究竟，立即吩咐人着手。 羽凝霜也在一旁挨个拿起每一张细看，并刻意看了每一位皇子留下的宣纸，似有所思。 折腾至午后，一名干吏猛地站起身来。“大人，您看。” “唔。” “这一张与郡主的这张，叠加在一起，迎着光……看，彼此贯穿，一点断续都没有。” 抢过迎着阳光细看半晌，廖向再去看宣纸上标注的名字，顿了顿才吩咐：“立即抓捕审讯，除了此人，还有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个。” “是。” “等等。悄悄地……不要惊动了太子。” 几人一怔，点头。 他们离去后，廖向出神片刻才说：“羽姑娘，似乎事情又闹大了。” 轻抿朱唇，羽凝霜过了一会才说：“如果太子修身养性，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哎！”叹一声，廖向摇头。 留下那张宣纸的人，是东宫舍人段洪的表弟赵荣。两人都是太子的心腹。那一日，他们跟随太子去了鹦鹉廷，但赵荣没在跟前服侍，只在外间打点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5章 循纹缉凶 沉默了一会，廖向想起来什么，就问：“羽姑娘，你这法子……那些纹路是什么？” 闻言，萧景之立即竖起耳朵，一脸感兴趣。 瞥见他的神色，羽凝霜不禁微笑了一下，回答：“廖大人可知，习武之人都有运力的惯性？” “似乎是。” “不仅是习武的人，寻常人也如此。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运力轻重，但运力的方式，偏重，角度几乎是不会改变的。” “……” “刀入体之时，被肌肤所阻，必定要用力。郡主肌肤细腻，我才特意挑选那些羔羊，因为它们的皮肤与郡主的最接近。” 听到，廖向恍然。 没等他提问，羽凝霜继续解释：“郡主的刀伤共有四道。其三都长一掌，入体三分。三道伤近乎一样，说明加害者的习惯就是如此。于是，我让他们再次下刀，配合药酒以宣纸拓印血痕。烙印出的纹路就是运劲时的惯性留下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妙法，萧景之和廖向都是一愣。 “可是每次运力终究会有细微差异，故而呈现的纹路不会吻合，却因为出自同源，或者彼此叠加连贯，或者彼此回环贯穿。因为每个人的运力不可能完全一样，便能凭此辨别。” 琢磨着，萧景之提问：“同一个人，逢病痛、衰老什么的，运力会不变？” “大多数人一旦形成惯性，至死不变。所以这个法子对于幼小的孩童并非一定。” “哦。” “这么做，要细查的不是力气的大小、伤口的深浅，而是运力的角度、方位、偏好、侧重这些习惯。世间确实有人因为武道突破，伤病这些，以及其他的原因会有改变，并非绝对能一概而论。可鹦鹉廷的事刚过去几日，这个法子就有效。” 沉思着，廖向忍不住问：“羽姑娘，这些是你家传的吗？” “算是。” “高明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过誉了。但大人不妨亲自验证一下。”心念一转，羽凝霜笑着提议。 “亲自？” “大人去找两只羊，随意出手，再对照，会发现无论出手轻重，伤口长短，只要是同一个人，那些纹路都会吻合的。” “……” “大人只有亲自试过，您面圣的时候才更有底气呢。” 这一验伤之法正是巧用了羽凝霜师门所传的循纹验痕之术。 循纹验痕之术在不同的环境下，针对不同的目的，各有妙用。羽凝霜穿行山野间，能顺利避开毒虫猛兽，寻到巢穴或者宝物，都是凭此。 很快，廖向亲自去验证了。 羽凝霜看了看萧景之，就问：“景之，你可曾想过，为何过去这么多年，祖师的传承依旧如此有效？” 不曾深思过这个问题，萧景之琢磨许久，才说：“是否……因为……人之一身一体好似都是一样的？” 笑了笑，她说：“对，也不对。人是变化的。不同的地方会有语言、习俗、习惯、饮食的偏差，还有肤色、外貌、行为的差异。但人族繁衍至今，你觉得什么是不变的？” “生死。” “对啊。人族繁盛，家国更替不知凡几，各处地域风俗不一，景物不同，尊卑、高低、是非、善恶都不能一概而论，但究其根本，无论贫富贵贱，贤愚高低，黑白美丑，男女老幼，无不在生死间流转，由生而死，便是病、衰、老。” 想了想，点头。 “世俗的规矩都是可变的，唯天道恒常。天道为何？至少在这方世界，生死便是天道之一。人族的根本在于一身一体。所以，祖师所传的医毒之道，就是生死之道，以肉身为本，脉络为基，物性为用，能审时度势，权衡变通，才不需要拘泥于医方、药剂、配伍这些的。” 琢磨着，萧景之有些领悟。“所以，祖师传下的是针术。因为肉身为本，脉络常在？” 颔首。“所有的外力，如环境、医药等等都会变，但人身的构造却几乎不变。若变，就不是人了。” “啊！哈哈哈。哈哈。对啊。”思忖片刻，萧景之突然觉得很好笑，笑了一会，他不禁想起那只小兽，顿起好奇：“妖有脉络吗？” “万物皆有。不但妖，花草木石，乃至山川大地皆如是。” “山川大地？” “呵呵。是啊。世间一切皆有轨可循。你可曾听过说推演之术？或者叫做占卜之术？还有……堪舆之术？” 回想自己念过的书半晌，他又点头。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还是告诉他：“师门所传是以推演之道为要的。但你学得医术，就好好钻研。殊途同归。” “嗯。好。” 光阴流逝，世事变迁，风俗移转，唯人之一体即便代代更替，其基本的结构却几乎不变。师门所传皆深研脉络，详究肉身，从人身之演化入手，便把握了人间的根本。所以，即便四百年时空流转，她昔年的所学所用依旧超拔于世俗之上。 但羽凝霜没打算把推演之道传给萧景之，只是决定将毒术传给他，让他能与医道相辅相成，悬壶济世。 这一日夜间，埋伏的刑部干吏悄悄抓捕了赵荣等七人，并搜查他们的住处。 在赵荣家里，刑部干吏搜出了千两黄金以及一只十分名贵的翡翠珠钗，正是玉媛郡主之物。 为了自保，赵荣的妾供出他那一日回家，不但带回黄金，还向自己炫耀，提及某位贵女肌肤滑腻，嘲笑她长得粗陋云云。 证据确凿，赵荣被狠打一顿后终于承认是自己用匕首划伤玉媛，但不承认玷污了她，更说不出幕后是何人。 “确实有人给我一千金，让我去割那个女人几刀。我去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了。我只是摸了她一把，随便割了几下，丢下匕首。后来的事我就不管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似乎是个商贾，圆脸，小眼睛，塌鼻子，长得很寻常。但他出手大方。我家里开支大，只得设法弄点钱。” “你在太子身边，还经常给他做事？” “他几乎不来找我的。一年不见一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6章 再起恶念 赵荣供出罪行之时，在段洪的府邸里，刑部干吏意外地在书房里发现一间密阁，找到两只药瓶，一张凭据，还有一份清单，其上有五个名字。 瓶中的药与锦青所中的迷毒一模一样，凭据则是砚石斋开出的。再一查名单，竟是鹦鹉廷的侍从。 大喜，廖向立即布置继续抓捕，并连夜提审段洪。 没想到刑部连夜搜查审讯，段洪不禁心惊肉跳，但他不敢攀咬太子夏翊桓，只得承认自己为了讨好太子，唆使表弟安排人跟梢锦青郡主，买通鹦鹉廷的侍从，趁机下药等等。 “太子知道吗？” 不敢说实话，段洪顿了很久才咬牙：“不知道。” “那就怪了。你们要讨好太子，为何在屋里的不是锦青郡主呢？” “这……大人，我也不知道。当时，赵荣来告诉我，一切办好了。可是……杨家公子来了，太子忙着跟他们说话。等到他们走了，我才带着太子往那边走。” “太子知道要去哪吗？” 嗫喏了一下，他回答：“他不知道。我只是说，那边有个……很有意思的。太子喜欢新奇，就过去了。到了我才知道……知道屋里的不是锦青郡主。” 审视了他一会，廖向继续问：“郡主的护卫是你们杀的？” “啊，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杀人呀，一切都是赵荣那个混蛋去做的。我只是拣个便宜。” “……” “对了，赵荣曾经离开了一个时辰之久，回来时神色还有几分奇怪，我把他骂了一顿。没多久，杨公子走了，我才带着太子过去的。”心急，段洪赶忙把一切罪过都推给表弟。 再次盘问一遍，廖向又问起伪证的事。 大惊，段洪抵死不认，只说自己喜欢字画却买不起，得知砚石斋善于做临摹，买了几幅。 审视他一会，廖向猜知了什么，不再问。 就在这时，洛兵回到了宁王府书房。 “主人，我们发现刑部的人连夜搜查了七处宅院，又从鹦鹉廷抓走了五个侍从。” “哦。那些宅子里住的什么人？” “都是太子的亲随。” 听完他们的名字，夏翊锦没说话。 “但是，有人在窥探那个叫做赵荣的住处。” “是谁的人？” “兄弟们跟下去了。” “……” “我们要不要干预？” 沉思片刻，夏翊锦摇头：“不用。刑部敢抓太子的人，必定查到了证据。至于幕后，不是五弟，就是九弟，不需要费神猜测。但你要遣人打探一下，从刺杀栽赃案，到这一次，刑部是怎么查到那些伪证线索的？” “嗯？”洛兵不解。 “呵呵，你知道廖向那一日找我们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 “让我们挨个用刀割一只羊。” “……” “我没猜错，有人暗中给廖向帮忙。” “谁？” 不答，他反问：“你不觉得他的法子很有意思吗？类似循纹验痕之术。” 洛兵微鄂，“你是说……是羽凝霜在出主意？” “十弟又被诬陷了，她会坐视不理吗？” 无语。顿了半晌，洛兵挑眉说：“她嫁给十皇子，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至少眼下有好处，日后，谁知道？” “但既有渊源，自相残杀似乎不好。” 没回答这个问题，夏翊锦目露思索，顿了顿才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来路有些蹊跷。她的出身你们打探了吗？” “她确实出身小山村。那个地方在西南的秦州一处深山里，极其偏远。据说她在襁褓里，父母就不在了，她自小多病，是叔叔养大的。十四岁时，她叔叔死了，又逢征召服役，她是替代她弟弟入宫为奴的。” 有些惊讶，夏翊锦抬眼看看洛兵：“代替？” “对。原本该服役的是她弟弟。眼下她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还有弟弟。” “那她出了宫，还把他们留在山里？” “她返回明都时，他们搬到了秦州的云城，她弟弟在云城的景云书院念书。我们查到，去找他们并帮他们搬家安顿的人，据说是军中的。” 微顿，夏翊锦笑问：“龙远鸣的麾下？” “我猜，是的。” 感叹了一下，夏翊锦才说：“她有眼光，更懂得什么叫做雪中送炭。她毫无母家势力可以依托，但有了这份交情，日后嫁进王府，就不会没有依仗了。” 宁王府按兵不动，雍王府书房里，夏翊安却震惊不已。“抓了谁？” “赵荣！” “……” “您放心。赵荣不知道他替谁做事。他好赌，太子哪有那么多赏赐给他，所以很容易收买。太子即便知道赵荣背叛，只会咒骂端王。” 不置可否，夏翊安沉思许久，才问：“廖向让我们去割羊，什么用意？” “办事的人都是廖向培养的，嘴很紧。” “该死的廖向，成日里坏我的事。上次刺杀的伪证是他查出来的，今次又搞出个割羊的把戏。” “那又如何？他查来查去，还是查到太子头上。”黑衣人安慰了一句。 “哼。”阴沉着脸半晌，夏翊安反复回想那一日的割羊把戏，再想起鹦鹉廷的那一日，思忖许久，他蓦地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你去……” 听完他的吩咐，黑衣人吃了一惊。“殿下，您……她……毕竟是郡主。会不会闹大？” “闹大？哼！你错了，廖向已经查到大半证据，这么做父皇才会下定决心尽快结案。为了安抚广平郡王，父皇会找个份量足够的人给他出气。嘿嘿，这一次，二哥要伤筋动骨了。” “……” “还不去！”发现他站着不动，夏翊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被他阴狠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冷颤，黑衣人赶忙称是。 屋里安静下来，夏翊安独自靠在榻上，瞑目半晌，拉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左腕，其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那是一道陈年旧伤。 瞧着伤口很久，他牵出一丝冷笑：“可惜了，如花似玉的郡主姐姐。不是我不想怜香惜玉，而是你命薄，白白做了锦青的替死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7章 死不瞑目 子时将至，广平郡王府安静下来。 玉媛郡主的一名近身侍女进了她的闺房。这时，玉媛早已服了药，睡着了。两个侍女守在一旁，头一点一点地都有些打盹。 数日前，羽凝霜再次来看玉媛，得知她心情抑郁，噩梦连连，更不时哭叫着醒来，便让萧景之给她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服药后，玉媛终于不再做噩梦，能睡得着了。 看了看那两名侍女，她想了想才走过去把同伴叫醒。很快，两个侍女离开，各自回去休息。 屋内无人，她在床旁的矮凳上坐下，出神。 丑时三刻，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那名侍女好似从发怔中回过神，默默站了片刻，似乎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她才走到床边，轻声叫：“郡主！” “……” “郡主！” “郡主！” “郡主！” 叫了半晌，玉媛才勉强睁眼，但她原本睡着，便依旧有些迷糊。 不等她问，侍女说：“参茶做好了，您喝了再睡吧。萧太医嘱咐您不能猛睡，要喝点水。” 没多想，玉媛觉得很困，就点点头。 倒出壶里的茶，那名侍女看着茶碗，手有些抖，脸色微白。默默咬了咬唇，闭眼定定神，她才悄悄掏出一只小药瓶，把瓶中的药倒在茶里，看着药没入茶碗，渐至无色，她再次咬了咬牙，才把茶端了过来。 “郡主……参茶端来了。我……扶您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她神色有异，玉媛就着她的手把茶喝了。 没等再次躺好，玉媛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欲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蜂拥而出，咽喉如被火焚般，剧痛急速蔓延。 剧痛中，玉媛完全清醒过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艰难地指着那个侍女，瞪大了眼。 “别怪我，不关我的事。我不害你，他就要杀我全家。郡主，我没有选择。”一步外，那侍女呆呆地望着玉媛，似乎惊呆了，有些喃喃地自语着。 玉媛再次瞪大了眼，艰难地开合着嘴，好似在问什么。 见她神色狰狞，那侍女心下发慌，赶忙说：“别怪我，郡主，不是我要害你。听说刑部查到了证据，他怕你去对质……哦，对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皇子……” 呼吸渐渐停滞，剧痛吞没了玉媛。 生死一瞬间，那段几乎丧失的屈辱记忆突地变得清晰，她好似听到了什么，瞥见了什么…… 蓦地瞪大了眼，她拼命举起手好似要比划什么，却猛地顿住。 她的手无力地滑落。 死不瞑目。 鹦鹉廷的这番风波确实是太子图谋锦青而起的。但闹到如此局面，是端王、羽凝霜、夏翊安三只“黄雀”相继出手的结果。 为了讨主子欢心，太子舍人段洪通过景程茶行的二掌柜结识了何府的一名管事，借机买通了几个鹦鹉廷的侍从。 打探得锦青往鹦鹉廷而来，段洪便安排赵荣寻到几个侍从，把两位贵女带到一处清静小楼，着手施谋。 迷药是锦青的随行侍女下的。 迷晕众人后，那侍女也喝了迷药，假装受害。但赵荣只带走了锦青。安排妥当，见主子没来，他便聪明地离去，免得无意间惹上麻烦。 端王的麾下一直悄然注意着，来了个黄雀在后。 他们悄悄把玉媛郡主带到锦青身边。未曾想，十四皇子夏翊辕恰好路经那一处。 担心被发现，他们干脆在上风处点燃迷香。接着，把昏倒的夏翊辕搬到锦青身边，摘下他的玉佩扔在地上，布了个乱局，准备等太子来时，让提前醒来的夏翊辕、玉媛郡主做个活见证。 未曾想到，一切竟被羽凝霜无意间撞见。 羽凝霜不想卷入这些是非，却不忍锦青受害，救走了她和夏翊辕。 闻讯的夏翊安却正好来找机会，无意间看到夏翊衡独自靠在廊柱上闭着眼，好似病了。 发现眼中钉，又有时机，夏翊安便遣人在夏翊衡附近放迷烟，将他迷晕带走，并拣走了掉在回廊下的匕首。 之后，夏翊安发现屋里只剩下玉媛，心知有变数发生，盘算着便生出了邪念。 施暴之时，玉媛突然醒来，怒斥并挣扎，暴怒之下，他给玉媛灌下毒药又将她打昏，然后，夏翊安遣人以千两黄金为报酬找到赵荣割伤玉媛，弃刀，把血迹抹在夏翊衡身上，栽赃，并把屋内拾到的玉佩塞给玉媛。 为了继续把事情闹大，他安排人寻到第一座小楼，丢下腰牌，遮掩现场，并把两女的侍女和护卫全部毒死，弃尸远处。 事发后，因为玉媛受害严重，皇帝无法包庇，这场闹剧才会被彻查，并扯到太子和陈国公府。 但若非为了打击太子，夏翊安就会把夏翊衡丢在玉媛身上，把凌辱她的罪名直接栽赃给他了。 事后，夏翊安让麾下给广平郡王送证据，并监视赵荣和刑部的动静。 廖向的割羊把戏激起了夏翊安的警惕，又得知赵荣被抓，他竟回想起那一日可能留下的疏漏。为了永绝后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一劳永逸。 次日晨辉初起时，玉媛的闺房依旧安静无声。片刻后，一声惊叫打破了广平郡王府的安宁。不多时，脚步杂乱，很快，哭声震天。 这时，几乎彻夜未眠的廖向从桌案后起身，眼里布满了血丝。 但一夜间，刑部干吏抓捕了太子亲随七人，鹦鹉廷侍从五人，何府管事一名，以及璇玑坊的二掌柜等人。连夜提审，搜查，并整理罪证，已经把案情理顺了大半，再接再励，就能查清幕后主使了。 看完整理好的一应证据证词，廖向松了口气。 刚喝了口茶，准备眯一会眼，有人飞奔而至。 “大人，不好了。玉媛郡主过世了。” “啊！”呆滞了一会，廖向猛地起身，一跺脚。“怎么会呢？” “不知道。这是广平郡王府适才派人来报知的。” “哎！”揉了揉额头，廖向挥挥手。“立即……去郡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8章 祭拜 不想让孙女死得不明不白，在广平郡王妃的坚持下，刑部的人得以进入玉媛的闺房检查。 房里，玉媛已经被从床上移开。发髻梳好了，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闭着眼好似静静地睡着了，五官被擦拭过，依旧残留着些许血迹。 斑驳的血散落在床上、地上，被垫上，凝固成一片片暗红的斑，泛着阴森的黑。 一只空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残留着些许参茶，但没有毒。茶壶已经倒空，同样无毒。一只小药瓶掉在玉媛的床上，其上有一片血渍。 床旁地上，躺着一个侍女。衣服整齐，五官溢血，已经死去多时了。 此时，廖向才知道，昨晚服侍的正是这个死去的侍女。 卯时，前来换班的侍女见到一地血腥，又见玉媛衣着整齐躺在床上，侍女合衣卧于地下。桌上还有一封绝命书，是那侍女留下的。 信中自言郡主日日了无生趣，不愿苟活于人世遭人闲话，便悄悄命令自己去找毒药，意欲了结。自己苦劝不能阻止，只得照办。可是，郡主待自己不薄，又自觉对不起她，便相随而去。 细细检查一番，又把郡王府里的厨房等都检查一遍，还搜查了那名侍女的房间，盘问了她的家人，均一无所获。仵作验过尸后，证实主仆二人都是自己服毒，并无外力逼迫，认定是自尽。 听完，廖向默然许久，没再说什么，安慰广平郡王夫妇节哀顺变。 朝会还未开始，广平郡王府的噩耗就悄然传遍了各大世家。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惊讶不已，还有人松了口气。 皇帝闻报后，愕然半晌，才问廖向：“玉媛是自尽的？” “屋内并无第三人痕迹，郡主确实是自己服毒的。” 沉默了一会，皇帝才传旨内史府为玉媛办好身后之事，又问：“案子查得如何？” 斟酌了一下，廖向回答：“臣已经查到一些证据，但还需继续确认。” “那好吧。” 丽云公主府里，锦青从大哥乔锦岳处得到玉媛的死讯，几经追问，才得知她的遭遇，震惊不已，旋即落泪。 担心她的安危，丽云公主不允许她出府去祭拜玉媛，只吩咐儿子代替。 哭闹无果，再想到玉媛是替自己受过，锦青万分自责，再次病倒，成日里噩梦连连，人也明显地消瘦下去。于是，府里再次忙乱起来，延医问药不停。 知悉此事，乔正长叹一声，思忖着家族的出路，心下担忧。 同一日午间，羽凝霜回到住处吃午饭，就见萧景之在等自己。 见到他，羽凝霜有些诧异，就问：“景之，你这位医官署外院总领一贯勤勉，今儿怎么偷懒不进宫当值了？” “哎！我告假了。霜儿，你知道吗？玉媛郡主昨夜自尽了。” “啊！” 见她目瞪口呆，萧景之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刚验完伤找到证据，郡主就自尽了，时机过于巧合吧。” 呆了片刻，羽凝霜回过神来，想了想才问：“何时的事呢？” “我今早去刑部查看那些羊的伤口，一个吏员悄悄告诉说在丑时前后。” “不对吧。丑时……那个时候她服了你的药，该睡着了的。” “是啊。按理说，她该在戌时服药，一刻后睡着，直到卯时才睡醒的。所以……很怪。” 沉思片刻，羽凝霜又问：“为何断定是自杀？” “据说屋里没有任何第三人的痕迹。那毒也是郡主自己喝下去的。对了，她的一个侍女殉葬了。”回想片刻，萧景之把自己听来的给羽凝霜细说了一遍。 出神许久，羽凝霜再问：“见到廖大人了吗？” “没有，他进宫去了。” “……” “广平郡王府已经停灵祭祀，陛下吩咐内史府妥善办好郡主的后事。” 羽凝霜没说话。 除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一日观景阁里的情形。 反复推断多日，她猜出了太子动手在先，数只黄雀在后或搅局，或添柴的事实。更只有她知道，萧景之开出的安神药效力很强，服用者都会沉睡数个时辰，若无外力的影响，是不会醒来的。 细细回想着两次见到玉媛的情景，对她的死，羽凝霜心中有些怀疑。 琢磨很久，她才让金燕去找单明。 按照规制，皇族子弟都会停灵七日吊唁。之后便封闭棺椁，再祭祀七日后下葬。前三日是皇族与勋贵世家前来吊唁。第四日至第七日，各色官吏、乃至平民皆可祭拜。 第四日戌时三刻，羽凝霜跟着萧景之进了广平郡王府为王妃看病。 数日间，广平郡王妃心伤孙女的死，饮食不进。她是有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种消耗，便病倒不起。 看完病，萧景之留下药方，劝慰了神色萎靡的郡王几句，就提出要祭拜玉媛郡主。 见他有礼，广平郡王不疑有他，吩咐侍从引路。 玉媛未嫁而亡，灵堂不能设在府中的正堂，而是设在府邸的南苑。祭拜的人都是白日来，值此夜深人静时，灵堂寂寥，四个守灵祭祀的人溜走了三个，不知到了何处打盹。 两人各自点上香，烧了纸，祭拜一番，守灵的那人便带着羽凝霜往祭台后走去。素白的帷幔下，一方纯白的绢布覆盖了棺木。棺木前，点着两只白色的蜡烛。 停灵之时棺木未曾闭合，便用绢布遮住。 “姑娘，你看看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有劳你了。多谢。”羽凝霜递出一锭金。 此前，单明早已悄悄买通了此人。他只说羽凝霜曾得过郡主的恩惠，希望能见玉媛最后一面。既有好处，那人便乐得顺水推舟。此时见羽凝霜又给了钱财，更是高兴，嘱咐了一句便自离去。 四顾无人，入目都是白，烛火轻跳，好似被细微的风吹动，映着帷幔，勾勒出一抹凄惨的死寂，夹杂着一丝瘆人的阴森。 感受着四周有些瘆人的诡异气息，羽凝霜定了定心绪，走到棺木前，轻轻掀起绢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79章 沉冤难雪 棺木里，玉媛郡主静静躺着。 成殓时，妆容重新整理过，遮住了中毒而死者脸上的青黑，又换上了华丽的衣服，戴好了名贵的钗环。她双手交叠放于腹前，显得十分端庄娴静。 端详着她的脸一会，羽凝霜想了想便低头去看她的手。随即，她微微凝眸。 玉媛的左手放在右手上，可她的右手却似乎伸不开。 一愣，羽凝霜拿出丝帕裹住手指，轻轻移开她的左手，拿起她的右手一看。 看清，她有些惊。 玉媛的右手僵硬的蜷着，手指似乎结成一个手势。 看着她的右手良久，羽凝霜没看出来到底有何玄机，心下却有些猜测。 一个真正要寻死的人蜷着手为何？ 不对。看来，郡主的死必有内情。 灭口？刑部却查不到丝毫线索。 自己服毒？ 可是…… 思忖着，又看了一会玉媛的右手，牢牢记住那个手势，她将一切恢复原状，盖好那片绢布。 方欲离去时，她猛地想到了什么。 九溪城的那一日，那个给自己端毒药的侍女。毒下在药里！ 若是……参茶……毒下在参茶里呢？ 所以，郡主是自己服毒的。 她不知道茶里有毒！ 她死后，必定是那侍女替她整理了衣服，把碗擦拭干净，伪装成她自己服毒的假象。 但侍女死了，无论自尽还是灭口，都死无对证。 一路沉思着回到翠柳居，羽凝霜才注意到单明跟了进来。 “夜了，你怎么不回去？” “担心你被人杀了，保护你。” “假惺惺！我有那么弱吗？”羽凝霜毫不客气地揭穿他，“你肯定有事，不用拐弯抹角。” “呵呵。”笑了一声，单明在石桌旁坐下说：“陈兄让我告诉你，玉媛郡主不会自尽。” “为何？” “他曾想求娶郡主，对她自然比较了解。玉媛郡主看似柔弱，实则不然。她父亲曾在北疆领兵。郡主幼年在北疆长大，见惯北国烽烟，并非娇柔楚楚的弱质女流。而且，她不是平民女子，即便出了这种事，也不会嫁不出去。她最可能的做法是找到凶手，把他碎尸万段，而不是自轻自贱，不想苟活于人世。” 想了想玉媛的右手，羽凝霜点头，又问：“他告诉我这些为何？” “他听说你能见到廖向，让你提醒一句。” “他很伤心？” 耸耸肩，单明说：“谈不上吧。郡主瞧不上他。不过，他觉得郡主很可怜。” “哈哈。你这样背地里数落他，他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不会的。你不懂，他是庶出，没那么多贵胄子弟的自以为是。” 有些意外，羽凝霜想了想才说：“但刑部查不到任何证据。” “就像他那个案子，死无对证？” “是啊。而且，看来这一次他大哥要倒霉了。” “陈飞？” “嗯。” 摸了摸下颌，单明琢磨着，就说：“似乎有人想瓦解陈国公对太子的忠诚。” 闻言，羽凝霜一怔，不禁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卖关子，单明认真地回答：“数月间，因为给太子办事，陈家连失二子，眼下又扯进去一个。陈国公有六个儿子，但三公子体质羸弱，不足以托付家业。境况如此，你觉得陈国公会怎么权衡？继续辅佐太子？或许没等他登基，陈国公府就完蛋了。如此，他会不会另寻门路？”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哈哈，你笨。” “哼！你聪明？” “我自然比你聪明些。”单明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 单明的猜测说中了夏翊安的真正目的。 他之所以频频出手，不是为了扶持陈昊登上家主之位，而是为了动摇陈国公对太子的支持，寻机将陈国公府纳为自己的羽翼。 在他看来，只要陈国公支持自己，谁做家主，无所谓。因为到那时，他早已取而代之，君临天下了。 那许诺的家主之位只是抛给陈昊的诱饵，但陈昊并不知道这一点。 翌日，羽凝霜再次去了刑部。等待数个时辰，才见到廖向。 听完她的话，廖向叹了一声才说：“你的话有道理。但是……今日，我向陛下呈上了这些日子稽查的结果。陛下说，事情越闹越大，捕风捉影不好。既然查到了证据，就到此为止。” “……” “我猜测是太后干预了。陛下孝顺，段洪也没指证太子，确实……没有实证。” “广平郡王府如何反应呢？” 摇头。“郡王不止郡主一个孙女，他还要顾念儿孙们的前程吧？郡主是皇族子弟，陛下都不管了，广平郡王又能如何？今儿，太后召了广平郡王入宫，并遣太医到王府为王妃诊治。我还听说，陛下决定把广平郡王的长子调回明都任职，免得他们二老膝下孤寂。” 思忖许久，羽凝霜才说：“太后干预，看来鹦鹉廷的事，太子必定是始作俑者。” “哎！太后如此溺爱太子，包庇纵容，非国家之福呀。”想着今日面圣的结果，廖向直摇头。 见他如此郁闷，羽凝霜没再纠缠，只是提出看一下玉媛的验尸结果，又提醒：“大人不要烦恼了。有些事，确实是要等时机的。但您数番破案，每次都坏了人家的好事，还是当心些。只怕有人会觉得您碍事呢。” 闻言，廖向一惊。 见他一脸惊疑，羽凝霜微笑了一下说：“我曾在宫中，有些事不难猜到。但只要陛下信任您，您自己谨慎些，不让他人有机可趁就行了。” 沉思半晌，廖向颔首。 回到翠柳居，羽凝霜把在案卷中发现的要点记录下来，又默默画下玉媛摆出的那个手势。 端详很久，她依旧没猜出来玉媛的意思。思忖间，轻叹一声。 郡主，你至死都蜷着的手是为了告诉真凶是谁，对吧？ 你放心。若有一日能查到幕后之人，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聪明如她，深知不是每件事都能是非分明，黑白清楚的。有时候，即便有证据，翻案也要等待时机。 一旦出手，就要一击即中，因为对手不会坐以待毙，若失手，未必会有下一次机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0章 受点罪 玉媛郡主出殡这一日，刑部定案。 段洪、赵荣，以及其余涉案人等全部以谋害皇女，图谋不轨入罪，判斩立决。家人尽数连坐，流放北疆为奴。 何氏治理不严，难辞其咎，削去御赐田产三成，罚金二十万。 陈国公府被牵连，削去了世袭的缨封并五成田产，改为承袭三代，同样罚金二十万。 陈氏大公子陈飞因图谋不轨入罪，念在父辈的功勋，免死，但褫夺爵位继承权及官爵，贬为平民，流放南疆服役二十年。 陈国公再次递上了请罪的折子，痛心疾首地承认自己教子无方，恳求皇帝降罪严惩。 看完折子，皇帝没有继续追究，只勒令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们，不要再生是非。 同时，皇帝下旨。 广平郡王的长子调回明都任职，官升一级。 端王夏翊焱赐协管海事司之权，即日离京，赴东北海疆巡视。 核准了姚虞山举荐的兵部侍郎人选，并令皇十子夏翊衡赴北疆检查军备，同样即刻启程。 旨意下达，朝堂上一片静默。朝臣们无不心知肚明，皇帝此举是要进一步平衡朝局，隐隐地制衡太子夏翊桓的势力。 听着圣旨，夏翊安心中得意，他再次达到了目的，志得意满地盘算着下一步。 太子夏翊桓折了羽翼，更见莫名其妙地便宜了端王和夏翊衡，郁闷不已。 端王无意间得了好处，除了御史台，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个海事司。 同样，兵部侍郎的人选落定，也意味着夏翊衡对兵部事务有了更大的影响力，待取得协管之权，他便真正拿住了朝堂上斡旋的筹码。 散朝后，皇帝把太子留下痛斥一顿，勒令他远离锦青，修身养性，又召来皇后，训斥她教子无方，令她立即替太子择定太子妃的人选。 宫中，容妃得知儿子没被牵扯，心中落下一块大石。但为了不惹麻烦，她嘱咐夏翊辕暂时不要出宫闲逛，更不要再跟锦青有什么交集。 夏翊辕一面安慰母亲，一面想着那一日的奇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苦思无解，决定改日去找羽凝霜问清楚。 至此，因为锦青引发的这番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端王、夏翊衡奉旨离京，朝堂上同样清净了很多。太子夏翊桓即便有什么想法，暂时没有着力点，只得恨恨地偃旗息鼓。 月余后，鹦鹉廷的案子在皇帝的刻意约束下，渐渐无人再提起。无辜死去的玉媛郡主埋身黄土，沉冤莫白。 乔家成了各大世家眼里的灾星，门前冷落。锦青更是被所有公子和贵女视如蛇蝎，避而远之。 锦青再也不敢出府，成日里呆坐在府里的花园，心情抑郁，没精打采。 夏翊衡离京后，羽凝霜清净了很多。除了每日按例当值，她便不时带着金燕在街上闲逛。 这一日，丽云公主府来请出诊。得知受伤的是锦青，众医女谁也不想去，这件差事便落在了羽凝霜身上。 进了公主府，羽凝霜才知道原委。 锦青病愈后，日日百无聊赖，便在花园里搭了秋千架子。今日，她一时兴起站在秋千上荡着，竟莫名其妙地摔了下来，跌了个头破血流。 看过她的伤，又见她的脸有种苍白的透明，还有些发灰，羽凝霜暗自摇头。 一日后，羽凝霜得知锦青醒来，便去替她换药。 一路往锦青的屋子走，羽凝霜就问：“郡主似乎病了很久？” “是啊。自从鹦鹉廷受惊后，郡主缠绵病榻，日日没精打采。”引路的侍女叹了一声。 “只是受惊而已，而且事情过去了。但郡主总是这样没精神，对身体可不好，就没人开导一下？” “开导？”那侍女微微顿步，看了看羽凝霜才说：“劝了很多次，但郡主解不开心结。” “哦。” “郡主自责，觉得玉媛郡主的事……都是怪她。”那侍女随口说了一句，赶忙打住。“羽姑娘，你可别告诉人，我们府里不允许提这件事。” 笑了笑，她回答：“放心。” 羽凝霜走进屋子。 听到脚步声，锦青没精神地抬了一下眼，旋即没看见般地闭上，一脸的了无生趣。 “郡主！” “……” 不理她的态度，羽凝霜说：“换药很疼的。郡主要忍住。” “很疼？”听到，锦青好似惊了一下，终于睁了一下眼。 “是啊。你昨日受伤，但敷的药不是乌云露，所以很疼的。” “……” 见她不出声，羽凝霜转念，貌似不经意地说：“现如今乌云露库存不多了。要使用乌云露，得先去求陛下御笔。所以，除了几位皇子，大概没什么人去恳求乌云露的。” 言下之意似乎在嘲笑：你虽然是郡主，但也没资格使用乌云露。 锦青好似没听见，只是脸微微一白，再次闭上眼，不出声。 见言语刺激无效，羽凝霜思忖了一下，不再说话。轻轻解开她头上缠着的药布，看了看伤口，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粉，洒在伤口上。 药粉一落下，锦青惨叫一声。她飞一般地从榻上弹起，跳脚尖叫：“啊！好痛！扎死人了。好辣！哇！” 一旁的两个侍女见她突然好似疯了般又叫又跳，都被吓得一抖。 只有羽凝霜心中有数，飞快地后退两步。 不错，对疼痛还很敏感，没有自暴自弃到寻死的程度。 想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好笑，任凭锦青发疯。 锦青不知道，她的伤不算重，更不需要如此酷烈的药。但羽凝霜见她了无生趣，才故意用药粉刺激伤口，让她受点罪。 跳了一会，锦青终于消停了。感觉没那么疼了，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旋即一愣，跺脚，冲到镜子前一看，顿时怒了。 转身，她气冲冲地瞪着羽凝霜，指着她质问：“你给我下的什么毒药？我的皮肤怎么变得这么粗糙了？” “粗糙？” “是啊。这里摸上去一片粗粝。”锦青一指自己的额头，一扫适才的恹恹，气急败坏地责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1章 盘根问底 不理她的气势汹汹，羽凝霜不慌不忙地说：“郡主，皮肤粗糙不是因为敷药，而是你日日寻死觅活，气血渐渐亏虚造成的。” “你……” “我看郡主了无生趣，还在意容貌作甚？”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锦青张口结舌。 “郡主芳华正盛，只要好好将养，身体恢复了，皮肤自然会恢复的。可你天天自我作践，岂不是让人家得了意呢。” 愣住，锦青不禁问：“谁？” “谁害得你躲在府里，就是谁。” “……” “他知道你日日如此凄惨，肯定得意洋洋。” “……” “今日的药还没上完，但郡主若是不想治好，那就……别治了。”羽凝霜没打算闭嘴，继续刺激她。 “哎！你……” 这时，一旁的两个侍女终于回过神，其中一个赶忙说：“羽姑娘，怎么能这么对郡主说话呢？” 看了一眼锦青，羽凝霜淡淡说：“我是说实话。那场风波并非是郡主的错，她却硬要把责任背在身上，才会神思恍惚，从秋千上摔下来。如此自寻烦恼，真是折磨。可是，为了那种人让自己受罪，不值得。” 主仆三人听着这番话，竟不知是谬论还是道理，无言以对。 见锦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似乎被气得不轻，羽凝霜不再说话，关上药箱，就要离去。 出神间，锦青突然发现她要走，一急，立即叫道：“喂！羽凝霜，你还没给我上好药。” 止步，她问：“郡主要治吗？” “对啊。” “很疼。” “好吧，我忍。”锦青倒也有几分果敢，一想，点头。 那药疼极了。锦青的脸发白，疼得身子直抖，可还是勉强抓住桌子边缘，强迫自己忍耐着没有跳起来惨叫。 见她能如此坚强，羽凝霜微感诧异，对锦青又多了分欣赏。 好不容易熬到敷好药，锦青已经把嘴唇咬破了。 “过上一日，再换一次药。” 松了口气，锦青闭眼喘息片刻才说：“那个……你刚才说，我自寻烦恼？” “是啊。” “可是……”抬眼看看她，犹豫了一下，锦青说：“可是玉媛姐姐……” “是郡主害死她的？” 摇头。 “既然如此，你自责为何？”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愣住了。 “有些事不是郡主的错，但你如果一心一意认为是自己的错，谁也没办法。你若因此伤及自身，只会让害你们的人高兴。有意思吗？” “……” 直到羽凝霜离去，锦青也没回过神来。呆坐许久，她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发怔。 隔日，羽凝霜又去换药。这一次，锦青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她走时，锦青想了想还是问：“你觉得不是我的错？” 闻言，羽凝霜低头看看她，回答：“是啊。但郡主认为是自己的错，就是你的事了。” “我的事？” “郡主，旁人的看法或许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你对玉媛郡主可有恶意？” “怎么会呢。可是姐姐因为我被连累……”锦青的目光又黯淡下去。 想起玉媛的右手，羽凝霜顿了顿才说：“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既然不能改变，不如接受事实。” “唔？” “那场风波确实因为郡主而起，却不是郡主的本意。你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何错之有？他不能自省，是他的错，与你无关。我确实是这么看的，但郡主自己怎么想，旁人决定不了，不是吗？” 羽凝霜走了，锦青呆坐在花园里，继续发怔。 闻报，丽云心急火燎地来看女儿，但听完侍女的回禀，沉思了一会，她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好生照看。 这边，羽凝霜回到了医官署。刚进门，有御医过来。“羽姑娘，十四皇子来了，他说他受伤了，指名让你替他诊治。” 微鄂，羽凝霜想了想，往左边的诊房而来。 医官署外院宽阔，大厅左边专门建有一溜屋子，让那些自己来看病的人暂时停留、问诊、上药、休息。只要来求医的，付得起诊金，待遇都一样。只不过贵人们都是入府诊治，亲自来看病的少之又少。 羽凝霜进了那间屋子，就见夏翊辕正百无聊赖地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来。 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羽凝霜猜到了什么，走过来问：“殿下受伤了？” “是啊。” “不像。” “……” 见他不答，羽凝霜知道自己猜着了，环顾无人，就说：“事情过去了，殿下别再纠结了，行吗？” 没想到羽凝霜猜着了自己的来意，夏翊辕一挑眉：“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快说，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他找自己就是为了盘根问底，羽凝霜暗自翻了下白眼，思忖着就说：“那件事与殿下无关。既已定案，你别问了。” “不行。我反复想了一个月也没想起来，你至少得告诉我，我怎么了。”夏翊辕认真地强调，眼神执拗。 瞧了他一会，羽凝霜说：“但殿下要承诺保密，不准说出去。” “保密？” “对。我用针扎你的事也不可以向第三人说。” 不解何意，但他思忖了一下，“好。” “请殿下仔细回想，那一日你走到何处，之后就记不起来了。” 苦思很久，夏翊辕终于说：“我记得沿着一处回廊往前走，前方看到一扇不大的门，好似有人影。接着……我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以为是花香。头晕了一下……然后……很痛。就看到一个人影在我面前，之后，就是你了。” 默默对照了一下，羽凝霜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看起来是端王的人干的。 他们或许刚把玉媛郡主搬到那间屋子。 想着，她说：“我见到你时，你倒在屋子里人事不知，锦青郡主倒在一旁，还有玉媛郡主。我把你救醒，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 “那花香是迷药。有人在你的上风处点了迷香，你才昏倒的。” “啊！谁那么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2章 经常看病 见他神情夸张，羽凝霜险些笑出来，但还是忍住，回答：“我不知道是谁，只是见你们昏倒，才把你救醒。” “那你……”沉思了一会，夏翊辕心里信了八分，就说：“你为何不告诉廖向？” 不答，她反问：“殿下也知道，为何不说实话？” “我……” “其实殿下也知道不妥，对吗？” 夏翊辕还未入朝，但他不再是孩子，这一二年来，渐渐知道了不少前朝后宫里哥哥们的争权夺利。 沉默半晌，他才说：“早知如此，该把玉媛姐姐一起带走的。你怎么没叫我背上她？”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羽凝霜有些惊奇，继而有些动容，诚恳地说：“我以为她不会有事的。没想到……”她打住不再说了。 “那你怎么没去叫人？” “他们敢布局谋算郡主，会没有后手吗？你们倒在一处，衣衫不整，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到时，他们或许会把责任推到你、我，甚至十皇子身上，顺便攀咬太子。可有人会力保太子，那殿下觉得……如何取舍？” 夏翊辕微凛。 “当时不知对手的布置到底是什么，最好的办法是带走你们，无声无息地破坏阴谋。玉媛郡主与此事无关，只是被卷入的。后来的事，实在是没想到。” 羽凝霜确实没撒谎。 她之所为，不是息事宁人，而是权衡之下，来了个釜底抽薪。只是她不曾料到随后而来的夏翊安竟是如此不择手段。 鹦鹉廷这一局，端王布下的后手不止一个，更考虑过有人提前撞见该如何应对。为了布这个局，他早已巧妙地调开了四周的人，只等太子来。但太子被引去，布置却被悄然破坏，那些后手才没有用上。 那时她若傻乎乎地找人报信，结果不是被栽赃，就是人没找到，自己先被掐死。 发呆了一会，夏翊辕终于不再追究，转而想起一件事，又问：“那一次为了姐姐的婚事，你曾在父皇面前替我掩饰，为何？”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会问，羽凝霜顿觉好笑，就说：“难道要实话实说你指责老人家偏心？你想被关进宗人府思过几个月？” “我……” “要不是三位殿下来得及时，你就真的闹得不可收拾了。殿下，我提醒你一句，且不说帝皇家，那些高门大户里儿孙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口无遮拦的。殿下明年就要入朝，有些事，你还是心中有数比较好。” 微怔，夏翊辕默然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点头。 三日后，丽云公主府又有人来请羽凝霜看病。想不通为何锦青的伤还没好，羽凝霜便去看。 跟着侍女走进花园，羽凝霜就见锦青坐在一架秋千上摇晃，头上依旧包着白布，但精神了很多。 觉得她不像生病，羽凝霜走过去问：“郡主，你头疼？” “没有。” “那你……又说生病了？” “哈哈。上当了。哈哈。”锦青突然高兴起来，站起身说：“我今儿早起，觉得额头很痒，又不敢拆开看，就让人去请你来。” 无语。她就说：“已经说过的，伤口愈合时会痒一二日，你得忍忍。” “嘻嘻。” 觉得她的做派有几分古怪，羽凝霜就问：“郡主找我有事？” “对啊。”复又在秋千上坐下，锦青指了指另一架秋千。“坐。” “……” “放心，我没那么坏。但我知道，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个灾星，只有府里没人敢这么说。” 猜知她太无聊了，就想到骗自己来看病，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她走过去在秋千上坐下，晃了几下才说：“郡主慷概，一次出诊就付了一百金。” 歪着头，倚在秋千上，锦青想了想才回答：“我如今只能呆在府里，哪里也不敢去。那些黄金搁着也是搁着。” “……” “羽凝霜，你真的不觉得是我的错？”她突然问。 “不觉得。” “听说广平郡王和王妃恨死我了。大哥替我去祭拜姐姐，险些被赶出来。” “老人家失去亲人，心情不好很正常的。你体谅一下吧。” 沉默了一下，她问：“你觉得我是灾星吗？” 羽凝霜摇头。 转眼看了她一会，锦青没再说话，瞧着天空有些出神。 此后，锦青经常生病，不是摔倒就是头疼，然后就请羽凝霜去看病。 一来二去，羽凝霜知道她是太闷了，难得有个人肯理睬自己，才会如此做。思忖着，没有拆穿，便每每在公主府停留一二个时辰，陪着锦青说几句话，一起荡一下秋千。 日子久了，两个女子渐渐熟悉起来。 见她总是闷在府里，羽凝霜偶尔就给她带一盏灯，一件玩意，或者告诉她一些市井间的趣闻。 锦青惊奇地发现羽凝霜对自己不但没有警惕的排斥，还颇有善意，意外之余，想起她曾经帮过自己，有些感动。 丽云注意到女儿不再每日恹恹无神，心下高兴，观察了羽凝霜一阵子便放下心来，嘱咐管家隔三岔五便去一趟医官署外院。 就这样，将近两个月过去，便入冬了。 这一日，羽凝霜又来看病。 见她来了，锦青高兴很多，就问：“这些日子你怎么没给我带些什么？” “呵呵。元宝楼新出了一种糕点，很好吃。但只能现做现吃。这里距离元宝楼有些距离，没法给你带。” “哎！”沮丧了一会，锦青叹了一声：“我真是不明白，那个下流胚为何盯着我不放？”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句话，羽凝霜微不可见地抬了一下眉梢。 见她不出声，锦青就问：“你说，他为什么盯着我不放？我有那么好吗？” 微鄂，羽凝霜反问：“郡主要听真话？” “当然。” “但你听完肯定很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想了想，锦青保证。 “你在他眼里最可恶，毫无好处。但你拒绝……让他失了颜面。他纠缠你，只是想狠狠地报复你。你越是倒霉，凄惨，他就越是高兴，得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3章 两个护卫 “报复？”锦青有些想不通，惊讶地问。 难道是喜欢？ 傻瓜！ 腹诽着，羽凝霜回答：“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不关心你的悲喜，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和得失。你们数番交集，他在意过，尊重过你的想法，感受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锦青愣住了。 “但郡主不要灰心，会有人对你好的。”见她圆睁着的眼有些无神，羽凝霜还是安慰了一句。 发呆半晌，锦青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一声才说：“难怪。不过你不用安慰我。其实那个混蛋说得对，谁会跟未来的皇帝对着干呢。” “那你为何拒婚？” “我绝不嫁给那种没有人伦廉耻的混蛋。你不知道他……”想起典书阁，想起元氏，锦青顿了顿，还是打住了。 见她脸色古怪，羽凝霜猜到了什么，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郡主，你总是闷在府里对身体不好。你不能永远不出门吧？” “……” “今儿天气晴好，我们去元宝楼吧。你正好试试那种糕。” “啊！” 羽凝霜微笑了一下，“怕什么呢？眼下才辰时末刻，还没散朝呢。” “可是……”想起那一日他在府门前拦路，锦青有些惊，脸不禁发白。 “别担心。我的车夫武艺很高，太子的护卫不是对手。走吧。” 耐心地鼓励了小半个时辰后，锦青终于鼓起勇气跟着羽凝霜出门了。在羽凝霜的主张下，锦青没带随从，两女一起坐了她的马车。 锦青正是活泼的年龄，数月憋在府里，几乎闷出病来。上了元宝楼楼，倚栏俯瞰着下方的熙熙攘攘，她觉得精神振奋了很多。 单明在一旁看着她，再看看羽凝霜，心下揣测。 吃完糕点，锦青一看近午了，赶忙说：“不能停留太久，回去吧。” “急什么呢？还有一刻才到午时。”见她如惊弓之鸟般警惕，羽凝霜有些怜悯，安慰说。 “可是……” “放心，今儿他不会来的。” “咦？” 见她惊疑，羽凝霜淡淡一笑：“你在府里呆了那么久。他想不到你突然出来，不用怕。” 见她一脸淡定，锦青顿时放松不少。 盘桓到未时将近，羽凝霜才把锦青送回府。 离开公主府，单明想了想才问：“你看病就看病吧，带她出来干什么？你不怕被太子盯上？” “有你在。” “我……”一怔，单明微感无语，只得说：“你别那么嚣杂。我们现在见不得光，你又惹麻烦做什么？他毕竟是太子……有个罪名叫以下犯上。” “呵呵，那要看是什么情形了。”淡淡回答，羽凝霜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何意？” 没解释，羽凝霜只是问：“你会帮你的兄弟吗？” “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他要重见天日，必定要惹上他，你不怕？” 沉默了一瞬，单明抿了抿唇，“好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羽凝霜想着近期朝局的调整，盘算着什么。 行至一间药铺附近，她叫停了车，走进店中，似乎随意地问了几句话才离去。 沿途又经过了四间药铺，羽凝霜都下了车进店，问了几句话。 三日后，羽凝霜去看锦青。 “郡主，今日有件好事。” “是什么？” “我找到两个很强的护卫，你可以放心出去游玩一日。” “真的？出门真的会安全吗？”锦青雀跃，又有惴惴。 “放心，我们上次出去不是很安全吗？”羽凝霜微笑着说。 憋闷得太久，锦青终于点头。 这一次，羽凝霜让她带上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随行，一起出了门。 近午时分，城中最著名的清韵茶舍，夏翊胤走进来时，就见夏翊辕正独自临窗观景。 来到桌前坐下，夏翊胤问：“你怎么要来喝茶？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茶的。” “呵呵。”回过神，他笑道：“我不是要喝茶，今儿有个人要见你，她说要当面答谢你。” “嗯？”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夏翊辕神秘地眨眨眼，一脸坏笑。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夏翊辕与他们兄弟俩关系一直很好，夏翊胤没多想，点头。“好啊。今晚我们到逍遥坊去吃晚饭。我哥说，最近三哥得了些很好吃的鱼，还有种贝类。我正要叫上你。” “哈哈。好。”夏翊辕似乎想起了什么格外高兴的事，笑意盎然。 喝了两杯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闻声，夏翊胤抬眼看去，一怔。门前，站着两个女子，正是羽凝霜和锦青。 看到雅间里的兄弟俩，锦青也是一呆。 “哈哈，郡主姐姐。听说你前些日子摔伤了，好了吗？”看到锦青真的出现了，夏翊辕诧异了一下，继而一瞥夏翊胤，暗自好笑。 回过神，锦青走了进来，有些奇怪地问：“十一皇子、十四皇子，你们都在。” “是啊。”不等夏翊胤说话，夏翊辕抢先回答，然后说：“请坐。” 没想明白羽凝霜说的“很强的护卫”是谁，但锦青看到夏翊胤，想起那一日他维护自己，心里一安，便依言坐下。 羽凝霜毫不拘束地跟着坐下，就说：“十一皇子，郡主说，上次的事还没当面向你道过谢，才请你过来喝杯茶，聊表谢意。” 夏翊胤再次吃了一惊，赶忙说：“小事而已。郡主客气了。” 锦青更是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欲要澄清，但一想到羽凝霜特意陪自己出府散心，还是没否认，矜持地笑了笑，顺势道了谢。 一起吃了午饭，羽凝霜又说：“两位殿下，听说璇玑坊新来了不少奇珍异宝。郡主想去看看，不如一起去吧。” 瞥了一眼羽凝霜，夏翊辕转眸看看夏翊胤，偷笑了一下，没表示异议。 看看锦青，夏翊胤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很快，一行人离开了清韵茶舍。 不远处，有人悄然注意着锦青的行踪。待看清与她同行的夏翊胤、夏翊辕后，有些吃惊。顿了顿，那人掉头直奔东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4章 别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别怕！ 东宫书房，太子夏翊桓听完心腹的禀报，眉头一皱。“锦青跟十四、十一去璇玑坊了？” “对。”心腹没注意到陪同的羽凝霜，直接忽略了她。 “哼！”想起鹦鹉廷的事，他眼眸阴沉。 鹦鹉廷案，太子再次险险过关，却不但没有吸取教训，反倒更加憎恨锦青，甚至把羽翼折损、端王得利的坏结果都归罪于她，报复心更重了。 阴沉着脸思忖了一下，他冷笑一声：“好啊。我也去。” “太子，那件事刚过去不久，还是别去了。” “废话！本太子去璇玑坊是给何氏面子。锦青那个贱人该自觉地回避，本太子为何要躲着她呢？” 见他一脸恼怒，心腹不敢再劝。 璇玑坊里摆着不少新进的奇珍。 四人一路欣赏，羽凝霜不时问一下各色奇珍的来历，锦青也觉得很有意思。放松之下，她恢复了笑语晏晏。 见夏翊胤似乎比较拘谨，想起他帮过自己，锦青觉得该表达善意，便指着一只立着的琉璃灯问：“十一皇子，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呃，好看。” “你看这种花纹……” 话没说完，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十四，你也在这。” 愕然回顾，就见一身白衣的太子夏翊桓站在距离他们三步外。 看到他，锦青顿时一惊。俏脸微白，下意识地稍微站到夏翊胤身后。正惊慌间，耳边传来低语：“郡主，别怕他。按例见礼，该如何就如何，不要失礼。” “啊！”低呼一声，锦青听出是羽凝霜的声音，心里安稳了一下，微微点头。 夏翊胤则侧眸看了一下锦青，见她似乎有些发抖，不禁想起那一日她的无助，心中有些怜惜，又暗骂太子无耻，就说：“今日巧了，没想到太子也到璇玑坊来。”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太子眼角斜挑，故意不看他，接着，他似乎突然发现了锦青，就问：“锦青妹妹好久不见了。” “太子殿下。”微微咬唇，锦青稳住自己，行了个礼。 抓住时机，羽凝霜悄然退到夏翊辕身后，借助众人遮蔽身形，转过廊柱，消失不见。 没看到羽凝霜的来去，太子又问：“不知妹妹要去何处？” 不等锦青回答，夏翊胤便说：“今日陪着郡主出来游玩，稍晚还要去逍遥坊吃晚饭。太子既然有暇，不如同去？” “……” “呵呵，听说三哥得了些不错的鱼，我们几个准备去尝尝鲜。”夏翊胤貌似随意地补充。 听到他的话，太子眸光微沉。但两个弟弟都在，终究有些顾忌，压了压心绪才说：“吃不吃的无所谓了。既然遇到，一起逛逛吧。” “好。太子请。” 夏翊胤做了个“请”的手势。想了想，太子转身走在前面。 趁着他转身，夏翊胤低声对锦青说：“郡主别怕。一会我送你回去，不会有事的。” “啊，多谢你。” 他笑了笑。“不用的。走吧。失礼不好。” “嗯。”她轻轻点头。 扭头看见两人私语，夏翊辕再一看，发现羽凝霜不见了，心下诧异。但此时不好问，看了看太子的背影，举步向前。 锦青同样发现羽凝霜不见了，心下一惊，不及细想，赶忙跟在夏翊胤身边。 一行四人各怀心思。 闲逛了大半个时辰，发现锦青一直紧跟着夏翊胤，太子找不到任何机会，终于悻悻地离去。 他走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兄弟俩彼此看看，又见锦青的脸还是有些惨白，夏翊胤关心地问：“郡主不舒服吗？” “啊，没。我……” 猜知她心里害怕，夏翊胤忍不住安慰：“没事的。他还不是皇帝呢，你别怕他。” 听到这话，夏翊辕微鄂，继而轻蹙眉，但没出声。 “郡主跟我们去逍遥坊吃鱼吧。我哥，三哥都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想了想，锦青环顾四周，就问：“羽凝霜呢？” 两个男人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正欲遣人寻找，一名侍从走过来。“三位贵人，适才一位姑娘让我传个话。她说，烦请十一皇子送郡主回府。” 三人皆无语。 搞不清她是何用意，夏翊胤思忖了一下才说：“她真是怪呢。算了，郡主，一起去逍遥坊吗？” 抬眼看看夏翊胤，锦青点点头。 三人带着护卫走了。 璇玑坊对面一座酒肆楼上，羽凝霜凭窗看着，微微一笑。一旁的单明心下奇怪，忍不住询问：“你要干什么？太子是你引来的？” “是郡主引来的。一试就知道了，他觊觎郡主，依旧不死心。” 顿了顿，单明又问：“那你……你要干什么呀？” 回顾他，羽凝霜笑道：“你不想让你兄弟翻案？” “当然想。可翻案跟郡主有什么关系？” “呵呵，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无论愿与不愿，乔家已经无法独善其身。可我不希望他们去帮端王。我觉得瑞王是个不错的人选。再说了，十一皇子颇有骨气，让他做郡主的保镖最合适，免得她日日躲在府里，像个囚犯似的。” 细思着，单明却不解。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他问：“你怎么没想着让乔家帮十皇子呢？” “帮得了才行。” “嗯？” 想起夏翊衡拒婚锦青的事，羽凝霜暗道：他们肯定不待见他的，但乔家也不会四处树敌。这样最好，恰好分散太子的注意力。嘻嘻。 盘算着，她回答：“他们过去有些争执。” 单明不知道三人之间的小纠纷，推敲片刻，有些恍然：“端王一直跟太子不对付。其余的皇子大多中立。可是，十一皇子跟郡主一起出入，就等于进一步得罪了太子。你是想……你想让他们都变成太子的对手？” 没在意他猜出来，羽凝霜莞尔一笑：“公主府前，十一皇子与他公然冲突，又顶撞太后，已经结了仇。机会难得，我只是顺水推舟。” 看着她脸上轻淡的笑，单明没来由地脊背一寒，撇了撇嘴，就说：“你真是……是个妖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5章 他有意 “妖怪？”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羽凝霜一鄂。 “是啊。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是不错，尤其是眼睛，顾盼生辉呢。可你聪明过头了，跟妖怪差不多。对了，该叫妖女。”单明耸了耸肩。 先诧异，继而回过神来，羽凝霜顿时不高兴了，猛地一拍桌子。“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妖女？” “看你凶的。你看看人家郡主，高贵大方，端庄娴雅。你呢？拍桌子，瞪眼睛，你这叫温柔贤淑？”单明揶揄道。 她哑然。 “哈哈哈。哈哈哈。你装不来那种楚楚可怜的柔弱，还是算了吧……哈哈，我记得你会折腾蝎子，蛇蝎美人，四个字最合适你，哈哈哈。”单明见羽凝霜一脸气愤，顿觉自己占了上风，几乎笑岔了气。 羽凝霜两人返回医官署时，锦青三人进了逍遥坊。 没想到锦青也来了，夏翊扬吃了一惊。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弟弟。 逍遥坊一向是男子消遣的地方，锦青第一次来，觉得很有趣。可是没人与她同行，又不敢独自走动。 见她左顾右盼，夏翊胤就说：“郡主，我带你去四周看看？” “啊，好呀。”锦青心头一喜，笑着答应。 见她展露笑颜，夏翊胤不禁笑了一下，便说：“走吧。这里有不少稀奇玩意，你肯定没见过的。” 两人走了，夏翊辕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几声。见他神色古怪，夏翊扬沉思了一下才问：“十四，你笑什么？” “啊！哈哈哈……七哥，你不觉得，似乎十一哥喜欢郡主姐姐呢。” “……” “嘿，我们适才遇到太子，郡主吓得脸都白了，十一哥对她却很维护。哈哈……” 闻言，夏翊扬一愣，忙问：“太子？你们在何处遇见的？” “哦。在璇玑坊。” “璇玑坊？你们……你们跟郡主一起去的？你们几时遇见她的？” “我们先在清韵茶舍吃饭，再一起去璇玑坊。” 眉峰微拢，夏翊扬心下惊疑，继续问：“你们是偶遇？” “不是。” “那你们怎么遇见的？” “哈哈。昨日有人对我说十一哥对郡主有意……哈哈，我才不信呢。我们就打了个赌。”笑了一会，复想起来什么，夏翊辕沮丧了一下。“哎！郡主真的来了，我的一千金就没了。” 一怔，他一把抓住夏翊辕的肩膀，“谁跟你说的？你们打的什么赌？” “唔。没。”回过神来，夏翊辕自知失言，忙矢口否认。 “十四，撒谎可不好。” “哪有。你听错了。” 见他准备抵赖，转念，夏翊扬放缓了语气说：“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十一，如何？” “……” “十四，日常你来玩，付钱的可都是我。有好东西，都分给你一份。可你，这么点小事都撒谎？你放心，十一肯定不知道的。我只是好奇，你给我说说？”眼珠一转，夏翊扬循循善诱。 除了太子，夏翊辕一向得到哥哥们的照顾，想了想，还是承认。“行。但你真的不能告诉十一哥，免得他不高兴。” “我保证。说吧。” “是羽凝霜告诉我的。她经常去给郡主看病。昨日……” 昨日，夏翊辕在金盛医馆遇见羽凝霜。她告诉他，锦青希望当面答谢夏翊胤上次帮忙，请他邀夏翊胤到清韵茶舍。随即，羽凝霜又说，夏翊胤对锦青有意，见了面，夏翊胤肯定会陪同锦青出去游玩。 夏翊辕不信，羽凝霜提出打赌。夏翊辕输了，替羽凝霜做一件事。羽凝霜输了，给他一千两黄金。 听完，夏翊扬打量他半晌，才问：“羽凝霜？配黑元胶的那个？” “对啊。” “你们……几时有了交情的？” “没什么交情。”想起鹦鹉廷，夏翊辕就说：“这些日子，我经常在金盛医馆。我发现她去过好几次，一时好奇就问问。所以，认识。” “真的？”他目露怀疑。 “真的。”夏翊辕一脸诚恳。 暂时没想明白，但不等夏翊扬再问，锦青两人回来了。 见了夏翊胤，两人心照不宣地打住，岔开话题。 日暮时分，夏翊锦来了。见到锦青在座，有些惊奇。 一顿鱼吃得很开心，锦青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地参加宴会，高兴不已。坐在她身边，夏翊胤不时照顾，不但得体，更有种温柔的体贴。 这一幕，看得夏翊扬直皱眉。 盘桓至戌时初刻，夏翊胤亲自送锦青回府去了。 把夏翊辕劝走后，夏翊扬才说：“三哥，你看……” “我还想问你呢？锦青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她跟着十一、十四一起来的。” “……” “十四说他们遇见了太子，还说……”夏翊扬没有隐瞒，把夏翊辕的话复述了一遍。 “羽凝霜？” “是啊。我觉得真是怪事。她……她去给锦青看病就看病吧，她还替她传话。而且你看十一……嘿，他不会看上锦青了吧？” 思忖着，夏翊锦没说话。 “三哥！” “哦。”回过神，他突地挑眉笑道：“七弟，你想过吗？如果十一真的喜欢锦青，怎么办？” 他一怔。 “锦青是皇族外姓，乔家是高门大户，结了这门亲，本来是好事。可是……锦青被太子盯上，跟她走得近，就是跟太子结仇。娶了她，日后下场堪忧。” “……” “你们是嫡亲兄弟。他的事，你没法置身事外。所以……如果不想掺和权争，你还是早些让十一悬崖勒马比较好。”夏翊锦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提醒。 “……” 见夏翊扬坐倒发呆，夏翊锦没再多说，叫过洛兵吩咐了几句。 夏翊胤却丝毫没觉得不妥。这时，他已经把锦青送回了公主府。距离府门不远处，数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悄然看着。 亥时，太子在东宫听完麾下的禀报，狠狠摔了茶杯，拍案咒骂：“该死的十一真是长进了。敢跟我对着干，有胆色。哼！”愤怒了一会，他才冷冷地吩咐：“先盯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6章 利用？ 两日后，羽凝霜又去看锦青。 “郡主，我说得没错吧。” “嗯。可是……你怎么会说是我要答谢他呢？”锦青不解。 “找个借口而已。他帮了你，你不该表达一下感谢？”羽凝霜振振有词。 想了想，锦青点头。“对啊。”又问：“但你说的护卫是谁？” 觉得很好笑，她回答：“哈，两位皇子呀。” “啊……”一愣，锦青便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亏你想出来。”高兴了一会，她又说：“你真聪明。”接着，再问：“但太子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觉得他一直派人盯着你。你一出门，他就注意到了。我们第一次去元宝楼时，朝会还没散。可前日去璇玑坊，未时已过了。” “哎！该死的混蛋，阴魂不散。”恨恨地骂了一句，锦青再次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见她如此沮丧，羽凝霜提议：“别担心。我觉得十一皇子一点也不怕太子。你若要出门可以邀他一起。这样，太子就没机会算计你了。否则，难道你一直躲着他？” “十一皇子？” “是啊。那一日他能在府门前维护你，在璇玑坊里，他不也维护你吗？” 回想片刻，锦青点头。复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十皇子说的。” “……” 见她不出声，羽凝霜猜知了什么，就劝：“郡主，其实你……没必要如此耿耿于怀。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拒绝，那都是事实。你何不放开怀抱，选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呢？” 过了一会，锦青才抬头问：“他告诉你的？” 点头。 自拒婚开始，风波不断。那之后，夏翊衡再也没有出现过。 锦青心知肚明，无论他是碍于太后和太子，还是不喜欢自己，自己都是争不过羽凝霜的。而且，两人从未相许，她更有自己的骄傲，断不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哭闹纠缠，或者迁怒于人。也因此，她才格外反感太子的强人所难。 发呆了一下，她很快放下纠结，转而问：“如果我每次出府都请十一皇子同行……他会不会认为我利用他？” “或许会。但郡主不妨试一试。” “试什么？” “或许他真的很关心你。” “……” “如果他拒绝，或许是畏惧太子，或许是其他原因，那就……再设法吧。” 呆了一会，锦青才明白羽凝霜的意思，脸有些红，又有些想不通。沉默了一下才忍不住问：“你比我小两岁，为什么我觉得你好似懂得很多？” 唇角牵出一丝好笑，羽凝霜回答：“郡主，我跟你不同。我在太后跟前服侍，不聪明些，很容易死的。” 想起苏太后，锦青不由得问：“太后是不是很难服侍？” “只要太子没事，太后的心情就很好。谁帮着太子，太后就维护谁。” 似有所悟，锦青默默点头。“所以，太后肯定很憎恨我，还有我们家？” “或许是。但老人家年纪大了，最终还是陛下说了算的。” 羽凝霜离开花园时，在回廊上遇到了丽云公主。 “前日，青儿跟你出去，遇到了太子，幸好十一皇子在。羽凝霜，太子是不是你引来的？”丽云很直接地问，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 没有诧异她的质疑，羽凝霜从容回答：“公主殿下，如果太子是我引来的，十一皇子和十四皇子就不会在璇玑坊了。” 丽云一愣。 “公主，郡主不能总是躲在府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你……何意？” 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羽凝霜淡淡说：“太子是您的侄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该比我更清楚吧。” 丽云眼眸微沉，却没说话。 她听得懂羽凝霜的弦外之音：太子睚眦必报，一旦他登上皇位，乔家和锦青的下场可想而知。既不愿献女求荣，乔家该何去何从？ 瞧了瞧她眉间的那抹阴霾，羽凝霜不再多话，从容告退。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丽云转眼望向天际，很久后，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这一晚，乔家父子再次聚集在一起，密议许久。 之后半个月里，锦青四次出门，都邀请夏翊胤同行。他果然如约而来。但为了避嫌，锦青又拉上羽凝霜作伴。即便如此，锦青与夏翊胤还是越发熟悉起来，相处间，拘谨渐去，融洽了很多。 太子的麾下一直悄然留意着，但见锦青身边有夏翊胤陪伴，只得报知主子。太子得知，被气得牙痒，却暂时无计可施。 另一边，一直注意着弟弟行踪的夏翊扬却再也沉不住气了。 这一晚，夏翊胤又陪着锦青出去游玩。亥时过后，他才回到府里。花厅里，夏翊扬已经等了他两个时辰了。 见了面，夏翊扬就问：“十一，听说你最近不时跟锦青一起出入？” “啊！是啊。她说要出门，担心……就邀我同行。” “那你就去了？”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夏翊胤目露疑惑。 “你……你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呀？你看不出来吗？锦青就是找你做保镖呢。” “……” “太子盯上了锦青，你跟她过从甚密……你想过后果吗？”夏翊扬认真地提醒。 呆了一会，夏翊胤终于回过神来。一想起太子自小的跋扈嚣张，心头火起，顿时嚷嚷起来。 “哥，你干嘛怕他？那个混蛋自小就欺负我们。皇祖母偏心，父皇也偏心。你看看太子那个样子，仗势欺人，自以为是，不就是嫡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怕，那你别管，这是我的事。放心，我决不连累你。” “住口！你这个笨蛋！这与怕不怕无关，而是我不想你被人家利用。” “利用？” “你不会以为她喜欢你吧？她知道你维护她，又害怕太子纠缠不敢出门，就利用你。要不，乔家上下那么多人，她哥，她堂哥，他们不陪着她出门？” 夏翊胤哑然。 “好好想想吧，傻瓜。你别被她的楚楚可怜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7章 焚筋之疾 没想过这些，夏翊胤呆滞了好一会，才问：“她骗我？” 见他神色古怪，夏翊扬心头一惊。审视他半晌，终于问：“你喜欢她？” “我……”顿了许久，夏翊胤涨红了脸，有些期期艾艾地回答：“我觉得她……她……很好呀。” “你！” 见他瞪着自己，夏翊胤定了定心绪，思忖了一下才说：“哥，你别这么说郡主。我觉得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她这么有心计，嫁给太子就好了。何必放着未来的皇后不做，算计我呢？” 哑口无言。夏翊扬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疑心重了些，就说：“但……万一她不喜欢你，如果她只是利用你，你放得下吗？” 沉思了一会，夏翊胤才回答：“不知道……再过些日子吧。其实我也没想好的。” 见他还没锦青迷住，夏翊扬稍微放心。 夏翊胤说得对，锦青确实没这么多的曲折心思。从清韵茶舍答谢，到同游璇玑坊，都是羽凝霜布的局。 入公主府诊病数月，看到锦青如惊弓之鸟般躲藏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羽凝霜心生同情，便寻思着为她找个保镖。此刻能对抗太子，至少能让他有所顾忌的，只有皇子们。比较之后，她选中了夏翊胤。 观察着他的举止，羽凝霜才给锦青出主意邀他同行。之后，夏翊胤自己愿意陪伴佳人，就与羽凝霜无关了。 但羽凝霜这么做，还有别的思量。 她深知太子夏翊桓骄纵狂傲，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旦他再次寻机报复，幕后的有心人就会被引动，露出更多的端倪。借机，她才能找到真凶，为陈绍脱罪，为玉媛昭雪。 之后的日子，锦青又邀请夏翊胤出门了几次。夏翊胤依旧赴约，但似乎冷淡了些。 感觉到他的变化，锦青不明所以，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她希望他来，可看到他来了，又觉得自己在利用他，有些不安。 渐渐地，她不再找夏翊胤一起出门，又开始窝在府里发呆。见女儿如此反常，丽云询问无果，只得让人去找羽凝霜来开导。 但这一次，锦青没精打采，羽凝霜也没问出结果，只得劝慰丽云任凭她自己先发呆一些日子。 很快，年关来临，一年一度的祭祀再次开始。 皇帝罢朝，朝中休沐，医官署清净了很多。由于不少御医告假回家，医官署外院的人少了一半有余。 见此，羽凝霜主动接下了更多差事。当值的时间从辰时延长到戌时。寒冬凛冽之时，也是各种陈年旧伤病加重之期，于是，她比过去更忙碌了几分，暂时无暇关心锦青的心情了。 晋元宫祭祀开始后第三日，亥时初刻，一名司药的小太监来到翠柳居。 一刻后，羽凝霜拿着药箱，拐出翠柳居，消失在通往医官署内院的回廊上，绕了一会，她转过一座假山，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宫装女子，似乎盯着桌子在出神。正是梁桂。 年余不见，羽凝霜觉得她似乎精神了不少。站了站，她走过去笑着问候：“尚宫大人，久不见了。不知那药有效果吗？” 闻声，她抬起头来，报以微笑。“小小，多谢你。那药有效，这些日子感觉腿上的力气恢复了很多，痒痛也减轻了一半。” 听到有效，羽凝霜点头。“那就好。没想到尚宫这个时候来。” “太后去了晋元宫，安荣随行，我才能寻机来的。” “嗯。事不宜迟，我先看看你的腿。” “有劳你了。” 摇头，她回答：“还要谢过尚宫提醒。否则……” 明白她的意思，梁桂就说：“若不是黑元胶的价值，太后不会息事宁人。但你还是要当心些才好。” 默默点头，不再多说，羽凝霜打开药箱。 解开梁桂膝盖上裹着的毛布，羽凝霜美目微瞪。 入目的皮肤惨白灰败，还隐隐地泛着一丝暗紫。膝盖附近大片皮肤已经皱缩，萎靡，骨头突起，似乎触手可及。单凭肉眼能看到一丝丝有些发黑的脉络密布在皮包骨上，有种诡异的狰狞。 没想到她的病这样严重，羽凝霜以手指轻触了一下，就问：“很疼吗？” 苦笑摇摇头，“只是疼就好了。” “是什么感觉？” “每逢晨昏交替，便痒痛，好似被无数细齿啃咬。从子时到卯时，好似有股奇寒从骨骼中冒出来，蔓延周身，即便睡着也会被冻醒，根本无法成眠。抱着暖炉，却会觉得骨骼如火焚。寻常时候，都是麻木的，好似没有腿。” 微顿，她问：“但尚宫还能行走？” “是啊。很诡异吧？” 默然片刻，羽凝霜终于问：“尚宫真的是摔伤吗？” 沉默许久，梁桂凄然一笑。“我觉得不是，可御医都说……是。” 斟酌着，羽凝霜说：“今晚的话，尚宫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好。” “这不仅是摔伤，而是……你摔倒受伤后，有人用刀刺伤了你的皮肤，再把毒混在伤药里给你抹上。那是慢毒，至少数月，才能沉落并附着于筋脉之上而成痼疾，蚕食肌理，耗散血气，却不致命。” “……” “晨昏之交必定发作，那你每一日都在那时侍奉用膳，感受如何？” 梁桂瞪大眼看着她，好久后，低语：“难怪久治不愈，又说没有药，原来是要等药力完全渗透啊。” “……” “这种毒是何名呢？” 没回答，她只是说：“幸好抹得不多，又在膝盖上。若是……在背上、腰上……一旦沉入脉络，便会筋骨萎缩，血脉枯竭，药石难救。” 那叫焚筋散，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歹毒之物。 所幸，她懒得杀你，只想狠狠地教训你，日复一日地折磨你。否则，若是先留暗伤再下毒，焚筋……你早就活活疼死了。 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两句，羽凝霜却没说出口。此时，再想起太子夏翊桓的骄纵狂妄和睚眦必报，似有所悟。 难怪老人家那么疼爱太子……原来是，物以类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8章 睡不着 两人各自静默许久，月过中天，已近子时了。 犹豫了一会，梁桂终于问：“小小，那毒如此厉害，我的腿还……能治吗？” 收回思绪，羽凝霜说：“我给尚宫配一些药。每日子时，你把药敷在膝盖上，会很疼，或许你会觉得腿断了，还会渗血。不用怕，你用干净的布把血抹去即可。连敷十日后，痒痛会继续减轻，慢慢地，发作时不会那么难挨，寒冷也会消失，你就能睡得着了。” “嗯。” “之后……得等。” “等？” “等一个人回来。他回来，才有希望彻底解毒，然后着手医治。一切顺利，好好养息一年，能让你的腿基本复原如初。” “啊！”看到希望，梁桂眼中有了光彩，忙说：“多谢你，小小。” “不用的。”暗叹一声，羽凝霜拿出各色药物开始捣腾。 看着她忙碌，梁桂不禁想起来什么，就说：“有件事我告诉你。” “哦？” “太后说，过了年，就让燕儿去东宫服侍太子。” “燕儿？” “是啊。” 羽凝霜错愕。 见她吃惊，梁桂有些惊奇，就问：“你怎么这么吃惊？过了年，燕儿二十岁了。太后说她服侍太妃一场，该有个好出路。在太后眼里，东宫自然是最好的出路。” 怔了片刻，羽凝霜回过神来，不由得问：“这是太后对尚宫说的？” “不是。鹦鹉廷那件事闹出来后不久，那一日正用膳，太子来了。太后就骂他。太子刚走，燕儿又来禀报。她说，太妃曾让她给太子传话，但太子理也不理就出宫了。” “……” “太后没说什么，只叫她好好服侍。她走后，太后问安荣觉得燕儿长得如何？安荣说好。太后说，太子既然与她熟识，就让她去东宫服侍，免得成日里赶巧，眉来眼去的不成体统。” 觉得有些不对劲，羽凝霜想了想又问：“在此之前，尚宫可知太后说过燕儿和太子什么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梁桂回想了一会：“有一日午间，太后用膳，燕儿巧合地来请安，恰好太子离开。燕儿走后，安荣说，看到他们在殿门外说话，似乎关系不错。” “那是几时的事？” 继续回想片刻，“鹦鹉廷那场风波之前。” “看来，太后对燕儿很有印象。” “是啊。她经常来请安，也算乖巧。” “她知道吗？” 梁桂笑道：“呵呵，她自然不知道。或许等祭祀结束，燕儿再来请安就会告诉她了。” “那倒是。但燕儿走了，谁服侍太妃？” 摇头，“太后说，太妃身边的人都很得力，没必要让燕儿在清心殿浪费青春。宫里那么多人，想着上进的多了，不会找不着人的。”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是啊。” “总之呢，她有个出路也是好事。她毕竟是你举荐的。她在清心殿呆久了反倒不好。” 点点头，羽凝霜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再多问。 送走梁桂，羽凝霜走回翠柳居。夜阑人静，金燕早就回房睡了。 毫无睡意，羽凝霜走到秋千上坐下，沐浴着寒夜的月光，思忖着梁桂告诉的话，总觉得苏太后的态度透着一丝诡异，却说不出怪在何处？ 子时已过，皇宫深处的晋元宫早已安静下来。明日便要开始连续七日的祭拜，众人心知会累得很，各自抓紧时间休息。 今年的宗庙祭祀，锦青以生病为由没来参加。 不见她来，夏翊胤有些莫名的担心，更觉得无聊。将弟弟的没精打采看在眼里，夏翊扬说不出心里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夜半醒来，夏翊扬再也睡不着，便离开房间，行至晋元宫前散步。 寒风凛冽，夜间更冷了几分，就连月光都透着股冷意。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一片枯叶轻飘飘地落在夏翊扬的头上。 一惊，他蓦地转身，抓住那片枯叶抬头四顾。不等看清四周有无人，一声轻笑传来：“哈哈。七弟，你的胆子真小。” 闻声回首，就见一人正踏月而来。 月光落在他披着的黑色貂裘上，或明或暗的光影随着他的脚步在摇曳，在流淌，描摹出一种奇妙的意境。 看着他，夏翊扬竟生出种莫名的错觉来：他似乎从月光中走出来，又似乎与月光融为一体，又似乎不是。 直到他走到近前，夏翊扬才回过神来。 “三哥！是你把树叶丢在我头上？” “风吹的。” 看看空阔无比的晋元宫前庭，夏翊扬心中不信，就说：“四周哪有树？” “哈哈。风卷来的。”笑着，他问：“明日开始会很累的，你为何不睡？” “你呢？” “我惯会偷懒，不似你，一本正经。” 无语。夏翊扬想了想才说：“我……睡不着。” “你担心十一？”夏翊锦挑眉问。 “是啊。我看他一脸的没精神。” “呵呵。那你注意到没，这几日太子看到十一，都是恶狠狠的眼神。” “……” “七弟，你担心没用的。说到底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若真的对锦青有意，锦青愿意嫁给他，也是好事。反正已经结了仇，以太子的性格，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夏翊扬没出声。 “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十一站在廊上，好似也睡不着。”夏翊锦又笑。 转眼看他，“三哥，我为何觉得你幸灾乐祸？” “有戏看不好吗？” “你……你太过分了。我们遭罪，你却笑嘻嘻地看戏？” “哈哈哈。”见他一脸悻然，夏翊锦拍拍他，有些深意地说：“只要十一不娶锦青，太子就不会盯着他不放。知道吗？” “……” “你就是自寻烦恼。他们还没成亲呢。” “……” “走。那边有几株梅树。既然睡不着，我们过去看看。” 闲逛了半个时辰，两人一起往后殿返回，注意到弟弟果然站在附近回廊上发呆，夏翊扬不禁苦笑。 但他们都不知道，今晚，锦青也没睡着。同样坐在窗前，瞧着明月出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89章 同游小圆湖 之后的日子，宫中祭祀继续，羽凝霜照常当值，风平浪静。 祭祀结束后，宫中饮宴不断，丽云公主府却又来请出诊了。 公主府花园里，锦青没精打采地坐在秋千上发呆。 见她显得很憔悴，羽凝霜心下诧异，走过去问：“郡主，你又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没。” “那你……你找我有事？” “宫中赐宴，混蛋肯定不会出来。我们出府去玩吧。”抬眼看到她，锦青似乎精神不少。 诧异地看看她，羽凝霜提醒：“宫中赐宴，郡主不进宫饮宴却上街闲逛，于理不合。如果有人告你一状，如何解释？” “哎！”锦青再次垂头丧气。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出去好几次没事，十一皇子在，太子就没再来找麻烦了。”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羽凝霜只得询问。 “哎！你不知道……”支吾了一会，锦青终于说：“我觉得我很坏。我在利用他。可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羽凝霜猜测：“你觉得他好？” “嗯。” “那他愿意陪你岂不是好事？你为何没精打采？”羽凝霜想不通。 “可我，我觉得……他因为我已经得罪了太子，若是……哎！总之呢，还是算了。” 无语，她终于知道锦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既好笑又好气，正色说：“郡主，不是我说你，但我觉得你真是傻。看，他对你好，又不怕得罪太子，你既然也觉得他好，为何不好好珍惜，却要把他拒之门外？”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很多人认为我是灾星，没准他也这么想。” “你真是……挺笨的。没准他不这么想呢？” “咦！” “不是每个人都怕太子的。他如果怕，为何还陪你出游，维护你，甚至公然顶撞太子？他怕，那一日在府门前早就袖手了。” “……” 见她不说话，羽凝霜提议：“你自己纠结于事无补，不如问问……”然后，给她出了个主意。 听完，锦青沉思，发呆了一下才说：“似乎……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只是邀他出游，顺便问问觉不觉得你是灾星，怕不怕得罪太子而已。” “行吗？” “当然。” “万一他不来呢？” 见她一脸的患得患失，羽凝霜决定下一剂猛药，就说：“他来不来，现在不知道。但他不来，就不值得你花心思。与其日日烦恼，不如快刀斩乱麻。” 咬住唇，锦青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点头。 “别烦了。你这些日子憔悴了很多。” 有些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一眼，锦青心里依旧有些惴惴，决定拉上羽凝霜壮胆，就说：“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跟我一起吧。你的车夫似乎胆子很大。万一他不来……” 可怜。 过往她可不是这么胆小的，真是被混蛋吓坏了。 想起初见锦青时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羽凝霜点点头：“好吧。” 距离皇帝复朝还有数日，大多数休沐的人陆续返回，医官署外院再次人声喧闹起来。众人都回来了，羽凝霜便休沐三日。很快，两个女子商讨一番，决定明日出城到小圆湖看流冰。 午后，夏翊胤收到锦青遣人送来的信。看完，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正在王府闲坐的夏翊辕见他久久不说话，诧异道：“十一哥，你怎么了？” “我……” 眼珠一转，夏翊辕眼疾手快地抢过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哈！郡主姐姐又邀请你啦。” “哎！很烦。” “烦什么呀？”夏翊辕很好奇。 见他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夏翊胤瞪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哈哈，我知道了。你喜欢郡主姐姐，又担心得罪太子？” 一愣，夏翊胤转眼看看他，顿了顿才说：“你这么说，若是被人告到御前，父皇会生气的。” 耸耸肩，夏翊辕一脸的无所谓。“此处只有你我，除非你去告。” “无聊！” 见他没精神，夏翊辕就说：“你不想去就别去，有什么好烦的。” 想了想，夏翊胤心下却有几分踌躇，担心若不赴约，锦青再也不搭理自己。 “你到底去不去呀？” “不知道，但是……”他抬眼看看夏翊辕，“你要保密。免得……” 一怔，他一拍胸膛，点头。“我保证不说。” 次日辰时未至，羽凝霜就拉着锦青出了门。 马车走得很快，大半个时辰后，她们来到小圆湖码头。 不多时，她们上了一只小画舫，往湖心岛而去。 湖水没有封冻，但能看到一片片薄冰随水飘荡，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瑰丽。 欣赏着四周的湖光山色，锦青暂时丢下了烦恼，感叹说：“冬日里我还没来过小圆湖呢。真美！” “是啊。据说小圆湖四季皆有景致，真是个好去处。” 谈笑着，小半个时辰后，小画舫靠近了湖心岛。 湖心岛呈半圆形，东西长，南北窄。岛上有两座连绵的小山。山不高，山腰处建有回廊，山顶有座亭，能俯瞰大半个小圆湖。 今日，锦青约了夏翊胤巳时在湖心亭相聚，一起观景游玩。 这是羽凝霜的主意。 锦青离开府邸，从出城到小圆湖，再返回，若太子会有所举动，最可能在路上拦截。夏翊胤如果真的关心锦青的安危，必定会应约而来，那么他就可能再次跟太子对上。 细思起来，此举着实有几分冒险。但羽凝霜想试试夏翊胤愿意为锦青做到何种程度，更想顺便试探一下瑞王夏翊扬的态度，以及其他有心人的反应。 很快，小画舫在湖心岛旁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一片静寂，风轻拂，有些冷。 跟随的单明打量了一会前方才说：“这个季节没什么人会这么早来游玩的。我们往这边走，路比较平缓。” 看了看随行的四个护卫，再看看单明，锦青稍微放松，悄声问：“他会来吗？” “会的。”安慰了一句，羽凝霜拉上她，“走吧，单明带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0章 有埋伏 寒冬时节，湖心岛上花木凋零，但为了增加景致，种有不少小寒松，还有一片梅林。 山不高，一行七人沿着登山石径一路往上，很快踏上了山腰的回廊。沿着回廊继续走，没走多远，他们便走进了梅花林里。 正是梅枝虬扎的时节，枝头上寒梅绽放，暗香浮动。 山势向上，略显陡峭，单明放缓了脚步。 走着，他蓦地止步。 “怎么了？”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等锦青问，跟在她们身后的护卫突然惨叫一声。 “啊！” 吓得一抖，锦青赶忙回头。未及转身，单明厉声道：“往左，后退。” 瞬间回过神来，羽凝霜拽着锦青往左急躲。 剑光腾起，挡住了正劈向羽凝霜后背的刀，毫无花巧地硬碰一记。 砰！ 收剑退后，挡在两女身前，单明微微皱眉。 这时，他们身后三步外出现了三名黑衣人。跟随锦青的四名护卫倒下了三人，全部背后中刀。最后一名护卫与三个黑衣人站在一处，一脸狰狞。 “啊！你……你……”惊恐地瞪大了眼，锦青指着他，手有些抖，却说不出话来。 没作声，那名护卫目光冰冷。 “情形有些不对，你们快走。”没回头，单明低声说：“逃回船上，立即离开。” 抿了抿唇，羽凝霜拉起锦青，掉头而去。 身后，单明以一敌四。 来路被堵住，没法从原路下山，羽凝霜拉着锦青往上跑了一会，折向右。 跑了一会，锦青就累了。停下，靠着一棵树直喘，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行踪泄露了，或许有埋伏。” “啊！那……他……” 知道她问什么，羽凝霜道：“来不及考虑他了。我们快逃。” “……” “没事的，我们逃到船上，立即离开。这个时候不能停下。”说完，她拉起锦青继续奔去。 锦青跑得比羽凝霜更慢，衣裙更不时被虬扎的树枝勾住，不得已，羽凝霜只好停下来替她解开。 一路跌跌撞撞，她们很快脱离了梅林。这时，她们已经跑到了山腰的另一边。 刚拉着锦青要往下拐，羽凝霜猛地顿足，抬头回顾。 寒冬花木凋零，这里只有大片光秃秃的桃树，无花无叶。因为视野开阔，便能看到高处的湖心亭。 湖心亭的护栏边上有一袭淡金，正居高临下。林木遮挡，羽凝霜没看到他的脸，转念间却猜知了他是谁。 昨日的传书只有锦青的一名贴身侍女知道，送信的是今日的随行护卫，但他已经死了。 此时略一猜测，羽凝霜便明白了。 锦青的贴身侍女被收买的不止鹦鹉廷死去的那个，还有一个，甚至更多。 来不及懊恼自己的疏漏，她拉起锦青再次退入梅林。 对方居高临下，若无视线遮挡，很容易看到己方的逃跑路线，简直是自投罗网。 发现两女一闪又消失了，湖心亭上的太子夏翊桓就问跟着的心腹：“她们不见了，到哪去了？” “逃进梅林了。但您放心。我们安排了十几个人在这，湖心岛能有多大，肯定抓得到。” “嗯。都杀了，只留下锦青。” “明白。” 很快，亭子下站着的七个黑衣人离去了四个。 不多时，从湖心岛的四个方向都有人往梅林处合围过来。 一株梅树后，羽凝霜环顾四周，站住脚。 发现她突然不跑了，锦青忙说：“他们要追来了。” 看了看她，羽凝霜说：“郡主，我们的人太少了，打不过他们。你得做个诱饵。” “啊！” “你站着别动。放心，他们不会杀你的。” “……” “站着，很快就好。如果有人敢过来抓你，你就拿簪子顶住自己的咽喉。他们顾忌主子的心情，不会轻举妄动的。” “……” 不等她回答，羽凝霜消失在一株梅树后。 不明所以，但锦青也有几分勇气，情知境况不妙，勉强自己定住神，拔下一根发簪。抓紧。 不多时，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林间出现了一个、两个……包抄过来的六个人发现锦青独自站在林间倚着一棵树，都有些诧异。 顿了顿脚步，他们彼此看看，小心地逼近。 发现他们走来，锦青尖叫起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不答。 “别过来，不然我就自杀。”用簪子顶住自己的咽喉，锦青尖叫着威胁，神情竟有几分狰狞。 稍微停步，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说：“郡主，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我家主人想见见你。” “哼！是哪个混蛋？” “郡主跟我们去，见了就知道了。”想起太子的交代，黑衣人决定耐心一些。 “不去。我就在这，你让他来。”不知道羽凝霜要做什么，但锦青灵机一动，干脆胡搅蛮缠。 “……” “我就在这。你们让他来。要不，他就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没用的废物！龌龊的下流胚！” 没等黑衣人再说什么，他蓦地回头，厉声喝问：“谁？” 没人回答。 未及转头，他突地心生警兆，挥刀力斩向左。 噗！ 刀锋准确地切开了一只淡黄色小球。一声轻响，烟雾腾起。 “退！” 话音未落，烟雾已经覆盖了方圆十步之地，恰好把六个黑衣人全部笼罩其中。未及应变，他们就猛地抓住脖子，脸诡异地扭曲，咽喉咯吱几下，倒地不起。 锦青也不好过，烟雾腾起的瞬间，只觉得喉间一呛。恰在此时，一只手拽住了她，往后猛拉。 “啊！” 毫无准备地被拽倒，锦青被拖出了那株树后，险险脱离了那片烟雾。未及回神，一抹冰冷落在眉间，心头一痛，她竟浑身冒出冷汗，清醒过来。 松手，把她扶起，有个声音催促：“快起来，往这边逃。” 不及思考，锦青狼狈地抓住羽凝霜的手站稳，再也顾不得仪态端庄，紧跟着她夺路而逃。 此时，正从附近靠拢过来的两个黑衣人听到声响奔了过来。但他们的来处恰是下风方向，还未接近同伴就着了道，“扑通”，“扑通”，挣扎了几下，倒地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1章 中箭 湖心亭上，夏翊桓突然看到两个身影从梅树林间冲出，直奔湖心亭左边的一条石径。石径尽头，停着一只画舫。 “怎么回事？你看，她们要跑了。” 跟随的心腹奔过来一看，吃了一惊。 “愣着干什么？快追！”他顿足。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飞一般去了。 狂奔着，羽凝霜率先接近了画舫。 “船家，开船。” “啊！”正坐在船尾打瞌睡的船夫愣了一下，方才站起来说：“我去解绳子。” “不用，你划船，我解绳，快！”羽凝霜高声叫着，一面奔向系着船头的绳子。这时，锦青跑到了。 “快上去。” “啊，好。” 情急之下，锦青变得灵活了很多。手忙脚乱地跳上船，她抬头一看，尖叫：“不好了，追来了。” 不理马上就到的追兵，羽凝霜强迫自己稳住神，飞快地把绳子的活结解开，就欲起身。可只耽搁了片刻功夫，两个黑衣人已经一前一后追到附近，杀气凛然。 “快让他划船。”大惊，羽凝霜尖叫起来。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声惨嚎。 一只冷箭不知从何而来，擦过锦青的发髻，射穿了那名船夫的前胸，血花四溅，他一头栽倒水里，“咕噜”一声沉了下去。 “啊！”惊叫着摔倒在船舱里，锦青浑身颤抖，险些昏过去。 同样被吓了一跳，但羽凝霜的应变快得多。瞬间回过神来，她来不及多想，反手操起一只船桨全力向奔到眼前的一名黑衣人砸去。 “找死！” 举刀横挡。 砰！ 船桨被斩破的瞬间，羽凝霜猛地松手，再次丢出一只小球。 噗！ 不曾提防，那名黑衣人被烟气罩了个正着，顿时软倒，抽搐，不动了。 羽凝霜也不好受。大力袭来，她被撞了出去，重重向后摔倒在船舷上，背上一阵剧痛。 但此时无暇顾及，她咬牙忍住剧痛顺势翻身，落在船舱里。随即，再次操起一只浆狠狠击在岸边的大石上。 受力，那只画舫微微一荡，顺着水滑开了数步。 这时，落后数步的另一名黑衣人追到岸边。他灵巧地绕开烟雾，没有理会倒地的同伴，打量了一下距离，腾身而起，直扑那只画舫。 转身，羽凝霜拼命把倒在舱内的锦青拖起来，把第三只船桨塞给她。 “快划！” “啊！” “快！划水。” 说着，她回过身，全力掷出手中的船桨。 那人自然看见了，狞笑一声，半空中挥刀斩下。 砰！ 碎木横飞，那人落于船头，一脸狰狞。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不妥，赶忙侧身闪避，却觉得眉间一痛。 “唔！” 捂住额头，他摇晃了几下，扑通，掉进了湖里。 这时，画舫几经冲击，已经滑开十步有余，羽凝霜稍微松了口气，收起那只细小的掌弓。 幸好随身带着几件暗器，否则真是死定了。 正思忖着，就见不远处树枝再次摇动起来。看清飞奔而来的单明，羽凝霜大喜。“快跑！” 刚叫了一声，身后传来锦青欣喜的声音。 “看。有人来了！” 羽凝霜愕然回顾，只见两只画舫从不同的方向一前一后急速划来，奔向两女的方向。 就在她回头的瞬间，正跑来的单明厉声高叫：“快躲开！” 但他赶不及救援了。话音还未落，便听得耳后风响，暗骂阴险，单明没有收住脚，却顺势前扑，落地的刹那灵巧地团身一滚，一只利箭擦过他的肩头，深深扎在地上。 前方，第二只箭正直扑羽凝霜的后背。 恰好瞥见，锦青脸一白，尖叫：“小心。” 听到喊叫，羽凝霜心知不妙，知道回头去看必定迟了，只得冒险低头团身往前一摔。她毕竟不习武，即便比锦青灵巧得多，额头还是磕在船板上，立即肿了起来。 所幸，那只箭险险地擦过她的背，扎在船舷，兀自摇晃。 见她躲开了，锦青顿时松了口气。赶忙丢下船桨，跑过来一步扶起羽凝霜。 “没事吧。” 爬起身，无暇顾及额头上的疼痛，羽凝霜回答：“没事。” “该死的混蛋竟然想杀人。”咒骂了一句，锦青又说：“我看到一只船上的人是十四皇子。” 没注意赶来的船，羽凝霜回头去看单明。这时，他已经奔至十余步外，很快就能赶至岸边。 正欲招呼他再快点，羽凝霜却瞥见一道暗光闪过。心头一惊，来不及细想，狠狠一推正在身后的锦青。 “啊！” 猝不及防，锦青往后重重摔在船舷上，后背被砸得生疼，险些背过气去。羽凝霜却惨叫一声。 她的举动终是慢了一步。锦青摔倒，船随水摇晃，恰好把羽凝霜微微转了过来。那只再次破空而来的冷箭便狠狠扎进了羽凝霜的背。 昏头昏脑地抬眼看清，锦青一呆，随即便凄厉地喊了起来。 “羽凝霜！” 她不答。剧痛蔓延周身，再也站不稳，一晃，羽凝霜失控地摔向小圆湖。 “啊！” 锦青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般爬起来，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裙。 嗤嗤！ 衣襟撕裂，羽凝霜无力地摔进小圆湖，瞬间便沉了下去。血染红了水面。 “不！” 此情此景之下，锦青蓦地明白过来，她若不曾推倒自己，死的就是自己了。 分不清心中是内疚、自责，还是感动，锦青突然想起死去的玉媛，什么也不记得了，徒劳地伸出手抓向水面，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霜儿！” 羽凝霜中箭落水之际，三方赶来的人正各施手段抵挡扑来的冷箭。 原来，一只冷箭直扑锦青的同时，另有三只箭几乎同时扑向了单明，以及两只船上的为首之人，正是瑞王夏翊扬，十四皇子夏翊辕。 夏翊扬武艺出色，瞥见利箭扑来，瞬间沉肩侧身，利箭擦过他的手臂落了空，便被跟随的护卫劈落。 定住神，夏翊扬抬眼望向远处的湖心亭，隐隐约约地望见了那袭模糊的金衣，眉间掠过一抹凌厉。 他素性温和，很少发脾气，但不等于他软弱。思忖了一下，他冷笑一声。“凶器收好。赶过去，先救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2章 嫁祸 另一只船上，利箭直扑夏翊辕前胸，他的应变却迟了一步。幸亏护卫眼疾手快，紧急间猛地拽住他往右一倒，顺势抽刀斜挑。 噗！ 那只箭险险擦过夏翊辕的左颊，坠入湖中。 “啊！”狼狈地坐倒在船板上，夏翊辕惊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您没事吧？” 定了定神，没等说话，夏翊辕一摸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再一看，手上都是血。瞪着那些血，他有些呆滞。没等想清楚，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凄厉哭叫。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似乎有人中箭了。” 一怔，他挥手说：“先救人。” 湖心亭上，正居高临下的太子夏翊桓也被飞出的冷箭惊住了。呆了一霎，他掉头怒吼：“混蛋！谁叫你们射杀锦青的？” “啊！不会的。”不明所以，心腹赶忙回答。 “不会？你自己看。还有，谁叫你们胡乱放箭的？看看，那是老七，那是十四。公然射杀皇子，你们想给我找麻烦？”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夏翊桓气急败坏地吼道。 “太子，他们不会这么不懂事的。”同样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看到夏翊桓眼神凶狠，心腹只得跪倒辩解。 “不会？已经会了。一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咒骂了一句，他一脚踹在那人身上，狠狠踩了两脚，却心知不能再停留，再也顾不上收拢麾下，抹去痕迹，心急火燎地往另一侧急速逃离。 夏翊扬、夏翊辕赶到时，单明已经从水里把羽凝霜救起来了。 她闭着眼，浑身冰冷，脸色灰败，似乎死去了。一尾箭依旧扎在她的背上，兀自摇晃。 “霜儿！”扑过去就欲抓住她呼唤，单明挡开了锦青。 “郡主，她伤得很重，这个时候不能乱摇。你先别急，我们立即返程，或许赶得及。” “啊！她……会死吗？” 看着垂死的羽凝霜，锦青彻底忘掉了她们曾经因为夏翊衡生出的芥蒂，只觉得既伤心又自责，顾不上避嫌，惊慌地抓住单明的手，眼泪汪汪地追问。 “或许不会的。”一想到陈绍还没脱罪，单明心中郁闷，暗骂自己高估了羽凝霜逃命的能力。 说话间，夏翊扬已经踏上这只画舫，扫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羽凝霜，示意护卫过去看她的伤势，便向锦青走来。 锦青正失魂落魄地坐在船板上，鬓发凌乱，眼睛红肿。见她如此的凄楚无助，夏翊扬暗自摇头，就问：“锦青，你没事吧？” “……”抬头看到夏翊扬，锦青呆了一下才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在这？” “母亲有急事找十一。他担心你遇到危险，让我先来照看一下。”顿了顿，夏翊扬还是替弟弟说了句好话。 “真的吗？”锦青有些可怜兮兮地确认。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扬还是点头。“对啊。” 明白了夏翊胤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锦青高兴了些，又问：“可是……霜儿她……会死吗？” 没等夏翊扬回答，护卫走过来说：“殿下，那一箭偏离了后心要害，但她支撑不了多久，还是尽快赶回城里吧。” “好。” “但是……刺客或许没跑远。” 此行匆忙，夏翊扬只带了两个护卫。盘算了一下手中的实力，他淡淡地说：“先回去。” 带着三人一起返航，夏翊扬把锦青安顿好，才走到船头看看正在发呆的夏翊辕。 “十四，你怎么会来的？” “我在宫里遇见十一哥急匆匆往里走。没等我问，他拉住我说琴昭仪找他有事，他让人去跟你说了，可他担心你不理会，就让我赶来，免得郡主姐姐出了意外。” 暗骂了自己的弟弟一句，夏翊扬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昨儿我在十一哥府里，信送来的时候我正巧看见。但他那时很犹豫的。” “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他叮嘱我不能说出去，免得对郡主不利。” 暗叹一声，夏翊扬才说：“回到城里别声张，我们先去三哥那里。” “为什么不去找父皇？”夏翊辕不解。 “嘿。谁知道父皇怎么想呢？”哂笑一声，夏翊扬想起上次告状的事，淡淡地说：“我们毫无证据，只能说遇见了匪徒，否则又会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一怔，夏翊辕不禁问：“七哥觉得是太子的人干的？” “郡主一出门就遇到匪徒，你不觉得奇怪吗？更奇怪的是，劫匪大多是为了钱财，无缘无故地杀人为何？” “……” 拍拍他的肩，夏翊扬笑笑：“害怕了？” “他疯了不成？郡主姐姐不愿意就算了，至于如此睚眦必报吗？”夏翊辕犹豫了一下，终于说。 “嘿嘿，他不是你，他可不这么想。” “那……他杀我们做什么？” “哼！嫌我们碍事。”盯着流淌的浮冰，夏翊扬冷笑。 带着马车急赶。半路上，一行人遇见了赶来的夏翊胤。 “哥！郡主没事吧？” 见他一脸焦急，夏翊扬觉得很奇怪，“没事。但你怎么了？” 松了口气，夏翊胤说：“母亲说她没有找我。我担心郡主会出事，赶忙出了城。” 顿了顿，夏翊扬心下明了。“先回城吧。” 见他神色古怪，夏翊胤心里有些慌，忙问：“到底怎么了？” “郡主没事，但我们险些被杀了。” “啊！” “走。”不欲再多说，夏翊扬催马，众人紧跟，往明都风驰电掣地返回。 昨晚，夏翊胤思量了一夜，还是决定赴约。 未曾想，今早他刚出门，就得知琴昭仪找自己有急事。不想违拗母亲，他便往皇宫而去，但又放心不下，只得遣人给哥哥瑞王送信，请他替自己先去照看。 进了宫，路遇夏翊辕。想起瑞王曾反对自己与锦青来往，有些担心，又请夏翊辕先赶来。 夏翊扬原本确实懒得理会，但转念一想，便着人打探。得知心腹禀报太子出了城。他担忧一旦锦青出事，夏翊胤会被污蔑，这才匆忙赶来。未曾想到，对方出手狠辣，不但要杀锦青，还要杀自己。 一路奔驰，夏翊扬思量着这些日子的风波，眉间漫上一片冷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3章 先报案再告状 宁王府里，歌舞正盛。 在京的半数皇族都聚集在此，嘻嘻哈哈地点评着乐伎新编的曲子。 脂浓粉艳之时，洛兵急匆匆进来，附耳低语数声。 微鄂，夏翊锦起身离席。 王府的西苑，夏翊扬正焦急地兜圈子。屋里，夏翊胤去安慰锦青了，一面向她解释自己为何没能早早赶来。夏翊辕坐在一旁没精打采，看着王府医官出出进进地救治羽凝霜。 “三哥！” 发现夏翊锦出现，夏翊扬立即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今早……” 听完，打量了他一下，再看看夏翊辕脸上那道明显的伤，夏翊锦问：“真是太子干的？” “不知道。可是……今早母亲召十一进宫，他去了却得知母亲根本没找他。” 明了他的话中之意，夏翊锦沉思了一下才问：“那个车夫呢？” “在那边。” “具体详情问问才知道。” 很快，单明把经过说了一遍。 沉吟许久，夏翊锦嘱咐了夏翊扬三人数语，离去。 二刻后，明都府衙接到报案：锦青郡主在小圆湖游玩路遇劫匪，险些被害，劫匪劫持不成，竟公然袭击皇子，十四皇子受伤。 很快，明都府丞遣出精干差役，直奔小圆湖。 申时初刻，一名太监小跑着进了玉安宫。皇帝来给太后请安，刚坐下不久。 “陛下，太后，宁王、端王、瑞王、十一皇子、十四皇子殿外求见。” 皇帝微感诧异，笑道：“今儿怎么了？来得这么齐全。哈哈。” 苏太后却蹙眉，微感不妙，就说：“几个小混蛋来了就来了，还故弄玄虚。让他们都进来。” 进殿行完礼，宁王说：“父皇，今日七弟他们在城外遇到劫匪，十四的脸都受伤了。” “劫匪？”看到夏翊辕脸上明显的血口，皇帝吃了一惊。 “是啊。父皇，今日儿臣在三哥府里饮宴，七弟他们心急火燎地跑回来。他们跟锦青约好一起出的城，但她去得早了些，竟遇到匪徒，险些被掳走。幸好他们赶得及。但那些匪徒竟然放冷箭，想要射死他们。”端王瞥了一眼苏太后，接口说。 听到“锦青”，苏太后心头一跳。 皇帝微鄂，没作声。 “七弟，你给父皇说说。”见帝后都不出声了，夏翊锦示意。 夏翊扬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所见所历说了一遍，但把锦青邀请夏翊胤游湖，改为四人相约出城看流冰。 他一说完，端王就补充：“父皇，这简直是太猖狂了。年庆还没过完，城外就有人公然劫杀。儿臣赶忙让七弟报了案，明都府衙已经派人出城去搜查了。” 帝后都沉默了一瞬，这时，太子来了。 但他不知道这么多人在此，走进来一看，顿了顿脚步，才行了礼。 一口气从小圆湖逃回东宫后，他盘点麾下，竟损失了十四个人。没等发火又收到消息说，明都府衙派人出城去了。此番逃离得匆忙，他担心被查出什么线索，心下发虚，赶忙先到玉安宫献殷勤。 见众人都不说话，太子定了定神，假装意外地开口问：“三弟，你们都在这。” 微微一笑，夏翊锦回答：“是啊。今日歌舞还没看完，七弟几个就气冲冲跑到我府里借兵呢。” 一惊，太子忙问：“借兵？” “今早他们在小圆湖遇到匪徒放冷箭，十四险些被射中，锦青的护卫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居然跟匪徒是一伙的。锦青差点被掳走。他们气急败坏，准备带人去追赶报复。”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告到了皇帝耳朵里，太子手一抖，脸也有些发白。 “锦儿，看你胡说八道。堂堂皇子，做事不经律法，喊打喊杀，成何体统？”发现太子神色有异，苏太后顿时担忧起来，忙开口教训夏翊锦。 不以为意，夏翊锦笑了笑：“皇祖母说得对。所以孙儿没让他们胡来，这才进宫来告诉父皇的。” 打量着太子，再看看几个儿子，皇帝心中有些嘀咕。正思忖着，有太监来报：“陛下，刑部尚书、明都府丞在外求见，说有紧急公务。” 顿了顿，“传他们到静安宫。” 皇帝带走了所有的皇子。 苏太后独坐片刻，心头有些不安，赶忙吩咐安荣悄悄去打听着。 静安宫里，明都府丞禀报了缉查的结果。 在湖心岛岸边捞起三具尸体，一名船夫，二名黑衣人。在梅林各处发现十三具尸体，四名是公主府的护卫，其余都是黑衣人。看装束，黑衣人不像是寻常劫匪，而是被培养的死士一类。 拾到了两只珠钗，一把弓，两只断箭。那把弓上刻着“宛咸”。 “宛咸”是城中最大的兵器铺子的名字。明都府已经将其查封，正在盘查每一把弓的去处。 禀报完，明都府丞余熙纲又说：“案情重大，臣便知会了廖大人，更不敢耽搁，即刻向陛下禀报。” 没等皇帝说话，丽云公主求见。 “陛下，今日锦青在小圆湖遇袭，随行护卫竟与劫匪串通。臣妹盘查了府中侍从，发现锦青的贴身侍女被人收买，出卖她的行踪消息给一位贵人。她们招认说……那个人身份尊贵，更曾经求娶锦青。” 话音方落，殿中一静。 太子脸色微白，抿了抿唇，不做声。 皇帝眼皮直跳，狠狠瞪了一眼太子，沉声吩咐：“廖向、余熙纲，你们好好查清楚那些暴徒从何而来，决不姑息。” “臣遵旨。” 随即，皇帝安慰了丽云几句，表示一定严惩匪徒，又安抚了夏翊扬三人。 诸子告退后，皇帝坐在静安宫里思量着，脸阴沉地要滴出水来。 很久后，他问一旁侍候的左扑：“太子在哪？” “适才太子被太后叫去了。” “……” “奴才这就是去请。” “不用了。告诉皇后，一个月内，为太子择日完婚。” 微凛，左扑飞一般地去了。 承庆殿里，听完左扑的话，杨皇后脸色微变，定了定神才说：“好。” 整了整妆，她往太后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4章 有人教唆 玉安宫里，苏太后听完杨皇后的话，就问：“真是他干的？” “臣媳……不知道。”不敢撒谎，杨皇后顿了顿才回答。 “你真是没用。皇帝的心你拢不住，儿子你也教不好。” “是。臣媳无能。” “无能？哼！真是气死哀家了。小混蛋怎么如此混账，公然射杀皇子，他是要跟整个皇族对着干吗？” “……” 发了一会脾气，苏太后才说：“按照皇帝的意思，你立即给他选定正妃，择吉完婚。” “但桓儿他……”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在这个骨节眼上，还管得了他乐意不乐意？天下女人多了，为何非要锦青不可呢？他的婚事一拖再拖，风波一而再再而三，你还想继续纵容他，继续捅娄子？”见杨皇后犹豫，苏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训斥。 杨皇后哑然，只得问：“不知太后觉得哪个比较合适？” 想了想，苏太后才说：“陈国公府出了这么多事……只怕靠不住了。你在外戚上要为太子多寻些助力。” “太后高见。可是……您觉得欧凤瑶怎么样？她的叔叔欧久瑑是阁台右丞，欧家在国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回想了一下待选的女子，杨皇后把自己的看法说了。 “哦。” “还有个何青芝，出身万州，她的两个兄弟在北疆为将，是东阳钺的亲信。万州何家与何府算是同族，虽然关系远了些，但还是有交情的。她家财力雄厚，祖父曾做过一任阁台学士，现如今她的伯父是文事司主丞，有个堂兄在礼部任职。” “何青芝？她父亲呢？” “她父亲早逝，兄妹三人都是伯父养大的，就跟嫡亲的一样。臣媳见过一面，她品貌端庄，知书达理。” 琢磨许久，苏太后才说：“选何青芝吧。” “是。”斟酌了一下，杨皇后又问：“您看……欧凤瑶能否选做侧妃？” 盘算了一会，苏太后摇头。“阁台右丞欧久瑑不如乔正深得皇帝信任。选她做侧妃，乔家或许会有想法。你选别人吧。” “啊！” “前朝的事没那么简单，丽云毕竟是公主。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会给桓儿带来麻烦的，懂吗？” “是。臣媳叩谢太后为桓儿打算。” 摆摆手，“小混蛋自小就不省心。你要告诉他，别总是闹事闯祸，要修身养性。” 杨皇后千恩万谢地走了，苏太后独坐沉思了很久，才吩咐了安荣几句。 戌时一刻，有个太监进了玉安宫。 听完他的话，苏太后阴沉着脸问：“真的？” “是。数月来，奴才按照您的吩咐留意着太子的行踪，发现太子确实见过太妃两次。奴才猜测，太妃或许跟太子说了什么。” “……” “而且，奴才无意间发现，燕儿跟端王过从甚密，他们数次在御花园里私会。” “老五？” “是的。” “小贱人竟敢蒙骗哀家！”蓦地拍案，苏太后蛾眉倒竖，一下扫落了案几上的杯盏。 “太后息怒。您为这起子小人生气，不值得。” “哼！”阴沉着脸很久，苏太后才问：“元氏贱人真的蛊惑桓儿？” “奴才觉得……太子确实顽皮了些，但不会如此没分寸。或许……有人教唆。”斟酌了一下，那太监回答。 “该死的元氏。”回想起典书阁风波后的数番闹剧，尤其是山亭的那一晚，苏太后心下明了，顿时狂怒。“贱人不知死活。哀家容忍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先勾引老的，又勾引小的，这会子又盯上桓儿了。真是岂有此理！” 见她动怒，那太监就说：“奴才担心陛下会不高兴。要不把她送到元吉宫去吧。” 看了他一眼，苏太后咬牙冷笑：“哼！哀家懒得杀她，免得脏了手。贱人自诩美貌，日日卖弄风骚。好啊，等她变成丑八怪，看她还敢不敢出来见人？” “丑八怪？” 他有些不解，只得问：“有乌云露，外伤不可能的。” “哼。以前那件事，你做得很好。照做一遍不就得了？你不是说那个什么药只要抹在伤口上就能蚕食肌理吗？” “啊！您……您是说……” “对。” 呆滞了一瞬，他才说：“奴才明白了。但不知……燕儿要处置吗？” “不用费劲。小贱人想攀高枝，哀家就成全她。”苏太后眼中掠过一丝轻蔑，一丝讥笑。 亥时，殿外一处回廊的阴影下，安荣看着那太监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道柱子后面，梁桂悄然站着，瞧着那个太监的背影，再看看安荣，若有所思。 这个人曾经是玉安宫的总管。他被调离后，安荣才上位的。十多年来，他几乎没再出现过，今日却来此，为何呢？ 思忖着，她抬眼看向偏殿里的灯火，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次日辰时，杨皇后召见内史府长史，选定何青芝为太子正妃，肖绾若为侧妃，并择定了太子的婚期，责成内史府立即筹办大婚典礼。 得知此事，夏翊桓气冲冲地进了承庆殿，却被杨皇后痛斥一顿。 “可是，选别人不行吗？那个叫做何青芝的……长得一般，家势也寻常。文事司主丞？没什么用。”夏翊桓想了想，转念就提出异议。 “你真是一点也不聪明。你想想，她的兄弟是东阳钺的亲信，凭此，你就能笼络东阳钺。他可是你父皇最倚重的将军。” “哦。” “他们家与何氏有亲，关系也不错，对你怎么没好处？”杨皇后琢磨着，分析利弊。 低头思忖了一会，夏翊桓有些不以为意。 “你别再胡闹了。你父皇说了，让你立即成亲。日后，你远离锦青，知道吗？” 顿了半晌，夏翊桓勉强回答：“知道了。” 回到东宫，他满心不悦地倒下生闷气。数番用谋却无功而返，让他心情抑郁。再想起那一日跟来告状的端王，他越发认为乔家搭上了对头，心头的怒火更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5章 暗流涌动 夏翊桓在东宫生闷气时，内史府的文牒送到了何府。 得知入选，何青芝得意洋洋，欧凤瑶却气得要吐血。何府和欧府，一个志得意满，自以为攀上了高枝；一个气急败坏，惋惜失去了良机。 同时，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传到了朝中。对照昨日的小圆湖劫杀案，朝野上下都明白了几分。 皇帝不希望锦青拒婚的风波愈演愈烈，但也表明，皇帝对太子依旧抱有希望，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动摇太子的地位的。 一日间，明都城内外被两件事同时搅动了。一件是坏事，城中盘查抓捕，闹得鸡飞狗跳；一件是喜事，有心攀附者闻风而动，寻思着如何讨好。 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有人艳羡，有人讥讽。 不管外面如何热闹，公主府深处却一片安宁。昨日在宁王府为羽凝霜医治半日后，锦青坚持把她带回府中养伤。 武宁也从金燕处听到了羽凝霜中箭的消息，幸好，锦青体贴地同意让金燕到公主府照看羽凝霜，让武宁稍微放心。 很快，一封书信被送往北疆。 这时，夏翊衡正跟着东阳钺在北疆的防线上巡视。 离京后，夏翊衡沿途巡查，发现北疆诸州郡的军备问题多得很。 他与端王不同，没准备敷衍了事，便认真询问，详细核对，竟看出了不少问题。只有东阳钺统辖的白虎军账目清楚，训练到位。这一点让他对东阳钺更高看了一眼。 东阳钺虽然远离京畿，朝局的调整他却看在眼里。 为了观察夏翊衡，年庆时，东阳钺便邀请他留在栗原城观看北国风情，还主动带着他四处走动，半个月下来，两人熟悉了不少。 一路给夏翊衡讲着防线的状况，东阳钺貌似无意地问：“十皇子在太后身边长大，她一定对你很好吧？” “呵呵。皇祖母对我们几个都很好的。” “哈哈。我以为太后比较偏心你。”东阳钺故意开了个玩笑。 微顿，夏翊衡笑答：“哪有。皇祖母一贯公正。” “可是……”停步，东阳钺问：“我怎么听说太子曾求娶锦青郡主，但太后不同意，似乎有意指婚给你？”他随口颠倒黑白。 闻言，夏翊衡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澄清说：“没有的事。郡主有权自择夫婿，太后不会给她指婚的。二哥确实曾想过娶她，但她不乐意，就算了。” 想了想，东阳钺话锋一转，“没想到太后对公主郡主们这么好呀。” “太后对晚辈都是很好的。” 点头，他又说：“那一日我见到玉阳公主，觉得她十分活泼，太后对她很纵容吧。” 微鄂，夏翊衡不由得想起玉阳的兔子，笑道：“大将军，你去给公主捉兔子，真是让我意外呢。但玉阳公主……有太妃照看。太妃是生母，太后就由着她。公主都是被太妃惯坏了。” “公主跑跑跳跳，太后不知道？” 摇头。“若有什么需要，太后自然关照。但谁也不会克扣太妃母子，没必要去烦太后的。”没多想，夏翊衡随口回答。 思忖着，东阳钺岔开话题。 二日后，金靖急匆匆进来。听完他的话，夏翊衡腾地起身，惊道：“她没事吧？” “您放心。小燕在公主府照看，萧太医说偏离了要害，细细调养数月不会有隐患的。” 松了口气，夏翊衡复又坐下，抚额片刻才说：“锦青就是个活靶子，她跟她出去做什么呢？简直是胡闹。” 想起伏龙岭，金靖有几分好笑，就说：“但这一次几位皇子也遇刺了。” “哼！”想起天牢里的刺客，夏翊衡冷笑一声，再问：“太后又包庇他了？” “暂时没有。但武总管说，太子妃选好了，下个月太子大婚。” 不置可否，夏翊衡继续问：“是太子的人要杀霜儿？” “似乎是。但刑部还在查。” 推敲片刻，夏翊衡讥笑：“寻常匪徒盯上锦青，就连她的护卫都能收买？可能吗？不是太子干的，他急着成亲为何？掩人耳目。锦青是不可能做侧妃的，他娶了亲，就不可能娶她了。” 见他脸色阴沉，金靖劝了一句。“殿下先别生气。眼下没法计较，日后再说吧。” 沉默片刻，夏翊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按捺住心头的邪火，冷冷地吩咐：“告诉武宁备份礼，人家成亲，总得表示一下。” 随后的数日里，朝中暗流涌动。小圆湖劫匪案被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刑部的缉查有条不紊地进行，从“宛咸”入手，很快查到了线索。 就在八门禁卫军抓捕嫌犯时，羽凝霜昏睡数日后，终于醒来了。发现她睁眼，锦青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语无伦次。 继续晕了一会，羽凝霜终于定住神，就说：“郡主，你……我怎么了？” “霜儿，你被箭射中，又掉下水……都是我不好，险些害死你了。” 见她如此自责，羽凝霜回想了一会，安慰说：“郡主别这么说。若非我考虑不周，不会出这种事的。让郡主受惊了。” 她猛地摇头。 不想让锦青在自责中纠结，羽凝霜岔开话题问起自己落水后的事。等到锦青把获救到告御状等等说完，她有些惊奇。 “冷箭？瑞王，十四皇子？” “对啊。混蛋疯了，他居然指使人公然射杀皇子。后来母亲去见陛下，说有人收买侍女泄露我的行踪，肯定是混蛋干的。” 没说话，羽凝霜想起那一日瞥见的那袭淡金，半晌才说：“他狠呢。他想杀了我们，把你带走。” 锦青蓦地打了个冷颤。 “幸好……”打住不再说，羽凝霜不禁想起曾经来杀自己的金龙卫，再到那一日倒毙的无辜船夫，以及扑来的冷箭，微微垂眸，眼中掠过一丝恼怒。 草菅人命，屠戮无辜。 让你登上皇位，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思忖着，心里冷笑了一下。 此前，羽凝霜的所为只是为了帮夏翊衡，但自此刻起，便是她自己想让东宫易主了。 她清楚地知道，大元国事皆决于主君，若君王不贤，甚至暴虐无道，必将祸及无数。可她身在此中，更有家人牵绊，便难以独善其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6章 雪羽鹦鹉 羽凝霜留在公主府养伤半个月后，才说服锦青，回到翠柳居继续静养。 再过三日就是太子大婚的庆典了。这一晚，夏翊衡从北疆回到了明都，没进宫面君，他提着一只笼子直奔翠柳居。 屋里，羽凝霜倚着扶枕，正把玩着一只黑色半透明的珠子，出神。 门扉轻响。 “霜儿！” 闻声转头，看到他，羽凝霜不由得欢喜，微笑道：“殿下！” 走过来，夏翊衡在床旁坐下。看了她一会才说：“我不在，你又去胡闹了。不但受了伤，还瘦了很多。” 知道他关心自己，羽凝霜也不辩解，懒洋洋地靠到他怀里说：“殿下嫌我变丑了？” 无语。伸手抱住她的腰，夏翊衡回答：“你就用鱼胶把脸贴上吧。反正我习惯了。” “嘻嘻。殿下不喜欢美人了？” “喜欢。” “哼！” 低头看看她，他说：“但你是例外。” “例外？”诧异，她抬眼，表示询问。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脸。我又不是太子。” “真的吗？” “真的。”他认真地回答。 听了这话，羽凝霜高兴不已，伸手攀上他的肩，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吃痛，夏翊衡有些无奈地说：“你亲我一下多好，咬我干嘛？很疼的。” “哼。”眨眨眼，她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才说：“疼，你才记得住。” 无言以对。 懒洋洋地伏在他的肩上，羽凝霜过了好一会才说：“殿下，有件事告诉你……” 鹦鹉廷风波骤起，夏翊衡不想把羽凝霜扯进来，便没再来看她。定案当日，他奉旨离京，两人已经数月不曾见面了。 此时，羽凝霜在他耳边把那一日的所见所闻细说了一遍，并把玉媛的死因告诉他。 听完，夏翊衡吃惊不小。“你是说嫁祸给我的那人凌辱玉媛，还杀了她灭口？” “是啊。黄雀在后。谁杀了郡主，谁就是真正的幕后人。这些日子我反复想着，觉得他的目的也是太子，但到底是谁，眼下还很难说。” “不是五哥吗？” “端王必定出手了。但广平郡王府与端王交好，郡主无辜受害，他们之间必定生出嫌隙，端王做这种事对自己毫无好处。” “那倒是。那就是怪事了，是谁呢？”沉思许久，夏翊衡也没想到谁有嫌疑，转而问：“你怎么跟锦青那么熟悉了？” “嘻嘻，你嫉妒呀？” “嫉妒什么呀。她是女子。”见她一脸得意，夏翊衡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十一皇子对锦青有意，我觉得是个好机会。”羽凝霜把为锦青看病、璇玑坊和小圆湖出游的事都说了一遍，接着说：“这样，乔家就不会只能帮端王了，至少多了选择。” 夏翊衡听着，既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让郡主伤心，他们家肯定不待见你的。我的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见他不说话，羽凝霜笑吟吟地邀功。 “好。你最聪明。但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一会招惹毒虫，一会招惹刺客……真是……”细思了一会，夏翊衡很想骂她一顿，但看着那双显得很无辜的眼睛，又有些不忍，只得嘱咐说：“我若不在帝都，你有事要先找武宁商量，让他派人保护你，别再胡乱冒险，知道吗？” “是。我的殿下，听你的。” “就是嘛。你太不乖了。” 听着他温柔地责备，羽凝霜温顺地靠着他，假装乖巧。 温存了一会，夏翊衡问她的伤，得知伤口愈合了才放了心，叮嘱了几句，又说：“我给你带回来一只鹦鹉。” “在哪？” 很快，金燕拿着鹦鹉进来了。 一看。这鹦鹉个头颇大，通体雪白，转动着一双黑眼，显得十分灵活。 “雪白的？” “这是北国的鹦鹉，叫做雪羽鹦鹉。东阳钺告诉我，这种鹦鹉比较聪明，学说话很快的。” “东阳钺？他还知道这些？” “是啊。说起来好笑，那一日我们在流锦园里遇到玉阳公主和元妃，东阳钺还替玉阳捉兔子。哈哈哈。”夏翊衡笑着把流锦园的那一幕当做趣闻说给羽凝霜听。 “雪兔？” “哈哈，对。我后来得知，他真的给玉阳送去两只兔子，那是北国的兔子，毛特别白。” 堂堂大将军居然替小女孩捉兔子？ 东阳钺真是个奇特的人呢。 想着，羽凝霜有些惊奇，看看那只鹦鹉，就问：“殿下在北疆跟东阳钺相处得如何？” “还不错。” “那就好。听说他回京一个月，很多宴请，就连太子都想笼络他呢。” “呵呵，他是父皇最倚重的将领，手握十万铁骑，谁都会敬他三分的。” 点点头，羽凝霜没再多想，笑着问：“这鹦鹉会说话吗？” “教了一阵子，已经会说几句了。往后你每日教教它，不是很好玩吗？” “唔。”看了它一会，羽凝霜伸出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它的羽毛，鹦鹉把头一缩。 “喂！你会说话吗？”她很感兴趣地问。 “不会。” “骗人。” “你才骗人。” “你怎么这么凶？” “你才凶。”鹦鹉毫不客气地反击。 羽凝霜哑然，顿时觉得很有趣。“太好了，似乎真的很聪明。” 见她喜欢，夏翊衡莞尔。 两人在屋里一起逗着鹦鹉。屋外，金燕一脸羡慕地说：“哥，你怎么没给我买一只？” 金靖狡猾地笑了笑，“这就是给你的。” “啊！可是……” “养几天，羽姑娘就会把它送给你了。” “为何呀？”金燕不解。 “嘿嘿。羽姑娘喜欢的那种鹦鹉跟这只不一样。她很快就会发现的，正好送给你。” “哈哈。”金燕顿觉欣喜，跳起来抱住哥哥的脖子，“大哥最好了。” 见妹妹还是上蹿下跳，金靖只得说：“你跟着羽姑娘，该学些规矩。你是女孩子，成日里跳来跳去，不好的。” “瞎说！”金燕一瞪眼，纠正：“羽姑娘说，我这叫生机勃勃，是最自然美好的天性，不该束缚。” 他哑然。不等再说什么，就见金燕又跳到了秋千上。看着妹妹，金靖真是哭笑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7章 主仆遭劫 次日，刑部的奏报到了御前。 按照现场发现的线索顺藤摸瓜，刑部共抓到二十八个案犯，牵扯到明都两个中等世家，三个小世家，并涉及到朝中三四名官员，都是太子册立后归附的羽翼。 不但如此，还查出金龙卫二十一人收受贿赂，与劫匪暗通款曲，在小圆湖叛变的护卫正是出身金龙卫的。 但杨氏和陈国公府未再卷入。 皇帝看完金龙卫的涉案名册，脸阴沉了很久，才召来郑霄铎训斥。 半日后，刑部定案。 太子虽然再次逃脱，但羽翼的折损超过六成，就连昔年做济王时培养的死士也损失了七成，可谓惨重。 皇子们默默瞧着，任凭刑部查案，皇帝御笔，既不争执，也不过问，似乎置身事外。 得知皇子们没有不依不饶地吵闹，苏太后、杨皇后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却不知，帷幕后有人额手相庆。 雍王府里，夏翊安得知此案的结果，哈哈大笑。 这一次，太子再次替夏翊安背了黑锅。 锦青的行踪被泄露给太子，一直紧盯着他的夏翊安就知道了。 于是，他提前派人潜入湖心岛。趁众人奔逃、厮杀时，杀了箭手，随即射出冷箭直扑瑞王和十四皇子，还欲射杀锦青。他的目的与在鹦鹉廷里伤害玉媛一样，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他藏身幕后观察日久，心里清楚得很，只有把事情扯到皇子公主们身上，皇帝才不会息事宁人，太后也没有理由过分包庇。 这一局，他再次轻巧地推了一把，就让太子损兵折将。不但如此，他还想让陈国公府乃至杨氏都看到，太子败事有余，跟随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只是夏翊安同样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冷眼看着他的举动，却按兵不动。 这一晚，端王走进千红馆时，看到夏翊锦正在欣赏一簇如玉扇般舒展的珊瑚。那珊瑚通体泛着玉一般的光芒，其上密布着淡淡的浅蓝色纹路，贯穿宛若花纹，不但通透，还有种透明感。 “三哥，这珊瑚稀奇呀，是玉雕的？” “不是。这是从海里得到的，天生就是这样。” 观赏了好一会，他问：“你为何摆在这里？” “呵呵，准备送给太子呀。” 闻言，端王一脸悻然。“送给他真是浪费，辜负了这么好的宝物。” “哈哈哈。你嫉妒？你若是太子，就送给你了。” “……” “你怎么气鼓鼓的？” 沉思了一下，端王才问：“父皇很喜欢老二吗？” 摇头。 “那……父皇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呢？” “因为储君不能轻言废立。太子虽然举止失当，不时闯祸，却不曾触到父皇的底线。陈国公府虽然屡遭挫折，可杨氏的势力依旧庞大，再加上太后……或者说，在父皇看来，锦青的事太子虽然闹得离谱，却并非不可容忍的大罪。” 愕然半晌，端王问：“什么才叫不可容忍的大罪？” 看看他，夏翊锦淡淡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你不用急，小事确实是小事，但不断堆积下去……父皇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太子册立的时间不长，这个时候就改立国本，早了些。” “哎！”听完，端王张了张嘴，有些不甘地问：“难道什么都不做？据说何家颇有底蕴，太子娶亲后，外戚的支持岂不是更多了？何青芝的兄弟都是白虎军的将官，跟东阳钺关系很好的。” “哈哈。你觉得太子会对何青芝满意吗？还记得以前的曹氏吗？” 送走端王后，夏翊锦回顾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的洛兵，“查得如何？” “我们查到，前一晚有人租了画舫，说要在船上过夜，卯时在湖心岛看寒雾。那是一个商贾带着两名护卫。次日午时过后，他们才回到码头。” “呵呵，又是九弟干的？” “是的。刑部的人撤走后，我们在岛上的林间发现一片被树叶和泥土盖住的血迹。从方位看，出手的人武艺很高，臂力过人，不然那箭不可能射得那么远，十四皇子也不会受伤的。” “收买赵荣的也是九弟的人？” “窥探赵荣住处的确实是雍王的人。” 沉思了好一会，夏翊锦才说：“九弟心思狠辣，但还不到时候，等吧。” 洛兵的眼皮跳了一下，点头。 太子夏翊桓大婚这一日，各方都来贺喜。皇子们悉数到齐，笑脸恭贺，似乎小圆湖的劫杀案没发生过。 东宫喜庆，宫中各处便冷清了很多。 将近日暮时分，御花园完全静了下来，天光渐暗，风依旧冷，隐隐送来细微的鼓乐声。 一片静寂中，四顾无人。元氏正带着宫女娟娟沿着流波湖旁的步道往外走，一面说：“燕儿怎么去了这么久？今儿太子大婚，太后还有闲心召见燕儿。怪事呢。” “不会有什么事的……没准她以为您回宫了，就自己先回去了呢。” 想了想，元氏没再深究。 继续走了几步，元氏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身子一歪。 “娘娘小心！” 娟娟正落后半步跟在元氏右边。见了，大惊，赶忙伸手去扶。没等她扶住元氏，身后有什么狠狠撞了她一下。 袭来的力气很大，娟娟只觉得后背剧痛，还来不及叫出声，她的重心向左倾斜，一头撞在元氏身上。 元氏的左侧半步外，正是流波湖。 毫无防备之下，元氏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娟娟撞进了流波湖。 寒冬初退，湖水依旧刺骨的冷。 两个女子在冰冷的水里挣扎了一下就沉了下去，水花四散。 她们方才落水，附近跑出来三个太监，其中一个好似瞥见了什么。 “不好了，有人落水。” “快救人！” 很快，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元氏捞了上来，两个人抬着她直奔清心殿，另一个去请御医。 坠湖的娟娟却好似无人注意到，沉落在流波湖深处。 此时，东宫宴乐正酣，元氏落水的事无人敢去禀报，只有当值的御医得悉，赶来诊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8章 去抢功 元氏被抬回清心殿时已经昏过去了。 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一会，她不但浑身湿透，冻得脸惨白，额头还被划破了几处，手臂上都有一片片擦伤。 可此时燕儿未归，娟娟失踪，玉阳公主去东宫参加宴会，清心殿里的侍从有些着慌地看着御医诊治，竟不知还能做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元氏终于缓过来，御医悄然松了口气。 戌时，玉阳回来，得知母亲落水受伤，大惊失色。但听得侍从禀报无恙，又放下心来。 她渐渐长大，不但学了些发号施令，更懂了些人事。得知两个侍女都不见了，诧异之余，立即派人寻找。 搜寻一夜无果。 次日清晨，娟娟的尸体被捞了上来。众人到这时才得知，燕儿昨日被送去东宫服侍太子了。 惊诧片刻，玉阳没有追问燕儿的去向，也没有惊动太后和皇帝，只是亲自守在母亲床前，期盼她早日醒来。 元氏落水的消息几乎无人在意，只有德妃注意到了。盘算着一夜间元氏身边调离了燕儿，淹死了娟娟，她心里有些惊，赶忙召端王进宫。 听完母亲的话，端王吓一跳。考虑很久，他还是去找夏翊锦求教。 “燕儿？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我曾经说过日后娶她的。” “哈哈哈……她很美？” “一般。” “哈哈哈。五弟，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夏翊锦毫无顾忌地取笑。 见他如此幸灾乐祸，端王憋闷极了，只得说：“三哥！你别笑了。我告诉你，元妃和太子的私情是燕儿告诉我的。” 想了想，他目露同情。“五弟，你真可怜。堂堂皇子居然屈尊降贵去讨好一个姿色平平的宫女，哎……” 被他挤兑，端王有些尴尬，却不知该说什么，赶忙岔开话题：“昨晚清心殿出事了。” “哦？” “元妃落水，贴身宫女娟娟死了。燕儿却被送去东宫，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的。我担心……”犹豫了一下，他顿住。 “担心什么？担心太后知道你们的私情，起了疑心？” 被他说中心事，端王一怔，不禁问：“三哥，你说太后会不会记恨？” “你天天跟太子对着干，她肯定讨厌你。但那又如何？这天下是父皇说了算。” “对啊。”端王再次振奋起来。 “至于燕儿，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不解，他目露询问。 “那件事见不得光，太后比你更希望息事宁人。燕儿不笨。如果让太子知道她跟你的关系，她在东宫会有活路吗？” 琢磨了一会，端王点点头。 夏翊锦指点端王之际，苏太后得知了元氏落水的消息，立即关心地派了几个御医过来诊治，又吩咐医官署总领刘一之每日照看。 足足昏睡了三日，元氏终于苏醒过来。见此，玉阳放了心，刘一之照旧每日诊治，医官署送药不停。 太子大婚后第七日，羽凝霜的伤彻底养好了，便依旧在每日辰时至申时当值。 这一日申时，羽凝霜回到翠柳居，夏翊衡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她一会。 微感诧异，她问：“殿下，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摇头。 “怎么了？”见他似乎有些沮丧，羽凝霜关心地问。 顿了顿，夏翊衡才说：“今日早朝，我向父皇呈报了北疆巡查的结果，提议朝廷对军备的调度和储备做一些改革，加强训练……可是太子、五哥都反对，还有很多人附议，话说得可难听了。” “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容易让军中将领擅权自专，拥兵自重……就连动摇国本都说出来了。” 微感无语，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问：“殿下为何要做这件事？” “巡视北疆的时候我发现，各州兵员虽有，但训练不足。有些武备府将军甚至连基本的练兵都不会。除了栗原城，北疆八州的军备不足三成，不但陈旧，而且账目不清，去向不明。我觉得，或许西疆几州的状况也差不多。起初溃不成军，只怕跟这些都有关系的。” “若如此，是否会涉及到兵制改革？包括兵员征召，训练，武备，甚至将领的拔擢与任用？” 思忖了一会，夏翊衡说：“细细去看，国中兵制确实陈旧，不但应对迟缓，还冗余繁多。不少将官其实很有才华，却因为规制死板得不到任用。但有些事不能过于急躁。我只提议在武备和训练上进行改良，不曾提及兵制。” “陛下的态度呢？” “父皇没表态，但采纳了太子的意见。” “太子怎么说的？” “就是担心前方将领权力过大。” 推敲了一会，羽凝霜才提议：“殿下，你真要做这件事，不能在明都说空话。” “嗯？” “兵权即天下，陛下有些戒惧不奇怪。最重要的是，殿下不曾真正打过仗，很多事就如同雾里看花。所以，陛下不认为你的提议是基于实际，有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夏翊衡愕然。 “太子依旧势大，端王、瑞王都不缺筹码，只有殿下入朝的时间短，人脉单薄。若单凭在前朝争锋，必定事倍功半。眼下最好的机会是到边疆去。你若能奏凯而回，陛下就会真正重视你的意见。你想想，若是宁王提出这样的看法，或者是东阳钺，陛下会否重视？” 想了许久，夏翊衡问：“你是说西疆？” “对。” “可龙远鸣在那。” “是啊。但若西疆奏凯，龙远鸣独得首功，对他未必是好事。他毕竟不是东阳钺。我觉得，朝中的人不会坐看他顺利地建功立业。只怕一旦胜局奠定，就会有人去抢功。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你去。” 顿了片刻，夏翊衡突然笑起来：“霜儿，如果龙远鸣知道你这么盘算，肯定气死了。” “嘻嘻，所以我才偷偷告诉你的。”羽凝霜微笑着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哈哈哈。”高兴起来，夏翊衡抱住她的腰，笑说：“霜儿真好，真的会关心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299章 求婚 见夏翊衡高兴，羽凝霜眼珠一转，就问：我好呀？有奖赏吗？ 一怔，他笑问：“你想要什么？” “出城骑马怎么样？” 夏翊衡顿觉惊讶，“你会骑马？” “当然。” 但是很久没骑了。羽凝霜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前世的她骑术高超，但来到大元国后已经很多年不曾骑过马。 大元国女子会骑马的很少，夏翊衡觉得很有意思，就笑：“好。改日我们去。” “嘻嘻，好呀。”高兴了一会，羽凝霜又说：“殿下离京之前还有件事可以做。” “哦。” “我告诉你……” 听完，夏翊衡惊讶：“二百两一剂？” “对啊。简直是漫天要价。如今城中已经有些怨言，但碍于杨氏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可……为何没人知道这件事呢？” “若是皇族子弟以及几个大世家需要，他们就说四十两一剂。其他的人购买就是二百两一剂。黑元胶只在兴元医馆、金盛医馆出售，每日只卖一百剂。” “……” “这些日子我无意间注意到，便让单明去询问，果然如此。他还找了些买药的人问了，他们说，觉得黑元胶的效力减弱了。” “灰斑草根的效用不如蝎子？” “不是。我觉得是他们减少了药剂的份量。” 夏翊衡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会才说：“这个机会不错。可是……兴元医馆的事一旦揭穿，会不会牵扯到你？” 想了想，羽凝霜才说：“或许会。可我担心，有心人早就注意到了，正在等机会发难。与其让他人利用，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想了想，他颔首，就问：“你觉得怎么做？” “这样……”她在他耳边轻语数句。 抱紧她，过了一会夏翊衡才说：“好。但……我担心会惊动太后。她若找你去，要当心些。” “我知道。” “还有件事……太子大婚那一晚，元妃落水，她的贴身宫女娟娟被淹死了。” “啊！燕儿呢？”羽凝霜震惊，不禁想起梁桂的话。 “太子大婚当晚，她被送去东宫服侍。据说何妃以为太子喜欢她，竟寻机把她痛打一顿。可太子不理会，太后也不过问。她虽是女官，但没有得到赐封，何妃就把她贬为女婢了。似乎她的日子过得艰难，不知还能活多久。” 沉默了一下，羽凝霜才问：“是太后送去的？” “是啊。” “端王呢？” “五哥似乎不知道，置若罔闻。” “不知太子在刺杀案后还见过元妃吗？” “见过两次。不知元妃到底说了什么，那之后，太子先在府门前拦路，接着是鹦鹉廷，又到小圆湖，越闹越离谱。” 猜知了前后，羽凝霜轻叹一声，叮嘱说：“依我看，元妃落水不是意外。殿下这些日子别进宫，没必要去趟浑水。” “嗯。你觉得太后会杀元妃吗？” 想起自己在玉安宫时的所见所闻，羽凝霜心中暗叹，就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其实是太子的错。蛊惑，那也得他听进去呀。可太后不这么想。我觉得，老人家肯定有什么想法，但不会明目张胆地杀。” 摇头，夏翊衡说：“那是她自找的。她若安分，太后懒得理她。这么多年都容忍下来了。” 风平浪静间，树木抽枝长叶，明都内外一片新绿。 这一日酉时，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出了城。 一座不大的土坡上，草已经长到一指高，一片绿茸茸。天光暗下来，旷野间渐渐寂静，只有风吹着，带着丝丝早春的寒意。 走到她身边，夏翊衡笑着问：“冷吗？” 摇头。 “呵呵。到了夜里可能会冷。但我带来一件貂裘，不会冻着你的。” “嗯。这是何处呢？” “这是皇家猎场。不过刚开春，暂时没人来狩猎。”他抬手指向前方，“看，树叶摇动，鸟雀归巢了。” “是啊。这里是个踏青的好地方呢。” “哈哈，这里也在九龙山麓，但距离行宫不算近。明早我们往那边去，正好可以跑马。”说着，夏翊衡吩咐随行护卫升火，烧烤，自己带着羽凝霜到附近散步去了。 月光下，土坡上的篝火跳动着，驱散了春夜的寒意。护卫们散开警戒，金靖带着金燕到远处去闲逛，只有夏翊衡和羽凝霜并肩坐在火边。 看着篝火跳了一会，夏翊衡拿过搁在一旁貂裘给她披上。 “夜里凉，还是披上，不要受寒。” “嗯。”摸了摸毛茸茸的貂裘，羽凝霜满心欢喜地倚在他的肩上。 伸手环住她的腰，温存片刻，夏翊衡才说：“霜儿，按照皇族的规制，半年后我就要选妃了。” 微顿，她抬眼看看他，没说话。 转过脸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顿了片刻才说：“过些日子我跟父皇说，让他同意我娶你为妻。” 一怔。但她没有如寻常女子那般羞怯，却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看了他半晌才问：“殿下，你是皇子，我是平民，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少门第森严吗？” “我知道。多少年来，皇族子弟从未有娶平民女子为王妃的先例，皇族公主也不会下嫁给平民。” 垂眸，她似乎自嘲了一下才说：“是啊。而且，殿下有心权位，你该娶一个高门贵女，能在姻亲上得到助力。而我……” 没等她说完，夏翊衡握住她的手，“霜儿，我认真的。” 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流淌着坚定，认真，没有闪烁，没有动摇。羽凝霜有些失神地瞧着他，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欢喜？感动？还是其他的什么。 沉默了一会，她问：“你不想做太子了？” “想。” “那你知不知道，你若是……真的娶我为妻，或许就很难立储了。” “我要娶你，我也要做太子。哼！没有先例好啊，我正好开这个先例。” “你……” 轻抚她的脸颊，夏翊衡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你……今晚没有易容？” 拿开他的手，她回答：“懒得。” 笑了一下，夏翊衡拉住她，肃颜说：“霜儿，嫁给我。”他看着她，心里竟翻腾起一丝忐忑。 没回答。她看了他一会，转过脸看着跳动的篝火出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0章 定情 等了好一会，她都没作声。夏翊衡有些许心慌，只得抓住她的手，叫她：“霜儿，答应我，好吗？” 她依旧沉默，望着眼前的篝火，似乎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羽凝霜心中泛起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多年前，也是在一座小山坡上，篝火边……他问过……她应过……那一日，他一路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那一走，一场天地巨变割裂了时空，阻断了归路，她失了约…… 不知道心中翻涌着怎样的情绪，许久后，她才幽幽地说：“你知道吗？很多年前，有个人……他曾……” “怎么了？” “他曾替我……批命。” “批命？说什么？”不明白她是何意，夏翊衡忙问。 “他说……”顿了好一会，羽凝霜转过脸看着夏翊衡，似乎笑了一下：“他说，娶你者，当以万里山河为聘。” 她的声音很轻，一句话轻描淡写，似乎在开玩笑，却好似惊雷炸响，震得夏翊衡有些晕。 他有些失神地望向她，心中泛起说不出的荒谬感。他不知道她凭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似乎很想笑，可看着她，却莫名地丝毫也笑不出来。他有些发呆，不知说什么才好，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她的话没有错，她似乎，似乎有理由这么说。 羽凝霜看着他脸上精彩变化的神情，那里有不信、震惊、错愕、疑惑……还似乎夹杂着一丝尴尬，一丝羞愧……但他没有笑，而是同样看向她，眼中流转着一抹复杂。 彼此凝望。 良久，羽凝霜移开视线，再次看向跳动的篝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为什么会告诉他当年他对她说过的话。往事如尘，早已消散无踪。 呆了不知多久，夏翊衡终于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抛开那些莫名纷乱的思绪，伸出手臂抱住她，低声问：“他是谁？你喜欢他？” 从神游中收回思绪，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摇头：“他不在这。” “在哪？” “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想了想，夏翊衡高兴起来，在她耳边温柔地劝说：“他离你太远了，不好。还是我们在一起才好。霜儿，你别担心，我一定跟父皇说，让他答应我们的事。母妃不在了，没人管我。” 片刻后，她还是倚到他的怀里，低声问：“太后呢？” “她才不管我呢。她眼里只有二哥。” “没准她又会关心你了。” “只要父皇同意，她不会说什么的。” “……” 见她不说话，夏翊衡就说：“不说话就是默认。答应我了，对吧？” 闻言，羽凝霜一鄂，转念问：“我很凶的，你不会后悔吧？” “不凶。我习惯了。” “……” 瞧着她那张明丽动人的脸，夏翊衡嬉笑着抱紧她。“不准拒绝，你只能嫁给我。” “喂！”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你故意撞到我身上，把我撞倒了。” “……” “那一晚我去找你……当时你把我吓一跳，我第一次发现宫里的女子居然易容遮住脸呢。” “……” “再后来，我把你从流波湖里捞出来，又去宗人府救你……还有，二哥要杀你，又是我赶去救你的……看，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不该以身相许吗？”他细数着两人相遇后的桩桩件件，笑着问。 听着，羽凝霜从他的怀抱里脱身出来，反驳：“这话不对。后来你被诬陷，是我找到证据把你救出来。你被郑霄铎追杀，我窝藏你，还替你治伤。在西疆你中毒昏倒，是我进山找药救你。你被人家暗算，又是我救了你……还有，上次因为锦青你又被栽赃，是我去刑部找证据……我也救了你很多次的。” 她一本正经地数着，立起白皙的手指，一，二，三……她似乎在急速抖动的长睫，跳动的火光与月色交织着落在她身上、脸上，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淡淡红晕的脸颊…… 看着她生动明艳的脸，耳畔轻轻的声音回荡着，似乎在声讨自己，夏翊衡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由得笑道：“行！我欠你的。我以身相许，行吧？” “……” 见她似乎吃惊地看着自己，眼中流转着一抹波光，不知是错愕，还是惊奇。他忍不住把她拉到怀里，毫不客气地吻下去…… 唇舌缠绵许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要求：“等我从西疆回来，我们就成亲。” “……” “答应我。”他抚着她的脸，眼神坚定。 半晌，羽凝霜终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了一下：“好吧，我考虑一下。” “……” 似乎思考了一下，她又说：“你从西疆带回来一只……善解人意的鹦鹉，我就嫁给你。” 愕然。夏翊衡只得问：“那只白鹦鹉不好？” “笨头笨脑，只会学舌，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无语。夏翊衡想了想就说：“可我问过三哥，他说那鹦鹉独一无二，世间只有一只。” “不会吧？” “他是这么说的。我又劝他卖给我，但他说……他说，即便用大元国来换也不卖。我劝了半天，他都不肯。” 羽凝霜微感惊奇，“那鹦鹉那么值钱？” “霜儿，那不叫值钱。三哥是舍不得。” “……” “要不我给你带些别的？” 有些沮丧，羽凝霜想起夏翊锦的鹦鹉那种罕见的灵动和活泼，心中嘀咕。 不会是妖怪吧？ 难说呢。 寻常鹦鹉哪有像它的？所以他舍不得。 但好奇怪，夏翊锦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还会在意一只鹦鹉？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点头：“好吧。善解人意的随便什么……小生灵。对了，要长得好看的。” “呵呵，好。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不再说话，她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怀抱，只觉得莫名的安全。 次日清晨，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猎场里骑马。多年不骑，骑术生疏了很多，羽凝霜熟悉了很久，马终于跑起来了。 在一旁照顾着，夏翊衡见了很高兴。两人很快并马而去，在猎场里奔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1章 悍妇 在猎场逗留了一日一夜后，夏翊衡和羽凝霜相携回到了明都城。这时，东宫里的燕儿蒙着白布被抬走了。 太子大婚那一日，苏太后突然召她去玉安宫，让她到东宫服侍太子。不等燕儿表态，她便被强行塞进一顶小轿送走，然后被总管汪福安排去太子妃的寝殿服侍。 太子进来时看到侍女打扮的燕儿，觉得很惊奇便问了一句。这一问一答让新妃何青芝十分不满，这一下就将燕儿视为眼中钉。 燕儿姿色平平，本就入不了太子的眼。既无眷顾，他懒得过问她的出路。新婚第四日，太子上朝，何妃便寻机立威，当着一众夫人侍妾的面，把燕儿打得头破血流。 起初，何妃还顾忌苏太后的态度。当她发现苏太后根本不过问，大喜过望。于是，燕儿的噩梦便开始了。 之后数日，每天几顿打，既不让吃饭，也不给医治。她身上新伤连着旧伤，没有一块好皮，很快就溃烂流脓。熬了不到三日，燕儿便咽了气。死时，她被送入东宫恰好十八日。 没人知道她在那几日的炼狱中想着什么，可曾后悔，或者有否想明白为何会如此。抬尸的人只知道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得知她的死讯，羽凝霜默然许久，让单明悄悄去了乱葬岗，替燕儿收尸安葬。 端王得知，松了口气，感叹了一下，便彻底弃之脑后。 惨死的燕儿让东宫里的一众夫人侍妾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地对何妃打起了十二分的恭谨和小心。一时间，没有哪个侍女敢抬眼去看太子，美人们纷纷推病避宠，好似见了鬼似地躲着太子。 夏翊桓对这桩婚事本就厌恶，新鲜了几日就对何妃失去了兴趣。随即，他注意到宫中女子纷纷躲着自己，得知原委，顿时暴跳如雷。 于是，新婚第二十二日，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太子妃寝殿，一记耳光扇在何妃的脸上。 “啊！”从未被人打过，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何青芝一时间竟懵了。回过神来，她愤怒地质问：“太子，你为什么打我？” “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知道。” 何青芝是高门贵女，素性骄纵，个性霸道，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被夏翊桓如此疾言厉色地指责，她顿时想起燕儿，尖叫：“你就为了小贱人打我？” 夏翊桓一愣。 气急了，何青芝看都没看夏翊桓的表情，怒冲冲地叫道：“那个叫做燕儿的小贱人真是该死。好啊，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燕儿？”夏翊桓不解，就问：“她怎么了？” “她死了。”何青芝冷笑一声，柳眉倒竖，毫不示弱地挑衅：“我把小贱人打死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你心疼了？” 没理会燕儿的死活，夏翊桓看着眼前女子嚣张的脸，怒火更盛，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何青芝，我警告你，东宫里的女人都是我的，她们的死活我说了算，我要谁就是谁，你少管。你再敢管我的事，就滚回娘家去。” “你……” “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搞清楚自己的本分！我的女人再死掉一个，我扒了你的皮。哼！”说完，夏翊桓拂袖而去。 “站住！”何青芝被他的话气疯了，暂时忘了他是太子，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夏翊桓不予理会。 次日，夏翊桓从千红馆带回来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再次流连于一众新宠旧欢之中。 见此，何青芝更加愤怒，不但哭闹，还叫骂，唬得那些新进的美人一个个胆颤心惊。 皇族规矩森严，每一座王府便是一个小皇宫。皇子们才是王府唯一的主人。府中所有女人，包括王妃，都只是臣妾。所谓尊卑有序，君臣有别，王妃能否持掌内府之权，真正取得类似女主人的权威和地位，取决于皇子对她的态度。 王府如此，东宫更是如此。 是以，何青芝的泼辣和疯狂着实让夏翊桓开了一回眼界。 但何青芝在夏翊桓眼里毫无用处。她既不风姿出色，娘家也不算鼎盛，他便懒得对她好言抚慰，更勿论考虑她的感受了。 于是，何青芝越是闹，他越烦她。新婚不到一个月，他就收回了何青芝管辖内府的权力，并严令总管汪福照看好自己的美人们。 争执吵闹无果，何青芝只得去向杨皇后哭诉。杨皇后得知，把她训斥一顿，教训她要大度、容忍、得体、懂事。 得知母后维护自己，夏翊桓更是气焰嚣张，就此名正言顺地冷落了何青芝。 无奈，何青芝回家哭诉。 可何家送女入东宫本是为了求荣，岂会在意她的喜乐？何青芝不但没得到安慰，还被伯父教训不懂得尊卑体统，勒令她给夏翊桓赔礼，不准再生是非。 大婚四十日后，太子再次迎娶新妇。 侧妃肖绾若吸取了何青芝的教训，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倒是让夏翊桓高兴不少，竟颇得宠爱。 见自己竟斗不过一群莺莺燕燕，何青芝被气得倒仰，每日发脾气，却也无可奈何。 东宫的闹剧很快传到各色有心人耳朵里，不少人跌足大笑，更有人幸灾乐祸。 就在太子后宅不宁之际，一封奏疏递到皇帝驾前。 户部尚书乔恩奏报，弹劾兵部谎报军需数额，有舞弊之嫌。 看完奏报，皇帝惊讶，旋即召姚虞山入见。 有备而来，姚虞山呈上一份价格目录。 “陛下，臣并未舞弊，只是药材的价格上涨了，军需的花费才增加了。” “药材？” “是的。近期要给西疆送一批辎重，其中包括各类伤药。黑元胶深得士兵们欢迎，送去的辎重里就增加了一万剂黑元胶。但库存只有三千剂，考虑到兵部该储备五千剂，合计新购一万二千剂。如今，每一剂黑元胶增加了三两银子的花费，合计便新增三万六千两。” 看了看价目单，皇帝有些不解：“起初一剂药的价格是十二两银子，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2章 谁涨价？ “兴元医馆是这么说的。具体配药都是他们负责，臣不知道。”见皇帝询问，姚虞山立即把自己摘出来。 越想越觉得奇怪，皇帝召来户部尚书。 听完皇帝的话，乔恩说：“臣正要回禀。臣今日才得知，明都城里黑元胶的价格竟涨到了二百两一剂，兴元医馆、金盛医馆呈报户部的税项，价目表上的黑元胶却是四十两一剂，他们都有坐地起价，偷漏税款的嫌疑。城中还有不法……不知从何处得到黑元胶，以一百六十两一剂的价格私下出售，既不申报也不交税。” 皇帝一呆，忙问：“何人出售？” “璇玑坊。” “……” 没等皇帝表态，乔恩又说：“臣认为此事不宜姑息，还请陛下予以重视。” 看看他，皇帝不禁想起那三株高价灰斑草，顿了顿才让人去传何氏家主。 何氏家主很快来了。鹦鹉廷的风波似乎没给他留下什么阴影，笑嘻嘻地给皇帝行了个礼，干脆地承认了璇玑坊出售低价黑元胶的事。 “黑元胶从哪来的？” “买的。” “谁卖给你的？” “宁王。” 皇帝惊诧不已：“锦儿？他……他的黑元胶从何而得？” “臣不知道。但璇玑坊主营各色奇珍，包括奇药。黑元胶功效独特，去年已经录入药王谱的奇药著述里，算是种不大不小的奇珍。所以，乔大人的指责不切实际，我们出售黑元胶是不需要申报的。” 乔恩一愣。 “宁王卖的黑元胶七十两一剂，城中的黑元胶二百两一剂，数量还少。臣一盘算，觉得有利可图。而且，璇玑坊在城北，兴元医馆在城南，金盛医馆在城西。明都城这么大，各做各的生意，互不相扰嘛。”何氏家主振振有词。 “……” “那些黑元胶很受欢迎，三日前就卖完了。黑元胶不但能治外伤，配合一些药材使用还能治毒疮、疥癣，对内伤也有效。这几日还有不少人来打听，可没有了，他们都很失望。”他一脸诚实地补充。 见他一副惫懒模样，皇帝竟有些发笑，但依旧没想通，又让人去传宁王。 不多时，夏翊锦进了御书房，身后跟着端王。 “父皇。” “锦儿，你怎么会有黑元胶卖给璇玑坊的？” “是五弟给的。儿臣听说城中已经卖到二百两一剂了，觉得价格低些必定有利可图，便把那批黑元胶卖给璇玑坊了。只卖了两千剂。” “……” 不等皇帝问，端王跟上说：“父皇，那批黑元胶是儿臣该得的供应份额。当时兵部说还有库存暂时不需要，儿臣留在府里用不完，才拿给三哥。” 听到，姚虞山惋惜地说：“早知如此，那批黑元胶该留下的。兴元医馆说，他们没有库存了，而且每日只能配出二百多剂。如此，至少要等二十三四日才能凑足一万剂运往前方。” “真可惜。可你们那时又不要。” “哈。我觉得还是卖了值钱。”夏翊锦笑了一声，故意搅局。 看着诸人一唱一和，皇帝十分无语。 想了想，他问端王：“焱儿，金盛医馆是你推荐的。他们什么时候把价格涨到二百两一剂了？” “父皇，是兴元医馆涨价，金盛医馆只是跟他们保持一致。黑元胶的供应权，金盛医馆只有三成。他们的药师只负责辅药，主药的配制是兴元医馆的药师做的。”早有准备，端王把一切撇得干干净净。 沉吟半晌，皇帝吩咐乔恩彻查兴元医馆坐地起价，涉嫌逃税一事。 杨氏家主心急火燎地赶到东宫时，只听得一阵尖利的哭叫，和一阵怒斥，伴随着“哐啷”巨响。 等了好一会，他才见到太子夏翊桓气冲冲地出来，脖子上还有一道抓痕，渗着血。 原来，被他冷落了一个月，何青芝再也忍不住了，竟不顾侍从阻拦闯进太子起居的寝殿，不但阻止他跟新进的美人亲热，还用一只玉瓷瓶把那个美人的额头砸伤了。 夏翊桓再次被她激怒，动手打了她。 可何青芝本就是个泼辣霸道的性子，一气之下竟豁出去了，不但毫不示弱地又哭又叫，指责谩骂，还用指甲把夏翊桓的脖子抓出了一道血口。 看到那刺眼的血痕，杨氏家主心中好笑，装作没看见，就说：“太子，兴元医馆惹上官司了。” “嗯？” 三言两语把户部盘查的事说了，他又说：“您看……我们涨价也是为了赚钱……税也没说不交。可是，我担心户部尚书会不依不饶。” 微感意外，夏翊桓沉思片刻才召来心腹询问：“今日户部有个弹劾，知道是什么案子吗？” 一愣，心腹回想了很久才说：“户部尚书告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说是兴元医馆涨价，与他无关。接着扯到了璇玑坊和宁王……” 听完，夏翊桓就说：“看你干的好事。涨价就算了，你居然给兵部去提价。这下被人家告到御前了吧。老五还不得落井下石呀？” “哎！殿下，我也是为了您着想。这几个月您的开支那么大，不都是我们供奉吗？”自知理亏，杨氏家主赶忙辩解。 “哼！你得到的好处少了？”今晚，夏翊桓的心情本就糟糕极了，听了这话，他一瞪眼，冷斥。 “……”见他瞪自己，杨氏家主心中不悦，但想了想，勉强压住恼怒说：“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办法比较好。” “你说怎么办？” “能不能在药材上做文章？” “嗯？” “我的意思是，那些辅药、主药的损耗增加一些，费用自然就高了。” 暂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夏翊桓琢磨了一下，点头：“有理。你让兴元医馆赶紧去办，把证据弄好。” 次日，兴元医馆的掌柜、二十名药师按例前往户部陈词，并呈上证据。挨个询问一遍，做好记录，户部没再刁难。 一连七日都平安度过，户部似乎把这桩事遗忘了。见此，兴元医馆和杨氏都松了口气，太子也放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3章 又见太后 第八日朝会，乔恩出列。 “启禀陛下，关于兴元医馆坐地起价，偷漏税款一案，臣已查实确有其事。他们不但不知悔改，还蓄意做假证欺瞒，一应证据证词在此，请陛下御览。” 话音未落，朝上静了一瞬。太子心头一惊，赶忙强行稳住神。 看完呈上的奏报，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就问：“乔恩，你怎么知道他们做假证的？” “臣查问过城中所有的医馆，黑元胶的辅药供应充足，没有涨价。至于主药……入冬前已经收获了一大批灰斑草根。按照每一剂药需要的数量算，足够用到四月。若说灰斑草不足，也是五月到六月的事，所以涨价毫无理由。臣在奏报中附有药圃的采收记录。” 没说话，皇帝又把奏折看了一遍，就说：“太子看看吧。” 太子的脸微白，只得接过看了一遍。 “兴元医馆是你推荐的，他们涨价，你知道吗？” 不敢承认，夏翊桓立即说：“儿臣不知道。” “那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儿臣……儿臣有个疑问。”想了想，夏翊桓回答。 “说说。” “户部测算的灰斑草根合药数量只是个估算的数字，但儿臣曾经问过，兴元医馆的药师说，真正配药时的损耗却不止。户部不配药，单以估算来衡量，会否有些不切实际？” 听到，乔恩不慌不忙地回答：“太子，这些证据都是查有实据的。灰斑草根需要多少合药，损耗多少，在羽凝霜移交差事时都有记录，还有所有接管此事的药师亲笔签押。那些记录都在医官署外院备案。陛下只要调阅，一切便清楚明白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证据，夏翊桓哑然。 瞥了一眼太子，端王出列说：“父皇，税收乃是国之大事，儿臣以为还是查清实情为好。恳请父皇调阅医官署档案。” “准。” 很快，存档记录送来了。 看过其上逐个的签名，再对照乔恩呈报的证据，皇帝很久没说话。 没人出声，朝堂上一片安静。 许久后，皇帝才说：“既然证据确凿，将兴元医馆涉案人等全部移交刑部按律定罪。再查清楚，是否有人背后主使。” “臣遵旨。” “太子，兴元医馆是你推荐的，即便不知道，也有失察之过。你回去好好反省三日。” 不敢争辩，太子点头称是。 “金盛医馆知情不报，还跟风，不能姑息。璇玑坊推波助澜，同样要处罚。乔恩，你是户部尚书，由你协同刑部把这些事处理好。” “臣遵旨。” “黑元胶的供应……兴元医馆做事草率，不足以担任。姚虞山，黑元胶既然用于军需，供应的事就由兵部负责举荐，户部审核后再定。” “臣遵旨。” 散朝后，皇帝走了。 太子思忖着，心中烦躁。但此时无法，只得灰溜溜地返回东宫。 看着他离去，端王站了一会，目露嘲讽。 夏翊衡却盘算着，掉头直奔医官署外院。 今日之局是羽凝霜谋划，夏翊衡布置安排的结果。 兴元医馆涨价本是事实，但一剂药三两银子的浮动，若户部不追究，皇帝也不会过问。羽凝霜却提前去见丽云公主，建议乔家把握这个机会。 于是，兵部提出采购，价格的涨幅报到户部便被乔恩抓住，具本弹劾，就把事情闹了出来。 随即，姚虞山呈上兴元医馆的价目表，顺理成章揭穿了涨价的事，乔恩再补充，把民间供应短缺，漫天要价，虚报税款的事顺势禀报一遍，又把事先搜集的证据呈上，就这样，兴元医馆、金盛医馆、璇玑坊全部被扯了进来。 早就注意到这个机会的端王自然会把握，立即摆出一副无辜模样，把兴元医馆推到了风口浪尖。 黑元胶的价格不但涉及军需，税收更是国之大事，再考虑到舆论，皇帝必定下旨彻查。 余下的事，便是见招拆招。恰好杨氏出馊主意，兴元医馆做伪证，便让乔恩抓实了把柄。 且不提刑部和户部如何议罪定罚，夏翊衡进了医官署外院，环顾四周却不见羽凝霜。这时，萧景之匆匆走过来低语：“适才……安荣来了。” “这么快！”即便料到苏太后或许会被惊动，夏翊衡依旧有些吃惊。 “霜儿说，这些日子太子不时惹祸，太后难免会注意到。而且，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 “那她……” “她说，太后会召你去的。你就给太后出主意……”萧景之嘀咕了几句。 微鄂，夏翊衡思忖了一会才点头。 这时，羽凝霜跟着安荣来到了玉安宫。看着那座巍峨的殿宇，她不禁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走进这座宫殿的情景。 顿了顿脚步，她走进偏殿。 殿中，苏太后独自坐着。老人家一如往日的雍容华贵，但眉间却难掩疲惫。想来，她为了心爱的孙儿，耗费的心血也是不少的。 “叩见太后。” “起来吧。”示意羽凝霜起身，苏太后审视她片刻，突然问：“哀家听说衡儿不时在医官署外院出没，还带你去鹦鹉廷？” “臣妾不敢隐瞒太后，确实是的。殿下从北疆回来，还送给臣妾一只鹦鹉。”羽凝霜坦然承认。 “……” “臣妾在太后身边服侍时，殿下常来，有时会向臣妾打听太后的心情好不好，日子久了……比较熟悉。”她诚实地补充。 看了她一会，苏太后没觉得意外，就说：“你还算有眼光的。” 羽凝霜没说话。 她明白苏太后的言下之意：你想攀龙附凤一点也不奇怪。但你聪明，没想着勾搭太子，更没有勾搭他的对头。 实际上，若燕儿搭上的是夏翊衡，苏太后就不会对她下狠手了。 夏翊衡在她身边长大，自小懂事。入朝后，他从不曾明着给太子找麻烦，更不曾跟太子争夺锦青，这些都让苏太后颇为满意。所以，羽凝霜跟夏翊衡相好，她可以接受。 沉思了一下，苏太后又说：“今儿，哀家找你有别的事。” “请太后示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4章 取舍 苏太后示意安荣把黑元胶涨价的事说了一遍。 小圆湖闹匪后，苏太后突然发现太子总是惹事，心下担忧，便吩咐安荣注意着前朝的事。是以，乔恩告状，兴元医馆被查处，她很快就知道了。 再一次听到黑元胶，苏太后竟想起羽凝霜来。想起她曾经在灰斑草分配时为太子争取利益，便找她来询问。 听完，羽凝霜露出很惊奇的神情。“安总管，黑元胶涨到二百两一剂了？” “是啊。” “军需的供应价格呢？” “十五两。” 顿了顿，羽凝霜才说：“这件事，太子该不知情吧。” “太子不知道。”安荣随口回答。 才怪！ 肯定是杨氏出主意，他默许的。 腹诽着，羽凝霜说：“太后，臣妾有话……但请太后先宽恕臣妾不敬之罪。” “说吧，哀家不怪你。” “这些日子，臣妾听到不少坊间流言。无论鹦鹉廷的事，还是小圆湖的匪徒，似乎都隐隐在指责太子。舆情如此不利，不是好事。” “……” “可今日又发生了黑元胶涨价的事。臣妾觉得……此刻需要做一些取舍。” “取舍？” “是的。关于黑元胶的供应权，臣妾建议太后亲自告诉陛下，换一家来做。太子的供应权都是您给的。您出面纠正，朝臣们就不会私下议论了。” 想了想，苏太后点点头，又问：“但皇帝已经责成兵部举荐了。”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继续提醒：“十皇子在兵部任职，有些事您交给他去做就行了。” 一愣，苏太后继续点头。“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臣妾不知道。但只要挑选一个支持太子的世家来负责就可以了。太子身边不仅仅只有杨国舅呀。” “唔。” 见苏太后若有所思，羽凝霜又说：“太子是储君，财帛富贵是次要的。利益给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帮着太子。对了，太子新娶了两位王妃，她们的娘家不就是很好的选择吗？” 想起这些日子东宫里的争吵，苏太后心下嘀咕。 见她神色奇怪，羽凝霜想起那些坊间传闻，暗自好笑，故意问：“太后，是臣妾说的不对吗？” 回过神来，苏太后笑了笑：“没有。你继续说。” “是。”顿了顿，羽凝霜说：“大半年间的风波大多都牵扯到锦青郡主。即便太子成了亲，郡主却一直不嫁，只会给有心人更多的借口和机会。臣妾建议您召见丽云公主，安抚乔家，让郡主尽快选婿完婚。” “……” “您关心郡主，乔家必定感激，更会放下担忧。只要郡主成了亲，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就会停息了。而且，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平息是非，让太子从谣言纷纷中脱身，让陛下放心。其余的事，日后再说不迟。” 羽凝霜毫不掩饰地暗示：太子的地位并不稳固，即便要报复，登基后有的是机会，不用急在一时。 咀嚼半晌，苏太后心里有些惊。 她年过七十，经历过很多权谋争斗，阅历不可谓不广。只是护犊心切，更久掌大权，便难免恣意妄为而失了分寸。 此时被羽凝霜提醒，细思一番，想起户部的紧追不舍，她隐隐地有些懊悔当初锦青拒婚时，有些事做得过了头。 沉思许久后，她颔首。“有理。但你觉得锦青成婚后就没事了？” “只要郡主出嫁，太子对她不闻不问，日子久了，谣言自然会平息的。”随即，羽凝霜话锋一转：“如果再加上太子夫妇恩爱和美，就更没有议论了。” “……” 觑着苏太后的神色，安荣在一旁说：“小小，你不知道，太子妃泼辣，不时惹太子生气。” 瞪圆了眼，羽凝霜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就说：“臣妾觉得太子妃只是撒娇，太子哄一哄就好了。” 见她一脸的煞有介事，苏太后突然觉得很好笑，又有些无语。“呵呵。你就是小孩子话。” 见她听进去了，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得意，却聪明地闭上嘴。 夏翊桓那么骄横，让他屈尊降贵地迁就何妃？怎么可能！ 哈哈，气死你！该死的夏翊桓，让你放冷箭。 哼！ 思忖着，她垂眸站在一旁。 很快，夏翊衡来了。看到羽凝霜安然无恙，他放了心，行了礼就问：“皇祖母，您找孙儿有事？” “衡儿，听说兴元医馆擅自涨价，还偷逃税款，哀家觉得他们不适合再做黑元胶的供应，你觉得哪个合适？” 似乎很吃惊，夏翊衡回答：“孙儿不知道。这差事是交给姚虞山的。” “……” “您怎么了？” 瞪了他一眼，苏太后说：“你在兵部。” 好似呆了一下，夏翊衡才挑眉笑道：“是。孙儿……明白了。但是，您觉得哪一家合适？” “你说呢？” 故意沉思片刻，他微笑回答：“陈国公府。” “为什么？” “兴元医馆做事不可靠，出了纰漏，今儿早朝的时候险些连累了二哥。孙儿觉得陈国公府向来稳重，他们一贯支持二哥，比较合适。” 听了，苏太后顿时高兴起来。“这提议不错。你觉得太子妃的何家行吗？” 摇头。“皇祖母，您……”夏翊衡笑了一下，狡猾地问：“您不知道呀？二哥天天跟嫂子打架。” “……” “哈哈。前几日二哥来上朝，脖子上有道抓痕，似乎是太子妃抓的。当时我问二哥怎么了，他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我还听说，太子妃不让二哥亲近别的女人，还冲进寝殿把侍寝的美人砸破了头。”说着，夏翊衡活灵活现地给苏太后比划起来。 见他神色夸张，羽凝霜险些笑出声来，赶忙咬住唇。一旁，安荣拼命低头咬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 不知道他们竟闹到如此地步，苏太后哭笑不得，只得一板脸：“衡儿，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您说……如果何家拿到了黑元胶的供应权，太子妃还不得日日耀武扬威呀？哈哈哈哈，到时，二哥就得跟我翻脸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5章 太后的关心 见夏翊衡肆无忌惮地笑个不停，苏太后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羽凝霜说话了。 “太后，臣妾觉得陈国公府是很好的选择。” “哦？” “听说，前阵子陈国公失去了两个儿子，还被削减了爵位。他们府里一直很支持太子，得到供应权，至少能弥补一些损失。如此，他必定感激的。” 琢磨着，苏太后瞪了一眼依旧在笑的夏翊衡，“衡儿，看你……还不如小话中听。” “哈哈哈。是。孙儿错了。” 骂了他一句，苏太后赏给羽凝霜一只名贵的珠钗。 夏翊衡立即跟上索要宝物。不多时，他从库房拿走不少好东西，并堂而皇之地带上羽凝霜走了。 他们走后，安荣半开玩笑地说：“太后，奴才觉得十皇子挺喜欢小小的。” 苏太后笑道：“丫头聪明，能哄得衡儿给她买鹦鹉呢。但衡儿还没娶王妃，等他成了亲再说吧。” 向晚，一封书函送进了陈国公府。 亥时初刻，陈国公悄然进了十皇子府。 宾主坐定，陈国公没有拐弯抹角，就问：“今日收到殿下的传书……可我不明白，这是何意呢？” “没什么意思。黑元胶的供应权本是太后的，太后说兴元医馆不可靠，要再找一个供应。我觉得贵府做事稳重，就建议让你们来做。太后首肯，我才传书询问。” 有些想不通，他又问：“杨国舅会不会有意见？” “呵呵。他们举荐的兴元医馆险些给太子惹麻烦，这个骨节眼上再插手可不好。你放心，太子不会说什么的。你们府里一直都是支持他的嘛。” “……” 见他沉思，夏翊衡不再说话，随意地品起茶来。 厅中静默。 陈国公抬眼看看一脸自若的夏翊衡，不禁想起典书阁那场风波。那时，陈国公府是得了他的维护才能脱身的。 思忖了不知多久，陈国公终于起身行了一礼：“拜谢殿下照顾。” 虚扶了一下，夏翊衡淡淡一笑：“客气了。但黑元胶的事是父皇亲自过问的，你举荐的医馆不要闹出那种坐地起价的蠢事。军需供应看似利益单薄，但胜在长久和稳定。日子长了，财帛富贵都是不缺的。” “殿下放心。” “那就好。国公选两家合适的呈报给兵部吧。” 陈国辞后，夏翊衡负手立于厅中，轻笑一声。 他自然知道，陈国公行的那一礼，不是感谢这份恩惠，而是表达一份效忠。此后，在明面上，陈国公依旧支持东宫，实际上已经倒向了十皇子府。 正自得间，武宁进来。 “殿下，安荣说太后没反对您和羽姑娘的事，可她说……等您先成亲……” 微顿，夏翊衡过了一会才说：“太后最看重所谓的体统，她自然是不赞同的。” “可奴才担心陛下也不同意。您是皇子，按照规制没有这一说。”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娶霜儿。” “是。可是……宁妃娘娘不在了，您……您可不能为了婚事跟陛下对着干呀。”想了想，武宁提醒。 “……” “殿下，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娶羽姑娘做侧妃，陛下不会说什么，太后想来也不会过于反对。做王妃，这日后……您真的想好了？” 没回答。夏翊衡走回厅中坐下，抚额半晌才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起初我确实是想娶她做侧妃的。可是……武宁，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说不出口。我就是觉得，我该娶她为妻，而不是什么妃妾。” “……” 沉思片刻，夏翊衡又说：“父皇未必会反对。我先求准父皇。至于太后……哼，她只关心太子，我的事有什么好管的。” 张了张嘴，武宁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劝了一句：“总之，您不能跟陛下对着干。羽姑娘也不希望这样的。” 看看武宁，他点头。 次日巳时，苏太后召见丽云公主，和颜悦色地说：“丽云，之前桓儿闹得确实不像样……哀家教训过他几次，他也懂了，眼下也成了亲。但哀家听说锦青被吓得不轻。你回去告诉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让她安心。” 没想到苏太后这么说，丽云微鄂，旋即笑着说：“太后言重了。我们不会这么想的。只是……说起来是青儿没福气。她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还请您别怪她。” 摆摆手。“哀家不会计较的。但她的婚事不能一直拖着。你还是赶紧替她选个合意的，可别耽误了。”苏太后一脸慈祥地表示关心。 丽云真是被吓一跳，忙说：“是。叩谢太后关心。” 随后，苏太后给了她几只白玉参，让她拿给锦青调养。 回到公主府里，丽云独坐许久才吩咐管家去医官署外院。 未时，羽凝霜进了公主府。 “羽凝霜，今日太后召见，对我说让给青儿选婿，让她早日完婚。你……听说昨日你进了宫。是不是你对太后说了什么？” 猜知她会问，羽凝霜微笑回答：“公主，我只是告诉太后，只有让郡主早日完婚才能平息谣言，维护住太子的声誉。” 看了她一会，“所以你才说……把握那个机会能让青儿顺利出嫁？可你……你怎么知道太后会听你的？”丽云依旧有些想不通。 “我只是把利弊告诉太后。老人家疼爱太子，有些事自然会去做的。” “……” “往后，太后会约束太子的举止。郡主成了亲，他暂时不会再动歪念了。” 沉吟了一会，丽云点头。“日后呢？”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急不得，只能见招拆招。” 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丽云叹了一声。“太后松了口，可是……哪一家敢娶青儿呢。” “依我看，十一皇子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还得郡主觉得好才行。”羽凝霜想了想，替锦青说了一句。 “十一皇子？” 点头。 “可他……琴昭仪在宫中说不上话，母家无人可用，结了这门亲……” 见她犹豫，羽凝霜提醒：“单论家势，太子自然是最好的。” 微怔，丽云看了看她才问：“那你觉得……朝上的事呢？” “乔大人在朝为官，该如何就如何，只要做好本分不落了口实就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6章 先立功 羽凝霜告辞后，丽云出神许久，才去看锦青。 得知苏太后让母亲替自己选婿，锦青惊奇不已。“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 看着女儿依旧显得有几分憔悴的脸，丽云没给她解释前朝的角力，只是说：“青儿，羽凝霜值得你结交。” “唔。”锦青吐了一下舌头，嘀咕说：“是啊。可她好久都没来。” 太子依旧在东宫思过，姚虞山的举荐便到了御前。 举荐的两家医馆分别在城南、城东，并附有细致的备注及户部的详细意见。皇帝看完后十分满意。 “不错。姚虞山，你做事十分细致，呵呵，这文书也写得条理分明。” “臣蒙陛下信任，只是竭尽所能。” “嗯。你觉得哪一家比较好？” “两家各有好处。臣认为可以一起录用。城南的负责四成供应，城东的三成，加上金盛医馆……如此，既能确保库存和供应更充足些，也方便子民们购买。” 琢磨了一下，皇帝点头，又问：“他们几时能学会配药？” “这几日，药金盛医馆的药师已经在配了。臣担心供应不上，便找到羽凝霜协助。她说学起来其实很快的。” “好。价格呢？” 见问，姚虞山立即说：“臣有个提议。” “说说。” “羽凝霜说，若考虑价格和使用的效果，可以将黑元胶配成两种。” “唔。” “一种只需七成药材，用作军需是九两银子一剂，民间出售二十五两一剂。第二种药量增加一半，用作军需十六两银子一剂，民间出售五十两一剂。第二种的效力比第一种强一倍有余，合适那些比较严重的内伤、外伤。轻伤，以及寻常的疮疔，不需要使用效力太强的。” 有些惊奇，皇帝问：“能区分得出来？” “昨日，羽凝霜亲自配成两种不同的。效力浅的颜色淡，半透明。效力强的黑乎乎的。”说着，姚虞山拿出两片一指大的胶，“您请看。” 两块黑元胶一块偏灰，一块漆黑。皇帝拿起很黑的那块看了一会，点头：“这个的效力比之前的如何？” “医官署试过了，他们说效力更强些。臣建议军需采用各自五成的比例。” 想了想，皇帝首肯。“你立即安排，前方的辎重运送不能耽搁。” 太子回到朝上的这一日，黑元胶的供应分配尘埃落定。 黑元胶的供应改为金盛医馆、锦鸿医馆、丰源医馆负责，各自承担三成、三成、四成的份额，同时确认了新的价格。 随后，刑部禀报了定罪惩处的结果。 兴元医馆伪造证据、偷逃税款、贪墨药材……数罪并罚，剥夺黑元胶供奉权，查封，并罚金五万两。医馆的主事者皆流放南疆服役。 杨氏授意涨价，教唆伪证，罚金五万两。 金盛医馆知情不报，还蓄意跟风涨价，逃税牟利，罚金一万两。 璇玑坊投机取巧，罚金三千两。 朝中诸人听着禀报，悄然彼此看看，谁也不出声。 只有丞相谢亮瞥了一眼姚虞山，想了想供应权的归属，有些疑惑。 没想到黑元胶的供应权竟落到了陈国公府手中，端王吃了一惊，眼眸微沉。雍王夏翊安悄然握了握拳，意外不已。 太子先吃了一惊，细细一想，虽然有些惋惜，可想到陈国公府一贯支持自己，心下稍安。 散朝后，太后遣人来召太子入宫，夏翊衡却请旨进了御书房。 听完他的话，皇帝吃了一惊。 “你到西疆去做什么？” “父皇，儿臣在兵部任职两年多了，可是对真正的战事并不了解。眼下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儿臣自幼习武，希望能到边疆去作战，为国建功。” “作战？” “是。” 看了他半晌，皇帝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你去感受一下，免得纸上谈兵。” “是。” “但前线就别去了，太危险。” “可……” 见他一脸的跃跃欲试，皇帝笑道：“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上次你去西疆，被流矢射中，不记得了？朕调一万黑豹军给你统辖，你就……坐镇西林城。前方有龙远鸣、陈昊他们嘛。” “儿臣谢父皇关心……但上次儿臣也去了前方的……眼下我军已经占据了优势，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他如此勇敢，皇帝颇感欣慰，想了想才说：“好吧。但你要小心些。战事主要是龙远鸣指挥，你去感受一下就好了。” “是。” 见他似乎还有话说，皇帝就问：“还有事？” “是的……儿臣有件事恳请父皇同意。” “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停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儿臣想迎娶羽凝霜为王妃。” 话音未落，御书房里的谢亮、随侍的左扑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他。 皇帝被他的话惊到了，呆了一下才问：“羽凝霜？” “是的。儿臣请父皇同意，从西疆回来就允许儿臣迎娶她。” “娶她做王妃？她的门第太低了，配不上你。”回过神来，皇帝想了想，摇头，又觉得很好笑，就说：“你就是胡闹。等你回来，朕让内史府给你挑个名门闺秀。你喜欢她也行，你娶她做侧妃吧。”一惊，夏翊衡忙说：“父皇，可是儿臣……儿臣不想娶名门女子。您就答应儿臣吧。”顿了一下，他补充：“二哥是太子，娶名门闺秀是必须的，可儿臣不需要。” 闻言，皇帝有些意外，审视他半晌才问：“衡儿，你想好了？” “是的。”夏翊衡肯定地回答。 微感无语，但皇帝也是个风流人物，不但没生气，反倒自己的儿子很有趣。琢磨了一下才说：“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说。你若能立功，朕就让你娶她。” 夏翊衡大喜，“谢父皇。” “哈哈。你呀……就会胡闹。”笑了一会，皇帝摆摆手。 皇帝根本不认为夏翊衡是认真的，干脆敷衍自己的儿子，等他自己改变主意。 看着夏翊衡走出御书房，谢亮眼里掠过一丝惊奇，似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7章 借宿 朝会散时，羽凝霜刚出诊返回，照旧是单明驾车。上了元宝楼稍歇，两人就听得附近有人在议论黑元胶。 细听了一阵，单明笑道：“这下好了，黑元胶的价格降下来，寻常人家大多用得起。” “是啊。寻常伤病至少需要三剂，六百两银子几乎等于一个寻常人家一年的生计。若是病重些的，真是没法治了。” “嗯。你这件事做得好。” “呵呵。我把黑元胶拿出来不是为了牟利的。若非医馆需要收入，药师们也需要报酬，还能再便宜些。” “这个价格不贵了。金疮药那些也得将近二十两，你这个药的效果好得多。” 看向窗外的喧闹，羽凝霜莞尔。 看了她一会，单明给她倒了杯茶，举杯说：“我第一次觉得你不是那种惟利是图的人。以茶代酒，我敬你。” 微鄂，她举杯相就：“湖心岛上，多谢你出手相救。” 这一计先发制人，羽凝霜巧妙地借力乔家和端王，把兴元医馆推上了风浪尖，再借力太后的护犊之心，顺理成章地取回了黑元胶的供应权，更抢先一步将陈国公府笼络到了夏翊衡的阵营。 她之所为，是为了壮大夏翊衡的羽翼，也是要替陈绍重返陈府铺路。 更重要的是，医药本该惠于民生，而不是被世家把持用以牟利。杨氏的做为触及了羽凝霜的底线，这才是她对付他们的真正原因。 晚间，夏翊衡来到翠柳居。羽凝霜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霜儿，有件好事告诉你。” 见他一脸喜色，羽凝霜心中也是欢喜，停了秋千，笑着问：“是什么？” 看了看秋千上纤细的绳子，夏翊衡打消了坐下的念头，拉起她的手说：“父皇答应我去西疆了。他还说，只要我能立功回来，就同意我们的事。” “……” 见她似乎瞪着自己看，夏翊衡不解，忙问：“怎么了？” 回过神，羽凝霜不由得问：“你真的跟陛下说了？” “对啊。” “他没说别的？” “起初，父皇确实说……不过，我跟他说，我不是太子，没必要娶名门闺秀。父皇就没再说什么了。” “可你……这么说，你不担心呐？” “有什么好担心的。”夏翊衡拉起她，笑着说：“相信我了吧？等我打完仗回来，就迎你入府。” 见他瞧着自己目不转睛，羽凝霜不由得脸一红，就说：“你还得先给我带回来一只善解人意的小生灵。” “呵呵。知道。可爱的宠物嘛。我保证做到。”他笑着答应，环住她的腰。 依偎片刻，她轻声问：“你几时出发？” “明早。” “……”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出神片刻才从他的怀抱里脱身。“殿下稍等片刻。” 很快，羽凝霜回到院子里。 “看。” “咦。” 托在她掌中的是一枚半指长两指宽的菱形玉坠。 玉坠通体碧色，雕刻着奇特的花纹，那花纹与国中常见的不同，回环盘绕间宛如风吹云卷，有种流动的起伏感。玉坠上缠着碧色的璎珞。那枚菱形美玉中心镂空，镶嵌着一枚黑色半透明的圆珠，乍一看又似乎是方形的。 月光落在玉坠上，好似被那粒黑色圆珠吸收了，透着股黝黑的光。 细看了一会那枚黑珠，夏翊衡觉得有些眼晕，惊奇之下，他忙问：“这是……这黑色的是什么？” 莞尔一笑：“这叫做蝎珠，殿下知道吗？” “蝎珠是什么？”夏翊衡一脸惊奇。 微感无语，羽凝霜解释：“蝎珠是避毒之宝。上次我们在伏龙岭得到的。” “……” “你此去西疆，山野间难免有毒雾毒虫，贴身携带便能避开。上次在鹦鹉廷，若有此物随身，迷香就不会对你有效了。但当时这玉坠还没做好。”然后，她把蝎珠的来历和妙用告诉了他。 第一次听到这些，夏翊衡觉得很有意思：“蝎珠？就是那种很恐怖的蝎子身上的？” “算是。”见他一脸好奇，她笑答。 “避毒的宝物。霜儿，那次我们对弈打赌，你拿出的赌注就是此物？”细思着，夏翊衡恍然。 “是啊。” “哈哈。”想了想，他又问：“这是你做的？” “对啊。你看，上面的花纹都是我自己刻的。你觉得好看吗？”她笑意盈盈地问。 欣赏片刻，夏翊衡欣喜地收了玉坠，笑着说：“我一定随身带着。” “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当心些。那种危险的事都让龙远鸣去做。”羽凝霜柔声叮嘱说：“还有，要提防陈昊。” “呵呵。好。” 两人倚靠在一起低声细语，很快便月过中天了。 子时将至，羽凝霜抬眼看看天空，就说：“殿下，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启程的。” 心中不舍，夏翊衡转念就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问：“我在这里住一夜，好不？” “……” “霜儿，我要去打仗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些？”他在她耳边低语着，似乎挑逗。 回过神来，羽凝霜挣脱他，转身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眉心，“哼！不行。你府里那么多侍妾呢，你找她们去。” 见她一脸警惕地瞅着自己，似乎气鼓鼓地不高兴，夏翊衡不由得笑道：“我只是说借宿一晚。哈哈。” 羽凝霜一愣。 “哈哈。你想什么呢？我说了什么吗？”见她不做声，夏翊衡笑着继续逗她。 “我……”发现自己上当了，羽凝霜腾地红了脸，一跺脚，起身就要逃回房间，夏翊衡却紧紧抓住她。 站起身，他抱紧她柔软的腰。“我只想跟你一起多呆一会。这一去几个月不能见面了。” 微顿。 “你会想我的，对吗？”他轻声问。 沉默了一会，羽凝霜心里有些乱，发了一下呆，她抬眼看看他。“借宿？” “嗯。” “不准占我的便宜。” 有些无语，夏翊衡只得保证：“是。我有那么无耻吗？” 斜了他一眼，羽凝霜不答，还是拉起他进了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8章 惜别 掩上门，羽凝霜焚起香，这才回头看看夏翊衡。 他正瞧着她的身影，见她回头，他就问：“你怎么离得那么远？” “哪有。”她走过来站住，看了看他才说：“你累了就睡吧。这屋子没有王府华丽，今晚你只能将就些了。” “呵呵。我没那么金贵，我又不是二哥。”摇摇头，夏翊衡毫不客气地躺倒，闻着鼻端萦绕的淡香，他问：“霜儿，你焚的是什么香？” “感觉怎么样？” “好奇怪，似乎能让人心神凝定，很放松。” “你喜欢吗？”她在床旁坐下，低头看着他俊美的五官，轻声问。 “喜欢。” 突然注意到什么，她问：“你怎么穿着外袍睡？” “……” 把他拉起来，羽凝霜说：“你要睡，就该睡得舒服些。” 任凭她替自己脱下外袍，夏翊衡才说：“我担心你把我赶出去。” “胡说，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呵呵。好。是我小心眼。”笑着，他复又躺下，问：“那你呢？” “我陪着你。你睡吧。明早出发要走驰道，很累的。” “嗯。” “我拿水给你擦擦脸，好不？” 笑了一声，夏翊衡突然说：“霜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不理他，她走了出去。 感受着脸上温热和她难得的温柔，夏翊衡渐渐放松下来，睡着了。 灯火渐暗，屋里焚着的香逐渐变淡，羽凝霜搁下绢巾，坐在床前看着他出神。 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她忍不住伸出手勾画他俊美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他正轻抿着唇，唇角微微挑着，似乎在笑，带着一丝随意，一丝玩世不恭。 瞧着他，羽凝霜不由地想起初见的那一日，有些出神。 发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触他的脸颊，似乎低声自语：“衡！” 他好似听到了，动了一下。 继续看了他一会，她笑了笑，轻轻伏在他的手臂上，微闭上眼，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夜半，夏翊衡醒来时，看看屋里陌生的陈设，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呆了片刻他才回神，一看身畔，羽凝霜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她正温柔的闭着眼，宁静而柔和。看着她，夏翊衡发呆了一会才收敛住心绪，抱紧她，再次闭上眼。 一夜相拥。 一夜安枕。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彼此陪伴，却有什么无声无息地改变了。 辰时未至，羽凝霜到城外送别夏翊衡。驰道附近，金靖等人早已整装待发。 在驰道外站定，夏翊衡转身说：“我不在明都，你自己要当心些。有事记得去找武宁。还有……离太子远些。” “我知道。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她轻声回答。 闻言，夏翊衡笑了笑，柔声安慰：“我会回来的。别担心。”想了想，他拿出一只淡红色的玉佩。 “霜儿，这是母妃留给我的。”低头看看那块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才说：“这还是她自己刻的呢。” “……” 没再说什么，他把玉佩放在她手中，握紧。片刻后，夏翊衡松开手，转身向驰道走去。 他没有回头。暂时放下了儿女情长，把相思留在了身后。远方，更广阔的前程在召唤他，等待他。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扬起一路烟尘。 羽凝霜默默站着，出神。 她突然觉得，曾经的那个人与夏翊衡，长得不一样，个性也不同，有一点却如出一辙。 他们都一样胸怀大志，看向的是更高远的天空，向往的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和辉煌。 这样的男人不会被温柔乡牵绊，不会在缠绵的缱绻中停留得太久，没有人能够留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会让很多女人倾慕和迷恋，也注定了会让很多女人伤心。 可她……爱上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发怔间，羽凝霜莫名地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有些伤心。 夏翊衡的背影消失了，羽凝霜还站着。在她身后几步外，金燕觉得很奇怪，就欲走上前去，却被一只手拉住。 “别过去，让她独自呆一会吧。” “嗯？”回头一看，单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不解，她问：“羽姑娘怎么了？” “她的十皇子走了，她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 “你还小，所以不知道。” “我才不小，我十五岁了。” “十五岁还不小？你就是个小女孩，所以告诉你你也不懂。”他斜眼看了一下金燕。 “我……喂！好似你很大？” “我自然比你大。” “哼！”没想出来如何反驳，金燕跺跺脚。 没继续跟她斗嘴，单明拉起她往后走。 “喂！快放手。去哪？” “你别去打扰她。那边有个草坡，你可以去那里上蹿下跳。”不容分说，单明拽着金燕走了。 羽凝霜回到医官署外院时，就见锦青和夏翊辕在等自己。见了她，锦青一脸欣喜地走过来。 “霜儿，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替你告假了，我们出去玩吧。几日前有件好事……一会我告诉你。” 见她如此兴高采烈，羽凝霜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进了龙灯阁，锦青把太后松口的事告诉她，又问：“你说，太后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和善了？” 和善？ 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告诉她那些角力较劲，羽凝霜只是说：“那是好事。郡主以后就不用躲在府里了。但你上街还是多带几个护卫。” “嗯。” “郡主怎么跟十四皇子一起出来？十一皇子呢？” “今日我想出来找你，但还是有些担心，就问他有没有空。可他要上朝，就让十四皇子先来陪我出门。” “……” “这些日子十四皇子在他府里借宿。他还没入朝，暂时没事嘛。”锦青一脸欢喜地说。 看了看一旁兴致勃勃欣赏着各色玩意的夏翊辕，羽凝霜有些好笑，就问：“十一皇子来吗？” “等他散朝就来。” 两女日久相熟，渐渐成了朋友。见锦青如此开心，羽凝霜也为她高兴。 盘桓至午，夏翊胤果然来了。 四人一起在龙灯阁吃午饭，又到别处游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09章 疯病 夏翊衡赴西疆后，羽凝霜再次恢复了清净。每日辰时至申时当值完，她与锦青常在一处游玩。夏翊胤自觉地充当了保镖，夏翊辕借宿在他府里，不时同行。于是，羽凝霜与两位皇子也越发熟悉起来。 数月过去，便到了榴花盛开的季节。打听到前方战事顺利，羽凝霜安心不少。 这一日午时，羽凝霜回到翠柳居，就见单明正坐在院子里，金燕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那只白鹦鹉站在桌上，不时学舌。 诧异他们居然不吵架了，羽凝霜心下惊奇。 “单明！” 闻声转头，他说：“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说着，递出一方棋盘。 棋盘一臂见方，两面都有经纬。一面垂直纵横，一面的经纬却是歪的，有些弯，有些斜。 见她端详棋盘，单明好奇地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下棋。” “下棋？棋盘哪有这样的？你看，这条线是斜的，那条线是弯曲的。你下棋用一面就行了，这一面有什么用？” “呵呵。”她抿嘴一笑：“这是我自己画的棋盘。” “画的？” “是啊。棋子呢？” “在这。” “棋子黑白两色，每一枚棋子下都有一个尖锐的突起，能扎在棋盘上不会滑落。”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下棋。”不理他，羽凝霜掂起几只棋子搁在盘中那些歪斜的线上，默默端详。 金燕和单明好奇地站在一旁看。看了一会，金燕没了兴趣，做饭去了。 单明却似有所思。端详许久，他不禁问：“你这是……摆的什么？打仗？” 微鄂，她看了他一眼，就问：“你觉得哪一方占优势？” “白的。” 瞧了一眼棋盘，羽凝霜搁下几只黑子。“这样呢？” 沉思半晌，单明说：“乍看去势均力敌，但白的依旧有六成赢面。” 想了想，她又搁下几只黑子。“如此呢？” “关键点在这里。”单明指着棋盘上的一个空处。“白子落于此，白子活。黑子落于此，白子死。这一局是五五之数，没有必胜的把握。” 又放下几只黑子。 单明盯着棋盘看了很久，才说：“黑子六成。” 惊奇地看了看他，羽凝霜问：“你学过？” “我会下棋。但我爹每次进山打猎前，都用石头在地上摆来摆去，看很久。最奇怪的是，他每次摆好后进山，都能丰收回来。哈哈。” “他没教你？” 摆手，单明笑道：“他说我太过散漫，既不做官也不从军，没什么机会用。懒得教我。哈哈，其实是因为他只学了一点点，怕我问他答不出来。哈哈。” 见羽凝霜不说话，他又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不像是下棋。” “这是……当今之朝局。” “啊！” 摊开手掌，看了看掌中握着的几枚棋子，羽凝霜把棋子移动到每一道弯曲的经纬上。你再看看。 “一张网？” 听了，她回顾单明，美目中掠过一丝异彩。“你比我认为的聪明得多。” 得意地扬了扬眉，单明问：“你到底在摆什么？” “织网。” 吃惊了一下，单明毫不客气地审视她半晌，又看看那张棋盘：“这里少了一片。” “对啊。所以还得等。” 围着她转了一圈，单明眼中难掩惊诧。“你……羽凝霜，你真的是个医士？” “我什么都不是。” 没等单明再说什么，金燕走来。“羽姑娘，你别跟他饶舌了。饭做好了。” 一起吃了午饭，单明很感兴趣地继续去看羽凝霜摆好的棋盘，正欲询问，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 “羽姑娘，陛下宣召。” 微鄂，羽凝霜问：“知道什么事吗？” 眨了眨眼，小太监在她耳边低声说：“据说……元太妃疯了。所有御医和医女都被陛下召到了御书房外。” 呆了一瞬，羽凝霜旋即笑道：“好，多谢你了。”递给他一锭银子。 羽凝霜匆匆穿过医官署内院的侧门赶到御书房附近时，就听得一阵凄厉的哭叫，伴随着一阵阵“哐啷”巨响。 小跑几步，羽凝霜就看到前面站着不少人，太监、御医、金龙卫……却一个个束手无策。皇帝也站在御书房外，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尴尬还是无奈。玉阳公主满脸是泪，似乎就要往里冲，却被郑霄铎死死拉住。 “你们都该死！” “该死！” “我砸死你，砸死你……” “滚开！滚！” “嘭！” 数声巨响后，一只凳子飞出御书房，摔下台阶。几个太监从御书房里狼狈地逃出来，其中两个头上淌着血。 惊了一下，羽凝霜掂起脚尖溜到萧景之身边，拉了他一下，指了指御书房。 一愣，他会意，在她耳边低语：“太妃不知何时跑进了御书房，指着陛下的鼻子破口大骂，还砸东西。险些把陛下砸伤了。玉阳公主随后赶来，哭叫着阻拦拉扯，却被太妃甩开。当着公主的面，陛下没让金龙卫硬生生地把太妃拖走，便召我们来想办法。可是……几个御医试着靠近都被她砸了，谁都没办法。她变得力大无穷，又抓又咬，比妖兽还凶猛。” “妖兽？”羽凝霜偷笑了一下，又问：“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摇头，萧景之悄声补充：“我听到刘一之说，她的额头一直没治好，头上长了一片灰白色的斑，为此她天天发脾气，叫骂，发狂，砸东西。今儿竟然跑进了御书房。” 听了，羽凝霜琢磨了一下就说：“她不能总这样吧。惊动了太后真会闹出事的。” “那怎么办？” “试试。你在后面看着，听到我高喊‘娘娘’，你就冲进去给她扎针。” 交代完毕，羽凝霜走到皇帝附近，行了个礼：“陛下，臣妾有个法子或许能让太妃安静下来。” 正烦恼，听到这话，皇帝大喜：“好，那你赶紧去。” 看着她离开，郑霄铎想着突然发疯的元氏，眼角跳了几下。 玉阳公主一脸希翼地望着御书房，希望母亲能安然无恙。 萧景之抓住一根针，紧盯着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0章 好好看管 不多时，羽凝霜捧着一个点燃的香炉往御书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前，哐，一只砚台飞出，险些砸到她的头，幸好她灵敏，险险避开。 被元氏的凶猛吓了一跳，羽凝霜略站了站，绕到门边，避开了不时飞出的各色物件，曲折地消失在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一地狼藉。元氏瞪着眼，喘着气，似乎气咻咻地靠在那张龙椅上，发髻散乱，钗环摇落，那张极美的脸此刻显得异常狰狞。她手里正抓着一只托盘，一端搁在御案上，好似语无伦次地低声念叨着。 “滚开，该死的混蛋！你们都该死。夏家的男人都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呵呵，呵呵，哈哈哈……我砸死你们，砸死你们……砸死你们……让你们仗势欺人，让你们仗势欺人……” 羽凝霜看着她，静静立在门的边角上，捧着那只香炉。 烟气袅袅。 很淡的清新气息在屋角弥散。 等了一会，羽凝霜放下那只香炉，踮着脚走到元氏附近，好似要从左边接近她。 蓦地感觉到什么，元氏警惕地一回头，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旋即好似发现了什么生死仇人，操起那只托盘狠狠砸来。 砰！ 羽凝霜灵巧地一跳，躲过了。 “砸死你！死贱人，妖婆……”发现了新的目标，元氏随手操起一只瓷瓶，再次砸来。 羽凝霜一缩，躲到柱子后。 瓷瓶砸在柱子上，碎片飞溅。 噗！ 一片溅起的碎片扎到了元氏的手上，鲜血直流。可她却丝毫不知道疼，兀自语无伦次地骂着，抓起另一只砚台扑过来。 “死贱人，该死的贱妇，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杀了你！” 羽凝霜迅速逃到香炉附近。 元氏跟着扑过来，正好一脚踩在羽凝霜的裙裾上，旋即狠狠砸出那只砚台。 大惊，没想到她变得这么灵敏，羽凝霜只得就地坐倒，那只砚台擦着她的脸颊砸到了地上。 没等羽凝霜回过神，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死贱人！我掐死你。让你害我，让你害我……” 她疯狂地嚷嚷着，眼睛瞪得很大，瞳仁里满布暗色的丝，看清那双眸子，羽凝霜竟不寒而栗。 这时，香炉散发的烟气愈发浓烈了。 距离太近，烟气便落在元氏身上。 没等元氏发力，羽凝霜挣扎，她突然顿住了。她一脸疑惑地瞪着羽凝霜，好似回过神来，又好似没有……呆滞片刻，她猛地松手，抓住自己的脖子。 解脱了自己的脖子，羽凝霜高叫了一声：“娘娘，你怎么了？” 下一刻，萧景之飞奔而入，手起针落。 落针的瞬间，元氏的眼睛蓦地一翻，旋即合上眼，手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彼此看看，羽凝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爬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出了御书房。 “陛下，太妃睡着了。” 似乎松了口气，皇帝点头：“好。玉阳，你别哭了。朕让御医去给你母亲好好诊治。” 抽噎着，玉阳点点头。 元氏被抬回清心殿时，惊动了苏太后和杨皇后。 殿中，看着御医们忙碌，苏太后问：“太妃到底得了什么病？” “启禀太后，太妃是心情不好。自从落水后，太妃的额头被磕到，之后就长了一片斑，太妃为此一直不高兴，心情抑郁……” 看了一眼刘一之，“心情抑郁？心情抑郁就跑到御书房去撒野？” “臣……臣也不知道。按理说，不该如此的。” “哼！”蛾眉一拧，苏太后冷冷地问：“是谁服侍太妃的？她的饮食谁负责？” 一众宫人们彼此看看，心里都有些惊。沉默了一瞬，一名太监只得跪下回禀：“太后，这些日子是公主亲自侍奉太妃的。” “……” “半个月前，公主去了一趟御书房，陛下给了一瓶乌云露。太妃本来只是发发脾气，但似乎涂上之后……突然病了。” “乌云露？”苏太后吃了一惊，旋即脸一沉：“荒谬！乌云露是太祖遗宝，涂上怎么会得疯病？胡说八道。说，是谁负责太妃的饮食起居？” 无奈，四名宫女出列跪下。 “无用的废物。服侍太妃一点也不尽心，都拉出去打死。” “太后饶命！” 没人理会她们喊冤，四个女子哭喊着被拖走了。 寝殿门前，玉阳已经止住了哭泣，默默看着太医忙碌。被哀叫声惊动，她回头看看几个被拖走的侍女，再看看苏太后，微微皱眉。 没注意玉阳，苏太后一扫仅余的侍从，厉声吩咐：“你们要好好照看太妃。再出现今日这种事，哼，哀家揭了你们的皮。” “是。” 一众侍从伏地叩首，噤若寒蝉。 站在寝殿边缘的角落里，羽凝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想起发了疯的元氏，心中雪亮。 必定与太后脱不了干系，要不她立威为何？ 忙碌到日暮时分，御医们才告退。 回到医官署，众人唉声叹气地商讨，却没人说得出元氏到底是什么病。羽凝霜静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不多时，刘一之、萧景之奉召往静安宫而去。 “太妃的病怎么样？” “还在查病因。”刘一之硬着头皮回答。 “萧景之？” “臣才疏学浅，暂时没看出来太妃到底是什么病。” 审视了他们一会，皇帝突然问：“是中毒吗？” “没有。臣检验过，太妃不是中毒。” “哦。” “臣推断或许是什么怪病，或许跟太妃的心情有关系。”刘一之把元氏此前的病症禀报了一遍。 听完，皇帝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他说：“你们好好医治。” “是。” 两人告退后，左扑觑着皇帝的脸色问：“陛下，要不奴才去看看太妃的病？” 瞧了他一眼，“不用了。让他们好好治吧，别再闹得鸡飞狗跳。” 左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 半个时辰后，安荣把皇帝的态度告诉了苏太后。听完，她冷笑一声。“贱人病得好。告诉刘一之，好好照看着。” “奴才明白。” “还有，让清心殿的人看管好太妃，别让她瞎跑。” 安荣微凛，赶忙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1章 援手 晚间，萧景之来找羽凝霜，低声问：“霜儿，太妃到底是什么病？” “你没看出来？”她反问。 顿了顿，“似乎是诡异的毒。” “是啊。” “那她……但依我看，刘一之或许也知道她是中毒的。她的脉息透着种古怪，并不是毫无迹象的。而且今日在御前，陛下居然问太妃是不是中毒，刘一之立即说没有。我觉得……他的做派有几分怪。” “皇帝还说了什么？” “没有。我打听到，皇帝似乎不怎么在意，只吩咐好好治。”回想着，萧景之补充：“她是太妃……下毒害她……皇帝却不过问，哎……” 闻言，羽凝霜喟叹一声，没说话。 她看得出来元氏是中了毒。但到底是什么毒，她不想管，也懒得知道。她与元氏既无交情，也无仇恨，无论苏太后是如何下的手，都与她无关。 昏睡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元氏醒来了。 “母亲。” “玉阳。你怎么哭了？” “呜呜……你醒了就好了，我……” 没等玉阳把话说完，元氏脸色惨变，蓦地抱住头哀叫：“啊！好痛。啊！” “母亲！” “娘娘！” “快去请御医！” 没等侍女们过来扶元氏，她疯了般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往外冲。嘴里叫着：“啊！好痛！救命！” “母亲！”拼命抱住她，玉阳哭叫着。 “滚开，别碰我！”元氏疯了般甩开女儿，撒丫子冲出了清心殿。大惊失色，众人赶忙追在后面。 没跑出多远，斜刺里冲出来几个太监。 “娘娘！” “滚开！” 他们几个倒是手脚灵活，连拉带拽地扯住了元氏的手臂，用力往回架。 “放开我，救命！”元氏凄厉地哭叫起来，声音在林间传出很远。天色已明，但听着这声音，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离开清心殿的必经之路上，安荣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太监。“太后吩咐不要让太妃四处乱跑，免得出了什么危险。你们几个就守在这，告诉他们几个，守好清心殿的大门，别让太妃出了意外。” “是。” 看了一眼那条林间布道，安荣转身离去。 很快，御医们飞奔而至，却也束手无策。 哭闹了一个时辰，元氏安静下来。她似乎恢复了神智，却恹恹无神。 及至日暮时分，她再次犯病。又哭又叫，又抓又咬，早有防备的侍从们堵住了门，拦住了发疯撒泼的元氏往外跑。 看着母亲疯癫无常，玉阳嚎啕大哭，却无计可施。 就这样，元氏的病每日晨昏时必定发作，折腾上一个时辰才能安静下来。每到夜间，她就叫冷，抱着头哀嚎，彻夜不能安枕。 无论御医们如何尽力医治，元氏的病始终没有起色。但如此夜不能寐，又日日发疯，铁打的筋骨也受不了，何况她只是个弱女子。 折腾了一个月，元氏迅速地瘦得脱了形。 她原本丰满的脸颊深深地塌陷下去，皮肉萎靡，颧骨突出，面色萎黄，双目无神，额头上的斑变成了灰黑色，使她的脸变得更加狰狞。 一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人就这样生生地变成了堪比骷髅的丑八怪。 看着母亲日日受折磨，御医们却束手无策，玉阳日日以泪洗面。 这一日，元氏的疯病再次发作，看着又叫又跳的母亲如骷髅般干涸消瘦的身躯，玉阳呆立很久，跺脚冲出了清心殿。 未时，玉阳拿着皇帝的旨意进了医官署外院，很快，她拉着羽凝霜走了。 被她死死拽着来到清心殿外，羽凝霜才挣脱了她的手，说：“公主，我只会治外伤，娘娘这个病” 没等她说完，玉阳打断了她。“一个月了，母亲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那一日她发疯，只有你有办法让她睡着。你知道吗？这一个月，她每晚都叫头上结冰了，冷得发抖，根本没法睡。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羽凝霜，你有办法让她睡着的，对吧？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玉阳掉下了眼泪。 “每一个御医都告诉我，他们不知道母亲犯了什么病。可是……我每日看着她发疯，看着她一点点消瘦、枯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求你了，你帮帮我，好吗？你至少让她睡着，行吗？” 抓住她的手臂，玉阳疯了般摇着……她的声音在颤抖，纠缠着绝望的无助与悲凉。这个时候她不再是高贵的公主，只是个悲痛欲绝的小女孩。 看着她泪痕斑驳的脸，羽凝霜没作声，只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无能为力的绝望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一年，她在那间低矮的小屋里醒来，只见满室昏黑，满眼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她失去了一切：身体、身份、家族、师门、爱人、朋友……她与这片时空毫无关系，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当她在门外草丛里找到那只小方盒时，她抱着万象棋盘哭得肝肠寸断……她再也回不去了！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叔叔以为她病了，奶奶以为她疯了…… 没人知道，她怎样拖着幼小病弱的身躯在生死间挣扎求存，她又经历过怎样的艰险才能艰难地活过了最初的六年。 没有人知道，但她自己知道。 此时此刻，感受着玉阳绝望的悲怆，她不由得想起夏翊衡给自己的那块玉佩。 或许多年前，年幼的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悲伤与绝望。 一个失宠的妃子，病得再重，又有谁会真正关心和过问呢？一个被忽视的皇子，又能为他的母亲做什么呢？ 微微闭了闭眼，羽凝霜轻叹一声。 即便知道自己不该介入此事，更知道如此做或许会带来麻烦，她还是下了决心。 她不是同情元氏，只是不希望玉阳失去母亲。在这座华丽壮观却如同牢笼的皇宫里，元氏是她唯一的亲人。 沉默许久后，她开了口。“公主，别哭了。但我只能尽力而为。” “啊！好。好。多谢你。” 她微微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2章 丑八怪 清心殿里，元氏终于发完疯，疲惫地倚着床直喘。看着她消瘦到几乎变成骷髅的模样，羽凝霜暗自心惊。 “娘娘！” 有气无力地看了看她，元氏闭上眼。她很累，只觉得耗尽了力气，不想说话，也懒得说话。 轻搭她的脉息许久，羽凝霜再看看她额上的伤口。望着那片诡异的灰黑下皱缩的皮肤，再看看元氏干涸塌陷的脸，干瘪的身体，羽凝霜猜到了什么。 离开寝殿，她看了看四周安静站着的侍从，拉着玉阳走到一旁，轻声问：“公主，太妃几时开始病的？这些日子用过什么药？” 回想片刻，玉阳说：“太子大婚那一日，母亲失足落水，娟娟淹死了。我回来的时候，母亲额头上就有一道伤口，身上还有几处擦伤。御医说受了寒，落水时又被刮到，上了药，又开了些调理驱寒的药。” “……” “之后……太后吩咐刘一之亲自来诊治，每日送药，隔日换药。其余的几处伤都好了，额头上的伤……愈合了，但留下一大片灰白的斑。那之后母亲让御医继续治，但一点起色也没有。两个多月前，她开始说头疼，又说觉得头上冷，捂着又说火辣辣的难受。她心情不好，便日日发脾气。” “后来娘娘就跑到了御书房？” 眼圈再次变红，玉阳过了好一会才说：“那之前我去求陛下拿了一瓶乌云露……涂了三日，母亲的头不疼了，那片斑淡了很多。原以为慢慢会好的，没想到过了不到十日，她突然抱着头嚷嚷着疼，然后就……冲出去……到了御书房。” 沉吟了一会，羽凝霜问了元氏发病时的状况，心下暗叹。 好毒！ 焚筋散，居然涂到她的额头上。 可怜！太妃娘娘，她不想要你的命，只想毁了你的脸。哎…… 见她不说话，玉阳忙问：“我母亲到底是什么病？” 沉默片刻，羽凝霜才说：“公主，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娘娘的病，但至少能让她没那么难受，以后也不会再发疯。可是……娘娘的脸只怕很难恢复到从前了。” “啊！行。只要母亲没事，脸不脸的无所谓了。” 你无所谓，但不知元妃娘娘怎么想呢？ 但愿她…… 思忖着，羽凝霜说：“我配好药，请公主亲自给娘娘上药，一个月内，请公主寸步不离娘娘身畔，一切饮食用水绝不可以假手他人。” “……” “还有……请公主不要把我们说的话告诉第三人。” 玉阳微微瞪大了眼，半晌，她咬了咬唇，默默点头。 玉阳看似天真顽劣，却冰雪聪明。只言片语间，她听懂了羽凝霜的弦外之音。此时此刻，能保护元氏免于继续受害的，只有她了。 玉阳很快拿走了羽凝霜配好的药，并从萧景之处拿走了三副安神药。 次日，有人悄悄把这件事报知了玉安宫。 五日后，安荣来到翠柳居。 玉安宫外，安荣稍微顿步，低声说：“羽姑娘，你就不该管太妃的事。一会见了太后……你自己当心些。记住，太后不希望太妃好起来。” 看了看他，羽凝霜点点头：“我知道。谢过安总管提醒。” 回廊深处，梁桂远远看着羽凝霜进了偏殿，微微蹙眉。 偏殿里，羽凝霜行了礼，苏太后一扫安荣，他便知趣地带着侍从退了出去。 “小小，前几日你去给太妃看病？” “启禀太后，玉阳公主拿着圣旨去了医官署外院，臣妾不敢不遵。” 闻言，苏太后蛾眉微拧，淡淡问：“太妃的病怎么样？” “臣妾只会治外伤，觉得太妃似乎是被什么咬了。但臣妾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只是试试。” “试？” “当时公主发脾气，只能试一试。” 审视了她一会，苏太后的声音有几分冷。“哀家听说这阵子太妃的疯病没再犯了。小小，你比哀家想象的更加能干。等太妃的病治好了，哀家一定重重赏你。” 感受着她阴狠的目光，羽凝霜心头微凛，转念就说：“臣妾不敢。其实臣妾不能完全治好太妃。但臣妾觉得，太妃若是日日发疯，公主就会天天去烦陛下，如此太后也会烦心的，所以就请萧太医开了些安神的药。她睡着了，自然就不闹了。” 听到这话，苏太后一愣。想了想不由得问：“安神药？” “是啊。臣妾斗胆，在安神药里放了一味……山中用来捕兽的药。那药猛烈，服下后昏睡不醒，即便用刀子扎也无感，所以……太妃就不发疯了。” “捕兽？” “对。太妃病得厉害，寻常的药都无效的。” 微怔，苏太后一想，脸色稍霁，就问：“你觉得能治好吗？” “臣妾只能让太妃不头疼，可是……”顿了顿，她微微抬眼看了看苏太后，“太妃的脸臣妾治不好。” “她的脸怎么了？” “太妃瘦得脱了形，臣妾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看望了。恕臣妾说句僭越的话，太妃的脸……乍看上去，很像……骷髅。”她故意把“骷髅”两个字加重了些。 苏太后先是一鄂，继而便高兴起来。“她变得很丑？”声音中难掩兴奋。 听得出她的幸灾乐祸，羽凝霜悄然一叹，回答说：“是啊。这些日子太妃无暇照镜子，还不知道……臣妾担心太妃看到自己的脸会受不了的。” 听了她的话，苏太后喜出望外，敌意顿时消除了大半。“你好好给太妃看病。玉阳都这么大了，脸不脸的无所谓了。” “是。” 不多时，羽凝霜告退。 她走后，安荣进来，觑着苏太后的神色，悄声问：“太后，奴才是不是猜对了？小小还是很懂事的吧。” “是啊。小丫头说，贱人变成了丑八怪。哈哈。太好了，不发疯才好呢，就让她照镜子。看看贱人还如何搔首弄姿。哈哈哈哈……” 一想到元氏从此毁容，苏太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看着她的幸灾乐祸，安荣陪笑了两声，聪明地闭上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3章 照镜子 离开玉安宫走了不远，羽凝霜就看到梁桂在等自己。 “尚宫大人。” 微笑了一下，梁桂说：“私下里不用这么叫。小小，你不该去给太妃看病的。” “我知道。可是……公主……” 微微摇头。她低声说：“那一晚有个人来见太后，太妃就出事了。太后希望太妃倒霉，你要心中有数。” “……” “那一日太子和太子妃被召到玉安宫，太后居然教训太子要善待太子妃，不能让那些莺莺燕燕压过了正妃。一离开玉安宫，太子的脸就黑了。他骄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在那之前你进过宫，太子不难打听到。你要当心些。” 抬眼看看她，羽凝霜默默点头。 “还有……太子对十皇子已经生出嫉恨。太子不是个善主，如果他知道你们关系密切，只怕迁怒于你。” 羽凝霜微凛，“我知道了。” “快出宫去，耽搁久了不好。” 半个月，入夏了。羽凝霜再未进过宫，只让萧景之给玉阳送去两副安神药。 数月来，皇帝对元氏的病不闻不问。 典书阁那场小产的闹剧后，皇帝对元氏失去兴趣。元氏到御书房搅闹，他看到了她风姿尽失的丑态，更是倒尽了胃口。既无牵绊，就懒得关心她的死活。 发现皇帝彻底厌弃了元氏，苏太后更加高兴，杨皇后拍手叫好，各色有心人袖手旁观。太子本是个薄情的人，成亲以来更被何妃搅闹得不胜其烦，自不会理睬。 于是，元氏的病无人过问，只有玉阳每日守着母亲，饮食诸事无不亲力亲为。 这一日，萧景之去给元氏诊治，返回时被苏太后召进了玉安宫。 “启禀太后，太妃娘娘头疼减弱，精神有所恢复，但依旧瘦得厉害。” “能治得好吗？” “太妃的头疼病慢慢会好的，至少不会再疯癫。可是……她瘦成这个样子，很难恢复。尤其是她的脸。而且，额头上那片斑还在。太妃用过乌云露也没能把斑治好，那么黑元胶也是治不好的。”萧景之不慌不忙地说。 闻言，苏太后彻底放了心。“哀家知道你很尽心。对了，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吗？” 惊了一下，萧景之回答：“这些日子都是公主亲自照顾，公主让人把寝殿里的镜子都拿走了。” 转念一想，苏太后更是高兴，勉励了一句，赏给萧景之百两黄金。 萧景之告退后，她召来安荣，吩咐数语。 三日后，金阳公主出嫁，皇族子弟无不前往道贺。玉阳年满十四岁，按例该参与。见母亲依旧安睡，她嘱咐了宫女几句，往金阳公主府而去。 玉阳走后不久，元氏睡醒了。 “玉阳呢？” “今日金阳公主出嫁，公主去给她贺喜了。” “哦。” 服侍她喝了水，那宫女就问：“娘娘总闷在屋子里不好。今日阳光明媚，又不燥热，是不是到后园散散步？” 病了数月，元氏渐渐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点头。“好。你扶我起来。” 闪烁了一下眼神，那宫女恭声说：“是。” 很快，元氏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床。 踩在地上，她觉得有些轻飘飘的。 生病以来，每日头疼、疯魔，元氏被折磨得无暇观察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瘦成了什么样子。 可此时站在地上，她竟油然生出某种恐慌来。环顾四周，她突然问：“镜子呢？” 闻言，宫女大喜，却故作犹豫地说：“公主吩咐……把镜子都拿走了。” “为何？” “公主说您病着，不宜照镜子。” 一惊，元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双原本很美的手伶仃消瘦，显得苍白而憔悴。再一摸自己的脸，元氏猛地惊叫起来：“啊！怎么……我的脸怎么……快去拿镜子！” 她一叠声地尖叫起来。 宫女转身急忙忙出去了，面上难掩一丝窃笑。很快，她小跑着回来，捧来一面菱花镜。 “啊！” 盯着镜中的自己，元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镜中的女人嘴唇苍白，眼窝深陷，皮肤皱缩，脸颊塌陷，额头上那片灰色的斑更添丑恶，简直是个活脱脱的丑八怪。 “不！不！不是……不会的，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不，不……”呆了好一会，元氏惨叫一声，一把抢过镜子，狠狠掼在地上，疯了般砸了几下，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娘娘！”宫女假意过来搀扶。 “滚开！”疯了般甩开那个宫女的手，元氏失控地抱住自己的头，坐倒在地上，拼命摇着头，哀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会的，不会的……” 那宫女悄然退出了寝殿，却没有去叫御医，她轻轻掩上门，任凭元氏在屋子里抱着头，语无伦次…… 清心殿内外，所有的侍从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心知肚明：太妃已经完蛋了，不想陪葬的就不能跟太后对着干。 任凭元氏闹腾了半日，才有人往医官署而去。 玉阳赶回来的时候，元氏因为受不了打击，疯了。 得知母亲索要镜子，照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玉阳心痛如绞。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劝，元氏都听不到了，她只是坐在地上抱着头，喃喃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元氏再次发疯的消息在宫里迅速传开。 听完左扑的禀报，皇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再让人去医治。你把这个拿给公主，凭此，医官署的人随她调动。” 与此同时，苏太后却乐得合不拢嘴。她深恨元氏多年，只是顾忌着儿子的心情勉强容忍。得知她疯了，心念一转，就吩咐安荣：“告诉御医们，要全力治好太妃的疯病，让她清醒过来。” 御医们再次聚集在清心殿。可任何汤药都对元氏无效，她坐在地上日夜哀叫，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折腾了三日，无计可施之下，玉阳拿着皇帝给的令牌再次找到了羽凝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4章 昔年秘辛 清心殿里，元氏兀自抱着头哀叫。 数日折腾下来，她更瘦了，形销骨立。那双本来很美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凸出来，宛若鬼怪。看看她，再看看玉阳显得格外憔悴的脸，羽凝霜暗叹一声，劝了好一会才说服玉阳回去休息片刻。 所有侍从都被遣退到外面侍候。羽凝霜独自站了一会，走到元氏面前坐下，点起一支香。 烟雾袅袅，花香渐散。 闻到花香，元氏渐渐停下哀叫，有些无神地抬起眼。 拾起地上的镜子，羽凝霜轻声叫道：“娘娘，你看，你多美。” “啊！” 她一看，镜中的女子雪肤花貌，乌发如云，说不尽的清婉动人。 一呆，元氏不由得笑起来，那张丑怪的脸显得更狰狞了。“哈哈。我的脸好了。这是我，这才是我。” “是啊。娘娘，这是你。” “呵呵，呵呵。太好了，我好了。哈哈哈……”她失控地笑起来。 “但是每个人都会老的。老了就会丑了。你看。” “啊！” 再看，镜中的自己雪肤花貌一点点苍老，皱纹爬上了面颊，红颜不再，芳华远去…… 她呆住了。 有个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娘娘，世间没有永驻的芳华。美人如花，却只有一时艳丽。每个人都会老的。老了，就会丑了。你也不例外。” “……” “花儿总会凋零，美人便如花儿……凋零之际便是老丑之时……” “……” “但你不用担心。你喜欢的人也会老的。先皇已去，没有美貌你依旧是太妃，依旧尊贵。” 声音伴随着屋里袅袅的花香，一字一字落在元氏的心上。 好似听到了什么，元氏发呆了一会，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别跟我提那个老鬼。” “……” “呵呵……老鬼死得好，死得妙。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扒他的皮……” 羽凝霜微鄂，但见元氏的眼睛逐渐瞪大，逐渐变红，想了想，没出声。 “那个没有人伦廉耻的混蛋……我是他儿子的妃子……哈哈哈，他却向我扑来……”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似乎耳语，带着哭腔：“我哭，我喊，没有人来救我……他抓住我的脚，太监按住了我……好痛！” “……” “他夜夜折磨我，我越挣扎，他越高兴。后来……我想到了。他不是喜欢女人吗？好啊，我成全他。嘿嘿嘿……”元氏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森起来，声音渐冷，透出一丝残酷的味道。 羽凝霜微微蹙眉，依旧没出声。 “我故意顺从，哄着他，每晚在他的茶里放催情药……我让宫里所有的女人都陪他折腾，哈哈哈……老鬼很快就不行了。那一晚他突然吐血，眼睛瞪得老大，摔到了床下……哈哈哈……老妖婆骂我掏空了他的身子，让我去元吉宫修身养性……我得生个孩子，我不想去冷宫……” “……” “我把丝帕丢在太子跟前……哈哈哈，他儿子跟他爹一样无耻下流没有人伦廉耻……哼！四个月后我告诉他，我怀孕了。哈哈，他的脸煞白，惊慌失措……哈哈哈……” “……” “老鬼不能进补，我就在汤药里放鹿血膏……我是贵妃嘛，最得宠的元贵妃，哈哈哈哈……我去看他，亲自给他喂药……哈哈哈。他很快抓住脖子，瞪着眼，喘着气……我说，陛下，我怀孕了，是你儿子的种。他让我害死你，娶我做淑妃。” “……” 元氏失控地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却渐渐凄厉：“哈哈哈哈……太好了。他瞪大眼，拼命伸手想抓我……他恨不得杀了我……他想喊人，声音却比蚊子还小。哈哈。他骂我蛇蝎，哈哈，我就是蛇蝎！气死你，毒死你，害死你……老鬼，我让你仗势欺人，哈哈，我让你死不瞑目！” “……” “夏家的男人都是骗子，下三滥的混蛋。谁信他们，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就好比玉樱樱那个蠢女人！”笑了一会，她突然骂了起来。 听到那个名字，羽凝霜呆了一瞬，不禁问：“玉樱樱？” “她瞎了眼，看错了人，才会死在夏鼎手里！她傻！她活该！哈哈哈……她比我还傻！哈哈哈！”她疯狂地笑着，却夹杂着难掩的悲凉……笑着，她落下泪来…… 看着她逐渐变得暗淡的眼神，羽凝霜终于轻轻开口：“睡吧！你醒来，你会好起来的！你还有女儿！” “睡！睡……”她闭上眼，被无形的力量影响着，睡倒。 熄掉那只香，羽凝霜起身默立许久，开门走了出去。 侍从们进屋忙碌了，殿门处，安荣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低声说：“太后问，太妃怎么样了？” “我用捕兽的香让她睡着了。或许醒来会清醒些。” “她的脸呢？” 摇头。 安荣松口气，“那就好。” 侧眸看了他一眼，羽凝霜想着适才误打误撞之下听到的秘辛，有些出神。 夜深人静，羽凝霜独自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思量着今日听到的那些“疯话”。但她清楚地知道，元氏说的是真话。 许久后，她进了屋。屋里摆着一张棋盘。掂起几枚棋子重新摆好，她看着很久，若有所思。 三日后，羽凝霜再次来到清心殿。 元氏昏睡三日才醒来，没再发疯。她似乎接受了自己毁容的事实，但不管玉阳怎么劝，她都不出声。出神半日，她才问了自己病重时的医治情况。得知是羽凝霜让自己睡着的，便让女儿找她前来。 遣退了左右，劝走了女儿，元氏看了羽凝霜半晌才说：“你看到我觉得很恐怖吗？” “娘娘自己接受就行了。” “呵呵。”她笑了笑，原本极美的笑容这时却显得异常丑恶。“看来你也觉得很恶心。” “……” “有人害我？我中了毒？” 羽凝霜没回答。 “我的脸还能治好吗？” “公主给您用了乌云露。如果乌云露都治不好，就很难了。” 沉默片刻，她问：“谁害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5章 青萝之殇 见她问，羽凝霜停了一下才说：“娘娘睿智，有些事不需要问。” 看了她一会，元氏又问：“她为何不让我淹死？” “您是太妃，终究是尊贵的。” “她们都是她杀的？” “娟娟失足落水，燕儿被太子妃打死。” “小小，她也险些害死你，你为何还要帮她做事？” “太妃，形势比人强，您还是安心静养吧。即便不能完全恢复，但您毕竟还有女儿。”想起玉阳，羽凝霜劝了一句。 静默很久后，元氏突然问：“我的脸真的治不好？” 摇头，“我确实无能为力。其他的人……不知道。” 继续看了她许久，她又说：“我明白了，她想毁掉我的脸，让我日日看着自己好似鬼一样，是吗？” 她没回答。 “她真够毒的。但我到底何处露出了端倪？” 心下怜悯，羽凝霜说：“娘娘不该让燕儿经常去请安。” “为何？”她猛地睁了一下眼。 “无事献殷勤是很蠢的。装作若无其事，或者隔上几个月去一趟，再或者等待召见，才最好。越是似是而非，就越不会被怀疑。” 元氏目光微黯，再次沉默了很久才问：“真的不是你告诉她的？” “你们的恩怨与我无涉。” “那你为何替我医治？” “我只是同情公主。” 沉默片刻，“你走吧。你要当心老妖婆，她比你认为的更坏。” 瞧着她渐渐变得冷漠的眼神，羽凝霜顿了顿，行了个礼：“娘娘保重。” 没再劝，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元氏了。可一个人若是自己想不通，旁人是劝不了的。 三日后深夜，元氏安静地死去了。她留下一封书信给皇帝，自言沉疴难治，不愿意再苟活世间，恳请他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照顾自己的女儿。 看完信，皇帝很久没说话。 “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了一眼左扑。“把信烧掉。你亲自安排人妥善照顾公主，不要出差错。” “是。” “挑选个合适的宫室，清心殿太偏僻，不好。” “明白。” “让内史府妥善办理太妃的后事。” “遵旨。” 左扑出去安排，皇帝起身走到殿外，扶栏看着远方，默然。 佳人已逝，旧情早已风化。其实，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与他始终是没有缘分的。 元氏的死讯很快传遍宫闱，却似乎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苏太后得知，骂了一句：“贱人死得好。便宜她了。” 元氏毁容让苏太后幸灾乐祸，这才吩咐全力救治她，好让她日日清醒地看着自己的丑脸受罪，未曾想元氏竟自尽了。 思量着贱人竟寻了短见，她有些悻悻然地吩咐安荣：“告诉皇后，妃嫔祭拜太妃不是规例，不必了。” “是。” “其余的人也不必祭拜。让内史府停灵三日就下葬吧。” 东宫里，太子夏翊桓得知元氏死了，不甚在意。他只是贪图她的风韵，虚伪地惋惜了一下美人死了，就此丢开。 端王却觉得有些可惜。一想到典书阁案从此死无对证，暗骂苏太后下黑手，为太子斩草除根。 在杨皇后的暗中约束下，宫中无人前来祭拜。 灵堂冷寂，玉阳公主默默守在灵前。她已经不再哭了，哭得太多，哭够了，哭累了。 静静看着内史府的人来来去去，一旁跪着的侍从心不在焉，回想着母亲病倒前后的桩桩件件，玉阳的眉间弥漫着一片冰冷。 这一刻，这位娇憨顽劣的公主，长大了。 翠柳居里，从萧景之处得知了元氏的死讯，羽凝霜默默无语。 “霜儿，太妃似乎是自杀的。” “她确实是自杀，但她……因为不想让人家遂了心愿，看了笑话，又没有任何赢的机会，便选择了绝路。” “谁的心愿？” “谁害她，就是谁。” 倒吸一口冷气，萧景之过了一会才问：“那是什么毒？真的解不了？” 叹了一下，她回答：“那叫焚筋散。中毒超过三个月就会沉淀深入肌理。她的伤在额头，那一处肌肤薄弱，经络纵横，被侵蚀后伤及颅脑，这才发狂。” “啊！太歹毒了吧。” “歹毒？”唇角牵出一丝讥笑，羽凝霜摇头：“她恨她入骨，自然不择手段。但她没准备杀她，只想让她日日痛苦。” “……” “她之前用了乌云露。那乌云露……有些诡异，竟似乎加强了焚筋散的效力，于是毒性彻底沉落在头面的脉络上，以她的体质而言，便是无解。” “体质？” “对啊。她不够强壮。且不说她的身体受不了，即便真能做到，拔毒必定要惊动皇帝和太后，更会扯出下毒之事……很难的。” 三日后，元氏葬入妃陵。无人送殡，除了玉阳公主。站在墓碑前，她默默咬了咬唇。 很远的山坡上，一对男女并肩站着，远远地瞧着这一幕。 翌日，董骥离开明都，星夜兼程直奔栗原城。 栗原城东，安远大将军府书房，东阳钺腾地站起身来，呆立半晌，他闭了闭眼，才问：“怎么死的？” “自尽。” 蓦地睁眼，他恶狠狠地瞪着董骥，沉声质问：“为何？” “在那之前，娘娘不幸落水。随即就病了。医治了将近半年却愈演愈烈。我们买通了御前的太监，得知娘娘给皇帝留了一封信，请他照看玉阳公主。”说着，呈上一叠消息，“主人请过目。” 反复看了很久，东阳钺才问：“燕儿不是太后恩赐的女官吗？” “是的。” “哼！这么说青萝落水，生病都是太后干的好事？” “属下认为，是的。” “这么多年她都没动手，为何这个时候下手？” 董骥一鄂，答不出来。 “打探清楚，青萝到底生的什么病，谁给她诊治的，她最后见过什么人。查清楚一切。之后……再说。”他的声音很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董骥一凛，点头称是。 他走后，东阳钺离开书房，站在庭院里眺望明都的方向。 多少往昔如烟，却被隔断在深深的宫墙里。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终究再也见不到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没有办法真正守护她的。 许久后，他轻叹一声：“青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6章 劫持 七月了，天气渐渐炎热。 这些日子，羽凝霜依旧不时跟锦青等人在一起四处出游。 日子久了，夏翊胤、夏翊辕跟她都相处得不错。但为了不妨碍锦青，每次停留游玩，羽凝霜都自觉地走到一旁，还提示夏翊辕自觉回避。夏翊胤很快注意到，暗自高兴的同时，觉得羽凝霜十分善解人意。 瑞王夏翊扬冷眼旁观，但见弟弟似乎认真了，干脆不再过问，任凭他自行其是。 这一日，四人再次外出。 在街上走着，锦青注意到一间新开的店铺便拉了羽凝霜走进去。 “霜儿，你看这个。” 看了看，羽凝霜有几分惊奇：“这种造型我第一次见到。” 这时，店主笑着走过来。 “两位姑娘，我们这个店里有很多来自域外的首饰。” “在哪？”锦青很感兴趣。 “这边请。” 没多想，锦青拉起羽凝霜往里走。在她们身后，两个男子彼此看看，没跟上去。 跟着店主往里走，没几步便是一扇屏风。绕过屏风，两女定睛一看，屏风外是一个小庭院，摆着几个架子，各色钗环首饰琳琅满目。 “很好看呀。”锦青走上前去拿起一对耳环。“霜儿，你看这个。” 接过端详片刻，“好看。” “……” 没听到她回答，羽凝霜微怔，转头一看。锦青不见了。 大惊，她环顾四周，未及出声，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 “带她走。” 很快，一辆马车从店铺后门离去。 等待了二刻，两个女子还没出来。夏翊胤兄弟彼此看看，心生不妙，赶忙往后而来。 “郡主！”方一绕过屏风，只见锦青独自倒在地上，一旁掉落着些珠钗首饰。大惊失色，夏翊胤赶忙奔过去扶起她。 “郡主！” “郡主！” 叫了好几声，锦青毫无知觉。“她昏过去了，怎么会这样？对了，霜儿呢？” 这时，夏翊辕已经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走回来，他微微皱眉：“十一哥，霜儿不见了。” “……” “这个院子很小，四处都找不到。我们还是……对了，我们先带郡主姐姐出去。” 很快，两人带着锦青退出了那店铺。在外等候的单明正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小圆湖遇险后，为了不让羽凝霜在陈绍脱罪前就死于非命，她每次出门单明都跟着，彻底充当了合格的保镖。 得知羽凝霜失踪，单明大吃一惊，赶忙奔进那处小庭院。环顾四周许久，他突然走到一面墙前。轻抚片刻，按住一处，运劲。 咔！ 机括轻响，那堵墙缓缓往后移开，露出一扇小门。 在他身后的夏翊辕一愣。“单明，这是……机关？” 没回答，单明推开那扇门。门外是一条不大的巷道，没有人。细看地面，毫无车辙的痕迹。蹲下轻触地面许久，他微微皱眉，随即站起身来。 “殿下，她或许被掳走了。我去追。你先让十一皇子送郡主回府。然后……请你去一趟翠柳居，告诉金燕别担心。” “不需要帮手吗？” “这种机关很厉害，对手高明，人多了未必有用。我这就去，你赶紧离开，免得不测。” 不等夏翊辕再说话，单明已经奔出，消失在小巷道里。 一路追踪，他却在第五条大街外失去了线索。 环顾四周很久，单明一咬牙，拐进了一条小巷道里。四顾无人，他拿出一只玉盒，里面躺着一只红色小虫，一只细香。 拿出一条丝帕裹住小虫，点燃细香。一刻后，小虫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唤醒。蓦地振翅飞起，盘旋了数息后，它在单明头顶上振翅了一会，往北飞去。 大喜，单明拔足跟上。 单明跟着小虫在城中屋檐上飞奔时，附近一座酒肆里，一个人突然注意到什么。 “咦！”看了一会，他猛地站起身来。 “三哥，你干嘛？” 瞧着单明消失的方向，他沉思了一下，笑道：“七弟，你付账。我去看个热闹。” “……” 不等他回答，那人拿起桌上搁着的剑，跳窗而出。 羽凝霜只觉得一阵冷，哗，被什么浇了一身，她打了个抖，微微睁眼。 入目只见烛光摇曳。四周昏暗，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只看到面前有两只脚。 再感觉自己，双手被绳索捆着，绑在什么上面。 没等她彻底回过神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那声音透着股残忍的味道。 一惊，她抬眼看去。眼前的人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有几分眼熟。“你……你是谁？” “呵呵。羽姑娘真是健忘。不过我们只见过一面，你不记得很正常。”那人揶揄道。 “你……我跟你有仇？” “没有。我只想请教一个问题。” “……” “说实话，我不难为你。” 见他目光不善，羽凝霜心知不妙。想不出来自己在何处得罪了此人，她定了定神才问：“什么？” “黑元胶还可以添加其他的毒物，对吧？” 微鄂。羽凝霜蓦地想起了什么，回想半晌，她不由得叫道：“你是……那个药师？” 此人正是接替羽凝霜配制黑元胶的那名药师。 他精研毒药，借助太子进入兴元医馆就是为了搞清楚黑元胶的玄妙。兴元医馆蓄意涨价是他蛊惑掌柜的结果，医馆被查封，他便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巢穴。 毫不在意羽凝霜看破自己的身份，他笑道：“哈哈。不错。我本来还准备多干一段时间，好好研究一下黑元胶，可惜……我试了很多次，但每次添加毒物都失败……”话锋一转，他追问：“你是不是还有另一张药方？” “给皇帝了。” “少骗我。快说，你是不是还有第二张药方，可以添加更多的毒物，配成效力数倍于黑元胶的药？”他一把揪住羽凝霜的衣襟，逼问。 眨了下眼，“你就为了这个抓我？” “当然不是。” 一个冰冷清脆的声音传来，那人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身姿曼妙，容颜冶艳，她正是医官署的假柳心，于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7章 获救 看到她，羽凝霜心惊不已，却瞬间收住眼里的惊悸，故作惊奇地瞪着她。“你……你是……不会的，她已经死了。你怎么长得这么像呢？” 于芷行至近前，摆摆手。那人拱了拱手，退后数步。打量羽凝霜片刻，她拔出一把极薄的刀。刀锋贴在羽凝霜脸上，刺骨的冷。 颤抖了一下，羽凝霜惊叫道：“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丫头，你在伏龙岭破坏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伏龙岭？” “呵呵。别装了。”她讥笑了一下，拿出一串手珠。“此物何来？” 没想到自己的手珠竟被拿走了，羽凝霜暗骂了一句强盗，辩解说：“别人送给我的。” “是吗？” “真的。我不会武功。上次我们只是去看病。” 审视着她，于芷眼神冰冷。 伏龙岭折戟后，董骥遣人打探，很轻易地得知了萧景之众人在附近。再顺藤摸瓜，便轻易查知了进入山中深处的只有三人。 对照各种蛛丝马迹，于芷和董骥便确定，趁乱潜入蝎王巢穴，破坏了他们行事的人必定是金靖无疑。 两人本就不是善主，便盯上了金靖，准备寻机报复。但金靖是夏翊衡的侍卫统领，一时间没机会下手。 但元氏自尽后，他们竟查到元氏最后见过的外人是羽凝霜。想起伏龙岭的事，再想起元氏的疯病，于芷心生疑窦，便布了个陷阱，把羽凝霜抓来审问实情。 瞧了她一会，于芷问：“听说太妃得了疯病是你治好的。你会治疯病？你不是只会治外伤吗？” “我没治她的病，我只是给她服了些安神的药，睡着了就不疯了。” “安神？” “是啊。” “我不信。你说，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你怎么治好的？据说她死前见过你一面，是你逼死她的？” “你跟她有关系？”羽凝霜微怔，反问。 “哼！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治好她。”于芷丝毫没上当，冷冷地纠正。 “我没治好她。” “狡辩。” “真的。”有些猜不透她到底何意，羽凝霜只得装傻。 “真是不怕死呢。算了。我懒得费劲。”想了想，于芷说：“把她带出去。” “你要干什么？” “让你知道狡辩的下场。” 月光已明，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 被拖着走了一阵，羽凝霜被绑到一株树上。不等她回过神，手臂剧痛。那名药师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割了几刀，洒下很多药粉，随即，几人消失在林间。 他们走后，羽凝霜才忍住疼痛定住神环顾四周，再看到脚下是一片细碎的乱石，她呆了一瞬，顿时心惊不已。 这里竟是伏龙岭深处。他们是要把她献祭给蝎王。 “救命！” “救命！” 无人理会。她的尖叫声在黑夜里传出很远。 求救无果，没等她想出来怎么办，悉悉索索声传来，被药粉的味道吸引，无数毒虫熙熙攘攘地爬了过来。 即便胆子大，但看到这么多毒虫围过来，羽凝霜还是一阵恶寒。蝎珠被于芷拿走，她毫无保护，那些毒虫迅速靠近到一臂之地，盯着她，垂涎欲滴。 一刻后，毒虫们潮水般分开，退出数步外。黑色蝎王再次出现。 吓得一抖，但此刻只能设法自救，羽凝霜勉强稳住神，颤抖着声音说：“喂！我不好吃。你别过来。” 那只蝎王顿了顿，缓缓立起。 “有人想趁乱闯进你的窝。你还是赶快回去看看。” 它摆了一下尾。 不知它什么意思，羽凝霜只得又叫：“我就是个诱饵……吃了我对你只有坏处。” 它抖了抖，好似讥笑，然后迅速靠近过来，似乎看了看她，一只螯举起触到了羽凝霜的脸。 一片粗粝触到肌肤，羽凝霜只觉得遍体生寒，失控地抖了几下。她没看到，自己的左脸瞬间就黑了些。 深知此物剧毒无比，再多碰几下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强压住惊恐，再次叫起来：“我真的不好吃。他们骗你的。” 它再次摆尾。 不懂得它何意，羽凝霜只得尖叫：“你杀了我就拿不到配方了。” 无人理会。她的吵闹却让它很不高兴。徐徐后退半步，它蓦地扬起尾钩。 “别杀我！” 话音未落，黑影腾空而起。 避无可避，羽凝霜暗叹一声，闭眼等死。 黑影就要扎在羽凝霜的脸上，却陡然转向直扑数步外的树丛。正隐伏在树上的人大惊，闪避不及只得硬挡。 嚓！ 一声脆响。一愣，羽凝霜赶忙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没死，身前还多了一个人。 蝎王退出五步，一人一蝎遥遥对峙。 看清他的背影，羽凝霜惊喜万分，赶忙叫道：“宁王。” 没理会，他打量着那只蝎王，目露凝重。 蝎王似乎瞪着他，尾钩徐收。 正隐伏在另一侧的于芷却蓦地瞪大了眼，眼中杀机一闪。回顾身旁的五名下属，做了个手势。很快，他们各自潜去。 对峙片刻，那只蝎王突然动了。 毫不示弱，夏翊锦举剑迎敌。 剑来钩往，厮杀了十余个回合，他不想恋战，再次硬碰一记，借力急退，顺势斩断羽凝霜身上的绳索。束缚一松，羽凝霜却脚软，坐倒在地。 没等拉起羽凝霜逃走，五道暗光从不同的方位扑向夏翊锦，对面，那只蝎王的尾钩又到了。 “当心背后！”没来得及爬起来，羽凝霜瞥见，惊叫。 夏翊锦却好似没听见，只是身形一顿，剑势一收。停顿的间歇，五道暗光就要扑到他的后背，就在这时，蝎王的尾钩突然一收，迅速往后蹿出十余步。 看到它的诡异举动，正扑向夏翊锦的五人都是一怔，旋即惊觉不妙，却已经迟了。 一道煌煌明光乍现，剑气激发的强大力场环绕着夏翊锦，眨眼间便笼罩了方圆十步之地。 正坐在地上的羽凝霜也算机灵，立即抱头缩肩蜷成一团。 “啊！” 数声凄厉的惨嚎后，十步之地，枝残叶断，毒虫、杀手尽数被搅碎，血肉夹杂着残肢碎叶纷纷落下，宛若一场血雨。 不远处隐伏的于芷被惊得目瞪口呆，转瞬回过神来，她恨恨跺脚，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8章 错了一步 过了一息，羽凝霜才睁眼，没等看清四周，夏翊锦已经拖起她。 “你断后！” 丢下一句话，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带着羽凝霜夺路而逃。他身后，那只蝎王瞪着夏翊锦的背影，好似发现了美味，猛地摆尾，紧追不舍。 散布四周的毒虫蜂拥而上，覆盖了那片零落的血肉。不到数息，林间地上只余尘土碎石，随即，它们紧跟着蝎王往西追去。 不远处，单明拦住了就要回去搬兵的于芷，招招索命。 七弯八拐，不知逃了多远，夏翊锦环顾四周，捏碎几只小球。随即，带着羽凝霜继续往西逃去。 不多时，蝎王追到。前方烟气弥漫，带着股刺鼻的腥气。闻了半晌，它竟丝毫闻不到他们的气息了。似乎沉思了一下，它终于掉头离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一处山崖边停下。没发现追兵，他们稍作休整，沿着流水继续往西走。 “我们要去哪？” “离开这。” “似乎越走越深了。” “往西是行宫方向。你不想被拦路截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帮手。” “你怎么知道往西是行宫？”羽凝霜诧异。 顿了顿，他回答：“很多年前我来过，走过这处山岭几乎所有的地方。” “啊。”很惊奇，羽凝霜追问：“你……你一个人？你来这为何，到处是毒虫。” “那年我也遇见它，险些被它吃了。” “蝎王？” 看了看她，“是啊。” “你怎么招惹它的？” “我无意间踩空掉进它的巢穴，被它咬了一口。然后不知为何它紧追我不放。” “你那时很厉害？” “很弱。” “那你怎么逃脱的？” “呵呵。”夏翊锦笑了一声，“有人救了我。” 觉得他的神色有几分古怪，羽凝霜没再追问。 走了一会，他才说：“我逃命时遇见恩师。他救了我，还传我剑术和枪法。” “那你恩师怎么没杀死蝎王？” “他说，它成就不易，喝血乃是天性，不该因此滥杀无辜。” 微感无语，羽凝霜不知该不该笑，忍了一下才问：“那他呢？” “在很远的地方。” 想了想，“不在大元？” “世间广阔，大元国只是个很小的地方。”他瞥了她一眼。 “……”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你怎么惹上那些人的？” 叹了一声，羽凝霜有些苦恼地回答：“那次我们来伏龙岭……”没有隐瞒，她把盗取蝎珠的经过告诉了夏翊锦。 听完，他挑眉问：“柳心？假扮侍女给你下毒的那个？” “是啊。你知道兴元医馆以前的那个药师吗？他负责配制黑元胶的。他居然是柳心的麾下，他追问我其他的药方。” “……” “柳心……她问我元太妃得了什么病，怎么治好的。好奇怪。”有些想不通柳心的举动，羽凝霜忍不住把自己被抓来后的一切告诉了夏翊锦。 不知为何，她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他身上有种让她熟悉的感受，却又虚无缥缈，似近似远。 听着她的话，夏翊锦心下思量，有几分疑惑。 月过中天了。山间静寂，偶尔有兽吼传来。 没准备耽搁，夏翊锦带着羽凝霜继续往前走。走着，羽凝霜越走越慢。她渐渐觉得头晕，脸上那片黑扩大了些。 头越来越晕，整个脸渐渐麻木。接着，她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微鄂，夏翊锦低头一看。那片黑覆盖了她半个脸颊。端详半晌，他才想起蝎王似乎碰了她一下。无语片刻，他还是拿出一只系着淡红色璎珞的玉蟾。 月光下，玉蟾上弥漫着霜雪般的莹白，透着股寒意。这是冰蟾雪犀佩，避毒至宝。此物即便皇室也没有收藏，乃是夏翊锦的恩师所赐的。 他把玉蟾放在羽凝霜的脸颊上。 一刻后，羽凝霜的脸颊上结了层薄冰，覆盖了那片黑。 收起玉蟾，他把手放在那层薄冰上，默默运劲。 又过了一刻，羽凝霜脸上的薄冰丝丝蒸腾消散。黑色退去了，却依旧透着一股隐约的暗灰。 摇摇头，他想了想，抱起她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羽凝霜醒来了。睁眼，只看到篝火跳动，再一看，身上盖着一些树叶。四顾，这是一处不大的山洞，只有自己一人。 感觉着四周的寂静，她不由得有些惊，赶忙站起身走到洞口一看。风雨不知何时来，遮蔽了视线。夜风挟带着豆大的雨点，打在洞外的山壁上噼啪作响。 不知道夏翊锦去哪里了，羽凝霜呆立了一会心里有些惊慌，只得试探着叫：“夏翊锦！” 没有回应。 “夏翊锦！” “夏翊锦！”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羽凝霜有几分沮丧。想了想，只得走回篝火边坐下出神。 不知呆坐了多久，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一惊，她回过神来，就见夏翊锦不知何时回来，拎着一只红毛黑嘴的山鸡。 “你怎么了？我以为你中了毒，神志失常了呢。” “哪有。”看到他，羽凝霜心里一松，立即伶俐地驳斥：“险些被你吓死。深更半夜，这里鬼影都没有，只有你神出鬼没。” “呵呵。”笑了一声，夏翊锦自顾自坐下，拿过几片树叶把山鸡包上，拨开火把它埋了下去，一面说：“其实你的胆子很小，只是看起来胆大。不过你是女子，不奇怪。”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问：“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昏倒了。半边脸都发黑。” “啊！” “但你运气好。今晚是我在这。若是让十弟看见，他没准就嫌弃你了。” “……” 把篝火重新拢好，夏翊锦回顾她问：“十弟何时娶你？” 微鄂，她顿了顿，回答：“他从西疆回来。” “他要娶你为妻？” “他是这么说的。但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人话，总会有人知道的。” “……” “我告诉你，你走错了一步。你们该在他离开前就成亲。有些事不能等，以后你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19章 追兵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是说……他会后悔？” 眉峰轻挑，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审视了她片刻才问：“你不信他？” “我……”她一愣，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回答。 瞧着她的神色，夏翊锦微露怜悯，淡淡一笑：“十弟想做太子，对吧？” “……” “你知道，可你还是要嫁给他。你费尽力气出了宫，还想再进宫？你想做贵妃还是皇后？” “我……你胡说，我没有这么想的。可是我……我……”顿了好一会，羽凝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对皇宫不感兴趣，却舍不得夏翊衡。可她喜欢的人却一心一意想做皇帝。 摇摇头，夏翊锦过了一会才说：“你很聪明，但你……”没再继续说，他话锋一转：“他过去不起眼，求一求，父皇或许就首肯了。太后正忧心太子，或许懒得管。但若他载誉而返，有些事就会不同。你是平民，一旦他得到父皇的重视，父皇就不会同意他娶你做王妃了。但侧妃还是可以的。” “……” “按我说，你真想和他两情缱绻，还是不要帮他做太子比较好。自古君王，薄情者众，深情者少，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她沉默。 “等你嫁给他就知道了。十弟可不是表面看去的那么温柔无害。” 发呆了好一会，她忍不住说：“我觉得你比他更无情。” “无情？哈哈哈。”转眸看着她，夏翊锦唇角勾出一丝戏谑，“我们夏家的男人都这样。这叫做太祖遗风。你看，太妃死了，父皇无所谓，二哥更是没感觉。燕儿跟五弟相好，可她惨死，他却不闻不问。” 乍听到，羽凝霜下意识地脊背一寒，不由得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五弟告诉我的。我就当听故事，哈哈。”他一脸随意，似乎漫不经心。 被他的话惊住了。羽凝霜发呆许久，才收住心绪，轻声说：“可我觉得……他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也许吧。”他挑挑眉，“是不是，你以后就知道了。眼下说多无益。对了，我看到单明跟着一只虫子追出城外，那虫子是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惊讶，羽凝霜随即暗叫侥幸。 夏翊衡走后，她思前想后，还是给了单明一只元息虫和一条丝帕，告诉他万一自己失踪可以凭此寻找。没想到数月后就派上了用场。 庆幸了一下，她没多想，便告诉夏翊锦：“那叫寻踪，用来追踪线索的，无论找人还是找物。” “但那虫子在伏龙岭附近突然不飞了，接着就死了。当时他还没找到你呢。”眼中滑过一丝奇异的光，夏翊锦继续好奇地问。 苦笑了一下，“那虫子……只能追踪百里。” “百里？” “嗯。” “很好玩。你给我几只怎么样？”眼珠一转，夏翊锦提出要求。 “只能用一次的。” “那也不错。万一有人偷了我的东西，还能找到贼赃。” 无语了一下，但她没有生疑，点点头：“过些日子我给你五只。不用的时候它们昏睡，但不可以用肉身触碰，还有，只能用一次。” 达到目的，他微微一笑：“好。” 夏翊锦在城里无意间看见单明放出元息虫，猜知有异，一时好奇就跟了下来。随之，他救下羽凝霜，便想到索要几只元息虫来研究。 山鸡烤好时，羽凝霜的脸又变灰了些。 端详了一会她的脸，夏翊锦把山鸡撕开，拿出一只烤焦的虫子给她。虫子一掌长，两指浑圆，表皮皲裂，黑乎乎的。 “这是什么？” “吃了对你有好处。你余毒未清，那蝎王越来越强了。呵呵。” 拿着那只虫子，羽凝霜发呆半晌，忙问：“你……你把它放在红毛山鸡肚子里烤熟的？” “对啊。” “这种拔毒之法你怎么知道的？” “恩师教我的。我跟他在山中学艺，在这里住了将近三个月。呵呵。” 愣了一会，羽凝霜把虫子吃了。那虫子是甜的，入口酥脆，一点也不难吃。 有些惊奇，羽凝霜正欲问，夏翊锦说：“出去淋雨。” “……” 见她毫无反应，他毫不客气地起身拉起她来到洞外，吩咐：“你就站在这淋雨。淋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可我手臂上还有伤的。” “小伤。淋了雨就好了。” “……” 丝毫没有同情她，夏翊锦转身回去吃山鸡了，羽凝霜孤零零地站在雨里。雨水很冷，她抖了一下。 淋了一会，她开始觉得浑身渐暖，继而滚烫，手臂上、脸颊上逐渐泛起火烧般的灼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但冰凉的雨滴打在身上脸上，却把那股诡异的热流驱散了。她看不到，丝丝黯淡的灰雾从她手臂上、脸颊上向上散出，消失在夜雨中。 呆立在雨中，她转头看着洞里跳动的篝火，有些出神。 翌日晨曦未起，羽凝霜被摇醒。 “快起来。” “唔！怎么了？”睁开眼，她只觉得头很沉，强打精神问。 “有人来了。嘘！” 一想到或许是追来的杀手，羽凝霜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刹那间精神起来，顾不得什么仪态，赶忙爬起身。 不多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轻轻传来，数声低语。 “痕迹在这。” “你们两个包围那边。” 心惊，羽凝霜赶忙逃到夏翊锦身后。“怎么办，他们追来了。” “谁让你破坏人家的好事。” “我……” “呆在洞里，别出声。” 他拔出宝剑，贴着洞壁往外走去。 贴着洞壁站着，羽凝霜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紧张地戒备。等了好一会，几声低沉的惨叫响起，夏翊锦回来了。血溅了一身。“走。” 他们离去不久，又有人追到。一看地上的死尸，为首者目光阴沉，顿了片刻才吩咐：“追。趁着他落单，一定要抓住机会。” “那个女子呢？” “不需要活口。” “明白。” 十几名黑衣人散开，消失在草木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0章 跳崖 此后三日，两人一路往西逃亡。伏龙岭与九龙山贯通，山势连绵深广，不但陡峭难走，虫豸还很多。最郁闷的是，追杀他们的人不依不饶。即便夏翊锦武艺高强，数番鏖战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 第四日，单明浑身是血地赶上来了。让羽凝霜欣喜的是，他抢回了那串手珠。 “太好了。单明，你真厉害。”接过那串手珠，羽凝霜高兴万分，恭维了一句。 撇嘴，单明回答：“少说好话，这回是你欠我钱，至少一万两，黄金。” 羽凝霜一呆，夏翊锦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单明，你不错。”笑了一会，他问：“那是个什么人？” “女人。长得不错。她出手凌厉，武功诡秘残忍，还会用毒。” “杀了吗？” 摇头。“她被我所伤，扔出一只毒雾球逃走了。对了，你们被虫子追赶吗？怎么这么狼狈？” “一路被追杀。” “追杀？” “是啊。”三言两语给单明解释了一下，夏翊锦回顾羽凝霜说：“羽凝霜，你真是个灾星。看，他们真是要杀你呢，追赶了几日都不肯罢休。” “可我没做什么呀。我只是，只是趁机拿走了两粒蝎珠。至于不依不饶吗？” “那你说什么药方。他们是不是为了药方？”单明想了想才问。 “他们还没拿到药方，杀我为何？”羽凝霜反问。 “哦，那你还真是灾星。” “喂！” “宁王说的，我只是重复。哈哈。”单明耸耸肩。 “哼！”想不通他们盯上自己为何，羽凝霜无言辩解，发呆了一下才说：“我们这样走耗时很久，他们紧追不舍，人还很多，只怕没走到行宫我们就完蛋了。” “关键是你走得太慢。” 狠狠瞪了单明一眼，羽凝霜环顾四周，思忖了一会就提议：“这里山势陡峭，我们能不能……换个法子赶路？” “什么？”夏翊锦很感兴趣地问。 “那边是一道深谷。看水流是往西的。如果这处流水经过行宫附近，我们可不可以借助水流？” “这么高，绕下去花很多时间的。他们发现我们顺流而下，也会追的。” “那边有很粗的藤。”羽凝霜一指数步外。 两人彼此看看，夏翊锦走到山崖边端详片刻，笑道：“水很深，但这处山崖至少百丈高，而且垂直而下，几乎无处借力。借助藤条攀爬向下，一样要花时间。万一我们还在崖壁上，他们追上来就不妙了。” “不是爬，是跳。” 单明愕然。 夏翊锦微怔，再次狂笑起来。“哈哈。好主意。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你就这样跳下去？即便有藤条，可你根本卸不掉下坠的巨力，不死也会重伤的。” “你带我下去呀。我如果死了，就没法给你虫子了。”羽凝霜抛出一只诱饵。 讶然，他又问：“你怎么不让单明带你下去？” “你比他厉害。” “……” “哈哈哈。说得好！”没在意羽凝霜说自己弱，单明笑起来。“宁王殿下，她惯会得寸进尺。一旦她发现你对什么感兴趣，就会抓住机会。你还是勉为其难吧。” 有些无语。夏翊锦沉思了一下才说：“也行。但是……如意算盘虽好，还是要付些代价的。” 见他松口，羽凝霜心中得意，就问：“你要什么？” “二十只虫子，二千片红胶，还要回答我的问题，不能撒谎。” “啊！太过分了，简直是讹诈！”她一愣，不满地叫了起来。 “随便。要不你自己跳？”他一脸无所谓。 “我……我能自己跳，还要你帮忙？” “所以呀，筹码在我这边。你没得选呢。” “我……”眼见没机会讨价还价，羽凝霜只好妥协。 片刻后，三人借力藤条急坠直下。 不到数刻，追兵赶到，但痕迹彻底断了。看看那道深谷，追兵想不到三人竟跃下百丈悬崖，遍寻不到踪迹，只得分散往四处去了。 三人顺着激流逃走，果然甩掉了追兵。之后，他们上了岸，继续跋涉了一日一夜，来到行宫附近。 向晚，正四处找寻夏翊锦的洛兵带着护卫赶到了行宫。 此时三人才知道，距离羽凝霜被掳走已经过去八日有余。但他们都不知道，追兵不依不饶不是为了追杀羽凝霜，而是要杀夏翊锦。 回到城里，锦青三人闻讯赶来探视，见她无恙都松了口气。夏翊锦没有把此事报知明都府衙，羽凝霜权衡之下，同样没有声张，更告诉武宁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知夏翊衡。锦青固然不解，还是没有多问。 次日，羽凝霜病了。山间跋涉多日，先中毒，又受刀伤，加之被雨淋，水泡，再也支持不住。所幸，萧景之立即赶来诊治，开了药，又让武宁送来些鹿血膏。 与此同时，城外一座庄子里，董骥得知羽凝霜三人逃脱，脸阴沉了很久，才说：“小瞧他了。当年他那么弱，我们都没能杀得了他。”继续琢磨片刻，他吩咐收拢人手，并动用宫里内外布下的眼线，先查清与元氏有关系的事。 麾下退出，董骥走进屏风后。于芷正闭着眼靠在榻上，脸有几分苍白。 “好些吗？” “没那么快的。”顿了一下，她突然说：“我觉得小丫头很可疑。董骥，你说……我们是不是猜错了？在伏龙岭给我们搅局的人不是金靖，而是她？” 惊讶地挑了一下眉，董骥问：“她不习武，你觉得……可能？” “细思起来，她真是有几分怪的。寻常女子遇到蝎王早就吓瘫了，她还对它说话呢。” 琢磨片刻，董骥才说：“我们先查清她的死因，伏龙岭的事之后再说。” “依我看，我们要查清太后为何突然动了杀机，或许该从她的行止去查。这些年的那些事……此前风平浪静了很多年，直到典书阁那件事……” 董骥沉默了一刻才低声笑道：“如果查实与太子有关……嘿嘿……那老太后可就要伤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1章 落子刑部 之后一个月，羽凝霜留在翠柳居休养。她不能出去，锦青隔日就来探视，夏翊辕兄弟也不时出现。 这一日三人来看羽凝霜，夏翊辕无意间发现屋里有棋盘。他素喜下棋，见了顿时心喜，便拉着夏翊胤对弈。 皇族子弟琴棋书画都是必修课，但夏翊胤棋力平平，连下两盘，都惨败。实在看不下去了，锦青十分仗义地替夏翊胤出主意，夏翊辕很快溃不成军。羽凝霜在一旁观棋，看着他们胶着厮杀，笑个不停。 正自郁闷，夏翊辕忍不住停下棋：“霜儿，你笑什么？” 锦青却惊讶：“霜儿，你会下棋？” 不答，羽凝霜笑了一会才说：“十四皇子，你这子不该下在这。” “嗯？”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为何，他眼珠一转，就问：“该在哪？” “在这。” “不对吧。你就是胡说。”夏翊辕一看落子的方位，摇头。 “嘻嘻。我告诉你，你下在这，肯定能赢。” “真的？” “信不信随你。你下在那，肯定输。”羽凝霜很有把握地说。 见她一脸笃定，夏翊辕琢磨了一下，“姑且信你一次。” 锦青却不太相信，看看夏翊胤，“十一皇子，我们就下在这。” “好。”夏翊胤对输赢不甚在意，但见锦青关心自己，顿时振奋，言听计从。 一局终了，夏翊辕赢了三个子。 “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夏翊辕说：“郡主姐姐，你输了。” “哼！”锦青眼珠一转，伶牙俐齿地纠正：“那是霜儿帮你作弊。都说观棋不语的，霜儿，你怎么能帮他呢？” “不对吧，你也帮着十一哥，你怎么没有观棋不语呀？” “哪有。是我坐在这下棋，十一皇子是观棋，你听到他说话了？” “他当然说话了。” “几时说的？说了什么？”锦青立即胡搅蛮缠。 夏翊辕哑口无言。 夏翊胤见锦青毫不遮掩地维护自己，真是心花怒放。羽凝霜却暗自好笑。 之后数日，他们继续对弈。羽凝霜技痒很快加入，锦青和夏翊辕都不是对手，败得落花流水。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棋力，三人惊讶之余，更对她高看一眼。 这一日清晨，夏翊辕独自来到翠柳居，就问：“霜儿，你觉得郡主姐姐……对十一哥的印象如何？” 瞄了他一眼，羽凝霜回答：“很好。” “哈哈。太好了。你觉得郡主姐姐愿不愿意嫁给他？” 微鄂，羽凝霜想了想才说：“他自己怎么不去问？” “嘿，他胆子小，我都替他着急。”夏翊辕夸张地扬眉，做了个怪脸。 见他神色夸张，羽凝霜觉得很好笑，就说：“殿下，十一皇子都不急，你急什么？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再过两个月，十一哥年满二十一岁，该议婚了。十哥因为不在明都才耽搁了，不然内史府早就呈上待选名册，让他选妃了的。” 羽凝霜一怔。 “怎么了？” “没。”想了想，她岔开话题问：“似乎殿下也该入朝了。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是啊。父皇前日问我，可我没想好。父皇还骂我一顿呢。他让我想好，还说要考校我功课。哎！”夏翊辕拍拍脑袋。 “那是好事呀。听说殿下的课业很好，你为何……这种表情？” “我……”想了想，夏翊辕告诉她，“那一日我去御书房，正好太子在。父皇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太子就建议我去农事司。可我不感兴趣。母妃希望我去吏部，可是……据说那个地方是非很多。” “是非？” “对啊。吏部因为有权评议官员的考核、擢降、任免，很多人都感兴趣。人事复杂。可我不想掺和那些，很烦。”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微感惊讶，不由得问：“殿下……吏部虽然复杂，可权力大，机遇多，你却不感兴趣？你不想参与朝政？” “不是。我只是不想参与权争。”顿了顿，夏翊辕还是回答。 意外地看了他一会，“真的？” “是啊。我觉得像七哥这样挺好的。做点事，但不参与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转念，羽凝霜突然说：“殿下，有个地方或许合适你。” “哦？” “刑部。” “嗯？” “刑部主管国家的刑狱，乃是公正首选。廖向大人是个好官，更一贯中立。你去了既能做些实事，心烦的事也不会太多。” “刑部？可我不会审案子。” “谁叫你去审案子呀。刑部还有律法的修订那些，不单是审案子的。” 琢磨片刻，夏翊辕点点头。 “但你要去刑部，对它不能一无所知。殿下读过《大元国铸》吗？”琢磨了一下，羽凝霜又问。 愕然，夏翊辕不由得地问：“你读过？” “只读了一半。那本书代代修订增补，记录着国家各项律法的沿革和变迁，包括刑律。你要去，至少得有所了解。这样御前问答时，你才不会一问三不知。” “……” “我记得是在税收那个部分的后面。” 惊奇地看了她好一会，夏翊辕才问：“你……你居然读这种书？” 微笑了一下，“那时我在典书阁当值，清闲的时候就看看。” 三日后，夏翊辕兴冲冲地来了。 “霜儿，你真聪明。那本书简直是太全面了。我昨日去见父皇，他知道我想去刑部就提问，哈哈……父皇可高兴了，夸我下了功夫。哈哈。当时太子又在。父皇问他，他都答不出来。父皇骂他一点也不用心。哈哈。太子的脸黑得很。”夏翊辕有些幸灾乐祸。 见他眉飞色舞，羽凝霜不禁莞尔。“殿下讨厌太子呀？” “哼！我告诉你，上次射冷箭的，肯定是他的人。”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羽凝霜柔声劝道：“即便如此，可殿下还是有些顾忌才好。他毕竟是太子。” “……” “他的母亲是皇后。容妃娘娘在宫里，你也为你母亲想想。” “哎！” “殿下别烦了。你这会子就烦，入朝后会更烦的。”她抿嘴一笑，继续安慰。 抬眼看了她一会，夏翊辕问：“我看你很精神，你别总闷在这，我们出去走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2章 麻烦找上门 此后，夏翊辕经常来看羽凝霜，不时对弈，还一起出门游玩。 两人年纪相仿，夏翊辕又是个随和的性子，渐渐相处得十分融洽，欢声笑语。羽凝霜渐渐看出夏翊辕与哥哥们都不同。他没有那么多曲折心思，简单而真诚，更对他高看一眼。 入秋后，夏翊辕正式开府，并就职于刑部。 留意到这位十四皇子暂时没有结党，廖向心下稍安。但他不知道，羽凝霜建议夏翊辕入职刑部，正是不希望刑部被有心人染指。 得知夏翊辕去上朝了，羽凝霜在屋里端详棋盘。 棋子纷乱，却渐渐循轨而动，逐渐交织。 在她看来，要另立东宫，着力的关键点在皇帝身上。但储君为国本，不可轻言废立。所以在此之前，必须进一步削弱太子的势力，以免皇帝因为顾忌外戚的力量而投鼠忌器。 这一日临近日暮时，羽凝霜离开翠柳居往龙灯阁而去。今日，她与锦青相约吃烤羊，顺便看看新进的奇珍和字画。 返回时，已是戌时三刻了。今晚月色晴好，她便与单明一起安步当车。 行至医官署外院附近，人声渐稀，却见一行人迎面而来。看到来者，羽凝霜微顿，想了想行至路边，自觉回避。 很快，那行人走到近前。注意到羽凝霜，为首者停步。“小小。” 避无可避，她只得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看看她，夏翊桓思忖了一下才问：“听说你跟锦青的关系很好？” 微惊，羽凝霜回答：“过去有时给郡主看病，也算熟识。” “哦。”琢磨片刻，他又问：“听说她跟十一关系很好？” “十一皇子确实不时跟郡主一起外出，其他的事，臣妾不知道。” “我想见见锦青，但她总是躲着我。你既然与她熟识，你把她带出来，我不会亏待你的。”没有掩饰，夏翊桓很直接地提出要求。 “……” “怎么不回答？” 顿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天色已晚，殿下即便要见郡主，也不是此刻。” “那当然。” “恭送太子。” 想了想，夏翊桓认为羽凝霜不会违逆自己，不再纠缠，离去。 他走后，单明走过来问：“他是何意？” 瞧着夏翊桓的去路，羽凝霜沉默半晌才说：“奇怪。按理说，太后已经约束他的行止，他为何还打郡主的主意呢。” “嗯？” 思忖着，有些不解，羽凝霜不由得回顾单明：“他已经娶了太子妃，不可能娶郡主的呀。” 看了她一会，单明问：“你是说他……依旧对郡主有所图？” “我觉得是。若是堂堂正正的拜访，他去一趟公主府不是很简单吗？” 想了想，单明摇头：“如果是这样，你就惹上麻烦了。以他的性格，他找你办事你不给面子，他会怎么对付你？你又不是郡主。” “……” “至于……他确实娶了太子妃，但那又如何？他只要占有郡主，为了她的清誉，加上太后息事宁人，至多委屈郡主嫁进东宫做个侧妃，或者废黜何氏立她为正妃。皇族的这种破事多了。那个什么元太妃最初的时候不就是当今皇帝的女人吗？” “……” 见羽凝霜瞪着自己似乎目瞪口呆，单明耸耸肩：“我告诉你，不是每个男人都讲道义的。有些男人专门欺凌弱女，因为那样做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强大。虽然蠢不可及，却是事实。” 羽凝霜微微蹙眉。 “你要当心些。眼下十皇子不在，可没人保护你。” “那你呢？” 摊摊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了，以下犯上的罪名我担得起吗？” “你！” 没等羽凝霜声讨，单明突然说：“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 “你跟郡主反目，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然后，告诉她立即定下婚约，择日完婚。” 回到翠柳居，羽凝霜独坐思量着对策，越想越是心惊，更有些疑惑。 他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居然想到迂回了？ 怪事。 就在她费神思量之际，东宫里，夏翊桓拍着雍王的肩，夸奖说：“九弟，还是你的主意多。你不提醒我都忘记了，哈哈哈，小小是太后培养出来的，她最听太后的话。” “就是嘛。但你还是对太子妃好些，小心她告你的黑状。”夏翊安假作关心地提醒。 “告状？” “是啊。女人都是要哄的。你体贴些，她们就乖了。”他故意煽了煽风。 “哄？哼！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简直是个泼妇。到时正好有借口把她休掉。”夏翊桓眼角一跳，目露嫌恶。 眼中掠过一丝得意，夏翊安笑道：“二哥，你可别让她知道。不然，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坏你的事。哈哈哈！” 夏翊桓一怔，立即叫来总管汪福吩咐了几句。 亥时，夏翊安施施然离开东宫，一路好笑。 黑元胶供应权易主陈国公府，间接地破坏了夏翊安的谋划。恼怒之下，他遣人多方打探，反复推敲后，渐渐注意到了羽凝霜。 留意之下，他突然发现，羽凝霜不但跟夏翊衡关系亲密，还跟锦青、十一皇子、十四皇子熟识，甚至曾出入晋阳公主府和宁王府。意外之余，他动了试探的念头，盘算一番，就想到借助太子来行事。 眼见太子厌弃何青芝，他便开玩笑地提示，太子果然听进去了。 次日，羽凝霜进了公主府，把夏翊桓拦路的事告诉了丽云公主。 听完她的话，丽云既惊且怒，顿了好一会才说：“可是太后……据说太后召见了他，有所教训的。他怎么……” “公主，我认为这件事与太后无关。但您……还是尽快替郡主订婚，择日完婚吧。”思量了一夜，羽凝霜决定先采用单明的办法，看看夏翊桓如何应对再打算。 皱皱眉，丽云沉默了一下才点头：“好。但你呢？他不是个讲理的，你准备如何回答他？” “我想，如果郡主订了亲，太子没了想头，或许就会偃旗息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3章 锦青订婚 羽凝霜离开后，丽云去看女儿。 听完母亲的话，锦青出神很久才说：“我问问他。” 午后，夏翊胤接到锦青的信，应邀而来。 公主府花园，夏翊胤陪着锦青行至鱼池附近站定。 见她一直不说话，夏翊胤觉得有些奇怪，关心地问：“郡主……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盯着池里的鱼看了好一会，锦青才问：“你知道我拒婚太子的事吧？” “哦，知道。” “他是太子……那一日你在府门前遇见，怎么没有回避退让呢？” 夏翊胤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没出声。 “曾经……我曾经想嫁给十皇子。” “……” “那一日在御前，他当面拒绝。他或许是忌惮太后的态度，或者是……害怕太子。” 沉默了一下，夏翊胤不知道锦青为何说这些，就回答：“郡主，十哥……他有他的想法，你不要耿耿于怀。总会……总会……”斟酌了一下，他还是说：“会有人对你好的。” 似乎笑了一下，锦青又问：“你觉得我是灾星吗？” “不是。”他飞快地回答。 转过身来，锦青抬眼看着他：“那你……你觉得我……觉得我……” “什么？”他目露询问。 咬了咬唇，锦青终于鼓起勇气说：“太后告诉母亲，让她尽快替我定亲。可我……每个人都怕太子，你……你怕吗？” 一怔，夏翊胤没想明白她到底问自己什么。 见他沉默，锦青顿感失望，移开眼，她低声说：“他以后是皇帝……所以每个人都怕我。”不再多说，她掉头欲走。 终于回过神来，夏翊胤总算明白她问自己什么了，顾不上礼仪，赶忙抓住她的手。“郡主！” “……” “我不是十哥，不是每个人都怕太子的。你别担心。只是……我……如果你，你愿意，我……” 没等他说完，锦青突然生气了。“放手！” “啊！”一愣，他赶忙松手。“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瞪了他一眼，锦青绕过回廊走了。 “……” 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夏翊胤心中懊悔，呆立半晌才垂头丧气地出了公主府。花墙后面，锦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怔怔间，不由得落下泪来。 不知呆立了多久，有个声音在身后问：“青儿，你决定了？” “他不怕呢。我看得出来……他没有敷衍我。” 沉默了一下，丽云公主才说：“他母亲只是个昭仪，母家没什么助力。日后在朝中……或许……你真的想好了？” 微微自嘲，锦青回答：“若要尊贵，我就嫁进东宫了。” “……” “如果他敢接下婚书，我就嫁给他。” 次日早朝前，内史府长史亲自来到十一皇子府。 “恭喜殿下，丽云公主有意把锦青郡主许配给殿下。” 夏翊胤一夜没睡好，他以为锦青生气了，正想着该如何挽回，乍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见他一脸喜色，他提醒：“殿下，你的婚事还得先报知陛下，再问过琴昭仪的意见才好。” “哦。好。” 想了想，他又提醒了一句：“臣觉得，还该给太后说一声。” 微鄂，夏翊胤顿了顿才说，“好。” 瑞王府里，夏翊扬惊诧不已：“婚书？” “是啊。” “你要娶她？” “嗯。” “你想好了？娶了她，跟太子的仇可就结定了。他做了皇帝，很难放过你的。” 抿了抿唇，夏翊胤才说：“五哥不是很想做太子吗？” 瞪着自己的弟弟很久，夏翊扬伸手按住他的肩，很认真地问：“你真的这么想？” “以他的性情，不争也未必放过我们的。” 半晌，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这件事你不要掺和。” “嗯？”夏翊胤不解。 收回视线，夏翊扬看向窗外，过了好一会才淡淡地说：“我们身在帝皇家，锦绣尊荣不缺，但很多事却是没有选择的。难得两情相悦，你就娶她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 “好了。散朝后我们去见父皇……太后那边，母亲会去说的。” “我担心太后会不会反对？” “不知道。但太子已经娶亲，她为何要反对？不管她，只要父皇首肯就行了。”不再解释，夏翊扬拉起弟弟：“走吧，朝会迟了可不好。”一路往外走，他又叫过心腹吩咐了一句。 散朝后，夏翊扬拉着弟弟进了御书房。与此同时，德妃陪着琴昭仪去了玉安宫，眉飞色舞地把锦青即将嫁给夏翊胤，亲上加亲的喜事告诉了苏太后。 听闻锦青嫁给夏翊胤，苏太后微感意外，但想到那些非议和流言从此能够止息，首肯。 翌日，圣旨下达。 十一皇子夏翊胤加封安王，择吉迎娶锦青郡主为王妃。 锦青订婚的消息飞一般传遍朝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夏翊胤。有人惊讶，有人好笑，有人叫好，还有人怒火中烧。 东宫里，太子夏翊桓狠狠摔了茶杯，拍案吼道：“混蛋！该死的十一，他真的敢跟我争！” “您息怒。殿下，您毕竟娶了太子妃。太后亲自告诉丽云公主要给郡主选婿，尽快完婚的。太后也首肯了。”总管汪福劝说。 “息怒！我怎么息怒？”他一叠声地怒吼起来，“那个贱人何氏有什么好的？哼！好啊，他故意跟我对着干，借机骗得锦青嫁给他。他竟敢利用我！” “……” “该死的敢跟我争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越想越气，夏翊桓恶狠狠地咒骂着。 书房内鸦雀无声。 怒冲冲地发了一通脾气，夏翊桓突然想起了什么，横了一眼汪福。“你去找那个小小。告诉她，要在锦青成亲前把她带出来。” “殿下！这……您三思呀。” “废话。我做什么要你教？” 不敢再劝，汪福点头称是。 汪福告退后，夏翊桓独自坐在书房里思前想后，对夏翊胤恨之入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4章 变本加厉 太子气急败坏之时，瑞王夏翊扬正独自坐在宁王府的花厅里发怔。 不知呆坐了多久，有个声音叫他。“翊扬。” 愕然抬眼，那只鹦鹉不知何时飞来，正站在他面前。 “你烦什么？” 诧异了一下，他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烦？” “感觉。” 暂时丢下了烦恼，夏翊扬惊诧地看着它，“感觉？你还会感觉？” 抖了抖羽毛，鹦鹉转了转眼珠，似乎目露不屑。“嘿嘿，我见过的人比你见过的多得多，你是少见多怪。你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一感觉，就知道谁高兴，谁心烦，谁撒谎，谁想干坏事。” “……” 拍了下翅膀，鹦鹉说：“你不用烦的。区区小事，你告诉他，他肯定帮你。” “谁？” “你来找谁？” “你……你真的是鹦鹉。” “当然。”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开导你呀。以前他也很烦，都是我开导他的。”鹦鹉十分自如地回答。 瞪着它，夏翊扬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见了鬼，有些呆滞。 没等夏翊扬想明白，夏翊锦走了进来。“七弟。” “啊！”失神间，被他吓得一凛，夏翊扬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了？见鬼了？” “它……你这……是鹦鹉？” 摸了摸鹦鹉的头，“它就是鹦鹉，但是特别聪明独特的那一只。” “……” 见他瞪着自己，夏翊锦微笑了一下，自顾自坐下问：“你为了十一的婚事来的？” 回过神，夏翊扬暂时丢下了诧异，就说：“是啊。” “你担心，为何还支持他娶锦青？” 顿了顿，夏翊扬才回答：“他们难得两情相悦，为何要破坏？” 微怔，夏翊锦转头看了他一会，轻笑一声：“世间最难的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善始善终。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可是……要做到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却很难。我们身在皇族，更是如此。” 默然，夏翊扬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 见他沉默，夏翊锦就说：“听说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依我看，他恨死十一了。” 夏翊扬微微凝眸。 “五弟很想做太子，有机会他一定会把握的。放心，他对锦青没兴趣。”他安慰了一句。 想了想，夏翊扬才说：“我担心五哥会利用太子的嫉妒心来打击十一，再借助陷害十一来削弱太子。太后护短，父皇……未必不会维护太子。到时，十一会不会变成替罪羊？” “……” “太子不但有名分，身后还有杨氏、陈氏甚至何氏、肖氏这些，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大世家，外戚的力量不可小觑呢。” 有些意外他的说辞，夏翊锦目光炯炯地瞅着他。 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夏翊扬只得问：“三哥……我说得不对吗？” “哈哈哈。”他突然笑起来，“七弟，很多人都小瞧你了。”拍了拍他的肩，夏翊锦笑道：“你虽然袖手朝局，却心有丘壑，对吧？” 自嘲了一下，瑞王摇头：“有些事不想掺和也得知道，免得一不小心着了道。” “那倒是。” “三哥，你又故意岔开话题了。你说，十一他？” “你只要告诉十一……让他好好对待锦青。” “锦青？” “锦青有个闺中密友，你知道吧？” “羽凝霜？” “对啊。只要她帮着锦青，十一不会有事的。你就先看热闹。” 想不通，瑞王追问：“羽凝霜，她有什么特别的？” 回顾他，夏翊锦开玩笑说：“我突然想到，你可以让十一娶羽凝霜做侧妃，或者你娶她也行。” “……” “你可能不曾留神，但从典书阁到小圆湖，羽凝霜的作用十分巧妙。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有如此内助，能减少很多麻烦。” 思索半晌，瑞王撇撇嘴说：“无聊！你觉得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娶她？哼！” 见他一脸悻然，夏翊锦淡笑回答：“她虽然活色生香，却给我一种奇怪的虚无感，而且来历必有蹊跷。我觉得她不像人，不知道是什么。” 愣了一会，夏翊扬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离开宁王府，夏翊扬心情很好地去安王府对弟弟耳提面命了。这时，在医官署外院，羽凝霜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羽姑娘，太子说，半个月内，他要见到人。” 她没回答。 恰好此时，萧景之走过来。 “请回吧。这会子还有事。” 那人也知不能泄露，拱了拱手离去了。萧景之行至跟前，很奇怪地问：“那是谁？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景之，我惹上麻烦了。”扫了一眼四周，四下无人，羽凝霜把太子的要求告诉了他。 “啊！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那你准备怎么办？他会不会对你下黑手？” 沉吟半晌，羽凝霜冷笑一声：“哼！他真要找麻烦，就把事情闹大。他的兄弟们等着他出错呢。” “但我担心太后护短……那位都被害死了。” 羽凝霜掠过一丝冷意：“是啊。可我既不是梁桂，也不是元妃。” “我觉得不妥，你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没回答，羽凝霜盘算了一会才说：“景之，你替我找些药，不要惊动了医官署的人。” 夜里，羽凝霜让金燕去找单明。 听完她的话，单明琢磨了一下才说：“有些冒险。你不习武，自保不足。如果他对你不利……上次小圆湖的冷箭险些射死你了。” “他要找麻烦，就必须把事情闹大才能敲山震虎。否则，我是个平民，一旦太后干预，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话是如此……可你……皇族中谁可以借力？”盘算着，单明再次提出疑问。 “端王。” “那你为何不用锦青做诱饵？” 摇头。“她马上就要成亲了，让她心情好些吧。” 故作同情地叹了一声：“你就准备自己做诱饵？嘿，你要小心变成下一个玉媛。” “哼！我浑身毒刺，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碰的。”羽凝霜目露讥笑，“我可不是锦青。” 单明愕然。金燕却在一旁拍手叫好。“就是。哪个该死的混蛋敢动歪心思，让他变成太监。” 眼角跳了一下，单明瞧了一眼金燕，没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5章 做不到 数日后，羽凝霜去了一趟公主府。这些日子，锦青准备出嫁，暂时便少见夏翊胤，也减少了出府游玩。 “霜儿，我听母亲说了。那个混蛋没找你的麻烦吧？” “暂时没。” “唔？”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对，锦青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想了想，羽凝霜才说：“那一日有人来找我，是太子的人。你虽然订了亲……总之呢，这些日子你不要再出府，直到出嫁。” “……” “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见锦青目露担忧，羽凝霜安慰。 羽凝霜走后，锦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吩咐人给夏翊胤送信，让他这些日子关照羽凝霜。 看完信，夏翊胤吃了一惊，随即脸色一沉。思索很久，他还是去找自己的哥哥商议。很快，夏翊锦便得知了此事。 “三哥，你说……太子找羽凝霜为何？” 思忖了一下，夏翊锦回答：“迂回！哈哈。二哥变聪明了。” “……” “锦青真是人见人爱。太子数番都不能得手，居然想到了去找她的朋友，迂回地达到目的。” 皱了皱眉，夏翊扬问：“他已经娶了王妃，盯着锦青又能如何？” 看看他，夏翊锦好笑说：“我知道你不屑于做那些下三滥的事，但他不是你。” “可是……锦青已经定亲了。” “定亲又如何？只要她还没嫁给十一就可以改嫁给太子。只要……你明白吧？这种无耻的事只有皇后的儿子干得出来。”夏翊锦淡淡回答，似有深意。 微微蹙眉，“那个羽凝霜会不会出事？” “她能通过锦青传话给你，出事的机会不大，除非她的运气特别不好。这件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了，其余的就装作不知道。” “传话给我？她故意的？”夏翊扬惊讶。 “你以为她是那种莺莺燕燕，只会献媚讨好，声色娱人吗？”夏翊锦挑眉反问。 夏翊扬走后，洛兵进来。夏翊锦吩咐说：“跟着太子的人，把消息送给五弟。” “是。可是……她那么弱，会不会出事？” “不知道。但她故意通过锦青传话，目的是为了惊动七弟，更是要借力传话给五弟。” 洛兵抿了抿嘴，过了一会才说：“真狡猾！” “你现在才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问：“我们不管？” “单明武艺高强，有他在，她或许会受伤，但不会出什么事的。太子没见过她的真容，不会有什么企图的。” 翠柳居里，单明正在说：“我发现……郡主给安王送信，但说了什么不知道。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安王去找他哥。” “那就行了。”想了想，羽凝霜夸奖说：“郡主还是很聪明的。我只提了一句，她都能想到不妙。” “哧。你以为她傻？她只是没往那些坏事上去想。皇族子弟没有一个笨的，你别小看人家。” “才不会呢。” “下一步呢？” “他不动，我懒得动。” 无语。 “但是，你要替我送一封信。他若是就此罢手，就暂时不理会。” 两日后，一封没有头尾的信送进了东宫，其上寥寥数字：喜事盈门，足不出户。看完信，太子夏翊桓想了好一会才问：“谁送来的？” “大成书局送来的，所以不知道是谁。” 沉思了一会，夏翊桓问：“你派人去见小小了吗？” “去了。” “怎么过了七八日还没有消息？” “奴才觉得……这就是消息。”汪福想了想才回答。 “嗯？” “她的意思是：郡主不出门，她做不到。” 夏翊桓骤然凝眸，顿了半晌，他恶狠狠地问：“真的？” “似乎是。” “锦青是真的不出门，还是她在敷衍我？” “奴才……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冷笑了一下：“安排一下，我要见她。” 隔日，未时三刻，羽凝霜出诊返回，在龙灯阁附近被人拦住了去路。 登上那座不大的酒楼，就见夏翊桓一身便服，正凭窗远眺。 微不可见地蹙眉，羽凝霜略站了站才问候：“太子殿下。” 闻声，他回头一看，走过来坐下，很直接地问：“昨日有封信，什么喜事盈门，足不出户，是你送的？” “殿下英明。” “何意？” “郡主不出门，殿下的要求做不到。”她从容回答。 “你……你在敷衍我？”夏翊桓皱了皱眉。 “我是说实话。郡主马上就要出嫁了，公主让她好好在府里休养一阵子，别再四处乱跑。” 垂眸沉思了一下，他才说：“你替我做好这件事，自会有好处给你。你跟她关系不错，随便找个由头不会做不到吧？” “做不到。”懒得应酬，羽凝霜直言拒绝。 “你在拒绝我？” “我是在维护太子。” “维护？” “如果太后知道太子的要求，一定会生气的。” 夏翊桓脸一沉。 无视了他阴冷的神情，羽凝霜又说：“太后最心疼太子，担心你四处惹事。可殿下背着老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是生非，只会让太后难过。”她淡淡地说着，似乎提醒，似乎轻嘲。 没想到羽凝霜竟搬出太后来压自己，夏翊桓气得七窍生烟。他腾地站起身来，微微握拳，沉声质问：“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太子殿下。” “你知道这么说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殿下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羽凝霜微微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反问。 被她的反问堵得说不出话来，夏翊桓既惊且怒，不禁恶狠狠瞪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回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厮杀。 盯着那双眼睛，夏翊桓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却一时间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自觉间，他暂时忘记了生气，发起呆来。 正出神间，羽凝霜收回视线，后退一步，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等等！” 停步，她问：“殿下想让明都城内的子民们都看笑话？别忘了，有人巴不得你出错。” 夏翊桓微顿，不由得想起一直虎视眈眈的端王。 没等他想清楚，羽凝霜抓住机会，抽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6章 东宫的闹剧 等到夏翊桓想明白羽凝霜是在拿话挤兑自己时，她早已芳踪杳然。气哼哼地一锤桌子，却暂时没想出什么办法，他只得悻悻然地离去。 回到东宫，夏翊桓满心郁闷地躺倒在榻上，闭眼沉思。 没等他厘清思绪，一阵喧闹声传来。 本来就很烦，夏翊桓腾地坐起身来，吼道：“干什么？吵吵嚷嚷的。” 不等外面的侍从回答，只听得有人厉声质问：“你敢拦我？” 随即，哐啷一声，门被人用力撞开了。太子妃何青芝走了进来。 今日，有个侍女告诉她，太子又看上了别的女人，或许会带回来做夫人。还提醒她，不能再让太子被别的女人勾住，否则日子会更难过。 婚后，何青芝一直被夏翊桓冷落。即便太后当面教训，夏翊桓依旧对她冷若寒霜。 可何青芝自幼便是个暴烈泼辣的性子，心知夏翊桓瞧不上自己，却没准备讨好邀宠，反倒更加乖戾刻薄。被侍女轻轻挑拨，她便心头火起，打听得他回来便立即来搅闹。 “你来干什么？我告诉过你不准进书房。”懒得理她，夏翊桓再次躺倒闭上眼。 “殿下，听说今儿殿下特意外出是为了去找一个民女？” 他不予理会。 “宫里的女子已经够多了，殿下还准备带回来什么莺莺燕燕？” 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夏翊桓连眼都不抬，只冷笑：“与你何干？” 见夏翊桓对自己视若不见，她心中发气，走到榻边坐下说：“确实与我无关。殿下是太子，你想怎么闹腾谁能拦得住你呀？” “哼！知道就好。你出去。别在这碍眼。” 见他依旧不看自己，何青芝眼中掠过一丝恨意，转念便轻声细语地说：“我知道殿下心里烦。你不就是为了锦青郡主吗？呵呵。两兄弟争一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笑话。最好笑的是，太子殿下却争不过自己的弟弟。” 为了锦青，夏翊桓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本来就让他很憋屈，被她一刺激，怒火顿时腾起老高。他猛地睁开眼，腾地从榻上跳起来，指着何青芝的鼻子骂：“贱人，你竟敢嘲笑本太子？” “嘲笑？我哪敢呐。我是太子妃，我自然希望你好。我是想劝你收了心思吧。今日，郡主已经定下婚期，一个月后，安王就迎她入府。她很快就是你的弟妇了。”何青芝丝毫不曾收敛，继续挑衅。 “住口！” “哼！你那点心思别打量我不知道。今儿我去给母后请安，母后说，让我好好地劝着你，别让你又去干傻事。”见他怒冲冲地瞪着自己，何青芝不但不惧怕退却，反倒摇着羽毛扇子，洋洋得意。 “出去！” “偏不！”何青芝站起身，一扬脸，“我就在这。” 被她搅得心烦，夏翊桓懒得跟她纠缠，甩手就走，却被她一把拽住。 “你又去哪？” “管你什么事？” “我是太子妃，你再带回来什么女人，我就告诉母后。” “你去告呀！你尽管告，你最好告到太后那里，再去父皇面前哭诉。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泼妇，哪有半点的贤良淑德，诗书娴静？哼！”夏翊桓刻薄地讥笑，狠狠甩开她的手，拂袖而去。 拉不住他，何青芝气得脸发白，尖叫着咒骂起来：“你像个太子？下三滥，无耻下流胚！” 一众侍从惊悸地跪倒在地，垂头敛声。 不敢去触何青芝的霉头，汪福一溜小跑着跟上夏翊桓，一面劝着：“您别生气。” “该死的。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要休了她。” “殿下，你刚成亲不久，不能呐。” “我……就不该娶她。”后悔不迭，夏翊桓狠狠跺脚。 “您要不去肖侧妃那里？” 被汪福劝了一阵子，夏翊桓还是去了肖绾若的寝殿。可还没坐一会，何青芝就找上门来。不但指着肖绾若劈头盖脸地骂，还砸屋里的东西。 见她如此疯狂，肖绾若被吓得够呛，在地上蜷成一团，一副可怜模样。看到她如同惊弓之鸟，夏翊桓怒火更盛，厉声吩咐护卫把何青芝拖出去。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即便没人知道她还能不能是，但也没人敢对何青芝动手。 叉着腰，何青芝一扫四周的嗫喏着不敢动手的侍从和护卫，冷笑一声：“哼！太子，你看呐，他们都是一帮子胆小的废物。” 被她话语里的刻薄嘲讽气得七窍生烟，夏翊桓一叠声地吼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偏不。除非太子不在东宫，否则，你去哪我就跟到哪。那些个贱女人休想得了意。”何青芝懒得再伪装懂事，彻底撕下假面，撒起泼来。 气急之下，夏翊桓操起一旁的玉枕砸了过去。 “啊！” 何青芝毫无防备地被玉枕砸中了额头。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两眼一翻，摔倒在地，血流如注。 “太子妃！” “快请太医。” “殿下，您……” 呆立了一会，夏翊桓拔足就走。 救治至晚间，何青芝终于缓过来了。她没有死，却被砸得头破血流。御医嘱咐她一定要平心静气，好好休养。夏翊桓干脆躲了出去，在明月楼里鬼混了一晚。 夜里，东宫的闹剧被德妃添油加醋地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得知两人打架，何青芝险些被夏翊桓砸死，皇帝既惊讶又恼怒。次日，他召来夏翊桓把他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教训他必须管好自己的女人，连后宅都管不好何以承继大统，治理天下。 杨皇后闻讯大惊失色，立即召见何夫人，斥责何家教女无方。旋即把何青芝送回娘家养病，又勒令夏翊桓平衡后宅，不能偏宠。 听着教训，夏翊桓铁青着脸说：“母后，她简直是个泼妇。我要休掉她。” “胡说。你才成亲多久？你想让你父皇不高兴？万州何家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她伯父是三品大员，兄弟在军中为将，都很有前途。你即便不喜欢她，这个时候也得收敛些，不能胡闹。” “哎！不该娶她的。真是气死我了。”夏翊桓哑然，顿时垂头丧气。 “你真是不懂事。好了。她回娘家养病，你会清净一阵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7章 诓骗 夏翊桓沮丧地走回东宫时，各个王府里，皇子们正各自狂笑，无不是幸灾乐祸。 不少世家隐隐得知了东宫的闹剧，暗自好笑。最得意的是欧家小姐欧凤瑶，一想到何青芝倒霉，真是乐不可支。 消息同样传到了羽凝霜耳朵里。听完单明打探来的消息，她先一愣，继而便笑得花枝乱摇。笑了好一会才说：“可惜……如果是何妃砸了太子该多好。哈哈，这叫恶人还有恶人磨。” 单明也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这下好了，依我看，他会消停一阵子的。等郡主成了亲就没事了。如今私下里都传遍了，好多人笑得站不稳。” “嘻嘻。活该他倒霉。” 众人看热闹之际，雍王夏翊安在东宫附近拦住了太子。 见他没精打采，他安慰了一句，然后问：“二哥，她为什么跟你闹得那么凶？” “她疯了。” “未必吧。你不会是……会不会那件事让她知道了？” 一怔，太子想起何青芝提过的事，不由得问：“听说锦青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亲了？” “是啊。喜帖已经送来，二哥或许没看见吧。” “……” “一个月时间不短了。你告诉小小，让她快点嘛。”夏翊安蓄意提醒。 “哼！” 见他神色奇怪，夏翊安有些猜测，故意问：“怎么了？她不听你的？” “是啊。她还搬出了太后。” 摇头，夏翊安轻笑一声，挑拨说：“二哥，你是太子，她拒绝你为何？她又不是郡主。” “何意？” “呵呵。小小出身玉安宫，她既然提起太后，没准是太后交代过她什么。她一贯乖巧，或许权衡一下觉得替你办事不如给太后办事有利，所以她不帮你。” “……” “你回想一下，她当年在太后跟前时，对你是什么态度？我记得她晋封女官还是你给母后提的呢。” 被他提醒，太子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回到东宫，太子兀自想着夏翊安的话，有些出神。见了，一名心腹就问：“您怎么了？太子妃被送回娘家，宫里清净了很多。” “哦。不是。但是……你说那个小小，她为什么不肯替我办事呢？” 见他纠结，那人眼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光，笑道：“殿下，她出身玉安宫，心思必定是有的。您干脆直接问她想要什么，给她就行了。” “……” “您想想，她为何蓄意跟郡主结交呢？没准她别有所图。” “什么意思？” “呵呵。郡主高贵，按理说不会跟民女结交的。但那时她生病，又没人敢理她，小小就趁虚而入，无非是打着日后富贵的主意。可民女嫁入豪门，若不能跟正室好好相处，下场堪忧。她跟郡主交好，过上一年半载，她再设法嫁给安王，一切便顺理成章。”那人信口编造。 没想过这一点，夏翊桓一愣。“这个倒是如意算盘。” “对啊，她是民女，但若王妃首肯，有机会成为侧妃。比较起来，她若留在宫中等着赐封，至多是个夫人。这几年，皇后宫里送来的美人不都是夫人吗？只有李女官，因为哄得动雍王才能成了侧妃的。虽然都是侧室，但侧妃高贵得多了。” “有理。” “但您是太子，比安王强得多。”闪烁了一下眼神，他蓄意挑拨。 “……” “属下觉得可以这么做……” 琢磨半晌，夏翊桓一拍桌子。“你聪明。” “谢太子夸奖。” 向晚，一条消息悄然送进了雍王府。 听完禀报，夏翊安哈哈大笑：“太好了。听说十弟对她很上心。哈哈哈。这一次他可是要伤心了。” 五日后申时，羽凝霜又去出诊。 城西一处普通宅院附近，马车停下。单明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个门房，微微皱眉。 跟金燕一起下了车，羽凝霜看看单明，觉得他的脸色有几分古怪，就问：“单明，你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何处？” “那两个门房。” “……” “看似寻常，可是他们……不像门房。” 羽凝霜微鄂。 “这个宅子很普通，不像是贵胄的府邸，或许是一间别院。但寻常的别院不会用两个好手来做门房的。里面的人必定十分显贵。” “他们是护卫？” “对。”单明颔首。 羽凝霜秀眉微拢，琢磨了一下才说：“金燕，你留在这。” “羽姑娘，有危险你就别去了。” “他们付了诊金，按理就该前去。没有足够的理由，只会给人家把柄的。” “那……那我跟你去。万一遇到危险……”金燕担心起来，赶忙说。 “金燕，你不要去了。我跟她去。” “可是……”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点头。“金燕留在这里。如果听到门里巨响、尖叫什么的，你就冲过来拍门，大叫……” “啊，好。” 继续商议数语，单明提着药箱，跟着羽凝霜一起向那所宅院走去。 方才进了门，就有一个青衣侍从走过来。“这边请。”随即微笑说：“府里的夫人要医治，男子不方便前去。药箱给我就可以了。” 看了一眼羽凝霜，单明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不如出去等吧？” “好。”她会意，点点头。 看着单明离去，羽凝霜已经猜知有异，顿了顿脚步，她跟着那人绕过影壁，往宅子深处走去。 默默记着方位和路径，跟着那人沿着回廊走了片刻，就听得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 “嘻嘻！” “来呀，我在这！” “这边！” “哈哈哈哈！” “抓到了，看你往哪跑？” 循着嬉闹声往前，不多时，来到一间花厅外。厅里，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披着单薄的轻纱，正围着一个人嬉闹。他蒙着眼，胡乱抓着，正自乐着。 看清那人，羽凝霜微微蹙眉，没等她问，那名侍从叫道：“殿下，小小来了。” 闻声，他扯下蒙眼的巾，转眼看来，对那些女子笑道：“先等着。” “殿下！她有什么好的嘛。别理她。”几个女子娇滴滴地缠过来。 “呵呵。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脱开她们的玉臂，夏翊桓走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8章 无耻之徒 看着夏翊桓越近，羽凝霜心知他诓骗自己来看病，无非是继续纠缠锦青的事，心下暗恼，思忖了一下还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礼说：“没想到是太子殿下的别院。” “呵呵，是啊。” “殿下似乎没生病吧。不知有何事？” 站定，夏翊桓负手打量了她片刻，想了想才说：“你替我做事，想要什么可以说一说。” 她没回答。 “我准备休掉何妃。你只要把锦青带出来，财帛富贵，或者锦绣尊荣，我都可以给你。” 顿了一下，羽凝霜问：“殿下不知道郡主已经定亲了吗？” “知道。” “她很快就要完婚了，殿下没收到喜帖？” “嗯。” “她嫁给安王，是陛下的旨意，您要跟陛下对着干吗？”她突然问。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夏翊桓目光微冷，就问：“什么意思？” “太子是郡主的表兄，要见妹妹只要去公主府就好了。你对郡主有意，该去求陛下收回成命，把郡主许配给你才对。” “……” “殿下的事我帮不上忙，告退。”说完，羽凝霜转身就走。 见她如此做派，夏翊桓不由得愣了一下，顿时恼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站住！” 瞬间收住眼中的厉色，羽凝霜回头站定，不动声色地脱开他的手，淡淡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打量她半晌，夏翊桓突然问：“你为何蓄意跟锦青结交？” “蓄意？”不解他为何如此问，羽凝霜一鄂。 “你想嫁给十一做侧妃？这个如意算盘不错，你跟锦青相处得好，日子自然好过。” “……” 见她不答，夏翊桓认为自己猜对了，就说：“可你跟着十一有什么前途呢？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似乎很惊奇，羽凝霜睁大了一下眼。 “你帮我，等我娶了锦青，我一样可以给你一个侧妃的名分。东宫里的锦绣尊荣肯定比安王府强得多。” 不明白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念头来，羽凝霜心下着恼，就说：“我没这么想过，殿下误会了吧。” “唔。” “殿下要娶郡主该去求陛下首肯，至于我……太子尊贵，我自认福薄，没能力服侍殿下。” 没想到她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夏翊桓先是一愣，随即脸一沉：“你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我高攀不起。”恼怒之下，羽凝霜懒得再摆出虚伪的君臣礼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数步外，那名青衣侍从见状，转了转眼珠。 看着羽凝霜的背影，夏翊桓呆滞了瞬间便似有所悟。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看着她的眼睛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多少年来，他见惯了各色美人的逢迎顺从，只在羽凝霜身上感受到完全不同于那些女人的独特。即便她自称“臣妾”，端庄有礼，他却知道，在骨子里，她从来都是站着的。她身上没有卑躬屈膝的奴颜媚骨，反倒如皇族子弟般有种与生俱来俯瞰苍生的骄傲。 这种气质出现在锦青的身上理所当然，可羽凝霜却只是个出身奴婢的民女。 似有所悟，夏翊桓突然对羽凝霜生出无比的兴趣来。 “等等。” 见他依旧纠缠不休，羽凝霜眼眸一冷。想了想，顿步转身。 走到她面前站定，夏翊桓出乎意料地没发火，只是问：“你知道拒绝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或许拒绝了未来的陛下。” 听着她毫不掩饰的嘲弄，夏翊桓更觉得有趣了。“你真的很有胆量。那你该知道隐患是很大的，不怕吗？” 羽凝霜没好气地回敬：“殿下，此刻你还不是陛下。我觉得你该修身养性，不要再做出那些让对手高兴的事来才好。” “哈哈。你真是伶牙俐齿呢。难怪能哄得太后那么喜欢你。”夏翊桓笑了几声，便伸手去摸羽凝霜的脸。 被他的举动吓一跳，羽凝霜赶忙侧身避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发现她回避，夏翊桓突然笑道：“你害羞什么，在我面前，不用摆出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轻薄，羽凝霜玉容一冷。“殿下，请自重。” 一愣，似乎听到很好笑的话，夏翊桓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什么女人对我说什么‘自重’。锦青是郡主，她骄傲倒也合理，你凭什么这么骄傲？” “殿下，你做事真是不计后果。这个时候就恣意妄为，早了些吧。”她微拢秀眉，冷冷地提醒。 “后果？”不但不收敛，夏翊桓反倒觉得更好笑了，狂笑着，他回答，“皇宫内苑、豪门世家，多少女人期望着得到本太子的恩宠，只有你……跟我说什么后果？哈哈哈……后果就是我多娶一个女人。当年你晋封女官还是我帮了忙呢。早知你这么有趣，我就问太后要你了。但也不晚，你从了我，以后我好好对你。” 笑着，他逼近过来，伸手来抓她。 未曾想到他动了邪恶的心思，羽凝霜心头火起，但见他再次伸手来抓自己，只得先退一步。 身后是柱子。就在她闪避后退的当口，一只手突然从背后狠狠一推。 猝不及防，羽凝霜重心失控向前摔倒，未及应变便被正扑来的夏翊桓合身抱住。 “放手！”大惊之下，她下意识地挣扎。 “哈哈。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他自然不会放手，反倒强行将她搂进怀里。 一时间，羽凝霜竟甩不开他，气急，她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啊！” 吃痛，夏翊桓松了松手，抓住间隙，羽凝霜用力甩开他的手臂。没等她完全脱身，夏翊桓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嗤啦，衣裙被撕破。 衣裙被拽住，不得已，羽凝霜只得甩掉外袍，才勉强逃出两步。 警惕地站定，她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威胁说：“你别过来。要不我去报官，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看你怎么向陛下交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29章 毒蜘蛛 听着她的威胁，夏翊桓顿了一下，看看手中那件淡蓝色的外袍，再一看羽凝霜露出的一双玉臂，更加兴奋起来。 闻了一下那件外袍，他肆无忌惮地挑逗说：“我突然发现你长得也不错，尤其是眼睛很好看。你熏的是什么香，真是不错。” “……” “哈哈。小小，你跑呀，你出不去的，这里是我的别院。你还是乖一些，不然一会会很疼的。” 被他气得涨红了脸，羽凝霜既羞又恼。“混蛋，你住口！亏你还是太子，无耻下流。” 见她生气，夏翊桓更高兴了。“哈哈。我知道为什么锦青会跟你做姐妹了。哈哈哈，你们生气的时候真是像呢。女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哈哈。” 说着，他丢下那件外袍，再次扑过来。 心知往外跑只会被护卫抓住，羽凝霜心一横，灵巧地逃过他的手，掉头直奔花厅。 见她逃向花厅，夏翊桓狂笑着追赶进去。那名侍从窃笑，赶忙把门关上。 逃进花厅数步，夏翊桓就追到了。 “快，帮我抓住她，重重有赏。” 几个美人冷啐了一口，其中两个美人对视一眼，一推同伴。第三名美人没有提防便摔了出去，惊叫一声撞在夏翊桓身上。 吓一跳，他险些被那美人撞倒，只得停步先抱住她。 听到惊叫，羽凝霜不由得回头一看。 恰在这时，一只玉手从左边伸出来，拽住了羽凝霜的手臂，往右狠狠一推。 “啊！” 没站稳，她滑倒在地上。右肩重重磕在地上，疼得直皱眉。不等她爬起来，几个美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哈哈。殿下，快来呀。” “抓住了。” “摔倒了。哈哈。” 此起彼伏的娇笑声中，夏翊桓推开那个美人，再次扑过来。 来不及爬起来，羽凝霜灵巧地翻了个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脚。大惊，羽凝霜缩腿，他抢下了一只绣花鞋。 抓住这个间隙，羽凝霜瞅了一眼紧闭的门，扯断了腕上的三串珠链。细珠落地的瞬间，无色的烟雾蓦然浮起。 这时，夏翊桓扑来，拦腰抱住她，钳制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按倒在地上。 “如何，你现在还往哪里跑？” 狞笑着，他俯身吻下来。 侧头避开，他的唇落在她的颈侧。接触的肌肤滑腻，夏翊桓心中一荡。 微微垂眸，羽凝霜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再睁开，她突然停下了挣扎，叫道：“殿下！” “……”微怔，他不由得一停，转眼去看她。 不知何时，她的眼中流转着一抹妩媚的光，似乎蛊惑，似乎挑逗。 对视了一息，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问：“你真的喜欢我？” “啊，哈哈，对。”发现她突然变了个人，夏翊桓更觉得有意思了，便笑着回答。 似乎嗔怪了一下，她轻轻脱开他的手，欺霜赛雪的玉臂攀上了他的颈项，芊芊玉手抚上了他颈后的要穴，娇笑了一声问：“我们就在这？人太多了吧。” 一愣，夏翊桓被她逗乐了，便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好，你让我先亲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说着，他再次吻过来。 羽凝霜没有躲。看着他越来越近，就要触到她的唇。 他贴上了她的红唇。在这个瞬间，夏翊桓完全放松了警惕，按在他颈后要穴上的手却倏然发力。 夏翊桓只觉得背后一痛，不禁微微一顿，恰好此时，羽凝霜微微偏过脸去，手指间的一枚指环上细针突起，狠狠扎在他颈下，再一拔。 夏翊桓猛地一闭眼，伏倒在她身上。一溜血珠从他的颈下弹出。鲜血触着那些无形的雾气，好似猛地唤醒了什么，红雾倏然而起，转瞬弥漫了整间花厅。一旁或看热闹，或嫉恨的众女猛地扶住头，摇晃几下，各自摔倒。 甩开夏翊桓，羽凝霜坐起身来，低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要记住，毒蜘蛛是不可以乱碰的。哼！” 狠狠踩了他两脚，她又在夏翊桓的脖子下扎了几下。 刚站起来，一声巨响。 哐！ 单明心急火燎地出现在花厅前。 转眸看到他，羽凝霜一愣，赶忙奔过来。不等单明说话，他只觉得头一晕，随即眉间一寒。 “唔。” “屏息。” “啊！” 转瞬回神，单明依言后退，拉着她退出花厅外才站住。定了定神，他才问：“你……你发生什么事了？” “哼！你怎么来得那么晚？”说着，羽凝霜拾起地上的外袍穿上，又说：“该死的混蛋该千刀万剐。” 他猜到了什么，“你没事吧？” 斜眼看了他一下，羽凝霜气势汹汹地回答：“我是毒蜘蛛，谁敢占我的便宜，我就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无语了一下，单明不由得笑起来：“哈哈哈。好。我敬而远之。” “哼！算你聪明。”瞪了他一眼，羽凝霜问：“你怎么进来的？” “跳墙。花厅外有两个护卫，一个侍从，我都打晕了。厨下离这里有些距离，有九个人，后院的耳房里还有四个侍女。我没惊动他们。” “他们会觉察吗？” “厨下的都在偷懒，侍女们都在打盹。” 看看附近倒着的三个，她问：“门前的呢？” “丢在花丛后面。对了，我还发现了这些。”单明摊开手，一张纸上放着数种香饵。 瞧了瞧，羽凝霜冷笑一声，“把他们都拖到花厅前。我们这样……” 不多时，那处宅院的大门附近数声哐啷巨响，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在附近守着的金燕顿时跳起来直奔大门，用力拍门。 “开门！” “开门！” 拍了几下，身后有个惊讶的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啊！”回头一看，眼前是个陌生的俊美男子。他一身华服，身后跟着几个护卫摸样的人。 不认识此人，金燕一愣，转念赶忙说：“我家姑娘在里面，里面有人尖叫，我担心有什么事。” “有这种事？”男子一脸惊讶地看看那扇门，回顾身后，“快，把门撞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0章 疯魔 不到一刻，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一股奇诡的味道扑面而来，似乎是香气，又夹杂着一丝腥气。不等众人看清楚门内的情景，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从门里冲出来，尖叫着：“有鬼！救命！” 那男子被她吓得一凛，赶忙侧身让开。那女子一头闯过男子身边，跑出几步就似乎失足摔倒在地。唬得金燕赶忙扑过去把她扶起来，叫道：“姑娘，你怎么了？” “有鬼！”冲出来的正是羽凝霜。她似乎被吓得不轻，有些语无伦次地叫着：“有鬼！好可怕！吓死我了！” 一看她发髻散乱，衣服还被撕破了，男子皱了皱眉，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哦。”似乎回过神，羽凝霜抬眼看看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高兴起来：“端王殿下，太好了，你……你去看看吧。里面……似乎有人疯了。” “疯了？” 不等端王问清楚，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响，一名护卫一拉他。“小心！” 一个人疯了般冲出来，抱着头惨叫：“救命！”眼见那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奔羽凝霜坐着的方向，金燕吓得一抖，立即护住羽凝霜，尖叫：“疯子！救命！” 大惊，来不及多想，端王的护卫赶忙上前阻拦。 没等拽住那人，他就拳打脚踢，嘴里不知道嚷嚷什么。不得已，护卫只得击昏了那人，把他拖到一旁。 “到底是怎么回事？” “里面有人疯了，该报官！”不理端王，羽凝霜好似呆滞了一会，一推金燕：“你快去。” 金燕目露犹豫，端王见了便示意跟着的护卫。那人会意，走过来对金燕说：“你家姑娘似乎不太对劲，我去报官，你在这陪着她吧。” “啊，好啊。” 那名护卫风一般去了。端王看着坐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凄惨的羽凝霜，再看看那扇门和地上昏倒的那人，虽然心中不解，还是悄然拉开些距离，打消了进去查看的念头。 这一处街道并不繁华，但不知何时，却渐渐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远远围观在外，悄然瞧着那扇门指指点点。 “据说有人疯了。” “听……里面有隐隐的哭叫和喊叫声。” “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府邸？” “就是。闹鬼呢。” “没准是杀人！” “……” 人群里，单明戴着一顶斗笠，抱着肩远远看着，不时对附近围观的人散布一二谣言。很快，议论纷起，人越聚越多。 环顾四周聚集的人，单明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出人群，消失在远处。 距离这里稍远的一座茶舍里，夏翊锦一脸悠闲地品着茶，凭栏远眺。 数刻后，明都府衙的差役跟着那名护卫匆匆赶来。雍王夏翊安似乎路过附近，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也走了过来。 很快，几名差役小心翼翼地进了宅院。他们进去不久，闻讯的夏翊辕、夏翊胤匆匆赶来。 “霜儿，你没事吧？” 见羽凝霜一脸狼狈凄惨地坐在地上，夏翊辕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问。 “没事。” “那你别坐在地上。天凉了，会生病的。我扶你起来。你先回去休息。”一面说着，夏翊辕伸手去扶羽凝霜。 眼珠一转，羽凝霜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刚站起来，就惨叫一声。“啊，好痛。” “怎么了？” “身上好痛。” 低头一看，羽凝霜的颈侧红肿了一片，似乎向下蔓延。被撕破的衣服下面有一道颇深的血口。手上也有几道伤痕。 “啊，怎么会这样的。我先送你去医官署。” 不等夏翊辕带走羽凝霜，那几个差役连滚带爬地从宅子里跑出来了。 “不好了！”其中一人环顾四周，低声对几位皇子说：“太子……太子在里面，他……好似疯魔了。” “……” “……” “……” “……” 错愕了一瞬，夏翊胤第一个说：“啊！那现在怎么样？” “没法……没法拦。他砸东西、打人，还有……嚷嚷着，力大无穷……” “废话，快去找御医。” “是。”很快，一个差役向医官署飞奔。 “你，立即去刑部请廖大人过来。” “你再去多找些人。” 三言两语吩咐完，夏翊胤又说：“五哥，九哥，太子出事了，得让父皇和皇后知道。要不你们进宫，我在这守着，免得出了意外。” 回过神来，端王扫了一眼夏翊胤，似乎笑了一下：“好。我去告诉父皇。皇后那里，九弟去比较好。” 端王走了。夏翊安琢磨了一下才看看羽凝霜，就说：“十一你在这，我这就进宫。但她似乎是证人，可不能走。” 听到，夏翊辕不高兴了。“九哥，你胡说什么呢。这件事跟霜儿有什么关系？她受伤了，我带她先去医治。” “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适才五哥说她是从里面冲出来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瞎说！与她何干？” “殿下。雍王说得对。我没事，别担心。我们且等等吧。”羽凝霜心知走了不妥，开口说。 “可你……可你受伤了。多疼呀。” 见他脸上难掩担忧和不忿，羽凝霜有些感动，不由得柔声安慰说：“殿下放心，我真的没事。” “……” 回头看了一眼夏翊安，羽凝霜轻声说：“殿下说得是。今儿……确实……您赶紧进宫吧，只怕皇后娘娘知道了会很着急的，您可别说得太严重。” 鬓发垂落在她的脸侧，显得有几分凌乱。外袍被撕破了，隐隐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那双盈盈妙目看过来，有种楚楚动人的凄艳。 看着她，夏翊安不由得发呆了一下，停了停才说：“一会御医来了，让他们先给你看看伤。” 夏翊安走了。 羽凝霜低下头继续装出一副凄凉的可怜模样，侧耳听着四周的噪杂和窃窃私语，暗自冷笑。 该死的混蛋，你就闹吧。 让你闹！让你父皇看着你天天闹事，等他对你失望透顶…… 嘿嘿，做皇帝，你休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1章 病因 没过多久，郑霄铎来了。廖向、余德纲来了。御医们也来了。未几，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到远处，宅院被金龙卫团团围住。 郑霄铎亲自进了宅子，行至花厅外的回廊上一看，被吓了一跳。 花厅内外，香雾袅袅，却满地狼藉，血迹斑斑，哀鸿遍地。 夏翊桓双眼血红，正衣冠不整地拎着一根皮鞭，正劈头盖脸地胡乱抽打那些四散着或哀嚎或蜷缩的美人和侍从，一面喃喃地谩骂着什么。 “太子。”顿了顿脚步，郑霄铎走过去。 猛地抬眼看到他，夏翊桓一瞪眼。突然狂吼一声，操起一只凳子砸来。 “砸死你，贱人，砸死你。” “我要休掉你。你这个贱人。” “打死你，贱人，看你嚣张。让你嚣张。” “啊哈哈……打死你。你敢骂我？” 真是被他惊到了，郑霄铎急忙躲避，他却疯了般扑来，挥舞着皮鞭劈头盖脸地狠抽。 闪避了几个回合，夏翊桓紧追着郑霄铎冲出了花厅，奔至回廊上，郑霄铎纵身一跃。 一愣，夏翊桓吼道：“别跑！” 话音方落，他蓦地一顿，软倒在地，昏过去了。在他身后，郑霄铎收回手，摇摇头。 戌时末刻，东宫里灯火通明，侍从们垂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被送回东宫后，曾醒来过一次，却狂躁地吼叫着发疯，对正给他诊治的几个御医拳打脚踢，还把寝殿里的陈设砸了个稀巴烂，又打伤了几个太监。不得已，郑霄铎再次出手才让他安静下来。 得知太子癫狂，皇帝来了。德妃跟随在后。 这时，苏太后、杨皇后正站在东宫正殿里，心急火燎地等着御医们的禀报。 不多时，刘一之急急走了出来，一看到皇帝也在，赶忙跪下叩首。 “叩见陛下。” “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臣……臣不知道。” “什么！” “太子脉象紊乱，似有怒气攻心之象，可是……臣，臣无能。” 瞪了他一眼，皇帝想了想才问：“你们都治不了？” “臣等正在想办法。” “萧景之呢？” “他，他也在想办法。” 皱了皱眉，皇帝正欲再问，萧景之走了进来。从容行过礼，他说：“陛下，臣建议查一下太子的起居。如果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查到那间别院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许能找到症结。” 很快，郑霄铎、廖向、几位皇子相继走了进来。 几位皇子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逐一禀报一遍后，郑霄铎又把自己进入别院的所见说了。 皇帝听着眼皮直跳，想了想才问：“那个地方是太子的？” “是的，陛下。”廖向回禀：“厨下的管事说，那是太子做济王时安置的别院，养着很多美人，一些送进了东宫，一些还留在那里。太子不时去住上几日，跟美人们嬉戏。” “……” “臣派人细细查验了整个院子，发现花厅里焚着香，不知是否与太子的病有关系。那名管事说，太子喜欢点各种香来增加乐趣。” 顿了顿，皇帝问：“别院里的亲随和侍女呢？” “别院里有八名侍从，四名侍女，一名管事。跟随太子的有四名护卫，一名亲随。侍奉太子的美人共十四人。只有厨下的管事和四名烧水生火的侍从没事，其余的都伤得很重，是被鞭打、砸伤和踩踏所致。杯碟茶碗、饮食等都检验过，没有毒。” “……” “昨日，太子去了别院消遣。今日未时，有人到医官署外院请出诊，说是府里的女眷受伤，指名要求羽凝霜出诊。羽凝霜未时末刻离开医官署外院，其后的事……臣询问过她。一应记录在案，请陛下过目。” 看完，皇帝微微皱眉，想了想，召羽凝霜觐见。 不多时，羽凝霜走了进来。几位皇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手上也有，贴着数片鱼胶。 “叩见陛下。” “起来吧。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 “今日午后，有人付了诊金，臣妾就去诊病。进了院子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花厅，门半掩着，隐隐看到有人正跟十几个美人在玩闹着。花厅外的廊上窝着一个女子，神色萎靡，似乎受了伤……” “你不知道他是谁？” “非礼勿视。臣妾没细看。” “……” “臣妾在花厅外给她处理伤口，没等弄好就听到哭叫。突然有人吼起来，然后是哐啷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飞出来。臣妾还没搞清楚什么回事就被砸到，还被撞倒，磕在地上，肩膀都肿了。当时场面混乱，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暂时……顾不上那个女子的伤，只得往外逃。” 听着，杨皇后不高兴了。“岂有此理。你身为医者居然只顾自己逃命。” 瞥了一眼杨皇后，德妃抿嘴一笑：“皇后娘娘息怒。羽凝霜只会治些外伤，又是个女子。突然遇到这种变故，必定惊慌失措，逃命很正常的。” “哼！”剜了一眼德妃，杨皇后见皇帝阴着脸，暂时不出声了。 这时，苏太后突然问：“小小，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太子？” “臣妾不知道。自始至终，他没出来过，只听得屋子里笑声一片。臣妾起初以为发生了什么怪事，以为闹鬼。臣妾自小怕鬼，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赶忙逃走。” “闹鬼？” “是的。臣妾自小住在山中，山中多怪事，长辈嘱咐过遇到不知何来的怪事一定要先逃走。”羽凝霜煞有介事地回答。 看了看廖向，苏太后问：“验过伤吗？” “回太后，所有人，包括羽凝霜都是被外力所伤，有些是鞭伤，有些是被砸到，刮到。她的脖子是被碎片一类的东西刮到的。” 瞥了一下太后，萧景之心念一转就说：“陛下，适才廖大人说太子喜欢焚香。臣建议查一下别院里存放的各类香料。” “为何？” “有些香料用久了会伤身的。如果有外力诱导，或许会成为病因。” “你去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2章 不敢说 亥时，萧景之跟着郑霄铎回来了。“陛下，臣有事禀奏，但……”他欲言又止。 看看他，皇帝摆摆手。 众人退出，只留下皇帝、太后和皇后。 “臣在太子的别院里发现了十几种不同的香料。那些不是寻常香料，而是……迷情之物。经常使用，只有坏处。臣还发现，其中一种跟鹦鹉廷里锦青郡主中过的一样。效力酷烈，很伤身的。” “继续说。”皇帝的脸更黑了。 “臣查验过，花厅里的焚香是三种搁在一起的，迷情之物叠加能让人神思迷乱。郑统领说，他进去的时候太子正疯狂追打那些侍从美人，怒吼着‘贱人’‘休掉你’什么的。或许这些日子，太子有什么特别烦心的事，加之饮酒纵欲，又用了这些迷幻之物，才会影响神智，出现类似癫狂的症状。” 听着他的话，帝后不约而同地想起太子与何青芝恶劣的关系，以及之前的闹剧，信了八分。 “臣诊脉的时候发现……”看了一眼皇帝，萧景之肃颜说：“太子血气亏虚，是纵欲过度所致。臣建议太子修身养性，至少细细调理半年，如此也是为子嗣考虑。” 皱了皱眉，皇帝沉思了一下才问：“他的病治得好吗？” “脉象虽然紊乱，但臣认为多花些时间能治好。” 颔首，皇帝看了看杨皇后，就说：“皇后，你要好好教导桓儿。好好的东宫不住，偏要弄个什么别院，不成体统。” 一凛，杨皇后赶忙说：“是。但桓儿他……” 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好好养病，修身养性。哼！” 垂首听着，萧景之偷笑，放下心来。 单明在宅子里无意间找到了各色香料。羽凝霜灵机一动便把那些东西混合在一燃，遮人耳目。 此前，羽凝霜发现夏翊桓学会了迂回，便做了些准备。让他发疯的是她丢下的圆珠激发的迷雾。那毒雾会让人神思迷乱，形成类似的疯魔之症，却毫无中毒的迹象。 但毒雾完全激发必须以鲜血为引，羽凝霜更没想到夏翊桓突然动了龌龊心思，耽搁之下才让他占了些许便宜。还不得不让单明在自己身上割了数刀，演了一出苦肉计。 皇帝走后，杨皇后赶忙问：“太后，您看……” 瞪了她一眼，苏太后摇摇头，就说：“告诉汪福，太子的起居交给他，务必让太子暂时远离女色。日子长着呢，他就不能消停一下？” “是。” “萧景之的话有道理。他早就成人了，可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还都是侍妾生的。他身边乱七八糟的女人太多了，该清理一下。告诉他，以后不准再把那些莺莺燕燕带回东宫，嘈杂。” 微顿，杨皇后赶忙称是。 这一晚，东宫里哀鸿遍地。 东宫里半数不曾录入名册的侍妾美人被尽数杖杀，太子在两处别院里豢养的美人，包括服侍的侍从全部未能幸免。 次日，羽凝霜奉召进了玉安宫。 审视她很久，苏太后阴沉着脸问：“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桓儿？” “臣妾知道。” “那你为何撒谎？” “臣妾担心陛下追究。” 微顿，苏太后想了想才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昨日，太子确实没跟臣妾说什么，或许是还没说。之前却……”羽凝霜故意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 “郡主订婚前，太子不知从何处得知臣妾识得郡主，便让臣妾替他约见郡主，他说……他对郡主依旧有心。” “……” “臣妾想着不妥，便劝阻。太子当时很生气。幸好，臣妾说太后必定不赞同，他才气冲冲走了。”羽凝霜不慌不忙地回答。 猜到就是有事，苏太后暗骂了一句小混蛋，脸色稍霁，就问：“就一次？” “郡主订婚后，太子又来找臣妾，还是为了郡主，又说要休掉太子妃。臣妾无计可施，就故意拖延，说郡主要成亲了，臣妾也见不到。那一日太子又很生气。之后，他没来过。臣妾以为没事了。昨日就……又见到太子。臣妾担心陛下起疑……不敢说。” 叹了一声，苏太后颔首：“你做得对。小混蛋太不懂事了。”思忖了一下，她吩咐了羽凝霜几句。 羽凝霜回到翠柳居时，夏翊辕正在等她。 “霜儿，你……太后找你做什么，她没为难你吧？” 微笑了一下，“太后找我问问昨日的事。殿下怎么来了？” “来看你。你的伤怎么样？” “上过药了。有黑元胶，伤口不算深，几日就会好的。” 夏翊辕松了口气，就说：“那就好。哎！你太不当心，出去诊病该多带个护卫。单明怎么没跟你去呢？” “他去了。可是被拦在了外面。” “……” “我真的没事。殿下先去忙公务吧。你初入刑部，要花一些时间熟悉事务的。”继续劝了几句，夏翊辕还是回了衙门。 夏翊辕走后，单明进来，就问：“你觉得他会消停吗？” “哼。他至少会病几个月，到时郡主早就成亲了。” “我知道。可我……担心你。万一他报复你怎么办？而且这一次，皇帝也没说什么。” “呵呵。小事不断堆积就会变成大事。再说了，这个时候该先清除枝叶。” “可他有名分，投靠者很多的。” “是啊。但以利结交者，利尽则散。那些世家都是见风转舵的高手，忠诚，呵呵，那要看是什么情形，什么环境。” 抿了抿唇，单明才问：“你何不一劳永逸呢？” 微鄂，羽凝霜看了他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就说：“杀人确实很简单，但如果杀人能解决一切问题，人间就没有烦恼了。而且，他骄纵惯了，这么简单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更可能让有心人居中取利。如此，还不如让他先坐着那个位置。” 琢磨了一会，“有道理。他如果只是个杀手死士，死了也就死了。” “对啊。可他是太子，背后还有那么多势力，那么多暗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莽撞可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3章 太子妃认错 想了想，单明点头，又问：“那一日你的那个棋盘……我觉得很奇特，到底有什么玄机？” “玄机？”瞧了她一会，羽凝霜突然说：“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以你的武艺，日后若是愿意出仕，用于行军布阵，推演战阵和战局，甚至用在朝堂之上，都是不错的。” “……” “你爹真的一点都没教过你？” “教过些许。但他自己只学了一成，教的有限。” “那他……在何处？” 单明笑了笑，“出海去了，那个地方很远，在西边，据说十万里之遥。他说去追寻更高境界的武道突破，让我自己管好自己。呵呵。” “你怎么没跟去？” 摇头。“我娘过世后，我爹就想出海。只是我还小。但世间光阴有几何呢？我长大了，他已经尽了责任，他爱去哪就去哪吧。只要他自己高兴。” 有些惊奇地打量了他一会，羽凝霜才笑道：“你若愿学，我教你。若能善用，还能辅助你的武道。” “要付钱吗？”单明眼珠一转。 “哼！你付得起吗？” “哎，我……” “我告诉你，那叫做推演之道，神妙无比。哼，即便倾国之富也买不到。可你若能善用，红尘富贵唾手可得。你说呢？”羽凝霜一叉腰，毫不客气地教训。 既惊讶又无语，单明顿了片刻，笑嘻嘻行了一礼：“是。羽姑娘教训得是。多谢羽姑娘指点。” “虚伪做作，言不由衷。” 无言以对。单明想了想，岔开话题。 五日后，夏翊桓终于醒来，却随之陷入梦魇。每日里，无论白天晚上，他都噩梦连连，不但无法安寝，身上还长出大片红斑，痒痛难禁。 被疾病纠缠，他暂时没有心力继续打锦青的主意，更不能上朝，各方暗自高兴，乔家、夏翊胤都松了口气。 得知太子病倒告假，端王心中欣喜，但想着又有些不解。 散朝后，端王去找夏翊锦。 听完他的话，夏翊锦笑着问：“你希望发生什么事？” “我……我觉得那个羽凝霜没说实话。” “哈哈。那你希望如何？她只是医女，即便出了什么事，父皇也会息事宁人的。但是别院的闹剧有那么多人围观，便让很多子民看了笑话。你没听到坊间的议论吗？你主管御史台，在这个时候有些事就该做一做。” “哦。”端王点头，琢磨了一下继续问：“可是……三哥，父皇真的会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呵呵。等到父皇真的有想法时，就是改立东宫之际。出事的那一晚，皇后把东宫里的女人杖杀了大半，太子在别院里的美人和侍从，包括几个亲随，别院的护卫那些全部被处死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父皇肯定说了什么，皇后慌了，这才赶忙替太子清理身边的人，试图挽回。” 一想，端王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哈哈。” 见他如此兴奋，夏翊锦想起太子倒霉，同样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夏翊衡在西疆前线收到了武宁送来的消息。看完，他既惊且怒，起身在帐中兜圈子。 “殿下，小燕说羽姑娘没事，只是受了伤，还被惊吓。” 看了他一会，夏翊衡冷笑：“你傻呀？太子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为何蓄意欺骗霜儿去看病？” 金靖愕然，思忖了一下皱了皱眉，才说：“但羽姑娘没事，殿下不要担心。” “哼！”狠狠一捶桌案，夏翊衡阴沉着脸说：“该死的混蛋竟然敢打霜儿的主意。” “……” 沉思片刻，他才吩咐：“告诉武宁，派人盯住太子，还有……给安荣传话，让他看着太后的举动，免得让人家算计了还不知道。” “是。” “让人给何青芝送信，告诉她……” “那个太子妃泼辣刁蛮，她做得到吗？”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冷笑一声：“哼！做不做得到，那要看怎么说了。以她的骄纵性子，颜面比性命都重要。她若是被休掉，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她能咽下这口气？” “但她回东宫对我们有好处？”金靖想了想提醒说：“万州何家是一等一的大世家，他们和好了，太子必定多了助力的。” “嘿，太子自小恣意妄为，既不懂道义，更没有分寸。可他偏偏有太后做靠山。父皇孝顺，凡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如果他去找太后……可霜儿不是锦青。” “……” 轻叩桌案，夏翊衡顿了许久才说：“但何青芝是太子妃，她的嫉妒心能绊住太子的歪念。” “是。” “还有……”夏翊衡提笔修书一封，“兼程送往林城。” 金靖出去了，他在帐中独坐许久才去找龙远鸣。 五日后，何青芝进了宫，向杨皇后叩首认错，哭着恳求回到东宫照顾太子的起居，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学会大度和容忍。 恰好在承庆殿的雍王见了，便撺掇杨皇后宽恕何青芝。 两人一个哭得凄凄切切，另一个故作同情地和稀泥，杨皇后思量再三，终于首肯，并把东宫的内府之权再次交给了她，嘱咐她必须恪守本分，不得胡闹，但要照顾好太子，劝他先善加保养，清心寡欲，不要再闹出是非。 何青芝离开承庆殿便收了泪。低头看看那对牌，想起那封信中的所言，唇角勾出一丝嘲讽。 夏翊衡的安排，羽凝霜暂时不知道。 这些日子，夏翊辕每日都来看她，夏翊胤也遣人送来不少补品，萧景之每日都来诊治，多方关照下，她恢复得很快。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锦青出嫁的日子。 锦青大婚这一晚，羽凝霜跟着夏翊辕去安王府参加婚宴。 一番热闹后，羽凝霜悄然离开大殿来到外面的回廊上吹风。渐入深秋，夜风已经很凉了，吹拂在脸上透着股寒意，却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清爽。 感受了好一会夜风，便听到有人叫她。 “羽凝霜！” 闻声回头，数步外站着一名华服少女，正是玉阳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4章 青草园 见羽凝霜回头，玉阳微笑了一下，走过来说：“你没来过安王府吧？不远处有个环湖水榭，这个时候月色晴好，能看到粼粼波光。里面闹得很，我们去走走吧。” 想了想，她点头：“好。” 跟着玉阳沿着回廊走了不远，前方便是一汪碧水。四周花木掩映，山石错落，月光映照下，有种别致的美。 观赏片刻，羽凝霜才问：“公主找我有事？” 看了她一眼，玉阳突然问：“听说之前太子找你的麻烦，你没事吧？” 愕然，羽凝霜就说：“没事。” “那就好。你要离他远些，还有……离太后远些。” “……” “我母亲是不是被太后害死的？” 羽凝霜微微皱眉，没回答。 轻轻笑了一下，玉阳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太后一直不待见她，只不过……呵呵……” 沉默片刻，羽凝霜劝道：“公主，这些事与你无关。不管怎么样，陛下是关心你的。听说公主搬去了银安殿，不知可好？” “挺好的。那个地方安静，距离晋元宫不算远。起初左扑让我搬去清露阁，但那里距离御花园太近，嘈杂。” “公主不要烦恼了。再过数年，公主出阁，就能搬出皇宫了。” 闻言，玉阳转头看了她一会，才问：“你说我母亲为什么那么在意容貌呢？” “公主，太妃只是……她只是不想让人家看笑话。”斟酌了一下，羽凝霜还是告诉她。 玉阳默然。许久后，她说：“母妃告诉我，在宫里，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但为何呢？我们母女对你一点用都没有的。母亲病倒后，你来医治，太后找过你，对吧？你为何不推脱？那么做很容易得罪太后的。” 没想到她这么问，羽凝霜不禁转眸看向她，她也正瞧着她。片刻后，羽凝霜才回答：“因为公主的一片孝心。” 移开眼，玉阳望向那片粼粼水光，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两人一起往大殿返回时，恰逢夏翊辕发现羽凝霜不见了出来寻找。殿外回廊上，夏翊安负手立着，瞧着羽凝霜，若有所思。 太后寿诞后，天气越发地冷了。这一日午后，夏翊辕又来看羽凝霜，准备带她出城游玩。得知单明、金燕没去过，他便顺便带上两人同行。 出城疾行了不足二十里，他们在一处庄园外停下。 “霜儿，这个地方叫做青草园，你进去就知道它的奇妙了。” “青草园？为什么郡主没提过？” “呵呵。”夏翊辕笑道，“这是文德侯府的产业。开国时，论功行赏，文德侯只要了这一处。后来，文德侯把这里改建成青草园。直到数年前，他的儿孙们才开放青草园，但没有官位的人是进不来的。” “这么高傲？” “呵呵。文德侯府这些年败落了很多，拿出来经营也是不得已的。这么做，或许也是不想丢面子吧。”笑着回答，夏翊辕拉起她说：“这个地方冬日里风景最好，你见了就知道，十分神奇。” 刚进了青草园就有人上来问候，随行护卫递过名帖后，便有引路的侍女过来，带着一行人往里走去。 初冬季节，草木凋零，但青草园内却温暖如春，繁花如锦。 整个青草园依照地势起伏布局着各色亭台，回廊环绕间挂角飞檐，各色繁花艳草攀爬垂挂，搭成各式各样的拱门、木桥、花架、围栏点缀其中，树枝上站着各色鸟雀叽叽喳喳，园中还有不少灰毛兔子奔跑穿梭，别具一格中显得生机勃勃。 并肩往里，一路看着四周的景致，羽凝霜很好奇。 “这里为何是暖和的？” “呵呵。这里有一处不大的热泉，环绕热泉四周建成了庄子，所以是暖的。”夏翊辕笑着说。 “但这些兔子、鸟雀不像是养的呢。” 没等夏翊辕回答，引路的侍女笑答：“这些都是附近的野兔，鸟雀也是自行飞来的。冬日里草木凋零，只有这一处草木繁茂，它们就会聚集在这里。” “啊！这个地方不错。你们也不捕捉它们？” “我们府里自老侯爷开始，就严令不得捕杀聚集在这里的鸟雀和兔子。它们都是冬日里来，春日就散去了。年年都如此，也算是个独特的景致。” 见她感兴趣，夏翊辕笑道：“这里看到的兔子毛色偏灰，都是寻常野兔。但走到那个草坡，偶尔能看到彩色的兔子，很好玩的。” “彩色？” “对啊。走吧，我们去草坡那里。” 在他们身后，金燕左顾右盼，更是兴致勃勃。见她一脸雀跃，单明就说：“你喜欢这些？一会我给你捉几只。” 白了他一眼，金燕小嘴一嘟：“养在笼子里多没劲。” “……” “不过……还是捉几只吧。”她歪了歪脑袋，又说：“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穿过一排低垂的花藤后，眼前骤然开阔。 脚下的木质平台往前延伸，一片浓重的青翠铺展到一座数十丈高的山坡前。山坡上一片斑斓艳丽，细细一看，竟布满各色半人高的长草。那些草颜色各异，却分布均匀，有种奇妙的回环之态。 乍看去，整座山坡自下而上被一道又一道彩环盘绕着，每道彩环的颜色都不一样，却交错晕染，层层错落间透着天成的和谐与优美。 自上而下，一湾流水在彩环间穿梭，时隐时现，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微风吹过，薄雾摇曳，长草起伏，缤纷的色彩翩然起舞，晕染出宛如仙境般的奇妙。 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景致，羽凝霜三人都有些发呆。 “霜儿！” “霜儿！” 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羽凝霜不由得问：“殿下，这个地方是天成的？” “对。这叫丽草坡，在大元地界独一无二，传说存在数千年了。” “那……那些草……颜色是天成的？” “是啊。你看……前面比较远的地方，看到了吗，几只移动的淡紫。” 半晌，羽凝霜才看清，惊奇地问：“那是兔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5章 巧遇雍王 微笑了一下，夏翊辕点头：“彩色的兔子。但很少见，偶尔有几只。” “它们……毛色是天成的？” 一旁的侍女回答：“是的。草坡附近有不少寻常的野兔生长。偶尔会有几只毛色艳丽的兔子。有紫色，黄色，还有红色。数年前还出现过一只双色的兔子。我们把它们叫做丽兔。” “……” 惊诧半晌，没等羽凝霜询问，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咦，十四，你也在这？” 闻声回首，夏翊辕一愣，便笑道：“九哥，你也来了。” “是啊。今日无事，我想起这处草坡正是观景之时就来看看。”来者是雍王夏翊安，身后跟着两名护卫。 看到他，羽凝霜自觉地行了个礼。“雍王殿下。” 看了一眼羽凝霜，“不用。呵呵。没想到羽姑娘也在。” “霜儿没来过，我就带她来看看。” “羽姑娘第一次来？感觉如何？” “挺有意思的，我第一次见到彩色的兔子。” 微微一笑，夏翊安说：“走到尽头有个新建的观景台，能看到偶尔出没的彩色兔子。既然巧遇，一起过去看看吧。” 谁没多想，他们一起往前去了。 在观景台上坐定，距离近了，能看到偶尔出现的彩色毛球。 出神地看了好一会，羽凝霜不由得问：“十四皇子，你说的热泉在草坡下？” “是啊。” 一旁的夏翊安笑笑说：“那湾泉水是热泉里涌出的。泉水蒸腾成雾环绕草坡，雾气淡淡馨香，却是有毒的。所以，草坡极美，人却不能靠近。草坡外围有不少兔子。至于彩色的兔子，据说偶尔有兔子能吃那种彩色的草，就变成了那样。 “为何只有冬日景致最好呢？” “春夏秋三季都是单色草，只有冬季才变得色彩斑斓。” “单色？”羽凝霜更好奇了。 见她一脸的感兴趣，夏翊安微笑回答：“对啊。据说每年的单色草都不同，没人知道下一年是什么颜色的。冬季里色彩斑斓，又有热泉，而且聚集着鸟雀野兔，才算是景致独特呢。” 觉得很有意思，羽凝霜又去问一旁的侍女。那侍女意外之余只得请来了园中总管。 羽凝霜好奇地问了十几个问题，夏翊辕和夏翊安听着都有几分莫名其妙。 那名管事走后，夏翊辕看看草坡，忍不住问：“霜儿，你问那些有什么用？” “就是问问。我觉得……很浪费。” “浪费？” 闻言，夏翊安觉得有些好笑，“呵呵，霜儿，你为什么说浪费呢？”他貌似随意地改了口。 一侧的单明听到，微微瞅了一下夏翊安，再瞥一眼羽凝霜，似有所思。 见他问，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我觉得……文德侯府的产业经营得不算好吧。” 有些意外地看看她，夏翊安说：“这些年他们无人入仕，打理各处产业似乎也不得法，前些时日还卖掉了在明都的两处园子，这些年若不是有青草园的收益，或许……” 听到，羽凝霜开玩笑说：“没准他们愿意把青草园卖给两位殿下。” “为什么？” “草坡确实神奇，但文德侯府不能善用，产出不会太多。可是维持这么大的园子，需要的人力物力必定很多吧。加之侯府的开支也很庞大的。只要殿下肯出高价，他们必定相让。御赐的土地田宅在三代后都是允许变卖的。” “……” “霜儿，你为什么说青草园的产出不多？”夏翊辕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们一路走来，游玩的人不多。冬日里景致最好都是如此，寻常时候呢？至于殿下说的那些游乐……明都城内馆舍林立，单纯是声色娱人，何必舍近求远？” 两人面面相觑。 想了想，夏翊安眼珠一转，笑道：“霜儿，那你说这个园子该如何经营？” “善用草坡。” “哦？” “适才管事说，草坡一日四时景致都不一样，变化莫测。天成的景致就是天然的图画。可以召来画工将草坡的景致描摹下来，积图成册，或者绘在屏风上、扇面上，织在鹃丝上，描在画壁上……如此既不需费神思考就能有无数奇思妙想，无论民间豪门都会感兴趣的。” “唔。” “彩色的兔子很少见，宫里都没有。它们还可以吃寻常青草。如此，可以抓一些卖给豪门女眷做宠物，彩色的兔毛还可以做装饰，点缀在冬日的衣裙上必定很好看。”羽凝霜很感兴趣地补充。 两人都有些吃惊。 “这处该叫作万彩坡才对。这会子去看，又不一样了。如此天成的美景，若是肯开放给更多人观赏，并依据距离远近建起不同的观景台，便能让这一处成为胜景，如此才是物尽其用。” 吃惊了一会，夏翊辕哈哈大笑：“好主意。霜儿真聪明。改日我见到文德侯，给他说一说。” 羽凝霜莞尔：“我胡编的，殿下别当真。” “哈哈，我就是觉得有道理。” 游玩到日暮后，他们才一起返回明都城。 目送夏翊辕把羽凝霜送回医官署，夏翊安才折返王府。回到府里，他靠在榻上沉思。侧妃李莹捧着茶进来，见他出神就问：“殿下怎么好似不高兴的样子？” 抬眼看看她，夏翊安问：“你过去在宫里，认识小小吗？” “认识。她后来在玉安宫服侍，不时给皇后娘娘送太后赏赐的茶叶什么的。” 琢磨了一下，“那你知道她……她到底是何出身？” 微感惊讶，李莹回答：“她出身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是山民之女。” “……” “怎么了？” 没回答，夏翊安发呆了一会才突然说：“十弟真是挺有眼光的，十四的眼光也不错。” 今日，夏翊安是故意跟上一行人的。 太子别院里发生的事出乎意料，他不相信太子会突然发疯，更注意到相继赶来的夏翊胤、夏翊辕，便隐隐觉得羽凝霜的说辞必有蹊跷。可是太子病倒，他无从打探，才迂回地寻了个时机偶遇。 但今日同游，他觉得羽凝霜聪明灵巧，竟比李莹之流强了很多，便隐隐生出了别样的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6章 怪病突来 进了翠柳居，单明看着夏翊辕离去，便找了个由头支开金燕，对羽凝霜说：“你觉不觉得……那个雍王似乎是，是故意跟上你们的？” “故意？” “我觉得是。” “为何呀？”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我发现他瞧着你，眼神有些不对。” “……” “你真是招蜂引蝶呢。等十皇子回来知道你跟十四皇子成日里在一起，他肯定生气。”想了想，单明提醒。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回答：“我觉得十四皇子没那么多曲折心思，人品不错，当他是朋友而已。” “那是你，他呢？” 微鄂，看看单明，羽凝霜摇头：“你别瞎猜。他的母亲是容妃，只怕早就替他选好人了。” “选好？” “你没听陈绍说过吗？皇子的婚事是没法自己做主的。待选的女子都是世家之女，挑选的时候无非是考虑家势门第，瞧着姻亲上的助力。所以王妃大多就是个名分，巴望的不过是日后的富贵。” “……” “世家子弟也是如此，尤其是那些勋贵世家。” 未曾听过这种讲究，单明吃惊了一会才叹息：“可怜。这么说陈兄即便回了家族也没什么自由？” “对啊。除非他心仪的女子是高门贵女，又恰好门户相当，比如郡主。” “那你呢？你和十皇子，你们怎么办？” 抬眼看看夜空，羽凝霜出神半晌才说：“他确实说会娶我为妻，但是……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 摇摇头，单明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做为兄弟，我劝你一句，有些事没法强求。你的相好是皇子，他还野心勃勃，以后如何很难说的。你得想开些。” 没等羽凝霜说话，金燕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狠狠拍开单明的手，叉着腰，凶巴巴地质问：“你干什么占姑娘的便宜？” 吓一跳，单明只得说：“哎，我……行，我错了，我敬而远之。” “哼！”金燕一脸不高兴地教训：“你离她远些。我哥交代过，殿下不在京里，要照看好羽姑娘。” 无语。但单明不想跟她吵，转身走了。 “喂！” 他似乎没听见，开门出去，很快就没影了。 在一旁看着，羽凝霜觉得有些好笑，就说：“金燕，你别一惊一乍的。单明随意惯了，他当我是兄弟呢。别想那么多。” “……” “你别那么凶。你就不能对他好些吗？好好说话。” “我……”金燕张口结舌。 看着小女孩的神情，羽凝霜又说：“他不但人品端正，资质也很出色。你喜欢他就对他好些，别成日里又吼又叫的。” 羽凝霜回屋去了，金燕站了许久，才走到秋千上坐下发呆。 次日，单明没来。 金燕坐在院子里没精打采。羽凝霜看着，觉得很好笑，就安慰她：“他没那么小气的。今儿没事，他才不来。” “……” 隔日清晨，羽凝霜从房里出来，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走到窗前一看，不知何时，院中的桌上放着几只鸟笼。金燕正捧着一只笼子兴高采烈，单明在一旁说着什么。 见金燕一扫阴霾，羽凝霜暗自好笑。 这之后，羽凝霜的院子热闹多了。除了那只鹦鹉，树枝下增添了几只笼子，鸟雀扑着翅膀，欢唱不休。 既无事，单明每日都跟着羽凝霜研究棋盘。他天资聪颖，很快便触摸到些许要诀，更添兴趣。金燕跟在一旁看他摆弄棋盘，不时出馊主意，两人依旧偶尔斗嘴，却其乐融融。 安稳地过去将近两个月，年关再次来临。皇帝罢朝，群臣休沐。羽凝霜照旧如去年那般承担了更多的差事。 但今年，她跟金燕、单明等人在一处，便热闹了很多。锦青还在安王府摆宴，将羽凝霜请去，视她如姐妹般相待。 见诸事渐渐安顿下来，又结识了些朋友，不再孤立无援，羽凝霜便寻思着开春后把奶奶和弟弟接到明都居住。 晋元宫祭祀第十一日，丑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拍门声。 “来人！” “都起来！” “快出来！” 不明所以，羽凝霜嘱咐了金燕几句，匆忙起身整妆。这时，居住在附近几个院子里的七八个御医相继出来，不明所以。 一看到他们，赶来的数名金龙卫就问：“只有你们几个？” “这些日子大多数人都休沐了。”见众人都有些愣神，羽凝霜便回答。 “嘿。你们几个马上去，把在京的御医全部召集到晋元宫。”似乎无语了一下，那人指挥着几个人飞一般去了。 “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摇头。那人说：“你们跟我走，不能耽搁。” 晋元宫的左配殿里，七个内院的御医垂首侍立，大气也不敢出，其一正是医官署总领刘一之。 苏太后阴沉着脸坐着。殿外，皇后、太子以及其余参与祭祀的人等黑压压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声，四周死一般沉寂。 见了这个阵势，羽凝霜微鄂，转念一想便低首垂眸，跟着行了礼。 “你们都起来，赶紧去看看皇帝到底染上了什么病。” 众人齐齐一惊，赶忙称是。 进了内殿，就听得一阵吼叫。 “好痒！好痒！啊，好痛！”那声音有些凄厉，透着股诡异。 众人不约而同地顿了顿脚步，才绕过屏风，定睛一看。 数步外，皇帝正半靠在榻上，脸上有七八道黑红色的血痕，手背上也有数道，显得格外狰狞。他闭着眼，脸肿了起来，不正常的扭曲着，似乎痒痛不堪，却又不时伸手要去抓挠。 见了，顾不得礼仪，左扑赶忙抓住皇帝的手臂：“陛下，不能抓。” “放手！痒死了！” “您不能呐。你们快，快，不能让陛下抓。” 两个太监赶忙上前和左扑一起一左一右拖住皇帝的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看清这诡异的一幕，几个人彼此看看，竟不知如何才能上前。 落后一步站着，瞧着皇帝的病况，羽凝霜心下有些吃惊。 似乎是中毒！ 可是……奇怪，谁下毒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7章 线索偶得 注意到御医们进来，一个太监赶忙说：“几位御医，你们赶紧给陛下诊治呀。” “可这……” 看着皇帝脸上手上几道刺目的血痕，羽凝霜微微皱眉，思忖了一下便问那个太监：“陛下这是怎么了？” “哎！昨儿戌时末刻……祭拜结束后，陛下就休息了。没曾想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陛下突然说脸上很痒，一抓，他就喊疼……没一会就变成这样了，而且似乎越抓越痒，还疼得很。” “刘大人怎么说的？” 摇头，“他不知道什么病。先扎了几下针，更疼了。起初血痕只是红色，不到半个时辰就变成了黑红。” 几个御医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羽姑娘，你有办法吗？” 沉吟了一下，羽凝霜回答：“陛下这个样子没法诊治。能不能先让陛下睡着？” 被她提醒，几个人眼睛一亮。 安神的汤药很快送来，但皇帝喝了后却毫无效果。不但如此，他反倒疼得更厉害了，惨叫起来。 束手无策间，萧景之等人相继从家中赶来了。没等行礼，就被苏太后驱赶着进了内殿诊治。 听完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萧景之瞄了一眼羽凝霜，就说：“羽姑娘说得对，先设法让陛下睡着，不然如何诊脉？” “可是安神的药没用啊。” “再试试。”想了想，他写了个药方，羽凝霜便自告奋勇亲自去煎药。 二刻后，药送来了。 皇帝喝了药，昏睡过去，暂时不闹腾了。众人悄然松了口气，赶忙上前诊脉。萧景之吩咐所有外院的御医都诊脉，再会诊。 依次诊过脉后，众人彼此看看，谁也不说话。 “你们觉得如何？” “似乎……似乎是中毒了。” 没有意外，萧景之问：“你们呢？” “类似中毒。” “是中毒。” 商讨了几句，萧景之才走出去，诸人随后。 “叩见太后。” “免礼。皇帝怎么样？” “臣……不知刘大人怎么看的？” “似乎是中毒。” 听到，苏太后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停了一会才问：“萧景之，你说？” “刘大人的诊治确实，陛下就是中了毒。” “何毒？” 萧景之不慌不忙地回答：“臣暂时不知道。” “你……” “臣推测那是一种作用于皮肤的毒，会让人痒痛，但看起来不会致命的。只是不知道拖久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不致命？” “似乎是。” “你们呢？”苏太后转而问其他的御医。 “臣等也认为是中毒。” “能解吗？” 众皆沉默，俯首请罪。 “一群废物。”又急又气，苏太后发呆了好一会又问：“你们说怎么办？” “太后，既能下毒就能解毒。为今之计当设法找到下毒之人，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刘一之想了想赶忙献计。 “有理。那你说，该从何查起？” “下毒无非是通过饮水、食物，或者接触了什么。只要详细询问陛下的起居，或者可以找出端倪。” “好。叫左扑来。” 很快，左扑把十日间皇帝的起居饮食细细说了一遍。听完，萧景之微微皱眉，便建议查验所有送来的食物和水，以及杯盏等。 奇怪的是，一番查验后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 查无结果，苏太后满心焦躁。转头看看殿外跪着的所有人，恨恨地说：“是哪个如此歹毒竟敢谋害皇帝。传郑霄铎。” 很快，郑霄铎领命而去，带领金龙卫，与安荣带着的太监一起逐个搜宫，检查一切可疑之物。 郑霄铎离去后，羽凝霜琢磨了一下就说：“太后，臣妾有个提议。” “哦，你说。” “陛下睡着了，正好让御医们都出去帮忙查找，或许有用。” 一想，苏太后采纳：“好。刘一之、萧景之，你们留下照看皇帝，其余的人都出去帮着搜索。” 羽凝霜跟着御医们往外走，一路默默思忖着什么。殿外，她站住脚，环顾这座广阔冷清的晋元宫，心下猜测。 很快，羽凝霜跟两个御医一起沿着回廊往里查看各处的花木草丛，渐渐地便走进了晋元宫的后园。 搜宫之际，参与祭祀的人全部被集中到晋元宫的后殿里等待，苏太后严令金龙卫守在外面，谁也不准离开。 后殿里，大病初愈的太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灯火，心情有几分复杂。 端王满心担忧，唯恐皇帝突然暴毙。 夏翊锦瞧着殿中的人，推算着谋害的可能，一时间毫无头绪。 锦青呆坐着，想着某种可怕的可能性，脸有些发白，夏翊胤悄然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慰。 其余人各怀心思，殿中一片死寂。 玉阳公主独自坐在角落，微微咬着唇，望着窗外的黑暗，心中一片冰冷。 后园荒寂。 晋元宫是祭祀之地，日常只有六个老宫女在这里侍候灯烛，是个堪比冷宫的冷清所在。既然无人光顾，殿中的后园杂树丛生，是各种虫子的休憩之所。 走进后园，一个御医方才拨开一片树枝，就惊动了一些飞虫。 “哎呀！”拍打片刻，他才摇头：“这里根本没人来呢。虫子不少，我们走吧。” 稍微停留，他们便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羽凝霜微微顿步。 寒风凛冽，可她却闻到极淡的香气。心下惊讶，羽凝霜想了想就说：“这里很大，我们不如分头各自看看，二刻后在廊上集合？” “哦？” “我们来了，总得四处看一下，万一遗漏了什么……不好交代的。”她蓄意提醒。 被她的说辞吓了一跳，另外两人彼此看看，其中一个就说：“好吧。那……我往左，你往右。羽姑娘，你就……前面不算远，你走过去看看。但是当心些，有什么不妥就尖叫。” “知道了。”她微微一笑。 看着他们离去，羽凝霜瞧着前方的杂树丛，琢磨了一下才往前走去。 淡香隐约，似有若无。 往前走了几步，她再次闻了闻。皱眉，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前。不到一刻，羽凝霜穿过那片杂树来到墙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8章 虫祸 那堵墙很高。抬头望去，月光下，墙头上不知何时攀爬上一株淡灰色的细枝。枝头上，几朵指头大小的灰色小花正自盛开，在寒夜的风里轻轻摇曳。 看清，羽凝霜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癞藤？谁，谁会在宫里种植这种毒草？看起来是在墙的那边。那边是何处？ 发怔半晌，她赶忙往回走，沿途特意看了看树丛间的飞虫。 回到廊上，那两人已经在等她了。 “发现了什么？” “好多虫子呢。” “哈哈。这里没有人烟，有虫子很正常，没准夏日里更多。” 回到前殿，羽凝霜寻了个帮忙的由头离开晋元宫，默默计算了一下方位，趁着黑夜拐进了榴花林。 林间一片死寂。 侧耳听了听，羽凝霜放轻脚步沿着林间小径往前走。三刻后，她穿过榴花林，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宫室，那是银安殿。 这时，十几个金龙卫刚走出银安殿。看着他们消失，羽凝霜驻足半晌，向前走去。 银安殿外有一道不高的花墙。花墙往里延伸着，继续往里走就是晋元宫后园。 打量片刻，羽凝霜悄然走进了花墙旁的狭窄夹道。 寒冬里，枯黄的藤曼垂挂着，密密麻麻。 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一堵高墙。密密麻麻的藤曼攀爬其上。 借着月光细看，大片灰黄的藤曼中隐隐地夹杂着一株淡灰色的细藤。沿着细藤生长的方向往上看，只见极高处的墙头爬上了一根细枝，隐隐地开着数朵灰色小花。 默立片刻，羽凝霜猜知了什么，叹了一声，轻轻拨开交错的藤曼。 细藤上残留着几片叶子，一看便知道被采摘过。 拿出丝帕裹住手，羽凝霜将藤上的叶子尽数摘下，然后，将之连根拔起。小心地摆好其余藤曼，抹去触动过的痕迹，她无声无息地拐出花墙，再次没入榴花林。 羽凝霜离去后不久，郑霄铎已经带着金龙卫把皇宫里所有宫室检查了一遍。金龙卫在几处宫室里发现了些违禁之物，但经过御医查验，都与皇帝中的毒无关。 听完禀报，郑霄铎低头想了好一会才说：“检查御花园以及所有宫室内的花草藤曼，给我细细地找。这个季节草木凋零，凡有反常的东西全部要留意。” 很快，金龙卫再次散开，三人一组没入了宫里各处的假山、矮林里。银安殿外，金龙卫去而复返，环顾片刻，举着火把走进了那条花墙夹道。 一夜间，金龙卫将皇宫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谋害皇帝的可疑之物。卯时过后，皇帝醒来了。一醒来，他就惨叫，然后抓挠。身上的血痕又多了几条。 不得已，又喝下一副安神的药。 两个时辰后，皇帝再次醒来，惨叫，抓挠，血痕又多了。接着再服药，再昏睡，再醒来，惨叫，抓挠，血痕继续增多，周而复始，痛苦不堪。 苏太后看着儿子的惨状，满腹焦躁地兜着圈子，却无计可施。 刘一之额头冒汗，萧景之却颇为镇定。期间，他数次给皇帝诊脉，对照着羽凝霜交给自己的解毒之法，揣摩着。 白日过去了。夜幕再次降临。 皇帝醒来后再次昏睡，御医们成群地聚集在殿内外商讨着，却无计可施。 萧景之独自站在殿外的一道廊柱下吹着冷风，默默思忖对策。出神间，一滴冰水落在他的耳朵上。 一凛。 “景之！” 一怔，他赶忙回头，羽凝霜正站在身后。 扫了一眼四周无人，他问：“霜儿，你……一夜间你到哪里去了？” 她摇头，示意此时不便说。 想了想，他又问：“皇帝的病越来越重了……那毒好似愈演愈烈，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你想到解毒之法了吗？” 琢磨了一会，他说：“蛇尾花为药引，辅以针术以毒攻毒？” 点点头，羽凝霜说：“如此做，皇帝的损伤会很大。即便解了毒，也会脱层皮的。” 继续想了想，“那是种酷烈的毒，加上桐叶五钱，石南九钱呢？” 微笑了一下，“还要再加些金钱子调和，否则皇帝必定会上吐下泻的大病一场，太后可得给你治罪了。”说着，递给他三片叶子，低语了几句。 夜深了，灯火已经点燃。不知何时，几只小飞虫从后殿的窗子飞了进来，围着灯火打转。飞了一会，其中一只落到太子的额头上。 正心烦，夏翊桓想也不想，一巴掌打飞那只虫子，嫌恶地擦擦手，继续发呆。 很快，几只虫子四散乱飞，有一只落在夏翊扬的手背上。 没等他驱赶，一旁的夏翊锦注意到什么，猛地一拉他，低声说：“别摸！” “……” 低头细看，夏翊锦有些惊诧：“这么黑，这么亮，有些古怪。” 夏翊扬愕然。没等他问，夏翊锦拎起一只勺轻触那只虫子。 小虫腾地飞起，直扑夏翊锦的脸，闪身躲开，飞虫落在他身后的夏翊辕脸上。 不等夏翊辕反应过来，在侧的夏翊胤已经眼疾手快地一弹那只虫子，再一抓，捏死了。 刚回过头来看到，夏翊锦微感无语，就问：“十一，你为何打死它？” “它飞到十四脸上了，顺手。” “那似乎是毒虫。” “啊！”正倚着夏翊胤的锦青大惊，赶忙拿起夏翊胤的手细看。 “青青，三哥吓唬你的。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惊叫。 “啊！” 众人吓一跳，赶忙去看，只见太子夏翊桓正吃惊地瞪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背一片红肿。 不等众人询问，他猛地惨叫起来：“好痒！痛！” 似乎痒痛难禁，他猛抓数下，更觉得一阵钻心的疼，那片红肿消退，几道刺目的血痕出现在他的手上，异样狰狞。 殿中的人都呆住了，不等侍从跑过来询问，夏翊胤突然惨叫一声。 “呀！痒死了。” 没等他抓，夏翊扬已经擒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肿了一块，刺目的红。 “来人！” “哎呀！” 还没人应答，晋阳公主突然尖叫一声。不知何时，她的脸颊上肿了一块。 “传御医！” 后殿里刹那间乱成一团。 诧异地抬头，坐在角落的玉阳看着突然染上了怪病的三人，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39章 对症 后殿里混乱之时，萧景之正在对苏太后说：“臣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记载，似乎和陛下的病情类似。” “哦。是什么病？” “那是某种虫……它们喜欢居于阴暗杂乱的所在，黑色，会飞，个头很小。据说如果咬了人，那人奇痒，越抓越厉害。而且，被咬之后如果进补，就会发作得更厉害。久了会流血，还会在肌肤上留下疤痕。臣反复诊脉，觉得陛下的脉象浮躁，看皮肤的症状很类似那种毒。” “啊！那你……” 不等苏太后问完，一个太监飞奔而至。“太后，不好了。后殿里……太子、安王，还有晋阳公主都染上了那个……那个……他们都大叫发痒。” “什么！萧景之，你快去看看。”苏太后猛地站起，大惊失色。 萧景之小跑着去了。殿外的回廊下，羽凝霜瞅着，偷笑了一下。 得知心爱的孙子病倒，再看看病重的儿子，苏太后来不及再追究病因，赶忙吩咐萧景之去配药，设法医治。 一个时辰后，第一个用药的安王夏翊胤昏睡过去，手上的红肿渐渐消退。接着，晋阳公主的脸也恢复了些。 见有效，苏太后大喜，立即吩咐萧景之救治皇帝和太子。 三个时辰后，皇帝和太子逐渐安稳下来，红痕变淡了很多。 松了口气，苏太后便问：“萧景之，你说这个是什么……虫子咬的？” “太子三人一直留在晋元宫，饮食不会有问题，但他们突然病了……臣建议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颔首，苏太后便召来皇子们询问。 听完他们的所见所闻，苏太后惊讶不已。“有这种事？可是……晋元宫怎么会有毒虫？而且这是冬日里。” “太后，晋元宫日久无人，难免滋生毒虫的。此前有御医到后园查看，看到了很多虫子。”萧景之提醒。 觉得有道理，苏太后便吩咐郑霄铎往四周查看。 没过多久，郑霄铎狼狈地回来了。 “太后，臣进了后园。那里杂树丛生，居然……对了，有几只黑色的虫子。臣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手上有几分痒。不知道会不会……”想起皇帝的惨状，郑霄铎心里有些发毛。 “萧景之！” “臣也不知道。不如等等看？” 没想到他这么说，郑霄铎大急，苏太后却觉得有理，“好。” “……” 二刻后，郑霄铎出现了奇痒的症状，稍微一抓，几道恐怖的血痕浮现在手上，黑血直流。 所幸，郑霄铎武艺高强，强忍住没有惨叫出声。 见此，苏太后疑心尽去，就说：“萧景之你再去配些药来。这个病几时能治好？” “至少五日。臣担心会在皮肤上留下伤痕，所以还需要细细调理一阵子，以保无虞。” “那好。你好好用心。” “请太后放心。” 安下心来，苏太后吩咐把皇帝、太子、安王、晋阳公主先送走养病。随即吩咐花草司协同医官署立即清理后园，除草杀虫，并重赏了萧景之。 其余御医见皇帝没事了，无论心下如何想的，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羽凝霜混杂在人群里，看着后殿的灯火，若有所思。 很快，后殿里的人尽数得以离开，在宫中各处安顿下来。但得知皇帝无恙，端王、德妃悄然放了心。 得知弟弟无恙，夏翊扬也放松下来，安慰了锦青几句。夏翊锦却想着那只飞虫，心中疑惑。 玉阳站在殿外，默默看着忙乱的人影，听着耳边的轻声议论，万分不解。 今年的祭祀草草完成。所幸皇帝终于缓过来，但脸上被抓伤，萧景之考虑到毒物厉害，不敢给他用乌云露，便劝皇帝先清除余毒，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再用药修复伤口。 皇帝养病，宫中宴乐止息。 玉阳回到银安殿，遣退侍从，独自呆坐了很久。夜深人静时，她独自走进银安殿的后园。后园的花架后一道狭窄的豁口。她消失在豁口里。 豁口后面有一个破败的小院落，侧面有一道倒塌的矮墙。 穿过矮墙，她走进了银安殿外的花墙夹道。走了一阵，她小心地环顾四周，才伸手轻拨那些藤曼，一看。 凝眸。 那株浅灰色的细藤不见了。 发呆半晌，她才收拾心绪往前走。很快，她堂而皇之地离开了花墙夹道，折返银安殿。 她进了银安殿不久，一个太监鬼鬼祟祟地走进了那条花墙夹道。上下打量，逐个细看良久，他什么端倪都没找到。琢磨了一会，悄然离去。 距离他颇远处，玉阳再次从银安殿后园绕回了那条花墙夹道，借助枯藤遮挡住自己，远远地打量着他的举动。 直到他离去，玉阳才皱皱眉，掉头消失。 次日夜里，那名太监进了玉安宫。 “如何？” “启禀太后，玉阳公主在银安殿边上的花墙里种了不少藤曼花草，但没发现不妥。” “那就好。可是哀家觉得……她看哀家的眼神有些不对。” “奴才不明白。” “她很少来。但这一次祭祀，哀家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苏太后皱皱眉。 微鄂，那太监想了想说：“奴才觉得，那是因为公主越来越像元太妃了。过往她小，看不出来。您……或许因为不喜欢元太妃，才觉得她……” “……” “陛下还是疼爱公主的，您顾念着陛下的心情，还是别计较了。” “哼！贱人留下的女儿也是碍眼。她小的时候哀家没觉得她讨厌，自从元氏贱人病了之后，哀家就觉得玉阳也很碍眼。” “公主很快就十五岁了。您不喜欢她，过上三年，您给她指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吧。太妃不在了，陛下那里只要过得去，谁也不会过问她的前程。好不好的，赖不到您身上。”见苏太后一脸烦恼，那太监便给她出主意。 琢磨许久，苏太后颔首，暂时压下了歹毒的心思。 那太监没入夜色时，安荣、梁桂各自在一个角落里，悄然瞧着他的背影，各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0章 虎毒不食父 调养到开朝时，皇帝基本恢复过来。脸上的伤好了一半。 开朝第三日清晨，一封书信送进了银安殿。看完，玉阳皱皱眉，将之付之一炬。 午后，玉阳去见皇帝，请旨出宫游玩。没多想，皇帝给了她穿宫牌，并吩咐郑霄铎安排四名金龙卫随行保护。 喧闹的明都街市上，玉阳漫无目的地走着。 行至元宝楼附近，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跑过来。 “姐姐！” 一鄂，她笑了笑问：“有事？” “有个姐姐让我给你这个。”他递过来一封信。 接过打开，白纸里夹着一朵压扁的灰色小花。一呆，玉阳蓦地回顾神来，忙问：“人在哪？” “那边。元宝楼。”小孩一指。 抬眼望去，三楼一处窗子里，一个女子凭栏独坐，见她看来，笑了一下。 顿足，玉阳吩咐护卫在楼下等待，独自登楼而上。 时辰还早，三楼没有食客。一间雅阁里，羽凝霜独坐。 盯着她看了一会，玉阳走过去坐下。 “公主第一次来吧。这里的糕点很好吃。” 瞪着她一会，玉阳突然问：“是你干的？” 她笑笑不答。 “为什么？” “金龙卫进了那个地方。如果被发现，公主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哼！”她冷笑一声。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怨毒，羽凝霜不禁想起元氏。轻叹一声，正色问：“公主是利用敬拜的机会，把毒下在供奉给陛下的茶里，对吧？” “……” “那个时候人很多，你奉茶后又是别人上去，就很难察觉是谁做的手脚。即便发现，大部分皇子、公主都难逃嫌疑。太子的动机最大。端王得了机会，必定推波助澜，其他人再踩上一脚……如此，正好一举两得。” 玉阳没说话。 “癞藤之毒虽不致命，但会侵蚀肌理，减损寿元。如此陛下不但会毁容，还会缠绵病榻不能痊愈。若太子被牵连而废黜，国家或许会陷入皇子争位的动荡，之后就很难说了……看起来，这就是公主想要的结果吧。”没有理会玉阳愤恨的眼神，羽凝霜继续问。 顿了好久，玉阳才恨声说：“你干嘛要帮他们？他们对你很好？” 羽凝霜不回答。 “皇帝不会死的，可他肯定会追究。太子是储君，嫌疑最大。太子出事，老妖婆肯定很伤心。哼！气死她才好。”懒得掩饰，玉阳恶毒地坦承阴险。 “陛下对公主其实很关心的。你为何害他？” “他是内疚吧。” “……” “你为何要管闲事？太子找你的麻烦，害死他多好，一劳永逸。” 看着她愤恨的眼神，羽凝霜想了想才问：“公主想过事败的后果，对吧？公主金枝玉叶，为何如此自暴自弃？” “金枝玉叶？哈哈哈……”玉阳突然冷笑起来，转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笑了一会才低声说：“羽凝霜，你不懂的。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皇帝毁了她的一生，我为何要让他好过？” “……” “母亲死后，没有人来祭拜，内史府敷衍了事，守灵的人心不在焉，送殡的……只有我。 羽凝霜看着她，默然。 “自我懂事起，只见母亲常常以泪洗面。她被人谋害……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猜对了，我确实想过后果。最好他抓到我，哈哈，我就告诉他是老妖婆害死我母亲，再告诉他……哈哈，他儿子干的好事，哈哈，让他气，让他恨，让他们父子反目……哈哈哈。气死老妖婆，让她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感受着她满腔怨毒下埋藏的悲伤，羽凝霜继续沉默着。 “你可以去告发我讨好老妖婆，或许她能给你什么天大的好处。”玉阳说完，起身欲走。 “公主，我要告密，你早就被关进宗人府了。” “……” “无论多么不如意，请公主为你的母亲想一想。如果你真的背上弑君的罪名，你母亲的尸骨会被从妃陵里起出，鞭尸，然后曝尸荒野。整个元氏家族会被灭族。” 没想过这些，玉阳一愣。 斟酌了一下，羽凝霜终于说：“公主，虎毒不弑父。无论他如何对不起你们母女，这些年，他对你确实疼爱有加。” 瞪着羽凝霜，玉阳惊讶地看了她很久，“你怎么知道？” “猜的。” 继续看了她一会，玉阳眼中滑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移开眼，她问：“你觉得我可怜吗？” “公主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是你的错。” “是吗？” “先皇驾崩时，你还没出生。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良久，玉阳自嘲地笑了一下。“宫里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只有你，羽凝霜……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玉阳掉头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人潮里，羽凝霜默默摇头。 元妃娘娘，你若在天有灵，是希望她为了报复重蹈你的覆辙，还是一生安好？ 可我觉得，你选择把秘密带进坟墓，就是为了保护她，对吧？ 五日后，玉阳来到医官署外院。拿着皇帝给的令牌，毫不客气地叫走了羽凝霜。不解其意，羽凝霜没多问，只是跟着她走在街上。 进了清韵茶舍，玉阳凭窗眺望了很久才问：“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 “……” 给她倒了杯茶，羽凝霜还是问：“公主好似很烦恼的样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公主以后谨言慎行，不会有事的。”想了想，她安慰了一句。 听了，玉阳过了一会才说：“我告诉你……” “盯梢？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可我如果没猜错……是太后的人。” 羽凝霜微拢秀眉，心中不解。 “你说我金枝玉叶，可是……呵呵，你不知道，皇室里不得重视的公主结果未必比平民好呢。” “所以公主很烦恼？” “对啊。可要我对她卑躬屈膝，我做不到。” 沉默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其实陛下还是关心你的。” “哼。那是他娘，你说呢？” 见玉阳一脸嫌恶，羽凝霜琢磨了好一会才问：“公主最近见过太后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1章 家人 诧异了一下，玉阳才摇头：“我几乎不去太后宫，除非不得已遇见。” “但晋元宫祭祀时你肯定要拜见吧？” “是啊。” “你……公主，你要收敛自己的敌意。太后久历宫闱，她可不糊涂。你恶狠狠地瞪着她，她自然会起疑的。”猜到了什么，羽凝霜有些无语，正色提醒。 玉阳一愣。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你硬拼，毫无好处。你想想……”顿了顿，羽凝霜才说：“想想你的母亲。如果真要鱼死网破，那，那你母亲为何不去向皇帝告状呢？” 呆了一瞬，玉阳问：“为什么不呢？” “快意恩仇当然是好事，可结果呢？听说太妃留了信给皇帝，似乎是请他照顾你。为何？因为她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抬眼看看她，玉阳有些发怔，眼神微黯。 “公主，我觉得，太妃不希望你为了报复玉石俱焚。你如今在宫里，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再过几年，等你选了驸马就能在宫外开府，到时自然会开心些的。” 玉阳沉默了。 回到银安殿里，玉阳独自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树叶发呆。出神地想着元氏自尽前的那一晚她对自己的嘱咐，落下泪来。 直到此刻，她才似乎真的有些明白了母亲最终选择息事宁人的原因。 随后的日子里，玉阳时常出现在医官署外院，依仗着令牌带着羽凝霜在城里四处闲逛。萧景之睁只眼闭只眼，任凭羽凝霜偷懒。 郑霄铎知道这件事后感到很奇怪，想了想，还是把玉阳的举动告诉了董骥。 观察多日，董骥惊奇之余，暂时按捺住了继续找麻烦的心思。 很快冬去春来，游春宴后这一日，夏翊辕带羽凝霜来到明都城东一处不大的院落。 走进院中，就见一名青衣少年正拿着把木剑围着单明进攻。单明站着不动，拿着把木剑格挡，不时好笑。 “哈哈。太笨了！” “哎，你这也叫剑术？” “哈哈。这边。跳得太低了。” 顿了顿脚步，羽凝霜隔着数步站定。“单明！不准欺负弱小。” 闻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回头一看。 停顿片刻，少年飞一般奔至近前，看了羽凝霜半晌才叫：“姐！”不等羽凝霜回答，他围着她转了一圈，又细看她的脸，才说：“哎呀，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圆了？不太对。我姐不是长成这样的。” 这少年正是羽凝霜的弟弟，羽珺鸿，时年十五岁。他虽然长于山野僻静之地，但自五岁起，羽凝霜便私下里教他识字。 两年前，龙远鸣受羽凝霜之托，遣人悄然进了那处大山，带走了羽珺鸿祖孙俩，并把羽珺鸿送入当地的学馆。他启蒙早，自小学习的基础颇为扎实，数年用功下来渐渐便学得有模有样，进退之间颇为得体。 听到他的话，羽凝霜顿觉无语，一想，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耳朵：“小毛孩子不懂事，有你这么说话的？” “哎，我怎么了我……” “书都读到哪去了？一见面就胡说八道。”说着，她用力揪住他的耳朵，一拧。 “啊！好痛！快放手。” “认错！” “是，我认错。我错了，我错了，行不？”痛得直跳，羽珺鸿立即求饶。 “哼！”松手，羽凝霜狠狠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交代你的功课做完了没有？” “没！”见羽凝霜一瞪杏眼，他赶忙说：“早就做完了。嘻嘻。我还是很勤奋的。” 在一旁看着，单明咋舌，忍不住说：“羽姑娘，你也太凶恶了。你看你……你就这样欺负你弟弟？” “对啊，自小她就打我。” 横了他一眼，羽珺鸿立即闭上嘴。 “少管闲事。”羽凝霜瞪了一眼单明。 “是。我不管。我走了。”单明施施然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看着他离去，羽凝霜才回头问：“奶奶呢？” “做饭去了。” “你怎么不去？你十五岁了，该你做。” “啊，是。那是因为单大哥来了，我出来练下剑。”做了个怪脸，羽珺鸿咧咧嘴。 “自小就告诉过你，奶奶年纪大了，我不在家，你就该多做事。趁着我不在，你就偷懒吧。”毫不客气地教训了他一句，羽凝霜往屋里走去。 在她身后，羽珺鸿伸了下舌头。 厨房里，年迈的老人抱住孙女泣不成声。安慰了奶奶一会，祖孙俩才得知她脱离了皇宫，顿时高兴起来。 一家团聚自会有话要说，停留至戌时，羽凝霜叮嘱了奶奶几句，才准备返回翠柳居。 把她送到院门附近，羽珺鸿想了想，便拉住她问：“姐，你为什么不搬回来住呢？” “我是要搬回来的，但或许要过一阵子。” “哦？” “明日让单明送你去京华书院好好念书。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在家里照顾奶奶。其余的事你先别问，日后再告诉你。” 看了看她，羽珺鸿懂事地点点头。“那好吧。可你……对了，那个十四皇子对你好吗？” 羽凝霜吓一跳，不由得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是十四皇子？” “我们搬来之后他来过。他告诉我的。” “你们不就搬来了不到一个月吗？” “是啊。但他来过三四次了。” “他来干嘛？”羽凝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看看呗。我觉得他长得不错，也没什么架子，你可以考虑一下的。”羽珺鸿眨眨眼，提议。 微感无语，羽凝霜敲了一下他的头：“小毛孩子不准乱说话。” “好吧。那个……那个龙将军怎么样？上次他派人来替我们搬家……他似乎对你也很好的。”羽珺鸿继续猜。 不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柳眉一挑，恶狠狠地再次拧住他的耳朵：“京华书院你好好去上，不得惹是生非。这几年我不在家里没人教训你了是不是？奶奶看起来是管不了你的，如今你再顽皮试试？让你胡说八道。”羽凝霜毫不留情地教训。 “我……是，是。姐，你快放手。我认错。”羽珺鸿自小被羽凝霜教育欺负，已经习惯了顺从姐姐的权威，此刻不敢反抗只得讨饶。 “哼。小毛头。以后不许再乱说话。” “……” 羽凝霜走后，羽珺鸿揉着耳朵嘀咕：“太凶了。姐姐就是个悍妇，以前在家里就凶巴巴的，几年过去还这样。不知道那个谁谁谁的，受不受得了呢。” “鸿儿，你做什么？又在说你姐姐的坏话了？” “没。哪有。”羽珺鸿赶忙否认。 羽凝霜跟夏翊辕一起往医官署返回。医官署外，羽凝霜停下脚步说：“殿下，多谢你。” “哈哈。不用。上次打赌输了，我答应替你做件事的。” 笑了笑，羽凝霜又说：“殿下初入朝堂，还是把心思多用在朝政上才好。容妃娘娘对你寄予厚望，即便不参与权争，但殿下要做实事，一样要下功夫的。” 点头，夏翊辕想了想就说：“霜儿……时辰还早，我们到前面去走走？” “戌时了呢。” “走吧，不晚的。”他笑道。 不等羽凝霜说话，斜刺里有个声音传来。“小小。” 愕然回顾，数步外，太子夏翊桓一身白衣负手站着。 一惊，夏翊辕就说：“没想到是太子。” 看了一眼夏翊辕，太子没好气地说：“我找她，与你无关。” “你……” 拉住夏翊辕，羽凝霜轻声说：“殿下别出声。” “……” 安抚住夏翊辕，羽凝霜转身行了个礼。“拜见太子殿下。” 看了看她，太子说：“我找你有事。” 顿了顿脚步，她走过来。“前面安静无人，殿下有话不妨移步？” “好。” 太子掉头，羽凝霜落后一步尾随。看着他们往前走，夏翊辕皱眉，就欲赶上去，却被单明抓住。 “殿下别过去。我们在这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走出二十余步后，羽凝霜站定，淡淡地问：“太子殿下有事吩咐吗？” 夏翊桓看着她，没说话。 那一日后，夏翊桓被噩梦缠绕数月之久，他只记得自己跟一群美人一起嬉闹，其余的完全想不起来。医治了将近半年，才渐渐缓过来。 何青芝回到东宫后一反常态，不再跟他吵架，只是以太子需要静养为名，禀明皇后，把宫中稍微有姿色的宫女全部送去了浣衣院当差。但那之后，她不再干预内府的女子邀宠献媚，既不吃醋，也不骂人，一副端庄豁达的大妇模样。 对此，夏翊桓觉得很奇怪，但他骄横惯了，懒得深究何青芝的转变，依旧对她爱理不理。 何青芝的表现却让杨皇后放心了很多。夏翊桓稍微恢复后，皇后便召见他，勒令他疏远女色，安心静养。 半个月前，夏翊桓终于回到了朝上。当日散朝后，皇帝便将他召去严厉申斥，苏太后也召他去教训了一顿，可夏翊桓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满心窝火之下，他出门散心，有一日无意间在街上看到羽凝霜，竟不自觉地想起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2章 求娶 瞧了她好一会，夏翊桓才问：“你现在时常跟十四在一起？” “十四皇子有时来，既然无事，便一起走走。” “哼。撒谎吧。” 没回答。 “那一日只有你进了别院，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我才突然生病的？” “我只看到殿下突然暴怒，场面纷乱，之后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 “胡说。太后召我去训诫，说我无事生非，不知检点，是你告了我的状？” “太后召见，我只是说实话。” “你！” “殿下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夏翊桓一愣。 不理他，羽凝霜说：“晚了，殿下无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修身养性。”她转身就走。 瞪着她的背影，夏翊桓再次一呆，叫道：“等等！” 停步转身，她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夏翊桓思忖了一下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十四拉拉扯扯了？” “这是我的私事，与殿下无关。” “不对。我记得……”记忆有些错乱，夏翊桓顿了一会才说：“我记得，你问是不是喜欢你。” 闻言，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嘲弄：“殿下，我劝你一句，此刻你还不是陛下，你的注意力该放在朝堂上，放在如何坐稳储君的位置上才好。至于其他的……我说过，殿下尊贵，我高攀不起。” 夏翊桓猛地一怔，呆滞间，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一日她也是这样拒绝他的，淡定，从容，斩钉截铁。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在她眼里却似乎一文不值。 即便此刻他依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确定地知道自己必定是着了她的道了。 沉默了瞬间，夏翊桓眼眸一沉，“好啊。我想起来了。羽凝霜，你的手段真是厉害呢。我是储君，你竟敢害我生病。你如此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担心后果？” “太子还记得那一日被打死的美人吗？呵呵。可怜她们……想着攀龙附凤，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无视了他怒气，羽凝霜冷笑着，似乎有恃无恐。 “……” “我知道殿下想着什么。只是，如果殿下去告状，就难免会扯出你觊觎郡主，要求我为你图谋郡主的事。即便郡主成了亲，这样的歹毒心思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朝中那些等着殿下出错的人又会再掀波澜。那么，殿下或许能报复我，却可能失去陛下的圣心。太后疼爱殿下不假，陛下却不只有一个儿子。” 一凛，夏翊桓脸上怒气一闪：“你敢威胁我？” “威胁？不是的。我只是提醒殿下，要报复我，或许要等到你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日。殿下该盘算一下，用日后的万里江山来换取此刻报复的一时之快，划算吗？”羽凝霜似笑非笑地提醒，似乎嘲讽。 “你！”愣了一会，夏翊桓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哈。羽凝雪，你真是伶牙俐齿。好……很好。那你先告诉我，真到了那一日你如何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会自荐枕席的。可是……一步之遥，千里之距。等殿下登上去了，再说。”不再理他，羽凝霜翩然而去。 瞪着她悠然远去的背影，夏翊桓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再拦她。 因为羽凝霜说中了关键。 他是储君，但只是储君。皇帝还有很多儿子，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皇帝唯一疼爱的儿子。 看到羽凝霜安然无恙地走回来，夏翊辕松了口气，赶忙问：“没事吧？他找你做什么？” “没事。殿下别担心。我们走吧。” “嗯，好。” 夏翊桓在后虎视眈眈，羽凝霜知道此刻就返回翠柳居反倒不妥，便跟着夏翊辕往街市上去了。 在他们身后，单明微微顿步，稍微回顾了一下远处依旧瞪着羽凝霜的夏翊桓，跟上。 并肩闲逛至亥时过后，夏翊辕才把羽凝霜送回翠柳居。 他走后，羽凝霜打发金燕去休息，独自在屋里端详棋盘。许久后，掂起一枚棋子搁在盘中，思忖着。 这时，夏翊桓早就回到了东宫。一进门，他就把迎上来的莺莺燕燕斥退，满心烦躁地走回书房生闷气。 看着他阴沉的脸，汪福斟酌了一下才说：“殿下，您，谁惹您生气了？” “哼。” “是不是……小小？” 沉默片刻，夏翊桓突然说：“她……她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我是太子，她竟然敢……威胁我。” “……” “哎……不过她说得对呀。老五那个混蛋仗着德妃得宠，日日跟我较劲。老十去了边疆，这些日子传回了捷报，父皇天天夸他。十四入朝后，父皇说他聪明、用功。就连老七，这阵子搞了个什么车马改良，父皇还赏给他一只七宝玉如意。只有我，半个月了，父皇日日责骂我，说我……一塌糊涂。该死的，一帮混蛋都在给我找麻烦。” “既然是这样，太子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前朝吧。一个医女犯不着多费心思的。”汪福低声劝说。 “哼。可是……我一想起她就觉得很不甘心。我是太子，她怎么就好似看不起我呢？”想起羽凝霜毫不掩饰地嘲弄，夏翊桓气急败坏。 “……” “锦青是郡主，她骄傲不奇怪，但她凭什么呢？嘿，她们为什么都拒绝我呢？”夏翊桓恨恨地说着，又有些沮丧。 见他如此纠结，汪福想了想才说：“殿下，您不必如此费神的。这件事您只要跟太后说一说。她虽然出了宫，但只要太后下一道恩旨，您依旧可以娶她的。她毕竟不是郡主呀。” “啊？我为什么要娶她，该死的贱人！” “殿下，娶她只是个名义。等她进了东宫，您怎么对她就是您说了算。何必烦恼呢。” “唔？” “您跟她较劲，没必要。不管夫人还是侧妃，只是个名分。” 沉思许久，夏翊桓眼睛一亮，颔首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见夏翊桓突然来了精神，汪福有些吃惊，思忖了一下又提醒：“太子妃管着内府，太子先跟太子妃说一下吧。” 一瞪眼，“管她什么事？我娶个女人还要问她？” “是。是奴才不会说话。” “不过，你的这个主意好。哈哈。羽凝霜，到时你该怎么办呢？哈哈。”想着，夏翊桓高兴起来。 被羽凝霜牵引了视线，夏翊桓暂时忘记了锦青。 两日后散朝，夏翊桓来到玉安宫。 陪着苏太后闲坐到近午，梁桂便进来伺候用膳。 吃着，夏翊桓有些心不在焉。 注意到他的不妥，跟在一旁的安荣半开玩笑地问：“殿下，您怎么不多吃些？这道香酥鸡做法独特，您尝尝。” “哦。” 见他如此懒散，苏太后微感奇怪，就问：“桓儿，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见苏太后询问，夏翊桓心下一喜，就说：“孙儿有件事很心烦，又不敢说。” 瞪了他一眼，苏太后一脸慈爱地说：“你这个小混蛋，没见过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说吧，什么事？” “孙儿……孙儿想娶小小，求皇祖母成全。” 此话一出，苏太后愣住了。 梁桂微微皱眉，安荣暗自心惊，几个宫女无不是垂首敛息。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瞪着他好一会，苏太后才问：“你要娶她？” “呃，是。” “你喜欢她吗？” “啊，是啊。”一惊，夏翊桓顿了一会才回答。 审视他半晌，苏太后猛地一拍桌案，“桓儿，你太胡闹了。你的心思怎么成日里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犯得着耿耿于怀吗？锦青已经嫁人了，你就死心吧。你想气死我吗？身为太子，你该把心思放在朝务上为你父皇分忧，而不是总盯着女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被苏太后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夏翊桓一时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扯到了锦青，忙辩解：“皇祖母，这件事与锦青没关系。孙儿是认真的。她在您宫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 “你……” “皇祖母……您一贯疼爱孙儿，您就答应我吧。” 盯着他又看了片刻，“你真的喜欢她？” “是。”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干脆地回答。 “哼！你去找过她几次，想让她帮你见锦青？她拒绝帮你，对吧？” 一呆，夏翊桓哑口无言。 “依哀家看，小小拒绝你倒是对的。她若是真的帮你，只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哼哼。你身为储君，怎么如此的不分轻重，丢人现眼。” “我……” “东宫里的女人够多了。你回去吧，等何妃生了儿子，你再娶新的女人不迟。” “皇祖母！” “安荣，送太子回东宫。”不再理他，苏太后摆摆手。 “是。太子请。” 见苏太后脸色难看，夏翊桓不敢争辩，只得悻悻然地离去。 送走夏翊桓，安荣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皱眉。一个时辰后，这条消息被悄然送到武宁手中。 十皇子府里，武宁看完消息吓了一跳，旋即松了口气。思忖再三，他赶忙吩咐人去翠柳居请羽凝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3章 姐妹 王府里，羽凝霜听完武宁的话，眉间掠过一丝冷意，没出声。 “羽姑娘，眼下殿下不在明都，我担心……万一太后被他说动了，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羽凝霜才问：“武总管，你知道太子妃现在怎么样吗？” “她已经回东宫了。”武宁把何青芝回去后的转变说了一遍。 微感诧异，羽凝霜问：“太子对她好吗？” 摇头。“太子依旧不待见她，连理都不理。只是她沉得住气了，不吵不闹，所以暂时相处了下来。” “那个肖侧妃呢？” “这些日子萧太医嘱咐太子修身养性，远离女色。既无人侍寝，肖侧妃也无计可施。” “她跟太子妃不合吧？” “是啊。” 盘算了一会，她才说：“劳烦武总管遣人送消息给玉阳公主，就说……” “啊……可公主她？” “放心，公主跟太子不对付的。” “好。”琢磨了一下，武宁飞一般地出去安排了。 羽凝霜独自坐在花厅里，盯着一片新长的叶子，想着对策。等了一会，武宁回来，两人嘀咕了几句，羽凝霜才从侧门离开了王府。 日暮时分，东宫外，玉阳公主在一处假山附近流连，似乎在欣赏新叶。不多时，何青芝环佩叮当地走了出来。 “公主找我？不知有何事？” 看了她一眼，玉阳淡淡说：“太子妃嫁进东宫时，燕儿的事我听说了。” 何青芝微微皱眉。 “我今儿来不是为燕儿讨公道的。但我听说太子的病好了，来告诉你件事。” “请公主赐教。” “燕儿死得很冤，太子一点也不喜欢她。但是……你知道吗？太后身边曾经还有一个女官。” 顿了顿，何青芝回答：“羽凝霜？献药的那个。” “对啊。” “公主是何意？” “太子对她很感兴趣，有意迎娶她为侧妃。” “侧妃？不可能吧。她……她只是个医女。”何青芝惊住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太子妃，你别忘了，她不再是奴婢，而是医士。她曾经献药用功，皇帝对她很有印象。如此，只要太后下一道恩旨，她成为东宫侧妃并不违礼。” “……” “太子不是个长情的人，他一旦得了新欢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大度自然是好，可不等于放任。”玉阳看着何青芝的脸色，恶意地挑拨。 出神了一下，何青芝就问：“公主有何高见？” “呵呵，你肯定不知道的……羽凝霜经常去给锦青郡主看病，日子久了就有些交情。太子似乎不喜欢你，希望她帮忙自己牵线……他想迎娶郡主为正妃，休掉你。” “啊！”想起曾经送来的那封信中所说，何青芝彻底信了，端庄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有些扭曲起来。 “你是正妻，但有些事你阻拦不了，太后和皇后却阻拦得了。你可别让人家钻了空子。”见她被说动，玉阳微笑提醒：“老人家忧心太子的前程，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太后会格外喜欢你。有了老人家给你撑腰，太子就会让你三分，那些妖精们也很难得了意的。” 愣了半晌，何青芝终于问：“公主……你，你给我说这些，为何？” 轻笑一声，玉阳目露狡黠。“羽凝霜曾经跟我母亲对着干，我母亲恨她牙痒，可她却有太后撑腰。所以我不想让她得意。她惯会哄人的，一旦她进了东宫，只要跟肖侧妃联手，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呆立很久，何青芝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勉强维持着礼仪，她干笑了一下：“多谢公主提醒。” “不用客气，你是太子妃，可不能让贱人踩到了头上。”玉阳微微一笑。 何青芝满腹怨毒地走了，玉阳瞅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宫殿，唇角掠过一丝嘲弄。 不提何青芝回到东宫生闷气，满心怨毒。太子想要迎娶羽凝霜的消息风一般传出了宫。安王府里，锦青听完夏翊胤的话，美目瞪得老大。 “这……那霜儿她……她怎么办呢？” “放心，太后暂时不同意。” “可是……”站起身来，锦青在屋子里焦急地兜着圈子。“该死的混蛋，他报复我不成，迁怒于霜儿了。怎么办呢？” “……” 转了好几圈，锦青突然盯着夏翊胤看了半晌，说：“翊胤，你马上进宫告诉陛下，你想娶霜儿做侧妃。” “啊！”夏翊胤吓一跳，立即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她。她很古怪的。” “古怪？” “对啊。她捉虫子，折腾蝎子，捣鼓泥土什么的，一点也不端庄可爱。” 无语片刻，锦青不满地说：“她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一鄂，夏翊胤立即陪笑解释：“呵呵，我没说讨厌她。她是你的姐妹，所以我当她是朋友。但侧妃……还是算了。” “可你总要娶侧妃的。与其你娶一个我不认识的，不如娶霜儿。”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胤想了想，起身拥住她笑道：“我不娶侧妃，有你就够了。” “……” “真的。” 出神半晌，锦青突然问：“你真的不娶侧妃？” 摇头。 “可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已经成了亲还要如何？娶那么多女人作甚？”夏翊胤没好气地回答。 “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 心中感动，锦青欢喜地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你真好。” 拥住她，夏翊胤笑了笑，过了一会他才说：“似乎十四喜欢霜儿，我让人给他送消息。” “啊，能行吗？” “当然。如果十四也去恳求，太后总得考虑一下吧？即便搅局也是好的。” 一想，锦青便催促他快去办。在她看来，羽凝霜绝不能嫁给太子，免得遭殃。其他的，她想不到那么多了。 亥时，消息送进了十四皇子府。 得知，夏翊辕腾地站了起来。“啊！怎么……现在是什么结果？” “太后没同意。” 松了口气，夏翊辕发呆半晌，但见天色已晚，才打消了去找羽凝霜的念头。 次日还没早朝，夏翊辕急匆匆地进了翠柳居。 “霜儿！” 见他一脸着急，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忙问：“殿下怎么了？” 看看她，夏翊辕沉默了一下才问：“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太子去了玉安宫，说要娶你。” 静默了一息，羽凝霜问：“殿下知道太后如何回答吗？” “太后把他骂了一顿，没同意。可是……”夏翊辕突然着急起来，就说：“我担心他……他不依不饶地去求太后。太后偏心惯了，一旦她耳根子软了，可就糟了。” “……” 见她不出声，夏翊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霜儿，你，你不用担心的。我……我去跟太后说，就说，就说……让她把你嫁给我。” 羽凝霜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答：“殿下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霜儿，我喜欢你。你，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其他的女人，就娶你一个，好吗？”夏翊辕一脸认真。 羽凝霜真是吃了一惊，不由得抬眼去看他，这时，夏翊辕也正认真地看着她。 四目相望。 片刻后，羽凝霜移开眼，心中有些感动，顿了一下才说：“殿下，你娶一个仕宦家的小姐才最合适。姻亲未必绝对可靠，但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罗家固然有些势力，但娘娘身体不好，陛下的眷顾也不多，你既然入朝，谋求一些姻亲上的支持大有好处。” “霜儿！” “殿下，婚姻并非戏言。你……” “霜儿，我是认真的。”夏翊辕抓住她的手。 “……” “霜儿，你，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见她不说话，夏翊辕有些着急地追问。 “……”感受着他的语气里纠缠的急切与诚恳，羽凝霜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狠心地让他断了念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伤害他。 “霜儿！” 出神了一会，羽凝霜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殿下，你是皇子，其实你……没得选的。” 微怔，夏翊辕似乎想到了什么，默然片刻才说：“我知道了。” 他轻轻伸出手臂将她拥在怀里。羽凝霜没有拒绝，倚在他的肩头轻轻闭上眼。两人无声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夏翊辕去上朝了，羽凝霜独自站在院子里发怔很久才在桌边坐下，托着腮，继续出神。 金燕不知何时走过来，小声地问：“羽姑娘，你不喜欢殿下了？” 愕然，她不由得说：“喜欢。” “可……十四皇子呢？” “不知道。” “这个，这个还不知道呀？”金燕吐吐舌头。 “哎！我不知道。”心里很乱。苦恼地摇摇头，羽凝霜说：“其实我挺喜欢他的，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啊！有很多种吗？”金燕想不通。 “有啊……不同的感受……有些是知己朋友，有些是手足亲人，有些是……所爱之人。都是喜欢，但不一样的。” “……” “可我……似乎不知道。” 金燕心思单纯，完全没想明白怎么会有这些区分，又问了一遍，确定她依旧喜欢夏翊衡，便放了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4章 争婚 羽凝霜去当值后，单明来了。金燕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他。 听完，单明愣了一下才说：“我就说她……招蜂引蝶的。” “不对吧。可是羽姑娘依旧喜欢十皇子的。” “嘿嘿，是啊。但是十皇子如果知道会不会很生气？”单明斜眼看了一下金燕，问。 眨了下眼，金燕说：“可她不喜欢十四皇子，生什么气呢？” “嗯？” “不是吗？既然她喜欢十皇子，就不会喜欢十四皇子，这不是很简单的吗？” 无语了一下，单明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哈哈，那是你。她心思曲折，越是复杂就越是难以澄清。哈哈哈。原来聪明灵巧的羽姑娘也有想不通的时候。” “你怎么幸灾乐祸的？”金燕瞪了他一眼。 “呵呵。不是幸灾乐祸。我是同情她。但我觉得十四皇子更好些。他为人坦荡简单，没那么多曲折心思，抱负雄心，若说真诚，他或许比十皇子强得多。” “……” “可这些与我们无关。对了，你怎么不教鹦鹉说话了？单明笑着岔开话题。” 散朝后，夏翊辕匆匆进了清雅居。 见他神色奇怪，容妃问：“辕儿，你怎么了？” 顿了顿，夏翊辕才说：“孩儿想求母亲去跟太后说说，将霜儿许配给我。” “霜儿？” “羽凝霜，她曾经是太后的女官，叫做小小。” “……” 没理会容妃脸上的错愕，夏翊辕继续说：“孩儿喜欢她，求母亲替孩儿做主。” 容妃没说话，只是瞧着他。 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夏翊辕只得叫她：“母亲！母亲……你说话呀！” 过了好一会，容妃才回答：“我不同意。” “为什么？”夏翊辕一惊，继而不解，赶忙追问。 “辕儿，你入朝才多久？这个时候你该专心在朝政上，好好表现。儿女情长对你而言，早了些。” 想不明白，夏翊辕就说：“我想娶她跟朝务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 “我觉得她很好。她……聪明灵巧，又很关心我。”想起鹦鹉廷以及其后的种种，夏翊辕顿了一下才回答。 “……” “母亲，你还记得吗？那次我顶撞太后，是她替我在父皇面前圆谎的。”他认真地提醒。 看了他半晌，容妃才说：“确实。那一次你在太后跟前闯祸，她没有落井下石，还帮忙。 “对啊。”夏翊辕立即高兴起来，“那……” 不等他继续说，容妃打断了他。“但是……辕儿，你可以感激她，答谢她，但不能娶她。” “为什么？” 出神了一会，容妃才回答：“昨日，太子去了太后跟前求娶小小。”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母亲的。太子就是个混蛋，霜儿绝不能嫁给他。”夏翊辕飞快地回答。 没回答他，容妃起身走到窗前，瞧了一会外面的新叶才说：“辕儿，你生在帝皇家，有些事是没法回避的。母亲不是德妃，在你父皇面前说不上话，给不了你太多的帮助，你就要设法在姻亲上多寻些助力。” 黯然了一下，容妃继续说：“你的王妃、侧妃一定要有家世门第，要能够帮你。至于小小，不是我不待见她，而是……她没有门第，又跟太子牵扯不清，你娶她，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只会耽误你的前程。懂吗？”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夏翊辕愣住了。 “你若不能在你父皇在生时多建些功业……一旦新皇登基，那你……你该如何是好呢？小小跟郡主不一样。郡主身后有长公主、有乔家，她自己也是皇族后嗣，安王娶了她固然也有隐患，却必定比你娶小小容易应对些。” 好似不认识般地瞪着自己的母亲，夏翊辕过了好一会才说：“母亲，你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为何要娶个不喜欢的女人，为了朝权、地位勉强应酬？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看呢？” “辕儿！” “不是吗？哼。我没看出来霜儿有什么不好。我喜欢她，我想娶她为妻，有什么错？既然母亲不肯帮我，那我去见太后。”夏翊辕越想越气，倔脾气发作，掉头就走。 “站住，你给我回来。” 他不理睬，拂袖而去。 瞪着儿子的背影，容妃的脸煞白。一旁的女官被唬得赶忙扶住她，一面低声劝：“娘娘，您宽宽心。殿下是在气头上，说气话呢。您……” 许久，容妃似乎缓过神来，扶着额头发怔半晌，才说：“你赶紧……派人去追，不能让他到太后面前胡闹。” “是。” “去找公主，让她立即进宫一趟。” “明白。” 女官飞奔出去安排了，容妃颓然坐倒，叹了一声。 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来，夏翊辕是认真的。 “可是，辕儿，母亲不能让你去冒险！无情最是帝皇家……你不曾看见，你的皇叔们活在世上的寥寥。母亲更不曾告诉你，安王……一旦太子登基，他必定难逃报复！” 低声自语着，容妃默默闭了闭眼。半晌，她起身，往承庆殿而去。 容妃还没走到承庆殿，夏翊辕已经进了玉安宫。追赶的人拦之不及，只得在外等候。 殿中，太子夏翊桓正在不依不饶地纠缠苏太后。 “皇祖母，您就答应我吧。小小也是您培养出来的嘛。皇祖母……” “……” 正纠缠间，夏翊辕进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苏太后正烦心，看到夏翊辕便难得的和颜悦色。“呵呵，你一贯来得少，今儿难得。来，坐下。” 听到，安荣立即很有眼色地端上茶来，又安排些新做的糕点。 夏翊辕在这，太子不便再多说，只得按捺住心思坐在一旁。闲坐片刻，夏翊辕就说：“孙儿有事恳求皇祖母恩准。” “哦，说吧。” 夏翊辕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就说：“孙儿想娶羽凝霜为王妃，求皇祖母成全。” 话音未落，殿中所有的人都被他吓到了，即便太子夏翊桓也张口结舌。 夏翊辕的母亲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德妃，论身份尊贵，他仅次于太子和端王。以他的身份要娶一个民女为王妃，在皇族中还没有这个先例。 苏太后也被他吓住了。呆了好一会，她回过神来，不禁扫了一眼太子，思忖了一下才说：“你还不到十九岁，刚入朝几个月，这个时候不把心思放在政务上却纠缠儿女情长，早了些吧。” “孙儿自知唐突。可是，孙儿真的很喜欢她，只得冒昧前来。求皇祖母体恤。” 闻言，苏太后审视了他一会，才问：“她喜欢你吗？” 夏翊辕一愣。 一旁的太子方才回过神来，心下暗恼，起身说：“皇祖母，小小肯定不喜欢十四的。孙儿恳求在先，皇祖母就答允孙儿娶她吧。” 听到他的话，夏翊辕脸色微沉，就说：“太子，她可没说过要嫁进东宫。再说了，太子已经娶了那么多妃妾，不缺她一个。” “嘿，她出身玉安宫，我们早就认识的。倒是你，插什么手。”太子没好气地训斥。 “她是医女，可不是女官。太子，你说你要娶她，她喜欢你吗？”夏翊辕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 “她不喜欢你，你纠缠她做什么？” “她喜欢你？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不是纠缠她。”太子指着夏翊辕叱问。 不肯相让，兄弟俩就在苏太后面前为羽凝霜争执起来。 看着他们越吵越凶，苏太后蛾眉紧皱，越想越不高兴。不等她呵斥，有太监来禀报：“太后，陛下来了。” 正在争执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口。回头一看，就见皇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德妃和端王。 给苏太后行了礼，皇帝坐定后才看看太子和夏翊辕，瞥了一眼德妃和端王，就问：“你们俩怎么了？脸红脖子粗，吵什么？” 苏太后一怔，太子一惊，只有夏翊辕高兴了，立即说：“父皇，儿臣想迎娶羽凝霜为妻，求父皇成全。” 皇帝一愣。 今日，德妃带着儿子去静安宫讨好，说端王看中了羽凝霜，想娶做侧妃。但是太子也看上了她，正在玉安宫恳求太后，不得已，只得来求皇帝成全。 听到，皇帝想起夏翊衡离开前曾经恳求过，诧异不已，便前来看看。 此时，看看三个儿子，再看看德妃，皇帝不由得问：“辕儿，你要娶她，你母亲知道吗？” “知道的。” “她同意？” 夏翊辕张了张嘴。 德妃见了，心下暗笑，忙说：“陛下，容妃妹妹不会同意的。哪有娶民女做王妃的，做侧妃也勉强。可是十四还小，这个时候就娶侧妃早了些吧。” “是啊。父皇，儿臣先求了您的。您就同意儿臣娶她做侧妃吧。”端王跟上恳求。 没想到端王突然横插一脚，太子、夏翊辕都被吓了一跳。不等太子开口，夏翊辕就说：“五哥，你跟她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你娶她为何？” “我喜欢她。”端王一脸的煞有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5章 母子 被端王的话惊了一下，夏翊辕顾不得多想，忙说：“父皇，五哥是在开玩笑，您别信他。他根本不认识……” “谁说不认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夏翊辕，端王正色强调：“过往她在太后宫里，不时去飞霞殿送些赏赐，我们早就认识。只是……”停了一下，他向苏太后行了个礼才说：“当时她是皇祖母的女官，母妃说没准皇祖母舍不得，她的年纪也小些，才没敢说。” “老五，是我先求皇祖母的，你凑什么热闹？”太子听着，脸一沉。一想到羽凝霜可能跟端王勾搭上了，顿时再次想起锦青，心中发狠，更是不依不饶起来。 “不是凑热闹，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好的。” “很好？你们几时暗通款曲的？”太子冷笑着质问。 “太子，话不能这么说吧。那你说要娶她，你们又是何时私相授受的呢？”端王转念，立即抓住痛脚。 “胡说。” “话都是你说的，我只是照搬。” 听着他们争执，夏翊辕急了。“你们胡说。她不喜欢你们。”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 “那她喜欢你吗？” “我……” “哈哈，看。答不出来了吧。小孩子不懂事。”端王哈哈笑了一声，又说：“十四，你太小了。成亲早了些。”没好气地教训了一句，端王又转向皇帝说：“父皇！您成全儿臣吧。” 见他央求，太子急了，立即叫道：“皇祖母！孙儿先求了您的，五弟就是在搅局，他故意破坏。” “父皇，太子在污蔑儿臣。他跟小小关系很差的。” “你瞎说！” “父皇，太子和五哥都是瞎说的，您别信他们。”夏翊辕急了，赶忙对皇帝恳求。 看着三个儿子争执不下，皇帝想了想羽凝霜，觉得她毫无出奇之处，满心不解之余，竟觉得十分好笑。 但苏太后沉不住气了。不等三人各自再出声，她狠狠地一拍案几，“住口！” 三人一呆，暂时住了嘴。 恶狠狠地瞪着孙子们，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苏太后气冲冲指着他们痛骂：“一个个的不成体统。亏你们还是皇子。一个出身奴婢的医女值得你们争吗？丢人现眼。” “皇祖母……” “辕儿，你住嘴。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堂堂皇子，身份高贵，何处没有名门闺秀匹配，却要迷恋一个山野丫头。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 “我……” 狠狠蹬了他一眼，苏太后厉声道：“来人，传容妃。” 话音方落，皇后带着容妃来了。 见礼毕，苏太后瞧了一眼容妃，满心不悦地问：“你儿子要娶医女做王妃，你知道吗？” 没理会夏翊辕恳求的眼神，容妃笑着躬身回禀：“太后，十四年纪还小，议婚早了些。再说了，本朝哪有这个先例呢？臣妾已经教训过他了。他是一时冲动，那些小孩子话，您别当真。若是说错了什么，请您宽恕。” 闻言，苏太后脸色稍霁。“你懂事。知道什么叫做尊卑体统。” “臣妾不敢。其实臣妾觉得……如果太子喜欢她，她嫁进东宫做个夫人也是抬举了。”容妃继续轻声细语地表态。 大惊，夏翊辕赶忙叫道：“母妃！” “住口！辕儿，当着太后和陛下的面，有你说话的份？”容妃柳眉一竖，厉声喝止。 “我……” 两步走到夏翊辕身边，容妃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让你胡说八道。住口！” “……” 端王看到这一幕，低头偷笑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自得。 太子的眼睛顿时亮了。杨皇后看着儿子的神色，思量着什么。 苏太后却瞥见端王突然不出声了，心下有些奇怪，就问：“焱儿，你二哥对小小有意，你怎么想的？” “孙儿确实想迎娶羽凝霜做侧妃的。但如果二哥喜欢她……二哥是太子，孙儿不会跟二哥争。”端王话锋一转，突然拐了个弯。 众人都是一鄂，太子也吃了一惊，只有苏太后微微皱眉。 没等苏太后想清楚，德妃说：“陛下，小小献药用功，又曾在西疆救治瘟疫，入职医官署外院后表现可圈可点。即便嫁给太子，也该先告诉她一声，再有个正式的赐封，以示恩典。” 皇帝看着这一幕闹剧，再想起夏翊衡，就觉得他的恳求很荒谬，思忖了一下才说：“有理。母后，您觉得呢？” 觉得德妃母子的做派透着股诡异，苏太后琢磨了一下才说：“一个奴婢出身的丫头嫁进皇家是抬举她了，没那么多讲究。但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哀家就见一见她。” “那好吧。母后决定吧。”懒得理会这些儿女之事，皇帝起身说：“焱儿，你是个懂事的。辕儿，你母亲的话有理。你议婚还早了些。先专心做好朝上的事，过上一二年自有好的给你挑选，不用急。” 没等夏翊辕张口，容妃立即躬身称是。“陛下说得对，辕儿还小，不懂事，请您别怪他。” 笑了笑，皇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起身走了。端王瞄了一眼太子，窃笑了一下跟在后面。 不容分说，容妃拽着儿子紧跟着皇帝离开了玉安宫。 被两个太监拖着回到清雅居，夏翊辕终于挣脱了。 站了片刻，他怒冲冲地瞪着容妃，气急败坏地吼道：“母妃，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太子就是个混蛋，霜儿绝不能嫁给他。” 第一次见到一向孝顺的儿子对自己疾言厉色，容妃也被惹火了，怒道：“辕儿，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绝不能娶她，太子看中了她，那是她的命。好与不好，轮不到你操心。” “不行。我偏要管。我不像你，恩将仇报。哼！”夏翊辕气急了，顿时口不择言。 “你……” “不要你管。”说着，夏翊辕气冲冲地往外走。没走出三步，晋阳公主从殿中走了出来。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样跟母妃说话？” “姐姐，你说……我喜欢霜儿，有错吗？可她……你知道她对皇后说什么吗？哼！”看了一眼晋阳，夏翊辕气呼呼地回答，转身欲走。 见他要走，晋阳一把拽住他：“不准走。” “放手！” “你要去哪？” “我去找父皇。” “愚蠢！”被他激怒了，晋阳一巴掌打在他头上。 吃痛，夏翊辕捂住头，“你干嘛打我？” “你这个蠢才，你想害死她，就去闹。” “啊！”夏翊辕一呆，顿了顿才问：“什么意思？” “太后偏心，你去闹，只会让她更坚定地要把羽凝霜嫁给太子。闹有什么用？” “可是……” “弟弟，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呢？这个时候你该保持距离，撇清你们的关系，甚至装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这么一来，太后就会犹豫，怀疑，没准她就改变主意了。”晋阳眼珠一转，循循善诱。 怀疑地瞪着她很久，“真的？” “当然。你越闹，太后越会觉得太子无辜，越会维护他。笨蛋！” 低头想了一会，他问：“你没骗我？” “我骗你为何？你先听我的话，不要再去找她，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等事情冷了，再说其他的。” 发呆了一会，但顾念着羽凝霜的安危，夏翊辕勉强点头。 哄得夏翊辕离开了皇宫，晋阳才回头看看容妃：“母妃，您别生气。他自小就倔，脾气犟着呢。” “哎！”容妃叹了一声，摇头。 “其实，您不用这么着急的。”晋阳想了想才劝：“弟弟只是一时冲动……等她有了归宿，弟弟自然会放下的。” 觉得她的话有几分怪，容妃不由得说：“其实她这个人不错，辕儿也喜欢她。如果……只可惜……” 琢磨了一下，晋阳才说：“有件事母妃或许不知道。” “什么？” “羽凝霜跟十皇子关系亲密。” “……” “她是太后的女官，要说熟悉，最熟悉的不就是十皇子吗？所以，您就不要操心了。即便争，也是十皇子跟太子争，十四根本插不上手。您的脸色不好，去休息一下吧。” 有些吃惊，容妃看了看女儿才问：“晋阳，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驸马告诉我的。” “……” 扶着容妃走回寝殿，晋阳一面安慰，又说：“母亲，我们不能把筹码放在皇后母子身上，他们根本靠不住。眼下朝中暗流涌动，虽然立了太子，但日后的事还说不准呢。驸马说，如果十皇子能大捷归来，有些事或许会不一样的。您得把眼光放长远些。” “十皇子？他……他即便大捷回来能如何呢？”容妃不解。 “嘿，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驸马的话有道理。我们家现下该中立，该左右逢源。如果十皇子真能大捷回来，我们就不能交恶。对羽凝霜，您可以反对弟弟娶她，但不要帮着太子，免得日后……如果出了什么变数，可就不好收拾了。” “……” 晋阳离开后，容妃独自倚着榻出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6章 闹一闹 众人散去后，玉安宫里静下来。把太子训斥了一顿，将他赶回东宫，苏太后兀自沉思。 见她不说话，杨皇后就说：“太后，今儿容妃说了句话，臣媳觉得在理。” “什么话？” “她说，小小伶俐聪慧，若能在太子身边才有用呢。想一想，确实如此。您觉得呢？” 苏太后一愣。 “桓儿总是闹事，他身边若能有个聪明懂事的劝着，就不会惹这么多是非了。” “……” “您还记得当年的……”杨皇后没说出那个名字。 倏然回过神来，苏太后转眼看了她好一会，冷笑了一下：“所以我才说你蠢。” “……” 见她一脸不解，苏太后冷冷地说：“当年的事震惊朝野，可她依旧厚葬在妃陵，玉家全身而退，老三封王拜将，就连紫金龙符都给了他，那是免死金牌，你不知道？” “可那又如何，陛下也没立他做太子的。”哑然。杨皇后过了一会才有些气哼哼地回答。 有些意味难明地冷笑了一声：“嘿嘿，是啊。可在鼎儿心里，她一直都在的。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德妃，每个得宠的女人都是她的影子。而你，皇帝还去过承庆殿吗？幸好，老三没想着争位，否则，很难说呀。” 没想到过这些，杨皇后张口结舌。沉默了半晌，她才说：“臣媳也是为桓儿打算。如今多少人等着算计他呢。再说了，小小只是民女，她却出身将门，不一样的。” “……” “还有您老人家在呢。狐媚又如何？日后除掉她就得了。但眼下……何妃不是个聪慧的，家势门第不错，懂事这些就差一些。”杨皇后恭维了一句。 瞥了她一眼，苏太后顿了顿才说：“话是如此说，但……”继续思忖了一会，她摆手：“你先回去吧，哀家想一想再说。” 看着杨皇后走了，安荣垂眸站着。殿中静寂，落针可闻。苏太后瞧着案几上的杯盏，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安荣才觑着苏太后的脸色，低声问：“太后，奴才觉得……今儿，端王特别懂事。” 抬眼看看他，“你也觉得？” “奴才记得端王好争强，凡事没有这么体贴谦让的。若说他真的喜欢小小，那么轻轻易易地就让了，真是有几分奇怪。” “是啊。哀家也觉得很怪。” “没准，端王是来搅局的，他其实对小小毫无兴趣。”安荣蓄意提醒。 “搅局？为何？” “奴才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做派不像是端王惯常的举止。” 不久，安荣退出去，梁桂进来侍奉晚膳。 没什么胃口，苏太后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 梁桂就劝：“太后今儿吃得太少了。您有再多烦心的事也不能不吃饭，身体要紧。” 闻言，她看看梁桂，顿了好一会才问：“你觉得小小怎么样？” “聪明伶俐。” “让她去服侍太子好不好呢？” 梁桂没吃惊，只是问：“太后希望太子妃日后做皇后吗？” 微鄂，苏太后想了想才说：“皇后自然该是名门闺秀。” “若如此，臣妾建议不要让小小去东宫。其实她根本不适合嫁进皇家的。” “为什么？” “小小聪明乖巧，却乖巧得过了头。世间男人都喜欢温顺懂事，又知机讨巧的女人。她就是这一种。若她去了东宫，必定能哄得太子围着她团团转……若能生下儿子，母凭子贵，只怕就连太子妃都会被她踩下去。如此，岂不是乱了体统吗？” “……” “太后可能不曾注意到。往日，她时常跟十皇子在一处。今儿，听说她又扯上了十四皇子和端王。这么闹下去，她嫁进东宫也难得消停。后宅不宁，对太子只有坏处。若太子已经登基也无妨，可陛下身体还好呢。”梁桂淡淡地提醒。 苏太后没作声，只是想起夏翊衡，微微皱眉。 观察着她的神色，梁桂话锋一转：“但您心疼太子，自然希望他称心如意。可今儿十四皇子一脸气愤，端王心里也未必舒坦。您为了太子着想，还是安抚一下几位皇子比较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仓促决定或许不利于太子，不如冷一冷，先耽搁一会子再说。” 似乎想到了什么，苏太后一怔，若有所思。 是晚，金燕急匆匆把武宁告知的消息转述给羽凝霜。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悄悄送来一封没有头尾的信，看完其中的寥寥数语，她出神许久才起身走到棋盘前，端详着，嘱咐了金燕一句。 不久，单明来了。 “出什么事了？” “太子要娶我。” “啊！”单明瞠目，吃惊了一会才说：“这回真是惹祸上身了。你虽然出了宫，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后的恩旨你接还是不接？” 不答，她淡淡一笑：“似乎皇后打的如意算盘是希望我去给太子出谋划策呢。” “嘿，那她真是有眼光的。” 转眼看了他一会，羽凝霜端详着棋盘，过了一会才回答：“主意虽好，但很难实现。” “话是如此，但你……总不能杀了太子，一走了之吧？” 摇头，“或许能做到，但必定会牵扯无数，没必要。” “那你准备怎么办？” “闹一闹吧，正好试探一下皇帝的底线。” “怎么闹？” “这样……” 听完，单明吓一跳：“太冒险了。万一皇帝拿陈兄出气呢？那是他爹，他不想害他。” “我没说让他害他爹，我只是吓唬一下他爹。如果皇帝息事宁人，他就能脱罪了。至于回不回去，还得看时机，但至少不是钦犯了。” 盘算了一下，单明才问：“你有把握吗？” “六成。” “……” 低头思忖了一下，羽凝霜又说：“而且，今日的事透着蹊跷。端王与我根本没有交集，却说要娶我，依我看就是去搅局的。可他这么一闹，就等于给我扣上了勾引皇子的罪名，或许太后也动了疑心的。所以呀，我得找个好去处，先避其锋芒。” “在哪？” “刑部大牢。” 微感无语，单明琢磨了一下才问：“你去了刑部又如何？她如果铁了心要送你去东宫呢？” 不答，她递过一封信：“你看。” 接过那封信一看，单明吃了一惊。“这个人……他这么说……他要干什么？支持太后送你去东宫？” “是啊。” 一惊，单明顿了顿才说：“他是谁？这么歹毒！” “她是玉安宫尚宫。” “你们……有仇？” 摇头。 “那她为何害你？” “她害我，就不会送信了。” “何意？” “她是告诉太后，在这个时候送我去东宫弊大于利，该缓一缓，等把各方安抚好了再做不迟。她这么说是为了拖延，她送信是告诉我早做打算。” “……” 见单明瞪着自己好似见了鬼，羽凝霜淡笑问：“你那么吃惊为何？” 再次无语了一下，单明才问：“你们这也叫有交情？” “若非有交情，她才不会这么费神呢。” “……” “你不懂的，这就是皇宫。环环算计，步步为营，句句夹枪带棒，字字绵里藏针，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可是……只有弱者才用谋。” 看看她，单明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他行至棋盘前端详半晌才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见一见陈国公，就在今晚。” “如何见？” “夜入陈府。” 单明倒吸一口冷气：“你，胡闹吧。你不习武，居然要做飞贼？” 她莞尔一笑：“是你做飞贼。” 单明离开翠柳居时，夏翊锦在王府里哈哈大笑。 见他如此高兴，端王就问：“三哥，你为何这么高兴？你让我去说那些话有什么用？” “呵呵。你知道羽凝霜是十弟的相好吗？” “啊！” “他很有趣，他说要娶她做王妃。”见他吃惊，夏翊锦微笑补充。 “哈哈，他傻呀。”端王觉得很荒谬，顿时狂笑。 “可这说明他对羽凝霜很上心。以他的性子，羽凝霜去了东宫，他咽得下这口气？” “哈。那他肯定恨死太子了。” “哼。不是太子，是太后。” “他还能跟太后对着干？” “嘿嘿，我不知道，才让你去搅局。但十四这么一闹，加上你，太后必定对她起疑心。太后召见她，她的表现就很重要。话说得好，太后会送她去东宫做个夫人；说得不好，太后就会给她一杯鸠酒，一劳永逸。可是，她却是十弟的相好。如此，无论她去与不去……肯定有好戏看。你就等着捡便宜。”夏翊锦一脸的幸灾乐祸。 “会扯到太子吗？” “会的，是太子要娶她嘛。” 端王顿时喜形于色。 端王对羽凝霜几乎没有印象，他去求娶羽凝霜是夏翊锦授意的，目的是为了搅局，更为了挑动苏太后的疑心。 夏翊锦知道羽凝霜不会坐以待毙。但羽凝霜不是锦青，硬拼不可取，她必定会设法破局。一旦羽凝霜与苏太后再次对上，太子便是最好的下刀之处，而他正好看热闹，捡便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7章 指证太子 子时，陈国公府内一座小楼上，陈国公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她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妙目。看了她一会，他皱了皱眉问：“是你传书要见我？” “是的。” “你是谁？有何事？” “我是谁不值得国公关心。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 “装神弄鬼。” 女子似乎笑了一声，淡淡地问：“国公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一年内连失二子吗？” “你……”蓦地拍案，陈国公狠狠瞪着女子许久，沉声问：“你知道？” “你想知道吗？”她反问。 “你说！” 她停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有人看中了陈国公府，欲图谋之。” 陈国公蓦地凝眸，“你在虚张声势？” “是与不是，你自己想想吧。你们一直支持太子，但有人不希望你们继续，便从太子处做文章，寻机让你们做替罪羊。” “……”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或许感兴趣。”她摊开手，掌中搁着一枚小印。 “啊！绍儿，他在哪？” “他活着。” “他在你手里？” “呵呵。国公希望他死，还是活？” 陈国公一愣。 “你希望他死，对吧？他死了，买凶谋刺皇子，栽赃嫁祸，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悬案便会死无对证。陈绍纵然无辜，却保全了家族，很值得。” “……” “国公打的如意算盘，可是……如果害死你儿子的人目的是你呢？” 陈国公皱眉。 “你支持太子。如果没法说动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 “……” “可是，陈家两位嫡出的公子都亲近太子，他们是最有机会的继承人，便有人拿他们下刀。如今，两位公子一死一流放，五公子蒙冤逃亡，国公只存三子，三公子孱弱多病，六公子尚未成年，你就没得选了。” 一番话轻描淡写，陈国公却觉得好似被冰水浇了一头。微微垂眸，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和恐慌，冷冷地问：“你到底何意？” “请陈国公给皇帝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听完她的话，陈国公蓦地吼道：“你疯了！指证太子……你想害死我们陈家满门？” 摇头，她回答：“你这么做，皇帝会觉得你很忠心，不会找你的麻烦。这样，你们就能从权争里中立出来，待日后看准了，再下注不迟。” 瞪着她半晌，陈国公不知道心里是震惊还是惊恐，很久后，他才问：“如果我不听你的呢？” “明日，陈绍会出现在刑部府衙，指证二公子陈垣受到太子指使，安排刺客闯入天牢谋刺十皇子，失败后，太子杀人灭口，陈绍被追杀，更被栽赃嫁祸。太子有人庇护，自然可以脱罪。陈家却必定要做替罪羊。你们家世代勋贵，对头总是有几个的，他们不会落井下石吗？国公还记得华家吗？”她恶毒地威胁。 “你！” “我救了他，可不是没有代价的。国公自己想想吧。所谓事不宜迟。告辞。” 不再多说，她搁下一张纸，悠然离去。 看着两个黑衣人消失在屋檐上，陈国公呆坐了很久才拿起那张纸。那是一纸陈情信，开篇是：“拜上父亲大人”，落款是：“不孝子陈绍。”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他默默闭上眼。 身后，管家想了想才低声问：“老爷，要不要老奴派些人去把五公子救回来？” 摇头。 “可是……” 半晌，他睁开眼，冷冷地问：“你说，如果飞儿、垣儿都出了意外，谁最合适继承家业？” 老管家一顿。 “哼！我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愿这么去想。昊儿……他几时走通太子的门路的？” 回想片刻，“老奴也不知道。只记得西疆战乱，四公子突然得了太子的举荐去掌兵。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他竟然成了太子的门下。”斟酌了一下，他才说：“大公子得知后在屋子里摔杯子，大骂四公子会钻营，马屁精。那一晚您摆了家宴，二公子也对他阴阳怪气的。” 儿子们较劲，陈国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此时听着管家的话，他出神半晌，冷笑一声：“真是我的好儿子。” “您先别急。万一是那个女子故意挑拨呢？” “也许。” “那我们家……” 沉思许久，“拿纸笔来。” “您真要给陛下上折子？” “我不但要上折子，还要告状。我要把城里的医馆包括医官署外院全部告上刑部，告他们窝藏钦犯，威胁勒索。” 陈国公奋笔之际，羽凝霜和单明回到了翠柳居。金燕正等在院中，见他们平安回来，顿时放了心。 不等金燕问，羽凝霜回顾单明：“你要再去一趟十皇子府，给武宁送个消息……” 听完，单明瞪眼。“你胡闹吧。大庭广众之下刺杀……简直是……” “哼！我是说敌不动，我才动。到时，即便太子不出手，有心人也会出手的。机会难得嘛。但我们要留个后手。” “……” “明日你别来了。这些日子你要保护陈绍，别让他被人家趁乱杀了。” “你呢？” “陈家的折子一上，我肯定被刑部抓去，太后就见不到我了。而太子再次惹上是非，还折损了如此强援，太后和皇后就不得不为太子的前程考虑。到那个时候，太子妃的态度才有份量。” “你有把握吗？万一老奶奶一不做二不休给你送鸠酒怎么办？” “太后久掌权柄，又觉得我有用，在决定之前，不会杀我的。而太子背上了谋刺兄弟的恶名，她担忧着太子的名声，暂时顾不上杀我。其余的，再说。” 想了想，单明点头：“好吧，见招拆招。你要当心些。”说着，转头叮嘱金燕：“她被抓去，你别独自留在这。你到十皇子府去，安全些。” 金燕眨了下眼。 莞尔，羽凝霜把单明赶走了。 单明走后，羽凝霜才脱下夜行衣。“金燕，快把这些烧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啊，好。”金燕吐吐舌头，捧着衣服去了。 次日晨曦方起，陈国公亲至御前递了请罪的折子和状子。 看完，皇帝大吃一惊。又看了一遍，他才吩咐召陈国公入见。 “你说的是真的？” “臣绝不敢撒谎。陛下请看。”他呈上了陈绍的那封书信。 “……” “臣不知道他到底在何处，处境如何？但看字里行间，必定有人替他诊治，不但胁迫他，还讹诈钱财。” 见皇帝沉吟不语，他又说：“臣知道事关重大，想着必须先让陛下知道，这才匆忙赶来的。” 琢磨半晌，皇帝才说：“你做的好。这件事太子可知道？” “臣认为该先让陛下知道。” “很好。”皇帝顿觉陈国公很懂事，没有忙着巴结太子，颔首：“你先回去。朕会吩咐刑部彻查，把陈绍救出来。” “叩谢陛下。”松了口气，陈国公赶忙谢恩。 辰时未至，刑部就把医官署外院的御医全部抓走了，包括羽凝霜。同时，彻查医官署外院，翻找贼赃。另一拨人马查封了城内全部医馆，挨个盘问，掘地三尺，闹得鸡飞狗跳。 东宫里，太子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陈绍？” “是的。御前传来消息，说……陈国状，似乎扯到了陈绍和闯入刑部刺杀十皇子的那桩案子。” “他……他没死？” “没。据说他给陈国公写了封信，说……是，说刺客是陈二公子安排的，跟您有关系。” 呆坐许久，太子吼道：“陈垣真是个蠢才……陈绍怎么会没死呢！” “殿下，眼下急也无用呀。”心腹安慰了一句。 “不急，我能不急吗？”再也睡不着，太子鞋也不穿，心急火燎地光着脚在地上来回兜圈子，沉思很久，他心中发狠，就问：“知道陈绍的下落吗？” “刑部正在稽查所有的医馆。” “医馆？” “对。他重伤垂死，却有人替他医治。调养至最近才基本恢复过来。” “好。派我们的人悄悄跟着刑部，找到陈绍，一劳永逸。”他阴着脸吩咐：“记住，不要留下痕迹，绝不能被抓到。” 恰在此时，各个王府都收到了类似的消息。有心人大喜，闻风而动。 巳时，安荣走进医官署外院，就见人影纷乱。问明情由，他倒吸一口冷气，赶忙一溜小跑去打听，随即折返玉安宫。 得报，苏太后吃了一惊。 “到底怎么了？” “医官署的人都被抓起来了，陈国他们助纣为虐，讹诈勒索，似乎扯到了那桩……刺杀十皇子的案子。” 苏太后倏然一凛，瞪着安荣问：“扯到桓儿了？” “是。奴才在御前打听，据说……陈五公子陈绍没死。日前，他给陈国公写信，说……当初买凶杀人的是陈二公子，但他，他是给太子做事的。” “……” 觑着她的脸色，安荣悄声说：“那个丫头也被刑部带走了。” “现在哪有闲工夫理会她？哼！你赶紧去打听着案子的进展。” 安荣一溜小跑地走了。 想着心爱的孙儿再次卷入是非，苏太后心烦地揉了揉额头，暂时把羽凝霜忘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8章 不合适 风波骤起的这一日，太子妃何青芝回了娘家。太子无暇关心她的去留，乐得眼不见为净。侧妃肖绾若大喜过望，立即跑去向太子献殷勤。可是，太子正心烦，她便碰了一鼻子灰。 在府里得知，何青芝冷笑一声，琢磨着，便去见伯父。 两日后，刑部在城中发现了陈绍的踪迹。即将捕获时，有黑衣人趁虚而入，试图击杀陈绍。 激战中，陈绍逃入一处废宅，不知所踪。追杀他的两名黑衣人一死一伤，被擒获者自尽而亡。刑部盘查黑衣人的身份，意外地发现他们都是东宫舍人刘川的门客。 刑部刚把刘川抓捕到案，言官便在朝上奏报了坊间的流言纷纷。数日间，纷扰流言竟把药圃刺杀、刑部买凶、小圆湖闹匪、别院见鬼等贯穿起来，不但指责太子失德，更抨击他心胸狭隘，有谋夺弟妇，谋害兄弟的嫌疑。 听着奏报，皇帝面沉如水，朝中鸦雀无声。 沉默半晌，皇帝才问：“你说这些是何意？” “臣认为，该责成刑部迅速查清，澄清谣言才好。” “嗯。” “但臣以为，谣言纷纷指向太子，确实事出有因。太子大婚前，曾经闹出小圆湖劫匪案，锦青郡主险些出了意外。太子大婚不久，太子夫妇不合的谣言在坊间就甚嚣尘上。太子大婚不足一年，本该夫妇和美，却不知为何闹出这些无稽之谈。臣认为，该辟谣。” “如何辟谣？” “太子至今没有嫡子，若是东宫再次传出喜讯，或许那些胡乱的猜疑就会平息了。”言官不慌不忙地出主意。 太子听着，暗自咬牙切齿，暗骂端王落井下石。 想了想，皇帝环顾左右：“你们有什么看法？” “陛下，臣认为该责成刑部迅速查清，以此辟谣。” “太子身边或许有小人，他们行为不检，导致太子无辜被非议。” “太子身为储君，却亲近小人，才会被坊间非议。” “听说太子妃总是住在娘家，坊间必定会猜测的。” “臣认为，谣言确实事出有因。太子当以此为鉴，端正德行，谣言就会自然平息。” 朝堂上一阵七嘴八舌，但出声的都是端王一系以及中立派。 皇子们谁也不做声，各自低头看着地面，似乎都没听见。 杨氏瞧着风向不对，三缄其口。陈国公是首告，陈氏自然不会出头。 耐人寻味的是，太子妃出身的何家无人替太子说话，侧妃肖氏的娘家眼见诸人都不讲话，也偃旗息鼓。 看着朝中一面倒的议论纷纷，皇帝终于问：“丞相怎么看？” 谢亮从容回答：“陛下，臣听说刺杀案的因由源于太子求娶锦青郡主。今，太子大婚，郡主已嫁，谣言却没有平息，主要是因为东宫里时常传出些不睦的消息。只要太子端言正行，绝迹风月馆舍，久了，谣言自会平息的。请陛下勿忧。” 扫了一眼沉默的皇子们，皇帝问：“胤儿，你说说？” 微怔，夏翊胤只得回答：“儿臣觉得是非谣言不需要多做理会。但丞相所言极是，听说太子妃又回了娘家，难免让子民们猜测。” “她回娘家我还能拦着她？难道你不让锦青回公主府吗？”瞪着他，太子心中有气，立即开口反驳。 “太子，我是说，数日前听说太子又要娶新人。可太子妃才嫁过来不到一年。” “你……” “父皇，上次别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东宫那么华丽，太子还在外安置别院，没必要的。”端王一瞅太子，跟上帮腔。 瑞王琢磨了一下，没出声。 夏翊辕则开口声讨。“父皇，东宫里妃妾成群，每隔数月，就增加十几个美人。可太子身为储君，该修身养性，更该善待太子妃，才能做子民们的表率。” “你们……十四，你更荒唐，居然要娶一个民女做王妃，闻所未闻。”见自己被各方声讨，太子恼了，抓住机会反击。 “太子，这是朝堂，不该讨论家务事。” “那你说我作甚？” “你是太子，不一样的。” “你！” 如此的争执自然无果，但皇帝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摆摆手，他说：“太子，你都听到了？你是成了亲的人，该收收心，善待太子妃。往后东宫要清净些，不要再闹得鸡犬不宁。” 不敢争辩，太子只得称是。 朝臣们冷眼旁观，各自转着心思。 方一散朝，朝上的事便传到了后宫。 得知诸人抓着太子妃的事做文章，苏太后直皱眉。思忖半晌，吩咐安荣召皇后入见，一番耳提面命。 午后，太子妃何青芝回了东宫，整了整装，便跟着太子去见苏太后。玉安宫里，杨皇后正在座。 见了她，苏太后责骂了太子几句，和颜悦色地说：“桓儿是个急躁性子，你们难免拌拌嘴。可你是太子妃，日后就是皇后，大度得体的礼仪还是要懂的。往后，太子就交给你照看了，你要不时提醒他，端言正行，别再闹出那些笑话来。” 何青芝一脸端庄地表示：“臣妾明白。臣妾过往不懂事，还请太后、皇后原谅。” “哀家不会计较的。桓儿，你要好好对待何妃，她是你明媒正娶的，比不得那些莺莺燕燕。” 太子没出声，勉强点点头。 瞥见他神色勉强，何青芝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又说：“但臣妾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吧。” “……” 见她神色奇怪，苏太后思忖了一下才说：“桓儿，你忙朝务去吧，何妃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撇撇嘴，太子起身行礼，径自走了。 瞧着他冷着脸走了，何青芝压下心中的恼恨，恭声说：“臣妾不敢说，只怕太子生气。可是不说，又觉得十分不妥。眼下好多人盯着，等着看笑话。” “说吧。” “臣妾听说太子数日前来恳求太后，要迎娶您过去的女官，那个献药的女子羽凝霜入东宫。” 苏太后没出声。 想了想，杨皇后说：“青芝，你是正妻，桓儿多娶个夫人也是情理之中，开枝散叶而已。你连这点都不能容忍吗？”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容不得人的，可是羽凝霜……太子生病以前，曾经数次外出找她。谁知道是不是她把太子气病的。太子病愈后，有一晚又特意去医官署外等她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子回来就气呼呼的。臣妾觉得，羽凝霜是个惹祸精，不适合进东宫。” “惹祸精？” “是的。而且，她跟锦青郡主关系很好，太子曾经求娶郡主……臣妾担心……那个羽凝霜惯会哄人的，一旦她进了东宫，保不准会帮着太子干出些不靠谱的事来，可就糟了。”见杨皇后一脸的不以为然，何青芝想起锦青，赶忙强调。 闻言，杨皇后一愣，苏太后却一惊。 想起太子曾试图迂回地图谋锦青，再想起端王母子似是而非的态度，苏太后警惕起来。 不等苏太后表示，杨皇后却有些意外地问：“你这是何意？小小在太后跟前乖巧伶俐，她若去了东宫自当劝着太子，难道还会帮着他干傻事吗？” 没想到杨皇后竟赞同此事，何青芝急了，转念就说：“皇后娘娘，臣妾因为时常劝着太子，他才不时跟臣妾生气的。小小入了东宫就是个夫人，为了邀宠，她自然会顺着太子，哪能阻拦太子呢？您不知道，那个肖妃就是这样的，不但不劝着太子将息保养，还纵容太子拈花惹草，太子才喜欢她。” “……” 这时，苏太后说话了。“你的话有理。你先回去吧，好好劝着太子，这阵子正乱，你们家在朝上也要出出力。” 心下一喜，何青芝立即称是。“太后放心。臣妾回来的时候，伯父还说起呢。” “那就好。” 何青芝告退后，杨皇后才问：“太后，她这……危言耸听吧？” 思忖了一会，苏太后说：“陈国公这么一闹……桓儿的支持少了很多。眼下诟病太多，非议频仍，他此刻要加强姻亲的助力，何家和肖家都要笼络住。这个时候娶个医女，即便只是个夫人，也不合适。” “……” “桓儿挑剔。你再替他物色一下世家女子，让他再娶一个侧妃。要容貌出色，能歌善舞，家势还要不错的。至于小小，眼下进东宫是不合适的，以后再说。” 愕然半晌，杨皇后点头：“臣媳明白了。” “你告诉他，不能再出错。你没看见德妃成日里在静安宫讨巧吗？” “……” “你如果有德妃一半的本事，哀家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苏太后有些不满地强调。 杨皇后顿了顿，陪笑着告退。 陈国公的状子让太子再次陷入困局，果然牵扯了苏太后的视线。 为了维护孙子的地位，权衡之下，苏太后决定让他再娶世家女，加强姻亲的助力，其余的事便搁置了。至于太子，他已是自顾不暇，暂时无力谋算着报复羽凝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49章 避往龙湖 一日后，廖向进了御书房。皇帝看完刘川的供词，脸阴沉了很久才问：“太子杀陈绍为何？” “刘川招供说，他不知道为何，只是按照太子的意思去做。” “……” “陛下，您看这案子？”见皇帝不做声，廖向斟酌了一下才问。 闭了闭眼，皇帝吩咐传太子。 见状，谢亮很有眼力地行了个礼，退到御书房外侍候。廖向吃惊，赶忙跟上。 不多时，太子进了御书房。看完刘川的供词，他脸一白，赶忙跪下喊冤。 懒得听他辩解，皇帝咆哮着把他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勒令他回东宫思过四个月。 御书房外，廖向听着屋里的怒吼，悄然扫了一眼谢亮。谢亮垂着眼，目不斜视，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太子灰溜溜地走后，皇帝召来皇后痛斥她教子无方，命她去祈元殿抄经，思过一个月，并着德妃协理六宫。 端王得知后，在府里狂笑不已。高兴了一会，吩咐人备礼给宁王送去。 宁王府花厅，看过礼单，夏翊锦微微一笑。来人告退后，他问在座的夏翊扬：“瞧，都是很不错的宝贝，你感兴趣吗？” 瞅了一眼礼单，夏翊扬问：“三哥，五哥给你送礼为何？” “哈哈。我让他告诉父皇，他要娶羽凝霜。” “你……” “好玩吧。看看，第二日，陈国公就上了个折子，把全城的医馆都告了。哈哈。然后，太子就倒了霉。你知道吗？父皇勒令杨皇后闭门思过，还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了德妃。” 愕然片刻，夏翊扬不禁问：“你……你，你要帮五哥争皇位？” 闻言，夏翊锦笑了一声：“不是。我看热闹，顺便插个手。” “……” “七弟，十一娶了锦青，你就没法置身事外。可怎么做却大有讲究。所谓敌之仇寇，我之盟友，五弟能打击太子，对你就是好事。” “那你呢？你……你跟太子有仇？” 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锦微笑回答：“我跟他没有仇。” “那你……你不争皇位，又不似我，那你为何呢？” “没有仇，不代表没有利益。” 夏翊扬默然了一会才说：“你觉得五哥比二哥好吗？” “一个是真小人，一个是……伪君子，你说呢？”他悠然回答，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茶。 见他一脸悠闲地品着茶，夏翊扬有种莫名的心惊，呆了一会，竟冒出个莫名的念头来，忍不住问：“那你……你觉得谁合适？” 他笑了笑，不答。 二日后，太子舍人刘川以谋刺皇子入罪，满门株绝。太子的亲随六成被诛杀，其余全部被贬黜，流放南疆服劳役。仅余东宫总管汪福以及自小服侍的四个贴身太监得免。 不希望事情越闹越大，皇帝吩咐廖向就此结案。陈绍因此得以脱罪，却依旧下落不明。陈国公得知结果松了口气，顺势摆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暂时从朝局的角力中脱身，似乎中立。 冷眼看着东宫里的哀嚎，何青芝表面同情地说着好话，暗地里却鼓掌庆贺。随即，她抓住时机整治东宫里的美人，不过数日光景，内府中但凡得宠些的美人十去其八。 太子不得不闭门思过，再也无力顾及美人们，任凭她们死的死，废的废，撵的撵。见状，侧妃肖绾若乐得装作看不见，只是不时到太子跟前讨巧，试图抓住时机拢住他的心。 各王府里，皇子们幸灾乐祸，有人袖手旁观，有人推波助澜。夏翊辕一想到太子暂时不能再纠缠羽凝霜，兴高采烈。 从刑部回到医官署的次日，七名御医离开明都，包括羽凝霜。随行的金龙卫，司药的太监和宫女二十二人。 他们此行是要往龙湖采集并炮制浮藻的。 龙湖在大元国以东。龙湖通海，蔓延近百里。古传湖中有神明居住，祭祀龙湖可以上通天神。因着这个传说，历代皇帝都有到龙湖祭天的传统，湖边更建有祭祀台，龙湖便以此得名。 且不论传说真伪，龙湖内盛产一种金色浮藻，既有调理培补之效，又善治各种热毒热病。每隔三年浮藻成熟，满湖金黄，龙湖左近便会云集各路医馆在此采集、炮制浮藻，或做成补品，或入药。 但龙湖浮藻一离开湖水就会枯萎，故而都是在船上直接采集并炮制的。 医官署惯常用浮藻为辅药为皇族配制补养之物，为了保证浮藻的新鲜效用，每隔三年都会派人亲自到湖上收集、炮制。 陈国状后，羽凝霜从单明处得知了此案的结果，又武宁处得知了苏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心知只是暂时安宁，便寻了个时机跟随前往龙湖，先脱离是非漩涡，再盘算下一步。 坐在马车上，她盯着外面闪过的树影沉思着。 太子安排人刺杀陈绍……刑部拿到了证据。 皇帝处死了刘川等人，然后……息事宁人！ 太子还是有些份量的，毕竟是嫡子。 羽凝霜离开的次日，四皇子静王回到了明都。 亥时，武宁进了静王府。 “拜见殿下。” “起来吧，十弟给我去信，央求我回一趟明都，他到底有什么事？”王府里，四皇子夏翊斐一脸随意地品着茶问。 “殿下，是这样的……” 听完他的话，夏翊斐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弟太逗了吧。哈哈，娶个民女做王妃，亏他想得出来。哈哈。” 他笑得几乎要从榻上摔下来，武宁哭笑不得，只得绷住脸。 笑了半晌，夏翊斐终于高兴够了，就说：“他就是胡闹。父皇怎么可能同意呢。” “但是……殿下恳求过陛下的。陛下说，只要殿下在西疆立了功，就同意这门婚事。” “哧！”一口茶喷出来，夏翊斐险些被呛到，侍从赶忙过来捶背。缓了一会，他才说：“父皇敷衍他的，真是个傻瓜。” “……” “他好说歹说地求我回来，就为了让我替他照看他的霜儿呀？” “这个……似乎是。” 摆摆手，夏翊斐摇头：“那个羽凝霜是什么妖女竟然把十弟迷得晕头转向。嘿，太后一贯厌恶那些妖娆，她宫里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种妖精了。” 武宁暗自无语，只得说：“那位羽姑娘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她聪明灵巧，对殿下很好。日子久了，殿下就……但殿下在边疆，有些事顾不到。在此之前，太子已经在纠缠她，还去太后跟前说要娶她。” “那些事我倒是听说了，你再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武宁把别院的闹剧，再到陈国状后的一切细说一遍。 听完，静王挑了挑眉，问：“跟太子争女人？他想好了？” “奴才认为，是的。” 看了武宁半晌，夏翊斐淡淡地说：“太子闭门思过，会消停一阵子的。你着人瞧着宫里的动静，明儿我去请个安，问一问太后就知道了。” “叩谢殿下。”武宁大喜。 武宁告退后，一个丽人捧着一碗羹进来。“殿下。” “夫人来了，坐。”女子正是静王妃林氏。 林氏盈盈坐下，就问：“这么晚了，十皇子府里的总管怎么还来？” “呵呵。十弟看上了个女子，准备娶她为妻。” “那是好事呀，不知是哪家闺秀？” “她不是什么闺秀，出身山民，曾经是宫里的女婢。” “啊！那……” “不过那女子有几分独特。”夏翊斐把武宁说的那些告诉了她。 听完，林氏有些吃惊，继而便摇头说：“只怕很难的。但他们如果有约在先，殿下可以跟太后说说，侧妃还是可以的。但我担心，殿下本来是袖手的，可你介入此事等于跟太子对着干。你想好了？万一他登了基，可就……” “身在帝皇家，即便不争也要想想日后的出路。太子高傲，看不起我们这些庶子。早年我曾想过，如果三哥能做太子……但他母亲却翻不了案。”叹了一下，夏翊斐沉思了一会才说：“既然十弟有心，我就帮他一把。他上去，总比二哥上去的好。” 皇四子夏翊斐，封静王。他的生母是李夫人。李夫人与琴昭仪都出身东宫侍妾，虽然母凭子贵，却只封了个夫人。 李夫人失宠多年，但她耐得住寂寞，便安稳地活了下来。 夏翊斐最善诗画辞章，曾经在礼部任职。但他不喜公文繁琐，更颇有自知之明，早年便辞去朝务去了封地林城。 算算时日，他已经五年不曾回到明都了。 宫闱深深，皇子们自小耳濡目染，都不缺少玲珑心思。夏翊斐虽然不想争权，却懂得不能束手待毙。 他与夏翊衡自小和睦亲厚，日久，渐渐看出了这个弟弟的心思。别院风波之后，夏翊衡思虑再三，终于写信给他。反复斟酌，他还是决定相助夏翊衡，为日后的富贵安稳提前铺路。 奇妙的是，夏翊衡的生母宁妃，夏翊斐的生母李夫人，都是昔年的贵妃玉樱樱一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0章 如何争？ 次日巳时，静王进了宫。 “拜见皇祖母，孙儿久不回京，您的身体还好吧。” 久不见他，苏太后倒也高兴，就笑道：“斐儿，你几年都不回来，只顾着自己在外面逍遥。” “孙儿资质鲁钝，不能替父皇分忧。担心父皇看到孙儿不高兴，只得躲到封地去。”夏翊斐半开玩笑地回答。 “哈哈。你这孩子，来，坐吧。” “是。” 闲坐片刻，夏翊斐吩咐随从拿出礼物，又说了几句恭维话，苏太后很高兴。见她一脸喜色，夏翊斐笑道：“皇祖母，有件事……孙儿好奇，能不能问问？” “说吧。” “听说皇祖母宫里有个丫头叫做小小的，她在哪？让孙儿见一见如何？” 再次听到羽凝霜的名字，苏太后有些惊奇，又有些不满，就问：“你怎么知道她？” “前些日子十弟给我写信，让我替他找些个什么好玩的异种兔子、鹦鹉一类的。我一时好奇追问，他说要送给一个女子，叫做小小。” “……” “数日前，他又写信来问。孙儿回京后才得知她是您的女官，今儿进了宫，就想顺路看看她到底是何等美人。” 听了他的话，苏太后不由得再次想起夏翊衡似乎跟羽凝霜相好，心下有些烦恼，就说：“她如今在医官署外院任职。” “唔。” “黑元胶就是她献上的。” 夏翊斐故作惊奇地恍然大悟，“她……她叫做羽凝霜？” “嗯。” “那倒是巧呢。孙儿在封地的时候听说了黑元胶，似乎效果很好。” “那药确实不错，是她献上的。但她不是什么美人，过得去而已。” 见苏太后眉间隐现阴霾，夏翊斐笑问：“十弟在您身边长大。与其他日日费神讨好这个小小，买这个买那个的，不如您说合一下，让她嫁给十弟算了。免得他在前方打仗还惦记着她喜欢什么兔子、鹦鹉、松鼠。” 听了这话，苏太后不禁想起太子，再想起杨皇后的盘算，琢磨了一下才问：“斐儿，你知道吗？你二哥喜欢她，还有你的五弟、十四弟。” “啊！”夸张地叫了一声，夏翊斐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皇祖母您逗我呢。那怎么可能呢？” “不准笑。看你……就会瞎笑。”苏太后有些哭笑不得，教训了他一句，才说：“前几日，他们三个都来玉安宫央求，闹腾得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继续狂笑了一会，夏翊斐恭维说：“您别不高兴。孙儿觉得她讨人喜欢是因为您调教得好。” “唔。” “孙儿猜一下，您是想让她去东宫吧？”夏翊斐貌似不经意地随口猜测。 苏太后一愣，就问：“怎么不猜你十弟呢？” “孙儿知道您最心疼太子，二哥毕竟是嫡子嘛。”他微微一笑，一脸的善解人意。 苏太后素喜恭顺，见他这么说，立即喜笑颜开：“哀家不是偏心你二哥，但他毕竟是兄长。国中好女子那么多，你的几个弟弟自然会有好的给他们。” “孙儿知道。只是他们几个都喜欢她，您就不好说合了。您心疼太子，但得为太子想得更多些，免得有人把话说得难听，什么欺负弟弟一类的。” “……” “孙儿回京后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孙儿觉得，既然太子妃嫁过来不久，这件事不如放一放。等十弟回来，您问问他的想法，再开导一下十四，劝一劝五弟，这样，小小到东宫去就不会有什么非议了。而且，她治疗外伤确实很拿手，让她在医官署外多做些事也是好的。”夏翊斐笑着出主意。 一番话入情入理，似乎在维护太子，又似乎在提醒她此刻唯公正之选才最有利于太子，苏太后斟酌着，颔首。 “斐儿，你真懂事，可比十四强多了。那个混小子，满口的胡说八道。” “呵呵。您别生十四的气。他还小呢。”夏翊斐笑着，垂眸掩去眼中的波动，岔开话题。 盘桓至午，夏翊斐才告退往李夫人的宫室去了。 陪着母亲半日，又问了问羽凝霜的事，夏翊斐才出了宫。 刚到王府，王妃林氏便迎了上来。 林氏出身中等世家，门楣不算显贵，但林家五代清贵，诗礼传家。她温柔贤淑，颇有才情。婚后，与夏翊斐琴瑟和谐。既知丈夫有了思量，今日她便回了娘家，又探访一二闺中密友，旁敲侧击中替他打探朝局的变化。 “殿下，皇后已经在为太子挑选新的侧妃，准备让他再娶一个世家女。” 放下茶，夏翊斐沉吟了一下才问：“选了哪家？” “暂时不知道。但待选的女子中，门第最高的是欧家嫡女欧凤瑶，次之的是昌侯李家的么女李清莹，刑部尚书的外孙女秦雪蓉，崇侯府的千金姚丽月。听说，皇后要选个容颜艳冶，能歌善舞，懂得讨巧听话的。依我看，姚丽月最有机会。” 琢磨着，夏翊斐才说：“太后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太子称心了。我随口一猜，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呢。” “……” “不过，我劝太后缓一缓，等这阵子的风波平息再说，她倒是听进去了。太子要迎娶新妃，必定是希图姻亲上的助力，如此一来，拖延几个月还是做得到的。” “可前方战事不定，十皇子未必赶得回来。如果太子一直记着，至多拖上半年，太后必定玉成的。” “那就看十弟能不能速战速决了。我给他写信，让他心中有数吧。其实他就是傻，既然有心，就该去打仗前先成亲的。”摇头，夏翊斐往书房而去。 明都城里风云纷涌之际，西疆大营，夏翊衡正独自站在中军帐里，盯着舆图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金靖走进来。 “殿下，这是明都传回的消息，这是静王的亲笔信。” 拆开看完，夏翊衡的脸阴沉得可怕。顿了很久后，他才说：“走，去找龙远鸣。” 亥时已过，龙远鸣的军帐里没有人。 在营外的林间空地上，他正追逐着一只灵巧的影子。胶着了百余合回合，他再次落在林间，就说：“你太狡猾了。你那么轻，只在树上跳来跳去，我很吃亏的。” “喵！”他的对手依旧是那只不请自来的猫。 “我看你聪明伶俐……你帮我个忙如何？”看着它，龙远鸣眼珠一转。 “……” “你知道布防图吗？你去……那个夜弗的军营偷一张来如何？” 那猫滴溜溜转着眼珠，似乎很茫然。 “布防图就是……”比划了一下，龙远鸣不知道怎么说，只得作罢。“算了，估计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的。上次就是误打误撞吧。” 说完，龙远鸣没了继续打斗的兴趣，掉头往回走。 自从那猫送来调令，带给他一场军功后，龙远鸣对它友好了很多。没有战事时，几乎每日夜里都跟它在林间比试。那猫看似寻常，却似乎遇强越强。有这样的对手，两年苦练下来，他不但对图谱的研习进展神速，武艺也随之突飞猛进。 夏翊衡来到后，为了知己知彼，龙远鸣悄然离开大营，孤身翻山越岭潜入夜弗国，无意间打探到夜弗的朝政状况。他决定设法利用这个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但夜弗大军虽然数次败北，其领兵之人也不是泛泛之辈。龙远鸣数番试探都无功而返，便忍不住打起了那只猫的主意。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思量有几分荒谬。 走到半路上，就见夏翊衡迎面而来。不及开口，他就拽住他。“走，有事。” “……” 回到军帐里，夏翊衡就问：“我们几时能奠定胜局？你从夜弗回来后说有机会的。可过去四五个月了，还没结果。” 看着他有些心浮气躁的脸，龙远鸣说：“打仗急不得的。没有机会，贸然出兵就是送死。” “……” “你到底急什么？算起来，你来到西疆也不过是……哦，一年而已。”觉得他的态度有几分怪，龙远鸣思忖了一下，追问。 叹了一声，夏翊衡有些心烦地坐下，抚额半晌才说：“霜儿遇到麻烦了，太子要娶她。我不能总在这。” “太子？”龙远鸣错愕。 抬头看看他，“是啊。我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盯上了霜儿。” 看了他一会，龙远鸣就问：“我记得太子殿下相当好色的，她很美吗？” 夏翊衡一愣。 “很奇怪呀。按理说，他不该盯上她的。”龙远鸣琢磨了一下，提出疑问。 “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衡瞪着他没好气地指责：“龙远鸣，这个时候不是讨论她美不美，而是……她不能嫁给太子。那就是个混蛋！”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脸，龙远鸣悠然反问：“皇子殿下，你急也没有用。你不想要这份战功，你就回去。可是，太后偏袒，你又无功无职，即便回去，你如何跟你二哥争呢？” “你！”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准我还能给你出个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1章 釜底抽薪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把羽凝霜结交锦青，再到太子纠缠，求娶的事说了。 “锦青？拒婚的那个郡主？” “对。” 摇头，龙远鸣说：“她真是个惹祸精。那个叫锦青的就是灾星，她跟灾星来往，不倒霉才怪。” “喂！你少说风凉话。” “我是说实话。依我看，她必定做了什么，激怒了太子。那个人不是真的要娶她，而是要报复。等她嫁过去，就任他宰割了。” “……” 推敲半晌，龙远鸣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能暂时绊住老太后的偏心。” “是，是什么？” “嘿嘿……”他神秘地笑了笑，附耳低语了几句。 夏翊衡听完吓一跳，他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这……太疯狂了。” “哈哈。我告诉你，这叫做釜底抽薪。你回不去，就让他来。” 瞪了他半晌，“能行？” “当然。你按照我说的写，皇帝肯定同意。可你要想好，密折到了御前，你就是在跟太子对着干，你奶奶那儿可不好交代了。” “但是……真能毕其功于一役，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功劳吗？你准备分给他一份？” “嘿嘿，那要看怎么说了。他要功劳，陈昊就白费劲了。到时是他们主仆去斗，与我何干？”龙远鸣脸上掠过一丝讥笑。 盘算半晌，夏翊衡才问：“你算计我？” “你来抢功，总要付出些代价吧？”龙远鸣毫不客气地揭穿他。 想起羽凝霜的主意，夏翊衡微感无语，讥讽说：“哼！堂堂将军，小心眼。 “堂堂皇子，更是小心眼。” “龙远鸣，你太嚣张了吧。” “我就是这么着，你爱做不做。办法我告诉你了，是你舍不得她嫁给太子。”龙远鸣不以为意。 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以对，夏翊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气急地坐下发呆。 不理他，龙远鸣悠闲地摆弄舆图上的石头。 帐中静寂，突然一声轻响。夏翊衡一凛，蓦地回神。一看，一只猫不知何时出现在数步外的地上。 它安静地瞅着他，好似在审视。 被那双妖异的眼看得心中发寒，夏翊衡不由得问：“龙远鸣，这是你养的？” “不是。它偶尔来，你别理它就行。” “我记得似乎见过。它是来找你的？” “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只。不知道它怎么回事，但它确实常来。它很警惕的，总是离开几步，不能靠近。” “……” 回头看看那只猫，龙远鸣转念走过去说：“你看，这就是布防图。这是帅帐，这是防线，这是兵寨，这是标注。瞧，标注得很清楚。他们跟我们的语言不一样，但该是类似的。”他打开一张图，放在那只猫眼前，逐一指着。 似乎看了一下，那猫挥了挥爪子，掉头消失在帐外。 瞪着它消失，夏翊衡不禁问：“龙远鸣，你……你跟它说话？” “嗯。” 它，但它没回答你。 一愣，龙远鸣旋即捧腹狂笑。“哈哈哈。十皇子殿下，你瞎说什么呀？猫能说话，岂不是白日见鬼？哈哈哈。传说只有妖才能口吐人言。” “哧。那你……你跟它说话，它听得懂？” “我觉得不懂。” “那你适才做什么？” “我想让它偷一张夜弗大军的布防图。” “……” “说起来好笑，我告诉你……”龙远鸣把那封调令的来历当作故事说给夏翊衡听。 听完，他上下打量了龙远鸣一会才问：“你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这件事确实很荒谬，却是真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善解人意的野猫。哈哈哈哈。” “善解人意？”夏翊衡一呆。 “是啊。它很好玩的，会打架，会生气，还会偷东西。似乎比较的……善解人意。”龙远鸣随口回答。 继续发呆了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觉得它长得好看吗？” “好看。优雅矫健，毛色华丽。” 想着那只奇特的猫，夏翊衡若有所思。 帐外的阴影里，那只猫静静匍匐，听着帐内两人的交谈，转了转眼珠。 三日后，一封密折送抵御前。 皇帝看完，斟酌很久后才问谢亮：“丞相以为如何？” “臣觉得十皇子所言有理。太子此去只是代天巡视，激励士气。作战是将军们的事，十皇子懂得分寸，不会让太子冒险的。” “……” “臣以为，太子去感受一下也好。方今议论纷纷，他又不上朝，不如暂时离开国都一段时间，有利无弊。” 思忖许久，皇帝颔首。 五日后，太子夏翊桓奉旨往榆林郡而去。 他走后三日，苏太后和杨皇后才相继得知。大惊，苏太后赶忙吩咐安荣去请皇帝。 玉安宫里，杨皇后眼圈发红，苏太后一脸怒意。 皇帝却似乎没看见，只说让太子去代天巡视，激励士气，不会到前线冒险。 听着，苏太后忍不住怒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鼎儿，储君为国本，岂可到前线去？难道朝中都无人了？” “母后，桓儿身为太子，该为国分忧的时候就要当仁不让。否则何以承天下？衡儿也是皇子，不也在前方为国家出力？” “啊！难道是衡儿出的主意？” “他只是提议，也是为了太子好。” “……” “母后不用那么担心。当年锦儿在东南浴血五年，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桓儿身为长兄，只是到前方去巡视一下，他就连这点血勇也没有吗？”皇帝想起夏翊衡在密折中所言，有些不高兴地说。 “可他……” “没别的事，母后早点休息吧。皇后，这种小事别成日里来烦太后。母后年纪大了，该颐养，你总给老人家添麻烦做什么？” “是。臣妾……” “哼！你回去好好抄经。朕也是为太子好。让他去边境感受一下金戈铁马，免得日日在国都里沉湎酒色，不思进取。”说完，皇帝起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皇后呆了一瞬，只得叫道：“太后！” 闭了闭眼，苏太后叹了一声。“你回去吧。桓儿会平安回来的。” 张了张嘴，杨皇后也知不能继续纠缠，只得行礼告退。 她走后，苏太后独自坐着出神。 她看得出来，陈国公的告发终究起了作用。皇帝即便容忍了，心里却有了些疙瘩。因此，他才会毫不怜惜地吩咐太子去巡边。 太子离京的消息渐渐传开时，远在龙湖的羽凝霜收到了金燕送来的信。 看完，她微微皱眉。 “怎么了？”跟来的单明见她脸色奇怪，就问。 “太子到西疆去了。” “哦，那是好事。免得他有空打你的主意。” “话是如此，可我担心有人……寻机而动。” “嫁祸？” “兵凶战危，嫁祸本来就很容易。” “那能如何？你拦不住这件事的。” “是啊。”琢磨半晌，她还是写了封信，让单明替自己送出去。 单明离开后，她才往回走。 不远处，御医们暂时停留的客舍里，所有人都从湖里回来了。几个御医正在指挥金龙卫整齐地码放好那些炮制过的浮藻。 近午了，众人聚集在一起吃了饭，各自休息。 不到未时，一行二十九人中，二十四人腹泻不止。一个时辰后，几个体弱的昏厥过去，脸色发青，浑身冰冷，似乎要死了。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我们都吃了。” 七嘴八舌中，羽凝霜等无恙的五人忙着逐个诊脉。观察着病人的面色，眼睑，口唇，羽凝霜悄然皱眉。 “几位，你们觉得他们是什么病？” “似乎是中毒。” “很怪，不像是普通的腹泻。” “会不会中午吃的东西不合适呢？”羽凝霜提醒。 “但是我们都吃了。” “未必。我记得……啊，对了，你们喝汤了吗？” 四人彼此看看，摇头。 “赶快去厨房看看。” 厨房里，煮汤的锅里飘浮着十几片蓝色水藻。 “啊！谁把这种蓝藻丢在汤里的。” “这个东西苦寒有微毒，不能吃。” “店家！” 客舍的店主和伙计一脸委屈，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己把蓝藻放进汤里的。四个御医怒了，指着他们直言申斥。 一时间，厨房里吵得不可开交。 看了一会这场闹剧，羽凝霜开口劝住同僚。商议了一下药方，她便亲自煎药。 亥时，单明回来，只闻到满屋药香。 在厨下寻到羽凝霜，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亲自在这煎药？” 环顾四周无人，羽凝霜才低声回答：“有二十四个人中毒了。” “……” 掂起一只蓝色的水藻，羽凝霜递给他说：“这个与金色的浮藻不同，不但苦寒，还有轻微的毒性。服用的人很快会腹泻不止。但我验过厨下做的汤，水藻的寒毒确实有些，却不算厉害。即便喝了也不至于腹泻到晕厥的地步。” 接过那只水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单明问：“你……你是说有人在汤里下毒，还用水藻来遮人耳目？” “是啊。” “为何？” “我不知道，所以请你看看附近有否线索。” 没想通，单明点头。 他走后，羽凝霜独自盯着炉火，再瞅瞅那只蓝色水藻，心下暗惊。 一个时辰后，单明回来了。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留意了店主、伙计也没有发现端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2章 投石问路 午夜时分，羽凝霜独自在三楼的屋门前扶栏远眺。不远处一片黑黢黢的暗影下点点银光轻跳，那是龙湖的波涛在起伏。夜风夹杂着水声，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 出神半晌，脚步声轻响。 她没有回头。 声音靠近，停下，有人问：“你胆子挺大，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看什么？你不怕？” “我知道是你，所以不怕。” 单明微感诧异，挑眉问：“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 “你居然听得出来？” “是啊。呵呵。单论五感，我或许不比你差，只不过我没法习武，灵巧有限，又力弱。”羽凝霜侧眸看看他，微笑了一下。 似乎注意到什么，单明看了她一会才问：“你的脸……好似有几分不同。你……”毫无顾忌地细看了她半晌，他突然问：“我此刻看到的是，是你的真容？” “是啊。”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着一件寻常的白衣。即便粉黛不施，朱唇不染，依旧眉目韵致，丽色天成。 连续两年用药进补，使羽凝霜原本气血孱弱的身体得到了足够的培补，眉间那股原有的苍白虚弱渐渐散去，天然的红晕染上了脸颊，更衬托得肌肤白皙而细腻，那双妙目潋着波光。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便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抹惑人的妩媚。 瞧着她，单明发呆了一会才定住神，走到扶栏边并肩站定，就问：“十皇子看过你的脸吗？” “嗯。” “难怪。呵呵。你在宫里一直易容？” “是啊。” “为何？” “你猜？”她狡黠地瞅了他一眼。 “那你……既然不想攀龙附凤，为何跟夏翊衡相好？你不知道他是皇子吗？” “我知道。起初我与他毫无交集的……后来，日子久了，我渐渐觉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若我知道，或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沉吟了一下，单明才说：“哪一座王府都是妃妾成群。夏翊衡对你确实不错，但他只怕很难对你专心一意……若你决定要嫁给他，还是学得大度些吧。” “……” “我知道你聪明，但是……若有一日，你的对手是他，你只怕就聪明不起来了。”想到了什么，单明突然说。 微怔，她不由得转头看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单明顿了片刻才回答：“因为……我爹，他也是大世家的公子，只是被逐出了家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给我说过一些。陈兄也说过些。总之呢，豪门世家，内斗不休似乎是种常态。皇族就更是如此了。你若是嫁给他，很难置身事外。有些事……难说呢。” 微感惊讶，羽凝霜忙问：“你，你爹是豪门公子，那你，那你如果认祖归宗，岂不是……” “呵呵。我宁愿做个平民自由自在，省得那么多的家族荣誉，期望要求……规矩道理……无聊！” 回想了一会，羽凝霜才问：“国中有个一等一的大世家是梁国侯后嗣，他们是龙洲豪门，姓单。难道你爹？哦，所以你前些日子不见踪影，你回去了？” “一时好奇，回去看看。我混进他们府里呆了十几日，他们根本不知道。” 无语片刻，羽凝霜笑起来，顿时得意：“哈哈。我的运气真好。随手捡了个保镖，都是大世家的公子呢。太好了。” “喂！你算计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嘿。”羽凝霜狡猾地眨眨眼，“若不是我，你还好似没笼头的野马四处瞎跑。瞧，因为我，你至少结识了金燕，对吧？” 闻言，单明斜睨了她一下：“她会嫁给十皇子吗？” “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呀。”羽凝霜万分惊讶地问。 “她哥是十皇子的侍卫统领，他把妹妹嫁给他，很正常的。攀龙附凤。” 羽凝霜一想，恼了。悄然拎出根针，趁着单明不留神，一下扎在他的手背上。 “啊！你干嘛！疼死了。”单明惨叫一声，猛地抓住自己的左手直甩。 “哼！我替金燕教训你一下。金靖不会用妹妹换取前程，金燕更不是那种势利眼。”羽凝霜正色教训。 看着手背上肿起的血包，单明真是哭笑不得，无语了好一会才说：“你太凶了吧。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就拿针扎我。疼死了。快给我一块黑元胶。” “那是小伤，虽然疼，却不伤筋骨。五个时辰后，它就会消失的。不痛不痒，还不留伤痕。” “……” “你要不就真心对她，否则就不要招惹。她还小，心思单纯。” “她自然比你好多了。你心思曲折，弯弯绕太多，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在意他说自己的不是，羽凝霜笑了笑：“那就好。” “那你呢？你的十皇子几时才回得来？” “我不知道。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得胜归来的。”想起远在数千里外的夏翊衡，羽凝霜盯着远方的湖面，幽幽回答。 不再说话，两人在扶栏上并肩远眺，月过中天时，单明蓦地转眸。 不等羽凝霜出声询问，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回屋里去。有动静！” 下一刻，单明身形展动，鬼魅般离去。 客舍后，一道黑影掠过院墙，消失往龙湖方向。 翌日清晨，龙湖里一只不起眼的小船里，一名黑衣人递上一只小药瓶，一纸药方。一名白衣人接过看完，才问：“验了吗？” “验过了。药里加了三钱金钱子，一钱冬忍花，半钱合欢。但方子里没有的。” 听着，他没作声。 “首领，不知下一步？” 半晌，他回答：“她藏拙了。她不仅会治外伤，而是精研医理。高明呢。难怪她能让太妃的病好转。” “……” “暂时不要动她，等主人示下再说。” “是。对了，我们昨夜去取这些东西，被她的车夫发觉了。” 白衣人挑眉。 “您放心，我们安排了三个人策应，甩掉了他。买通的那个太监也病倒，不会觉察的。” “很好。走吧，事情做完，先回明都再说。” 白衣人正是董骥。数月来，朝局各方角力，他们隐身暗处悄然查访着元氏的死因。 从典书阁到元氏被蜘蛛惊吓落水，再到羽凝霜晋封，随之的宫中闹贼，山亭风波，药王节，再到鹦鹉廷案、小圆湖劫匪案……有心之下，他们搜集到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对照后，他的目光再次盯上了羽凝霜。 于是，趁着她前往龙湖避祸，董骥买通随行太监在汤中下毒。但此举只是投石问路。此番有心试探，他看出了羽凝霜藏有底牌，思忖着，暂时按兵不动。 不多时，那只船消失在龙湖之北。 那只船驶离不久，单明从湖边一块大石后走出来。看看掌中的半枚蝶形暗器，若有所思。 客舍里，羽凝霜听完他的话，拿过那只蝶形镖看了许久才说：“这暗器异常精巧，打造的人很高明呀。” “是啊。而且此物可分可合，十分奇诡。我击中这枚蝶形镖时，它突然分开扑来。我只接住了这半枚，另外半枚竟折回去了。” “……”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我觉得他们是来找你的。” “你觉得是劫持我的人？” “可能。” “但奇怪，两粒蝎珠而已，至于如此纠缠不休吗？”想了想，羽凝霜把蝎珠给他看，又把昔年伏龙岭的事细述一遍。 单明蹙眉半晌才说：“我觉得不仅仅是为了蝎珠。他们找你或许另有所谋。但之后一切平安，他们却为何在这个时候又动手呢。最怪的是，你没有中毒，你的同僚却中了毒。” “误中副车？” “有可能。这些日子小心些。” 思忖许久，羽凝霜不解，只得点点头。 羽凝霜的信送往西疆时，太子夏翊桓抵达了榆林郡。停留三日，他来到西林城。夏翊衡亲自从前线返回迎接，并将一切安顿好。 得知战线已经推进到爻城外，太子盘算了一下，放了心。 “二哥，过上几日你到前方去看看？” “不去。”不感兴趣地摆摆手，夏翊桓想了想，懒洋洋地问：“十弟，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 见他一脸慵懒，夏翊衡暗自冷笑了一下，就说：“西林城这一年间恢复得不错，边地嘛，民风民情有很大不同。呵呵，这里的女子奔放，火辣，热情。哈哈，以二哥的人才，想来她们都会趋之若鹜的。” 夏翊桓眼睛一亮。 起初，他丝毫没想过来前线，但留在明都就不得不呆在东宫思过。皇帝下旨后，他盘算一番，也乐得离开明都，远离饶舌的祖母和母亲，让他生厌的何青芝，好好放松一下。至于打仗，他认为那是龙远鸣和陈昊的事。夏翊衡来这里也就是为了捡便宜，往自己的脸上贴贴金罢了。 他既然是这么认为的，听了夏翊衡的话，正中下怀。“哈哈。那我就在西林城住一阵子。巡视的事押后再说。” “呵呵，二哥既然这么说，就这么办吧。”没有坚持，夏翊衡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3章 借龙旗 夏翊衡回到军中时收到了羽凝霜的信。看完，他才去找龙远鸣。他正在摆弄石头，一面对照着一张奇怪的图。 “这是什么？” “哈哈。布防图。” “……” “不敢相信吧？是它带回来的。”龙远鸣一指帅帐的角落。那只猫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正蹲在一只盆前埋头。 浓郁的酒香逸散，夹杂着花蜜的清甜气息。 “它在干嘛？” “喝酒。那是西林郡特有蜜酒。它喜欢喝。” “……” “它真是很聪明的。上次我比划给它看，它就带回来一张歪歪斜斜的不知是什么，我告诉它不是，几日前它又拿来了这个。后来我发现，那张歪歪斜斜的居然是张布阵图。哈哈哈。”越说越得意，龙远鸣手舞足蹈。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说：“你别四处嚷嚷。这是军机，太多人知道容易泄露。” “除非你去说。我的中军帐可比皇宫安全得多。” “……” “太子几时来巡视？” “他说先在西林城消遣些时日再说。” “呵呵。”讥笑一声，“如此正好。就让西林城的歌舞宴乐绊住他，我们从容安排。” “你有把握吗？” “之前是五五之数，但他来了之后，嘿，六成。” “怎么做？” “这样……” 看着他移动石头，夏翊衡琢磨着，就说：“这里薄弱了。” “唔。”端详半晌，他继续移动那些石头。 “这边呢？” “唔。” “这里空虚。” “空虚？” “你看，如果敌军从这里进攻呢？”夏翊衡指着舆图上的细线问。 转脸看看他，“好吧，你有理。” “少骄傲！听说过‘开局定输赢’吗？”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龙远鸣一愣。 “嘿，不知道吧。你看，这边就很薄弱。”夏翊衡得意地指着一处。 两人在军中研究作战方略之时，陈昊到了西林城。 一番恭维话听的太子心情大好，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你大哥二哥犯了事，你在你们家最出色。日后的陈国公肯定是你。但你眼下要好好打仗，立了功回去才更有分量。” “是。对了，太子远来，对城中未必熟悉，不如我带太子四处走走？” “好。” 很快，陈昊带着夏翊桓外出闲逛了。 就这样，太子夏翊桓便在西林城耽搁了下来。 就如夏翊衡所言，西林城里，风情人物与明都大为不同。被这里混杂着两国习俗的风情吸引，夏翊桓流连在城中的馆舍里，暂时被边地女子的妩媚和热辣勾住了视线，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此的正经事。 夏翊衡冷眼看着，故作不知地任凭他在西林城消磨。 一年多边疆的实战，亲眼目睹甚至参与作战，夏翊衡对兵法韬略原本模糊的感受变得清晰起来。他天资聪颖，细心揣摩之下，便渐渐领略了些许破阵舞的真意。这之后，他每日跟龙远鸣一起商讨着作战方略，推演战阵，为最终的决战做着准备。 让他意外的是，那只猫不时出现，有时会蹲在高处看他们推演战局。龙远鸣习以为常，夏翊衡却觉得它很有趣，渐渐地，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有些思量。 他不知道，那只猫也在观察着他的神色，眼里掠过一些狡猾，一些自得。 两个多月后，太子夏翊桓终于玩够了，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往前线而来。 太子来到前，大军刚刚换防完毕。夏翊衡换防到了左营，龙远鸣坐镇中军，贺峰负责右营。金焰军驻扎在距离大营五里外的浅溪镇。 例行公事地巡视一遍，再敷衍地勉励了将佐们一番，夏翊衡在营中为太子接风，然后安排他暂时住在金焰军中。 次日夜间，夏翊衡率领一万大军漏夜离营，刻意空出了左营的防线，悄然潜入西林郡内的莽莽山林。 夏翊衡离开后一日，龙远鸣升帐聚将。 调度完毕已是申时了，他便遣人送信给陈昊，言大战在即，着他守好浅溪镇，务必确保西林城无恙。同时，强调太子在前方不妥，让他派遣得力干将即刻护送太子返回西林城暂避。 闻讯，陈昊心下有几分惊疑，细思着不敢怠慢，赶忙派出精锐连夜护送太子离开。 太子动身往西林城返回一个时辰后，龙远鸣得报。听着，他笑了一声。“陈昊也是个乖觉的。哈哈，好吧，且让他多活些日子。” “将军，太子他……若是有什么不妥，陛下那边不好交代。”亲卫有些担心，赶忙悄声提醒。 “会有什么不妥？哈哈，我只是借用他一下……哈哈，我是要借用太子才能使用的龙旗，哈哈。除了陈昊，谁知道他漏夜离营呢？太子住在金焰军中，无论保护还是护送都是陈昊的责任，与我何干？”转眼瞧着舆图上纵横的石子，他放声大笑。笑完了，回头吩咐：“传令各部，卯时全军调动。” 次日丑时，一支大军化整为零潜近了夜弗大军在瑶山屯隘口左近的兵寨，随即兵分三路，各自离去。 中路四千人马立在黑暗里，静寂无声。夏翊衡立马在队伍里，感受着四周寂静的黑暗里隐约的压抑，握紧了宝剑。 寅时一刻，潜伏的大军已是夜露沾衣。 看看天色，再侧耳细听了一下，跟随的指挥使林一峰忍不住低声耳语：“殿下，您不该来的。您身份贵重，坐镇后方就好了。” “呵呵。此战若胜了，我们就能彻底击溃夜弗。但要让敌人中计，陷阱嘛，总得有诱饵吧？” “诱饵？” “对啊。哈哈。等他们看到帅旗，再看到其上的夏字，必定全力来攻，我们就诱敌，制造战机。” “……” 拍拍他的肩，夏翊衡笑道：“你担心什么呀？论武艺，我未必输给你。你以为每个皇子学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末将不敢。” “口不对心。呵呵。”夏翊衡觉得很好笑。 林一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思忖着。 寅时三刻，夏翊衡的一万大军兵分三路直扑瑶山屯下方的隘口。那一处山口地理险要，恰好扼守在两军的角力点上。发现大元军主动出击，夜弗大喜。两下里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 急报传至夜弗帅帐时，夜弗元帅正盯着舆图，盘算着什么。 面无表情地听完禀报，他说：“调右营一万军增援，抵挡住就行了。” “可是……” “哼。你们不知道吗？元国太子来到了军前。他的龙旗正在浅溪镇方向。嘿嘿。这倒是个机会。” “会不会是圈套呢？而且，我们在瑶山屯方向看到了夏字帅旗。此前他们有一个皇子就来了前线的。”副将提醒。 冷笑一声：“呵呵，是啊。但太子是皇位继承人，据说皇帝的老娘最疼爱他。至于那个皇子，元国皇帝有很多儿子，他不值钱，要不，他来做疑兵为何？” “话是如此，但还是小心些。” 笑笑，他不甚在意，只吩咐：“聚将。” 一刻后，夜弗大军出动。但他们没有继续增援瑶山屯，而是分兵，一路往正面佯攻瑶山屯隘口，另一路迂回奔袭浅溪镇。 爻城外，龙远鸣的大军早已整装待发。这时，探马飞奔而回。 “龙将军，瑶山屯方向已经厮杀了半日，我们还不出兵吗？如此……只怕十皇子那边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呀。” “等着。” 话音未落，有人疾奔而入。“将军，夜弗突袭浅溪镇。金焰军仓促遇袭，他们居然绕到了我们背后，您看……” “金焰军顶得住，别理他们，我们按兵不动。” “啊，那……” “要赢，有时候就得先输。哼。怕什么。”龙远鸣手按宝剑，盯着舆图冷冷地说。 几员将校张张嘴，只得闭上。 同时，瑶山屯外，夜弗大军越来越多。 “殿下，我们兵力不足，鏖战了这么久，敌军越聚越多却不见援兵来。您还是先撤退吧。” “撤什么？一撤就是兵败如山倒。哼。龙远鸣会来的，指挥变阵，坚守。”夏翊衡盯着前方，抿了抿唇，冷静地回答。 “是。” 继续胶着。 将近日暮时分，夜弗军与大元军在瑶山屯外已经杀红了眼。但夜弗不再增兵来援，浅溪镇的守军却遭遇了一倍于己的夜弗军。 三万金焰军对六万夜弗军，越战越吃力，数番突围也未能撕开敌军的防线，陈昊心急火燎。 “援兵为何不来？”他吼着。 “告急的使者已经闯出去几波了，按理说龙将军该知道的。可是……” 气急，陈昊握剑的手紧了又紧。“龙远鸣这个混蛋，竟然见死不救。他故意的，啊！气死我了。走着瞧！”狠狠地咒骂了几句，但此时无计可施，他只得指挥坚守，并寻机突围。 亥时，双方鏖战依旧。 “前方如何了？” “浅溪镇吸引了夜弗大军的主力。” “很好。瑶山屯呢？” “将近一万。” “呵呵。夜弗的帅旗何在？” “浅溪镇。” “好。各部调动，奔袭瑶山屯，中军，随我直扑夜弗大营。” “可是，将军我们不去救浅溪镇？” “陈将军武艺高强，挡得住的。”龙远鸣淡淡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4章 玉阳和亲 子时，瑶山屯外，有人飞奔而回。 “殿下，看到援兵了。” “太好了，变阵，冲锋！” 听得前方战鼓急响，夏翊衡果断地下令变阵冲锋，意图配合来援的大军，里应外合。 就在变阵当口上，冷箭破空袭来，三箭连珠。 “殿下小心！” 奔驰中，身侧的亲卫救援已经不及。夏翊衡也算应变迅捷，紧急间矮身避开一只箭，第二只便扑到后背。勉力往下一倒，顺势脱开左蹬，一滑，那只箭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这时，第三只箭到了。避无可避，夏翊衡只得强行扭身避过要害。 “噗！” 那只箭狠狠扎在他的左肋下，剧痛袭来，夏翊衡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砸了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摔下马去。 幸得林一峰赶到，一把抓住他。 “殿下，你……我们还是先后撤待援吧。” 强忍剧痛，夏翊衡稳住自己，深吸一口气说：“不要多说。我撑得住。立即冲锋。此战务必得竟全功，击溃夜弗的防线。” 看了他一眼，林一峰终于肃颜答道：“是。” 厮杀了一日一夜，三万金焰军始终不见援军，终于抵挡不住。不得已，陈昊负伤弃守浅溪镇逃往西林城，夜弗大军紧追不舍。 得知前方溃败，还慢悠悠走在路上的太子夏翊桓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快马加鞭地勉强逃回了西林城。旋即，他丝毫没有停留地从东门逃走，直奔榆林丘，一口气逃到九溪城才勉强定住神。 在他身后，陈昊的三万金焰军一路丢盔弃甲，折损五成后终于逃回西林城，将身后的大片土地拱手相让。但夜弗大军没能抓到太子夏翊桓。最终从抓获的残兵口中得知：太子提前数个时辰离开军营往西林城返回了。 夜弗大军再次兵临西林城下时，哨探飞奔而入。 “元帅，不好了！瑶山屯失守，留守大营的后军遇袭，败退。眼下，元军的另一路人马在我们身后。” 皱眉。他问：“是谁挂帅？” “龙字军旗。” “一个副将而已。”思忖了一会，他却也不惧。很快，留下一万人马据地固守，调兵回援。 浅溪镇外，龙远鸣的五万大军列阵在前。 高高飘扬的军旗上一个斗大的“龙”字。 旗门下，龙远鸣横刀立马，瞧着前方逼近的军队里那名一身金甲的战将，微微眯了眯眼…… 西疆鏖战正酣，羽凝霜却在龙湖的水面上悠闲地享受着和风，一面捞起些金色水藻，搁在船头摆着的炉子上烧煮。 安闲地过了数月，羽凝霜一行回到明都。 自那次集体中毒后，再无其他怪事发生。即便心中疑惑，但没有时机，羽凝霜还是暂时搁置了此事。 回到医官署，将一切交割完毕，羽凝霜回了翠柳居。不等休息一个时辰，玉阳公主来了。 “霜儿，我好久没出宫了。走吧，我们到街上逛逛。” “……” “放心。那个混蛋已经去边疆了。” 见她兴致勃勃，羽凝霜想了想，跟玉阳一起离开了翠柳居。 一起登上龙灯阁最高处的观景台，感受着和暖的夜风，玉阳扶栏俯瞰着下方的熙熙攘攘，过了一会才说：“霜儿，那一日我遇见太后……她……” “怎么了？” “我感觉得出来，她对我有敌意。” 转眸看看她，“公主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 “哎！你劝告我该低头要低头。可我现在觉得，即便我装出一副恭顺模样，她也不会待见我的。我担心的是……母妃不在了，日后……”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只得安慰了几句。 今夜没有月，但天空晴朗，只见群星璀璨。两个女子并肩在台上远眺着星空，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稀，亥时将近了。 又过了一会，羽凝霜突然看到了什么。“咦！奇怪，那是什么？” “唔。” “公主，你看，那边。” 不知何时，皇宫前殿的方向上，一排排灯火骤然亮起，随即灯火如龙渐次亮起，照亮了夜空。整个皇宫好似突然活了过来。 玉阳望着那排灯火有些吃惊，发呆了一会才突然说：“那是龙灯传讯，是太祖传下的规矩。每逢大捷，无论多晚，捷报抵达帝都时都要亮起龙灯，以昭示大元国运昌隆。” 有些惊奇地看向那排龙灯，羽凝霜回想着看过的先朝诸事，不由得笑了笑：“看来是西疆又传捷报了，这一次……呵呵，是真正的大捷。” “是啊。”望着那片如龙的灯火，玉阳轻叹一声。“我若身为男儿，便能如他们那般立马疆场，建功立业，强过在这深深的宫闱里，空掷岁月，虚耗年华。”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看了看玉阳。 星光与下方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映照着玉阳的侧脸。 这一刻看去，玉阳那酷似元氏的脸上竟勾勒出一抹果敢之色，那一种坚韧狠决的神韵是羽凝霜从未在元氏脸上看到过的，也与夏氏皇族一脉相承的英武勇烈完全不同。 这个瞬间，一个似乎荒谬的念头刹那间掠过羽凝霜的脑海。 公主……不太像是夏家的女儿呢。 但她没有深思，旋即便丢开不提。 翌日，西疆的捷报震动朝野。 龙远鸣运筹帷幄，诱敌深入。先避实击虚，再以逸待劳，正面击溃夜弗大军主力，斩首四万五千六百七十七记。 龙远鸣在两军阵前斩杀夜弗元帅，夜弗大军全线溃败，被逐出了大元国境。元军不但收复了全部失地，还将战线推进到夜弗领地，纵深三十里有余。 前方惨败，引发了夜弗国内的政局动荡。 登基四年却一直大权旁落的夜弗国君趁隙发难，一番涤荡，重掌军政大权。随即，夜弗遣使而来，希望止戈修好，贸易通商，并有意迎娶元国公主为王后，永结姻亲之盟。 此役，十皇子夏翊衡亲自诱敌，更身先士卒领兵作战，居功至伟。 平西将军陈昊虽据守不利，仍诱敌有功。只有太子夏翊桓受惊病倒，所幸无碍。 听完姚虞山的奏报，朝中安静了一瞬，瑞王夏翊扬便率先出列。“儿臣恭贺父皇大捷！” “恭喜陛下！” 呆滞了一息，群臣反应过来，立即歌功颂德。 皇帝想到平息了边患，真是龙心大悦，太子受惊的事也无暇计较。随即，皇帝下旨，着兵部核对军功，抚恤伤亡，并拔擢有功将士。同时，任命阁台中丞乔正为议和使节，负责两国重新划定疆界，交换国书，通商贸易等事宜。 领旨后，乔正问：“陛下，关于夜弗国君求娶公主的事，您看？” “诸卿觉得呢？” 一番七嘴八舌后，朝臣们一致建议皇帝远嫁公主，永结姻亲之盟。 思忖了一下，皇帝采纳，但人选尚未定议。 五日后，玉阳公主请旨入见。 御书房里，夏鼎听完玉阳的话吃惊不已。“和亲？” “是。陛下，玉阳得知西疆大捷，夜弗国已经决定与我国停战修好，意欲求娶公主以结姻亲之盟。听说陛下正在考虑人选。玉阳身为皇族子弟，愿意为国分忧。” “……” “玉阳多年来一直蒙太后、陛下照顾，感激不尽。可玉阳是女子，无法为陛下上阵杀敌，守御边疆，若能因玉阳一人而使两国永结盟好，止息刀兵，玉阳也算不曾辜负历代先皇的庇护了。恳请陛下成全。”见皇帝不说话，玉阳诚恳地补充。 看着跪在地上的玉阳，夏鼎沉默了。此时，他想起了元氏，想起最后见到她的那一日，想起她留下的那封信。 出神很久，他才问随侍的乔正，“爱卿觉得如何？” “请陛下圣裁。” 继续思忖了一会，夏鼎终于问：“玉阳，你真的想好了？夜弗国国王登基四年，时年二十四岁，年纪确实不大，但你才十五岁。虽然嫁过去会是王后……可你真的愿意到异国去？” “玉阳愿意。” 默然许久，他颔首：“好吧。” 看着玉阳走出御书房，夏鼎突然觉得有几分悲伤。 十五年来，他很少见到玉阳。她与她的母亲就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在被遗忘中静静地生活着，似乎只在眨眼间，她便已长大成人。然后远赴异国，永不再见。 翌日，圣旨下达。晋封玉阳为丹阳公主，在宫外赐给一座府邸，允许她搬出皇宫居住，直至十八岁和亲夜弗国。 玉阳奉旨和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和前朝。 几位有待嫁公主的妃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少隐隐知道玉阳身世的朝臣们暗自赞同。 玉安宫中，苏太后得知，意外之余心中暗喜。 元氏死后，玉阳渐渐长大，更加酷似生母。每次见到她，苏太后都会忍不住想起昔日的元氏，心中难抑厌恶，只是碍于皇帝不得不勉强忍耐。得知即将拔掉眼中钉，顿时满心舒畅。 没有阻拦，苏太后假装关怀地勉励了一番，并指派安荣亲自操办。三日后，丹阳公主搬出了皇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5章 便宜表妹 丹阳公主开府的这一日，皇族子弟不约而同地把礼物送到。丹阳照单全收，却只是递了感谢的回帖，其余便无表示。酉时过后，羽凝霜进了公主府。 “公主，你怎么没有宴客呢？” “无聊！”丹阳一脸不感兴趣地说：“我跟他们毫无交集，懒得装熟悉。今晚我就请你一人，足矣。” “……” “我看过了，这府邸还不错。我带你四处看看去。你若没地方住，可以搬到这里来。反正房子大，而且比医官署安全得多。” 微感无语，羽凝霜岔开话题，跟着丹阳往府里去了。 今夜新月如钩。 一起在府里的花园赏月，羽凝霜想了想才说：“公主，虽然和亲夜弗能让你把握主动权，但异国到底是如何的也很难说。还有三年时间，公主要开始培养些自己的亲信，以备日后所需。” “我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莫测，总比在宫里等着老妖婆算计，强多了。” “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太妃还在，你就不用去和亲了。” “无所谓了。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你只是提个意见。”丹阳笑了笑，不以为意。 “……” “过几天我让她们搭两个秋千。你有暇时就来。反正还有三年，先开心点。”搬出皇宫，丹阳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和亲夜弗的主意是羽凝霜出的。思及她的处境，再想起元氏生前与苏太后之间难解的恩怨，羽凝霜得知夜弗求亲后，便提议丹阳把握主动权。 思忖数日，丹阳做出了决定，才有了御前的那一幕。 两人继续对月品茗。此时正是夏季，暖暖的夜风里花香徐来。闻到花香，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公主，那株藤你从何处得到的？” “藤？”眨眨眼，丹阳回过神来，笑笑：“呵呵。宫外的人送给我母亲的。” “元家的人？” “元家？不是吧。他们对母亲避之不及。我只知道，母亲做了贵妃后，元家的人就辞了官，搬出了京城，从此之后几乎销声匿迹。” “为何呢？”羽凝霜微感不解。 “避祸呗。当年的那桩事……”不想再提旧事，丹阳打住，就说：“母亲过世后，我在她遗留的一个盒子里发现几个玉瓶，里面有几粒种子，标注着何物，何效。我起初只是好奇，就拿了一粒种在那个花墙里。没想到真的长成了。我想起它的毒性，又想起祭祀的机会……”她坦诚地告诉了羽凝霜。 “想不到呢。 “霜儿，你的医术很高吧，否则你怎么认识那种藤？对了，那种咬伤了太子的虫子是你放出来的？” “我只是捉了几只搁在后殿的窗上。其实，虫子的毒性只是类似而已。呵呵。”晋元宫的黑色飞虫是羽凝霜用化虫术点化过，才有类似的毒性。但羽凝霜没有说出化虫术的奇异，转而问：“公主知道那藤的名字吗？” “疹藤。” 听到那两个字，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又问：“元妃娘娘留着那些东西很久了吧。难道是陪嫁？” 摇头，丹阳笑笑，“不知道。但那个盒子我见过，我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东西。那个盒子……来，我带你去看。” 卧房里，丹阳打开妆台下的抽屉拿出一只镂刻雕花的玉盒。 打开。 盒内镂刻着细致的花纹，很浅，一看就知道是放珠钗首饰的。盒内空空，其内放置的物件早已不在了。 丹阳看了一会那些花纹，伸手轻轻按在几道花纹上，一声轻响。盒子缓缓裂开，立起，一个不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四只玉瓶躺在其中。玉瓶都是淡粉色的玉雕成，雅致中透着大气华美。 “是不是很奇特？” 想着适才看到的花纹，再看看玉瓶，羽凝霜心中暗惊。 好高明的机关。 盒子看起来十分浅，若不知乾坤，根本看不出来盒里的玄机。 更难得的是玉瓶…… 细看了一会，羽凝霜才说：“公主，这是……炎玉瓶。你可以用来存放珍贵的药物。炎玉性质奇特，可以封存物性至少百年不坏。单这玉瓶就是难得的宝物呢。” “唔！好稀奇。”拿起一只玉瓶端详许久，丹阳点头。 “但这盒子……机关很巧妙。难道是元妃娘娘入宫后别人送的礼物？” “是啊。”丹阳看着盒子出神片刻才闭合了机关，“年幼时，我常常见到母亲拿着这只盒子抚摸。我问过，她说是对她很好的人送的。每次她说起那个人，总是满脸温柔。我有时在想，或许那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又或许那个人对她真的很好，她才时常追忆。” “……” 将盒子放好，丹阳又说：“盒里原本放着一只缠丝玉金钗。母亲最喜欢了，每天都戴着。” “缠丝玉金钗？” “对啊。你见过吧，就是一只红色的钗。母亲过世时，我让她带走了。” 羽凝霜没出声，只是想起她日日戴着的那只钗，再想起元氏说过的“疯话”，暗叹一声。 半个月后，夜弗的使臣在锦华殿拜谒了丹阳公主，并带走了一副公主的画像。 夜弗国君看过玉阳的画像后，惊艳不已，再次遣使前来，送上亲自挑选的礼物表达诚意。 之后一个月，两国的和议进展顺利。很快，划定了疆界，交换国书，正式止戈。 休战后，夏翊衡还在军中。 那一日中箭，他带伤坚持直到援军赶来，击溃了瑶山屯守军，抢得据点。 回到营中，军医赶来诊治，才发现那只箭竟巧之又巧地射中了羽凝霜送给他的那枚玉坠。 奇怪的是，玉坠丝毫无损，夏翊衡的里衣上却有一片淡淡的黑色，皮肤上没有淤青红肿，却有些许黑。轻触，剧痛袭来，他不由得惨叫一声。 身旁的人被唬了一跳，赶忙搀扶住：“殿下！您感觉如何？” 缓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夏翊衡才说：“好奇怪。中箭的时候疼得厉害，但现在似乎不疼了。不是，似乎不能碰。不碰就没什么感觉。” “……” 检查半晌一无所得，夏翊衡又不觉得有碍，那军医看不出端倪，只得嘱咐了几句，又留下些药才离去。 过了七日，那片皮肤上的淡淡黑色消失了，不痛不痒。见夏翊衡精神抖擞，随行的金靖放下心来。 把夜弗使臣送出边境，龙远鸣才把筑防的事安顿完毕，跟夏翊衡一起率领大军移师，暂时驻扎在西林城外，随即全军休沐，并犒赏三军。 驻扎已毕，夏翊衡和龙远鸣带着林一峰等将校回了西林城，准备在城里暂住一阵子。得知他们回到城里，西林郡郡守赶忙前来相请，摆宴庆功。 这时，陈昊刚养好伤，正独坐屋里郁闷不已。但即便知道着了龙远鸣的算计，却找不到证据，只得捏着鼻子吞下了这个哑巴亏。 一番热闹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 回到官邸后，龙远鸣回了房。刚坐下，亲卫程越便进来。“将军，苏家又有信来了。” 看完，龙远鸣哂笑一声。“苏家真是有趣。当年我们家败落，他们就不跟我们来往了。这会子却这么殷勤，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写信。还……哈哈，有意思。” “……” “你说，我该不该去见一见呢？”说着，龙远鸣把那封信递给他。 微鄂，程越接过看完，不由得笑了一下：“将军，佳人有约，你就去一下吧。没准，苏家小姐是个绝色美人。” “绝色美人？哈哈哈！”龙远鸣蓦地笑得前仰后合。 “这……有什么好笑的。属下说的是实话。” “哈哈。程越你真有趣。但我告诉你，苏家就是势利眼。我掌兵之后，每次打了胜仗他们就会给我写信，不就是希图着我这赫赫战功，锦绣前程吗？哧，这会子还来了个便宜表妹，打的如意算盘。” 微感无语，程越劝道：“话是如此，可你总要回京述职的。这朝里朝外的该结交还是得结交。” 看了他一眼，“好吧。安排一下，明儿我去见一见。” 此后一个月，户部送来大批劳军之资，军中多次庆功。 在九溪城休养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的太子得知止戈休战，暗自懊恼自己没能分上一份功劳。 郁闷之余，他盘算着，又兴冲冲地来到西林城准备笼络得胜的将佐们。正逢军中休整，于是，他不时慷概地带着诸军将校在城里闲逛，出入风月馆舍，歌舞席宴间刻意结纳。 龙远鸣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假意应酬。 夏翊衡跟随在侧，冷眼瞧着太子的举止，日日与众人笑语晏晏，似乎什么都没有觉察。 这一日日暮时分，龙远鸣回到城中的官邸时，程越不知从何处出来，似乎在笑。 “你笑什么？”龙远鸣觉得很奇怪。 “哈哈。将军，你进去看。” 微感诧异，他走进自己居住的西苑，就见一名美男子立在院中，轻摇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模样。数步外，站着个青衣小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6章 一见倾心 乍看到此人，龙远鸣吃了一惊：“阁下……” “嘻嘻，表哥！” 微怔，龙远鸣看清她的脸，顿觉无语。揶揄道：“是你呀！苏蕊，苏大小姐，你好端端地干嘛穿成这样？” “我好奇行不？我来了四个月，前三个月你一直在打仗。一个月前，你打完仗了，也不肯陪我在西林城里转转。四周的风景不错，你都没带我去。”苏蕊眼珠一转，假意嗔怪。 “无聊呀你。我有正经事，你爹不是调回明都了吗？你没事就回明都去，要不就自己在城里逛逛，你不是带着侍女吗？” “你……” 见龙远鸣毫不客气地抢白自家小姐，随行的侍女月儿忍不住说：“龙公子，小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苏家是官宦人家，我出身草莽，学不来你们仕宦家的那种礼仪、规矩，道貌岸然。” “喂！龙远鸣，你这是什么话？”被他的话呛得脸一白，苏蕊玉容微沉，生气了。 “我是实话实说，爱听不爱听随便。我一会还要去乐乐阁应酬，苏小姐自便。” 不再理她，龙远鸣掉头招呼程越：“我们走。” 他身后，苏蕊郁闷地顿足。 “小姐，你别生气了。龙少爷就是这样的。但他……我打听到，他这次立了大功，看起来朝廷的嘉奖很快就会下来呢。其实他还是不错的。不但长得俊，还读书知礼，文武双全，日后肯定前程远大。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你看他对我什么态度？哼！过去他打仗，不理我就算了。可这一个月，他不打仗了，却成日里出没那些个风月之地，还美其名曰‘应酬’。不但不冷不热，还冷嘲热讽。依我看，那就是爹娘一厢情愿。他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巴巴地赶上去，好似我要高攀他一样？岂有此理！” “怎么会呢。小姐别胡思乱想的。” 生了一会闷气，苏蕊觉得十分挫败。呆坐了一会，她站起身来。 “走，我们去乐乐阁看看。” “啊！” “怕什么？我去看看，他到底在应酬什么人。” 苏家是书香门第，代代入仕为官，苏蕊的曾祖父曾官至阁台学士，是真正的仕宦之家。龙远鸣出身将门，他的祖母正是苏家嫡女。但自龙远鸣的祖父战死沙场后，家中再无人入朝效力，家道中落，两家便断了来往。 西疆战起，龙远鸣掌兵后连续数次大捷，便再度引得各方瞩目。 苏蕊的父亲当时正在云洲任职，得知后便传书相认，龙远鸣惊讶之下，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二。 可苏家到了苏蕊父亲这一代早已大不如前，眼见苏蕊到了议婚的年纪，便寻思着龙远鸣是个不错的人选。苏蕊自小得到父母溺爱，得知后，便好奇地来到西林城看望龙远鸣。 可一者战事频仍，二者龙远鸣鄙薄苏家的势利，便懒得去见她。直至一个月前，苏蕊再次邀他相见，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可惜，苏蕊的花容月貌对龙远鸣没有半点吸引力。见面后，苏蕊不时出现，他却对她依旧视若无睹。 苏蕊是个聪明女子，明白龙远鸣对自己无甚兴趣。她一向自诩才貌，却碰了一鼻子灰，着实万分失望。 街市上繁华热闹，苏蕊却想着自己四个月来的见闻，满心憋屈。 乐乐阁是西林城里最大的销金窟。来到阁外站定，看清阁外驻守的带刀武士，苏蕊顿了顿脚步才走过去。 “止步。我家公子今日宴客，包下了整个乐乐阁。你是何人，有何事？” “我找龙远鸣。” 微鄂，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会，语气稍缓：“请跟我来。” 绕过一道月亮门，就听得鼓声阵阵，夹杂着阵阵鼓掌声、叫好声。 让她在回廊上等候，那人离去。 站了一会，苏蕊侧耳听着前方的喧闹，好奇地绕过回廊下方的花圃往前走去。走了不远，她定睛去看，不禁一愣。 二十余步外，一片开阔间搭着一座环形高台，高台旁搭着看台，端坐着近百人。 高台上，只见两名男子并肩而立，一起举杯向场中致意。 战鼓如雷，欢呼声一片。 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一身玄色，一个一袭白衣。落在苏蕊眼中便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一个英武坚毅，自信张扬；一个风姿绝世，贵气逼人。前者如浩浩天风洒脱不羁，后者似煌煌高峰俯瞰众生。 望着那名白衣男子，苏蕊只觉得心跳骤然加速，脸竟不自觉地一热。她失神地站着，远远瞧着他，发怔。 出神间，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蕊！” “啊！”吓了一跳，她赶忙回头。 不知何时来到的龙远鸣没注意到她神色有异，只是摇头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该来这。走吧，我送你出去。” “……” 将她送出乐乐阁，龙远鸣才说：“你赶紧回去。这里是风月宴乐之所，都是男子出入的，你一个闺中小姐不要来这种地方，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这话，苏蕊终于回过神来，突然问：“他是谁？” “什么？” “啊！就是……我看到有个人跟你一起站在高台上，穿着白衣的。是谁啊？” “呵呵，他是十皇子。” 龙远鸣走了。阁外，苏蕊瞧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那个白衣男子。呆立许久，直到跟着的侍女月儿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离去。 乐乐阁里，居中而坐的太子夏翊桓没有注意到龙远鸣的短暂离席。他只是斜眼看着一旁的夏翊衡，想着诸将适才狂热的喝彩声，满心不悦。 隐隐地，他感觉得到，即便自己花了这么多力气和钱财刻意笼络，可在这些将校眼里，夏翊衡依旧比自己有份量得多。 想着，他的脸有几分阴沉。 不提军中的庆功和赏擢，乐乐阁那一日后，苏蕊再也没有出现过。 龙远鸣没有在意她的去向。苏家的用意他心知肚明，但他对苏蕊无意，更打心眼里瞧不上苏家的趋炎附势，乐得她自行消失不见。 十日后，苏蕊回到了明都的苏府。 苏蕊是苏家么女，只有一个长兄苏力。苏力正在白虎军中效力，是东阳钺麾下的一名指挥使。数月前，苏蕊的父亲走了门路，得以调到明都任职，在吏部做了个五品主簿。 见女儿回来，苏蕊的父母自然高兴万分。 “蕊儿，你见到远鸣了吗？” “见到了。”苏蕊兴致缺缺。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见她这种表情，苏夫人陶氏觉得很奇怪。 “我讨厌他。”苏蕊冷冷地回答。 “……” “母亲，我去了那么久，他却对我敷衍了事。你们别操心了，我是不会嫁给他的。”顿了顿，苏蕊补充。 微鄂，陶氏只得问：“蕊儿……远鸣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日后必定会封个实权将军的。我们家眼下不比往昔了，你别那么心高。你不嫁，不知多少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将军府的。” 闻言，苏蕊冷笑一声。“他那也叫好？哼！不就是立了些功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趾高气昂。” 觉得她的语气有几分奇怪，陶氏想了想才问：“你见到谁了？你……你可有中意的？” 闻言，苏蕊不由得红了脸，但她自小得到父母溺爱，还是直说：“我，我想嫁给十皇子。” 瞪着女儿，陶氏呆了一会才去找自己的丈夫。 苏江豪得知，三步并做两步赶了来，就问：“蕊儿，你……你见到十皇子了？” “是啊。父亲，十皇子比龙远鸣强十倍。我在西林城里无意间见了他一面，我……”苏蕊红着脸，不再说了。 苏江豪和陶氏互相看了看，陶氏皱眉：“蕊儿，皇族不是我们家高攀得起的。你父亲在吏部做主簿，只是五品官。按照皇族规制，你嫁给他只是个妃妾，何必委屈自己呢？” “……” “蕊儿，你要想清楚。王府固然是富贵逼人，可皇子们哪一个都是妻妾成群，没有长情的。而且，王府规矩森严，君臣有序，你进了门便只能等待他的眷顾。若不能得宠……那种日日夜夜的等待和冷落，你受得了吗？”陶氏犹豫了一下才认真地问。 沉默了一会，想起那一日难以忘怀的心动，苏蕊突然问：“他似乎没娶亲的。” “女儿，即便他没娶亲，不等于他会娶你做王妃。即便做了王妃又如何？哎！东宫的太子妃还不是被冷落，闹得鸡犬不宁。万州何家可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呀。” 听不见父亲的语重心长，苏蕊不高兴地嗔怪：“父亲，话不能这么说。太子妃是太子妃，我是我，岂能比较？我有什么不好吗？美貌，才情，我哪一样差了？他会喜欢我的，只要我能嫁给他。” “……” 陶氏急了，忙劝说：“蕊儿，你要想清楚呀。你真的不考虑远鸣吗？你嫁给他就是正妻，何必做小呢？” 苏蕊不答，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见她神色执拗，苏江豪叹了一声，才问：“若是他不可能娶你做王妃呢？” 顿了很久，苏蕊想着那个风姿隽秀的男子，轻轻咬了咬唇。“我喜欢他，我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7章 兄弟 苏父苏母接连劝说了几日，可是苏蕊却似乎着了魔般地铁了心。见她如此执拗，苏江豪爱女心切，终于花一万金走通了太后娘家苏氏的门路。 听完他的话，苏家家主有些好笑，就说：“苏兄，我们一个姓，也算是祖上有亲。可是你女儿……嫁给十皇子做王妃，很难的。且不说太后不会答应，十皇子也肯定不乐意的。他这次立了功回来，陛下肯定会让他娶个世家名门的小姐。你们家……你别介意我说实话，高攀不起。” 有些讪讪，苏江豪犹豫了一下才问：“可是……” “不过，我可以替你去说一说。但成不成的，我可不能保证。” 苏蕊很快得知了此事，她高兴得抱住父亲的手臂撒了好一会娇。 见她如此兴奋，苏江豪心下喟叹，更有些担忧。可他素来疼爱女儿，只希望她能嫁给一个称心的人，日后过得开心些。思忖着，安慰了一句，岔开话题。 数日后，苏家家主进了宫。 一番好说歹说，苏太后觉得十分可笑，就回答：“她门第太低，做王妃没有资格。但你既然说她十分美貌，做个夫人倒也勉强。等衡儿娶了王妃再说吧。” “要不……侧妃如何？”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苏太后没有嘲笑，只说：“衡儿若是瞧得上她，可以。” 对这一切，夏翊衡一无所知。安荣把消息送到王府后，武宁不以为意。他知道主子着紧的是谁，至于其他女子，多一个少一个，必定懒得理会。 就在苏蕊满怀期待之际，龙远鸣诸将跟随太子夏翊桓、十皇子夏翊衡返回明都述职。 抵京之日，百官在明德门前列队相迎。 这样的排场虽然不及当年夏翊锦载誉而返时的风光，但已是礼遇隆重。 即日，皇帝下旨。 皇十子夏翊衡加封景王，为二等王爵，赐封地丽城。许自建二百人卫队，并予协管兵部之权。 副将龙远鸣加封成武将军，调任白龙军统帅。另在城中赐给府邸一座，并黄金五万两。 平西将军陈昊，协从作战有功，改封虎贲将军，调回明都任职，统辖金焰军。 其余的贺峰、林一峰、曹君等诸将佐皆得封赏。 同时，皇帝采纳龙远鸣的建议，对驻守西疆的将佐安排、兵员增补、训练安排等做了调整。 当晚，皇帝在宫中赐宴，众皇子，朝中三品以上大员悉数出席，为得胜而归的将校们庆功。 宫宴上，自然有一番恭维和庆贺。 见夏翊衡出尽了风头，太子心里更是憋闷。雍王夏翊安同样满心嫉恨，忍不住扫了一眼席间的陈昊，心中不悦。 更多的人则对龙远鸣行注目礼，各自转着心思。对各色投来的目光不予理会，龙远鸣只是抬眼看看对面的瑞王夏翊扬，微笑致意。 环顾场中诸人的神色，夏翊锦暗暗好笑，转念，附耳对端王低声说了一句。 微鄂，他旋即点头。 散席后，太子还没回到东宫就遇到了端王。 两人自小就较劲，他看他一直不顺眼。四下无人，懒得维持客套，太子就问：“老五，你拦路做什么？” “呵呵。我有件事想告诉太子。” “哦？” “我突然想起来……小小似乎是十弟的相好。十弟回来了，太子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一怔，太子不禁问：“你这是何意？我记得你也说要娶她的。” “是啊。可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并非不可。我觉得太子似乎更喜欢她，所以无所谓把她让给你。但如果太子不喜欢她，她还可以嫁给十弟，或者十四的。” “……” 不再多说，端王施施然走了。 在他身后，太子沉思了很久才问：“小小跟老十相好？” 觑着主子的神色，汪福顿了一会才回答：“似乎是。” 阴着脸，太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一到军前就打仗，不但受惊生病，更一分功劳都没捞着，顿时觉得是着了夏翊衡的算计，想着，更添怀恨。 太子气呼呼地回到东宫坐下沉思时，夏翊衡在宫外叫住了十四皇子夏翊辕。 兄弟俩一路安步当车，夏翊辕问起在西疆打仗的诸事，兴致勃勃。 回答着他的问题，夏翊衡寻思着返回后从武宁那里得知的事，想了想才问：“十四，我听说……你曾经到玉安宫恳请太后赐婚？你想娶羽凝霜？” 微鄂，夏翊辕也不隐瞒，回答说：“是啊。” “太后怎么说的？” 摇头，“她让我安心前朝的事，还说我小，没到议婚的年纪。” “容妃娘娘知道吗？” “知道呀。” “你母亲同意？” 夏翊辕有些沮丧：“没。” 微感意外，夏翊衡又问：“你去玉安宫，容妃娘娘不知道？” “或许知道吧。” “她反对你还去？” “当时太子纠缠着要娶霜儿，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的。”夏翊辕正色强调。 看了看他，夏翊衡说：“但你母亲不同意，你去求太后也没用的。你不知道吗？” “……” “按照规例，只要你的母亲尚在，你的王妃、侧妃人选都要征得她的同意。即便太后、父皇赐婚，也会先征求你母亲的意见。” “……” 看着他满脸的惊讶，夏翊衡觉得有些好笑，又问：“而且她没有答应你，对吧？” 一呆，夏翊辕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何意，不由得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去西疆前，霜儿已经答应嫁给我的，所以你不要费心思了。你还小，日后再选个好的吧。” 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住了，夏翊辕猛地停步，有些愣神地瞪着他。 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夏翊衡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前方，景王府已然在望。 在他身后愣神了好一会，夏翊辕突然赶了数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十哥……你胡说什么。霜儿怎么会答应嫁给你？” 拨开他的手，夏翊衡淡淡笑道：“她在太后身边服侍，我认识她肯定比你早。” 想了想，“那也不对。你们即便认识……你骗我？” “我骗你有意思吗？而且我求过父皇的。他答应我，我若能立功回来就同意我们的婚事。” “……” “我听说有段日子你们时常在一起。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她。但你别当真。如今我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夏翊衡淡淡地说着。平淡的语气里流淌着不容置疑地要求。 “你……”瞪着他半晌，夏翊辕一跺脚。“我不信。” 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去，夏翊衡皱了皱眉。 回府后，夏翊衡坐下问：“这些日子，十四去过翠柳居吗？” “羽姑娘在龙湖边住了几个月才回来。那时候西疆已经传来捷报。起初几日，十四皇子去找过她两次，之后，他去周边两城检查刑狱裁断，几日前才回来的。” “这么巧？” “奴才遣人打听了……是晋阳公主去见刑部廖大人，请他给十四皇子一个外出公干的差事。” 推敲片刻，夏翊衡笑了笑：“高明呢。我就说嘛，容妃怎么可能同意呢。” “是啊。奴才认为十四皇子只是一厢情愿。但太子那边……” 琢磨了一下，他吩咐：“盯着宫里的动静，我先处理完这一二日间的事再说。” 隔日，申时末刻。夏翊衡从兵部衙门出来，金靖就急匆匆地告诉他：“十四皇子去了翠柳居。” 微怔，夏翊衡跺脚，掉头直奔医官署外院。 这时，羽凝霜刚回到住处，就见夏翊辕正在院中看单明教鹦鹉说话。 听到门响，他抬头一看，顿时高兴万分。 “霜儿！” 在他身后，单明目露同情，拎着鹦鹉架子消失在一间屋子里。 在他面前站住脚，羽凝霜问：“殿下，你怎么不去衙门？前阵子，你不是说刑部最近很忙碌吗？” 没回答她的问题，夏翊辕犹豫了一下才问：“霜儿……你告诉我，你，你是不是答应了嫁给我十哥？”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羽凝霜一怔，顿了顿才回答：“他确实问过我的。” “那你……你答应他了？” “算是。” “可……十哥不是个专心的人，你真的喜欢他？” 微顿，羽凝霜没回答。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好，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见她不出声，夏翊辕有些伤心，又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追问。 不知该如何解释，羽凝霜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只是……” 闻言，夏翊辕立即高兴起来，赶忙握住她的手。“霜儿，我母亲她……你放心，我一定去跟她说……” “殿下，你……你别再去跟娘娘说这些，别惹她生气。还有……”想起那一日他到太后跟前恳求，羽凝霜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什么别的感受，停了一下才柔声嘱咐：“你以后不要再顶撞太后，也不要当着太后的面对抗太子。那样做，很容易惹怒太后，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感受着她真诚的关切，夏翊辕心中欢喜，不由得伸手抱住她。“霜儿！” “……” 抬手轻抚她的脸，夏翊辕低声问：“嫁给我，好吗？” 羽凝霜一愣，不知如何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8章 争吵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够了吗？” “……” 赶来的夏翊衡不知何时进了院子，正站在他们三步外，脸色阴沉。 没想到夏翊衡突然来了，羽凝霜只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是羞还是恼，又似乎有些心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转头看到夏翊衡，夏翊辕却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没好气地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回答。夏翊衡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她。” “凭什么？霜儿又不是你的。” “她就是我的。” “胡说。你娶她了吗？哼！我来找她是我的自由，管你什么事。” 闻言，夏翊衡腾腾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冷地质问：“她是我的女人。你趁我不在，接近她，纠缠她，到底是谁做得不对？” “你把话说清楚。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你跟她相识在先，不等于她就是你的。我喜欢她，与你何干？她又没嫁给你！”夏翊辕毫不示弱。 “……” “不是吗？她嫁给你了吗？” 夏翊衡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想起适才的那一幕，夏翊衡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愤怒，蓦然抬手扣向夏翊辕的脖子。吓了一跳，夏翊辕本能地侧身，抬手一挡。顺势翻掌反抓，夏翊衡一下子擒住了夏翊辕的手臂，骤然发力。 “啊！” 论武艺，夏翊辕本就不如他，何况夏翊衡在沙场上磨砺数年，论及实战的积累，出手的狠辣都是夏翊辕比不了的。 “混蛋。你若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你勾引我的女人，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放手。你才无耻。霜儿是我的。” “你再说试试看。” “她就是我的！” “你敢！” “就敢！” 这时，羽凝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他们争吵纠缠，赶忙奔过来阻止。 “住手！” “你别管！我要教训一下这个该死的混蛋！”夏翊衡阴沉着脸吼着。 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怒，羽凝霜心头一惊，脚步不由得一滞。 夏翊辕也叫起来：“霜儿，你别过来。当心他伤害你。” “你再说我的坏话试试？让你说我的坏话。”夏翊衡真是被他激怒了，再不留情，狠狠一拳砸在夏翊辕的颔下。 “啊！” 他惨叫一声，脸颊下立即红了一块。 情急之下，夏翊辕一脚踹向夏翊衡，可是夏翊衡的下盘功夫相当扎实，一勾一踢，狠狠蹬在他的膝弯。 膝一软，夏翊辕险些狼狈摔倒，他也算灵活，一手抓住桌子边缘，怒吼：“混蛋！放手！” “你认错，我放手！” “休想！我做错什么了？你才该死！”夏翊辕发起狠来，口不择言。 “让你口无遮拦。”他再次狠狠踩了夏翊辕一脚。 “啊！”一声低低的惊呼，看着这一幕，正自觉回避的金燕就要从屋里冲出来劝阻，却被单明一把抓住。 “别去。” “但，你看他们……闹得那么厉害，你去劝一劝吧？”金燕不由得着急。 “管他们做什么？她都不管。” “可是……” “别出声。让他们闹。”看着窗外的闹剧，单明摇头。 呆立着，羽凝霜终于稳住神。看到夏翊辕的狼狈模样，来不及细想，她顿时生气了。怒气冲冲地奔过来，羽凝霜一把抓住夏翊衡的手臂毫不客气地说：“放开他！” “叫你别管。” “我就要管！你放手！不放手我拿蜘蛛咬你。”她柳眉倒竖，气冲冲地叫着。 “你！” “放开他。”羽凝霜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两人的目光交战了片刻，夏翊衡恨恨地松开手，顺势把夏翊辕甩了出去。 手臂一松，夏翊辕只觉得浑身一阵虚脱，倒退数步，狼狈撞在身后的秋千上，胡乱一抓，没抓住什么支撑自己，一跤坐倒。 大惊，羽凝霜赶忙奔过去扶起他。 “你没事吧。” “啊！没事，我没事，你……你离他” 话音未落，夏翊衡已经赶过来了，拖起羽凝霜的手臂，硬生生地把她拽到一边。“你理他远些。” “你！” 松手，他俯身拽起夏翊辕。“走。” “放手！” 连拖带拽，硬生生地把他拖到院子外，夏翊衡把他狠狠推了出去。立足不稳，夏翊辕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冷冷地吩咐：“金靖，别让他再进来。”旋即，“砰”地关上院门。 “夏翊衡，你这个混蛋！” “开门！” 狼狈地爬起来，夏翊辕也被他激怒了，向院门扑去猛拍。金靖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想了想只得走过去拉住他。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放手！” 松手，金靖又说：“您不要为难卑职。要不，您在这等等。殿下有话跟羽姑娘说。” “……” “您看，这会子闯不进去，您不如等等？”金靖耐心地劝道。 瞪着紧闭的门，夏翊辕气急败坏地整了整衣，再回头一扫四周悄悄探头的看客们。“看什么，滚！” 没理会门外的响动，夏翊衡回头看看羽凝霜。 四目相望。 沉默片刻，他走了过来。“霜儿！” “你别过来！”羽凝霜后退了一步。 闻言，夏翊衡脚步一滞。 盯着他看了一会，羽凝霜冷冷地问：“你为何欺负他？他打得过你吗？” 没想到她如此质问自己，夏翊衡一呆，继而心头腾起一股邪火：“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呢？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跟他过从甚密，就连娶你的话他都说得出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顿，羽凝霜定了定神才回答：“我跟他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好，我信。可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我不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你！你口口声声说信我，可你每个字都在怀疑我。”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质疑，羽凝霜再次生起气来。 “哼！我怀疑你？是你自己心虚吧。”见她不但指责自己，还似乎一脸委屈，再一想到她公然维护夏翊辕，夏翊衡心中怒火更甚，一改往日的温柔迁就，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 “你！” 越想越气，夏翊衡冷笑着继续说：“不心虚，你那么生气为何？掩饰吧。我在外面浴血奋战，你在明都日日跟我弟弟同进同出，今日闹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说我欺负他，那我的感受呢？你考虑过吗？” 瞪着他冰冷的脸，羽凝霜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委屈，还是愤怒。 呆了一会，她的脸猛地涨得通红，尖叫起来。“因为我？好啊，都是因为我，你们兄弟反目，是吧？那你走啊，你不要再来，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我和你再也没有关系。”说着，她掉头跑上台阶，就要回房。 “霜儿！”呆立了一瞬，回过神来，夏翊衡紧赶数步，抓住她的衣袖。 “放手！” “不放。”他不但不放手，还从背后抱住了她。 正在气头上，羽凝霜狠狠踩了他一脚。“混蛋，放开我！” “霜儿！” “我让你放开我。”不知被激起了什么愤恨，羽凝霜蓦地转过脸，狠狠瞪着他，疾言厉色地呵斥。“你跟你哥有什么区别，无耻下流，你放手！” “……” 趁着他愣神的当口，羽凝霜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 夏翊衡手一松。 抓住时机，羽凝霜甩脱他的手臂，奔到门前。 再次回过神来，夏翊衡赶忙扯住她的衣服。 “滚开。”逃至门边，羽凝霜被他拽住，只得回头抢夺自己的衣服。 停顿间，夏翊衡赶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腰，用力搂住她。“霜儿，是我……” “放开我！”她用力捶着他，“你放手。你再不放我喊人了。” “不放。你喊。”狠狠收紧手臂，不顾她的反对，夏翊衡用力把她按倒在门柱上，吻了过来。 未及继续挣扎，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停顿了数息，羽凝霜回过神来，气恼之下，狠狠咬了他一口。 “唔！” 吃痛，夏翊衡的手微松。趁着他松手的当口，羽凝霜狠狠甩开他。夏翊衡立足不稳，险些摔下台阶。旋即，羽凝霜掉头奔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回过神来，夏翊衡呆了一下，赶忙上前拍门。 “霜儿！” “你走！不要再来，我不想再看见你！”背倚着门，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霜儿！” “你走！” “霜儿，你再不开门我闯进去。” “你试试，你敢！” “我真的闯进去了。”他继续拍门。 正闹得不可开交，单明叹了一声，走出来。 “殿下，请回吧。” “你别拦我！” 三步走到他面前，单明伸手按住了他的左臂，淡淡地说：“这里不是王府。霜儿还是自由之身，她不是你的。眼下她不想见你。殿下如果真的喜欢她，请你尊重她。” “……” “请回！”单明不卑不亢地说着，目光坚定。 瞪着他很久，夏翊衡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掉头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59章 买醉 院子外，夏翊衡开门出来。正对上夏翊辕阴沉的脸。 兄弟俩彼此盯视了一会。 夏翊辕冷笑一声：“你说她答应嫁给你，骗人吧。她理睬你了吗？” “哼！要不是你破坏，我们才不会吵架。” “破坏！”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抬手指着他，怒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根本不懂得尊重她。你以为她是你的，就该笑脸相迎，忍气吞声。” “那是我和她的事，你犯不着操心。” “你不要破坏我们，我懒得理你。” “破坏？是谁在破坏谁？是你破坏我们在先，趁着我不在，你就去纠缠她，勾引她，还说我的坏话，才会弄成这样的。”夏翊衡狠狠拂开他的手，怒吼。 “瞎说。我们原本相处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你回来。是你在破坏我们，少在那颠倒黑白。” “你觉得她是你的？”听了他的话，夏翊衡打量了他一会，突然冷笑问。 “当然。” “她是你的？行。你有本事让她嫁给你她就是你的。可你做得到吗？哈哈哈。你有能力决定自己娶谁吗？十四，别傻了。你母亲不会同意的。你就做梦吧。嘿嘿。”说完，夏翊衡转身就走。 “夏翊衡，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 “我会娶她的。你等着。” “哼。嘴上说说有什么用？十四，你争不过我的，你很快就知道了。”不再理他，夏翊衡拂袖而去。 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夏翊辕跺脚，再次进了院子。 门扉依旧紧闭。 “霜儿！” “殿下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以后不要来了。”她的声音透着股冷意。 “霜儿，你别怕他。我……” “你走吧。我们的争执与你无关。” “霜儿！” “殿下，你先回去吧。你们这么闹，她很难做的。你们是兄弟，传到宫里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单明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次走过来劝说。 “可……” 他微微摇头。 呆了一会，夏翊辕掉头直奔皇宫。 院子清净下来，单明走过去把门关好，才行至房门前说：“出来吧。他们都走了，你会清净几日的。” “……” “随你吧。但是……这场闹剧很快会传出去的。或许会有麻烦。太子还虎视眈眈呢。” 屋里寂静无声。 不再劝，单明拉起跟出来的金燕。“她心烦，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 “她不会有事的。”他安慰说。 跟着他回到院子里，金燕突然说：“单明，我突然觉得……我觉得你比十皇子强多了。看看他，那么凶，那么恐怖。还是你好。” 错愕，单明笑了一声，顿了顿才说：“我肯定比他好。” “那你……你喜欢羽姑娘吗？”金燕眨了眨眼。 怔了一下，他摇头。“她的心思太多了，有些捉摸不定，但我把她当作朋友和兄弟。” 金燕顿时喜笑颜开。“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 “单纯，可爱，活泼，就像……” “什么？”她眨巴着眼睛追问，心里有些忐忑。 低头看看金燕满眼的星星，单明回答：“像……你。” 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羞涩回避，金燕欢呼一声抱住他的手臂。“太好了。” “……” 不等单明说话，她松手，一溜烟跑进了厨房，飞快地拿出来一只盘子。“这是我做的，特意给你吃。” 盘子里搁着一块糕，如榴花般绚烂绽放。 这是金燕跟羽凝霜学做的榴花糕。练习了将近一个月，她才做好。今日便悄悄地做了，准备让单明试吃。 “你试试。”她一脸期待。 微顿，单明夹起一片糕。 两人在院子里欢声笑语时，夏翊衡正满心烦乱地走在街上。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离开一年多再回来，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番模样，一路冥思苦想着，越想越心烦。 跟在他身后，金靖暗自同情。想了想，跟上低声劝说：“殿下，您别生气了。羽姑娘一贯凶悍，她只是在气头上。过几日，您哄一下就好了。” “哄！”蓦地顿住脚，夏翊衡只觉得心头翻腾着怒火，质问：“明明是她做得不对，却变成了我的错？岂有此理！她不该哄我？” “……” “我才走了多久，她就跟我弟弟拉拉扯扯，那我算什么？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把四周的人群吓得一凛。一看他一身贵气，猜知必定是豪门子弟，忙不迭躲避，不想惹出麻烦。 金靖也被他吓一跳。见他一脸怒气，只得低声说：“那就……耽搁几日再说吧。不管谁对谁错，我们在大街上呢。” “哼！”不再多说，夏翊衡气呼呼掉头走了。 与此同时，夏翊辕已经到了清雅居。 清雅居里，容妃听完夏翊辕的话过了一会才说：“辕儿，你不要再执着了。霜儿是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母亲，只要你同意，太后会成全我们的。” “你！”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霜儿，求你了，你成全我们吧？”夏翊辕跪倒恳求。 “……”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霜儿，求你了，母亲。你答应我好不好？” 看着夏翊辕执拗的眼神，容妃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还不满二十。这个时候成亲早了些。” “可我……” “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母亲会去跟太后说的。” “啊，真的？” “嗯。” “多谢母亲。”夏翊辕松了口气，顿时高兴了很多。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眼下你要多专心前朝的事，其余的，母亲会处理。” “是。” “你现在不要再去找她。你总去找她，容易召来是非，若是旁人非议她勾引皇子可就不好了。若太后给了恩旨，你们有的是日子在一起的。” “啊，是。孩儿明白了。” 目送夏翊辕离去，容妃的女官想了想就问：“娘娘改变主意了？” 想起晋阳的话，容妃过了很久才说：“太后偏心，小小去东宫已是定局。辕儿入朝不久，功业未建，争也争不过的。只有景王载誉而返，才有几分机会跟太子争。等她有了归宿，辕儿就不会再纠缠了。” “……” “有什么法子呢。若能，我也不想让他伤心。”轻叹一声，容妃才吩咐：“派人去告诉公主这阵子看着辕儿，别让他再去纠缠。” 这一晚入夜时分，千红馆一间华丽的雅阁里，琴声幽幽。 “换一首。太难听了。”华美的迎仙榻上，斜卧着的男子烦躁地挥挥手，微微睁了睁眼。 “是。”莺声燕语间，琴声渐息。过了片刻，雅阁的屏风后，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抑扬顿挫间渐渐变得婉转缠绵。轻轻的琴声好似回荡耳畔，似耳语，似春风，撩人心魄。 听着耳边的浅唱低吟，那男子逐渐神思恍惚。 转眼看看他，馆中身价最高的乐伎媛媛盈盈起身。 “公子！” “……” “来，我给你倒上。” 抬眼看看女子娇媚的脸，他突地来了兴致，拿起一杯酒递到她唇边：“喝。来，你陪我喝一杯。哈哈……” 顺势娇笑着倚到他怀里，媛媛殷勤劝酒，一面瞧着他俊美的脸，暗暗转着心思。阁中其余的几个女子转眼看看媛媛，继续调弄丝竹，与屏风后的乐音合鸣。 那男子正是夏翊衡。 回到王府后，他既郁闷又烦躁。在府里坐卧不安，赌气之下，他懒得再去找羽凝霜，便干脆来此买醉。 调笑了一会，鸨母把媛媛悄悄喊了出去。 “女儿，这个人不简单。你好好服侍，不要拿身价……”附耳低语了几句，“你不是一直想进豪门贵胄的府邸吗？这就是了。服侍好他，明早他能给你赎了身就是你的造化。” “啊！多谢妈妈。” 鸨母笑着走了。媛媛回转身进了雅阁。 看看紧闭的门，跟来的金靖懒得理会她们的嘀咕，吩咐两个护卫好好守着，自己却不想多呆，走了出去。 大元国民风开放，皇族子弟流连风月是种常态。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歌舞伎从良入豪门，便能成为侍妾，于她们而言，至少衣食富贵不缺，比迎来送往强多了。因此，希翼着嫁进贵胄府邸的欢场女子不少，媛媛只是其一。 雅阁里，媛媛继续陪着夏翊衡。 似断似续的乐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着，夏翊衡渐渐沉醉，恍惚中，他好似看到了什么，不由得伸手轻抚媛媛的脸，“霜儿！” “……”愣了一霎，媛媛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娇声回答：“公子，我在这。” “呵呵。”有些迷乱地抱住她的腰，夏翊衡低声笑着：“你从来没有这么温顺……呵呵，我是不是……是幻觉……幻觉！” “公子！” 甩甩头，夏翊衡好似清醒了一瞬间，“公子？不，不对……霜儿不会……不……” “殿下，殿下……我是霜儿！”想起鸨母的话，媛媛眼珠一转，低声唤道。 “殿下！” 乐音袅袅，媛媛在夏翊衡耳边轻唤……夏翊衡听到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对，是羽凝霜的声音，她在叫他……迷乱中，他吻过去……衣衫散落一地…… “霜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0章 恶念 女子婉转的呻吟声在雅阁里轻轻回荡，灯火渐暗，乐音渐息。一方屏风后，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款款起身，抱着琴离去。 在她身后，一对男女正自缠绵。 千红馆深处，女子在一座八角小楼前停下。这座如意楼是馆中重地。她顿了顿脚步，拾阶而上。 三楼是一座露台。摆着两方白玉几。一个上面焚着香，摆着一把琴。另一个，杯盏整齐，摆放着糕点瓜果，煮着茶。 炉中青烟袅袅，伴随夜风奇异的盘旋摇曳着，聚而不散。夏翊锦正负手立在扶栏边上，沐浴着如水的月光。 片刻后，女子登楼而上，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放下琴，伏地叩首。 “启禀主人，办妥了。今晚，媛媛服侍景王殿下。” “很好。”他没有回头，唇角却勾出一丝戏谑。“翠柳居的闹剧，告诉太子了吗？” “告诉了。太子狂喜，似乎又动了邪念。” “……” “今晚十四皇子在晋阳公主府，公主不会让他趟浑水的。静王昨儿一早去了庄子，还没回城。龙将军三日前告假返乡，已经离开了。” 听着，他低声笑了一下。“无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犹豫了一下，女子才说：“属下觉得……还有三个人或许会插手。” “哦。” “瑞王，安王，以及……丹阳公主。” “呵呵。他们……我自有处置。” “是。”女子顿了顿，起身告退。 她一离开，洛兵便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主人，你……为何呢？她若是遭遇不测……有欺凌弱小的嫌疑。” 转眸看看他，夏翊锦淡淡一笑：“她真要自保，太子讨不了好的，至于如何收场，犯不着操心。真要闹得不可开交，正好试试她和十弟之间到底有多少情深爱笃。他若无心，她还早些放下的好，免得日后为人家做了嫁衣。总之呢，不管今晚怎么闹，她必定会离开翠柳居避祸，你就借机去一探究竟。” 挑眉，洛兵诧异道：“属下不明白。” “你看了才知道。无论看到什么，不要触动，更不要惊奇。” 洛兵不解，但思忖了一下，点头。 这时，那黑衣女子下了楼，还没踏足地面，就见一名青衣侍从引路，带着瑞王夏翊扬登楼而上。 低头回避。直到夏翊扬错身而过，她微微回顾，才抱着琴离开。 露台上，夏翊扬走过来问：“三哥，你在这抚琴？” “今晚月色晴好，我觉得你或许也没事，就请你过来赏月。” 没多想，夏翊扬笑说：“对月抚琴是件雅事，三哥让我一饱耳福，如何？” “好啊。” “那好。”走到案几前坐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片刻后，幽幽琴音方起，便好似拨动了月华。看着他的手轻按琴弦，夏翊扬竟觉得月光似乎在他的指尖流淌着，轻跳着…… 戌时末刻了。 同一时刻，安王府里灯火熄灭了。寝殿里香雾袅袅，红罗帐下，欢娱正酣。 这时，丹阳公主的车驾正往城中赶回。 今日午后，她听到侍从说母亲的陵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兔子雕像，吃惊之下赶忙出城查看。妃陵距离明都城不近，但丹阳不想在外露宿，便星夜赶回。 夜静人寂，医官署外院早已安静下来。 八个人影从医官署内院穿过，进了翠柳居。 一阵急促地拍门声响起。 “啪啪啪……” 刚准备休息的金燕跳下床，侧耳听了听，赶忙奔至院门前：“谁呀？” “开门！” “你是谁？这么晚了，姑娘休息了。别敲了。” “让你开门！”外面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 没等金燕继续叫，羽凝霜的屋门无声地打开。羽凝霜出现在台阶上。她的脸有些苍白，眼睛有几分红肿，似乎哭过。 “金燕，怎么了？” 夏翊衡走后，羽凝霜一直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晚饭没吃，水也不喝，兀自坐在镜前发怔。翻来覆去地想着今日的争执，心中既气苦又无解，纠结半日，也没想明白他们为何会闹得如此凶。 金燕在门外叫了好几次，她都不理会。没奈何，单明安慰了金燕几句，让她任凭羽凝霜自行其是。 听到声音，金燕转头一看，大喜，赶忙奔过来说：“有人……似乎不对劲。” 微微皱眉，羽凝霜侧耳听了听门外，行至距离院门数步处站定，稳了稳神，开口问：“谁在外面？有何贵干？” 她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冷，带着一丝无情的味道。奇怪的是，那声音传出门外，竟让门外的人静了一息。 片刻后，一声笑响起。“小小，是我！” 一惊，羽凝霜轻拢秀眉，稳了稳自己的声音，继续问：“太子殿下？” “是啊。” “这么晚了，殿下来这里有事吗？” “我来找你。” “殿下即便有事，这个时候来依旧不妥，请殿下回去吧。” “呵呵。今儿的事我听说了。但我告诉你，太后已经答应我娶你做个夫人。我可以不计较你勾引我的弟弟们。你开门让我进去，既往不咎，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轻薄。 “深更半夜，殿下不请自来，于理不合。请殿下自重身份。”没想到他妄为至此，羽凝霜暗自心惊，微微咬了咬唇，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自重？你最喜欢说这个词，可你自己呢？先勾引老十，再勾引十四，你还在何时搭上了老五，哈哈，你自重吗？我再说一次，你开门让我进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一个勾引皇子，媚上惑主的罪名你就背定了。”他冷笑着，毫不掩饰地威胁。 闻言，羽凝霜心知不妙，不再回答，转身拉起金燕退回房间。 等了数息，门内再无声响。 夏翊桓打量着院门，狞笑一声。“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殿下，您三思呀！” “三思什么！哼！该死的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太子。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奴婢出身的医女，本太子看得上她，抬举她了。快动手！”他厉声喝道。 见他一脸狰狞，随从不敢再推诿，只得合身扑上。 砰！ 砰！ 砰！ 巨响声在夜色中传出好远。 可是，整个医官署外院却死一般沉寂着。其余几个院子里居住的人各自噤声，谁也不敢出头。值守在外的金龙卫似乎没有听见。 今晚，萧景之没有当值。当值的几个御医早已借故出诊，不知去向。 屋内，金燕抓住长鞭就要冲出去，羽凝霜拉住了她。 “姑娘，他们……他们是要闯进来，是那个混蛋太子？他要干什么？” 微微垂眸，羽凝霜稳了一下自己才说：“金燕，他的护卫都不是庸手，你打不过的。你的轻功好，你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屋檐上逃走。” “那你呢？” “我留下拖住他。”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带不走我的。你听我说，你立即离开，设法避开巡守的金龙卫赶去搬救兵。” “啊！好。我马上去找单明。” “他一个人孤掌难鸣，这个时候外面有金龙卫守着，除了皇族子弟没人进得来。硬闯就是犯上。你快去……你去……”顿了顿，她才咬了咬牙说：“去找殿下。” “好。我马上找我哥来。”金燕就要跳窗，羽凝霜再次拉住她。“记住，如果……如果你找不到他，你就，你就去找丹阳公主。” “啊！” “这件事有些不对，你要当心些。如果还不行，你去找十四皇子，或者去找郡主。” “啊，好！你顶住门，千万别让他闯进来。我很快赶回来。”眼见那扇门晃动得越发厉害，金燕慌了，心急火燎地抓着长鞭，翻上院墙，消失在夜幕里。 院子外正忙着撞门，无人注意。 金燕走了。 羽凝霜环顾四周。可惜此前毫无准备，能使用之物寥寥。 今日她心烦意乱，丝毫未曾想到会有如此的变故，更低估了夏翊桓的猖狂和无忌。此时不得不仓促应对，一开局，便落了下风。 默立片刻，她来到台阶上，看着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的院门，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她清楚夏翊桓想做什么，然此刻，已经来不及去鄙薄他的为人，或者推敲是否有人在幕后布局。她拿出一串细珠，毫不犹豫地扯断，洒落。 无形的烟雾覆盖了整个院子，翻腾着，聚而不散。 这是最后一步。 若援兵赶不来，她便只能兵行险着了。 这一子落下，等待她的……或许是戕害储君，图谋不轨，或许是欺君罔上，其罪当诛……无论如何，踏出去便是玉石俱焚。 但羽凝霜所受的教育里，有琴棋诗画，端庄娴雅，亦有权谋捭阖，纵横天下，更有仁善之心，兼济苍生，唯独没有“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她不会束手待毙的，无论此举是否会遂了幕后之人的心愿。 数息后，她走下台阶打开几只笼子，又扯断了鹦鹉的脚链。 “飞吧！”她轻声说。 扑棱棱间，乍然得到自由的鸟儿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瞧着它们远去，羽凝霜不由得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房，闭门。 点燃一炉香。 闭上眼，她在桌前坐下，闭目等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1章 斗音 一刻后，那扇木门终于经不得撞击，“嘭”地一声，摔落在地。 院中空空，树枝上挂着几只空的鸟笼。 环顾四周，夏翊桓一挥手。 跟随的护卫立即奔向院里各处。 “殿下，厨房里没有人。小屋里也没有。那间看起来是大屋，门紧闭，该有人。” “你们守着院门。你们两个守在门边。” 吩咐完，夏翊桓施施然走上台阶，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站定，好整以暇地说：“小小，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出来吧。我告诉你，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等了一会，屋里有个很轻的声音响起。“殿下漏夜来此，是买通了值守的金龙卫吧。” “哈哈，是啊。那又如何？” “他们真是不怕死呢。” “呸！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太子高明。但你到底为何而来？” “为何？”冷笑一声，他恶狠狠地问：“你跟老十是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 “我跟景王确实比较熟悉。” “熟悉？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那么巴结他？” “没好处。他与殿下唯一的不同是……他没有你的显贵。” “哈哈哈。是啊，一个贱婢生的儿子凭什么显贵。” “殿下，他身上流着你父皇的血。你骂他，就是在骂自己！” “嗯？”一愣，夏翊桓旋即暴怒。怒极，他突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真是牙尖嘴利。我想知道，一会儿你叫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听。” 听着他肆意的言辞侮辱，羽凝霜微微闭上眼，抛开杂念，凝聚精神。 屋内香雾袅袅，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再至无形。旋即，烟雾从门缝、窗棂散了出去，与院中无处不在的烟雾汇聚，轻若无物地飘落在院中的八人身上。 片刻后，羽凝霜再次睁开眼，声音冰冷而平静。奇特的是，她的声音只落在夏翊桓耳里，在他身后三步外策应的人竟丝毫没听见。 “殿下封锁了此处，你不担心其他人会闯进来吗？” 诧异她居然没生气，夏翊桓一愣，就说：“哼！你做梦吧。我告诉你，哈哈。今晚老十在千红馆喝花酒，陪侍的美人是那馆里最当红的乐伎，还是个清倌人。十四在他姐姐那住下了，听说也有美人侍寝。哈哈哈。他们都赶不来的。如何，你是不是很伤心？” 目光一黯，她只觉得心头一痛。稳住神，再次定住自己的声音，问：“都是殿下安排的吗？” “是啊。哈哈哈。”他叉着腰在外狂笑。自觉稳操胜券，夏翊桓也不急着闯入，便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 狂笑了一会，他恶毒地说：“我知道你巴望着嫁给老十。放心，等我玩腻了，会把你送给他的。一个残花败柳的下贱货，看看他会怎么对待你。哈哈！贱人，我让你牙尖嘴利，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骄傲得起来。” 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轻轻回荡着：“可惜，殿下的盘算永远没法实现。” “哼！你很淡定嘛。等我扒光你的衣服，看你还淡定不淡定。”他目露狰狞，就欲吩咐麾下上前。 “呵呵。”轻笑了一下，她回答：“世上有一种花叫做鬼舞百合，只能看，不能碰。奇美，奇香，奇毒。花香散布十丈之内，触着的人先发痒，后瘫软，血脉贲张，肢体自行摇摆起舞，状似疯狂！癫狂三日后，四肢渐渐枯竭，自身躯上脱落，可人还奇妙的活着呢。呵呵呵……” 她低沉地笑着，声音中弥漫着浸骨的寒冷。 奇异的声浪伴随着弥散的烟雾向外传递，诡异地影响着被烟雾缠绕的每个人。 他们好似看到了什么，两眼渐渐发直。 眼前，一朵奇诡的花徐徐绽放，黑白交织，暗红的纹路密布着花瓣，似血流动。 环绕花朵十丈，无数人扭曲着在地上诡谲地摇摆，他们的脸扭曲着，好似经受着世间最恐怖的酷刑……渐渐地，每一个扭曲的肢体掉落，便长成一朵花。花海逐渐成片绵延，花与人交织错落，流淌着残酷的妖冶。 呆立着，夏翊桓等八人被无形的意境攫住，微微发抖，裹足不前。 屋里，羽凝霜依旧闭着眼，轻轻吐出每个字，可她脸上的苍白却越来越重，一抹不正常的殷红浮上了她的脸颊…… 就在这个僵持的时刻，似有似无的琴声不知何处传来。 琴声里流淌着蛊惑，似乎萦绕耳畔，好似情人呢喃，让人心神摇曳。 奇妙的琴声轻轻融入了羽凝霜吐出的每个音节里，宛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却诡异地冲淡了她凭借声音勾勒出的那片残忍意境…… 这时，金燕已经仓皇奔到了丹阳公主府。她先去了景王府，有黑衣人拦路。闯不过去，只得直奔公主府。 “这位姑娘，公主出城未归。” 跺脚，金燕将身法施展到极致，直奔十四皇子府。 “姑娘，殿下今晚没回来。” “这！”来不及多想，金燕再次狂奔往安王府。 安王府附近，四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小丫头，你去安王府有什么事？说出来，放你一条活路。” 见势不妙，金燕拔足就逃。 黑衣人狞笑一声，“站住！” 再也顾不得考虑后果，她向单明的住处飞奔而去。 黑衣人衔尾而追。 眼看逃不掉，金燕情急之下丢出一只雾球，黑衣人不敢接触，只得停了停步。 抓住机会，金燕再次往前逃去。 “单明！” 她凄厉的喊声传出很远。 距离单明的住处还有十余丈的距离，一只绳索突然飞出卷住了金燕的脚。 “单明！” 不及再喊，一击重重劈在金燕的后颈。 眼一翻，金燕昏倒在地。 扛起她，黑衣人掉头没入夜色。 就在这时，正自调息的单明蓦地睁眼，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心生警兆，他奔出院子，环顾四周，闻到夜风送来的烟气，呆了一息，展开身法往烟气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他送给金燕防身的暗器。其内的烟雾奇特，不但能够扰敌，最妙的是一旦沾染便经久不散，有利于追踪。 但是单明的视线被金燕牵扯，暂时不知道，也无力去救援羽凝霜了。 看着他离去，黑暗中，有人收回了视线。 “找个远处把丫头丢下，让单明献一下殷勤。” “是。” “事情做完了，剩下的静观其变。”他的声音随风散去，身影融入了黑夜。 小院里，救兵始终没有来，琴音依旧回荡。 被无形的力量侵扰，羽凝霜的脸越来越苍白。血色从她的脸上彻底褪去，她的脸渐渐发灰…… 这时，千红馆深处的如意楼上，案几上香雾袅袅，夏翊扬在琴声中沉醉着，无形的意境落在他的身上，他渐渐恍惚…… 琴音微顿，徐徐一转。就在这一刻，夏翊扬却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看着那双在琴弦上滑动的手，心头一乱，不由得伸手抓住夏翊锦的右手。 “三哥！” 声音有些迷乱，夹杂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微怔，琴音一顿，夏翊锦抬眼看着他。彼此凝望片刻，夏翊锦移开眼，轻轻拿开他的手，问：“怎么了？” “我……”觉得头很晕，夏翊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说或者要说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困惑地甩了甩头。 “好晕！” 抚额，夏翊扬有些稳不住自己，伸手欲抓住什么支撑自己，扬手间却扫落了案几上的琉璃杯盏，哐啷，脆响声一片。抓空，他重心失控，有些无力倒下，摔倒夏翊锦身上。 扶住他，夏翊锦低头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你累了。在这休息一夜吧。” “嗯。头好晕。”他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手臂上，闭上眼。 不再说话，他轻叩案几。 片刻后，两个青衣侍从登楼而上。“主人！” “安顿瑞王休息，好好服侍。” 两人扶着夏翊扬下了楼，他未在抚琴，只是站起身来，眺望向医官署外院的方向。 琴声中断之时，夏翊衡只觉得一阵心悸，竟蓦地清醒过来。腾地坐起身，他发呆了一霎，低头一看怀里的女子。 被他惊动，媛媛抬起脸，娇笑叫道：“公子！” 瞪着她一息，夏翊衡不由得问：“你是谁？” “奴家媛媛。昨日，公子亲自点了奴家服侍的。” “……” “公子！” 愣了一下，夏翊衡才问：“你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吗？” “是啊。可是……奴家……奴家愿意服侍公子。”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目光中流淌着期盼，夹杂着一丝哀求，显得楚楚可怜。 看着那双眼睛，夏翊衡发怔了一瞬，却觉得心里翻腾着莫名的不安。 “霜儿！”下意识地念叨了一下羽凝霜的名字，他猛地起身拿过掉落的衣物穿上，一面厉声喝道：“来人！” 门外守着的两个护卫吓一跳，赶忙应声而入。 “备马。金靖呢，快去找他来。” 护卫飞奔而出。眼见夏翊衡欲走，媛媛大惊，赶忙拉住他的衣袖：“公子！” 没有怜香惜玉，夏翊衡甩开她的手，匆匆下楼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2章 怒杀 夜深人静，急促的马蹄声穿过长街。夏翊衡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恨不能胁生双翅。 他方一离去，有人匆匆进了那座小楼。 “主人，景王突然离去。媛媛没能留住他。” 收回视线，夏翊锦回头看看那张琴，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他。明早，把媛媛送到景王府。” 夏翊衡急赶而来时，羽凝霜的脸彻底变得灰败。 不知何来的琴声嘎然而止，使她得以多支持了数刻。但这种奇妙的秘术本不是她能持续施展的，消耗已经到了极限，便再也支撑不住。 心头剧痛，羽凝霜蓦地睁开眼，“噗”地喷出一口血，身体摇晃几下，她重重摔下凳子，几乎昏厥过去。 没有了奇异声音的支持，那股残忍的意境盘桓片刻，渐渐散去。 不多时，夏翊桓自昏沉间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想不起来过了多久。呆了一会，他甩甩头，敲了敲门。 寂然无声。 又敲了一下。 无声无息。 呆立片刻，他心头的恶念再次翻腾起来。“来人，把门撞开。” 砰砰砰！ 门被震得山响，灰尘簌簌掉落。 剧烈的撞击声中，羽凝霜勉强睁开眼。顾不得拭去唇边的血迹，她踉跄爬起身。再无余力理会外面气势汹汹的夏翊桓，勉强走到窗前，背靠着窗支撑住自己，闭眼稳了稳神，拔出腕针。 腕针深深刺入左腕下，数针之后，鲜血汩汩而出。被剧痛刺激，羽凝霜的精神振奋了一些。摘下那枚蝎珠，将它按在血口上。 鲜血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蝎珠，蝎珠变得更红了，渐渐变软。她左腕下的血口附近，肌肤逐渐发白，几丝诡异的红纹烙印其上。 世人大多知道蝎珠是避毒至宝，几乎无人知道它也是至毒之物。一旦反向激发其毒性，十步之内，无人可免。若与某些诡异毒雾混合，中者无救。激发之法，便是以血为媒。 默默感受着腕下的剧痛，羽凝霜睁眼看向那扇门，等待。 她已无路可退，必须走最后一步了。 这一刻，她油然地想起多年前的慎行司里，那张就要择人而噬的烤床。 那时，热浪翻腾着，就要烤焦她的皮肤…… 衡，你会来吗？ 罢了！ 轻叹一声，她抛开了愁绪，放下了期待，凝聚了最后的精神。 数刻后，那扇门“轰”地砸在桌上，杯盘砸落，碎了一地。 避开腾起的碎片，夏翊桓瞪向屋内。 羽凝霜独自站在窗前，距离那扇门只有不足七步的距离。 她的脸白得有些发灰，半倚着窗棂，两手交握。 打量了她一会，夏翊桓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贱人，看你还往哪里躲！” “……” “害怕了吗？” “你的盘算不错，可惜是不能如愿的。你走过来，你的储君就做到头了。”横下心，羽凝霜懒得再伪装礼仪，也不生气，冷冷地说。 “还嘴硬。你们两个过去抓住她。小心，她的手或许有古怪。”见羽凝霜静静站着，不叫不逃，夏翊桓心下有些惊，立即吩咐。 “是。” 看着他们逼近过来，羽凝霜没有动。腕下，那枚蝎珠变成了深红色，边缘逐渐模糊。 他们越走越近，一步，两步，三步……触到了她的衣襟。 她默默咬紧银牙，腕下的针再次扎下，刺穿了那枚蝎珠。鲜血汩汩融入了蝎珠。蝎珠渐渐变黑了。 下一刻，他们各自拽住了她的胳膊。 狞笑一声，夏翊桓大喜，叫道：“把她拖过来。” 无力挣扎，羽凝霜被拖出几步，夏翊桓已经逼近到眼前。看着羽凝霜有些灰败的脸，他恶狠狠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就欲出言侮辱。 恰在此时，门外一声巨响。 轰！ “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惊得夏翊桓一抖。转头一看。未及看清，眼前人影一闪，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不及反应，又是一记。 “啊！啊！” 连续数下重击，打得夏翊桓晕头转向。得势不饶人，那人重重抬腿，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上。 再次惨叫一声，夏翊桓失控地摔出去数步，哐啷一声，他重重撞在柜子上，剧痛中站不住，狼狈摔倒。 两个护卫正各自抓着羽凝霜，方才回过神来，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羽凝霜了，两人赶忙丢下她，奔出一步去扶夏翊桓。 另一边，羽凝霜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就要倒地，赶来的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她。 “霜儿！” 赶来的人正是夏翊衡。 “霜儿！你怎么样！” “霜儿！” 见她的脸苍白得发灰，唇角渗血，左袖下鲜血染红了衣袖，夏翊衡大惊失色。 听到他的声音，羽凝霜微微睁开眼，好似发呆了一瞬，她蓦地清醒了些，抓住他的手：“衡，快，快把他赶走，离开这。我们要离开这。” “啊，好” 话音未落，羽凝霜的脸蓦地泛起一阵诡异的潮红，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夏翊衡。 “哇！” 一大滩血溅落在地，刺目的红，丝丝诡异的红色脉络向外蔓延，消弭不见。 勉力支撑住自己，羽凝霜用最后的力气再次抓住腕针，拔出。 “噗！” 似乎被抽走了什么，羽凝霜再次吐出血来，红中发黑。那枚近乎完全变黑的蝎珠被腕针抽离，轻飘飘地连针坠地。 院里屋中，就要翻腾诡变的无形雾气失去了牵引，向下沉落。 被惊了一霎，夏翊衡回神，赶忙扑过来再次抱住她：“霜儿，你到底怎么了？” “快走，走！把他们赶出去，我们离开这。离开！快！”她一口气说完，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他怀里，闭上眼。 屋内的夏翊桓三人看着这一幕诡变都惊住了。 谁也不知道，如果夏翊衡晚来半步，散布的毒雾就会被全部激发，小院即成鬼舞之地。 低头看看她明显发灰的脸，再看看一地的血，夏翊衡蓦地抬眼瞪向夏翊桓，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恨，小心地放下羽凝霜，他腾地起身，操起搁在一旁的棋盘，劈头盖脸地砸去。 还没回神，夏翊桓闪避不及，额头上一阵剧痛，惨叫一声。 “啊！” 痛极了，他回过神来，一摸自己的额头，一手的红。惊怒之下，他腾地跳起身，指着夏翊衡的鼻子谩骂：“混蛋，你敢打我！” “打你！哼！”懒得多说，夏翊衡气红了眼，反手拔剑，手起剑落。 “住手！” 大惊失色，一旁的护卫拔刀横挡。 两年的沙场磨砺没有白费。见有阻拦，夏翊衡剑势顿变，沉腕反挑，重重拍在那人的手腕上。躲避不及，他手一松，刀坠地，不等应变，剑光再起，杀意迫体。 大惊欲夺，可他背后是夏翊桓，没法闪避。慌乱间，护卫只得举手去挡，一面大叫：“殿下饶命。” 不予理会，夏翊衡的剑重重斩落。 “噗！” “啊！” 他的右臂应声而落，从颈侧到左腰，几乎被一斩而断。残尸坠地，血溅五步。 腥热的血溅了夏翊桓一身。 目瞪口呆地瞪着那把滴血的剑，夏翊桓浑身一抖，只觉得被一桶冰水淋了个透心凉。呆立了一瞬，他回过神来，仓皇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柱上，摔倒，旋即手忙脚乱地爬起往外狂奔，喊道：“来人！杀人了。” 身后，仅存的护卫反应过来，赶忙紧跟。 刚逃出一步，剑气破空直扑后背。不得已，那人回身格挡，夏翊衡却顺势踢飞一块茶壶碎片。 慌乱之下，那人躲避不及，噗，碎片扎在他的脖子上。剧痛中，他脚步一顿，只觉胸前一痛。 宝剑透体而入，将他牢牢钉在门柱上。 连杀两人，夏翊衡似乎清醒了些，定了定神，赶忙俯身去看羽凝霜。 “霜儿！” “霜儿！” 她不答。她闭着眼，似乎死去了。 轻抚她的脸，寒冰般冷。 心里发慌，夏翊衡再也顾不得追杀太子，抱起她，飞奔而出。 院中倒毙着四具尸体。 金靖正在院子里寻找自己的妹妹。 “殿下！” “快走！我们离开这。” “可小燕……” “屋里无人，看起来金燕逃了。先离开。” 不及细想，金靖只得当机立断。 他们离去后，翠柳居依旧安静，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来窥探。 片刻后，洛兵轻巧地落在屋檐上。环顾四周，他嗅了嗅，小心地跳下来，落在院中。 满地血腥间，尸身横陈。小心地绕过尸体，他进了屋。定睛一看地上，一惊，再看看那个香炉。出神半晌，他转身，再次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四个黑衣人悄然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看看四周，丢下一只圆球。烟雾散开，一阵噼啪轻响后，清新气息弥漫。等待一刻，他们进了屋。 端详了翻倒的棋盘一会，为首者拾起地上的腕针与那枚蝎珠，取走香炉，离去。 小院里狼藉满目，横尸一地，血腥气聚而不散。翠柳居里却依旧死一般沉寂，医官署外院如鬼域般，静得让人寒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3章 撞金钟 景王府里，灯火通明。 金靖带着萧景之飞奔而来时，单明不知从何处抱着金燕来了。 一看妹妹只是被人打晕，不曾受伤，金靖顿时松了口气。可单明听完他的话，得知翠柳居里的变故，目瞪口呆。 “那她！她怎么样？” “不知道。萧太医还在诊治。” “殿下呢？” “他一直在那站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夏翊衡独自站在屋门前的阴影里，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冰冷气息。 沉吟了一下，单明还是走过去问：“殿下，今晚的事太子必定会告恶状，你准备怎么办？” 过了很久，夏翊衡才问：“你觉得呢？” “先下手为强。” “何意？” “你要抢先向皇帝告状。” 不等夏翊衡讲话，萧景之走了出来。 “萧景之，她怎么样了？” “中毒了。她还伤得极重，似乎是内伤。但霜儿醒来了，她要见殿下。” 来不及细问，夏翊衡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 榻上，羽凝霜静静躺着，半闭着眼。她脸上的灰气散去了一些，嘴唇却惨白得怕人。 略站了一下，夏翊衡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霜儿！” “……” “霜儿！” 似乎听到了什么，她的眼皮眨动，有些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有几分模糊，心口依旧一阵阵地疼，凝神半晌，她才回应：“殿下。”她的声音很低，似断似续。 “霜儿，你怎么中了毒？” 好似笑了一下，她只说：“殿下，你不能耽搁。你快进宫，撞响金钟……告御状。你只说自己来探视遇见，其余的都不要说。但你一定要告诉皇帝……告诉他，咳咳，告诉，当值的金龙卫全部被太子收买，放任他恣意妄为。” 有些心惊，夏翊衡点头。“可你……” “我不会死的。你不要抓住太子的行为不放，却一定要强调……金龙卫提前效忠了太子……陛下可以容忍太子荒唐无度，甚至可以容忍他谋害兄弟，但是……金龙卫绝不容他人染指……” “好。” “我不能留在这里。你把我送去丹阳公主府……有些事，公主可以做，你不可以。” 呆了一下，夏翊衡问：“可是，丹阳她……” “她会的。”说了这些，羽凝霜只觉得精力不济。勉力凝聚精神，继续说：“太妃被太后所害……她猜到了……” 沉默了一会，夏翊衡肃颜点头：“我让萧景之跟去诊治，让单明留在那保护你。” 微微摇头，羽凝霜费力地说：“布局已成，对手不会再有举动。殿下要应对的是……太后。你可以顶撞太后，但一定不能跟陛下对着干。一定！” 握紧她的手，夏翊衡强压心里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心绪，低声说：“你放心。” 子时末刻，丹阳的车驾刚回到府门前，就见有马队疾驰而来。 “谁！” 护卫蓦地警惕起来。 “丹阳公主。” 掀起车帘，看清那人，丹阳没什么兴趣地问：“景王殿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霜儿遭遇不测，我送她到公主府上，请公主暂时庇护一二。” 一呆。丹阳回过神来，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霜儿？她……她怎么了？” “太子闯入翠柳居欲行不轨，我赶去时，她或许服了毒……” “啊！”丹阳蓦地瞪大了美目，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先进来。” 将近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带着护卫离去。 丑时末刻，景德门外，金钟骤响。 今晚，皇帝在德妃的寝殿里安歇。 被叫醒，他有些诧异地睁眼，得知金钟撞响，一惊：“何事？” “景王撞响金钟，说事情紧急，与太子有关。” 呆了一会，皇帝起身。“传他到静安宫。” 皇帝走后，德妃再无睡意。倚着榻沉思半晌，冷笑了一下，叫过女官吩咐：“立即设法给太子送信。” 静安宫里，皇帝听完夏翊衡的话，沉默了很久才问：“你进入医官署外院就听到撞击声？” “是。” “无人过问和阻止？” “是的。儿臣一路通行无阻，没有阻拦盘问。走到翠柳居外，听得有人叫喊，却无人理会。整个翠柳居静得……似乎四下无人。” “……” “父皇，儿臣离京前，您答应过儿臣迎娶羽凝霜的。儿臣不知道太子他……他为何如此憎恨她。” 想起了什么，皇帝的脸有些黑。顿了顿才说：“传郑霄铎、廖向。着刑部立即协同八门禁卫军彻查翠柳居以及整个医官署外院。” 东宫里，夏翊桓惊魂普定。见他浑身是血，汪福大惊失色。再一问详情，叫苦不迭。 “殿下，您……这事情可是闹大了呀。哎！” “哼。闹大，对啊，就是要闹大。”定住神，他再次气势汹汹起来。“你看看我，我的脸，我的身上都是伤。啊！该死的老十，等我登了基，一定把他碎尸万段。”难抑心中的愤恨和惊恐，夏翊桓扫落了文房四宝，怒吼。 “……” 恼恨了一会，他才狠声说：“明早我去告一状，看他如何自圆其说。该死的混蛋，王八蛋……” 不等夏翊桓继续咒骂，有人急匆匆进来。 “殿下，不好了。景王撞响金钟，已经进了静安宫。金龙卫出动，医官署外院被封锁了。” “……” “您，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见他发呆，汪福只得提醒：“殿下，眼下只能惊动太后了。” 瞪着他一会，夏翊桓一拍大腿。“好啊，闹，那就闹一闹，看谁闹得过谁！走着瞧！” 衣服也不换，他气哼哼地直奔太后宫。 寅时末刻，奉旨勘查的廖向回来复命了。 “陛下，小院里一地血腥，院门是被人撞开的，房门也是。屋内满地鲜血，院中死去四个护卫，屋里死去两个，都是被利刃斩杀。三具尸身上有东宫的腰牌。臣询问了其余居住的人，他们……” “怎么了？” “他们说没听到响动。” “没听到！” “是。” 冷笑一声，皇帝问：“死了那么多人，还撞门，真的没人听到响动？” 廖向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臣询问无果，便搜查了翠柳居以及其他院子，发现了有人传书说，不闻不问，免得不测。一共有十二人收到类似的书信。其余的人三缄其口。”一名禁卫捧上一叠书信。 “……” “今晚值守的金龙卫是段都统的麾下，共三十二人。看行走的痕迹，太子是从医官署内院穿过夹道进了翠柳居……但臣发现，从医官署内院往外院走到翠柳居，无人值守，通行无阻。” 皇帝的脸变得更阴沉了，沉声问：“翠柳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值守在外面的金龙卫一点也没听到？” “他们说……没有。” 蓦地一拍桌案。皇帝咆哮：“廖向，你是傻瓜？这也信？撞门，那是多大的声响？听不见，他们都是聋子？医官署外院隶属皇宫，任何人不得朕的许可不允许在宫里闹事。你说，是谁这么大胆虚言谎报的？” 廖向没说话。 殿中一片沉默。 半晌，郑霄铎出列请罪：“臣有罪。” “有什么罪？” “臣肩负管辖之责，不曾想竟出了这等事，难辞其咎。” “哼！”冷哼一声，皇帝说：“你现在才知罪？朕说过很多次，可你都当作耳旁风。你这么急着讨好太子干什么？他还不是皇帝！” 大惊，郑霄铎赶忙跪地请罪：“臣不敢。” “不敢？朕觉得你什么都敢！” 不等皇帝继续呵斥，有通传：“太后驾到。” 殿中再次一静。 夏翊衡抬眼看了看正迈步进来的老妇人，眉间掠过一丝冰冷。 坐定，苏太后一扫夏翊衡，疾言厉色地质问：“衡儿，深更半夜，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惊动你父皇。还有体统吗？” “孙儿只是觉得事情重大，该立即禀明。” “哼！重大！一个贱人有什么重大的。哀家确实答应太子把小小送去东宫服侍的。他去找她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惊小怪。” 老人家话音方落，就连郑霄铎也微微皱眉。皇帝却不出声，只是看看两个儿子，面无表情。 深吸一口气，夏翊衡恭声回答：“皇祖母，太子夜入医官署，欲行不轨，本就于理不合。再者，小小是父皇御笔同意调入医官署的，更曾献药有功。西疆作战多年，很多将士受惠于黑元胶的奇效。即便皇祖母要给恩典，也是堂堂正正地下旨，规规矩矩地迎娶，否则，让天下子民如何看待？” “你……”未曾想到夏翊衡竟直言驳斥自己，苏太后愕然。 “孙儿离京之前，曾恳求过父皇迎娶羽凝霜为妻。当时父皇答应，若能立功回来，便同意这门亲事的。而小小一贯懂事，更与东宫诸事毫无交集。孙儿觉得很奇怪，太子为何气势汹汹地强闯翠柳居，对一个弱女子恶言凌辱，还要玷污她的清白呢？为了自保，她甚至服毒自戕。如果皇祖母说她蓄意勾引太子，孙儿不敢苟同。” 一番话掷地有声，苏太后的脸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4章 字字戳心 瞪着夏翊衡许久，苏太后蓦地拍案怒斥：“好一个不敢苟同。该死的贱人不知道本分，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你口口声声说她懂事，懂事？哼！那她为何勾搭上十四，还挑逗老五，闹得鸡飞狗跳。你到底有没有头脑，竟被一个贱人迷得晕头转向。” “孙儿没有。” “你！好啊，你真是长进了。啊！好，好得很。堂堂皇子，不自重身份，跟一个贱婢暗通款曲，连娶她为妻的蠢话都说得出来。你说，你还有没有体统？” “孙儿只知道言出必行，但绝不会做出欺凌弱女之事。” 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苏太后腾地站起身来。“混账。哀家教养你那么多年，你这会子翅膀硬了，竟然为了个贱人顶撞哀家。你知罪吗？” 夏翊衡跪倒，淡淡回答：“孙儿或许说得不对，但太子更做得不对。身为储君，不遵律法，恣意妄为。孙儿此举只是希望太子能端正己身，做子民的表率，并无指责之意。如果皇祖母认为孙儿该包庇太子，那就……就当孙儿没说过。” 没想到他突然偃旗息鼓，苏太后指着他手直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呆滞半晌，她颓然坐下，喘了一会才高叫：“混账东西！来人，把他送到宗人府去面壁思过。” “是。”夏翊衡自觉地起身，向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告退。” 看了一眼母亲，皇帝没说话。 夏翊衡走了。在他身后，太子得意起来。 “皇祖母，那个贱人最坏。十弟就是被她挑唆才会如此大逆不道的。您把贱人召来审问，就能澄清真相了。” 殿中无人出声，就连皇帝都好似没听见。 见皇帝没表示，郑霄铎微微示意。很快，一名金龙卫离去了。 等待间，没人说话。 廖向微微抬眼看了看太子，垂眸不语。八门禁卫军将军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睡着了。郑霄铎低着头，暗骂都统段洪辉自寻死路。 殿中死一般静寂。 苏太后兀自想着夏翊衡一反常态的强硬，满心愤怒，丝毫不曾注意到诸人的诡异态度。 太子自以为得计，更不曾留意。 半个时辰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快，抬进去。”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等苏太后询问，丹阳公主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萧景之。 在他们身后，两个侍从抬着羽凝霜进来。刺目的血迹依旧留在她的身上，她脸色灰败，双目紧闭，似乎死去了。 没想到丹阳竟来了，皇帝一愣。苏太后吓一跳，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等帝后询问，丹阳行了个礼，开口说：“陛下，您星夜传召羽凝霜，但她中了剧毒，差不多死了。所以，我带着她来，顺便把我听来的故事给陛下讲一讲。” “……” “今儿子时将过，我刚回到城里，就见景王带着羽凝霜来了。他说，所谓授受不亲，他不好照看，请我暂时照顾一下。” “……” “我听说，昨晚夜深，有人夜入医官署，撞破了羽凝霜那个院子的门，想要强暴她。她为了保住清白，服毒自尽。幸好景王赶去及时……但她这会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听着这话，苏太后有些莫名的心惊，就说：“丹阳，你别信口胡说。你亲眼看见了吗？” “没有。我听说的。” “那不就是。” “太后说得是。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哦，不是，是亲眼目睹的。”丹阳话锋一转，“我觉得，那件事才最紧要。” 苏太后一鄂，就问：“什么？” “呵呵。羽凝霜出事后，我一时好奇就去那个院子查看。一路走进去，四下静得好似鬼域，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又往宫里走，还是一样。” 皇帝听着，眉间的阴霾又重了几分。 “医官署外院有夹道与宫里相通，竟然无人值守，简直是太危险了。我一想，很担心陛下的安危。听到您传召，赶紧来给您说说。其实，这件事才最重要。羽凝霜就是个贱婢，管她是死是活。”丹阳眉飞色舞地似乎在说一件小事，却字字戳心。 转念明白了她的意思，苏太后心头一惊。 太子却急了，赶忙说：“丹阳公主，你这话说得……不对。医官署外院有金龙卫当值的。” “在哪？我怎么没见到。” “公主没见到不等于他们擅离职守。” “太子见到了？”丹阳狡猾地问。 “当然。我去的时候是有人值守的。”夏翊桓很自然地回答。 笑了一声，丹阳淡淡回答：“还是太子的眼力好。可我一个也没看到，只看到那个院子里满地血腥，尸身横陈。六条人命，哈哈哈，这么大的凶案发生在金龙卫的辖地，却无人过问，真是奇哉怪也。” “呃……” “丹阳！不准胡说。”苏太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 笑了笑：“是。丹阳说完了。”她站到一旁。 殿中再次静下来，没人作声。觉得四周的氛围诡异，太子想了想，不敢再出声。 静了许久，皇帝才问：“太子，你今晚去翠柳居为何事？” “儿臣……” “说。” “儿臣，儿臣……”顿了顿，夏翊桓终于回答：“儿臣去，去找小小。” “……” 见皇帝的脸很阴沉，夏翊桓转念赶忙说：“父皇，您不知道，她就是个贱人。勾三搭四，招蜂引蝶。昨日早间，十四去找她被十弟撞见，两个人还在翠柳居打了起来。儿臣听说了，就……皇祖母答应让儿臣娶她，就去，去看看她。” “……” “可她不让儿臣进去，说什么深夜不便。儿臣一气之下就……” “你就命人撞门，还准备强暴她，对吧？” “啊……父皇，话不能这么说。皇祖母已经说了把她赐给我的。” 冷笑了一下，皇帝又问：“你闹得那么大声，金龙卫没人理会？” 没看见苏太后的表情，夏翊桓赶忙回答：“儿臣跟他们说，儿臣今晚有事，让他们别管。” “……” “父皇，十弟突然闯进来，还打了儿臣。您看……”见皇帝脸色难看，夏翊桓赶忙指着自己的脸，装可怜。“您看，都肿了。” 审视了他半晌，皇帝才问：“你觉得她下贱，还闹着要娶她为何？” “啊！”夏翊桓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她已经说了深夜不便相见，就是懂得什么叫做避嫌。即便太后同意，但你们没有成亲。可你不但不知检点，还强行闯入她的住处，更言辞凿凿，自以为理所当然，这是谁教给你的体统？章程？” “……” “堂堂储君，多少女人得不到，可你尽干出这些下三滥的勾当。一而再再而三。先是锦青，这会子又是羽凝霜。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还要不要体统和脸面？你说！”越想越气，皇帝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我……父皇，儿臣……儿臣只是想见见她，是她赶我走……” “深更半夜，夜入医官署外院，还收买金龙卫对你的举止不闻不问，你眼里还有王法吗？”皇帝突然拔高了声音，咆哮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皇宫，这个天下，是朕说了算！” 那咆哮的声浪震得整个大殿似乎都在嗡嗡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一凛，齐齐跪倒，低头敛息。 呆立了一瞬，夏翊桓蓦地心头一寒，赶忙跪倒，悄声叫：“皇祖母！” 犹豫了一下，苏太后正欲开口，皇帝冷冷地截断了她。“母后，不是每次都可以偏袒包庇的。母后年事已高，回宫休息吧。这些事，朕能处置得了。” “……” “安荣，好好服侍太后回宫。” “皇祖母！” 看看儿子脸上掩不住的阴霾和暴怒，苏太后想了想终于说：“好。你儿子，你自己教训吧。” 苏太后走了，夏翊桓见势不妙，只得垂头丧气地认错。 看了他半晌，皇帝冷冷地说：“你长进了。这么快，就能让金龙卫全部俯首听命。你许给他们什么？” 没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说，夏翊桓张口结舌。 “你说，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威逼利诱，邀买人心，罔顾法纪，欺凌弱女。亏你还是太子，如此不成体统，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储君！” “啊！”一凛，夏翊桓似乎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赶忙叩首请罪：“父皇，儿臣……儿臣绝不敢，绝不敢……” “不敢什么？” “儿臣……他们，金龙卫那些人，儿臣没有收买他们啊。儿臣只是说有点私事……” 一听，皇帝更是气炸了肺。“私事？为了你的一点私事，他们就可以罔顾值守，听之任之？好啊，好一个太子殿下。” “啊，不，不，不，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知错，知错！每次都这么说，说完继续错。混蛋！”他越是辩解，皇帝越是气愤。暴怒地走下御案，狠狠踹了他几脚，吼道：“郑霄铎，送太子回东宫。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5章 添堵 太子灰溜溜地回东宫了。 皇帝命令他思过一个月，不准歌舞宴乐，更不准踏出东宫半步。跟随逃回的那名护卫未能幸免，被处死。东宫总管汪福被责打一百鞭子，险些被打死。 随即，皇帝召见皇后，斥责她教子无方，勒令不准再为他选妃，让他好好修身养性。 不但如此，皇帝痛斥了郑霄铎，将都统段洪辉、昨晚当值的三十二名金龙卫全部以玩忽职守，目无君上入罪，斩立决。其余二百一十八名金龙卫被尽数解职，遣往西疆戍边。 但夏翊衡当面顶撞太后，有悖孝道，责打三十鞭子，同样回府思过十日。对羽凝霜，皇帝没有多言，只吩咐萧景之妥善医治。 早朝时，昨夜的闹剧已经悄然传遍了朝野。 这一局事起仓促，皇子们几乎没人知道。 得知，夏翊辕大惊失色。夏翊胤倒吸了一口冷气。夏翊扬吓了一跳。就连夏翊安也暗骂太子无耻，觉得羽凝霜很可怜。只有端王哈哈大笑，惋惜没能把事情闹得更大。 散朝后，夏翊辕、锦青等相继赶去丹阳公主府探视，丹阳只准他们每个人进去一刻，便以羽凝霜需要静养为由将他们全部赶走，但收下了送来的补品。 夏翊衡闭门思过，暂时没法来，只得吩咐武宁和金靖前来问候。金燕受了惊吓，但得知羽凝霜获救，还是单明的劝说下先回家休养数日。 最让夏翊衡意外的是，午后，千红馆把媛媛送到了景王府侧门，并递上了三千两黄金的账单。 “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们这么多钱？还有，我几时说了要替她赎身的？” 来人不卑不亢地回答：“殿下，媛媛是馆中身价最高的乐伎，卖艺不卖身。客人若是喜欢她，就得替她赎身才能侍寝的。这个规矩您不会不知道吧？” “……” “宁王殿下说，您不想付钱也无妨。媛媛算是个不错的美人，就送给您做为晋封的贺礼。” 无言以对。想起夏翊锦一贯的做派，夏翊衡只得吩咐武宁付钱，留下了媛媛。 当日，武宁安排媛媛住进了王府的金香亭。这里是侍妾们居住的地方，除了媛媛，还有四个女子住在此处。 能够进入王府，媛媛自是喜出望外，但想起那个叫做“霜儿”的女子，心下又有些猜测。 各方赶去丹阳公主府探视之时，千红馆里，端王正坐在一间雅阁里哈哈大笑。 “三哥，你怎么知道昨晚会有人去找十弟和十一？” “猜的。” “哈哈。太好笑了。今儿早上，金龙卫哀鸿遍地，父皇这一回是动了真怒了。哈哈！郑霄铎的脸比锅底还黑。他和三个副统领，以及那些都统全部被罚跪在静安宫前，现在还跪着。” 见他如此兴奋，夏翊锦笑了一声，就说：“听说十弟为了羽凝霜当面顶撞太后，言辞间指责太子卑鄙下流，把太后气得发抖。” “哈哈，是啊。太好了，以后老十不会再帮着太子了。” “呵呵，五弟，有一点你想过吗？” “什么？”端王立即虚心求教。 “十弟要娶羽凝霜做王妃，这么一闹，父皇肯定不会答应了，但更不会送她去东宫。可十弟早就该议婚了……”夏翊锦低声说了几句。 琢磨片刻，端王兴冲冲一拍桌子，“对。我这就进宫跟母妃说。太后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哈哈，谁能给十弟添堵，她肯定乐意！” 端王方才离开，洛兵走了进来。 “主人，师叔验过那些东西了。那是类似的‘鬼舞’。看起来，她是准备拼命呢。幸好景王赶得及。” 挑了挑眉，夏翊锦抬眼看看洛兵，没说话。 “可我不明白，她对我们没有恶意。你为何……”抓了抓头，洛兵还是问。 “怎么了？” “无论她从何处学来的，我们都算出自同源。师门有训，不得自相残杀。你昨晚那么做，她险些就死了。我打听到，她伤得很重的。”洛兵一脸认真地强调。 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她不习武，强行运用撼魂音本就会伤及己身的。她自己不自量力，与我何干？” “……” 瞧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夏翊锦淡淡地说：“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跟随我，有些事……你就不得不去做。洛兵，你该返回师门，好好地潜心武道。你留在这里，趟这些乱七八糟的浑水，高兴吗？” 发呆了一会，洛兵才抿了抿唇，摇头说：“我不是说我要回去，我只是觉得……对付她，似乎没有必要。” “我不想对付她，但是……”轻轻撂下手中的酒杯，夏翊锦的眼神渐渐变冷。“她学的比我认为的更多。日后，她若是变成了障碍，我不会留手的。” “……” “洛兵，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即便是恩师……也不能。”他的声音渐冷，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 起身，他审视了洛兵一会才说：“这个时候你该想一想，继续下去……值得吗？” 夏翊锦刚下了楼，昨夜的黑衣女子便走了过来。 顿了顿脚步，他问：“有事？” “主人，属下担心……昨晚瑞王在这里，万一他注意到……” “你这是何意？” “据传瑞王颇有几分侠义，属下觉得，有些事您别让他知道得太多才好。可他时常跟您一起出入，只怕他会看出端倪，或许对您不利。” “在东宫易主之前，他不会的。” “可是……您不得不防呀。他也是皇子，看似淡漠无争，却未必没有野心的。”见他不以为意，她有些急了，赶忙劝说。 微感诧异，他转眼看看她半晌，淡淡地说：“月影，你只要做好本分，其余的我自会处置。”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情绪。 一怔，月影轻轻咬唇：“是。” “很好。” 他走了。月影轻轻抬起头，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出神。 在她身后，洛兵恰好把一切看在眼里。顿了顿足，他没有追究，离去。 这一日酉时过后，夏翊辕进了清雅居。 听完他的话，容妃半晌没出声，许久后才说：“太后正在气头上，你父皇的心情也不好。提这件事不合适。再说了，小小伤得那么重，生死未卜，你还是等她恢复一些吧。” “可是……我担心夜长梦多，会出现什么变数的。” 悄然叹了口气，她干脆敷衍儿子说：“这会子太子和景王都在思过，不会去纠缠她的。有公主照应，她不会有事的。过了这阵子，等太后气平些，再说。” 安抚了他好一会，夏翊辕终于点头。 松了口气，容妃叮嘱了儿子几句，告诫他不能冲动。 第五日，羽凝霜苏醒过来。 诊脉后，确认她不会死了，萧景之松了口气。听完她告诉的经过，萧景之目瞪口呆。顿了很久他才说：“霜儿，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就彻底得罪太后了。至于太子，这个梁子结下了，或许无法善了。” “我知道。所以……景之，你以后来见我一定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在大事做定之前，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免给你带来麻烦。” “啊，我不怕的。” 摇头。羽凝霜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一晚布局的人手段高明。不到半日间，不但善用我们之间的争执，还把我可以找到的帮手全部调开，可见……对手不一般。眼下敌暗我明，前方曲折难卜，必须多留一个筹码才好。” 一愣，萧景之点头。 “太后护短，这些年或许大权在握习惯了，听不得半点忤逆。你在宫里当差，让她知道我们关系好，只会惹来猜忌和麻烦。医官署并非一团和气，你是外院总领，难保没有人觊觎着你的位置，等着机会落井下石。” 微凛，萧景之思忖了一下才说：“那好。你放心，我知道的。” 萧景之告辞后，金燕来了。 确认羽凝霜无恙，她终于放心。叉着腰把夏翊桓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才说：“单明把你弟弟和奶奶接到了他住的那一处。他说，那晚的事在城里传遍了，太子被重责，又被禁足一个月，坊间议论纷纷。估计混蛋会更恨你。在这个骨节眼上你就不要去看他们了。但你放心，他会安排好，确保他们的安危。 沉默了一下，她点头：“好。金燕，替我谢过他。” “不用。他把你当兄弟。保护你的家人，应该的。嘻嘻。” “是啊。他把我当兄弟，把你当情人！”见她一脸高兴，羽凝霜觉得很好笑，不由得开了个玩笑。 “我……”金燕小脸一红，一跺脚：“羽姑娘，你太坏了！论口才我肯定说不过你的。” 莞尔，她说：“你以后别姑娘姑娘的叫，你叫我姐姐吧。” “这……不太好吧。以后我哥要叫你王妃。” 无语。羽凝霜顿了顿才说：“小丫头。你别理他。他叫他的，我们叫我们的。” “嘻嘻。”一想，金燕高兴起来，“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6章 侧妃 金燕叽叽喳喳了一个时辰，终于满意地离开去王府禀报了。 这时，内史府长史进了景王府。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眼神微冷，不动声色地问：“这个苏家女儿跟太后是亲戚？” “不是。但……这个女子是苏家家主推荐给太后的。太后的意思是……”斟酌了一下，刘长史才说：“您乐意娶个民女做王妃，那这个……五品官的女儿不是更合适吗？反正都是没地位的……” “贱婢，对吧？”夏翊衡接口道，声音淡漠，似乎毫无情绪。 一惊，刘长史赶忙离坐，跪倒叩首：“殿下，臣是不得不说。太后叮嘱臣必须把话带到。” 打量他半晌，夏翊衡冷笑一声。“起来吧，那么诚惶诚恐为何？我不是太子，不需要娶高门贵女。但这个苏家的女儿，我瞧不上。你回去告诉太后，老人家的关心我领了，可我是父皇的儿子，我的婚事父皇说了算。” “这……” “怎么，你不敢说？” 暗暗叫苦，刘长史咬了咬牙才说：“殿下，您还是别跟太后对着干。您毕竟是她的孙子。若是太后告诉陛下，对您不利。” “哈哈。也许吧。罢了，你不敢说就不要去了，改日我有空的时候自己跟老人家说说。” “是。”如蒙大赦，刘长史赶忙告辞。 “等等！” “……” “太后如果问你……你就说，我斟酌一下。”他抬眼看着刘长史，唇角噙着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心惊不已，刘长史赶忙称是：“臣明白，殿下放心。” 刘长史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景王府。 夏翊衡静坐了一会，抬眼看看武宁：“安荣怎么说的？” “太后回宫后大动肝火，把您咒骂了几个时辰，又骂羽姑娘，白眼狼什么的，总之，很难听。” 没生气，夏翊衡淡淡地说：“太后喜欢奉承，更自以为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即便苏家败落，她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这些侍妾生的儿子。这么些年，谁帮着太子，她就喜欢谁。谁跟太子对着干，她就讨厌谁。哼哼，好啊。你先去查一下那个苏家的来历，知己知彼嘛。” “查过了，都在这。”武宁捧出一叠消息。“这些是新的。” 接过看完，夏翊衡诧异。“她们家跟龙远鸣是亲戚？” “是的。但苏家势利，龙家没落后就不理他们了，直到龙将军掌兵取胜后才传书相认。” “哈哈。有意思。”继续翻看半晌，夏翊衡盘算了一下才问：“他们家不把女儿嫁给太子攀龙附凤，却为何要嫁给我？” “据说是那个苏家小姐想嫁给您。奴才打听到……起初，他们想把女儿嫁给龙将军，可那个苏家小姐不乐意。” “为何？” “奴才不知道。只听说……她似乎对您十分倾心。” 无语片刻，夏翊衡突地放声大笑。“倾心！哈哈哈哈……他们家很有手段嘛。走得通吏部的门路调回京任职，更走得通太后的门路把女儿嫁给我做王妃。哈哈哈！” “……” “哼！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那您看？” “搁着吧。过几日我先去见父皇。” 回到朝上的当日午后，夏翊衡进了御书房。 听完，皇帝看了他半晌才说：“衡儿，朕确实说过。可朕觉得羽凝霜门第太低，做你的王妃不合适。你娶她做侧妃吧。等你们成亲后，再娶王妃不迟。” “可是……父皇……” “朕是为了你好。堂堂皇子娶个民女做王妃，会让人家笑话的。难怪太后说你不懂事。” “……” 不等夏翊衡继续说，随侍的谢亮突然开口了。 “殿下，陛下是为你考虑。这些日子，医官署的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什么几兄弟争一个女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个时候，你娶她做王妃，必定更加议论纷纷。不但对太子不利，对你不好，对羽凝霜更是件坏事。” 夏翊衡微鄂，抬眼看看谢亮，不知他为何突然出来劝说。 “殿下不愿失信于人，臣明白。可殿下也要明白陛下的用心才好。”谢亮补充了一句。 “……” 听了，皇帝就说：“还是谢卿善解人意。前儿太后说给你选了个女子，可她家只是个五品官，门第太低。但太后也是关心你。你就一起娶做侧妃吧。朕会吩咐内史府给你选一个名门闺秀做王妃。” 吓一跳，夏翊衡正欲说话，谢亮又打岔：“这个安排好。殿下，快谢恩。” “衡儿！”见他犹豫，皇帝一瞪眼。 看看皇帝，再看看谢亮，权衡了一下，夏翊衡只得恭声说：“儿臣叩谢父皇。” “哈哈哈。别愁眉苦脸的。多娶几个，开枝散叶嘛。左扑，告诉内史府替景王操办婚事。婚事那些你想怎么办，随你。”解决了这场纠纷，皇帝心情很好地交代了一句。 离开御书房，夏翊衡站在回廊上发呆，想起羽凝霜，心里有些发虚，不知如何才能开口。 出神间，一个声音传来。 “景王殿下。” “啊！” 回神，他一看，谢亮不知何时走到跟前。 “丞相。” “殿下，你不要纠结了。眼下时局微妙，这个时候你娶羽凝霜，只会让太后添堵。要不，你奏凯而回，太后怎么会提议让你娶个五品官的女儿做王妃呢？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安抚太后的心情。有些事，你不能硬拼，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把目光放长远些。那个羽凝霜据说是个聪慧懂事的女子，她会体谅你的难处的。” “……” 直到谢亮走了，夏翊衡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沉吟许久才离开皇宫。 酉时，日已西斜。 十日间，羽凝霜留在丹阳公主府休养，精神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只是眉间有一股虚弱感缠绕不去。 丹阳左看右看，心下有些担忧。 一起吃了晚饭，丹阳拉着羽凝霜去花园散步。走了一会，两人在秋千上坐下，丹阳才问：“霜儿，我怎么觉得你……你眉间有一抹虚弱感，脸有些苍白，不太像是受伤生病造成的呢。” 摇头，“是先天的弱症。” “啊！那你……怎么不医治呢？” “医治的。本来医治了两年多好转了大半，但这次……损耗太大，所以……前功尽弃了。” “……” 不再说话，羽凝霜倚着秋千绳子有些发怔。 十日间，反复回想那一日的变生不测，再问过金燕求援的情形，她自然猜到有人布局，目的是以自己作饵，诱太子上钩，激怒夏翊衡，或者借力夏翊辕把事情闹大，把太子直接扯进是非，来个证据确凿。 可是，羽凝霜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得如此重。 那一日突如其来的琴声似有若无，她只感觉到有些许奇诡的力量在搅动自己勾勒的意境，却不知道到底何来，又是什么。 推敲着，她猜知阻拦金燕求救的人必定与端王有关系，却没看出来是否还有暗手。 正出神，侍从进来禀报：“公主，景王来了。” “唔。”歪歪脑袋看看羽凝霜，丹阳问：“霜儿，你喜欢他？” 愣了一下，羽凝霜点点头。 “哎！好吧。我照顾你那么久，可你一看到他就把我忘了。算了，我大度，我回避。”做了个怪脸，丹阳懒洋洋地起身走了。 对她的做派颇感无语，又觉得好笑，羽凝霜不禁莞尔。这时，耳边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叫她：“霜儿！” 不等回头，他已经行至近前。 四目相望片刻，他才笑了一下，柔声问：“好些了吗？” 回过神来，羽凝霜突然高兴起来。懒得再避讳什么，站起身来，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肩，倚到他胸前，嗔怪说：“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愣了一下，夏翊衡心中一喜，立即抱住她的腰回答：“父皇让我思过，我今日刚去上朝。” “哼！”捶了他一下，“我是问你那一晚。你去哪了？” “我……” “你是不是去千红馆了？”稍微脱开他的怀抱，她抬眼瞅着他，似乎语气不善。 微顿，夏翊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是啊。” 想了想，她又问：“她很美？” “没。” “那你……眼光这么差？” 愕然。夏翊衡突地笑了起来。“霜儿，那都是怪你……我可能喝多了，我以为她，以为她是你。” “……” “但是好奇怪，后来我突然醒来……我突然觉得一阵心悸，突然想起你，赶忙去找你。”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一会，突然把脸埋在他胸前哭了起来，一面责备。 “你太坏了。你一去一年多，一回来就怀疑我。你还那么凶地骂我。呜呜……人家找上门来，你却跑去青楼……呜呜，我险些被害死了……” 没想到她突然哭了，夏翊衡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地安慰：“别哭了，是我不对。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 “呜呜，呜呜呜……”羽凝霜突然觉得很委屈，越哭越大声…… 无奈，夏翊衡只得继续安慰，妥协，认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7章 送只猫 不知道安慰了多久，羽凝霜渐渐不哭了。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只觉得很安全。 抱紧她，夏翊衡想起那一晚的惊悸，低声安慰着：“别伤心了。以后找到机会，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替你出气。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 轻抚她的鬓发，夏翊衡低头看看她，又说：“眼睛肯定哭肿了。” “哼！都怪你。”她嗔怪了一句。 “是，怪我，是我不好。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你会不会敷衍我？” “不会。”他立即表示。 继续依偎片刻，夏翊衡才说：“霜儿，父皇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啊！”惊讶，羽凝霜不由得抬头看他，“他……没说什么？” 犹豫了一息，夏翊衡回答：“你别生气。我，我也是没办法……” “……” “父皇他，他说，他说只能娶你做侧妃，他……”咬了咬牙，夏翊衡还是把御前的一切说了一遍。 静静听着，羽凝霜没作声。 “霜儿！你别生气，我……我们先成亲，其他的事以后再设法，好吗？” “……” “霜儿！”她的沉默让夏翊衡有些心慌。 无声地倚在他的胸前，羽凝霜不由得想起那一晚山坡上的篝火……再想起那一晚……他还是赶来了！ 发怔很久后，她才问：“太后让你娶个苏家小姐？” “是啊。”见她似乎没有生气，夏翊衡稍微放心，又说：“几日前内史府的人去见我，他说……安荣说，德妃去给太后出主意……太后为了太子的事恨死我了，骂我是白眼狼呢。” 听着他细述那些宫闱曲折，羽凝霜轻叹一声，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说：“太后希望我们都倒霉。德妃是去落井下石的。眼下只要能给我们添堵的事，她都会干。” “是啊。可是……霜儿，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我不想娶她，但父皇……父皇顾虑太后的态度。”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 “霜儿，那我们先成亲吧。” 过了一会，她突然抬头问：“你答应我的宠物呢？” 见她似乎没有纠结，夏翊衡大喜，忙说：“我给你带回来了，很好玩的。” “在哪？” 很快，金靖提着一只笼子进来了。 笼子颇大，躺着一团暗金色毛球。 “这是什么？”暮光已沉，羽凝霜瞅了一会也没看出来它是什么，只得问。 “野猫。” “啊！头在哪？” 心里觉得很奇怪，夏翊衡就问：“金靖，它怎么这么萎靡？带回来的时候还很活泼的。” 苦笑了一下，金靖只得说：“属下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它总是蜷着，叫它不应，给它吃的，它不理。” 闻言，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就问：“从哪里来的？” “捉的。” “不对吧。”想了想，她立即提出质疑：“当初你答应带回来一只善解人意的小生灵，可是……山里捉的，那么凶悍，还能善解人意？” 看着笼子里一动不动的毛团，夏翊衡有些无奈，只得说：“它真的很奇特的。我……”他低声耳语：“我告诉你，我们能打胜仗，它帮了忙。” 愕然。“帮忙？” “是啊。当时，龙远鸣说……”夏翊衡把自己从龙远鸣处听来的，自己亲眼所见的细述了一遍。 听完，羽凝霜觉得很惊奇，就问：“你没瞎编？” “是真的……龙远鸣可以作证。” “这是他养的？” “不是。它是只野猫。就是……还记得吗？那次我们在西疆，你受伤时，我们见过的那一只。它问你要剩下的那些……刺。它喜欢喝蜜酒，我寻思着它很好玩，就让金靖在酒里加了药，它睡着了，才捉到的。”夏翊衡把捕捉那只猫的经过给她说了一遍。 笼子里，那只猫蜷着，听着，暗自好笑。 夏翊衡不知道，它是故意被抓的。它是为了借机接近羽凝霜，设法从万毒环上得益。 听完夏翊衡的话，羽凝霜却突然怒了。“啊！它帮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它呢？” “霜儿！我没伤害它，只是……路那么远，不放在笼子里怎么带回来呢。” “哼！龙远鸣也是个混蛋，知恩不报，还做你的同谋。大坏蛋！”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夏翊衡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解释说：“当时我跟它说过的，我说带它回来……如果你不喜欢它，就放它重归山林。它没反对。” “你们还说话？” “是啊。龙远鸣就跟它说话，还给它看图……” 无语半晌，羽凝霜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转头去看那只笼子。 “喵！”她学了一声猫叫。 “……” “喵！” “喵！” 叫了几声后，那只毛团突然动了一下。片刻后，它抬起头来，那双妖异的眼瞅着她，转了转。 “我放你出来，但你不可以拿爪子抓我，行吗？” 半晌，它摆了几下尾。 见它摆尾，羽凝霜莫名地想起那只蝎王，就说：“不可以咬我。”说着，她打开了笼子。身后，两个男人有些紧张地盯着笼子，生怕它突然蹿出来发疯。 笼门打开了。 等了一会，那只猫才走了出来，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抖了抖毛。 看着它华丽的毛色，羽凝霜更觉得惊艳了。 抬眼看看她，那只猫轻盈地跃上桌子，优雅地坐下，看向羽凝霜。 一人一猫，四目相望。 凝望它片刻，羽凝霜竟莫名其妙地生出错觉来，她觉得它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发呆半晌，不由得开口解释：“他捉你是他不对，但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夏翊衡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我可以摸一下你吗？” 它优雅地伸出一只爪子。 惊奇无比，羽凝霜小心地伸手握了握它的爪子。 然后，它再次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躺在桌上。 发现它确实有些不同，羽凝霜顿觉欢喜。“太好了。多可爱。” 见她喜笑颜开，夏翊衡不禁莞尔。“喜欢吗？它很好玩吧。” “嗯。”羽凝霜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耳朵，那只猫耸了耸耳，默许。 被那只猫吸引住了，羽凝霜欢喜无限地对它说话，它不叫不闹，却似乎会以举动回应，让她高兴不已。 见她对那猫万分满意，夏翊衡心下高兴，就问：“霜儿，那我们先成亲，好不？” 回头白了他一眼，她回答：“我不嫁给你了。你娶别人吧。” “我……”想了想，他从背后抱住她，在耳边轻声劝说：“有些事眼下确实做不到，但以后未必做不到。今日丞相谢亮还对我说呢，他让我不要硬拼，把目光放长远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但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的。” 微鄂，她就问：“谢亮？” “是啊。” “他说什么了？” 夏翊衡把谢亮的话告诉了她。“他还说你聪慧懂事，会体谅我的难处的。” 腹诽了一句，羽凝霜出神半晌，终于倚到他怀里说：“好吧。这回彻底把太后气疯了，她肯定会持续不断找麻烦的。但是……” 见她松口了，夏翊衡正高兴，忙问：“但是什么？” “我要一个很大的屋子，屋子里要开凿一个沐池，要足够大。沐池要用白玉雕砌。要一个小书房。屋子外面要建一个单独的小花园，种上各色花木。对了，花园里再搭一个花厅，一架秋千。还有，要一张琴。” “呵呵。好。你会弹琴？”听着，夏翊衡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问。 “当然。还要一个棋盘。”羽凝霜强调。 “是。都行。” “是你要娶我，不该有点诚意？” “当然应该。”笑着答应，夏翊衡又说：“父皇答应了下旨给你赐封。成亲后，我把内府之权交给你就名正言顺了。这样，即便是王妃，也不能找你的麻烦。” “嗯。” “内史府说最好的日子是两个月后的十月初十。我想着你受伤，也需要休养一阵子。这些日子你先住在公主府，到时我亲自来接你。” 感受着他流露的真诚，羽凝霜暂时抛开了名分的纠结，想了想才问：“那她呢？你见过吗？” “没。” “你几时娶她？” “急什么。让她先等着。” “那她岂不是很可怜？” “呵呵。他们家会钻营，还能走通太后的门路……你别管她，别让她妨碍我们。” “哼！可你还是得娶她。” “霜儿！我……”想了想，他突然逗她说：“你看，我又不喜欢她，你就不能大度些？” “喂！”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行了吧？”他笑着哄她。 复一想，羽凝霜暂时不再纠结，倚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说：“我觉得……或许谢丞相很看好你呢。这是个机会，该好好把握。” “呵呵。他们都是些老狐狸，打交道得小心些。但我知道你关心我。” “我自然关心你。哪像你，回来没几天就把我弃之脑后，跑到青楼去了。”她愤愤地数落。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衡转念岔开话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8章 玉凤冠 直到戌时过后，夏翊衡才离开了公主府。 他走后，丹阳从花荫下走出来，抱着只雪兔。 “霜儿，他送给你的是什么呀？野猫怎么会有这种毛色？” “呵呵，公主不觉得它很好看吗？看，多么优雅。” “没觉得。我还是喜欢兔子。你看，我这雪兔多可爱。特别白吧。” 看着兔子比雪还白的毛，羽凝霜莞尔：“是啊。国中的兔子都是灰的比较多。” “就是。这是东阳钺送的。你喜欢吗？我送给你一只。” 想起送兔子的那件事，羽凝霜不由得笑说：“呵呵。东阳大将军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听说他还去给你捉兔子？” “是啊。他是个好人，母妃也这么说的。” 没多想，羽凝霜点头，又说：“我觉得他送给你两只就是做个伴的意思。一只太孤单了，都没有同类。公主还是一起养着吧。” “也是。”低头看看桌上的猫，丹阳说：“它看起来有几分奇怪，霜儿，你还是小心些。它的爪子似乎很锋利。” “没事啊。我觉得它不会伤害我的。”羽凝霜笑着回答，不以为意。继续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她才抱起那只猫回房去了。 夜深人静，那只猫在黑暗中睁开眼，跳到床上看看睡着的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自得。 寻常迷药对它根本无效。它不过是听到了夏翊衡跟龙远鸣的对话，便把握机会接近羽凝霜。 洋洋得意了一会，它从窗棂处跃出，在屋顶上坐下，闭上眼沐浴着月光。月光落在它暗金色的毛皮上，流淌，聚集，它眼里的金色更重了。 此后，那只猫跟着羽凝霜留在了丹阳公主府。数日后，一人一猫渐渐熟悉，相处甚欢。羽凝霜觉得它十分独特，不但对它关怀备至，还不时跟它说话。 夏翊衡每日都来探视，见她喜欢那猫，心下高兴。萧景之隔日便以诊治为名来探望，单明与金燕不时前来。 看着他们来来去去，那猫静静旁观着，不动声色。 五日后，圣旨送到丹阳公主府。 医女羽凝霜，聪慧娴雅，更曾有功于国家。特加恩，赐婚皇十子景王为侧妃，并赐玉凤冠一顶，择吉完婚。钦此。 接旨谢恩后，传旨的太监亲自捧过玉凤冠，笑着说：“恭喜羽姑娘。据说婚期定在十月初十。这期间，请姑娘不要再见景王，更不要跟十四皇子见面，免得风言风语的说得难听，对你不好。” “……” “丽云公主特意悄悄嘱咐的……你要心中有数，免得景王会很难做。” 微鄂，羽凝霜点点头。“多谢内官。” 传诏的人走后，羽凝霜立在中庭出神许久，直到丹阳行至近前。 “霜儿！” “啊，公主。” “发什么呆呢。景王也算有诚心的，能替你求了皇帝的恩旨。”看了看那顶玉凤冠，丹阳感叹了一下才说：“有了玉凤冠，你才有了足够的身份。他就可以带着你堂堂正正地参加宫中赐宴了。” 低头笑了一下，羽凝霜说：“太后恨死我了。我哪敢去，找不自在呢。” “那倒是。哎！老妖婆最是坏，我打听到，她居然给皇帝说要让那个苏家女子做王妃，还说什么……景王不在意门第，娶个小官吏的女儿总比民女强什么的，话说得难听呢。” “太后爱说什么，我们哪里管得了。嘴长在人家身上。” “啊，哈哈哈……”丹阳突地笑了个前仰后合。 “不是吗？”见她笑得莫名其妙，羽凝霜只得问。 “对啊。狗嘴长在狗身上。哈哈哈哈！” 既无语又好笑，羽凝霜不知自己该不该笑，无奈地劝道：“公主，慎言。” 笑得几乎摔倒，丹阳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就说：“这话说得好。哈哈！但是……哎！皇帝为什么还要偏袒太子呢？他那么无耻下流，罔顾法纪，他居然没有废黜他。哼！昏君！” 瞧着她脸上的愤恨，羽凝霜突然问：“公主讨厌太子？” 闻言，丹阳转眼看了她一会，反问：“你以前在太后身边，那个混蛋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嗯？” “典书阁！” “……” 走到一株青竹前站住，瞅着一片竹叶很久，丹阳才淡淡地说：“有一阵子，你把母妃气得不行，她恨你牙根痒痒。呵呵……其实很多事我早就知道，但她是我母亲，她想怎么做，我拦不住，也不该多管。太子是老妖婆的心头肉，哼！若有一日，他被废黜，老妖婆一定会很伤心的。” “……” “可惜，再过三年我就要去夜弗了。如果……”发怔片刻，丹阳蓦地回头问：“霜儿，你想过吗？即便你嫁给景王，也只是暂时安稳，他不会放过你的。一旦他登了基……其实，安王也是如此，锦青更是如此。你准备……等着他报复？” 回过神，羽凝霜笑了笑：“公主，有些事必须等时机。没有机会，硬拼就是找死。” “……” “你说得对。我们是不能，也不该坐以待毙的。”不等丹阳说话，羽凝霜又说：“但此刻……这些话不该说，更不能说出来。” 看了她片刻，丹阳点点头。 “这些日子公主有暇，偶尔可以往东宫走动一下，去看看太子妃。” 丹阳不解。“为什么呢？” 抿嘴一笑，“太子妃是正妻，又是贵女，可太子却讨厌她。有些事，或许太子妃看法不一样。” 似有所悟，丹阳点头：“好！” 圣旨送达之际，苏太后在宫里大发雷霆。 “玉凤冠！贱人，她凭什么戴上玉凤冠？该死！” 苏太后一生最恨忤逆，更自矜高贵。无论夏翊衡，还是羽凝霜，都是她培养出来为太子所用的。在她看来，太子是中宫嫡子，理当如此。 如今不但事与愿违，夏翊衡还为了羽凝霜公然顶撞自己，更字字诛心。一想到夏翊衡能说动皇帝赐下玉凤冠，她便气炸了肺，恶狠狠砸了杯盘，还险些把案桌都踢倒了。 见太后一脸愠怒，安荣知趣地闭紧了嘴，殿中侍从皆垂头缄默。殿外回廊下，梁桂听着偏殿里的哐啷巨响，唇角勾出一丝讥讽。 随即，她微微凝眸。 一个人影渐行渐近，一看，竟是太子妃何青芝。 转念，梁桂往殿后去了。很快，宫女琳儿捧着茶进了偏殿。 殿中，看着苏太后满脸的恼恨神色，何青芝心下暗喜，思忖着就说：“太后，您别生气了。那个羽凝霜确实很讨厌的。” “哼！” “但臣妾今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就给您说说。” 见何青芝一脸陪笑，苏太后想起太子，压了压心绪才问：“什么事？” “您先消消气。其实，羽凝霜嫁给景王又如何呢，她毕竟不是正妃。” 苏太后不出声。 “臣妾觉得……陛下让景王娶两个侧妃，您就让景王先迎娶那个苏家女儿……没准呀，那苏家女儿也哄得住景王呢。这样，羽凝霜可就得意不起来了。” “哦！” “还有，景王总是要选王妃的。以后，自有王妃去找她的麻烦。您犯不着生气。”何青芝微笑着挑拨。 被她提醒，苏太后转念一想，顿时高兴了几分。“对啊！” “臣妾有个很好的人选推荐给太后。她出身名门，家势雄厚，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满意的。” “谁呀？” “欧凤瑶。她是欧家嫡女，欧家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她叔叔欧久瑑是阁台右丞。” 一鄂，苏太后想起欧家的家势，有些迟疑。 她如今看夏翊衡极不顺眼，自然不肯让他娶一个家势雄厚的女子得到臂助。 见苏太后犹豫，何青芝赶忙补充：“臣妾认识欧凤瑶。她自小骄纵，心高得很。据臣妾知道……”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她一心倾慕十四皇子，当初待选太子妃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如今，欧家正悄悄笼络晋阳公主，希望她能如愿呢。” “十四？” “对啊。太后，您想想，欧凤瑶想嫁给十四皇子，却成了景王妃。她能高兴得起来？可府里又有了羽凝霜，十四皇子还曾经求娶羽凝霜呢。这么着，她们俩肯定不对付。她们斗起来，景王必定头疼，可羽凝霜怎么能斗得过王妃呢？”她恶意地煽风点火。 琢磨许久，苏太后问：“她长得如何？” “寻常。” 盘算盘算，又问：“她想嫁给十四？” “是的。” 思忖了好一会，苏太后一扫阴霾。“青芝，你有心了。” “不敢当太后夸奖。您最疼爱太子，臣妾感激不尽，自然是要为您分忧的。”何青芝大喜，立即说了句乖话。 “嗯。你懂事。” “谢太后夸奖。对了，之前皇后说要为太子迎娶姚家小姐，可是……臣妾觉得既然定了，还是早些娶进来的好。您看？” 有些意外她的贤惠，苏太后点头：“有理。你先回去安慰太子，过了这一阵子，哀家亲自跟皇帝去说，让他尽快把姚氏娶进来。” “臣妾替太子谢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69章 借酒浇愁 得意洋洋地回到东宫，何青芝把自己给太后出的主意添油加醋地描述给夏翊桓听。 听着，夏翊桓过了好一会才问：“太后答应了？” “太后心疼你，一听能让他们不高兴，立即就答应了。” “哈哈哈……”琢磨着，夏翊桓突然高兴起来，笑了一会才说：“你怎么变得那么聪明了？” “太子，你都不理我，我却想着你的安危呢。”她娇滴滴地嗔怪了一句，又说：“依我看，景王是要跟你对着干，才蓄意跟你抢女人的。那个羽凝霜，我虽然不喜欢她，可你喜欢，我还是会容忍的。但景王不想让你高兴。” “哼！是啊。往日小瞧他了。”想起那一晚被夏翊衡痛打，夏翊桓既惊且怒，心中的愤恨又翻腾起来。 觑着他的神色，何青芝假意劝说：“暂时忍一忍吧，等你登了基……还有啊，安王也是故意跟你作对的。我听说，他能娶郡主，是羽凝霜蓄意帮忙的结果。” “帮忙？” “是啊。据说景王许了她王妃之位，所以她帮着他。但她眼下不能如愿了，太子先消消气。” 顿了片刻，夏翊桓冷笑一声。“难怪那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原来她想做王妃。做梦！” “别气了。我跟太后说了，给你赶紧把姚家女儿娶进来，听说她能歌善舞，聪明伶俐，肯定能让你高兴的。”何青芝继续装大度。 有些诧异她突然的贤惠，夏翊桓笑了一下就问：“你怎么不嫉妒了？” “哼，我嫉妒有用？” “哈哈。但你出的这个主意好，你早这样多好。” 听了，何青芝顺势倒在夏翊桓怀里，娇笑说：“太子，我只求你别忘了我，其余的，只要你高兴。” 她的举动让夏翊桓觉得很新奇，便抱住她的腰笑着说：“你乖一点，我肯定疼你。” 这一晚，夏翊桓留在了太子妃寝殿。得知，侧妃肖绾若气急，却想不通早已失宠的太子妃怎么突然翻了身？ 翌日，何青芝满心欢喜地吩咐陪嫁的心腹给姚府送消息。 得知太后松了口，崇国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笑了好一会，她转眼看看侍立在侧的年轻侍妾，和颜悦色地夸奖了几句，才说：“这回你做得很好。你只要忠心，在府里就不会受委屈。” “兰儿不敢跟夫人相争。只求夫人能给奴家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呵呵，都是自家人。月儿显贵了，我们家也会水涨船高的。”笑着，她又说：“你说的那个月姑娘，带她来见一见吧。” 不多时，一个青衣女子走了进来。 遣退了左右，崇国侯夫人才问：“你说的法子真能行？” “夫人放心。只要大小姐入了东宫后按照我教的去做，必定得宠。眼下先拢住太子的心，让他言听计从，再联手太子妃先除掉肖侧妃，其余的就得等大小姐生下儿子了。” 琢磨着，她点头：“以后你们家的布匹府里都买下。只要月儿能取代太子妃，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夫人。”女子微微一笑。 离开侯府时，角门处，兰儿在等候。 “月姑娘！” “你做得很好。拿着。”她递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你在这府里少不得上下打点，家里也需要钱。放心吧，你的家人已经脱离了奴籍，眼下都是自由身。” “啊，多谢月姑娘，请姑娘替我拜谢主人。” “不用。自己要当心些。” 青衣女子正是月影，夏翊锦的麾下之一。 那一晚，太子夜闯翠柳居正是夏翊锦的布局。 伏龙岭遇险，三人抵达行宫后，他便询问羽凝霜救治元氏的经过，推知她的所学比自己所知的更多。夏翊锦既有所谋，再次生出试探之心。 恰好那一日夏翊衡兄弟在翠柳居争执，他顺势布局，半日间便将羽凝霜的救兵尽数调开，并蛊惑太子，纵容他的疯狂。羽凝霜仓促应对，无奈之下，不得不出尽底牌，他便探知她习得推演之道，心生戒备。 得知夏翊衡御前求婚，太后暴怒，为了日后所图，夏翊锦便安排月影献计给崇国侯夫人，借力何青芝帮助姚家女儿早入东宫，为下一步的谋划提前铺路。 但何青芝把欧凤瑶推荐给苏太后，只是私怨作祟。 她与欧凤瑶一直较劲，得知欧凤瑶暗地里嘲笑自己失宠，心生愤恨，便借机蛊惑苏太后把欧凤瑶赐婚给夏翊衡，希望欧凤瑶因此倒霉。 她不曾告诉苏太后，欧凤瑶中意夏翊辕确有其事，但只是因为落选太子妃，才退而求其次。 崇国侯府庆贺得计之时，夏翊辕心急火燎地进了清雅居。今日散朝时，端王刻意拦住他，把皇帝赐婚的事描述了几句。 一闯进清雅居，他就质问：“母亲，你答应过成全我们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微怔，容妃回答：“辕儿，听说小小接旨了。她出身太后宫，与景王确实有约在先的。” “不是的。要不是你反对，霜儿会嫁给我的。” 不知如何跟儿子解释，容妃轻轻摇头：“辕儿，圣旨已下，这件事就是定局。你纠缠下去要有用才行啊。” 颓然坐倒，夏翊辕沉默了一会又问：“母亲是不是一直在敷衍我？” “……” 看着容妃的神色，夏翊辕继续问：“十哥告诉我，按照规例只要你不同意，无论父皇还是太后都不会赐婚。所以你骗我，让我相信你是支持我们的。然后你故意拖延，直到父皇赐婚，无论她嫁给十哥，还是去东宫，都与我无关，是吧？” 许久，容妃才回答：“是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夏翊辕猛地站起身来，失控地大叫。“霜儿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就是要拆散我们呢？就因为门第，身份，姻亲裙带的助力？那些就那么重要吗？” “是啊。” “你……到底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你儿子，还是你得到荣宠的工具？你宁愿让我伤心，也要我娶那些不喜欢的女人吗？就为了尊荣、权势、地位……你是我母亲，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 “……” 瞪着容妃半晌，夏翊辕摇摇头，转身欲走。 “辕儿！” 他顿了顿脚步。 咬了咬牙，容妃终于说：“辕儿……母亲不希望你娶小小，不是因为她没有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她……” “她怎么了？” “太子对她志在必得。” 沉默片刻，夏翊辕才回答：“我不怕。” 容妃哀伤地摇头，“辕儿，你跟他争夺，就等于结了仇。一旦他登基，那你的下场……你身在帝皇家，有些事是不能错的。” “所以母亲就要阻止我。母亲是害怕自己被牵连吧？” 听着他冰冷的质疑，容妃不由得落下泪来：“十多年来，我在宫中处处小心才能保住你平安长大。我可以自己死，但不能看着你有事。若非不得已，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是……”顿了顿，容妃才说：“我不是德妃，在你父皇面前说不上话，帮不了你。我……我不能看着你拿自己的将来去冒险。” “……” “你静下来好好想想。翠柳居的事闹得那么厉害，太后对小小恨之入骨。景王载誉而返，你父皇对他正是赞赏之时，才会成全他们。而你……你拿什么去跟太子争夺？辕儿，你虽然是皇子，但很多事，一样是没有选择的。你明白吗？” 夏翊辕默默听着，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夏翊衡说的话。 很久后，他自嘲地笑笑：“哈哈哈……是啊，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哈哈……他说得对，我没有办法决定自己娶谁，我保护不了她，我根本做不到……哈哈哈……我做不到！” 不再停留，他离开了清雅居。 在他身后，容妃泪如雨下。 “辕儿！” “娘娘，您别伤心了。殿下他……只是在气头上。” 垂泪许久，容妃才说：“告诉公主，让她……劝劝她弟弟。事已至此，但愿辕儿能放得下。” 出了宫，夏翊辕赶走了跟随的护卫，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在明都城里。他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不知走了多久，他登上了元宝楼。 夜色渐临，夏翊辕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他渐渐醉了…… “酒！” “客人，您不能再喝了。” “混蛋。叫你给我拿酒来，听不见吗？” “……” “拿酒来！拿……” 店家看着夏翊辕，面露难色。正在为难间，隔壁雅间里走出一个青衣书童。 “怎么吵吵嚷嚷的？” “对不住。这位客人他……他喝醉了。” 好奇地看了一眼夏翊辕，书童转了转眼珠，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个年轻公子从另一个雅间里走了出来。 “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这位客人已经喝了半日了。我们做生意的，实在是……” 猜出了店家担心什么，那位公子看了看倚着桌子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的夏翊辕，想了想才说：“你再给他拿一些酒。至于酒钱，我来付。” “好。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0章 同日娶 戌时过后，夏翊辕彻底醉倒。低头看着他兀自紧锁的眉峰，那公子有几分同情，想了想才说：“云儿，付了钱，把车夫叫来。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妥，先带他回去吧。” 眼见四周无人，那名书童吐吐舌头，“小姐，你带他回去？不妥呀。万一老爷知道要骂你的。” “你不说谁知道？你看他……一看就知道他有什么伤心事。借酒浇愁，真是可怜呢。走吧，先带他回去安置一晚。” 次日清晨，夏翊辕从宿醉中醒来，望着眼前一片陌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呆滞了很久他才腾地坐起来。 听到响动，有个人走了进来。“你醒了。” “啊！”看着那个侍女模样的人，夏翊辕愣了好一会才问：“你是谁？我在何处？” “这是秦府。我家老爷在工部任职。昨晚你醉倒在元宝楼，我家小姐怕你出什么意外，特意带你回来的。” 吃惊片刻，夏翊辕才说：“多谢。” “不用客气。你既然没事就可以走了。对了，我家小姐让我转告你一句，即便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也不要作践自己。你醉成那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会让你的亲人伤心。” “……” “出了房间往左拐是一个小门。你休息一会就自己离去吧。”不再多言，云儿转身走了。 继续呆坐了好一会，夏翊辕终于收拾心绪，离去。 他走后，云儿告诉了秦小姐。 “没事就好。” “小姐，那个人……看起来出身名门呢。你怎么不问问他是哪家的公子？”云儿想了想才问。 “为何要问？” “你不觉得他……嘻嘻嘻，长得很俊？我觉得他，嘻嘻，小姐怎么不考虑一下？没准……” 无语片刻，秦小姐轻轻摇头。“云儿，我依旧待选，嫁给谁是没有选择的。既然如此，何必妄添牵扯呢？” “小姐！” “再等两年，若不能入选，才能从簿册上除名呢……若可以，我不想嫁入皇家。”秦小姐望向窗外，想起那个清俊出尘的男子，微微自嘲。 她没得选择，所以，他们是没有缘分的。 隔日，夏翊辕请旨离京，往南部办差去了。得知他没有去丹阳府里纠缠羽凝霜，容妃和晋阳公主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赐婚后第五日，内史府长史去见夏翊衡。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半晌没作声。顿了很久，他冷冷地说：“那就按照太后的意思办。婚期都定在十月初十。” “您……一日间，娶两位侧妃？”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刘长史赶忙回答：“没。” 看了他一会，夏翊衡淡淡地问：“吉时是什么时候？” “申时。” “好。你告诉苏家，让他们按照规矩，巳时，把女儿送过来吧。” “那……不知婚礼？” 夏翊衡冷笑一声：“需要什么婚礼。以她的门第，做侧妃，本来就高攀了。” 一凛，刘长史不敢再多问，忙说：“是。” 刘长史走后，武宁走过来说：“殿下，安荣说，是太子妃给太后出的主意。” “何妃？” “据说，太子妃给太后献计……那一晚，她或许回去给太子说了，他们居然和好了。” 听完武宁的禀报，夏翊衡恼道：“她变聪明了，会抓机会。” “是啊。可您……您要不要提前几日把那个苏小姐娶过来？十月初十是羽姑娘入府，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提前让那个女人入府，霜儿更不高兴。” “……” 犹豫了一下，武宁提醒：“那新婚之夜，您……怎么办？” 闻言，夏翊衡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我是娶霜儿，又不是她。太后既然硬要把她送过来，那就来吧。府里也无所谓多一个女人。他们家打的是如意算盘，可一入王府，就是我说了算。即便母妃还在，也管不了我这内府的事吧？” 武宁暗自为那个女子哀悼了一下。 “抓紧时间修建斓羽阁，所有的装饰全部按照王妃的寝殿布置，服侍的人要选忠心可靠的。” “是。” 想了想，他又吩咐：“到了那一日，除了祭拜宗祠，婚礼要跟迎娶王妃一样操办。从静王府到我们这，要满街铺红。还有，下帖子给所有世家王府，请他们都来观礼，大宴宾客。霜儿的家人按例不能参加，但你要安排妥当，不能冷落他们。” “明白。只是……是不是过于张扬了呢？” “哼！我就是要大张旗鼓地迎娶霜儿。父皇说了，婚礼的事，随便我。太后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无语了一下，武宁忙点头：“是。对了，不知那位住在哪？” “你安排吧。让她住远些，别碍眼。” 景王府里大兴土木之时，苏家接到内史府的通传。 看过内史府送来的文书，苏蕊发呆了一下才说：“他没娶王妃，却要同时娶一个叫做羽凝霜的。” “是啊。内史府的人说……王妃还没选好，陛下让景王先娶侧妃，也就是个开枝散叶的意思吧。”苏江豪轻叹了一声。 “可父亲，你不是说……太后……” 摇头，苏江豪回答：“女儿，以我们家的门第，皇族，确实高攀不起。” “……” 低头看看女儿有些发白的脸，陶氏不由得劝道：“王府确实富贵逼人，可是……女儿，趁着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做定，或许有机会后悔。你……你再想想。” 呆滞了一会，苏蕊猛地叫起来：“不！我喜欢他，我愿意。侧妃就侧妃吧。等他见到我，一定会喜欢我的。等我生了儿子，一样有机会做王妃。” “……” “……” “对了。”低头把文牒又看了一遍，她猛地高兴起来：“太好了。是我先入府。” 看着她执拗的神情，陶氏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女儿，你愿意就好。但是……母亲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未必如你认为的那样简单。按理说，他即便娶你们两个，也会有个先后的。你……还是心中有数吧。” “先后？” “按理不该同一日迎娶的。新婚之夜……” 苏蕊脸一红，嗔怪道：“母亲，你瞎说些什么呢？” 见她依旧期待满满，苏江豪叹息一声就说：“蕊儿，你母亲是担心你期待太多，日后难免失望。总之，我们希望你高兴。只是一入王府……你就得自己留神了，家里给不了你太多的支持。无论以后如何，父亲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父亲放心吧。等我得到王爷的宠爱，没准还能有益于我们家呢。” 思忖着，苏江豪终于没有告诉苏蕊那些与夏翊衡有关系的议论纷纷。 他调回明都时间尚短，与各部各司都不熟悉，即便在吏部也没几个熟悉的，自然难以明了朝中的暗流纷涌，诸皇子之间隐隐的角力。 无论苏家和苏蕊都不知道，在这场太后与夏翊衡的角力中，苏蕊只是一枚恰好送上来的棋子。 就在苏蕊既欢喜又忐忑地等待着迎亲之日时，媛媛离开金香亭，悄悄穿过内府的回廊进了王府前院，找到武宁。 “媛夫人。” “不敢。总管大人，我……我想问问，府里大兴土木是为了什么呢？” “殿下马上就要娶侧妃了，所以提前做些准备。” “啊！不知何时呢？” “十月初十。” 犹豫了一下，媛媛还是问：“这些日子都没见到殿下。他……” “殿下的行踪不是夫人该过问的。你进了王府，就该懂得规矩。殿下想起的时候，会去看你的。” 微鄂，媛媛咬了咬唇，勉强笑了笑：“谢过总管提醒。” “不用。但夫人日后不要到前院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 她走后，武宁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摇头。 王府虽然不是皇宫，依旧规矩森严，尊卑有序。 内府中，有一王妃，三侧妃，夫人及侍妾不计。除了王妃，其余女眷皆称为夫人，但其中的差别是很远的。 王爷的妃妾里，除了王妃，只有侧妃能名列玉碟，成为皇族内眷。 所谓子凭母贵，只有列名皇族玉碟的女子所生的儿子才有机会被立为世子。 但夫人以上者只要说明去向，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侍妾没有名分，不能在府里自由走动，更勿论出府了。除非得到王爷的宠爱，更有子嗣，才有机会改善自身的处境。 外面的纷争，金燕每日来探望时都会给羽凝霜说一遍。得知苏太后要求夏翊衡先迎娶苏蕊，她没有做声。 金燕走后，丹阳问：“你不生气？” 想了想，她回答：“太后恨我入骨，若非我住在公主这里，只怕早就被召进宫责骂，或者干脆给我一杯鸠酒呢。我若是跟他闹，只会让太后高兴，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 “我在想，或许那个苏家女儿也是枚棋子。太后憎恨景王，想给他添堵，更不想让我们高兴，便顺手把她塞给他。” “棋子？” “对啊。前朝后宫，名利场上的厮杀角力，类似棋局。” 瞅了她半晌，丹阳点点头。“有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1章 送药 各自发呆了一会，羽凝霜想起了什么，就说：“公主要远嫁夜弗，夜弗王宫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不如我教你一些提纯之法和验毒之术吧，至少能帮你自保，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着了人家的算计。” “好呀。我就知道你的医术很高明。嘻嘻。” “那提纯之法也可以用来调制一些护肤之物，这样，公主就能芳华常驻了。” 不感兴趣地皱皱鼻子，丹阳回答：“美不美的，无所谓。”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意，羽凝霜有些感叹。 太妃娘娘爱惜自己的容颜，或许胜过生命。可公主酷似生母，竟似乎丝毫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 她们是母女，性情却差得很远。若是太妃想得通，太后又能如何呢？ 此后的日子，丹阳跟着羽凝霜学习提纯之法。秋季依旧花朵繁盛，每日在花园里摆弄花瓣，树叶等，丹阳觉得很有意思。 期间，锦青不时来探望。 婚后，锦青的心思都放到了夏翊胤身上，往昔之事渐渐消磨。得知羽凝霜能嫁入皇族，她很高兴。但知道苏蕊的事后，又暗骂苏太后蛮横搅局。 不时来往间，她看到两人摆弄花露，一时兴起也跟着学了些，但很快没了兴趣，便只在一旁看她们折腾，并自如地享受着羽凝霜的成果。 那只猫静静蹲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 这一日三人在花园里捣腾新鲜的花瓣，锦青回头，无意间看见那猫的眼睛，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惊叫一声。 被她吓一跳，丹阳的手一抖，哗，刚提纯好的花露洒了一地。 “锦青，你尖叫什么呀。看，被你吓的。”丹阳嘟了嘟小嘴，抱怨。 “我……公主，霜儿，你们快点看，那猫……它那是什么表情？” “猫？” “它怎么了？” 两女抬眼去看，那猫似乎茫然地看着她们，转了转眼珠。 “没什么呀。”羽凝霜疑惑地问：“郡主，你怎么了？” “我……我刚才看到它，它……它似乎在笑。太诡异了。” “笑？”不等羽凝霜说话，丹阳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锦青，你太有趣了。猫会笑？哈哈哈！白日见鬼呀，可我这府里哪有鬼？哈哈哈……” 羽凝霜也笑：“郡主，你看花眼了吧。猫哪会笑，又不是人。” “可……”再看那只猫，它什么异样都没有了。想不通，锦青以为自己看花眼，只得说：“好吧，或许是我看错了。” “就是嘛。可我还得再来。” 见她们没有起疑，那只猫眼里再次掠过一丝好笑的神色。 日子平静地过去。翠柳居的风波过去一个月后，这一日，有人把一只玉盒送到了丹阳公主府。 “这是什么？”看了半晌，丹阳问：“谁送来的？” “属下不知道。今儿一早，有个面生的人到了府门前，说替他家主人送来给羽姑娘。” “……” “公主！” 闻声回头，丹阳把那只玉盒递给羽凝霜。“给你的。但不知是什么，送来的人没留下名帖。” 微鄂，羽凝霜接过细看。盒中盛着一块淡紫色的膏。闻一闻，有些苦涩，有些腥辣，却奇异的夹杂着淡淡馨香。 端详许久，羽凝霜蓦地想起了什么，忙问：“谁送来的？” 护卫把那人的话复述一遍。 “……” 见她神色奇怪，丹阳问：“你怎么了？” 出神片刻，羽凝霜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这是用紫芝熬制的。” “有什么稀奇？” “公主，紫芝极其难得，比白玉参、雪山冰莲珍贵百倍，只在奇险之地，精华凝聚之所才可能取得。宫里也未必有收藏的。” “这么稀奇。” “对啊。这是极好的培补之物，尤其善治内伤。” “那你正好吃了治病。”丹阳高兴起来。“没有毒就好，管他什么人送来的。哈哈。” 看着盒中之物，羽凝霜想起在西疆得到的红果。两者的效用相差无几，但单论补益之效，紫芝更甚一筹。 寻思着不知何人所赠，她继续发呆了一会才搁置不提。 这时，夏翊锦进了书房密室。环顾四周，他行至屋内的架子前一看，皱了皱眉。 正想着什么，轻响传来，洛兵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着他，夏翊锦剑眉微拢：“是你拿走的？” “是。” 看了他片刻，他突然问：“你喜欢她？” 摇头。 “那你为何？”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盒紫芝，不算什么的。” 瞪了他好一会，夏翊锦的唇角牵出一丝嘲弄：“那你为何不把九毒胶给她？” 抿了抿唇，洛兵才回答：“只有一块了，还是留着吧。” “你！”夏翊锦微顿，旋即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冷地质问：“你心中不满可以离开，我阻止过你吗？你既然不认同，还在这里做什么？” “师叔嘱咐过要保护你。” 似乎想起了什么，夏翊锦蓦地松开手，声音冷淡。“时过境迁，你离开，先生不会怪你的。” 他摇摇头。 “随你吧。但我的事，不需要你再操心。”他拂袖而去。 看着他离开，洛兵站在密室里发呆，直到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洛兵！” “师叔。”他回头，赶忙几步跑到中年文士面前，“师叔……你回来了。我……” 摆手制止了他，“你拿走一盒紫芝给羽凝霜？” “是啊。我只是觉得她很弱小……可怜她而已。但主人……很生气。他气呼呼地说让我不要管他的事。” 看了他一会，中年文士行至棋盘前，掂起一枚搁在盘中，端详片刻才说：“只要他不出事就行，其余的不要插手。” “……” 见他不解，中年文士笑了笑：“心魔难渡，他终究要自己过得了才行的。那是他的至亲之人，放不下，不奇怪。” 想了想，洛兵又说：“但是……羽凝霜的来历真的很古怪。我发现她弟弟在城里读书，但他所学所知的都是寻常呀。我设法问过，他根本不知道黑元胶。如果不是家传的，那她十四岁入宫，即便六岁从师，八年……不可能吧。” “她确实古怪。看来他们早晚会对上的，较量一番也是好事。” “啊！” “同门之间比拼较技，不是很常见吗？”中年文士微微一笑。 洛兵哑然。 宁王一系的这些纷争无人知晓。 研究了一日，羽凝霜把紫芝加在武宁送的药里一起吃掉了。不到三日，她脸上的苍白就褪去了，更加精神起来。 此后一个月，日子继续安稳。太子没再来找麻烦，太后也没有报复的举动。 单明带着羽珺鸿来探视过数次，羽凝霜安慰了弟弟几句，嘱咐他不要担心，又拜托单明先帮忙照看。就这样，很快到了十月初十。 这一日辰时，内史府遣了四名太监来替夏翊衡迎亲。 “殿下，您还是出去吧。无论如何，她毕竟有个侧妃的名分，不是侍妾呀。”书房里，武宁忍不住催促。 夏翊衡没兴趣地应了一声，就问：“你安排她住在哪？” “在花园西侧的清韵楼。那个地方距离书房远，离斓羽阁也远。斓羽阁在花园东边。” “很好。” “按照惯例安排了八名侍女，两名内官服侍。” “嗯。” “您还是换衣服吧。” “拿来吧。”放下手中的文牍，夏翊衡起身更衣。“其余的事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安排好了。丹阳公主辈分高，羽姑娘从她府里出门也合理。诸位皇亲贵戚都会到场，世家和朝中官员都会来贺喜。只是……东宫那边……” “不用理他，帖子送到就行了。” “是。还有，十四皇子不在京里……” “哈哈，十四躲出去也好。他就是小孩子，胡闹。”心情很好，夏翊衡懒得再跟弟弟计较，笑着说。 “对了，按例，羽夫人的婚车该走侧门，不知？” “正门。” “殿下，这似乎于理不合。” “有什么不合的？父皇赐婚，霜儿走正门怎么了？” 苏府的婚车在景王府的侧门停了下来。苏蕊下车后，夏翊衡才从府里出来。 透过红色的披纱偷眼看看夏翊衡，苏蕊不由得满心欢喜，又有些羞涩。 “臣妾拜见王爷！” 没有还礼，夏翊衡只是扶起她的手向府中走去。 侧妃不是明媒正娶，苏家的人只能送至门外，陪嫁的侍女也只有两名，余者都是王府安排的。目送女儿消失在王府里，苏江豪和陶氏彼此看看，难掩担忧。 进了清韵楼，夏翊衡没有揭开她头上的披纱，话也懒得说，转身走了。 愣了一下，服侍的人才回过神来，低声问：“夫人可需要更衣？” “……” 陪嫁的月儿有些奇怪地问：“王爷怎么……” 太监萧力恭声回答：“夫人是侧妃，王爷不一定会揭红纱的。” 沉默了一下，苏蕊才问：“听说今日还有一位要入府？” “是的。”想了想，萧力安慰说：“夫人不要着急。那位毕竟是陛下赐婚的。近午了，夫人先用些茶点吧。或许晚些时候，王爷会来的。” 半晌，苏蕊才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2章 大婚 午时未至，丹阳公主府里，静王妃林氏来了，丹阳公主、锦青郡主都在。 一面吩咐侍女给羽凝霜梳妆，林氏说：“霜儿，景王从我们府里、还有各个王府借了很多人，沿街铺红来迎你。婚车走正门，还下了帖子大宴宾客。说起来，你嫁入王府，除了不能祭拜宗庙，其余的都与正妃的礼遇是一样的。” 想起苏蕊，羽凝霜说：“他今日还娶了一个的。” “霜儿，景王对你是很好的。那个……是太后硬塞给他的，有什么办法呢。”见她似乎不高兴，锦青赶忙安慰了一句。 “是啊。霜儿，她可没有你的礼遇。”林氏微笑着开导。 “……” 丹阳却在指挥两个陪嫁的侍女整理首饰。 大婚前，羽凝霜觉得金燕不该跟着入府，劝阻了金靖。见此，丹阳便安排自己的两个侍女陪嫁，还特意送给她一批首饰。丽云公主也额外送给羽凝霜三万两黄金作陪嫁。 未时，林氏亲自替羽凝霜戴上玉凤冠。府门外，已经隐隐听得到鼓乐声。 婚车前，羽凝霜按照规矩行了一礼：“臣妾拜见王爷。” “夫人请起。” 夏翊衡还礼，随即持起她的手扶着她登上婚车。 从丹阳公主府到景王府门前，一排排侍从相对而立，随着婚车的移动，艳红的锦缎层层铺开，满街铺红，鼓乐喧天。 不远处，羽珺鸿带着奶奶在金靖和单明的陪同下看着。 他们不能进入王府参加这场婚宴，夏翊衡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用心了。 婚车自正门入府，夏翊衡扶着羽凝霜下了车，牵着她的手往正厅而去。这时，皇族贵戚，各大世家，朝中臣僚早已到场。拜过天地后，四对童男开道，夏翊衡带着羽凝霜返回斓羽阁。 斓羽阁富丽堂皇，一应装饰全部按照王妃的寝殿布置，并按照羽凝霜的要求，日夜赶工将增加的一切布置完成。服侍的十二名侍女、四名太监行礼拜见后，夏翊衡亲自扶着羽凝霜坐下，揭起红纱。 “霜儿！” 看看他，她微笑了一下。 今日的羽凝霜一改往日的寻常装束，华丽的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精致的妆容描画出优美的五官，肌肤白皙，朱唇潋滟，美目溢彩，加上凤冠步摇的点缀，竟流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风华。 看着她，夏翊衡有些发呆。 他早知她姿容出众，但他喜欢她，更多的是被她的聪慧与才华所吸引，因为欣赏而爱惜，因为相惜而眷恋。她在他眼里之所以美好，是那份独一无二的与众不同。 但看着盛装的女子，他依旧有种莫名的惊艳。出神良久，夏翊衡突地笑了一下，吻过来。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服侍的众人赶忙低头。 缠绵片刻，夏翊衡松开手低声笑道：“一会还要宴客。我晚些回来。” 看到他眼里的笑意，羽凝霜脸一红，赶忙移开眼。 夏翊衡走后，羽凝霜坐着出神了一会。 “夫人，王爷晚些才能回来的。您先休息一下吧。”太监高元恭声提醒。 回过神来，羽凝霜问：“可以卸妆吗？” “夫人等王爷回来行了合卺礼再卸妆不迟。” “好吧。替我把玉凤冠取下来。” “是。” 摆脱了沉重的玉凤冠，羽凝霜感觉好多了。逐个问了随侍的侍女和太监的名字后，她才问高元：“今日还有一个苏家小姐入府吧？” “是。但她没有您的礼遇。” “她是怎么进来的？” “苏家把她送到侧门，王爷才把她接进府的。” “侧门？” “是的。历来只有王妃入府才能走正门的。” “那她……其他的礼仪有吗？” “没有。今日的一切礼仪都是王妃才有的。王妃入府，唯一的区别是要先到宗庙祭拜。”高元认真地解释。 看向窗外繁茂的花木，羽凝霜想了想没再问。 很快，高元带着她把整个斓羽阁看了一遍。看着那个雅致的小书房和华丽的沐池，又欣赏了一会屋子里的装饰，羽凝霜很开心。 高兴了一会，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只猫，就问：“我的猫呢？” 众皆愕然。 今日迎娶，公主府里忙乱得很，没人见到那只猫在何处。 没等陪嫁的侍女夕烟回答，一声猫叫传来。 那只猫轻巧地落在窗棂上。 大喜，羽凝霜抱起它说：“你真聪明，你从哪里进来的？” “喵！”它叫了一声表示回答。 “呵呵。喝水吗？” 甩脱她的手，那猫走到案几上，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 “好啊。” 不等羽凝霜拿起那只壶，高元回过神来，赶忙一个箭步冲过来阻止：“夫人，不能拿那个。那是特意准备的合卺酒。” “……” 看看那只奇特的猫，高元心里嘀咕了一下，立即吩咐取来新的酒：“这个可以喝。但是……它能喝？” “哈哈，它可聪明了。这是殿下特意送给我的。”羽凝霜兴高采烈地亲自倒了一碗酒递给那只猫。 众人看着那只埋头的猫，再看看羽凝霜一脸欣然，都有些忍俊不禁，但不敢笑，只得忍住。 今晚，景王府里宾客如云。注意到太子没来，夏翊辕也没来，端王立即在夏翊锦耳边嘀咕。 没说两句，夏翊扬看到，立即打岔，然后把夏翊锦拽到一旁说：“三哥，你知道吗？那一日五哥故意跟十四说了些有的没的，气得他跟容妃娘娘大吵一架。他惯会落井下石，你离他远些。” 好笑了一下，夏翊锦才说：“但今儿太子也没来。” “不来才好呢。堂堂太子竟能干出那种恶心的勾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见他一脸嫌恶，夏翊锦莞尔，转而问：“听说四弟回去上朝了？” “对。四哥说在府里穷极无聊，去见父皇讨了个差事。” “在何处？” “礼部。” 点头，夏翊锦转着心思。 另一边，雍王夏翊安面上笑着与诸人应酬，心里却很憋闷，但此刻还得继续伪装，只得默默压下心思。 欢宴至明月初升，宾客才告辞离去。夏翊衡回到斓羽阁时，羽凝霜正站在屋外的小花园里沐浴月光。 “霜儿！” “殿下怎么回来了？” 微感意外，夏翊衡笑道：“不回来去哪？” “那个苏……你不去看看她？” “不去。” “你先娶她的，你去她那里吧。”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走过来拉住她说：“才不。”他拉着她进了屋子。 屋里，高元早已准备好杯盘，夏翊衡拿起一只酒杯饮了一半，递了过来。 “这是？” “……” “夫人，这是合卺礼。合卺酒共有三杯。第一杯王爷先饮，回赠与夫人。第二杯，您先饮一半，回赠与王爷。第三杯，王爷与夫人交臂共饮方能礼成。” “乖！”夏翊衡笑着将酒杯递至她唇边。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接过酒杯。 完成了合卺礼，夏翊衡离去，侍女过来替羽凝霜卸妆。一切妥当，羽凝霜进了卧房，层层幔帐垂落，遮住了屋内的灯影朦胧。 环顾了屋里一会，羽凝霜注意到床边悬挂的一盏灯，好奇地走过去看。 那是一只镂空的金球，其内安放着一枚明珠。 华丽的床上铺着艳丽的鹃丝，幽幽珠光洒落其上，在四周悬挂的流苏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勾勒着旖旎的诱惑。 正欣赏间，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她。 回过神，羽凝霜微感意外，就问：“你没去她那里？” 微鄂，夏翊衡笑道：“我去换衣服而已。” “你还是去吧。” “不去。”他回答着，又笑问：“喜欢这盏灯吗？” “喜欢。我第一次见到，很独特呢。” “呵呵。这叫悬珠灯，是三哥送给我们的。他说，这灯挂在屋里不需要点灯，没有丝毫烟火气息，最合适。” 觉得很有意思，羽凝霜笑道：“嘻嘻。亏他想得出来。明珠为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哈哈。我以为你会说奢侈糜费。” 横了他一眼，“不用才浪费呢。” “唔。有道理。” 脱开他的手臂，她转身问：“你真的不去？万一她抱怨你……” 不答，夏翊衡抱起她放到床上，吻过来。缠绵许久，他才耳语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呢。” “……” 抚着她的脸，夏翊衡瞧着她的眼睛片刻，笑着问：“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吗？” “嗯？” “那一晚……你刚沐浴完……” 愣了一下，羽凝霜羞红了脸，就欲起身推开他，嗔怪说：“哼！你还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你随意惯了，每次都占我的便宜。” 觉得很有趣，夏翊衡翻掌抓住她的手，按住，俯身再次吻下来…… “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四年了。霜儿……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他在耳畔低语，他的手抚过她的肌肤…… 陷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羽凝霜不禁想起那一晚他给她上药时，滑过肌肤的温暖。 “衡！”她伸手抚上他俊美的脸庞。 他微怔，不禁抬眼看她：“霜儿！” 彼此凝望片刻，她笑了笑，放松身体缠上了他，主动吻了过去…… 华丽的锦帐下，低低的声音响起，销魂而沉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3章 各自伤心 斓羽阁里灯火渐熄。远处的清韵楼依旧亮着灯。苏蕊枯坐了几乎一日了。 “夫人！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默默扯落头上的披纱，苏蕊落下泪来。 不知该如何劝，萧力带着侍从们退了出去，只留下月儿侍候。 见她垂泪，月儿只得安慰：“夫人，你别伤心了。那位毕竟是陛下赐婚的。” “……” 很久后，苏蕊才说：“替我卸妆吧。” 月上中天，苏蕊独自倚着床沿，一夜未眠。 王府深处的金香亭里，同样未眠的还有媛媛。 入府后，夏翊衡只在她房里住了三个晚上。之后的日子便是漫漫长夜的孤独。 “夫人去睡吧。王爷迎娶新人，今夜不会来的。” 半晌，媛媛才问：“知道新夫人的名字吗？” “一个叫做苏蕊，是个官宦小姐。另一个叫做羽凝霜，是陛下赐婚的。” “羽凝霜？” “对啊。花园里新建的斓羽阁就是那位羽夫人住着。据说，她一直住在丹阳公主府。今日王爷亲自到公主府相迎，满街铺红，直到王府正门。” 很久后，媛媛自嘲地笑笑：“你去休息吧，不用服侍。” 月光斑驳，媛媛瞧着窗外，想着“霜儿”，轻叹一声。 她知道，自己还未能得宠，便已经注定了失宠的结局。不仅仅是她，或许还包括内府里所有的女人。 景王府里缱绻之时，距离明都三百里外的一座城里，夏翊辕正倚着窗，独饮。 此行，他轻装从简，一路上没惊动地方官府。办完差事返京时，路过这座城，想起今日正是羽凝霜出阁的日子，心下烦乱。 懒得再走，更不想住店，他进城后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入夜时，随便找了个地方，独自借酒浇愁。 距离不远处，两个随行护卫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却没法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不知喝了多久，有个人影来到他面前。醉意朦胧中，夏翊辕看不清是谁，也懒得知道是谁，只是觉得头很晕。 拿起壶给自己继续倒上，一只手按住了他的酒杯……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夏翊辕却什么也没听清，头更晕了…… 咕咚一声，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夜静更深时，夏翊辕睁开眼，只见满目陌生。屋内无人，陈设简单，只有一方木桌，立着一盏孤灯。 呆了半晌，他腾地坐起环顾四周，却依旧觉得头很晕。闭上眼定住神，再睁开，他才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座不大的院落。如水的月光下，茶香袅袅。一个人坐在石桌前，独饮。 听到门响，他抬眼看来，微微一笑。 “殿下醒来了？过来喝杯茶吗？” “……” 没在意他的惊讶，那人收回视线，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呆立了一会，夏翊辕腾腾地走过来，惊讶地问：“龙将军，你……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呵呵。我路过这里，吃晚饭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你借酒浇愁……喝多了不好的。恰好你的护卫没找到住处，我就顺便带你们来这里安顿。”龙远鸣笑答。 无语片刻，夏翊辕才在石桌边坐下，闷声说：“多谢。” 见他神色萎靡，龙远鸣想了想才问：“殿下尊贵，你到底有什么烦恼的事，一个人喝闷酒？” 抬眼看看他，夏翊辕过了一会才反问：“你觉得我尊贵？” “是啊。” 哂笑一声：“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身不由己。” 闻言，看了他一会，龙远鸣目露同情：“殿下为了婚事烦恼？” 沉默，他微露自嘲。 猜到了什么，龙远鸣就说：“殿下不要这么烦恼。争取一下也许能行的。” “……” “景王就是如此。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只是个医士，门第总不会比你喜欢的更高吧？”他随口举例。 “什么！你……我十哥，你是说，是说……霜儿？” 微鄂，龙远鸣点头说：“打仗的时候，景王跟我说过要娶她做王妃。虽然没有这个先例，但似乎陛下说，只要他立了功就同意的。” 瞪了他半晌，夏翊辕问：“十哥真的说要娶霜儿做王妃？” “他是这么说的。” 移开眼，夏翊辕再次沉默了许久，摇头说：“父皇赐婚……十哥今日迎娶霜儿为侧妃。” “……” “其实我们都是没选择的。他也不比我好多少。”叹了一声，他不再多说，摇摇晃晃地起身回房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龙远鸣皱了皱眉。 新婚次日清晨，羽凝霜醒来时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在爬。动了动，她懒洋洋地睁开眼就看到夏翊衡正瞧着她。 “唔！”拿开他的手，羽凝霜侧过身去准备继续睡一会。 他靠过来抱紧她的腰，“霜儿！” 下意识地想了一下，她还是伸臂抱住他的肩，窝在他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眼。 相拥了一会，羽凝霜终于清醒了些，不由得睁眼问：“殿下不去上朝？” “呵呵，我跟父皇告假，休沐十日。” “……” 亲了亲她的脸，夏翊衡才笑着问：“睡醒了吗？” “哼。”知道他在问自己什么，羽凝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看着她不知是嗔是恼的神情，夏翊衡觉得很有趣，抚摸她的脸逗她：“小乖猫。” 愣了一下，羽凝霜回过神来，“猫？” “对啊。瞧，你现在就很像嘛。” 转念，羽凝霜狡猾地问：“殿下喜欢猫吗？” “哈哈，我就是觉得那只猫很有趣。但还是你最可爱。” 闻言，羽凝霜娇笑一声，伸出玉臂抱住他问：“真的？” “当然。” “太好了。那我们出去玩吧。” “哈哈。好。你想去哪？” “去青草园看兔子怎么样？”想起那个奇特的草坡，羽凝霜提议。 “兔子？” “对啊。快入冬了，没准那个地方的草开始变色了。” 见她喜欢，夏翊衡笑着答应。 继续嬉闹了好一会，夏翊衡才抱起羽凝霜进了沐池…… 一起吃了早饭，夏翊衡带着羽凝霜来到城外的皇陵祭祀宁妃。 祭拜完，羽凝霜看着墓碑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就问：“殿下，宁妃娘娘没有亲眷吗？” “有。” “那……他们呢？” 瞧了墓碑一会，夏翊衡才说：“母亲只有一个弟弟。读书不成，便希望他能从军伍晋身，谋个前程。可惜，玉家出事后，他……没能幸免。” “啊！玉家？玉贵妃？” “是啊。当年，母妃跟贵妃交好。贵妃颇为大度，对东宫里没地位的侍妾都很不错，又深得父皇宠爱，所以……母妃说，若不是得到贵妃庇护，或许我就不能出生了。” “……” “可惜！谁知道父皇登基不到两年，就出了那么多事。” 呆了一会，羽凝霜莫名地想起元氏的“疯话”，忙问：“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转眼看了看她，夏翊衡才说：“我那时还小，后来听武宁说，不到一年间，三位皇子相继出了意外。” “意外？” “对啊。父皇登基第二年，皇长兄就遭遇不幸。他从马上坠下，伤了腰脊，乌云露也治不好。据说，他不堪忍受，拔剑自戕。他的生母丽妃受不了打击，撞死在他的病榻前。” “……” “之后，六哥、八哥相继出了意外，那一次，就连二哥、五哥也差点死于非命。具体的情形无人得知，只知道在现场找到了人为的痕迹。父皇下旨彻查。查来查去，矛头指向了玉贵妃。” “阴谋？” 摇头，“谁知道呢。但那件案子牵连广泛，五个大世家，四个中等世家全部被牵扯。那时，舅舅跟玉家交好，在军中得到他们的提携做了个指挥使。却不曾想……他也被牵连……反正死在狱中。” “啊！那……玉家呢？” “玉家是安平侯的后嗣。他们的先祖是太祖的爱将，就是摸了乌云草的花……罹难的那个。玉家代代入军伍，战功赫赫。那桩案子揭发后，玉家被牵连入罪，府邸被查封，所有人被圈禁在府中待罪。后来……玉贵妃被赐死……她死后次日，父皇突然赦免了玉家全族，只剥夺了爵位，抄没家产，贬为平民。” 听着，羽凝霜有些心惊，又问：“当时……宁王呢？” “三哥失踪了三个月。他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半个月后，他便去打仗。他再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想起伏龙岭里夏翊锦提过的点滴，羽凝霜猜到了什么，暗叹一声又问：“玉家后来呢？” “得到赦免的次日，玉家全族搬离了国都。之后，再没人知道他们在何处。其他被牵连的世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贬黜的贬黜……那之后杨氏迅速壮大，取而代之成了大元国第一世家。” “……” 不再说话，夏翊衡伸手揽住她，他们并肩立在宁妃墓前，望着墓碑出神。 多少年后旧事重提，一样心思灵巧的两人同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即便时过境迁，依旧心有戚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4章 缱绻 离开妃陵，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了青草园。盘桓至夜幕降临，在青草园吃过晚饭才回到府里。 戌时过了，羽凝霜靠在沐池边，感受着水波的抚慰。 淡淡水雾蒸腾，袅袅香雾盘绕在屋里，屋外细微的风吹起纱幔，勾勒出一派诱惑的旖旎。 闭目养神间，细微的响动传来，一双手环住了她。 “嗯？”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羽凝霜不由得一愣。 “干嘛这么惊奇？” “你……你不去那边呀？” “不去。” 想了想，“那她会不会很生气？” “你怎么那么关心她？我在这，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无语片刻，羽凝霜才说：“谁叫你娶那么多女人呢。” 情知纠缠这个只会让她生气，夏翊衡笑笑岔开话题问：“你的棋艺跟谁学的？” “恩师。” “他很厉害？” “是啊。他……”顿了顿，羽凝霜才回答：“单论棋艺，恩师比我厉害多了。呵呵。只是……他不在这。”说着，她突然问：“殿下这次得罪了太后，你不担心吗？” “早晚要得罪的，懒得理她。” “……” “在太后眼里，我们都是假孙子。她觉得自己是高门贵女，很看不起我们这些贱婢的儿子们。”夏翊衡补充了一句。 “端王呢？” “一样。” “宁王呢？” “更是。” “为何？玉贵妃也是高门贵女呀。” “呵呵。因为……安荣偷偷告诉我，当年苏家败落，间接地因为被玉家告发。他们家那时负责户部钱粮，玉家持掌兵部。” 愕然，羽凝霜不由得问：“贪腐？” “对啊。证据确凿。” “那……玉贵妃是太后赐死的？” “是父皇。但太后肯定乐得袖手，皇后更是。” 发呆了一会，羽凝霜依偎着他说：“你在朝上要当心些。太后……睚眦必报。她不会善罢干休的。太子更是如此，还有端王推波助澜。” “呵呵。知道。不过，四哥回去上朝了，他会帮我的。” 夜深了，苏蕊独自坐在房里。一整日过去，她始终不曾见到夏翊衡。 “夫人，您早些休息吧。”萧力劝道。 闭了闭眼，苏蕊才问：“你知道王爷今日去何处了吗？” “王爷带着羽夫人出府，何处不知道。” “现在呢？” “在斓羽阁。” 想着自己日间在花园里远远看过的那座华丽大气的新居，默默对比自己居住的清韵楼，苏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见她不说话，萧力安慰说：“夫人还是放宽心吧。王爷会来的。” “……” 夜阑人静，屋里只剩下苏蕊一人。倚着床沿，想着自己入府的前后，再想起一日前喧天的鼓乐，她自然知道那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默默良久，她再次落下泪来。 十日间，夏翊衡每日带着羽凝霜在城内外游玩，夜里留在斓羽阁恩爱缠绵，把苏蕊完全遗忘了。 成婚第十日午后，苏蕊满心欢喜地跟着萧力来到王府前院的花厅。五名侍妾也都来了。 五个女子给苏蕊见礼后，媛媛悄然打量着苏蕊有些犹疑。 等了好一会，夏翊衡才带着羽凝霜进来。 “拜见王爷。” “免了。今日是要告诉你们，今后内府的事就交给羽夫人管着。府里的规矩你们都懂，不需要本王多说吧？” 众女都是一呆。 媛媛瞬间回过神来，赶忙行礼：“是。” 没有理会其余的人，夏翊衡摆摆手：“那就好。你们回去吧。”说完，他拉着羽凝霜走了。自始至终，他看都没看苏蕊一眼。 苏蕊望着他消失的背景，咬了咬唇。 新婚第十一日，夏翊衡再次回到朝堂上。忙碌一日后回到府里，武宁走了过来。听完他的话，夏翊衡的目光有几分阴沉。 夜里，夏翊衡回到斓羽阁时，羽凝霜正在花园里抚琴。 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夏翊衡才走过去。 优美的韵律徐徐而止，羽凝霜起身回头，看着他微感意外：“谁惹殿下生气了？” “唔。” 拉起他走回屋里，羽凝霜吩咐夕烟倒茶，一面问：“朝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你怎么知道？” “感觉呀。” 意外之下，夏翊衡突然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问：“霜儿，你的感觉怎么这么敏锐？” “呵呵。在宫里，不能感觉到主子的心情很容易死的。” 无语片刻，夏翊衡才说：“没什么事。只是……” 瞧了他一会，“太子找你的麻烦？” “呃？” 见他不答，羽凝霜就说：“我猜对了？” 过了一会，夏翊衡才说：“我们成亲的时候，他送来一份贺礼。其中有一块……五凤流苏佩。” 羽凝霜微微皱眉。“那似乎是东宫内眷才能使用的吧？” “对。太子妃拥有的是七凤佩。算是一种特殊的身份象征。” “……” “他肆无忌惮习惯了，哼。”顿了顿，夏翊衡安慰说：“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殿下如今协管兵部，要当心他在朝务上给你使绊子。” 思忖片刻，夏翊衡点点头。 朝局暂时安稳。夏翊衡处处留着小心，太子一时间无隙可乘，只得恨恨地偃旗息鼓。 斓羽阁里，日日欢笑声不断。有暇时，两人在城里游玩，间或出城，更不时对弈。但夏翊衡的棋力虽然比夏翊辕更高，依旧没能取胜。 这一日，他又输了。盯着溃不成军的黑子，他不说话了。 看着他郁闷的脸，羽凝霜觉得很好笑，“呵呵，殿下很生气？” “嗯？才不呢。” “嘻嘻，言不由衷。好胜心太强可不好。” “喔，你故意惹我生气，是吧？” “没有。” 看到羽凝霜眼里的笑意，夏翊衡不由得高兴起来，伸手来抓她。 “嘻嘻。”羽凝霜灵敏地起身，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快过来，不准跑。” “你追上来呀！嘻嘻……”笑着，羽凝霜绕过屏风，消失在幔帐后面。 夏翊衡跟了上去。 屋子很大，羽凝霜在屋里穿梭，夏翊衡跟在后面，抓了好几次都被她逃掉。这让他更兴奋了。 嬉闹追逐了好一会，夏翊衡站住脚观察了一会四周，往左绕了过去。一步外，幔帐晃动，羽凝霜转到柱子后面，又不见了。 “……” 四周纱幔起伏，似乎每一处都有人影在晃动。徒劳地找了一会，夏翊衡眼珠一转，闭上眼站着不动了。 过了一会，一片毛茸茸落在他颈后。 夏翊衡依旧不动。 觉得有些奇怪，羽凝霜想了想再次穿过幔帐消失了。 很快，几滴水落在夏翊衡手上。 他还是没动。 几滴水落在他的鼻尖上。 继续不动。 “殿下！”一只手指伸到他面前晃动。 蓦然睁开眼，他一把抓住那只手，一带。 吓了一跳，羽凝霜摔到他怀里，夏翊衡顺势抱住她，笑道：“不跑了吧。” “咦。你假装，你作弊。不算。” “哈哈。这叫做兵不厌诈。”他在她耳边吹气。 “嘻嘻，很痒……”捂住耳朵，羽凝霜故意尖叫。 “哈哈。看你还跑。” 嬉闹半晌，羽凝霜闹腾得累了，懒洋洋地倚在他怀里说：“殿下出去实战数年，对兵法颇有心得吧。” 夏翊衡笑笑。 “殿下想过吗？兵法可不是仅仅用在战场上的。” “唔？” “同样，殿下觉得弈棋只是为了消遣论输赢吗？” “弈棋？” “对啊。”拉起他走回棋盘前，羽凝霜把一粒粒棋子重新摆放，一面问：“殿下可知道眼下朝中的局势吗？” “何意？” “各部各司的分派，人员那些。” “知道。” “那好。” 一问一答中，盘中棋子不断变化，渐渐成型。 “这是……这是……”羽凝霜指着棋盘给夏翊衡逐一讲解，并不断移动着那些棋子，夏翊衡的目光从好玩变成了惊奇，继而凝重，他似乎看懂了什么。 “殿下可看出什么？” 端详良久，夏翊衡才说：“平衡。” “对。此时此刻，陛下高居于此。在这个位置。” 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夏翊衡凝眸。 “殿下再看……”盘中棋子再次变化一番，羽凝霜指着棋盘说：“西疆大捷中立功的，除了龙远鸣，还有陈昊、贺峰、林一峰、曹君，他们的司职分别是这些……加上帝国在边疆各处的将领分布，殿下觉得如何？” 出神半晌，夏翊衡回答：“父皇有意扶持五哥，制衡太子。” “不只是端王，还有你。” “……” “昨日丹阳公主来看我，她说，太子妃与东宫新妃姚丽月的关系很不错，这些日子太子被姚丽月拢住，在太子妃那里的时间多了不少。依我看，崇国侯府颇有谋略，太子又得了个臂助。” “……” “陈国公府虽去，但太子新娶三人，何家、肖家、崇国侯府，虽然单个的势力不及陈国公府，可一旦整合，太子的支持反倒更胜从前。如今的局面也是陛下属意的，他依旧对太子抱有期许。” 盯着棋盘，夏翊衡眼眸微沉。顿了一会，他才问：“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 “眼下没有时机，只能等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5章 再添堵 瞧着盘中棋子的错落有致，夏翊衡出神很久才颔首。然后又问：“霜儿，你，这是谁教你的？” “恩师呀。” “你这……太惊人了吧。” “呵呵。殿下这么快就能看得懂，很厉害了。我学了四年才搞明白的。”羽凝霜眼珠一转，恭维了一句。 “哈哈，那我岂不是很聪明？” “殿下自然是最聪明了。” 听到她赞美自己，夏翊衡心花怒放。 见他高兴，她问：“这个是不是比单纯的弈棋有趣多了。” “对啊。霜儿真聪明呢。呵呵。”夏翊衡伸手抱住她。 “很好玩吧？殿下要不要学学？如此你会省力些。” “哈哈。好啊。对了，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拿什么典籍就到书房去。” 此后，羽凝霜将推演之道的一些要领教给了夏翊衡。 夏翊衡的天资比单明还高出一线，几乎一学就会，触类旁通。羽凝霜惊讶之余对他的资质更加赞叹。 夏翊衡自小最喜欢各色新奇的变化，更不惧险阻。得到这个新奇的方法后用心钻研，很快就触摸了一二要诀，既有所得，益发兴致勃勃。 两人不时以朝局对弈，对局中默契更深。朝夕相伴间，夏翊衡更加迷恋羽凝霜，将府中的其他女人彻底抛在了脑后。 风平浪静间就到了年关。晋元宫祭祀只有皇族血脉者才参加，夏翊衡入宫参加祭祀后，羽凝霜便回家跟奶奶、弟弟团聚，还不忘带上那只猫。苏蕊得知夏翊衡不在府中，没了想头，也郁郁地回了娘家省亲。 宫宴开始这一日，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入宫饮宴。 开宴不久，子女们便上前给皇帝敬酒。 雍王携王妃敬酒后，就轮到夏翊衡了。 他转脸向羽凝霜微笑了一下，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起身离席。 见此，席间诸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羽凝霜身上。 今日，她盛装而来。华丽的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精致的妆容更凸显了优美的五官。即便诸人瞩目，她依旧神色坦然，举止间落落大方，不但丝毫不显得局促浅薄，风华气度更似乎比诸位公主、郡主们更胜一筹。 贵戚们都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难掩惊艳。 直到两人回到坐席上，诸人才好似回过神来。 只有太子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羽凝霜，心中既恨又悔。 如此的美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数年，他都没发现。想着，他不由得想起羽凝霜晋封女官后对自己的恭顺，便认为是夏翊衡暗中破坏，对他更添憎恨。 斜眼看着他的神色，何青芝瞟了一眼羽凝霜，暗自庆幸狐媚子嫁给了夏翊衡，再一想到欧凤瑶或许很难有好日子过，真是幸灾乐祸。 夏翊辕默默看着她，心下感伤，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埋头喝起了闷酒。 夏翊锦环顾众人的神色，再看看太子，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回过神，端王注意到太子兀自瞅着羽凝霜，立即在夏翊锦耳边嘀咕：“三哥，你看，太子盯着羽凝霜眼都不眨。” “呵呵。他如今也只能远远地看看了。” “……” “最可怜的是十四，瞧，他开始喝闷酒了。” “哈哈。他笨。” 见他如此幸灾乐祸，夏翊锦转念低声笑道：“我告诉你……” 端王听完，忙不迭地点头。 宫宴继续进行，说不尽的喧嚣热闹。端王悄然溜到德妃身后，耳语了几句。 歌舞初歇，德妃微笑着对苏太后说：“太后，今儿都来得齐全。可惜，只有景王是带着侧妃来的。臣妾觉得，景王该尽快娶个王妃才好。” 话音方落，席间诸人再次去看夏翊衡。 微鄂，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瞬间收住神色，没作声。 苏太后正瞧着太子的神色，暗自可怜自己的孙子，听了这话便勾起旧恨了。扫了一眼羽凝霜，她淡淡开口：“你说得对。宁妃早逝，衡儿前番又出去打仗，确实耽误了。前儿哀家物色的那个欧家小姐，皇帝觉得如何？” 回想了一下，皇帝点头。“不错。欧家门第高贵，哈哈，配得上衡儿。” “呵呵。那就好。”苏太后笑了笑，转向夏翊衡说：“衡儿，欧家是一等一的大世家，欧家的女儿曾经待选太子妃的。她门楣显赫，做你的王妃正合适。等过了年就把婚事尽快办了吧。免得宫宴的时候，只有你带着侧妃出席，有失身份。” 情知苏太后就是存心添堵，夏翊衡沉默了一下，起身行礼：“是。孙儿谢皇祖母关心。” “玉安宫里，有几个宫女服侍哀家多年，让她们在宫里耽误青春可惜了。明儿，让她们一并去服侍你吧。你该多娶几个，内府里可不能偏宠。” “……” “小小，你一贯是个懂事的，你说呢？”苏太后话锋一转。 垂眸掩去眼中波动，羽凝霜欠身回答：“太后的教训自然是对的。” “很好。衡儿喜欢你，但你可不能忘了自己的出身。” 她毫不掩饰地讥讽：即便皇帝赐下玉凤冠，你依旧出身奴婢，装什么高贵，有什么资格与皇子同席而坐。 席间的众人都不笨，任谁都听得出来苏太后的冷嘲热讽，不但嘲笑羽凝霜卑贱，还讥讽夏翊衡迷恋贱婢，自甘堕落。 羽凝霜自然听得懂，转瞬间压下心头的恼怒，她的声音平静如水：“臣妾牢记太后教导。” 皇帝侧眸看看母亲，暗自摇摇头，但懒得理会这些琐事，便任凭老人家借题发挥。 太子见了，顿时高兴起来。 端王瞧着夏翊衡有些阴沉的脸，差点笑出声。 锦青悄然看着羽凝霜，却没法出言安慰。丹阳眼中掠过一丝恼怒，暗骂老妖婆。 夏翊辕微微抬眼看向苏太后，眼眸一冷。 宫宴结束后，两人回到王府。见羽凝霜神情低落，夏翊衡便安慰说：“霜儿，你别管太后怎么说。在她眼里，除了她和她孙子，别人都低贱。” 依偎在他怀里，羽凝霜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以后你还是带着王妃去吧，免得人家嘲笑你。” “霜儿！”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继续发呆半晌，又说：“那个苏……苏蕊，你还是去一下吧。好几个月了，你不理她不好。万一太后知道又要骂你了。” “不去！” “去吧。” “不去！”夏翊衡想了想，十分不满地说：“我在这你不高兴？你居然把我往外赶。” “哼！你要娶那么多女人，我有什么办法。”心里很烦乱，羽凝霜懒得伪装大度，气鼓鼓地回敬。 见她没精打采，夏翊衡只得说：“我不想的。那个什么欧家小姐，不知道是什么人。” “可她对你没准有用的。” “嗯？” “欧家门第高贵，你笼络住她能得到一大臂助呢。” “无聊！”搂住她，夏翊衡说：“不准再说这些。你帮我，我们肯定会赢的。” 无声地笑笑，她伏在他怀里，暂时抛开了那些烦恼。 年关过后，风平浪静。苏太后暂时没动静，两人颇为高兴。 游春宴后半个月，已是春暖花开了。这一日，安荣带着四名宫女来到景王府。 夏翊衡得知，懒得理会，吩咐武宁把她们全部交给羽凝霜安置。 武宁进来的时候，羽凝霜正在小花园里荡秋千。 闻报，她的心情立即不好起来，想了想才说：“见一见吧。” 四个宫女中的三个羽凝霜都不认识，安荣解释是新调入太后宫的。看着她们年轻娇艳的容颜，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就说：“既然来了，就按照惯例住在金香亭里。等王爷有空了，再说吧。” 一个叫做莲香的女子闻言，便说：“启禀夫人，我们来的时候，太后吩咐说，我们不同于寻常侍妾，该得到更好的安置。夫人出身太后宫中，我们都算是同出一处，还请夫人照顾一二。” 打量她片刻，羽凝霜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淡淡回答：“说得好。行啊，别说我不照顾你。武宁，我记得金香亭附近有个小雪坞。她们三个就住在那里吧。每个人安排两个侍女服侍，待遇等同于夫人。” 微鄂，武宁不由得抬头看看她：“羽夫人，这……” “就这么办吧，王爷朝务忙，没闲心理会这些事。等王妃进了府，再说。” “是。” “你带着他们三个去吧，琳儿留下。”说着，羽凝霜起身看看安荣，微笑了一下说：“安总管慢走。请你禀报太后，太后送来的人我会好好对待的。” 众人都走了，只有琳儿还站着。 看了她半晌，羽凝霜才问：“你想住在哪？” 吓一跳，琳儿赶忙说：“夫人，我……” “这里无人，有话就说吧。” “这一次挑选的宫女都是……皇后、德妃宫里送来的。她们年轻漂亮，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景王的注意力，就是……” “想让我失宠，对吧？”羽凝霜冷笑一声。 见她一脸恼怒，琳儿想了想才说：“是梁尚宫想了法子把我塞进来充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6章 买卖 看了看羽凝霜，琳儿继续说：“尚宫让我告诉夫人，太后动了真怒，恨不得给殿下的内府里添乱。但夫人要提防的是那个欧家小姐。我们来的时候，内史府长史已经进了玉安宫。或许婚书很快会送来。” “……” “据说，欧家小姐是个骄纵傲慢的性情。至于那个苏家，似乎走通了太后娘家的门路，就是想把女儿嫁给景王做王妃的。尚宫说，形势比人强，你要心里有数。” 瞅了她一会，羽凝霜点点头。 “还有……”斟酌了一下，琳儿才说：“琳儿不想做王爷的侍妾。” “王府的富贵，你瞧不上？” 摇头好似拨浪鼓一般，琳儿低声说：“羽夫人，不是每个人都想攀龙附凤的……尚宫说，若想出宫，或许来王府才有机会。” 微鄂，羽凝霜就说：“可你的身份摆着，即便是平凡人家，都未必乐意娶你。” 咬了咬唇，琳儿跪下叩首说：“那就算了。琳儿只求夫人照顾，得一席安生之地，至少有机会往外走动一下，总比留在宫里强。” 审视她许久，羽凝霜不自觉地想起了死去的燕儿，喟然轻叹，就说：“你起来吧。日后我外出，你便随行。若有机会，我会设法还你自由身。” “啊，叩谢夫人。” “日常我顾不到的时候，你就负责照顾我的猫。” 听到，那只猫瞅了瞅琳儿，眼中掠过一丝好笑。 羽凝霜正转眼看它，便恰好把那丝好笑看在眼里。惊了一下，她赶忙定睛再看，那猫却跳下秋千旁的扶栏，溜进了屋里。 没等羽凝霜想明白，有人禀报：“夫人，丹阳公主请您过府。” 公主府内，丹阳一身贵公子的打扮，一见羽凝霜，就问：“好看吗？” “公主国色，即便穿上男装也是翩翩公子。你若是男子，皇族之中无人可以与你媲美。”羽凝霜有些好笑，恭维说。 “太好了。”丹阳得意地转了个身，“你要不要换一下？” “换？去哪呀？” “很好玩的地方。但你换上男装吧。否则，人家会以为你是我的妃妾。” “没必要吧。反正又不是。”不知她要去哪，但羽凝霜却也豁达，毫不在意。 公主府的马车在一座寻常院落前停下。穿过静寂的前庭，顿时开阔。繁花如锦间点缀着林立的各色小楼，隐约有丝竹阵阵，夹杂着隐隐的笑声。 登上一座小楼，丹阳便吩咐：“让加林过来伺候。” 侍从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安排，羽凝霜环顾四周，诧异地问：“公主，这是什么地方？” “国中有伶人馆，你知道吗？” “知道。” “嘻嘻。听说过听书园吗？” “十四皇子提过。” “国中不禁男风……伶人馆也有很多人喜欢消遣。听书园是宁王的产业。这里叫做乌龙院，也是他的。但这一处是专门给贵戚子弟消遣的。服侍的书童都上过学馆，懂得诗词曲赋、弹唱游戏，比外面强得多了。还会跳舞。” 大元国风俗开放，欢场之中，有男伶女伎。各色风月馆舍里，伶人馆也不少。伶人还有个别称，唤作书童。在这个国家，书童是个特指的称谓，与世家公子们的伴读、亲随、侍从是完全不一样的。 愕然半晌，羽凝霜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才问：“公主喜欢这个？” “好玩呐。我告诉你，那个加林有些不同。之前，我一时好奇来过一次，那些书童都很没趣，只有他……虽然不得不栖身伶人馆，但……总之呢，在这里能做到卖艺不卖身，还不屈从于权贵的，很少。” “……” “干嘛这种表情？你肯定没见过，开开眼界嘛。这一处不比逍遥坊、千红馆那些，不少贵妇也会来玩的。而且，加林可好玩了，会变戏法，还会讲故事。”丹阳眉飞色舞地说。 想起年幼时毫无端庄样貌的小公主，羽凝霜有些忍俊不禁，笑答：“呵呵。公主说得对，开一下眼界吧。” 等候片刻，加林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年轻男子进来回禀：“两位贵人，加林病了，没法来服侍。” “不对吧，三日前我来他还好好的。” “他真的病了。” 丹阳皱眉，想了想就说：“不行，我要见他。病了……你就让他来见我。” “这……” “这什么，还不快去！” 观察着那人的神色，羽凝霜突然问：“他不是病了，是不肯来，对吧？” “啊！” “猜中了。呵呵。” “不是的。加林他……他正在服侍别的贵人，实在是怠慢了两位。您改日再点他服侍吧。小人给您换一个？” “不行！他在哪？带他来。”丹阳不高兴了。 按住丹阳的手，“我家主子不相信你的话，你带我们去看看，如果他真的在服侍别人就算了。” “……” “我保证你不会被牵连，如何？” 犹豫了一下，那人只得说：“请贵人稍等。” 不多时，那名男子领路，两人带着随从穿过花树，往乌龙院深处走去。 走了不久，就听得一阵笑声。 数步外的一方碧水上有一座水榭，五名华服男子正自推杯换盏。居中而坐的是宁王夏翊锦，其余四位是端王夏翊焱、瑞王夏翊扬、雍王夏翊安、安王夏翊胤。 水榭前，六个少年正在表演杂技。四个少年侍立在侧。 看到两人，五人都有些吃惊。 打量了一下一身男装的丹阳，再看看羽凝霜，夏翊锦微微一笑：“没想到公主也有雅兴呢。相请不如偶遇，请坐。” “原来是几位皇子，难怪呢。”扫了一眼那些少年，丹阳毫不示弱。“好啊。那就热闹一下吧。” 不动声色地跟着坐下，羽凝霜瞟了一眼夏翊胤，想起锦青有了身孕，暗自翻了下白眼。 坐定，夏翊锦举杯笑道：“难得公主赏脸光临，我敬公主一杯。” “请。”丹阳举杯饮尽。 “公主豪迈。佩服。” 放下酒杯，丹阳没好气地直接问：“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看那个叫做加林的死了没有。你的随从带我来，却不见他。为何？” “哦，难得他竟然入了公主的眼。既然公主有兴趣，我亲自带公主去。”夏翊锦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去就去。”丹阳丝毫不惧，拉起羽凝霜，“带路。” 见夏翊锦离席而去，端王瞅了一眼夏翊安笑道：“九弟，我们也跟去看看？” 夏翊安正盯着羽凝霜的背影发呆，回过神来就说：“好。” “七弟、十一，你们要不要来？” 两人对视一眼，夏翊扬起身说，“去看看吧。” 见此，夏翊胤只得跟上。 穿过一道回廊拱门，走过一排花树，此处别有洞天。可惜，周围的美景都被鞭打声、斥骂声破坏了。 一处水边的空地上，三四个人正在鞭打两名少年。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不过十二三岁。 “住手！”看清其中一人，丹阳顿时叫道。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在鞭打他们的人一愣。回头一看，赶忙丢下鞭子过来行礼：“拜见主人。” 夏翊锦摆摆手，“免了。他如何了？” “两个小混蛋自以为是，不识抬举得很。” 见加林满脸倔强，夏翊锦笑笑走了过去，“你很有傲骨。可是……一个人有傲骨，还得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地位才能真正傲得起来。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 “进入听书园的书童都是自愿卖身的，你也不例外。本王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傲呢？” “当初我说了卖艺不卖身的。哼，是你不守信用。还有，阿浩是被你们抓来的。还说什么自愿，呸！”加林毫不示弱。 闻言，夏翊锦哈哈大笑。“真是有趣。你听说过伶人馆有卖艺不卖身的吗？即便是风月馆里的歌舞伎，所谓的卖艺不卖身都只是待价而沽的，无非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你以为呢？真是笑死我了。你自己愿意入了这门，还想干干净净地走出去，保存着所谓的男儿傲骨？哈哈哈。做梦。” “你……” “有人选中了你，你不乐意就拿出足够的钱来。或者，等他们打完了，谁挑中你，谁就付钱，如何？” “休想！” “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冷笑了一下，夏翊锦吩咐：“别打伤他的脸。” “是。” 看着这一幕，丹阳愣了一会才叫道：“住手！夏翊锦，他不愿意，你干嘛强迫他？” 没理会丹阳，夏翊锦又看看另一个：“他也一样。好好教训直到听话为止。” “是。” “喂！你这个混蛋，住手！” 转头看向丹阳圆睁的杏眼，再瞧瞧跟来的端王四人，夏翊锦淡淡一笑：“公主，他们是我买下的人，生死由我决定，与你无关。” “你！” “他们这些人都是调教过的，惯会服侍周全。若是公主迷上了他们，让父皇知道，可就不好了。你是要和亲的，这里不适合你。”似笑非笑地瞧着丹阳，夏翊锦恶意地提醒。 丹阳一怔，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回转，竟无言以对。 站在丹阳身边，羽凝霜看看那两个正被鞭打的少年，思忖了一下开口说：“宁王殿下，既然是待价而沽，卖给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7章 一只钗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由得看过来。 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羽凝霜继续说：“殿下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微感意外，夏翊锦想了想才问：“你把他们带回去？不好吧。若是让十弟知道了……” “殿下误会了。我今日来是为了给王爷买两个书童。我见他们长得不错，性子也骄傲，或许王爷会喜欢，才冒昧请殿下割爱。”羽凝霜一脸的煞有介事。 话音未落，众皆侧目，就连丹阳也吓了一跳。高元吃了一惊，赶忙悄声提醒：“夫人，不妥呀。万一……” “没事的。” “……” 想了想，端王心下好笑，就问：“羽凝霜，你开玩笑吧。十弟从不来这里的。” 转眸看看端王，羽凝霜微笑反问：“几位殿下府中妃妾成群，可你们不也一样在这里消遣吗？” “……” 夏翊扬看了看加林就说：“三哥，既然他们不服管教，打死了也未必有用。你不如卖个人情给羽夫人吧。” 闻言，夏翊胤瞧了一眼羽凝霜，想起锦青还是帮腔：“对啊。三哥，你这里不缺两个人。羽夫人既然开口，你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看看他们，再看看羽凝霜，夏翊锦突然笑问：“你带走他们真的是为了我十弟？” “是啊。” “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生不出孩子，再得宠又如何？”羽凝霜十分自如地回答。 被她毫无顾忌的言辞吓了一跳，众人哑口无言。 顿了半晌，夏翊安忍不住笑了一声才说：“三哥，你就割爱吧。或许十弟真的会喜欢他们。即便不喜欢，再送回来也是一样的。” 瞧了一眼夏翊安，夏翊锦转念便走到羽凝霜面前，笑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那好。跟我走，我告诉你我想要多少。”夏翊锦拉起她走了。 “……” “喂！”回过神来，丹阳就要阻拦，却被一只手拉住。回头一看，是端王。丹阳顿时恼了：“你干嘛？” 松手，端王微笑说：“交易这种事旁听不好的。公主稍安勿躁。” 秀眉微拢，丹阳沉思了一下，决定先等等。 被夏翊锦拽着进了一片花树林，羽凝霜终于甩脱了他的手。 “夏翊锦，你干什么！你……他们都不在，有事可以说了。”羽凝霜有些恼，没好气地说。 审视了她一会，夏翊锦突然问：“十弟要娶王妃了，你不生气吗？” “我……没。”一呆，羽凝霜顿了一下才回答。 “口是心非！”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干脆不再掩饰，不高兴地说：“哼！我能如何？太后当众那么说，还能让他抗旨？” 端详着她的脸，夏翊锦突然走过来一步。吓一跳，羽凝霜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身后是树，闪避的机会有限。”他一脸好笑地提醒。 “你！”身后是树，无法可退，羽凝霜恼道：“你离我远些。” “这会子十弟不在，你担心什么呢。” “……” “而且，我做什么了？”他挑眉一笑。“放心，我又不是太子。那种恶心的事只有皇后的儿子干得出来。”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伏龙岭，顿了顿才问：“那你……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可怜他们两个？” 一怔，羽凝霜杏眼一瞪，狠狠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教训说：“你犯得着欺凌弱小吗？堂堂宁王，却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丢脸！”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夏翊锦看着她说：“十弟还是很有眼光的。呵呵。那一日好多人看着你走神，太子更是垂涎欲滴。以后你外出还是让单明随行，小心些比较好。不然……你毕竟不是王妃，很容易出意外的。”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呆了一下，点点头。 “还有件事告诉你，今日内史府把婚书送去了兵部府衙，而且太后的意思是，让十弟再娶一个侧妃，一个夫人。父皇不希望太后为了十弟的婚事天天生闷气，不闻不问。所以这个时候，他该已经选定了。” “……” “你现在或许不觉得，但日子长了，你就会发现，十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能让他达到目的，他都会做的。对内府的女人也是这样。”他似乎蓄意地提醒。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没出声，似有所思。 见她出神，夏翊锦微微一笑，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一怔，羽凝霜不由得脸一红，赶忙抓住他的手。“你……” 贴近她，他低声说：“别再让丹阳去东宫，更别让太后知道她跟太子妃攀交情……明白吗？” “啊！”猛地想到了什么，羽凝霜下意识地脊背一寒。 “你同情他们可以，五千两黄金，再加上……这支钗不错，送给我了。”他松开手，抚过她的发髻，拔下她戴着白玉明珠钗。 终于回过神来，羽凝霜忙叫道。“别走！” 停步，他问：“怎么了？” “那个不能给你。” 唇角勾出一丝戏谑，他笑问：“他送的？” “是啊。你快还我。” “好吧，过几天我再还你。” “喂！”见他要走，羽凝霜心急，赶忙抓住他的手臂。“别走。” 正纠缠间，有个声音从斜刺里传来。“三哥，你们在做什么？” “啊！”一惊，羽凝霜赶忙松手。夏翊锦回头一看，微笑回答：“她觉得太贵了。” 来者是瑞王夏翊扬。 走到近前，瑞王斜了一眼夏翊锦，没好气地说：“你消失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我做主把那两个人卖了。” 笑了笑，夏翊锦没说什么，只是回顾羽凝霜：“你可以带走他们了，但五千金还是要付的。”说完，他拉起瑞王走了。 碍于夏翊扬，羽凝霜不好继续跟夏翊锦争夺，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自己的钗。发呆了一会，她才环顾四周，只见满目繁花，却不知路在何处。 正有些眼晕，又听到一个声音。 “霜儿！” 一愣，羽凝霜回头一看。“雍王殿下。” “呵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公主久等你不见，七哥先来找，我见公主心急，就来看看。”夏翊安温声说。 “宁王他……他们走了。” 微鄂，夏翊安笑道：“羽夫人不识得路吧。我们往这边走。” “多谢雍王。”不认识路，羽凝霜一想，赶忙跟上夏翊安。 两人在花树间穿梭，夏翊安一面故作同情地说：“十弟要娶王妃了。据说那个欧家小姐姿色寻常，却很善妒的。你往后要当心些。” “……” “我的夫人李莹，你们过去认识吗？” “认识的。” “那你有闲时，多往各个王府里走动一下，各府的内眷不妨结交一二，对你有好处的。”他温情款款地表示着关心。 没多想，羽凝霜笑着谢过。 这时，瑞王已经跟着夏翊锦走出颇远。走了一会，他终于注意到夏翊锦拿着的那只钗。 “三哥，你拿她的钗做什么？” “哈哈。做为交易的添头。” “她就给你了？” “是啊。哈哈。”夏翊锦得意地笑着说。 无语了一下，夏翊扬伸手抢过，义正言辞地责备说：“她是十弟的侧妃，你拿她的首饰何意？你喜欢她？” 转眼看看他，夏翊锦反问：“你不觉得她确实长得很出色吗？而且她很聪明。说起来，十弟很会选呢。” “无聊！我记得你说过她不像人的。你这会子怎么又喜欢她了？” “哈哈哈。我依旧觉得她不像人。”夏翊锦笑答。 语塞。夏翊扬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哈哈哈。那你还拿妖怪的东西？好了，我替你还给她，免得人家议论。” “可你还给她也会被议论的。” “……” “你直接还给十弟吧，让他拿回去就好了。”夏翊锦心念一转，笑着出主意。 一想，夏翊扬颔首。 两人回到那处空地附近，羽凝霜已经跟着夏翊安回来过，并吩咐高元付了钱，带着两个少年走了。 得知是夏翊安带着羽凝霜回来的，夏翊锦暗笑，不动声色地招呼弟弟们继续消遣。夏翊胤想着锦青，心里有些发虚，很快告辞离去。 他走后，端王笑问：“三哥，羽凝霜付了多少钱？” “五千金。” “哈哈！好买卖。” “是啊。十弟把内府之权给了她，所以呀，五千两黄金，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哈哈哈。”扫了一眼夏翊安，夏翊锦笑着又说：“往日我见过她好几次，却直到那一日宫宴才注意到她竟有如此的艳色。说起来，太子损失最大。她还在宫里时，他常常在太后跟前走动都没发现。哈哈。” “是啊。那一日太子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猛看。哈哈。可惜了，多好的美人却与东宫无缘呢。”端王故作惋惜。 听着，夏翊安的眼皮跳了一下。 瞧见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端王狂笑起来：“还是十弟最有眼光，难怪他不惜跟太后对着干。”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夏翊扬微微皱眉，却没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8章 不检点？ 羽凝霜和丹阳公主一起回到了景王府。 羽凝霜带着丹阳进了斓羽阁，吩咐人把加林和阿浩送到王府前院去安顿并医治，又让高元将此事告知武宁。 “是。但是……夫人，武总管问起他们的来历该如何回答？” “就说是为王爷买的书童。” “可是……夫人，这么说似乎不太好。王爷从不去乌龙院的。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高元琢磨了一下，小声提醒。 “你就这么告诉武宁好了，王爷若是喜欢他们也无妨，随他。再告诉他，我花了五千金。他们得好好活着，不然可就浪费了。” 暗自无语，高元悄悄翻了个白眼，躬身退下。 回头见丹阳瞅着自己一脸惊奇，羽凝霜就问：“公主怎么了？” “唔……霜儿，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看起来是有苦衷的。我既然遇见，又有能力，就拉他们一把。” “……” “但是宁王说得对。公主，你虽然得到居住在宫外的权利，可你毕竟是要和亲的。一旦这些事传进宫去，陛下或许觉得是谣言，太后却未必这么想。你还是收敛些，谨言慎行的好。”羽凝霜想了想，慎重地提醒。 “唔。” “还有，公主以后不要再去东宫了。” “为什么呢？”丹阳惊奇地问，又说：“我跟那个何妃还相处得来。” “因为这样你才不能去。太后……总之她对你有戒心，让她注意到不好。之前是我没想周到，公主往后一定要远离东宫。” 琢磨了一下，丹阳点点头。 “对了，那个加林，公主为何感兴趣呢？” “我就是觉得他有几分骨气，难得呗。而且他会玩戏法，变出一只老鼠什么的，很有意思。”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才说：“那就好。公主是夜弗的王后，增加这种牵扯毫无好处。加林就留在王府，我会好好照看的。等他好了，公主还可以看到戏法。” 托腮思考了一会，“但是……景王会不会不高兴？” “我又没做什么。” “也对。那好吧，等他好了，我再看戏法。” 是夜，夏翊衡回到王府，听完武宁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狂笑了好一会才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她说，如果您喜欢，请您随意。” “呃！” “她还说，他们很贵的，死了就亏了。”见夏翊衡神色古怪，武宁赶忙补充。 “哈哈哈。”听到，夏翊衡再次高兴起来，笑了半晌才说：“五千金，亏她想得出来。我把内府交给她，她就这样乱花呀。” “……” 正高兴间，瑞王府派了人过来。“殿下，这是我家王爷送给您的。” 打开一看，夏翊衡认出了那只钗，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何意？” “王爷说，今儿在乌龙院遇到羽夫人。夫人的钗被宁王拿走。王爷觉得不妥，便替夫人取回，命卑职前来奉还。” “宁王？” “是的。卑职告退。” 他走后，夏翊衡看着那只白玉钗，若有所思。 瑞王府里，夏翊扬听完禀报，点点头。“很好。” “可是……殿下，景王会不会不高兴呢？按理说，即便遇见，羽夫人的钗也不能到了宁王手里。那么多侍从侍女跟着呢。” 转眸看看他，夏翊扬似乎讥笑了一下才说：“我就是想让他管好他的霜儿。她出嫁了，还跟三哥拉拉扯扯。若不然，三哥还能拿到她的玉钗？” 微感无语。心腹想了想才说：“听说这些日子，十四皇子心情低落，一直精神不起来。” “他傻，有什么办法。” “……” “你觉得那个羽凝霜怎么样？” 愕然，他回答：“属下见过一次，她确实是个美人。” “哼！我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好。但奇怪……他们怎么都对她感兴趣呢？”夏翊扬琢磨着，心下不解。 戌时，夏翊衡回到斓羽阁。 见他回来，羽凝霜便说：“今日送来的三个宫女，我安排在小雪坞了。” 夏翊衡想了想，有些意外：“小雪坞？” “对啊。她们说……”把莲香的话复述一遍，羽凝霜补充：“话说得有理。我也出身太后宫，她们是太后给的，过于简慢不好。” “……” 见他不说话，羽凝霜问：“听说今日内史府把王妃的婚书送去了兵部衙门？” 正想着什么，夏翊衡一怔，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想起宁王说的话，羽凝霜不答，却问：“听说太后让殿下多选几个？” 顿了好一会，夏翊衡才说：“今日太后召见。” “……” “老人家说……说了一大堆……说欧家女儿如何如何好，又问那个苏蕊好不好。我说不好。她就安慰我，内史府还有很不错的女子待选，让我多娶几个。还说……她说我母妃早逝，母家无人，该在姻亲上多增加些助力才对。她还拿太子举例，说她反对我们的事，不是生我的气，而是为我的将来考虑。还说，她本来打算等我娶了王妃，才让我娶你的。” 羽凝霜听着，心中暗惊。 太后……她，她几时……改变主意了？ 见她不说话，夏翊衡想了想还是说：“太后那么说，不能不给老人家面子。所以，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我……还选了个侧妃，一个夫人，但她们入府会晚一些的。” 默默听着，羽凝霜不出声。 “霜儿！”见她的神色很奇怪，夏翊衡拉她。 发呆了一会，羽凝霜甩开他的手，突然问：“太后又关心你了，盛情难却，你一下就选了三个？” “……” “今儿又送来三个。哼！”越想越气，她突然不高兴起来。 见她气急，夏翊衡倒觉得很好玩，就逗她说：“担心呢？” 剜了他一眼，羽凝霜没好气地说：“殿下随意吧。那个苏蕊……你今晚去她那吧。” “不想去。” “哼！假惺惺。等到王妃入府，你还能不去？还有一个侧妃，一个夫人呢。小雪坞有三个，金香亭有五个，她们都盼着你，你去吧。”越想越气，羽凝霜冷冷地回答，懒得继续装大度。 觉得她今晚的态度有几分奇怪，夏翊衡不禁想起那只钗来，就问：“你今日去乌龙院了？” “是啊。公主闲着无事，拉着我陪同。” “你遇见了谁？” “宁王、瑞王他们几个。” 顿了一下，夏翊衡突然问：“这只钗为何会在七哥手里？” 一惊，羽凝霜回头一看，一只锦盒不知何时撂在桌上，其内放着那只钗。 “我今日遇到两个人……”想了想，羽凝霜把买卖的事说了，但略去了夏翊锦的举动和提醒。 “五千金加一只钗？” “是啊。” “他要你的钗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我只是顺手给了他，没想那么多的。”见夏翊衡的脸有些阴沉，羽凝霜心头一跳，随口撒谎。 端详她半晌，夏翊衡才问：“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记得了？” “记得。” “那你还给他？” “我……我……”哑然，羽凝霜不知道如何圆谎，愣住了。 见她期期艾艾地说不出理由，夏翊衡顿觉不快，就说：“霜儿，你就不能检点些？他是我哥。你的首饰到了他手里，不管怎么说，都很容易惹人非议的。” “……” “今日就算了。你今后别去那种地方。他们成日里在那些地方鬼混，遇见了难免让人说闲话。” 听到，羽凝霜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顿时生起气来。“我几时不检点了？” “那么多侍从跟着，还有公主在场，你却偏要跟他去那种无人之处。你那叫检点？你嫁给我了，就该离他远些。” “我……我做错了？” “不是吗？”夏翊衡丝毫没准备妥协。 见他指责自己，羽凝霜发呆半晌，心中的气恼更甚。玉容一冷，就说：“我自然比不上那些仕宦家的小姐懂得什么叫做检点和体面。太后给你选的每一个都比我懂事。你去找她们呀，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她胡搅蛮缠，夏翊衡脸一沉：“你自己举止不当，还有理了？” “我就有理！哼！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不乐意可以走啊，谁拦着你了？” 闻言，夏翊衡瞪着她一会，冷冷地问：“你赶我走？” 懒得看他，羽凝霜冷笑了一下，讥讽说：“我这个不知道什么叫做检点的女人，不值得殿下多花心思。反正我嫁给你了，你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那些高门贵女，仕宦家千金对你更有用，更需要你的安抚。” 被她恶毒的言辞气得七窍生烟，夏翊衡腾地起身，冷冷地说：“太后说得对，你是该学着什么叫做大度，什么叫做得体。哼！”不再停留，他拂袖而去。 大惊，在一旁垂首侍立的夕烟赶忙拉羽凝霜，低声劝：“夫人，你……你别跟王爷斗气。” “哼！不关你的事。”见他不再如往日那般迁就自己，羽凝霜更生气了，倔强地不肯低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79章 夜遇飞贼 赌气离开斓羽阁，夏翊衡气冲冲地走了好一会，突然想起了苏蕊。 这时，清韵楼里，苏蕊正对月弹筝。 苏家即便逐渐没落，依旧是书香之家。苏蕊自小得到妥帖的服侍照顾，不但通音律，懂词赋，还写得一手好字。因此，苏蕊也是自视极高的，否则就不会拒婚龙远鸣了。 可惜嫁进王府半年有余，夏翊衡不曾踏入清韵楼半步，她空有才情和美貌却无法施展，只得不时拨弄琴弦，对月遣怀。 行至清韵楼下，夏翊衡顿了顿脚步，听了片刻才继续往前。 “拜见王爷！” 没想到夏翊衡突然来了，楼中服侍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赶忙行礼。 “免了。”夏翊衡走了进来。 “夫人！王爷来了。” “啊……”苏蕊一怔，筝声嘎然而止。起身回头便看到夏翊衡已经在迎仙榻上坐下。既惊且喜，苏蕊赶忙过来行礼：“臣妾拜见王爷。” “不用。你会弹筝？” “是啊。臣妾自小学习音律，筝、箫都会一些。” 夏翊衡没有惊奇，只是问：“你会跳舞吗？” 愣了一下，苏蕊只得回答：“不会。” “你还会什么？” “还会填词。”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苏蕊脸一红，竟有几分羞怯。 看着眼前女子的娇羞无限，夏翊衡却觉得很好笑。 他长于宫闱，周游于风月，身边的美人层出不穷，早就见怪不怪。见到苏蕊低着头的含羞模样，不但没觉得可爱，反倒觉得她十分做作。干脆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下才说：“还真是个美人呢。” 听着他语气里毫无顾忌的轻薄和隐约的嘲弄，苏蕊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欢喜、羞怯，还是恼怒。 没有理会她的心情，夏翊衡问：“过了这么久，我都没来看你，你生气吗？” “啊……不！臣妾绝不怨恨王爷。” “是吗？这府里的女人不止你一个，你不嫉妒？” 苏蕊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赶忙说：“没有。臣妾知道王府的规矩，不，不会。” 审视她片刻，夏翊衡笑了笑：“你很大度嘛。” “……” 懒得再多说，夏翊衡站起身来说：“过来替我更衣吧。” 侍女月儿一愣，方欲上前，却被萧力阻止。屋门轻掩，萧力带着侍从们退了出去。 苏蕊却一怔，但此时无法，只得走上前替夏翊衡宽衣。 越是靠近这个她恋慕已久的男子，苏蕊心里就越是紧张，又夹杂着期待。她自小从未服侍过人，紧张之下不但动作生涩，就连脖子都红了。 任凭她替自己宽衣，夏翊衡低头看看这个正小心翼翼服侍自己的女子，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羽凝霜。 比较之下，苏蕊温顺得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床榻上，夏翊衡俯视着苏蕊，伸手抚摸她的脸。凭心而言，单论美貌，苏蕊并不逊色于羽凝霜，还似乎略胜一线。看了她一会，夏翊衡吻了过去。 片刻后，夏翊衡松开手。看着苏蕊羞红的脸，“听说你喜欢我？” 苏蕊的脸更红了，低声如蚊蝇般应着：“是。” “你见过我？” “是。” “何处？” “在……在西林城。” 没有继续问，夏翊衡就说：“看着我。” “……” 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瞧着自己，似乎有几分瑟缩。她眼中流转着波光，有仰慕、迷恋、讨好、期盼、等待、忐忑……可他见得太多，早已习以为常。看了她一会，夏翊衡没觉得她有什么出奇之处，移开眼，把注意力移到她美丽的身体上…… 他的手滑过她细腻的皮肤，苏蕊下意识地一抖。可他没有安抚她的不知所措…… 肆意宣泄后，夏翊衡躺下休息。 躺了片刻，他就觉得很无趣。看都没看苏蕊，起身叫道：“武宁！” 在外面侍候的武宁吓了一跳，赶忙应承：“在。” “更衣。” “是。” 苏蕊吓了一跳，赶忙叫他：“王爷！” 没理会，他穿戴好径自离去，没有半句温情抚慰，软语温柔。 看着他的背影，苏蕊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再次落下泪来。 清韵楼外，被冷风吹了一下，夏翊衡清醒了一些。站住脚步片刻才吩咐了武宁几句。 听了，武宁一愣，劝道：“殿下，可您还没有子嗣呢。” “急什么，又不是生不出孩子。照做。” “那……那些夫人、侍妾什么的？” “不用管。” 想了想，武宁忍不住问：“羽夫人？” “你说呢？” “奴才明白了。” “很好。”站了一会，夏翊衡想起媛媛，往金香亭而去。 跟在他身后，武宁暗自叹了口气。 夏翊衡不知去向后，羽凝霜独自坐在屋子里生闷气。月过中天了，他没有再回来。发怔了不知多久，她才没精打采地进了沐池。 幔帐垂落，香雾袅袅，夜风吹起纱帐，带着春夜的清幽。羽凝霜倚着池壁，闭着眼感受着温暖的水波，渐渐放缓呼吸，暂时抛开了愁绪。 似乎睡着间，她蓦地一惊，赶忙睁眼。 黑影闪过。不等羽凝霜回过神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出声。” “啊” 惊叫声还没出口，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慌，羽凝霜下意识地扬手就欲拍打池水惊动侍从，未及击下，一只手抓紧了她的左腕。 “别动。” 手腕一痛，羽凝霜微蹙秀眉，却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惊怒之余却无计可施，只得勉强自己稳住神，不做声了。 片刻后，那人松手：“抱歉。吓到你吧。” 觉得他的声音有几分熟悉，羽凝霜一怔，转头一看。看清他的脸，羽凝霜气急，顿时尖叫起来：“你” 没等吐出第二个字，那人再次捂住她的嘴。“别叫。你想让他们都进来？” 不等羽凝霜回答，有脚步声传来。 “叫吧。让他们看到我在这里，你怎么解释？”他低声说，目露好笑。 转着一双美目瞅着他，羽凝霜既气急又无语，只得眨了下眼。 松手，他往池边一坐，“靠你了。” 这时，脚步声到了帷帐外，夕烟的声音传来：“夫人，您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你们到外面等吧。不用进来。”瞬间稳住自己的声音，羽凝霜回答。 脚步声再次离去，她才看向背对自己的那人。想了想，气恼地低声问：“龙远鸣，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有你这样闯进人家屋子的吗？” “嘿，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 “有正事。我问你，今早你们府里从听书园带走了两个人，他们在哪？” 微鄂，羽凝霜说：“就为了这个，你夜闯王府做飞贼？” “嘿，那你呢？新婚燕尔，我怎么没看到他在这，你失宠了？”他反问。 “我……哼！” “看起来是的。”他好似笑了一声，又问：“他不是要娶你做王妃吗？你怎么变成侧妃了？差很远的呢。” 听着，羽凝霜沉默了一瞬才说：“皇帝让他娶个名门闺秀做王妃，他会如你那样触犯龙颜吗？” “哈哈。那你真可怜。但皇族世家都是这样的，只有极少的例外。”他安慰了一句，听起来却很像讽刺。 “……” “你快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话锋一转，他继续追问。 “你和他们有关系？” “嗯。” “一万金，我卖给你。” “他同意？” “他们是我买的，与他何干。” 似乎松了口气，他再问：“他们在哪？” “被打伤了，但还活着。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你给我钱，我给你人。” “好。明日未时，在元宝楼等你。” 不等羽凝霜回答，他消失在窗外。 瞪着黑影闪过，羽凝霜发呆了一下才高叫来人。 屋檐上，那只猫看着龙远鸣如鬼魅般消失的身影，咧嘴好似笑了一下。 次日未时，羽凝霜到了元宝楼。 雅阁里，龙远鸣一身白衣，安坐饮茶。 自羽凝霜从西疆返回后，除了昨夜，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四年沙场铁血，洗去了龙远鸣身上原有的冲动与轻狂，他收敛了桀骜的锋芒，变得更加沉稳和坚毅，却也隐隐地，有些高深莫测。 驻足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才气冲冲地走过去，圆睁杏眼，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龙远鸣，我欠你的？有你这样深更半夜闯进人家的浴室吗？你……” 没在意她的气势汹汹，他笑道：“如果让人家听见了，你又会有麻烦的。” “……” “好了，稍安勿躁。昨晚夜深我才打听到他们竟被景王府的人带走了，不得已……” “你还有理了？” “当然。我只是救人心切，情有可原。”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想起昨日的种种，羽凝霜气呼呼地坐下，不说话了。 “你那么生气为何？他真的冷落你了？” “哼！” “谁叫你傻乎乎地嫁给他呢。今儿我听到关子寒说，他要娶王妃了。你以后自己当心些。景王殿下不是个温柔迁就的人，顺着他，你的日子会好过些。你是个聪明人，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吧。”龙远鸣好心地提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0章 猫妖 心烦，羽凝霜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就问：“王府戒备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那图谱我练成了一半，确实可以做飞贼了。”龙远鸣耸耸肩。 无语。她又问：“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小的是我弟弟，大的我不认识。” “啊！你弟弟？他怎么会……” “我告假返乡寻了他一个多月都没找到。辗转打听，一路追踪，直到昨晚将近亥时才得知他们被带进了景王府。那么晚了，拜访不便，我又担心他们……干脆去看看。我想你或许知道，就去找你问问。” “……” “他们在哪？” “钱呢？”回过神，羽凝霜伸出手。 “没。” “你想赖账？”羽凝霜本就心情不好，再次拍案发飙。 任凭她气呼呼地指责了自己好一会，龙远鸣才说：“在九溪我救过你一次，你的命不值一万两？” “嗯？” “你家王爷很有钱，我的赏银来之不易，你就不要想着讹诈我了。”他又说。 哭笑不得，羽凝霜再次怒了，指着他痛骂。 龙远鸣却觉得很好笑，也不还嘴，随她发脾气。 申时，羽凝霜终于发完脾气，感觉好多了。 回到府里，安排单明把加林和阿浩送往将军府后，她才得知夏翊衡从明月楼带回来两个出色的舞伎，并吩咐把居住在小雪坞的三个女子迁入了金香亭，待遇与其余侍妾无异。 得知，羽凝霜置若罔闻。 此后一个月，夏翊衡没再来斓羽阁。 得知，苏蕊暗喜，便盼着他能常来，思忖着如何让他看到自己的好处。 可惜，夏翊衡对她兴趣缺缺，只在清韵楼住了两个晚上后，他便每日在金香亭流连。夜里，两名舞伎跳舞，媛媛鼓琴，其余女子逢迎讨好，莺声燕语嬉闹成一片，一时间府里无比喧哗。 羽凝霜管着内府，对这些却丝毫不曾理会，既不去见他，也不干预。只是偶尔，等到夏翊衡上朝后，她才去书房翻阅一些文牍，静静瞧着朝局变迁，盘算着时机。 羽凝霜失宠的消息悄然从景王府传出，很快被各大世家和王府知晓。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欣喜若狂。还有人想起那一日盛大的迎亲场面，感叹人心易变。 日子静静过去，这一日，夏翊衡迎娶欧凤瑶。 夏翊衡亲自到欧府迎亲，先带着欧凤瑶去宗庙祭祀，随即王妃从正门入府，各方来贺，将一切礼仪做得无可挑剔。 听着远远的宴乐声，内府的众女各怀心思。只有羽凝霜独自在小书房推演棋盘，似有所思。 不知出神了多久，她听到一声轻响，不禁抬眼去看。不知何时，那只猫蹲在一旁的桌子上，瞅着她，目露疑惑。 一人一猫对望许久。 看着那双妖异的猫眼里流转的光芒，羽凝霜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自己看到的那丝好笑，发怔半晌，突然问：“你……你是人？” 许久后，那只猫咧咧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猫！” “……” “你怎么没尖叫？”它眼里流露出一丝好笑。 瞪着它半晌，羽凝霜回过神来，稳住心绪问：“你……是妖？” “呵呵。按照你们的字眼，是的。” 羽凝霜想了想又问：“你，你有名字吗？” “九叶。” “你是男是女？” 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九叶反问：“你猜？”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说：“男。” “呵呵。” “你会笑呀？” “当然。” 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羽凝霜突然不怕了，继续问：“你活了很久吗？” “二百六十七年。” “……” 看了看她，九叶问：“你不怕我？不觉得奇怪？” “传说妖从不现身世间，更与凡人毫无交集，你为何……”琢磨半晌，羽凝霜蓦地想到了什么。“以你的成就不该被抓住，你……你故意的？” “呵呵。是啊。” “为何呢？” 它没回答，只是问：“他娶亲，你不难过？” 微怔，羽凝霜才想到它该把一切看在了眼里，没有惊慌，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那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难过有什么用。” “不用掩饰，我感觉得到你心里很难过的。” “……” “人心易变，起初对你好，未必一直对你好，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想开些吧。” “……” “但我觉得很奇怪，他对你不怎么好，你为何还在为他费心劳神？”九叶琢磨了一下才问。 吃了一惊，羽凝霜想了想才明白了它的意思，摇摇头说：“过去……我确实是为了帮他。此刻，我只是帮自己。他能从中得益，也是好事。” “你跟那个太子有仇？”九叶转了转眼珠。 “结了仇。我不想生是非，他却不会放过我。” “难怪。” 瞧着它眼中生动变换的神色，羽凝霜呆了一会才问：“你怎么会知道……人间的这些？” “我一直在人间游走，见多了悲欢离合。” 没等羽凝霜再说什么，夕烟在外面叩门。 “夫人，您先吃晚饭吧。” 起身，羽凝霜对九叶说：“你在人前不要说话，小心为好。” 好笑了一下，它摆摆尾。 发现九叶，羽凝霜找到了新的乐趣，暂时抛开了烦恼。吃了饭，她便假装没精打采，早早地安歇了。 侍从退了出去，重重幔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一片寂静中，悬珠灯洒下幽幽珠光。一人一猫在那张华丽的大床上促膝谈心，一派和睦。 尚未至戌时，清韵楼里同样一片冷清。 独自在窗前弹筝，苏蕊望着天上明月，轻叹。 入府七个月有余，羽凝霜几乎专宠。可即便羽凝霜失宠，夏翊衡来看她的日子依旧屈指可数，温柔的抚慰更是一丝都没有。 想着自己嫁进王府后的经历，想着今日喧天的鼓乐，想着那位素未谋面的王妃，苏蕊不知心里是艳羡还是悲凉。 这时，王妃寝殿里，欧凤瑶正瞧着燃烧的红烛发怔。 嫁给夏翊衡，确实非她所愿。 欧凤瑶同样是个心高的人，便希图着攀上太子妃的尊位，日后能够母仪天下。可惜，她却败给了一直彼此较劲的何青芝。 落选后，她思前想后，觉得夏翊辕是最好的人选。 皇帝诸子之中，单论风姿出众，宁王为最。次之便是夏翊扬、夏翊衡、夏翊辕三人平分秋色。然夏翊辕身份高贵，又有母亲容妃、晋阳公主、罗氏为助，在欧凤瑶眼里自是最好的。 可是，即便叔叔为自己笼络罗氏，并多次向晋阳公主提及，她还是莫名其妙地被指婚给夏翊衡。 思忖着，欧凤瑶心里有些憋屈。 发怔间，夏翊衡回来了。收拾心绪，欧凤瑶起身相迎。她已经嫁进景王府，没得选。 景王府里红绡帐暖，端王正跟着夏翊锦一起安步当车地回府。 走着，端王就问：“三哥，你听说了吗？老十冷落了羽凝霜，他们似乎吵架了，老十没再去她那里。” “那你让德妃娘娘到太后跟前说说，让老人家高兴一下。” 点点头，想了想他才问：“我听说他还选了个侧妃，是昌候李家的女儿。再过一个月，那个女人入了府，老十身边就有了欧家、李家……这两个女人都是太后给他娶的，似乎太后又关心老十了，他冷落了羽凝霜，太后肯定高兴。他们万一和解了，那……他会不会……继续帮太子？” 停步看了他一会，夏翊锦微微一笑：“五弟，你知道吗？十弟也想做太子。” “……”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入朝将近五年，步步为营，羽翼渐丰。起初他在朝中毫无筹码，此刻却已经有了兵部的协管之权，更与龙远鸣这些将官都有了交情。晋阳的驸马关子寒与他的关系也不错。幸好，他跟十四争夺羽凝霜，否则，或许罗氏也会支持他。” 端王这些年一直盯着太子，乍然听到，有些目瞪口呆。 “至于欧家和李家，眼下担忧还早了些。你不用急，太子恨他入骨，自会设法的。他们斗，你就坐收渔利。”见端王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他笑着提醒了一句。 半晌，端王回过神来，琢磨了一下才问：“他们真的会斗？” “会的。”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暂时不理会。太子发难，你就顺水推舟。” 回到王府，夏翊锦坐在书房里出神片刻，唤来月影，吩咐了几句。 王妃入府第四日，夏翊衡去上朝了。 辰时三刻，府中诸女按例拜见王妃。 看了夕烟拿来的衣服，羽凝霜说：“换一件最寻常的。” “……” “这些首饰都拿走，只要那只珍珠发圈。” 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巧儿便说：“夫人，今日觐见王妃，按例要打扮一番才好。” 没回答她的问题，羽凝霜只说：“你们两个随行，无论王妃说什么话，不要出声。除非她问你们，问一句答一句，一个字也不能多讲。” “啊！” “记住，今儿她肯定要立威的，傻瓜才会给她机会。” 一凛，两人赶忙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1章 让权 穿戴完毕，羽凝霜带着两人往王妃的正殿而去。 见过礼后，欧凤瑶打量着府里的女人们，把目光移到羽凝霜身上。今日她穿了件寻常衣裙，素妆简容，丝毫没有宠妃的架势。 见欧凤瑶不说话，莲香突然说：“王妃，妾身记得内府之权还在羽夫人那里。您入府，理当由您管着。” 闻言，欧凤瑶玉容微冷，便问：“羽凝霜，王爷把内府之权交给你了？” 知道她会这么问，羽凝霜从容回答：“当时王妃不曾嫁过来，王爷才让我暂时管着的。莲香说得对，王妃理当掌管内府。对牌在此，账目也在此。请过目。” 没想到她不争不吵就把内府之权拱手相让，欧凤瑶吃了一惊，众女都有些意外。 想了想，欧凤瑶拿过账目翻看了一下，各项都是寻常，只有一项引起了她的注意。微蹙柳眉，她问：“五千金用到何处去了？” “王爷拿去了，据说给了龙将军。” “谁？” “白龙军将军。” “不对吧。王爷怎么会从内府拿钱给外臣？”欧凤瑶提出质疑。 “王妃，您不知道，前儿听说羽夫人带回来两个书童要讨好王爷，结果……嘻嘻，王爷骂她呢。依妾身看，那五千两黄金肯定是羽夫人买书童的亏空。”莲香眼珠一转，立即抓住机会挑唆。 不等欧凤瑶发难，羽凝霜回答：“莲香说的没错。但那两个人送给了龙将军。王妃不信，可以问一下王爷。是不是的，王爷才知道，莲香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事呢？” 莲香眼一瞪，却哑然。 扫了一眼莲香，欧凤瑶又问：“那是几时的事？” “支出的次日。” 见欧凤瑶琢磨，莲香心下恼了，又说：“王妃不知道，羽夫人那里，装饰豪华堪比王妃的寝殿，服侍的人有十七个，简直是僭越。” 话音未落，诸女无不悄然看看莲香。苏蕊微微皱眉，但没作声，只是瞅了一眼羽凝霜。 欧凤瑶的脸再次阴沉下来。她素习高傲，自以为尊贵，最受不得别人越过自己的位分。心下着恼，便冷冷地质问：“羽凝霜，莲香说的是事实吗？” “王妃，您别听她辩解，莲香说的就是事实。” 没理会莲香的挑拨离间，羽凝霜神色淡淡地回答：“屋子是武总管安排的，服侍的人也是。王妃觉得不妥，自该调整。” “那我让你搬出去，你也乐意？” “您掌管内府，理当如此。” 打量她半晌，欧凤瑶就说：“那好。即日起，服侍的人按照侧妃的礼遇，该如何就如何，多出来的全部到厨下去当差。你有意见吗？” “王妃说了算。” 没想到她竟不吵不闹，步步退让，欧凤瑶一时间无计可施，莲香诧异万分，苏蕊心下沉思。 殿中沉默了一会，欧凤瑶突然问：“听说王爷很宠爱你？” 似乎自嘲了一下，羽凝霜说：“王爷很久没来了。据说都是在莲香屋里。” “哎！你……” “或者是在苏姐姐那里。”她又补充。 “你管着内府，你不知道？” “王爷的事我插不上手，王妃嫁过来，才有资格劝着。我……没这个资格。” 这句话听着似乎是恭维，又似乎不是。欧凤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这句话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发呆了一会，她转眼看看莲香，再看看苏蕊。“王爷这些日子在你们那里？” “王爷每晚都在金香亭。至于在谁屋里，不知道。”扫了一眼众侍妾，苏蕊回答。 “你们说。” 想了想，媛媛说：“王爷经常让妾身抚琴，但大多数时间在莲香屋里。” “哪……哪有。” “我记得是，但或许记错了。”媛媛轻声细语地回答。 另一个侍妾眼珠一转，帮腔说：“一个月里至少十日在莲香屋里。王爷说莲香最会服侍人呢。” “你嫉妒？王爷在我屋里怎么了，碍着你了？”莲香急了，眼一竖，指着那女子骂。 “闭嘴。王妃面前有你说话的份？”跟随欧凤瑶的侍女呵斥。 “啊……” 打量了一下莲香，欧凤瑶似乎冷笑了一下。“罢了，以后别做这种不懂规矩的事。王爷喜欢你，你就好好服侍。散了吧。” 羽凝霜回到斓羽阁时，高元过来禀报裁撤的事。她听着，淡淡回答：“照做。” “可是……夫人，要不要给武总管说说？或许王爷知道了……” 看了看他，她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不用了。王爷事务繁忙，这种小事别去烦他。” 看看她冷冰冰的神情，高元顿了顿，应声称是。 高元退出后，夕烟终于忍不住问：“夫人，我们不该坐以待毙呀。我担心……下一步，王妃会……她会让您搬出去。” “那好啊。其实这屋子……不合适我住。”似乎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幽幽一笑。 午时，羽凝霜带着九叶去小圆湖泛舟。 一人一猫坐在船头，看着水流谁也没说话。许久后，九叶问：“你其实很难过，为何不敢承认？” “……” “在意你就承认，要不你就放下。何必自苦呢？我觉得你很聪明，用点手段，你拢住他不难的。” 静默了很久，羽凝霜才说：“九叶，你是妖，依旧不懂得人的。当你可以对一个人千般算计，用尽手段的时候……呵呵……你看过我们弈棋吗？” “看过。” “推演之道其实不是为了图谋什么红尘富贵的，它的真正要旨是观万物周流，世事跌宕，于变迁沉浮中察己心，明己意，直道而行。这是一种至为奇妙的修行法门……” 九叶顿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细听。 观察着它的细微变化，羽凝霜话锋一转：“你故意被抓，是为了接近我？” 九叶一愣。 “我自问不出奇，必定是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了你，才让你……甘做宠物也要费劲接近我吧？” 抬头看了她一会，九叶终于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当湖面没有涟漪，你看，倒影的天光流云是不是很清晰？” 不解其意，九叶点点头。 “我面对你的时候……心如静湖。只要留神，一丝一毫的异动都能观察入微，推知你的目的就一点都不难了。” 愕然。九叶低头想了半晌才问：“你，你是说，你面对那个夏翊衡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羽凝霜轻轻回答：“是啊。” 九叶着实不懂得人间的情爱，但还是感叹了一下，表示同情。“可怜的小姑娘。” “……” “你烦恼也无济于事的。别烦了。我告诉你……”琢磨了一下，九叶还是说：“我……我知道你有个灰白色的手环。” “……” “我觉得那个东西很不错。你从何处得到的？” 瞪着它许久，羽凝霜取出万毒环。“你为此而来？” 瞪着万毒环，九叶的毛微微竖起，它再次感觉到了残酷的意境。抖了抖，它稍微远离了万毒环，然后坦诚地把自己寻踪而来的一切说了。 目瞪口呆了好一会，羽凝霜才问：“是你把昏睡草丢在他的茶里，导致瘟疫蔓延。你还取走了那些蛛丝，搞得他们发疯？还把蛇丢在我的浴桶里？” “哈哈，是啊。”九叶露出个恶作剧的好笑神色。“但他们没死嘛。那蛇没有牙的，咬不了你。” “你……” “别生气，霜儿。但也是我救了你们。你去抢它的红果……”见她一脸恼怒，九叶赶忙表功，眼珠一转，又说：“他能打胜仗，是我替他们去偷图谱呢。他没告诉你？” “……” 九叶聪明地把如何帮忙龙远鸣取胜的事细述一遍，又提到那只小兽，以及那只血龟。 羽凝霜听着它在自己耳边絮叨，突然觉得很好笑。不由自主地，她高兴起来，暂时把夏翊衡忘掉了。抚摸了一下九叶毛茸茸的猫脸，就说：“我不怪你了。你很诚实。单凭这一点，足够了。” “那当然，我很诚实的。哈哈。” “你以后对万毒环不要有恶念，也不要有企图，它就不会对你有害。其他的我们日后再说。” 见羽凝霜没有排斥自己，九叶摇了好几下尾巴，满口答应。“好。”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才问：“你有没有兴趣学？毒术、推演、机关，我都可以教你。龙远鸣学的那些图谱还有最后一张，你既然觉得有用，那就……或许只有你能真的学成。” “你真的肯教我？” “当然。” “哈哈。那好。我学。” 看着九叶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兴趣，羽凝霜转眼望向天际，想起早已逝去的恩师，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这一刻，她决定把自己的所学全部教给九叶。或许它，能把恩师的所传真正融会贯通。 师门所传到了她这一代便再无延续，一直都是羽凝霜的心结。所以，她才会把毒术传给萧景之，将推演之道教给单明，又把武学图谱送给龙远鸣，都是希望能把恩师的所教传承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2章 骏远银号 斓羽阁里日日冷清，欧凤瑶居住的丽颖殿却很热闹。 成亲后，夏翊衡每晚都住在丽颖殿。府中女子全部被冷落，但欧凤瑶居于尊位，无人敢去置喙。 半个月后第二次觐见时，欧凤瑶便吩咐羽凝霜迁出斓羽阁，将她安排到花园南侧边缘处的花语楼。羽凝霜什么都没说，照做。 对她的做派有人意外，有人不解，欧凤瑶丝毫找不到发难的机会，又见夏翊衡日日在自己屋里，便暂时止息了险恶心思。 苏蕊依旧失宠，无计可施。 花语楼相当僻静，距离王府前院最远。 驻足打量着这座显得很陈旧的两层小楼，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说：“高元，你去对王妃说，花语楼小，住不下那么多人。请求将服侍的人再裁减几个。” “啊，这……夫人，你……” 转眸看看高元，羽凝霜微微一笑。“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两个打发走。十二个侍女，愿意的留下，不愿意就让她们到别处服侍。夕烟和巧儿都是公主送的，明儿我会把她们打发回去，你把琳儿调过来就行了。如此去算，人也不少了。” “真的不告诉王爷？” “武宁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内府的事他不会不知道。如果王爷不予理睬，何必自讨没趣？” 沉默了一下，高元才劝：“夫人别难过。王爷只是……他只是生气了。过些日子，他会来的。” 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他不会来的。他有他的事要做。” “……” “就这样吧，只是……你跟着我，或许耽误了你的前程。” “夫人说笑了。我一个奴才希图什么前程？” 闻言，羽凝霜转眸看了他一会，没再多说，走进了花语楼。 得知羽凝霜自请裁减服侍的人，欧凤瑶惊奇之余懒得深究，首肯。 十二名侍女中只有五个自愿留下，其余七人自请调离。得知，羽凝霜见过五人后，把琳儿和子涵调到身边。这样，她身边只剩下六名侍女，两名太监。论待遇，不及苏蕊。 对这一切，夏翊衡似乎不知道。欧凤瑶心中暗喜。府中诸女自然都知道了，各自幸灾乐祸。只有媛媛暗自叹息，想起“霜儿”，竟有些悲伤。 欧凤瑶入府一个月后，昌候李家的小姐李清莹、兰府的女儿兰玉茹在同一日入府。两女入府的当晚，武宁来报：“殿下，李夫人……她说恰好数日里身子不便，请您今晚往别处安寝。” “好吧。”没有在意，夏翊衡就问：“最近府里有什么事？” 武宁斟酌了一下，回答：“没有。” 内府里的事武宁自然是知道的，但见夏翊衡日日住在丽颖殿，更对羽凝霜不闻不问，他思忖着，暂时装作不知道，只是暗中嘱咐服侍欧凤瑶的人要懂得分寸，别给自己招来灾祸。 这一晚，夏翊衡去了兰玉茹的房里。 兰玉茹不但长得出众，更能歌善舞，还很懂得撒娇卖乖，夏翊衡觉得很新奇，对她颇为宠爱。于是，除了隔三差五地留在王妃寝殿外，夏翊衡大多数时间都在兰玉茹屋里。 新妃李清莹却从入府第一日便开始生病，迁延不愈。得知，欧凤瑶高兴不已，懒得过问她的死活，也不替她请医治疗，巴不得她永远都好不了。夏翊衡似乎都不知道，对李清莹同样不予过问。 就这样，夏翊衡的内府呈现了奇特的状况。三名侧妃，两人失宠，一个生病。侍妾们同样冷清寂寞。只有夫人兰玉茹后来居上，渐渐与王妃平分春色，甚至有胜出之象。 欧凤瑶再也顾不上提防羽凝霜，她的目光盯上了兰玉茹。 内府女人们的暗中较劲羽凝霜似乎没看见。 自小圆湖归来后，她把心思集中到了教导九叶上。它聪明绝顶，一学就会，资质好得出奇。羽凝霜惊叹不已，更加高兴。 一人一猫一个教一个学，孜孜不倦中，两个月过去，便到了皇帝寿诞。 这一日辰时，羽凝霜离开王府。 辰时末刻，城中一处店铺开业了，锣鼓喧天中，招牌上的红绸飘然落地，上书四个大字：骏远银号。 店铺二楼，羽凝霜站在帷幕后看着下方的热闹场面，有些感慨。出神间，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姐！” 回头一看，她莞尔一笑：“珺鸿，你怎么来了？” “当然要来。阿浩都告诉我了。姐姐，你做这件事，王爷知道吗？” 摇头。 “你不告诉他，万一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没法告诉，也没必要。” 有些意外地看看她，羽珺鸿思忖了一下才说：“你跟他吵架了？” “是啊。” 无语了一会，羽珺鸿才说：“难怪这些日子单大哥说……他说你在王府过得一点也不好。” “这些与你无关，你先好好念书。” “我今儿就是来告诉你的。我准备跟阿浩一起在龙将军府里读书。龙将军说我们启蒙晚，比不得那些贵戚，单靠书院的学习，日后至多做个小吏。” “……” “你出嫁后，王爷让我到王府书院读书。可我觉得……还是阿浩那里比较好。” 看看弟弟，她没出声。 见她沉默，羽珺鸿想了想才说：“姐，你不是在家里，王爷也不是我。若是我，任你怎么闹腾，我顶多道个歉，服个软。可他是王爷，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听话乖巧？你即便耍脾气，使性子，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免得我担心对你不利呀。” 没想到羽珺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羽凝霜有些诧异地问：“谁教你的？” 羽珺鸿摇头晃脑地回答：“我无师自通。” “你才多大呀？你……” “我不是小孩了。你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我现在可比你那时大。” 无言半晌，“好吧。” “就是嘛。你听我的劝，别闹得那么过分。他的容忍是有限，越过了界限，你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姐姐，你一贯聪明，但我觉得你……这一次很不聪明。你要好好反省一下。”想起自己从王府书院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单明提及的些许，羽珺鸿认真地嘱咐。 “反省？” 羽珺鸿煞有介事地点头。 没等羽凝霜再说什么，又一个声音传来。 “珺鸿。哦，霜儿。” 一看，龙远鸣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 微感诧异，羽凝霜问：“你今日不练兵，来得这么早？” “呵呵。今日开业，自然要来的。” 骏远银号是羽凝霜与龙远鸣合作开的。两人各出本钱五万两黄金。羽凝霜把丽云公主送给她的三万两拿出来，又向锦青借了二万两。锦青出嫁时，丽云公主给了她二十万两黄金的嫁妆，得知羽凝霜需要，她立即慷概地拿了出来。 龙远鸣把加林和阿浩带走后，才得知加林本名沈嘉木，若非他搭救，弟弟龙远浩已经不在人世了。 龙远鸣从军时，把年幼的弟弟龙远浩寄养在一户人家。西疆大捷前一年，那一处闹了疫病。龙远浩染上了病，被惊慌失措的村民们遗弃在山间。他独自咬牙跋涉时，遇到野狼。逃命时，龙远浩失足摔下山坡，被路过的沈嘉木救下。 之后，沈嘉木带着他沿途求医，辗转来到距离明都三百里的一座大城。 两人举目无亲，医治的花费又很昂贵，不得已，沈嘉木凭借自己变戏法的本事，以半年为期，入当地的听书园卖艺。期满，沈嘉木带着龙远浩离开，准备先到明都寻人，却刚进明都就被抓到，要求他偿还五千两白银。 拿不出钱财，沈嘉木只得在明都的听书园继续卖艺还债，未曾想竟被去消遣的一名贵戚看中。他自然不肯，便有了后来的一幕。 羽凝霜从龙远鸣处得知这段曲折后，感慨之余突发奇想，才有了骏远银号。 闲言数语，龙远鸣支开了羽珺鸿，就问：“霜儿，世家中悄然传说……你失宠了？” “他们怎么这么感兴趣？”没否认，羽凝霜只是问。 “翠柳居的事闹得太厉害，很多官宦人家难免会知道些许，之后你们成亲排场又很盛大，他们才对你格外关注。” “……” “他对你不好？” 顿了好一会，羽凝霜回答：“我不知道。” 看看她，龙远鸣沉默了一下才说：“这个时候下结论早了些。但你自己要想开些。” 笑了笑，羽凝霜转眼望向楼下的喧嚣，半晌才说：“其实府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真的高兴。但我不会把心思盯在那些上面，至少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不做声。并肩站了一会，龙远鸣才说：“我告诉你，一个月前，北疆大捷。” 羽凝霜不知道这件事，一怔。 “今日，东阳钺抵京。随行将佐里有个叫做苏力的，是苏蕊的哥哥。他这次立了功，足够晋升为副将了。” “啊！你怎么知道？” “苏家……跟我沾亲带故。”龙远鸣把龙苏两家的关系给她解释一二，才说：“太子妃的两个哥哥都在东阳钺麾下效力。景王想做太子，必定会设法争取东阳钺的支持。所以……苏蕊或许会得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3章 风雨骤来 想着龙远鸣的话，羽凝霜觉得有几分奇怪，不由得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说这些？” 停了停，龙远鸣回答：“朝局很快会有大的变化，你暂时不得宠，未必是坏事。” “……” “西疆大捷后，他风头太盛，可是，圣心并不曾属意景王。” 羽凝霜微蹙秀眉。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景王看上去羽翼丰满，却都如镜花水月，可他似乎不知道这一点。”龙远鸣有些意味深长地补充。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有什么事要发生？” 龙远鸣唇角勾出一丝玩味，反问：“太后庇护太子，对吧？” “是啊。” “你觉得太后会让景王羽翼丰满，然后变成太子的威胁？可欧家、李家都是豪门世家，有这样的姻亲为臂助，不就等于增加了景王的势力吗？” “……” “有个谣言说，太后希望你倒霉，所以纵容景王广纳姬妾，还替他物色高门贵女。但我认为这只是假象。有人暗中布局，准备……” 心头巨震，羽凝霜忙问：“什么？” “骄敌以胜，诱敌深入，避实击虚，以逸待劳……我在西疆就是这样打赢的。如果用在朝堂上呢？” 越想越是心惊，羽凝霜忍不住说：“但欧凤瑶很得宠的。” “你觉得欧家的筹码是放在东宫，还是景王？欧家的家主是欧久瑑，欧凤瑶只是他的侄女。” 这一日酉时过后，羽凝霜才回到花语楼。 独坐许久，她还是问高元：“殿下进宫贺寿，带着王妃同行吗？” “是的。酉时前就出门了。” 有些诧异高元的回答，羽凝霜又问：“你怎么知道他几时出门？” “奴才过去在宫里当差，跟武总管关系很好。他告诉的。” “你过去在宫里当差？” “是啊。最早的时候，奴才在翠竹居服侍殿下。他十五岁后，奴才才调到了翠微殿。” “……” “您入府的时候，殿下嘱咐过，调过来服侍的人都要忠心可靠。奴才觉得，殿下心里是很在意夫人的。只是他……您不知道，他自小的性子强硬得很，霸道倔强，鲜少让人的。直到宁妃娘娘过世……殿下去了太后身边，这才……”高元想了想，替夏翊衡说起了好话。 闻言，羽凝霜看了高元好一会，若有所思。 出神半晌，她看看时辰，还是带着高元往前院而去。护卫没有阻拦。 在书房里翻阅那些文牍，羽凝霜左看右看都没看出问题，想起龙远鸣的话却觉得有些不对。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有喧哗声传来，她才匆匆将一切复原，抽身而去。 这时，夏翊衡刚带着欧凤瑶回到王府。 “王爷，夜深了，你别去书房了。”下了车，欧凤瑶拉住他的衣袖，撒娇。 似乎有些心事，夏翊衡轻轻拨开她的手，温声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哎呀，有什么事那么急？明儿再做不行吗？”欧凤瑶嗔怪着：“都亥时了。” “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稍晚就过去。”心里有些烦，夏翊衡稳了稳声音，耐心地哄她。 纠缠了好一会，欧凤瑶叮嘱他一定要去自己屋里，这才离开。 摆脱了她，夏翊衡回到书房，抚额沉思。 武宁端茶进来，就说：“殿下，夜深了，有什么公务您明儿再处理吧。” “……” “您……到底出什么事了？”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武宁还是问。 发怔半晌，夏翊衡才说：“东阳钺返京，我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东阳大将军回来了？” “是啊。不久前北疆敌国扰边，东阳钺的白虎军连续取得十五场胜利，父皇龙颜大悦。但……今晚东阳钺突然出现在宫宴上，父皇盛赞他守御有功，让他坐在上席。太子当场拿出份礼物祝贺，父皇默许了。可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他返京述职的事。” “……” “这件事透着蹊跷。我协管兵部，他返京我不知道，父皇却毫不意外……” 见他费神，武宁劝说：“夜深了，您明儿召集幕僚商讨一下吧。这个时候费神思量，没必要。” 沉思了好一会，夏翊衡终于去了丽颖殿。 见他来了，欧凤瑶便缠着他，说着今儿宫宴如何如何，又给他展示自己新做的衣裙，夏翊衡却兀自想着今晚的异样，有些心烦，但想到欧家对自己的价值，还是耐住了性子。 次日午后，夏翊衡去了清韵楼。 今日，皇帝当庭颁下赏赐，随行的八名将佐尽数得到封赏，苏力也被晋封为副将。 听到那个名字，夏翊衡突然想起他是苏蕊的哥哥。 见他突然来了，苏蕊高兴万分。 嫁进王府后，先有羽凝霜，再有众侍妾，后有欧凤瑶，苏蕊见到夏翊衡的机会一直寥寥，丝毫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情和美貌。 日久，她痛定思痛，观察着夫人兰玉茹的烟视媚行，撒娇卖乖，便自觉自己或者不懂得逢迎讨好，夏翊衡才对自己兴趣缺缺。 今日见了他，真是喜出望外。 “王爷，你试试这是从北疆来的茶。”吩咐月儿泡好茶，苏蕊亲自给他倒上，十分的殷勤妥帖。 接过茶，夏翊衡拿起品了一下，才说：“我似乎很久没来了。” “自从王妃入府后，王爷就没来过了。这些日子，你总陪着王妃，府里的姐妹们都怨你呢。”苏蕊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闻言，夏翊衡笑笑问：“你呢？” “王爷在外面有事要做，必定是忙的。我明白，不会怪王爷的。王妃是正妻，王爷宠爱是理当的。”苏蕊一脸的贤惠大度。 看了看她，夏翊衡想起苏力，话锋一转就问：“这茶哪来的？” “前儿，我哥哥跟着东阳大将军打了胜仗，将军给他的。他寄了家里来，一个月前，我回娘家探望，母亲就给了我。” “……” “王爷喜欢吗？据说这茶是棠国名品，口感与众不同，在明都也很难得的。” 顿了顿，夏翊衡回答：“是有几分奇特。” “王爷如果喜欢，我给哥哥写信，让他搜集一些稀奇的物产送来给王爷尝鲜。” “……” 见夏翊衡若有所思，苏蕊又说：“我父亲只是个主簿，帮不了王爷什么。可只要哥哥在军中能有升迁，我一定给他说，让他全力支持王爷。” 有些意外她的懂事，夏翊衡看了看她才笑道：“你有心了。你哥哥昨日回来了，他立了功，得了封赏，父皇让他们跟着东阳大将军在明都休整一阵子。改日，你回家看看他吧。” “啊！是。”得知自己的哥哥立功回来了，苏蕊满心欢喜地应着。 “之前北疆大捷，我还以为东阳大将军会晚些才能返京，没想到这么快。呵呵，你回去问问你哥哥在前方的情况吧。” 一愣，苏蕊赶忙点头。“是。” 不再多说，夏翊衡转而说：“你会弹筝，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听。” 见他难得地在这里逗留，苏蕊欢喜无限。 不多时，清韵楼里，筝声渐起。 此后三日，夏翊衡都在清韵楼。苏蕊万分高兴，赔着小心，努力让他看见自己的好处。第四日，她回了娘家。 向晚，夏翊衡听完她的话，微感诧异。 “没请旨，他们就直接回来了？” “哥哥说，似乎东阳大将军给陛下写了个折子。那是密折，直接递到了御前。折子递上去不到四日，大将军就带着他们回来了。” “……” “但哥哥说，他在东阳大将军面前特意提了王爷，还夸你。” “哦？” “这些日子，宴请大将军的人很多。太子那边……太子妃的两个哥哥也回来了。大将军去过东宫三次饮宴呢。” 心下疑惑，夏翊衡想了很久却不得其解。 次日，依旧风平浪静。夏翊衡召集了几个幕僚商议，无人说得出端倪，都劝他不要担忧，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份密旨透着种诡异。 失去了消遣的心思，他独自坐在书房推敲了很久，转眼注意到搁在一旁的棋盘。数月不曾理会，棋盘早已收拾干净，棋子们规矩地躺在匣子里，安静地沉默着。 回想许久，夏翊衡才走过去拿出棋子摆弄。可看了半晌，依旧没看出来端倪，只得作罢。 东阳钺返京后第十日朝会，阁台左丞刘武知禀报了一年一度的各部各司官员考评结果。 户部、兵部、刑部都有属员被裁撤，其中，涉及到三成兵部官员。 禀报完，刘武知恭声说：“臣认为，景王协管兵部以来毫无建树，政绩低迷，有负陛下期望。” 正沉思着，夏翊衡乍然听到，猛地抬眼看他。 吃了一惊，姚虞山忙出列说：“陛下，臣认为刘大人的指责不妥。景王不负责兵部属员的任用拔擢，他们考核不过，岂能责怪呢？” “嘿。姚大人这话说的有道理。”刘武知冷笑一声，拿出另一份奏折。“臣认为，姚虞山担任兵部尚书数年，可是兵部的属员竟有这么多不合格，姚虞山担负管辖之责，责无旁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4章 如意算盘 看完呈上来的弹劾奏折，皇帝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夏翊安第一个出列说：“父皇，儿臣认为十弟入朝的时间比较短，协管兵部或许早了些。” “父皇，九弟的话有理。儿臣也觉得十弟协管兵部……并不能做得可圈可点。他这阵子一直在推行什么革新，根本不切实际，有哗众取宠之嫌。”端王暗喜，立即跟上踩踏。 “臣附议。” “景王资历尚浅，协管兵部确实早了些。” “兵部尚书姚虞山有管辖不善之嫌，但景王协管兵部，依旧责无旁贷。” 听着耳边的声讨，夏翊衡心中一沉，思忖了一下，暂时没出声。 任凭群臣七嘴八舌几乎呈一面倒的踩踏，皇帝高居御座之上，冷眼旁观。 听着众人吵嚷了一会，履职不久的户部侍郎姚定出列奏报：“陛下，您吩咐的事臣已经查实了。北疆八州，一年来的各项军需支出与兵部呈报的有明显偏差。看起来，兵部呈报的数量多，实际到军中的却少了。但户部没有这种备案。” 没想到姚定说出这些，夏翊衡再次一惊，回过神来，顾不得多想，赶忙说：“父皇，这绝不可能。” “景王殿下，户部有证据的。而且，北疆八州的武备府都有呈报。白虎军也证实确有此事。” “你……” 不理会他，姚定转向皇帝，肃颜说：“陛下，臣以为该详查，搞清楚事实为好。” “你们有什么意见？” “该详查。” “是与不是，查清楚就知道了。” 争论间，太子说话了。“父皇，十弟协管兵部却出了这种差错，该详查。可是碍于十弟，或许很多人不敢讲真话的。” “太子，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该避嫌。”夏翊桓一脸的义正言辞。 “太子所言在理，彻查期间，景王该避嫌。”立即有人附和。 听着群臣的议论，皇帝转眼看看阁台右丞欧久瑑。“欧卿，你说说。” 欧久瑑从容回禀：“臣觉得既有嫌疑，景王可以暂时避嫌，查清再议不迟。” 没想到欧久瑑如此说，夏翊衡一呆。 “欧大人所言有理。姚虞山也该避嫌。查清再说。”端王再次开口支持。 “父皇，儿臣……儿臣绝没有在军需上做什么手脚，请父皇不要听信姚定的一面之词。”心里有些惊，夏翊衡急了。 “呵呵，十弟，是不是的查清楚才好。看，就连右丞大人都支持你避嫌呢。”太子眼中掠过一丝讥笑。 “你！”夏翊衡张口结舌。 见状，再次有人附和：“太子所言有理，景王该先避嫌，查清了也免得议论。” “臣附议。” 朝上再次鼎沸。 但欧家、李家皆三缄其口。姚虞山自身难保。瑞王、安王、十四皇子各自沉默。瞧着这个局面，静王思忖了一下，暂时没开口。 一片讨伐声中，无人替夏翊衡辩解。 将近散朝时，皇帝下旨。 着兵部侍郎盛蜚暂时负责兵部事务，协同户部彻查北疆军需缺漏的事项。 夏翊衡、姚虞山暂时免职，回府等待询问。 但皇帝没有把这件差事交给户部尚书乔恩，而是交给了姚定。 两日后，姚定当庭奏报，指出军需缺损确有其事，但主要是清点不足，运输不善造成的。这一点，兵部尚书姚虞山难辞其咎。夏翊衡协管兵部一年，日日推行军需改革，对自己的司职所辖却毫无察觉和改进，不适合继续协管兵部。 皇帝询问群臣意见，皆众口一词。谢亮、乔恩等阁臣沉默不语，几位皇子有人看热闹，有人落井下石。 午后，圣旨传到景王府，夏翊衡被免职。 军需改革停止，兵部尚书姚虞山调往农事司任主丞，兵部尚书由盛蜚接任。 同时，户部尚书乔恩调任礼部，姚定接任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廖向调任具造司，东方虢接任刑部尚书，并把协管协管刑部之权赐予雍王夏翊安。 此外，皇帝还把安王夏翊胤调到了海事司，夏翊辕调到了户部。 接了旨，夏翊衡心烦意乱地坐在书房里发呆。 此番变故他丝毫不曾察觉，便措手不及。颓然沉思很久，他才找来幕僚商议。七嘴八舌后，有人建议：“殿下，您何不设法借助王妃的娘家呢？” “……” “欧大人随侍御书房，等风头过去，他在陛下面前提一句，您就可以回到朝堂了。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只要有人说话，不难的。” 抬眼看着他半晌，夏翊衡才问：“你们觉得可行？” “王妃的娘家肯定会帮着您的。” 想起欧久瑑在朝上的表现，夏翊衡没作声。 “还有李侧妃。他们家有三人在朝上的。” “……” 遣退众人，夏翊衡独坐很久，终于去了丽颖殿。 得知他被革职，欧凤瑶吃惊不已，但还是贤惠地答应回去找叔叔问问。 次日午后，欧凤瑶回了娘家。欧府大宅分成三处，欧家兄弟三人各自占据一处，分宅不分家。 很快，欧凤瑶的父亲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欧家家主欧久瑑。 欧久瑑听完兄长的话，半晌不语。 “二弟，你说句话呀。” 沉思了一会，欧久瑑摇头。“不是我不心疼侄女。而是……那一日朝上闹得沸沸扬扬，太子、端王群起而攻之。陛下维护太子，如果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景王回去上朝，陛下的面子也挂不住。” “可是……” “景王这个人……说实话，做事没分寸，不聪明。为了个宫女跟太子争，不但惹火了太后，还得罪了太子，日后很难好得了的。我们家可不能把注全都压上去。依我看，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该冷一冷，看看风向再说，免得惹麻烦。”斟酌了一下，他又说。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欧父微微皱眉：“二弟，可是……我们不帮他，他记恨瑶儿怎么办？瑶儿嫁给他了。” “我知道，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大哥，你跟瑶儿说，就说等风波过去再说。他们新婚燕尔，不上朝倒好。让她早日生下世子，稳固地位再说。” “但他没前途，孩子有什么用？” 欧久瑑神秘地笑笑，安慰说：“太子记恨他，但孩子是无辜的。只要立了世子，即便他有事，但我们家没得罪太子，日后至少能给世子争取个郡王吧。如此，瑶儿就能一生富贵了。我不希望她嫁给景王的，但是太后指婚，没法拒绝。” 日暮时分，欧凤瑶回到王府。 夜里，夏翊衡来了。 欧凤瑶假意喜孜孜地告诉他：“今日我回府去，恰好叔叔也在。我给他说了。叔叔说那是小事，但才过去了几日，只怕陛下还会有些不高兴。叔叔说，过上一个月就找机会就跟陛下说一说。当时大家议论纷纷，也确实有那么件事，不让查不好的。” “父皇真的是为了北疆军需的那些错漏不让我上朝的？” 压根没问这些，欧凤瑶一愣，立即笑着哄骗：“是啊。” “劳烦夫人了。”夏翊衡想了想，没有起疑。 见他相信了，欧凤瑶想起母亲的交代，笑道：“殿下不必着急，就当休沐几日吧。这些日子无事，我们不如到外面去逛逛？” “呵呵，好。”夏翊衡笑笑答应。 此后，夏翊衡冷落了兰玉茹，每日带着欧凤瑶四处游玩。诸女的目光都盯着欧凤瑶，可她是王妃，也是无可奈何。 苏蕊再次失宠。郁闷之余，她回想起夏翊衡来清韵楼时说的话，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再想起欧凤瑶的家势，隐隐地猜到了什么，有些沮丧。 注意着夏翊衡的行踪，帷幕后，有人暗自好笑。 这一日散朝后，瑞王进了逍遥坊。等了半日不见夏翊锦出现，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往宁王府而去。 未几，他折往乌龙院。 这时，一方水榭上，端王正问着：“三哥，太子害得老十被免职了。对我有好处吗？” 悠闲地拿起把折扇摇了一会，夏翊锦才回答：“你觉得太子最想看到什么结果？” “十弟一直被闲置，那就……朝堂上没机会建功，日后不就任他宰割了？” “对啊。太子的报复只能放在登基后。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远离朝局，没有机会取悦父皇。” 颔首。 “他做了，你就不必费劲了。要不，你想怎么着？” “可是没人跟太子对着干，那我……有好处吗？” “十弟还在四处活动，想着法子回到朝上。太子不会让他得意的。这件事还没完。” 端王琢磨了一下，又问：“听说他十分宠爱欧凤瑶，如此，欧家会帮他吗？” 顿了片刻，夏翊锦唇角牵出一丝冷笑：“他如果这么笨，等欧凤瑶生下世子，一年都过去了。” “世子？哧！依我说，欧家是倒了大霉。他们家女儿本来巴望着攀上太子，却平白无故被塞给了老十。最可笑的是，老十为了宠欧凤瑶，对那个新的李侧妃不理不睬，似乎直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她。” 听着，夏翊锦笑了笑，不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5章 戳破谎言 端王走后，夏翊扬才从廊柱后面走出来。 “七弟，你几时来的？” 斜睨了他一眼，夏翊扬淡淡回答：“我来了一个时辰，只是不想过来妨碍你们。” 错愕，夏翊锦无语了一下，挑眉笑道：“你找我有事？” 沉思片刻，夏翊扬才说：“十日前，父皇调动了朝中各处的任职，新任的兵部、户部、刑部都是太子一系的，九弟协管刑部，他也支持太子。何家、肖家、姚家，再加上杨氏，还有那些附庸，以及太后……他的势力在膨胀。我觉得十弟的事是他在捣鬼，但十弟倒了，他会不会盯上十一？” “……” 夏翊扬把朝局的调整说了一遍，又问：“东阳钺返京后在东宫走动频密。太子妃的两个哥哥都在他麾下，好话说多了，东阳钺会不会支持太子？” 转眸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才问：“你知道十弟最近在做什么吗？” “他？”想了想，“似乎带着王妃四处游玩。” “他一定会设法回到朝上。太子恨他入骨，又恨羽凝霜，只要十弟还在四处活动，太子暂时不会盯上十一的。” 琢磨了一下，夏翊扬再问：“欧家会帮他吗？” “不知道。” “李家呢？” 夏翊锦突然启唇一笑，“你猜？” “我……”有些哭笑不得，夏翊扬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才问你的。” “哈哈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但那个李侧妃一入府就病倒，无人过问。你说，李家会帮忙吗？” 夏翊扬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东阳钺正在丹阳公主府。 今日，他遣人递了名帖堂而皇之地前来拜访。丹阳对他的印象很好，亲自在府里的偏厅招待他。 拿出很多北疆物产送给丹阳，东阳钺就问：“公主，听说太妃……病逝得很突然，可是……似乎之前没听说她有什么宿疾的。”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母亲，丹阳更高兴了，又有些感动，就说：“多谢大将军关心。哎！母亲……她是受了伤，因为血气虚弱迁延不愈，又染上了头疼的病。或许太过折磨……” 沉默了一下，他才问：“御医们都治不好？” 摇头。 “听说……医官署外院曾经有个叫做羽凝霜的医女……治疗外伤很拿手，她也不行？” 一呆，但丹阳没有起疑，叹了一声说：“霜儿说……她治不好母亲的病，只能让她舒服些。”出神半晌，丹阳忆起旧事，不由得把元氏患病的前后说了些，只略去了那些宫闱隐秘。 听着，东阳钺没出声。顿了片刻，他才说：“公主节哀吧。可惜……对了，公主为何自请和亲？难道陛下不曾阻拦吗？太后呢？” 收拾了一下心情，丹阳淡淡一笑：“我自请和亲，陛下就答应了，太后更不会阻拦。大将军的关心我心领了。母妃也说过你是个好人的。” “……” “我不想留在宫里等着赐婚，谁知道会是什么人呢？和亲……至少有三年自由的时光。”不知为何，丹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东阳钺，又说：“霜儿提议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但细细一想，确实有理。呵呵。” 微不可见地拢眉，东阳钺停了一下终于问：“公主跟那个羽凝霜交好？是她给你出的主意？” “对啊。” “我记得她是太后的女官。” “但太后对她不好。太后想让她嫁给太子，那就是个混蛋。为了这个，太后还在宫宴上当众嘲笑她呢。”丹阳突然有些生气。 “嘲笑？” “是啊，你不知道……”丹阳气呼呼地把那一日宫宴的事告诉东阳钺。 有些意外丹阳对羽凝霜的维护，东阳钺貌似随意地又闲闲问了几句，岔开话题。 回到将军府，他独坐沉思，直到董骥走了进来。 “主人，今日……如何呢？” “丹阳对羽凝霜言听计从……是她蛊惑她去和亲的。老太后自然不反对，正好拔掉眼中钉。皇帝也不反对，正好公主身份尴尬呢。” “那……” “羽凝霜颇有手段。”沉思着，东阳钺拿起董骥送来的那些消息再次细看了几遍，推敲许久才说：“贱人高明。她把你们都骗了。她不是医术高，而是极善用毒。” “……” “你没注意到？那一日戌时太子去砸门，却一个将近时辰后才抓到羽凝霜。要不，羽凝霜等不到景王去救她的。可是……太子的护卫都不是庸手，那个院子毫无防卫，砸门，需要多长时间呢？至多半个时辰吧。” “啊！”未曾注意到，董骥一呆。 “刑部的人都把眼睛盯在她险些遇害上，却不曾注意到时间上的差异。可羽凝霜不习武，她凭什么做得到？” “难道……”皱眉，董骥蓦地想到了什么，“别院里，太子突然疯魔跟羽凝霜有关？” “对啊。或许在别院的时候，他就打她的主意了。翠柳居的事，只是变本加厉。” “那……那我们下一步呢？” “典书阁……羽凝霜是证人。若非她三缄其口，太子讨不了好。蜘蛛……青萝受惊……女官！青萝染上怪病……太后下毒，她懂得毒物，岂会看不出来？” “那就是她息事宁人？” “或许是为了讨好太后。看上去，太后对她一直很满意，直到……太子对她无礼……才彻底翻脸的。” “……” 不愧是纵横疆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东阳钺推敲许久，渐渐把自典书阁后的那些蛛丝马迹贯穿连贯，看出了什么。 发怔了一会，东阳钺低声冷笑了一下：“过往，青萝在宫里，更顾忌着公主……如今……”他站起身来，负手眺望向皇宫的方向，唇角勾出一丝残忍的狠决。“比玉樱樱更该死的是皇后、太后……比这些女人更该死的……是那个人！” “主人！”董骥一凛，赶忙抬头看看他，劝说：“您……您建立功业不易，请三思。” 回顾他，东阳钺沉默了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我曾许诺过，功成之日就回来娶她。” 看着他冰冷的脸，董骥默然。 “典书阁的事必定跟景王、羽凝霜有关系。他们早就暗通款曲。太后突然谋害青萝，必定跟太子有关系。很好。既然景王要夺位，我们就顺势而为，让他们自相残杀，哈哈哈……父杀子，子杀父，手足相残，骨肉相残。哈哈哈……免得死得太痛快，便宜了他们！” 微微握拳，东阳钺的声音渐渐冰冷，透着刻骨的寒。这一刻，尘封了十多年的仇恨彻底失去了约束。 此后的一个月，风平浪静。夏翊衡每日留在丽颖殿，白日里时常带着欧凤瑶四处游玩。 可是，朝中一直没有消息。渐渐地，夏翊衡心里有些烦乱，却抹不下颜面追问欧凤瑶，只得继续耐心地陪着她。 耽搁了将近两个月后，夏翊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一日，他摆脱了欧凤瑶，召集幕僚商议，依旧无果。 斟酌很久，他起身离去。 次日，夏翊衡在安王府见到了乔正。 “王爷，这些日子并无任何人向陛下提出关于你的事。”乔正开门见山。 “……” 瞧了他一会，乔正才问：“王爷曾经找欧久瑑设法？” 顿了顿，夏翊衡回答：“算是吧。” 摇摇头，“眼下并无时机。恕臣直言，这一切其实是陛下默许的。欧久瑑很聪明，不会冒着触犯龙颜的危险进言的。” 夏翊衡微微凝眸。 想了想，乔正补充说：“臣建议王爷暂时蛰伏，不必再费神谋划什么。待到有机会时，陛下自己想起王爷，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默然片刻，夏翊衡才行了一礼，“谢过乔大人提醒。” “王爷客气了。” 看着夏翊衡离开，锦青十分惊奇地走过来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景王出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有人弹劾他，陛下信了。景王因此被革职。这些日子他或许找了欧久瑑想办法却没有结果，心急之下才找我询问的。” 皱眉，锦青又问：“他直接问景王妃不就得了？” 乔正没回答。 在他看来，夏翊衡娶欧凤瑶根本就是自找麻烦。欧家傲慢，即便结了亲，除非他们觉得值得下注，一样不予理睬。可夏翊衡不是太子，即便有西疆大捷的功业，看好他的人依旧很少。 日暮时分，夏翊衡坐在书房里发怔。 西疆大捷后，夏翊衡收获满满，一度十分自得。之后的一年里，一切顺利。太子没有再找麻烦，太后还安抚他，这一切都让他有些飘飘然。欧凤瑶入府后，他认为欧家的势力对自己有助，才对欧凤瑶和颜悦色，时时眷顾。 然而，乔正的一席话却好似兜头一桶冰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让他从自得中清醒了过来。 沉思间，金靖走了进来。 “殿下，王妃请您过去用晚饭。” “……” “殿下！” 半晌，夏翊衡淡淡地说：“告诉她，本王今晚累了，不去。” 顿了顿，金靖转身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6章 特权 打发了侍女，金靖思忖了一下还是走回来说：“殿下，武总管出去办事了。您不去王妃那里，属下吩咐把晚饭给您送来，可好？” “不想吃。” 无语了一下，金靖看看他脸上的阴霾只得问：“谁惹您生气了？” 抬眼看了看他，夏翊衡才说：“阁台乔大人告诉我……” 金靖跟随左右，夏翊衡的事他自然知道，更知道夏翊衡这些日子哄着欧凤瑶是为了什么。 听完，金靖吃了一惊，想了想才问：“难道……王妃没跟她叔叔提？” “依我看，她提了。但是欧久瑑没准备帮我。” “有没有可能王妃也不知道呢？” 许久，夏翊衡冷笑了一声：“看看就知道了。” “……” 复想了想，夏翊衡才说：“我小看了欧家。不愧是国中的豪门，有胆色，有底气。” 听着他语气里凝结的冰冷，金靖斟酌了一下劝说：“王爷，此刻不宜硬碰。属下想，或许欧家只是希望您多陪陪王妃，让她早日生子，这才拖延一二的。他们如果真的不帮您，王妃怎么办呢？她毕竟嫁过来了。” 闻言，夏翊衡抿了抿唇，脸上掠过一丝讥笑。“他们真的如此打算，那就永远不能如愿了。” 感觉着他压抑的怒火，金靖又说：“至少现在跟王妃翻脸，不妥。”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不说话。 劝了一会，夏翊衡终于勉强吃了些许。 再无胃口，他坐着想了很久，吩咐说：“这些日子有些事必定被忽略了。你告诉林子航，我要知道太子、五哥这些日子的举止，以及东宫里的状况。”顿了顿，补充说：“设法查一下欧凤瑶入府前后的事，尤其是……赐婚后她的态度以及欧家的态度。” 夜渐深。 夏翊衡独自躺在榻上闭着眼却无法入眠。 思前想后，他起身走到棋盘前，拨弄了好一会只觉得满心烦乱，心里翻腾着不知道是愤懑还是沮丧。 这一晚，夏翊衡在棋盘前坐了一夜，一夜无眠。 一连五日，夏翊衡都没有去内府，更没有去王妃寝殿。 第六日辰时，书房外一阵喧闹。 “你敢拦我？” “王妃，殿下嘱咐过任何人不得允许不得进书房。” “混蛋，我是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来的是欧凤瑶。五日不见夏翊衡来，她心里不高兴，便寻来了书房。 微微皱眉，夏翊衡起身站了片刻，走了出去。 “夫人。” “啊！殿下，这个护卫太不懂事了，他居然拦着我！”欧凤瑶立即走过来，拉住他娇滴滴地告状。 扫了一眼那名护卫，夏翊衡对赶来的金靖说：“管教不严，你带他下去处置吧。” 会意，金靖带着那名护卫走了。 “哼！至少要打一百鞭子。”欧凤瑶不依不饶地恨恨道。 眼中掠过一丝嘲笑，夏翊衡收住神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去哪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你，我想你嘛。” “我们去花园走走吧。”没有回应她的娇声软语，夏翊衡淡淡地说。 携手走在花园里，欧凤瑶娇滴滴地说着这个那个。 听着，间或应上一声。不多时，夏翊衡带着她上了亭子。坐了片刻，他看看她，突然说：“前几日有人在御前替我说话，父皇似乎有意让我回去上朝了。” “……” “不知是不是你叔叔呢？” 一呆，欧凤瑶想起母亲的话，眼中掠过一丝不自觉的躲闪，赶忙娇笑着掩饰：“当然是。我叔叔说，等陛下心情好了，一定会进言的。” “呵呵。”笑了一声，他貌似随意地问：“等父皇心情好？但我听说父皇最近又有了新宠，朝里的事很顺利，两个月来，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的。” “啊！”欧凤瑶一惊，自悔说错了话，忙圆场：“嘻嘻，是啊。所以叔叔就抓住时机了。” 把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夏翊衡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夫人回去吧，我今儿有事。” “殿下不上朝了，有什么事嘛。我们去小圆湖吧。” 懒得再应酬她，夏翊衡脱开她的手：“夫人以后不要再来书房。王府前院不是女眷该来的地方。” “……” 不再说什么，他转身走了。 “殿下！” 他没有理会。 呆站半晌，欧凤瑶郁闷地回了丽颖殿。 连续五日，夏翊衡没有回府。 这一晚，欧凤瑶耐不住了，再次来到书房前寻他，依旧被阻拦。气急败坏，欧凤瑶骂了护卫几句，威胁要告状。 金靖不予理睬，欧凤瑶气呼呼地发了一通脾气，吩咐一名侍女在附近守候，才走了。 在她身后，一名护卫问：“首领，妥当吗？她毕竟是王妃。” 金靖抱肩冷笑：“那又如何？王爷不会做自断臂膀的蠢事，不用理她。” 正说话，两个人影从另一侧拐了过来。 “金靖，殿下在吗？” “不在。羽夫人请。” 羽凝霜走进书房，等候在不远处的侍女瞥见，吃惊不已，赶忙飞奔去回禀。 羽凝霜从书房出来时，欧凤瑶已经气势汹汹地赶来了。 看清是羽凝霜，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羽凝霜，你怎么到王爷的书房去了？” 没想到会遇见，羽凝霜顿了顿脚步，淡淡回答：“王爷说过，我可以去书房拿书的。今儿无事，就来了。” “你！你可以进书房？” “是啊。” “凭什么？” “我不知道。王妃该问问王爷。”羽凝霜神色冷淡。“王妃自便，我回去了。” “你！站住！”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觉得她的态度嚣张了很多，欧凤瑶心头火起，指着她的鼻子谩骂：“死贱人，你知道什么叫做尊卑体统吗？竟敢说风凉话。哼！王爷说过，谁都不允许进书房，你……”回头看到数步外好似置若罔闻的金靖，她怒道：“金靖，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让她进去？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勾当？”金靖目露惊奇。 不等他开口，羽凝霜玉容微冷，就说：“王妃慎言。金统领是王爷的得力之人，不该随意污蔑。” “污蔑？贱人，你敢教训我？”被夏翊衡冷落了十日，欧凤瑶心里憋着股怒气。听了她的话，顿时气急，厉声冷斥。 “不敢！我只是提醒王妃什么叫做尊卑体统。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她淡淡回敬，好似嘲讽。 “好啊，好你个羽凝霜，一个出身奴隶的贱人，你以为爬上了王爷的床就耀武扬威了？哈哈，他多久没理睬你了？哈哈哈。” 见了她的泼妇架势，羽凝霜却觉得很好笑。不想继续纠缠，就欲离去。 “站住！” “王妃还有事？” 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倒仰，欧凤瑶脾气发作，一个箭步冲过来，扬手就打。 “啊！住手！” 跟着的琳儿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挡在羽凝霜面前。 欧凤瑶的巴掌没有落下去，她只觉得手腕一痛。 不知何时，金靖出现在琳儿身边，抓住了欧凤瑶的皓腕。 “混蛋，你敢碰我？” 微微摇头，金靖松手说：“王妃，羽夫人进出书房是王爷许可的。王妃有什么意见跟王爷说，不要为难卑职。” “许可？” “是的。如果王爷允许王妃进出书房，卑职绝不会阻拦你。但王府前院不是内府，请王妃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 “……”瞪了他片刻，欧凤瑶尖叫一声：“该死！好啊，等王爷回来，我让他把你碎尸万段。” “卑职等着。”金靖不卑不亢。 “你！” “王妃请回。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等王爷回来跟他说吧。”金靖神色淡漠，一脸的轻描淡写。 恶狠狠地瞪着他，却无可奈何。欧凤瑶气得直跺脚，半晌，恨恨离去。 目送她走了，金靖才回身问琳儿：“你没事吧？” “啊，没事。”回过神来，琳儿不禁笑了笑，低头回答：“多谢金统领。” “不用的。”随即，他看看羽凝霜：“羽夫人……”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说：“金靖，多谢你。”不再多说，她带着琳儿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金靖踌躇了一会才说：“派两个兄弟悄悄跟去花语楼。” “统领……那是内府，不合适吧。” “我是说暗中保护，别让那个王妃去闹事。” 一路平安地回到花语楼，琳儿才有些担心地问：“夫人，今儿……她那么着对你，可是金统领不能总在这。如果她去王爷跟前告状呢？” “让她去告吧。” “可是……王爷会不会维护她，对你不利？” 转眸看了琳儿一会，羽凝霜笑了一下才说：“如果欧家已经让王爷满意，王妃就不会气急败坏了。” “啊！” “高元说，王爷十日不曾回内府，都是在书房过的。他如果没有遇到麻烦，不会如此。” “……” “其余的事不需要操心。王妃……不用管她。她如果要闹，就去闹。” “可她管着内府呢。万一她拿出王妃的权力来对付你，怎么办呢？”琳儿目露担忧。 “呵呵，那就试试吧。” “试？” “是啊。今晚让大伙都留在楼里，小心门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7章 关键 欧凤瑶回到丽颖殿，气得砸了几只玉瓷瓶。发气半晌，她才吩咐：“你们立即去花语楼，把贱人给我叫来。” “……” “去啊！贱人不来，就把她拖来。今晚，我一定要打死这个贱人！”欧凤瑶被气得发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掐死羽凝霜，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见她疾言厉色，四个太监踌躇了一下，只得行礼退出。 一路往花语楼走，其中一个悄声问：“您看，我们……会不会闹出事来？” 为首的那个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傻呀？去找死不是？她是侧妃，即便要处置，也必须得到王爷首肯的。府里的规矩你们不知道？武总管怎么交代的？” “那怎么办？” “躲出去呗。走吧，我们去告诉武总管。” 四人掉头，直奔前院。 似乎不知道欧凤瑶可能派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羽凝霜沐浴后，便回了房。 直到她遣退侍从，九叶才问：“霜儿，你跟那个叫做欧凤瑶的女人打架了？” “打架？” “对啊。适才我替你去瞅了一眼，她在屋子里疯了般发脾气。”九叶好笑地邀功，又问：“很好玩吧？” 无语。看着它眼里的笑意，羽凝霜顿了顿才说：“她只是被殿下冷落，心中气苦。呵呵。” “那她会不会算计你？” “可能。” “那你不担心？万一夜里她派人来杀你……” 看看它，羽凝霜微笑说：“不是有你在吗？” “我？”九叶一愣。 “你日日跟龙远鸣较量，别告诉我你不会打架？” 错愕，九叶一想，顿时高兴了。摆着爪子，它咧嘴说：“对。哈哈。放心，有我在。他们敢打你，我就抓破他们的喉咙。”说着，它气势汹汹地添了一下爪子。 “……” “霜儿，那个女人对你不怀好意，要不要我先替你抓破她的脸？” 一呆，羽凝霜赶忙叮嘱它：“九叶，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用我教你的那些滥杀无辜。无论人，还是其他。” 它不解，就说：“弱肉强食是种常态。” 捧住它的猫脸，羽凝霜正色说：“天外有天，强弱都是相对的。随意滥杀，不但容易惹上麻烦，更可能给自己招来劫数。我不是让你束手待毙，只是说不要欺凌弱小，对那些无害于你的，爪下留情。” 看了她一会，九叶转了转眼珠。“好。” 夜渐深，无人来找麻烦。羽凝霜不知道，楼外，两个暗卫无声无息停留在黑暗里，远远地守着。 王府前院，武宁夸奖了那四个去报信的太监，安排他们先留在前院休息一晚，对欧凤瑶的要求不予理会。 对府里的一切，夏翊衡一无所知。这时，他正在城外的庄子上。花厅里，灯火犹明。 “殿下，在弹劾你之前半个月，欧久瑑去崇侯府饮宴……巧合的是，太子也在。”说话的人正是林子航。 自伏龙岭返回后，林子航调养了将近一年终于彻底恢复过来，武艺还有所提升。之后，他与丁宜成了亲，但依旧留在城外为夏翊衡做事。 见夏翊衡不出声，林子航继续说：“欧凤瑶入府后一个月，欧久瑑的夫人进了宫，太后先召见了她，随后又到承庆殿小坐。” “说了什么？” “承庆殿里的只言片语的就是……许诺欧家只要帮着太子，日后的荣宠不缺。至于太后说什么，安荣在太后跟前，殿下问他最清楚。” “……” “还有，赐婚旨意下达后，欧久瑑捶胸顿足，说他们家倒了血霉。欧凤瑶在闺房里哭，自叹命苦。欧凤瑶是何青芝推荐给太后的，理由是她想攀上太子，又曾属意十四皇子。那是皇帝赐婚后的事。欧凤瑶和何青芝一直暗中较劲，争夺太子妃的位置。何青芝被太子冷落，欧凤瑶曾在众贵女欢聚时冷嘲热讽。依我看，何青芝推荐她只是为了报复，想出口恶气。” 默默听着，夏翊衡顿了一会才问：“欧凤瑶嫁入王府，他们家不帮我却去捧太子。如果太子登基，欧凤瑶能讨得了好吗？” 闻言，林子航眼里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笑问：“殿下听了真话必定暴怒，你确定要听？” 凝眸，夏翊衡平复了一下心绪，沉声说：“说吧。” 笑了一声，林子航好整以暇地说：“欧久瑑的宠妾说，皇后许诺太子登基，不会牵连欧家。至于欧凤瑶……她若能生下世子，便让那个孩子做个郡王，保住欧凤瑶一生富贵。欧久瑑说，他不认为你会有什么前途，还说你为了个民女跟太子争，自讨苦吃。” “……” “对了，如果太子看中了欧凤瑶……呵呵，据我所知，这种事在先代是有成例的。”林子航恶意地补充了一句。 瞪着他，夏翊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额上青筋直跳，握拳的手紧了又紧。 “其实殿下心里清楚得很，一旦他登了基，你和安王必定难逃报复。你们的女人……若能哄得新皇帝高兴了，至少有机会做个美人的，呵呵。” 瞧着他毫不掩饰的笑意，夏翊衡冷冷地质问：“你觉得很好笑？” 无视了他的怒火，林子航点点头。 “你！” “殿下生气有什么用？那些贵女奉承你，无非是为了富贵和荣宠。你给不了，她们就不会为你花心思。但我觉得，殿下此刻不宜与欧家翻脸。豪门世族的底蕴不容小觑，翻脸容易，挽回就难了。你们相处得还不错，不要贸然破坏。” 半晌，夏翊衡恨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看了他一会，林子航突然说：“殿下，此时此刻，你不该急着回到朝上，而是静下来面对事实。宁妃娘娘地位不高，你毫无母家势力，太后对你只是表面关心。你已经与太子彻底反目，可皇帝却不曾属意你的才干，即便西疆大捷，你得到的重视依旧不多。” “……” “最重要的是，西疆已经平定了。日子久了，皇帝会淡忘你为国家建下的功业。如果单凭军功就能立储……你的三哥，宁王殿下……呵呵，早就是太子了。”林子航淡淡提醒，似有深意。 觉得他的话透着几分古怪，夏翊衡怔了一下，不禁问：“你……你为何这么说？”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昔年的玉家功勋赫赫……不也一样削爵罢官，被逐出朝堂吗？他们的功业比殿下如何？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假不重要，关键是皇帝怎么看呢？” 蓦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夏翊衡浑身一寒。 林子航离去，夏翊衡独自坐在花厅里发怔。林子航的话露骨而透彻，很直接地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在诸多世家权臣的眼里，他不值得下注。无论是西疆大捷，还是协管兵部，其份量和价值远不及太后偏爱，皇帝看重，以及强大的母家势力。 毫无睡意，夏翊衡闭着眼沉思，心中翻涌着不知是愤懑还是自嘲。 次日将近辰时，羽凝霜从安睡中醒来，感觉到肩膀旁有片毛茸茸。愣了一下，她定睛一看，九叶不知何时匍匐在一旁，正挨着她的手臂。 好笑了一下，羽凝霜起身，摸了摸它柔软的长毛。 感觉到她的举动，九叶坐了起来，抖抖毛。“霜儿，你醒了。我给你带回来三朵花，花里有露水，对你有好处。” “……” “在桌上。” 微感惊奇，羽凝霜下了床，走到桌前一看。 桌上一只碗里盛着三朵花。每朵花中心处凝结着一汪透明，微光轻闪。 好奇地拿起看了一会，“是水？” “这种露水清透，聚敛着些许精华。你用来做药引，经常服用能让你芳华常驻。”说着，九叶告诉羽凝霜搜集三种花，提纯出花露，再加上一种药材。 惊奇不已，羽凝霜诧异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是驻颜之法。我在几万里外的一个国家无意间得到的。此法对人族有奇效，关键是露水。” “……” 见她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九叶又说：“人族女子极爱自己的容颜，为了驻颜费尽心思。你虽然不似她们，但美丽总是好的，让人赏心悦目嘛。” 拿起那朵花又看了一会，羽凝霜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她感觉得出来，九叶的做为完全出于纯粹，它的关怀没有算计，无关功利，更不是为了万毒环。 出神片刻，她笑了笑，柔声说：“多谢你。” 九叶摆摆尾。“不用。我每晚出去沐浴月光，遇见好东西就给你带回来。” 看着它的尾巴，羽凝霜想起那只蝎王，忍不住问：“你摆尾是什么意思？” “就跟摆爪子差不多。方便。”想了想，它解释说：“摆一下通常是表示不高兴，摆几下表示心情好。你怎么问这个呢？我会说话的。” 回想了一下那只蝎王的举动，羽凝霜笑道：“我突然想起你似乎有个同类。” “唔？” “距离这里百里外有个伏龙岭，有两只蝎王……”羽凝霜把蝎王的事给它细述了一遍。九叶转转眼珠，似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8章 告刁状 半个时辰后，羽凝霜带着九叶出门了。 骏远银号开业后，她每日都来，出门时，只带着九叶与琳儿同行，单明依旧驾车。羽珺鸿、龙远浩、沈嘉木、金燕都在银号帮忙。丹阳公主得知后不时前来，在一旁看他们做事，兴致勃勃。 这时，骏远银号已经开张两个月有余，生意渐渐兴隆，客人多，每日都很忙碌。 羽凝霜在这里没有游手好闲地看热闹，除了隔日查看账目，还盘算着银号的经营，过得十分充实。 与弟弟、朋友们在一起，她逐渐放下了些烦恼，和夏翊衡之间冷淡的关系带给她的阴影也被冲淡了很多。 羽凝霜在银号里忙碌时，欧凤瑶正在王府前院气呼呼地质问武宁：“为何我昨晚派出去做事的内官一个也没回来？” “昨儿有事，临时把他们调走了。” “什么？” “王妃不要生气。您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 “不如您先回去，等王爷回来，奴才立即遣人禀报？”武宁从容地说着，毫不在意地答非所问。 想起夏翊衡，欧凤瑶转移了注意力，就问：“王爷去哪里了？” “王爷外出五日未归，奴才不知道他在何处。” “不会又去青楼了吧？”听到夏翊衡没回府，没有去找内府的其他女人，欧凤瑶高兴了些。 “奴才不知道。” “哼！不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你……” 不等她再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就见夏翊衡正往书房而来。 看到他，欧凤瑶喜出望外，立即迎了上去。 “殿下！” 见是她，夏翊衡顿了顿脚步才走过来问：“夫人来这里有事？” “我找你嘛。你五日都不回来，去哪了？”欧凤瑶娇笑着回答。 “有事。” “什么事呀？”她眨眨眼，故作好奇地问。 低头看看她，夏翊衡想起林子航送回的那些消息，心头掠过一丝冷意。“别问了。我要休息，你回去吧。” “那好呀。殿下去我屋里休息吧。”欧凤瑶一喜，拉住他殷勤地说：“我那屋子才睡得舒服呢。” “不用了，我要静一静，你回去。”脱开她的手，夏翊衡神色冷淡。 “……” 不理她，夏翊衡转头问：“武宁，我告诉过你，前院是外事之所，女眷不该来，你没听见？” “是，殿下。但王妃……毕竟是王妃。” 微顿，夏翊衡想了想才说：“你先回去，稍晚我去看你。” 听了夏翊衡的话，欧凤瑶却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她素性骄傲，受不得半点轻慢，眼珠一转，立即开口告刁状。 “殿下，那个叫做金靖的护卫简直是太不称职了。” “金靖？”夏翊衡正欲走，闻言，止步转身。 “是啊。你不知道，昨晚那个该死的金靖和贱人羽凝霜……”欧凤瑶添油加醋地把昨晚跟羽凝霜的冲突说了一遍，又说：“他们简直是目中无人，或许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个羽凝霜竟敢骂我，金靖还抓着我的手。殿下，你一定好好惩戒他们。” 听着她的话，夏翊衡的脸渐渐阴沉。“金靖呢？” 见他生气了，欧凤瑶顿时得意起来，脸上难掩笑意。 很快，金靖来了。他没有辩解，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殿下，他们肯定有什么勾当，你别信他。他昨晚耀武扬威的，可不是他说的那么忠于职守。”欧凤瑶听着，出言挑拨。 扫了她一眼，夏翊衡没出声。 见他不说话，欧凤瑶急了。“殿下，他一点规矩也不懂，你不能姑息呀。” 闻言，夏翊衡看了看金靖，对欧凤瑶说：“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置的。” “殿下！” “回去。”他的声音似乎平静无波，却透着股寒意。 “我！”看着他阴沉的脸，欧凤瑶呆了一下，竟没来由地有些心惊，不敢再撒娇，赶忙点头。 她走后，夏翊衡回顾金靖：“昨晚的事你再说一遍。” “是。” 金靖再次说了一遍，夏翊衡静静听完，出神了很久才问：“她来过很多次？” “不多。一个月一二次。”金靖回想了一下。 “几时来的？” “您不在府里的时候。” 闭了闭眼，夏翊衡有些疲惫地挥挥手：“我累了，任何人都不要来烦我。” 书房的榻上，夏翊衡闭着眼，可是即便他已经累极了，却依旧睡不着。 不知躺了多久，他终于坐起身。 “武宁！” “奴才在。” “李清莹住在何处？” 一鄂，武宁才想起夏翊衡还没见过李清莹，忙说：“清荷宛。” 清荷宛里，看到突然到来的夏翊衡，李清莹吓得一抖，赶忙见礼。 “臣妾拜见王爷。” “起来吧。听说你病了，好了吗？” “啊！”李清莹脸微白，忙说：“啊，没！我……咳咳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病体未愈，她猛烈地咳了起来。 “……” 喘了好一会，她勉强抬起头来，低声细语地说：“王爷，您别见怪。我……我自小有个痼疾，一旦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咳嗽不止。” 顿了顿，夏翊衡才问：“怎么没找个太医来看看？” “啊，不用的，不用的。我这病治不好的，看了无数大夫，吃了好多药了。兴许习惯了府里的环境，一二年后会好的。”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看着她白得有些发灰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夏翊衡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你好好休息吧。” “是。臣妾恭送王爷。” 看着他走了，李清莹松了口气。陪嫁的丫头过来倒茶，一面低声劝：“小姐，你何苦呢。沈公子数年来都没有音讯，只怕他……再说了，即便他来了又如何呢？你是待选的人，即便不待选，他家早就败落了……老爷不会同意的。” 绞着手帕，李清莹轻叹一声。“是啊。可我，我不想对着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若可以，我宁愿不要这门第身份，与木哥哥浪迹天涯。” 不知如何劝，侍女默默无语。 李清莹转头看向天际，心中黯然。 她没有病，推病只是为了避宠。李清莹早已心有所属，她对夏翊衡毫无兴趣，对王府的尊荣毫无期待，甚至排斥。夏翊衡永远不来，正好遂了她的愿。 离开清荷宛，夏翊衡默默走在花园里。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感觉得出来，李清莹的恭敬下隐藏着的排斥。 走了一会，他停住脚步，回想起那一日朝上一面倒的抨击，欧家的见风转舵，李家的视若无睹，微微自嘲。 发怔间，他突然听到一阵笑声，夹杂着娇声细语，渐行渐近。 “那间屋子真是华丽呢。” “是啊。可惜啊，她也是个没福的。” “没福呢。才得宠了半年。但也比我们强些。” “呵呵，强什么呀？一个贱婢出身的医女，嫁进王府还想比肩王妃，做梦吧。但说起来，她还是比我们幸运得多。哎……” “幸运什么呀？她失宠好久了。侧妃又如何呢？再过上几年，等王妃生了儿子，她的下场……呵呵……” “那倒是。可如今只有王妃得宠。” “有什么法子呢。本以为表现好可以去服侍太子的……哎！” “你别再提这个了。当心人家听见去告你。” “我又不得宠，告我什么呢？”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夏翊衡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十分大气华丽的殿阁，正是斓羽阁。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里。 望着那间华美的屋子，他有些发呆。 出神间，几个女人走到附近，其中一个看到他，吓一跳，赶忙行礼：“王爷。” 回神，夏翊衡一看。原来是四名侍妾各自带着侍女在园中游玩。 看了她们一会，他突然问：“你们怎么在这？” “王爷，妾身几个听说那边的斓羽阁华丽，就去开开眼界。” 有些意外，夏翊衡不由得问：“开眼界？” “屋子还空着，我们只是去看看。”回答的人赶忙补充了一句。 羽凝霜搬离的事，夏翊衡迄今不知道。乍听得，心莫名地惊了一下，忙问：“为何会空着？” 几个女人愕然，面面相觑。 转念回过神来，其中一个眼珠一转，立即笑着回答：“王爷，羽夫人早就搬走了，才空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没想到夏翊衡居然不记得自己是谁，那女子只得说：“莲香。” “那好，你说说，她几时搬走的，为何？”稳了稳神，夏翊衡吩咐。 顿了一下，莲香口齿伶俐地把欧凤瑶入府之后如何收回内府之权，让羽凝霜搬离，裁减侍从的经过说了。 “王妃问，她就交出去了？” “是的。羽夫人……她说，王妃入府，理当管辖。”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逐个问了其余三女的名字，冷冷地说：“你们走吧。” “是。”觉得他的神色有几分怪，四个女人赶忙行礼，带着侍女匆匆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89章 你要什么？ 在原地驻足很久，夏翊衡向前走去。 小花园空寂，羽凝霜已经搬走四个月有余。无人打扫，杂草长得很高了。踏上台阶，夏翊衡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门扉上，薄灰簌簌。 幔帐早已被撤走，一应陈设也被搬走，屋内空空。 走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夏翊衡看着墙壁上的装饰和刻画，不由得伸手轻触。 他已经多久没有来了？ 久到她离开，他都不知道。 成婚还不到一年，他曾经说过的话……就已经风化了吗？ 会不会有一日，她在这府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他也不知道？ 呆立着，有种隐约的疼痛渐渐从心中泛起，然后变成无与伦比的愤怒。他不知道是生谁的气？羽凝霜？武宁？还是自己！ “去叫武宁来。” 他的声音透着难抑的愤恨。 跟随的侍从一凛，飞一般地去了。 不多时，武宁来了。 没有回头，夏翊衡盯着墙壁上的雕刻，平静地问：“你管着王府，这里的事你不知道？” “奴才知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就是这样当王府总管的？还是你在急着讨好新的主子，为自己谋后路？”蓦地转身，夏翊衡指着他厉声叱问。 抬眼看看他暴怒的脸，武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殿下，王妃掌管内府是应有之义。有人进言王妃，说斓羽阁过于华丽，侍从人数太多，有僭越的嫌疑。实际上，确实如此。所以，羽夫人什么都没说，就搬走了。” “……” “王妃是贵女，您在前朝用得上欧家，几个月来您一直在王妃那里。若是告诉您，那……您如何平衡呢？迁就王妃，就必须委屈羽夫人。不迁就，欧家会怎么看？” 夏翊衡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却没作声。 “奴才觉得，这个时候您跟欧家翻脸，有弊无利。至少羽夫人不会在您背后使绊子，王妃却未必。” 夏翊衡冷冷地问：“那你觉得该如何？” “这个时节，迁就王妃，看起来更有利。” “迁就？按这个说法，就该把金靖处死，再把霜儿打死，是吧？”他怒吼起来。 暗叹了一下，武宁还是说：“其实，您只要表示一下就可以了。王妃使性子，无非是为了这些日子您冷落了她。形势如此，您考虑着眼下的局势，只要不允许羽夫人去书房，再把这个特权给王妃……安抚一下，她不会不依不饶的。” 听着他的话，夏翊衡心中怒火更甚。轻抚着墙壁上细密的刻画，他问：“霜儿搬到何处去了？” “花语楼。” “在哪？” “花园南侧。” 迟疑了一下，他继续问：“她在吗？” “羽夫人每日都出府去，酉时后才回。单明驾车随行，她说不需要王府的护卫跟随，不宜过于招摇。” “……” “奴才觉得……您想好了再去吧。不然，王妃必定不依不饶的。”夏翊衡的处境武宁心知肚明，考虑着此刻的形式，他低声劝了一句。 看了他许久，夏翊衡离开了斓羽阁。 申时，花语楼里一片寂静。 看着那座显得相当陈旧的二层小楼，夏翊衡有些心慌。隐隐地，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更担心她……拒绝自己！ 顿足半晌，他走了过去。 把侍从全部遣退，夏翊衡独自进了羽凝霜的房间。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甚至有几分简陋。 妆台前，华丽的珠翠安静地沉默着，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戴过了。那张床上没有流苏点缀，不曾铺上华丽的鹃丝，只有床前挂着一盏悬珠灯，幽幽珠光轻闪。 走过去端详着那盏灯，夏翊衡不禁微笑了一下。 酉时过后，暮光已经暗沉了。 羽凝霜带着琳儿回到了花语楼。暮色中，楼里没有点灯，安静地沉寂着。四周一个侍从也没看到。 顿步看了看，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又有些警惕。想了想，嘱咐了琳儿一句，抱着九叶登上台阶。 有了九叶后，羽凝霜便有了如影随形的贴身护卫。若以人族的武道修为来衡量，九叶的武艺比龙远鸣至少高出一个大境界，丝毫不逊色于夏翊锦的鹦鹉。 台阶上，羽凝霜停了一下才推开轻掩的门。 屋里没有点灯。暮光里，前厅的桌前，坐着一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 被门响声惊动，他转过脸，看了过来。 半暗的屋里，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默默对望。黑暗藏住了他们的脸，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望着那个很久不曾见到的人，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成亲前，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每一次分离带给她的是甜蜜的思念，每一次看到他，只有满心的喜悦。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望着那个熟悉的轮廓，羽凝霜心里泛起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此刻，她没有感觉到欢喜，也没有感觉到悲伤，或者怨怼，只是觉得总有些凌乱的心陡然间安定了下来。 夏翊衡同样看着她的轮廓，张了张嘴，却颓然闭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他似乎有很多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也拥有过很多女人，却从未有一个女人会让他有这种感觉：患得患失，忐忑不安，让他想要靠近，又害怕她拒绝。 可是过去，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谁也没说话，彼此凝望着，似乎各自出神。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一瞬间，羽凝霜放下九叶，走了过来。 夏翊衡看着她越走越近，心里竟有几分慌，还有些奇怪的期待，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她走近了，却没有走到他跟前，对他笑，对他说话。 她只是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灯，点亮。 骤然亮起的灯火驱散了黑暗，却让夏翊衡有几分不适应，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搁下那盏灯，羽凝霜低头看了看他，突然问：“殿下知道昨晚的事吗？”她的声音很静，很稳，没有一丝波动。 回过神来，夏翊衡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禁抬眼看看她。 她穿着件寻常的淡蓝色衣裙，只随意的挽着发，没有珠钗步摇的点缀，不施粉黛，不染朱唇。看着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夏翊衡竟莫名地生出在翠柳居里的错觉来。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那里也没有华丽的铺陈，精美的雕刻……却温暖，温馨，流淌着淡淡的体贴，温柔而动人，让他忍不住向往，忍不住追逐。 发怔片刻，夏翊衡突然高兴起来。 “霜儿！”他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我……” 瞧着他的神色变化，羽凝霜看出了什么，打断了他。“殿下，王妃必定不依不饶，你不该来的。” 他愣了一下，赶忙说：“可我……” 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轻轻挣脱了他的手，看着他认真地问：“殿下，此时此刻，如果必须取舍，你该想清楚自己要什么？” “……” “殿下要世家支持，姻亲结盟，就得迁就王妃。我不想让你为难，你给我一纸休书吧。陛下不会反对，太后更不会。你我再无关系，你或许可以恳求太后帮忙，让你回到朝堂。” “你……”瞪着她，夏翊衡有些回不过神来，但他没生气，只是呆了半晌才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局，对手已经封死了你的迂回退路。要破局……只有两条路。” 继续发呆了好久，夏翊衡终于稳住神，就问：“还有一条呢？” “殿下不得不摒弃姻亲结盟的方法，另辟蹊径，重建自己的班底和羽翼。但这条路，很难走。无论王妃，还是李侧妃，你善待她们，却不要期待她们的母家会帮你，更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世家豪门的支持上，甚至不能指望着皇帝的嘉许与看重。” 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夏翊衡顿了一会才问：“如果走第二条路呢？”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静静地回答：“避其锋芒，骄敌以胜，韬光养晦，待机而动。殿下，朝堂便如棋局，千变万化，不到终局，没人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的赢家。” “……” “殿下好好思量一下吧。局面越是纷乱，越要静得下来。” 夏翊衡微怔，不由得望向她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是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呆立良久，夏翊衡转身离去。 夏翊衡离开后，高元赶忙带着侍从们进来。“夫人，你怎么不留住殿下呢？” 摇摇头，羽凝霜只是说：“让他想清楚吧。我饿了。” 有些惋惜，但高元没再多说什么，吩咐安排晚饭。 吃过饭，高元想了想还是进来，把自己从武宁那里打听到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 “夫人，那几个侍妾似乎是故意挑拨的。王妃针对你，不就是因为那个莲香进谗言吗？今儿，她又在王爷面前挑拨，明面上是针对王妃，暗地里却似乎是针对你。” 羽凝霜看看他才说：“随她怎么说吧。高元，你有心了。今晚不会有事的。大伙担惊受怕了一下午，你们都回去早点休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0章 木秀于林 众人散去，只有琳儿留下服侍。 见羽凝霜坐着出神，她忍不住悄声问：“夫人，那个莲香怎么不依不饶的？她只是个侍妾，针对你有何好处？” “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奇怪呀。她似乎要讨好王妃，可是……她没得到什么好处的。” “……” “但是，夫人，你还是提防些。谁知道她那张利嘴里会吐出什么来？” 唇角牵出一丝冷笑，羽凝霜问：“还记得素香吗？” “啊！” 羽凝霜淡淡地说：“她很快就会死的，不用跟死人计较。” “会吗？”琳儿吃惊，又有些疑惑。 “无论皇宫还是王府，其实都一样。主子们最恨的就是跟自己对着干的人。素香帮着太妃，才惹怒了太后。太后在宫里一手遮天，所以素香才会死。莲香也一样。” 想了半天，琳儿依旧不明白。 抬眼看看她，羽凝霜微笑问：“你觉得王府里，谁说了算呢？” “王爷。” “对啊。所有内府的女人，荣宠都取决于他的态度。莲香也一样。殿下其实不喜欢王妃，只是考虑她的家势才不时眷顾。如果欧家一直帮着他，她自然地位稳固。但看起来，欧家的注下在东宫。” 琳儿琢磨半晌，蓦地睁大了眼。“啊！那王妃她……她傻呀？她都嫁给王爷了。” “她是太精了，不是傻。” 哑然。 “你知道莲香三个是从何处宫室调过来的？” “莲香从承庆殿来。其余两个从飞霞殿来的。你们成婚后，德妃去给太后请安，提议给王爷送几个美人。” 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淡淡地说：“过去一切顺利，殿下懒得计较。但这个时候……他不会再听之任之。无论他怎么选，都不会留下隐患的。” 琳儿打了个抖。 夜深了，羽凝霜独自倚着床头，瞧着万象棋盘上的棋子错落。 九叶跳到床上，就问：“霜儿，你今日说的那些……你吓唬他的？” 回过神，她有些吃惊地问：“我吓唬他做什么？” “你说的好似很吓人呢。”九叶抖抖毛，做了个瑟缩的动作。 “哈哈。”被它逗乐了，羽凝霜笑了好一会，才说：“这些日子我教你的，你学了多少了？” “这棋盘太小了，我们换一个大的。” “你有多大呀，你还嫌它小。”嗔怪了一句，羽凝霜下了床，一人一猫行至屋内的棋盘前。 飞快地摆好棋子，九叶琢磨了一下才说：“这么看去，那个太子势力膨胀得厉害。” “嗯。” “兵部、刑部、吏部、户部已经尽数落入他的掌握。加上文事司、金焰军，阁台的刘武知、欧久瑑，还有杨氏、何氏、肖氏、崇侯府，皇后、太后……占据了五成支持。中立的包括工部、礼部、具造司、农事司、谢氏、乔氏、段氏，白龙军，陈国公府，昌候，两成。其余的是端王的势力，三成。” “你觉得如何才能破局？” 看了半晌，“这一片可以争取。” “……” “不对？”它抬头问。 摇头，羽凝霜端详着棋盘，拿走了几枚才问：“如此怎样？” “啊！”九叶想了好一会，疑惑地问：“这样也行？” “这个局……按照适才的局面继续摆下去，叫做木秀于林。太子不是皇帝，却拥有了提前问鼎的力量。对太子而言，这是死局。” 九叶瞪圆了猫眼，赶忙把适才的布局补上去，再去看棋盘。看了许久才问：“你是说把这里、这里补上，就叫木秀于林？” “对。” “那是好事呀，他完蛋了，就不能再威胁你了。”九叶高兴起来。 “单就我而言，着实可以放任不理。” “你是说，对夏翊衡不利？” “是啊。因为最终完成，必须有人祭刀。” “不懂。” “那就是个比方，意思是有人要遭殃，借此激化这个局面。看起来，对手选的是他。如果他一直纠结如何回到朝堂，便难免周旋于世家之中，想方设法。这样，容易给对方机会再次发难。翠柳居那件事后，他状告太子，顶撞太后，太后恨极了他，不会维护的。一旦再次入罪，轻则贬黜，重则死罪。” “……” “可是，必定有人兔死狐悲。到时，再合纵连横，群起而攻之。皇帝发现不妥，就会削弱太子的力量。可太子大势已成，皇后失宠多年，你说结果会如何呢？” 转了转眼珠，九叶似有所悟。“父子相残？” “弑父夺位，诸王讨伐，天下大乱。”羽凝霜瞧着棋盘，一字一顿地轻声说：“或许有人能收拾残局，但必定生灵涂炭。” 似乎吃惊了一下，九叶旋即哈哈大笑。“哈哈，人间的争斗真是复杂呢。好玩。” 笑了一会，它想了想又问：“但你之前说，推演之道不是为了红尘富贵。而且我是妖，对我还有些别的用吧？” “研习推演之道是为了参悟祖师传下的万化诀。要旨是，观万物周流变化，察己心，明己意，身与意合，以心为道，叩问仙缘。” “啊！”九叶浑身的毛顿时竖了起来，猫眼瞪得滚圆。 看到它浑身炸毛的模样，羽凝霜觉得很好笑，就问：“你怎么了？你是兴奋还是害怕？” “震惊！”呆了一瞬，九叶回过神来，咧咧嘴。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莞尔：“万化诀相当艰深，所以祖师才传下推演之道用以辅助的。后世师门的子弟代代研习，有些便巧用之。他们或从军征战，战无不胜。或入朝为官，泽被一方。又或者入世修行，兼济苍生。还有人借之观山川脉理，叩问天机。所以，怎么用，只看自己。” 点头。 “我教给你，你以之参详，再结合自己修行的心得，或许能让你事半功倍。” 大喜，九叶一下跳到羽凝霜身上。“太好了。霜儿真好。多谢你。” 觉得九叶真的很好玩，羽凝霜把它从肩上抓下来，教导说：“你每天要勤奋做功课，不准偷懒。” 它眨了下眼。 看清，她错愕，“你会眨眼？” “当然。只是懒得眨。” “……” “哈哈，好。我一定认真做功课。”九叶兴高采烈地回答着，又问：“霜儿，你不到二十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时常提起师门，在何处？” 看了它一会，羽凝霜微笑说：“因为我……不能完全算是人。” “啊！” “或许我是鬼吧。我这身体是捡来的。” “不对吧，可你是人呀。世间确实有鬼灵，但都……不是你这样的。”九叶围着羽凝霜转了一圈，再次瞪圆了猫眼。 出神片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生在四百年前……”羽凝霜把自己的来历，以及前世师门的一切都告诉了九叶。 九叶丝毫不以为怪，还觉得很有趣。听完，它问：“你那时多大了？” “二十三岁。” “夏翊衡知道吗？” “我来历诡异，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九叶顿时觉得羽凝霜很信任自己，它高兴地挥挥爪子保证：“哈哈。我一定保守秘密。”又问：“恩师叫什么名字？” “虞方。” “我记住了，恩师虞方。”九叶两爪抱拢，似乎抱拳，举了举。 “哈哈哈。哈哈。”见它一本正经，羽凝霜笑了好一会才问：“九叶，可是，是我教你的。” 抬头看看她，“我知道。你比我小，算是师妹。” “……” “无论前世今生，你加起来都没我大，连个零头都不及。”它认真地比划了一下。 羽凝霜无言以对。 九叶却高兴得不得了，兴奋地屋子里上蹿下跳了一会，它跳过来问：“霜儿，你再给我说说师门的事。你前世见过的各色物产，奇闻异事，风俗习惯，那里的国家什么的……” 见它如此好奇，羽凝霜莞尔。 历历往昔，娓娓道来。这一晚，一人一猫坐在月光下，彻夜闲谈。 一连三日，夏翊衡都没来。羽凝霜照旧每日去骏远银号。 三日间，他一直留在书房，没人知道他想着什么。 欧凤瑶见他不来，去寻了几次，却被金靖不客气地挡驾。发现金靖毫发无损，欧凤瑶更是生气，掉头去找羽凝霜的麻烦。可通传的侍女却在距离花语楼外五百步处被护卫阻拦。 一气之下，她亲自往花语楼而去。 “王妃，殿下吩咐，内府里任何女眷都不得靠近花语楼。请回。” “我是王妃，你敢拦我？” “这是统领吩咐的，卑职只是照办。王妃有意见，可以去找统领大人。”那名护卫不卑不亢地回答。 被他气得倒仰，欧凤瑶恨恨地直奔王府前院。还没走进去，有人拦路。 “殿下不喜欢内府的女眷到前院来，请回。” “你们！谁给你们的胆子？” “王妃有意见，请跟殿下去说。” 瞪着他们很久，欧凤瑶气急败坏地一跺脚，气冲冲地回了丽颖殿。呆坐半晌，她恼恨地吩咐备车，往欧府返回。 得知她回府，金靖吩咐身边的暗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1章 抉择 欧凤瑶回家哭诉夏翊衡突然冷落自己，她的母亲刘夫人默默听着，想着丈夫的话，心中暗叹。 哭了一会，欧凤瑶才问：“母亲，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叔叔不帮他讲话……” “女儿，你叔叔不希望你嫁给景王的。只是……没得选。可他得罪了太子，太后对他也没好脸色，我们家不能押注在他身上。否则，他获罪，我们都会被牵连的。” “啊！”欧凤瑶瞪大了眼。 “眼下……你忍一忍吧。” 呆坐半晌，欧凤瑶突然明白过来，“难道，难道你们，你们，不是，是叔叔要帮着太子？” 不忍心瞒她，刘夫人点点头。 “那……那我怎么办？”欧凤瑶呆了很久，突然尖叫一声。 “他希望你早些生个儿子，只要立为世子，日后他必定设法保全你们母子。” 想了好一会，欧凤瑶突然痛哭失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我太惨了！呜呜……” 不知能如何劝，刘夫人只得安慰着女儿。劝慰了很久，她才叮嘱说：“你别跟他怄气。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记住，千万别说漏嘴。” 抽噎着，欧凤瑶悲悲戚戚地点点头，自叹命苦。 欧凤瑶眼睛红红地回到王府，暂时失去了找麻烦的心情，独自坐在寝殿里发怔。 这一晚夜深时，夏翊衡召来武宁。 “三日内把斓羽阁收拾好。花语楼又破又小，还偏僻，有很多虫子。” 无语了一下，武宁就说：“殿下，您……想好了吗？这么做，王妃如何安抚？这几日她来了好几次，还跟金靖争吵。她今日已经气呼呼地回了娘家，看起来是回去告状的。奴才担心，继续闹下去，她又回去哭诉，欧家会怎么反应呢？他们毕竟是豪门。” 看了他很久，夏翊衡问：“你知道吗？欧家已经悄然倒向了太子。” “啊！”武宁震惊不已，呆滞了一会才问：“可是，可是……王妃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哈哈……”夏翊衡蓦地狂笑起来，笑了一会才冷冷地说：“欧凤瑶可以自荐枕席嘛。她曾经待选，又曾经是我的女人，没准太子会感兴趣接收她的。” “这……” “欧家的如意算盘是让她早日生子，再立为世子。日后只要保住她们母子就可以了，至于我……得罪了太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沉默许久，武宁才说：“殿下，只是……王妃是太后选的，如果王妃闹，您准备如何处置？” “不闹就不理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撕破脸，免得说我不给太后面子。闹，再说。” “是。” “太后送来的三个女人都是什么来路？” “安荣说是新调进太后宫的。” “那一日太后召见欧久瑑的夫人，安荣不在？” “他说，太后遣退了左右，只有皇后和欧夫人在场。” 轻叩桌面许久，夏翊衡才说：“动用宫里的其余人，迂回地打探一下太后对欧久瑑的夫人说了什么话。” “……” “那三个女人……一个叫做莲香，是承庆殿的一朵花，本来要送去给太子的。还有两个从德妃宫里来，是调教给五哥的。我真是有面子呢，一个太子，一个五哥，都舍得把自己的美人送给我。哈哈哈。” 吃惊了一下，武宁有些不信地问：“可是安荣没告诉。” “所以呀……”他抬眼看看武宁，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似乎讥笑了一下才说：“这些日子，有人悄悄地往外送消息，那个叫做莲香的家里还收到三百两黄金……那是太子给的赏钱。” 微凛，武宁想了想才说：“是。” “收拾好斓羽阁，你再去取回内府的对牌。再调两个忠心的内官到斓羽阁去服侍。欧凤瑶身边的，全部调回。那三个女人，你去处置，别让我再看见她们。” “处置她们，会不会让太后警惕呢？”武宁提醒。 冷笑了一下，“随便她吧。即便我什么都不做，老人家怀恨已深，不会待见我的。” “明白了。” 武宁离开后，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拿过搁在一旁的宝剑，拔剑出鞘，轻抚剑身很久，唇角牵出一丝冷酷。 翌日清晨，莲香三人的尸体被抬出了王府。其余侍妾噤若寒蝉，一时间，谁都不敢再乱说话。 此后风平浪静。欧凤瑶心情抑郁，暂时懒得去找夏翊衡。第四日，武宁亲自来到花语楼。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想了想才问：“殿下真的想好了？” “其实殿下只是跟夫人生气，但他心里是有你的。这几日，殿下让护卫在花语楼外守着，王妃派人来找麻烦都被挡回去了。” 没作声，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说：“好吧。但服侍的人够了，不要再增加。” 戌时，羽凝霜正在小书房里考察九叶的功课，琳儿欣喜地在外轻敲。 “夫人，王爷来了。” “……” 九叶摆了一下爪子，他还是很聪明嘛。 见它似乎不高兴的样子，羽凝霜无声地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头说：“你好好做功课。”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羽凝霜走回屋里时，夏翊衡正坐在榻上盯着茶杯似乎在出神。看着他微锁的眉峰，显得有些疲惫的脸，羽凝霜顿了顿脚步才走过来。 “殿下！” “唔。”抬头看看羽凝霜，夏翊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突然间，又有些忐忑。 羽凝霜什么都没问，只是说：“殿下很久没有听我弹琴了，我弹一曲给你听，好不？” “……” 没有理会他回不回答，羽凝霜走到桌边焚起一炉香，然后走到琴前坐下。 琴音渐起。 香雾袅袅中，轻缓的琴声好似水波般流淌着，勾勒出一片安宁静美的意境。渐渐地，夏翊衡原本烦乱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似乎累了，微微闭上眼。 一旁趴着的九叶突地睁圆了猫眼，又逐渐闭上，似乎睡着了。轻柔的晚风吹动了它的长毛，它舒展身体，徐徐摆着尾，似乎无比惬意。 久之，琴声渐息。 余音环绕间，羽凝霜起身走到夏翊衡面前，轻声说：“殿下，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她的声音安宁恬静，落在夏翊衡耳中，好似慰贴的水波抚过他烦乱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他闭上了眼。 轻轻扶着他在榻上躺下，羽凝霜抱来一张毛毯替他盖好，微微示意。 侍从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夏翊衡安静的睡着了。 夜渐深，羽凝霜遣退了所有人，带着九叶来到小花园里。 园中静谧，只有月光洒落。 跳上扶栏，九叶问：“霜儿，你弹的是什么曲子，我觉得很特别。还有，你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奇特。” “你感觉到什么？”并不意外它的提问，羽凝霜微笑问。 “说不出来……但不是寻常的声音，那声音能影响人的心志。” “你的耳朵真灵。” “哈哈，那当然。”九叶立即得意起来。 “那香呢，你感觉到什么？” 想了想，九叶回答：“似乎是一种迷香，能让人沉醉，但效力很弱，至多有些恍惚。” 颔首，“对啊。那叫做撼魂音，曲子叫做安魂谱。香的效果如你所说。撼魂音本该依凭高超的武道来施展，但我做不到，就借助了那种香和曲子的力量。即便勉强用出来，效果依旧差很多。” 琢磨了一下，九叶点头：“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你才让他睡着？” 她点头。 “你为何对他那么好呢？我觉得他对你太坏了。” 微感无语，羽凝霜还是为夏翊衡辩解了一句：“不能说坏。他就是脾气暴躁，自以为是。” “哈哈哈哈……”九叶突然从围栏上摔下来，浑身长毛乱抖。 “你笑什么？” “哈哈。”打了个滚，九叶灵巧地跃起，再次跳上围栏。“还要加一句，笨头笨脑，狂妄自大。” 不知道它为何这么说，羽凝霜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说他？你们有仇？” “哼！”舔了一下爪子，九叶说：“在西疆打仗时，他和龙远鸣一起摆弄石头……对了，我觉得那个跟推演之道有几分类似。那时，他经常出馊主意，龙远鸣就讥笑他，哈哈，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其实啥也不懂。而且，他坏得很，故意串通龙远鸣在蜜酒里下药骗我，恩将仇报。龙远鸣也不是好东西，但还是比他好多了。” 听着它不满的数落，羽凝霜有几分哭笑不得，只好说：“他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觉得你很稀奇，想带回来给我而已。而且，你别骄傲，他能跟你比吗？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你大。” “唔？好吧，不能欺凌弱小。”九叶眼珠一转，大度地表示。 “就是嘛。猫妖大人，身为妖，要有妖的肚量，知道吗？” 点头。 “今晚，我教你新的东西。你要认真看，能看到多少就多少。受不了时，就闭上眼。” “唔。” 不再说话，羽凝霜站定，凝聚精神，翩然起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2章 自取其辱 舞姿曼妙无比，但落在九叶的眼里却不一样。金色的光在它眼里流转着，伴随着羽凝霜的每一个动作，一丝丝细微的波动好似在虚无中闪过。 看着，它渐渐觉得头晕，浑身的长毛不自觉地根根竖起。“咕咚”九叶失控地再次从围栏上摔了下去。 咧咧嘴，它爬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稳住身体，闭上眼。 过了一会，有只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你没事吧？” “啊！”睁开眼，九叶猛地抖了一阵，才彻底稳住神，忙问：“霜儿，那不是寻常舞蹈吧。我看到一丝丝好似……不知是什么……” “你觉得类似什么？” 低头想了很久，它说：“似乎是一些线，无形无迹，类似蛛丝。但蛛丝有形。” “你能记住吗？” 挥舞爪子在空中描摹片刻，它才说：“五道。” 羽凝霜欣喜，抓住它的两只前臂摇了好一会才说：“你真是厉害。你用心揣摩，把所有的轨迹贯穿连贯，等你全部学完我再告诉你它是什么。” 晨曦渐起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斓羽阁的宁静。 被惊动，两个值守的太监赶忙奔出来一看，吃了一惊。“王妃，您……” “滚开！”来者是欧凤瑶。她带着八个侍女怒气冲冲地往里闯，一面嚷嚷着：“王爷呢？” 不等阁中侍从反应过来阻拦，她已经冲到门前。 还没登上台阶，斜刺里有个声音传来。“王妃这么早来有急事吗？”声音清脆，语气中满是惊奇。 欧凤瑶诧异地顿步一看，“是你！”叫住她的人是羽凝霜。她穿戴整齐，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 瞪了她一会，欧凤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羽凝霜的鼻子骂：“贱人，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骗得王爷让你搬回来的？” 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讥笑，淡淡地说：“王爷在屋里，你是来找他的？请便。” “你！” “王妃请进。” “哼！等会再跟你算账。”欧凤瑶拂袖，推门而入。 数日间她心情郁闷，没精打采，懒得计较夏翊衡来或者不来。 昨夜，陪嫁侍女急匆匆地把夏翊衡去了斓羽阁的事告诉她，欧凤瑶才得知羽凝霜搬回来了。 被夏翊衡冷落了半个多月，欧凤瑶心里本来就很憋屈，再一想起自己被家族舍弃，更是怒火填膺。一夜辗转反侧，她越想越气，大小姐脾气发作，再也顾不得考虑后果，怒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 屋里的榻上，夏翊衡还没醒来。 进了门，看到夏翊衡躺在外间的榻上，欧凤瑶有些诧异，一转念便高兴了不少。想了想，她走过来叫：“殿下。” “……” “殿下！” “殿下！” 见他不应，欧凤瑶停下环顾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看着屋子里比自己的寝殿更加奢华富丽的铺陈，她心里的怒气又翻腾起来，也不管夏翊衡还在睡，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摇了起来。 片刻后，夏翊衡被她摇醒，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没看清，便叫：“霜儿！” 听到，欧凤瑶一呆。 揉了揉眼，夏翊衡觉得精神了很多，也不觉得累了。翻身坐起，低头一看身上的毛毯，再环顾一下，看清眼前的女子，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 回过神来，欧凤瑶俏脸一沉，不高兴地问：“殿下，那个羽凝霜怎么搬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夏翊衡微感诧异，就问：“什么时辰了？” 不等欧凤瑶回答，匆匆跟进来的武宁回答：“卯时二刻。” “天还没完全亮呢，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夏翊衡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殿下，这屋子不是羽凝霜有资格住的。你看看，这些装饰，这些雕刻，富丽堂皇得过分了。我是王妃，她是个出身宫婢的侧妃，凭什么住在这样华丽的屋子里？”欧凤瑶丝毫没注意夏翊衡的表情，继续质问。 听着，夏翊衡没生气，只是问：“你觉得你该住？” “我……我不住，她也不能住。” “你一大早来吵醒我就为了这个事？” 欧凤瑶没好气地回答：“还有，那个金靖三番五次地阻挠我，一点也不懂得尊卑体统。我是王妃，他凭什么？” “嗯，还有吗？”夏翊衡看着她阴云密布的脸，淡淡询问。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欧凤瑶的陪嫁侍女悄然拉她。回头瞪了她一眼，欧凤瑶继续气冲冲地说：“为何我身边侍候的内官都被调走了？武宁要做什么？” “还有吗？” 愣了一下，欧凤瑶张了张嘴。 “没有了？” 见夏翊衡一脸的漫不经心，欧凤瑶怒道：“殿下，这还不够？他们以下犯上，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羽凝霜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让她搬回来住？” “那你觉得她适合住在哪里？” “那种贱人有什么资格进王府，让她住在花语楼已经抬举她了。”欧凤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夏翊衡低头打量她半晌，笑了一声。“你真有趣，你知道你在何处，在对谁说话吗？” 欧凤瑶一滞。“我……” “斓羽阁是我让霜儿住的，这里的铺设都是我吩咐武宁办的，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她搬出去，知道什么叫做以下犯上吗？” “啊！” “欧凤瑶，景王府是我的，我才是这座王府唯一的主人。我的女人住在哪，我说了算。即便你是王妃，也不能有意见，明白吗？”他冷冷地说。 “你！”乍听得这些，欧凤瑶怔住了，瞪着他，有些呆滞。 “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斓羽阁百步之地，任何女眷得不到霜儿的允许，都不准闯入。那些按例的觐见问候，也不必了。这是本王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 “还有，内府的对牌本王没给你，你就不能擅取。自今日起，内府由霜儿管着，你不需要操心了。” “……” “武宁，送王妃回去。”懒得再理她，夏翊衡吩咐。 “王妃，请吧。” 呆滞半晌，欧凤瑶终于回过神来，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局面会陡然逆转，顿时惊怒交加，失控地尖叫起来。 “凭什么，我是王妃，我是太后指婚的，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这么对我？” 瞧着她气急败坏的脸，夏翊衡讥笑一声。“你有意见可以去告状。哈哈哈，哈哈哈，可是，你们欧家再显贵，也是臣子。我不得志，也是皇子。君臣有别，尊卑有序，这就是皇族的体统。你叔叔没有教过你吗？” 乍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叔叔，欧凤瑶心里蓦地一慌，想起母亲的叮嘱，她的俏脸变得惨白，呆了一下才说：“殿下，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武宁！” “是。王妃，请回去吧。” 咬了咬唇，欧凤瑶瞪着夏翊衡，突然发起疯来，尖叫说：“不走。我是王妃，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你有本事，你休了我！” 闻言，夏翊衡的唇角勾出一丝嘲弄：“行。让你叔叔上表给父皇说一说，就说你对太后的赐婚很不满意，自请革去王妃的封号，脱离景王府。只要父皇恩准，我立即还你自由。” 被他话语里恶毒的意味气得浑身发抖，欧凤瑶狠狠地一脚蹬翻了桌子，哐啷，桌上的琉璃玉盏碎了一地。再怒气冲冲地一跺脚，她掉头奔出。 小花园里，羽凝霜正悠闲地坐在秋千上摇晃。 奔出屋门，欧凤瑶扭头看见她，拔足冲过去，随手操起围栏外点缀的仙人瓶向羽凝霜砸了过去。 不等羽凝霜反应过来，暗影一闪，砰，仙人瓶坠地，摔得粉碎。九叶落在扶栏上，摆了一下尾，目露凶光。 “贱人！肯定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我……”被溅落的碎片惊得顿了顿脚，欧凤瑶丝毫没有冷静下来，一扫紧跟出来的侍女们，指着羽凝霜发疯般厉声喝道：“你们快去，给我打死那个贱人！” “王妃！”陪嫁的侍女慌了，赶忙拽住她。 “滚开！”甩开她的手，她一记耳光重重扇在那个侍女脸上。 不等她继续发疯，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看也不看，她厉声高叫：“放手，你这个混蛋。你敢拦我！” “啪！” “啊！”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欧凤瑶的脸上。下一刻，欧凤瑶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她失控地撞在扶栏上，惨叫着滑倒在地，衣裙勾破了，背上都渗出血来。 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她清醒过来，捂住脸，她瞪大眼瞅着夏翊衡，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你打我？” “滚回去！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 “……” “来人，把她带走。” 欧凤瑶却直勾勾地瞪着夏翊衡，厉声尖叫着：“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没人理她。两个护卫赶了上来，不等欧凤瑶再斥骂或者挣扎，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走了。 在她身后，金靖撇撇嘴，暗自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3章 你后悔吗？ 撵走欧凤瑶，夏翊衡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八名侍女，冷冷地问：“说吧，是谁多嘴多舌去报信的？” 半晌，有个侍女指了指：“她。她们四个都是王妃的陪嫁，一贯……都是贴身服侍的。” 不等四人辩解，夏翊衡冷笑了一下，“鼓动她来搅闹，立威，对吧？” “没有啊。王爷饶命！” “真是不怕死呢。你们要尽忠，很好。王妃身边服侍的人太多，她们四个不必留着了。” “不要！饶命！” 无人理会，哀叫声迅速远去了。 其余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斓羽阁。 斓羽阁终于清静下来，高元赶忙指挥着收拾屋里的碎片。夏翊衡站了站才回头。羽凝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不远处。 走到她面前，夏翊衡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霜儿，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看着他眼里的关切，羽凝霜微笑了一下，“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那就好。我……”夏翊衡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还觉得累吗？” “啊，没有。呵呵，你的琴声让人心神宁静呢。” 莞尔，她拉起他说：“殿下这几日很累吧？你先梳洗，我给你做一碗羹。” 看着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夏翊衡松了口气，高兴起来，满口答应。 打发人服侍夏翊衡梳洗，羽凝霜进了斓羽阁内独立的小厨房。 不多时，她亲自端出来一盏羹。 一只不大的碗里好似盛着一泓波光，那羹似乎是透明的，流淌着些许淡红。极淡的香气萦绕其上，似有非有。 瞧了一会，夏翊衡竟有几分惊艳。 “这是……是什么呀？” “殿下试一试，这是用新鲜的桂花做的，已经不烫了。”羽凝霜笑着拿起一只玉勺递给他。 继续看了看，夏翊衡好奇地接过那只勺。 入口的感觉十分奇特，似乎极其滑嫩，又似乎极其轻薄，似乎是水又似乎是膏。淡淡甜香溢满唇齿间，还透着一丝温暖的清凉感。夏翊衡顿觉精神一振。 “霜儿，桂花还能做成这种吃的？” “是啊。”羽凝霜抿嘴笑笑，“确实可以吃的。还加了些榴花的花露，所以有些红。” 夏翊衡点头。“难怪呢。我记得桂花不是红的。” “好吃吗？” 他点头。 没等他继续吃，只听得一声轻响，随即听到一声“喵！” “唔？”夏翊衡不由得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只猫跳上了一旁的矮凳。它正瞪着他，似乎目光不善。看着那双圆睁的猫眼，他吃了一惊，忙问：“霜儿，这猫怎么好似很生气地瞪着我？” “啊。”转眸看看九叶眼中的怒气，羽凝霜暗自无语，赶忙笑着回答：“殿下看错了。它只是眼睛比较大。” “但我记得它的眼睛就是这么大的。” “哪有。殿下记错了。”说着，羽凝霜抱起九叶，走到小花园里她低声嘱咐：“别叫。让他看出来不好。” “哼！可是你昨晚说了做给我吃的。花瓣都是我去搜集的。他怎么那么过分？”九叶摇了一下尾巴，目露不满。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只得安抚说：“知道了。改日我再做给你吃，行吧？刚才多谢你救了我。” “那当然。放心，我一定保护你。”九叶咧咧嘴。 笑了笑，她又说：“猫妖大人，你就大度些吧。只是一碗羹。” 九叶眨眨眼，想了想还是跳上扶栏。 安抚好它，羽凝霜才回到屋里。 这时，夏翊衡已经吃掉那碗羹，觉得浑身和暖，心情再次变得好起来。 不等他说话，羽凝霜递出一封信。“殿下看看。” “嗯？”意外地接过一看，夏翊衡一惊。 “太子妃献计，皇后力主，太后见欧宅陈氏。言太子当继承大统，争夺者皆犯上，不可用。欧家虽然嫁女，依旧该明辨是非，体察上意。其时，安荣服侍在侧。 另，昔年太后宫里总管两次来见。初，太妃落水；再，公主和亲。 宫中隐隐鹤唳，诸方落井下石，谨慎之。” 没有头尾，字迹歪斜宛如涂鸦，却字字惊心。 细细看了三遍，夏翊衡才稍微稳住心绪，想了想才问：“霜儿，这是……何处来的？” “太后宫中。” “……” “安荣已不可靠。但殿下此刻先装作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她肃颜提醒。 手有些抖，夏翊衡闭眼定定神，再睁开，又看了一遍才问：“难道……他们污蔑我，是太后授意的？” “我猜，是的。老人家不糊涂，既然认为你是太子的威胁，为了减少麻烦，未必不会先下手。端王素得疼爱，又有德妃和余氏支持，动他很难。安王娶了姐姐，不但有乔家和公主府做后盾，更有瑞王为助，动他也不容易。只有你……实力最弱，助力寥寥。” “……” “太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拢各部，势力急剧膨胀，必定因为太后表态了。但谋划之人在太子妃身后。” “……” “这个局，依我看，或许在皇帝赐婚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我们忽略了。”看向窗外繁茂的草木，羽凝霜微拢秀眉，轻叹一声。 推敲多日，她渐渐明白了龙远鸣所说的“骄敌以胜，诱敌深入”到底是何意？ 夏翊衡载誉归来不过数日，便为了自己与太子反目，皇帝更下旨赐婚，激起了苏太后的警惕。幕后之人看得清楚，于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夏翊衡却越听越心惊，琢磨着但依旧想不通，不由得问：“可是……” 知道他不解，羽凝霜拉起他进了寝殿。 殿中一角放在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勾勒出一片犬齿纵横的狰狞。 “一年来，殿下协管兵部，做了这些事……用意虽好，但你不知道那些武备府的将军们心里怎么想的。”羽凝霜逐一移动着棋子，一面说着。 “……” “此前数番，无论巫蛊案，还是药圃案，刑部一直中立，廖大人是个好官，不曾制造冤狱，草菅人命。因此，殿下才能屡屡化险为夷。可是，刑部落入太子之手，殿下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呆了一瞬，夏翊衡蓦地转头看她。“难道……但我不明白，父皇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我觉得必定有人进言，而且一定与你有关，更危及太子。因为激起了皇帝的猜忌，他才默许了那个弹劾。” “……” “只看查实的结果就知道是小题大做。运输途中的遗漏和损失是允许的，只要记录备案待查即可。他们却抓住大作文章。但究其原因，如果皇帝不首肯，至多是斥责几句，让你多用心，为何却将你逐出朝堂呢？时局如此，明眼人必定三缄其口，明哲保身。” “……” “但无论如何，皇帝的态度很明确。他依旧觉得要维护太子的正统地位，即便他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甚至谋害兄弟，依旧不曾触到皇帝的底线。如果皇帝维护太子……”羽凝霜停了一下，才说：“只要皇帝对你猜忌，些许的错失就会被无限放大！” 夏翊衡心头巨震，微微握拳，脸却有些发白。沉默许久，他才稳住神问：“那……难道要坐以待毙？” “所谓知己知彼，我们不知道对手的下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龟缩起来，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 “殿下既然选了，就要坚定。这条路或许很难，但以利交者，利尽则散。无论世家的下注，姻亲的结盟，都是如此。大多数人见风转舵，等你真正羽翼丰满时，不需要姻亲，一样会得到支持的。”见他沉默，羽凝霜安慰了一句。 出神良久，夏翊衡点点头。 “只是……殿下不曾坚持娶我，就不会与太后正面冲突，或许今日不会如此被动。”看着他，羽凝霜幽幽地问：“你后悔吗？” 看着那双生动的眼睛里流淌的光，夏翊衡失神了片刻。笑了一下，他伸手轻抚她的脸，低声说：“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别这么想。” “……” 顿了顿，夏翊衡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才说：“生在帝皇家，争与不争，都是前途莫测。从我决定争位，就想过最坏的可能。但那又如何呢？母妃已去，我……没有牵挂。” 静静听着，她又问：“你真的不后悔吗？你今日对她这么凶，她必定回去哭诉，欧家可能会报复你来取悦太子……你还打死那三个宫女，必定会惊动老人家。到时，一个暴戾残酷的罪名又要扣给你了呢。” 摇摇头，夏翊衡说：“除了父皇和太子，太后对谁都下得了手。但朝局的关键在父皇身上。五哥跟太子争夺多年，太后一直想除掉德妃，或许还想除掉五哥，可父皇护着，她也无可奈何。” 没再问，羽凝霜看了他一会，轻轻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握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望，片刻后，她微笑了一下。 “霜儿！” 拥紧她，他吻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4章 逃之夭夭 缠绵片刻，夏翊衡松开手，看了羽凝霜一会才问：“还生我的气吗？” “哼！很生气。” “……” “你一点也不相信我，猜忌心那么重。你怎么不说是他调戏我，你该找他为我讨回公道呢？”羽凝霜柳眉一挑，似乎很生气地质问。 哑然。顿了半晌，夏翊衡才说：“没想到。” “你！奇怪了，你为何不怀疑他？” 想了半晌，夏翊衡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回想了一下，他又说：“父皇最疼三哥，但他与二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一直对我们都很照顾的……直到贵妃出事……” 沉默了一下，羽凝霜想起夏翊锦，心里有几分窝火。 可他帮过她，救过她，更让她有种莫名的亲近与信任，所以，她依旧没有怀疑到夏翊锦身上。 她不知道，夏翊锦是故意拿走那只玉钗的，为的就是试一试夏翊衡的态度。但她若不救助龙远浩两人，他也没有借口如此做。 夏翊锦提醒羽凝霜让丹阳公主远离东宫，就是不想让丹阳过多接近何青芝，免得何青芝在得意忘形中露了馅，为这一局增加变数。但他确实说对了，丹阳接近何青芝就是与虎谋皮。一旦让苏太后觉察，结果可想而知。毕竟，皇室可以和亲的公主并不只有丹阳一人。 见她不说话，似乎很不高兴，夏翊衡便笑着哄她：“是，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其实你不赶我走，我就不生气了。而且过了那么久，你都不来找我，还故意躲着我。” “咦！那你怎么不来呀？武宁管着王府，她欺负我，你不知道？” 一怔，夏翊衡苦笑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直到我来斓羽阁找你，才知道。” “……” “要不我把他打一顿给你出气？”夏翊衡眼珠一转。 转念明白了武宁的用心，羽凝霜想了想，大度地说：“算了。他是一片忠心，怕你为难呢。” “呵呵，还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 “好，应该。呵呵。”笑着，夏翊衡抱起她。 华丽的床上，夏翊衡抚着她的脸，轻声问：“想我吗？” “不想。” “撒谎。” “哼！那你想我吗？” “每天都想。” “那你还不来？”她伸出玉臂抱住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认真地声讨。 “我怕你把我赶出去。” “你！” “哈哈。那一晚是你赶我走的。”他突然笑起来，就逗她：“我不喜欢她们，娶进门又如何？可你气鼓鼓的，嫉妒就承认嘛。” “喂！” 看着她不知是嗔是恼的神情，夏翊衡再次吻过去，吞下了她的声音…… 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睡了两个时辰，羽凝霜才睁开眼。他正看着她，伸手轻触她的眼睫。 “很痒！” “哈哈。毛茸茸的很好玩。” “喂。” “真的。”亲了亲她的脸，夏翊衡抱紧她说：“你总是偷偷去书房，却躲着我。你明明很关心我，为什么不承认？” “哼！我承认有什么用？那个时候你只想着如何拉拢欧家，你还能想得起我？”羽凝霜嗔怪，毫不犹豫地表示不满。 暗自无语了一下，夏翊衡立即狡辩：“那是因为你不提醒我。” “我不提醒你不就不知道？” “是啊。我确实不知道。”他一脸诚实地回答。 无言以对。想了想，羽凝霜突然高兴起来，抱住他的脖子笑着问：“我突然觉得你跟你五哥挺像的。” “五哥？” “是啊。哈哈。你还记得燕儿吗？那时你五哥跟燕儿相好……就跟你哄着王妃差不多。” 愕然，夏翊衡只觉得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不该发脾气，一时间张口结舌，竟无从辩解。 “哈哈。不是吗？”看着他脸上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的神情，羽凝霜笑得直抖。 “我……不准笑！”他一瞪眼，假装气势汹汹地制止。 “嘻嘻，嘻嘻，哈哈哈……笑死我了。哎，你们真是兄弟呀，无所不用其极，哈哈哈……”不理他的尴尬，羽凝霜笑了好一会又说：“说起来呢，你二哥最是嚣张。但我觉得你或许在太后身边住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得老人家的那种霸道。你二哥更是。” “……” “但没准这也叫太祖遗风。”她又补充了一句。 无语极了，但夏翊衡又觉得没法生气，只得说：“不准说太祖的坏话。让父皇听见可不得了。” “哼！除非你去告我。” “无聊！” “就是嘛，只有你听见。”抱住他，羽凝霜在他耳边问：“你不觉得我说得很对吗？” 语塞。想了想，他笑道：“看吧，你说是谁比较凶？最凶的就是你，每次都是我让步！” “哪有！” “就是。每次都是我哄你。你不该哄我一下？” “……” “哈哈。不是吗？”他笑着靠近过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朵。 “嘻嘻，很痒，不要。”笑着推开他，羽凝霜灵巧地翻了个身。 “又撒谎了。哈哈。”再次抓住她，抱紧，夏翊衡吻过去，缠绵了一会才问：“真的不要？”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羽凝霜伸臂缠上了他。“要。” “那你还骗我？” 横了他一眼，她娇嗔道：“所以说，最坏的就是你！” “好。我坏。”笑着承认，他俯身吻过她脸颊，颈侧…… 一整日，夏翊衡都留在斓羽阁，武宁、金靖却忙得脚不沾地。内府所有女眷都被勒令留在住处，不得外出。府中气氛紧张，众女不解之余皆各自惴惴。欧凤瑶兀自在丽颖殿里发疯撒泼，却无人理会。 这一日夜幕初临时，金靖带着暗卫再次整顿王府。 按照林子航提供的查核名单，一夜间拔除了王府内十五名各方的眼线。同时，武宁悄然收拢宫中的力量，无声无息切断了与安荣交通消息的数条渠道。 丑时二刻，两封书信从王府悄然送出。 次日晨曦初起，夏翊衡带着羽凝霜，金靖以及二十名护卫随行，单明和金燕也跟随，一行离开明都，经驰道往南而去。 夏翊衡的封地在丽城。丽城在南部禹州郡，是一处繁华的大城，更是一个水陆往来繁茂的商道。 昨夜，羽凝霜审时度势，建议夏翊衡暂避锋芒，由明转暗，等待对手的下一步举动。 她认为，对手的目的是废黜太子无疑。但太子的势力急速膨胀，端王不可能坐看不理，安王更不能真正袖手。于是，她劝说夏翊衡干脆遂了皇帝的意，顺势离京远避，来了个逃之夭夭。 夏翊衡谋划多年，心思慎密绝不逊色于任何兄弟。一旦思虑妥当，更不会心慈手软。一番雷霆手段整肃王府，竟无人知道一日间景王府内风云骤变。 五日后，月影急匆匆进了千红馆深处的如意楼。 “主人，景王已经离开明都了。欧凤瑶今日回了娘家，她一到家就哭天抢地，闹得鸡飞狗跳。” 微微挑眉，夏翊锦问：“十弟离开？他带了谁同行？” “不知何时，王府内的眼线全部断掉了。只查到他出了城，却不知道他与谁同行，去往何处。属下无能！”月影有几分懊恼。 没生气，夏翊锦看了她半晌又问：“欧凤瑶也不知道？” “欧氏封锁了消息，具体如何还打探不到。欧凤瑶的贴身侍女全部被处死，我们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暂时还没有培养起来。” 推敲片刻，他才吩咐：“暂时不理会。遣人注意着欧家的动静。” 应声称是，月影想了想，把苏蕊嫁进王府的前后细述一遍，补充说：“属下觉得她会有想法的，是否从她处着手一二？” 略一沉吟，夏翊锦点头：“你去做吧。” 月影退出后，夏翊锦起身负手眺望远方。半晌，轻笑一声，自语道：“十弟还是聪明的，没有傻乎乎地一直在欧凤瑶身上用心思。羽凝霜！好对手！好一个以退为进。呵呵。” 沉思片刻，他轻叩玉磬。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应声而来。 “拜见主人。” “罗峰，你的人该派上用场了。” “请主人示下。” “月影能做的有限。自今日起，你负责明都城内外所有的消息渠道。但记住，不要让她知道。” 没有迟疑，罗峰应道：“是。”顿了顿，又说：“老主人说，他们在青弧城一切安好。他还说，请主人量力而为。娘娘的在天之灵，不希望你为了她去冒险。” 默然许久，夏翊锦才回答：“请舅舅放心，我不会死的。” “是。属下告退。” 玉家获罪被逐后，全族远渡数万里，在一座巨城里安顿下来。那里被夏翊锦的师门庇护，是武道圣地，亦是红尘乐土。 玉家家主临行前把家族多年培养的一支精锐交到夏翊锦手中，首领正是罗峰。 罗峰所部都是百战之精锐，是玉家数百年为国征战，代代培养的，只忠于玉家。昔年，夏翊锦正是得到他们的辅助，才能平定边患，载誉而返。 他们是夏翊锦手中的第二张底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5章 谣言汹汹 夏翊锦调动罗峰之时，宁王府书房密室内，中年文士正站在棋盘前端详着，洛兵在他耳边絮叨。 夏翊衡一离开，洛兵就知道了。但他没有告诉夏翊锦，却跑去向师叔禀报。 “景王以雷霆手段，不到三个时辰就清除了王府里所有的眼线。依我看，月影收不到消息，所以主人未必知道呢。” “今日呢？” “今日午间，欧凤瑶红着眼回了娘家。这会子主人该知道了。但羽凝霜已经复宠，重掌内府，欧凤瑶被景王打了一巴掌，陪嫁侍女全部被处死，太后送的女人也死了。王府里一片哀鸣。”洛兵摇头晃脑地回答。 “知道他去哪吗？” “他们走驰道，中途在秦州停留了两日，现在已经抵达丽城。那是他的封地。” 颔首。“她这一步走得不错。瞧，景王与欧家翻脸，断掉了他依托世家夺嫡的念想。今后，他不会再顾念太后的感受，纠结皇帝的态度。这是要为他锤炼皇者之心。如此掣肘一去，便如蛟龙脱困。羽凝霜是要因势利导，摆一局龙归沧海。她必定还有后手，我们且看戏。” 咋舌，洛兵问：“她似乎很厉害。主人能赢吗？” “不知道。但羽凝霜对推演之道领悟极深，深明以柔克刚，循轨而动的道理。” “哈哈。师叔也觉得她很聪明。” “对啊。只是她禀赋羸弱，不能习武，否则……如此良材美质却遗忘于山野，可惜了。” “真可惜。所以主人傻，他娶她，多好。” 无语。中年文士拍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世间情爱岂能单纯以资质才干来衡量？” “我……我开个玩笑嘛。”洛兵干笑一声。 “你入世修行，好好看这一局，能有所悟，便能助你更上层楼。” “是。但主人的事不管？” “他不让你管，就不管。” 次日，锦青的长子满月了。安王府内大摆宴席为此庆贺。 这一晚，皇族贵胄齐聚安王府，太子也来了，只有夏翊衡不曾到场。 酒过数杯，端王环顾四周，眼珠一转就说：“奇怪，今儿十弟没来。” 听见他的话，太子冷笑了一下就说：“不来也好，免得添堵。听说他让欧家替他说话，欧家不肯，哈哈，正气急败坏呢。” 扫了太子一眼，夏翊扬没出声。 在座的静王夏翊斐稍微看了一眼席间，自顾自饮酒。 这时，夏翊胤走过来招呼兄弟们。端王就问：“十一，十弟怎么没来？” “他出城了。” “去哪里了？”接过话，夏翊锦笑着问。 摇头，“只知道出城几日了。” 转念，夏翊锦不再问。太子却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他是怕丢脸，躲出城了吧。” 没人出声，席间有些冷，诸人各自转着心思。 夏翊衡离开明都第十日，欧久瑑的夫人陈氏带着欧凤瑶进了玉安宫。 行礼后，欧凤瑶哭诉一番，颠倒黑白地说夏翊衡要休掉自己，要立羽凝霜为王妃，哀求太后主持公道。 听着，苏太后不高兴起来，就问：“你们起初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闹得这么凶。” “都是那个该死的贱人作怪……谁知道她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欧凤瑶立即抓住机会告黑状，把羽凝霜从头到脚诅咒了一遍。 “衡儿把你赶出王府，硬是送回了娘家？” “是啊。” “不成体统。”想着，苏太后生起气来。“安荣，召衡儿进宫。” 没等安荣离去，静王夏翊斐走进来。行礼后，他说：“没想到景王妃也在这。孙儿这……有件很荒唐的事，不敢自专，来求皇祖母示下。” “嗯？” “皇祖母请看。” 一愣，苏太后接过一看，半晌无语。 那是夏翊衡呈给皇帝的陈情信。 信中说：欧凤瑶曾待选太子妃，原本属意太子，后来又看中了十四皇子，却偏生被指婚给自己。于是，她满腹怨怼。不但善妒成性，更日日纠缠不休，搞得自己没心情办差，不断出错。 自己被罢职后，欧凤瑶不但没有好脸色，还日日在府里抱怨嫁错了人，又不时羡慕太子妃，还让自己休掉她。不堪其烦，只得躲回封地几年求个耳根清净。她既然心仪太子，请皇帝恩准欧凤瑶改嫁给太子算了，免得她跟着自己没有前途。 细看了一遍，苏太后不由得问：“斐儿，这信为何在你处？” 夏翊斐不慌不忙地回答：“十弟是夜里走的。他想起我在礼部，便托我把信呈递给父皇。可是……孙儿思虑多日，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就先来问问皇祖母的意见。” 沉吟了一下，苏太后点头：“你做得对。” “那好。不如皇祖母处理吧？” “嗯。” “孙儿告退。” 不等苏太后表示，夏翊斐好似丢掉了烫手山芋般一溜烟走了。 看着他似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苏太后有几分无语。但此刻有事，她想了想，再次去看那封信。 殿中安静下来。 苏太后再次看完信，沉吟了一下才问欧凤瑶：“你喜欢太子？” 欧凤瑶一滞。 “衡儿说你想做太子妃，便日日嫌弃他没有前途，搅闹不休。” 没想到夏翊衡竟抢先告了自己一状，欧凤瑶瞠目结舌。一旁的陈夫人大惊，赶忙说：“没有的事。瑶儿确实曾经待选，但绝不敢对太子妃的位置心怀觊觎。” “对啊。太后，殿下都是胡说的。一定是羽凝霜那个贱人挑唆的。”欧凤瑶回过神来，赶忙辩解。 “可是……”苏太后怀疑地看着她：“你说你被衡儿赶回娘家？但你五日前回到娘家，他却已经离开明都十日了。如何赶你走？” 欧凤瑶惊住，再次张口结舌。 夏翊衡离京后，武宁按照吩咐封锁了内外消息，并隔绝了内府女眷的耳目。所以，欧凤瑶一直以为夏翊衡留在斓羽阁，丝毫不知道他早就离开了明都，欧家就更不知道了。 见她神色奇怪，苏太后训斥说：“你太不懂事了。你是王妃，身为大妇，该有的气度和端庄都到哪里去了？” “臣妾……” “不准再闹。你好好地回府去，等他回来，赔个不是。衡儿不是不讲理的，你懂事些，他不会为难你的。” 欧凤瑶呆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欧家教女无方，豪门千金怎么跟个泼妇似的？想让人家看笑话吗？”苏太后转眼看看陈夫人，脸色微沉，教训道。 没想到前来卖乖却碰了一鼻子灰，陈夫人赶忙讪讪地请罪：“是。臣妾谨记太后的教训。” 欧凤瑶灰溜溜地跟着婶婶出了宫。东宫里，何青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笑得花枝乱摇。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欧凤瑶那个贱货，竟敢嘲笑我。这会子，哈哈哈，倒霉了吧？哈哈哈。”得意洋洋地摇着羽毛扇子，何青芝乐得合不拢嘴。 见她如此兴高采烈，正在陪她闲坐的姚丽月眼珠一转，笑道：“太子妃，你怎么这么高兴呀？”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何青芝得意之下，便把自己如何推荐欧凤瑶给苏太后的事告诉了她。 “啊！那你还帮了景王妃呢。说起来，景王也算不错，他是二等王爵，不但供奉丰厚，封地也很富庶。” “是啊。但她运气不好。景王迷恋那个羽凝霜，对她难有好脸色的。” “原来是这样。幸亏那个羽凝霜没进东宫。”姚丽月故意一脸庆幸地恭维：“说起来，还是太子妃最有办法。如果那个狐媚进了东宫，我们岂不是都不得安生了？” “嘻嘻。是啊。当初我也是这么跟皇后、太后说的。羽凝霜就是个祸害。”何青芝更加得意了。 看着她脸上的自得，姚丽月垂眸，掩去眼中的嘲弄。 两个时辰后，东宫侧妃肖绾若收到了一条消息。看完，她盘算许久，悄悄遣人给家里送信。 次日，一条谣言迅速传遍了明都城的大街小巷。 欧家贵女心仪太子，念念难忘。虽嫁给景王，却日日争吵搅闹，试图脱离王府。景王不堪其烦，又不想得罪太子，只得休妻，并躲回封地。 不知何来的有心人蓄意推动，谣言迅速被发酵，越传越烈。 很快，又有谣言传出。 欧家贵女与太子两情相悦，却被何家暗地里破坏，欧家女才没能嫁进东宫。后，太子妃为了保住地位，使了手段让欧家女成了景王妃，才断了太子的念想。 更有谣言说：欧家野心勃勃，意欲献女求荣更进一步。先攀附太子不成，又想高攀十四皇子。景王载誉而返，欧家又动了攀附的心思。但欧家女心高，嫌弃景王不是太子，自言才貌胜过太子妃，似乎怨怼皇室。 一时间，谣言纷飞。 欧氏一女许三家，在坊间沦为笑柄。 更有传言说：何氏与欧氏一直较劲，景王休妻是何氏挑拨离间的结果。 很快，谣言传进各大世家豪门，有人笑得跌足，有人气急败坏，还有人推波助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二步棋 各方推动之下，谣言越传越广。 不到两日，谣言再次嬗变：欧家女与太子有旧。因婚后不谐，欧家得到太子默许，便向景王施压，以重返朝堂为交换，要求他休妻，却被何氏阻挠。进退两难，景王干脆离京远避，把王妃独自留在王府，不闻不问。 随之，昔年的柳氏公案旧事重提，医官署外院的那桩旧案再掀波澜。 所有谣言都隐隐指向太子欺压兄弟，谋夺弟妇。 谣言汹汹间，明都城内风起云动。 欧氏、何氏尽数被牵扯其中，太子、夏翊衡兄弟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因为欧凤瑶曾经待选，更是何青芝最有力的竞争者，便让很多人认为确有其事。 夏翊衡离京第十五日，朝会上，言官当庭向皇帝禀奏坊间讹传，众皆哗然。 太子恨恨地割了一眼端王，暗骂混蛋使绊子。 皇帝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瞪了一眼太子，才问：“是何处传出这种不实之言的？” “臣不知道。但臣职责所在，该向陛下禀报这些流言蜚语。” 心情有些憋闷，皇帝突然看见欧久瑑，就问：“欧久瑑，欧凤瑶是你的侄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欧久瑑被谣言搅得不得安宁，眼见惊动了皇帝，真是叫苦不迭。稳了稳神，他只得回禀：“景王与王妃确实有些争执，可是……都是谣言，都是故意诋毁景王妃的。待选是应有之义，岂能以此为口实呢？” 想了想，皇帝问：“衡儿不在王府，欧凤瑶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等欧久瑑回答，静王夏翊斐出列说：“父皇，十弟在半个月前回了封地。” “……” “据儿臣所知，休妻之说确有其事，但不是十弟提的，是景王妃提的。” 话音方落，朝堂上一静，落针可闻。 所谓君臣有别，欧凤瑶无论对这门婚事多不满意，如此说话都已是犯上了。这门婚事是太后指婚，就等于变相承认她怨怼太后的恩赐。而欧凤瑶是欧家嫡女，一旦牵扯下去，就会变成欧氏藐视皇恩。 只是一句话，静王便轻飘飘地将欧久瑑甚至整个欧家都撂在了藐视天恩，目无君上的火油架上。 呆了一瞬间，欧久瑑蓦地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跪下叩首：“陛下，绝无此事！” “有的。几日前，儿臣送了十弟的信给太后，提了这件事的。”静王驳斥。 大惊，欧久瑑的脸有些发白，忙说：“静王殿下，你……不能胡说呀。” “父皇，儿臣说的是事实。当时太后说会处置的，结果如何，儿臣不知道。”不理他，静王继续说。 看看静王，再看看跪着的欧久瑑，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顿了好久才说：“你们欧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陛下，绝对……绝对没有！” “哼！滚回去闭门思过。管教好你家的女儿。” “是。”欧久瑑伏地叩首，灰溜溜地退出了明德殿。 斥退欧久瑑，皇帝气哼哼地沉思了一下，才问：“斐儿，那封信在哪？” “给太后了。” “你十弟写给太后的？” “不是。十弟让儿臣替他呈给父皇。他被王妃气得不行，天没亮就走了，来不及来见您。但儿臣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太后处置比较好。”静王一脸的理所当然。 一瞪眼，皇帝质问：“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绝对没有。父皇，儿臣一向不喜欢管闲事，交给太后处置也是为了息事宁人的。”静王一本正经地回答。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语，皇帝转眼看到太子，就问：“太子怎么说？” 太子正暗恼，闻言立即澄清：“父皇，儿臣根本不认识欧凤瑶。何谈私情？简直是胡说八道。” “……” “父皇，十弟为了被革职的事曾经找欧久瑑帮忙，可他说办不到。十弟气急，回去责骂王妃，两人才吵架的。与儿臣何干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 扫了一眼太子，端王转念，出列说：“父皇，儿臣认为这样的谣言不会是坊间闲人传得出来的。十弟去了封地的事，儿臣直到现在才知道。如果谣言与四哥无关，那就……或许是欧家的对头传的。” “唔？” “据说，太子妃与景王妃一直彼此较劲，互相瞧不上，关系很差。” 吓一跳，太子暗觉不妙，指着端王斥道：“五弟，怎么不说是你传出来的？” “与我何干呢？四哥把十弟的信呈给了太后，这些日子我可没去请安，但太子妃隔日就去，太子也去了好几次呢。你们最可能知道。” “你……”太子张口结舌。 听着他们争吵，朝中众臣皆垂首。诸子静默，无人出声。 看着他们争执，皇帝越听越气。“住口！吵什么吵！真是岂有此理！” 恨恨瞪了一眼端王，太子气急败坏地向皇帝说：“父皇，儿臣恳请彻查谣言的来源，以正视听。” 沉吟了一下，皇帝准奏，传旨八门禁卫军与明都府衙协同查处。 退朝后，皇帝把几个儿子叫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静王把夏翊衡的信给皇帝背了一遍。 太子大惊，气得跳脚。“我几时说要娶她？” 静王正色强调：“太子，是景王妃很想嫁给你，不是你要娶她。十弟觉得很为难，才恳求父皇首肯，让她有机会嫁给你。” “胡说！我才不是那种没眼光的。”太子急了，顿时口不择言。 闻言，端王暗笑，立即说：“父皇，欧凤瑶与太子妃不睦，要不，是可以选做太子侧妃的。” “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事实。” “你……” “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都是怪欧家。他们瞧不上十弟，就想着巴结太子。或许，是欧久瑑暗示他侄女去闹，故意让十弟为难的。”端王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 “老五，你少胡说。” “我猜一下。” “不准瞎猜！”太子被他气得无语，怒气冲冲地吼道。 “是。听太子的。”笑了笑，端王瞥了一眼皇帝阴沉的脸，闭上嘴。 听着他们争执，安王夏翊胤思忖了一下才说：“父皇，景王妃确实善妒成性。她一入府，两个侧妃，一个被赶出原本的住处，迁往远处。另一个病得要死了，王妃不但不闻不问，更不给她请个太医瞧瞧。儿臣觉得……景王妃或许因为曾经待选太子妃，比较心高气傲。” 没想到安王跳出来指责，太子更是气急败坏。“十一，她不待见那些女人，与我何干？” “因为她险些被选为太子妃，才那么高傲。” “你！” “儿臣觉得……赐婚的时候，该问问景王妃的想法。没准她只想嫁给太子。”顿了顿，夏翊胤故意补充了一句。“儿臣觉得……十哥很难做的。太子毕竟是太子。” “住口！” 看了一眼弟弟，瑞王夏翊扬开口说：“父皇，太子之前跟十弟有些争执，所以……他离开明都，太子还说他活该呢。” “老七，我几时说了？” “那一日，十一的长子满月，大家都听见的。” “我……” “对啊。父皇，当时儿臣也听到了。”端王赶紧作证。 “你们！” 听着他们互相拆台，皇帝头疼极了。蓦地一拍桌案。“一群混蛋。一个个不成体统。” 众皆噤声。 “桓儿，你怎么总是跟你弟弟争夺女人？锦青、羽凝霜，这回又扯上欧凤瑶，你有完没完呀？” 愕然，太子忙说：“父皇，我跟欧凤瑶毫无关系，您别听他们几个胡说。他们故意的，就是落井下石。” “住口！什么落井下石！身为储君，连话都不会说！” “……” 把太子劈头盖脸骂一顿，再骂几个儿子，就连没出声的雍王夏翊安、十四皇子夏翊辕也不能幸免。 发了一通脾气，皇帝命令传旨给欧家，勒令要管教好欧凤瑶，不准再生事端。 皇子们被困在御书房时，陈绍回到了陈国公府。护送他的是程越，龙远鸣的心腹。 书房里，听完陈绍的话，陈国公目瞪口呆。 “父亲，太子大势将成，我们家可不能下错了注。四哥在金焰军，他是太子的门下，确立他的世子地位，等于告诉太子我们家支持他。以前的那些不愉快才容易遮过去。否则，儿子担心……他会报复我们家的。” “可是……”想起那个黑衣女子的话，再想起夏翊衡，陈国公心下踌躇。 知道他担心什么，陈绍又说：“您放心。儿子这些日子得到龙将军照顾，算是有交情的。即便有变数，我们只要交好龙将军，景王那边一样能搭上关系。他们一起在西疆打过仗的。” “你！”惊愕，陈国公不禁问：“你怎么知道的？” “儿子听说供应的人选是兵部定的。景王与兵部关系密切，就猜到黑元胶的供应权或许是景王给您的。” 没想到他变得这么聪明，陈国公有些惊奇，沉吟许久，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7章 再议革新 一日后，陈国公在府里摆宴，宴请各家勋贵，当众宣布确立陈昊为世子。 话音方落，宾客们都是一怔，旋即便有人恭贺。 陈昊事先毫不知情，得知，惊喜莫名。 一想到孜孜以求的世子地位来得如此迅速和轻易，他真是喜形于色。于是，他对陈绍归来的警惕也淡去了。 在他看来，陈绍即便活下来，但他曾经指证太子，不可能再入朝堂，对自己已经没有威胁。 默默坐在一侧，陈绍看着他一脸的喜色，想起单明交代的话，琢磨着。 陈昊确立世子地位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世家豪门。 任谁都知道，陈昊是太子举荐的。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认为陈国公此举是要迂回地向太子致歉，并表示效忠之意。 这一晚，陈昊在陈国公的授意下进了东宫。 听完他的话，太子哈哈大笑，更加自得。想了想，他难得大度地说：“好吧。想来你父亲也是担心惹父皇生气。你回去告诉国公，那件事就算了。” “臣叩谢太子宽宏。” “呵呵。你在金焰军好好表现，日后还会有你的好处。” 陈昊告退不久，夏翊安便收到了消息。 听完黑衣人的回禀，他阴沉着脸思忖着。反复想着陈国公突然确立世子的举动，他总觉得透着股蹊跷，却一时间想不出问题出在何处。 发呆许久，他才吩咐继续留神各方的举动。 翌日，陈国公的奏折送到御前。 陈国公府有爵位，确立世子，必须报知皇帝御笔核准，方能生效。 看着折子，皇帝思忖了一下才问：“陈昊是太子举荐的吧？” 随侍的谢亮回答：“是。” “……” 见他不说话，谢亮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金焰军与白龙军都拱卫帝都，臣以为，还是保持平衡更好些。” “平衡？” “兵部尚书已经不是姚虞山了。”谢亮不慌不忙地提醒了一句。 转头看看他，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 不等皇帝想好，有人进来禀报：“陛下，成武将军在外求见。” 走进御书房，龙远鸣行了礼就说：“陛下，臣请求在白龙军内推行一下军备建制的革新。” 皇帝微感意外。“为何？” “如今，军中的兵马钱粮四项归属在不同的府衙，由兵部、户部、吏部、工部分权管理。寻常时候没有问题，但战事开启时，必须有四司部的支持、配合、调度，才能将四项基础所需迅速集结。可是打仗并不单纯取决于战力的比拼和将官的调度，辎重、补给一样重要。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时间差。” “……” 顿了顿，龙远鸣肃颜说：“昔年西疆乱起时，臣正在军中，亲历了一切。当时的西林武备府仓促应对，装备还没有齐全，夜弗大军就拿下了七处隘口，故而，我军一开始便处于被动。若非如此，当时的赵将军不会为了收复失地而冒进，以致兵败如山倒……” “……” “臣蒙陛下信任统辖白龙军，年余观察下来，觉得做一些调整和革新是有必要的。白龙军是明都的屏障，若是遵循旧制，一旦有事，至少需要半日才能调度完毕……可有些时候，半日功夫是耽搁不起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给自己分析军制的弊端，细述西疆惨败的因由，皇帝不禁沉思。许久后才问：“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之前景王曾在军中做过有关的革新。臣对照了一下，觉得大范围的推广该细细斟酌，但单就白龙军而言，该是可行的。”说着，他把自己的想法细述一遍，又递上一封奏疏。 细看一遍，皇帝琢磨片刻，递给谢亮。 “谢卿觉得呢？” 看完，谢亮心下赞赏，想了想就说：“臣建议陛下考虑龙将军的提议。白龙军不同于其他，不但拱卫京畿，更直接听命于陛下。在军制上宽松些是无妨的。” “爱卿所言有理。远鸣，你的建议可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臣叩谢陛下信任。” 龙远鸣走出御书房时，就见一人迎面走来。他身量挺拔，气宇轩昂，一身淡青色袍服给他平添了一丝儒雅的气息。 顿了顿脚步，龙远鸣向前走去。 行至近前，两人各自停步。彼此打量了一下，来者微微一笑：“龙将军？” 抱拳，龙远鸣说：“东阳大将军，有礼了。” “呵呵。我第一次见到龙将军。听说将军统调西疆战事时才二十岁？” “只是蒙陛下信任，侥幸而已。” “客气了。我明日就要返回栗原城。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龙将军略停一停，我去向陛下辞行。今晚我来做东，共饮一杯如何？” 想了想，龙远鸣应道：“大将军有雅兴，就却之不恭了。” “好。请稍等。” 目送东阳钺进了御书房，龙远鸣瞧着他的背影，心下暗惊。 西疆厮杀数年，他的武艺较之昔年军中大比时提升了很多，随之，眼力也水涨船高。只看他的步伐，龙远鸣就隐隐感觉到，东阳钺的武艺在自己之上，甚至较之宁王夏翊锦也略胜一线。 想起羽凝霜在信里的所言，他琢磨着。 这时，东阳钺正在对皇帝说话。 “臣之前不知道明都的风波，只是从送来的军报里推敲，觉得战机的到来与太子抵达巡视的时间过于紧密，才给陛下提起。但这些日子，臣在明都小住，听得无数谣言纷飞，这才得知……太子与景王竟然，呵呵，是情敌。” 皇帝闻言，脸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停了一下，东阳钺笑道：“臣一想，觉得……没准景王给陛下出主意让太子去西疆，是不希望太子跟那位羽夫人继续来往。但这是小事，景王不过是年少风流，把这些事看得比较重要罢了。所以，臣觉得密折里的所言有些夸大了，才来给陛下请罪的。”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皇帝一愣，想了想才说：“你觉得衡儿建议太子去西疆是因为那个羽凝霜？” “臣觉得是的。您知道吗？这些日子坊间又在传，传景王的王妃跟太子有私情，实在是无稽之谈。可臣觉得，或许他们都在太后身边长大，所谓物以类聚，喜欢同一个女人，很有可能。” 听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皇帝忍不住有些好笑。“东阳呀，说衡儿有嫌疑的是你，说他只是年少冲动的也是你。你说说，如何收场？” “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臣不在西疆，只看军报确实如此。但太子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所以猜测不足以为凭。臣因为觉得夸大其词了，才赶来给您解释一下的。”东阳钺一脸认真。 “哈哈哈。好吧，朕不跟你计较。衡儿到封地去了，不管他，让他去玩乐些日子吧。” “臣叩谢陛下宽宏。臣明日返回北疆，请陛下保重龙体。” 听了，皇帝勉励了几句，又赏赐了一些珠玉。 邀请龙远鸣在龙灯阁吃了晚饭，闲聊了一些在西疆作战的事，两人才各自回府。 东阳钺回到府里时，董骥正在等他。 “主人，属下不明白，您为何……为何要去替景王开脱？” “我不是替他说话，而是不想让他从漩涡里抽身。” “……” “他躲到封地去，很快就会被权争排挤出去，但这么一来，变数就少了很多。太子势力膨胀，端王的势力被压缩得厉害。不让他回来，我们就很难居中取利。” “但是……他回来会不会……对我们有坏处？” 推敲片刻，东阳钺才说：“他和羽凝霜必定与当年的典书阁案有关联，之后那些与青萝有关的事，他们都卷入，或者就是他们设计的。给他机会继续争，才看得出端倪。” “是。那下一步呢？” “你遣人留意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记住，不要妄动，不要打草惊蛇。” “是。那……宁王呢？” “哼！你说呢？” “明白。” “还有，迂回地查一下龙远鸣的来历和从军后的经历。他与景王必定有交情，不能不防。但是他的武艺不弱于你，离他远些。” 点头。 继续交代一番，董骥离去。 就如羽凝霜推断的那样，夏翊锦的布局环环相扣。当他得知夏翊衡闯入翠柳居救下羽凝霜，夤夜告御状，他的布局也随之而变。 月影先借助姚丽月献计给何青芝，蛊惑她给太后、皇后献殷勤，说动太后出面替太子收拢各方。再，何青芝的哥哥进言东阳钺，把西疆大捷下隐藏的机巧告诉他，求他出面给皇帝上一道密折，意在打击夏翊衡。 东阳钺便做了个顺水的人情，把那个巧合夸大成夏翊衡有谋害太子的嫌疑。他是皇帝最倚重的将军，说话的分量足够，如此便成功挑起了皇帝的疑虑。 如此铺垫，之后的弹劾、查验、调动、革职……便顺理成章。 夏翊衡躲回封地后，东阳钺盘算日后的谋划，又到御前替他开脱，便有了今日的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8章 它就是只猫 明都城里诸方博弈之时，夏翊衡正坐在稷王府里。 丽城距离南疆边陲的渔城不远。渔城是皇帝的四弟，稷王夏禾的封地。夏禾是先皇亲子，母亲是先皇的淑妃。 先皇时代，皇位之争同样激烈。因淑妃一直追随苏太后，夏禾更早已远避到封地，才能在皇帝登基后得以幸存。 此番南来，除了避其锋芒，羽凝霜还建议夏翊衡悄然探访叔父，并经营南疆，未雨绸缪。 对夏翊衡的到来，夏禾很意外。离开明都，夏禾除了给先皇奔丧外，再未返回。即便留在封地，他也是谨言慎行的。而多年来，夏翊衡是第一个前来探访的皇子。 数日相处下来，听了他对朝中诸事、民生、治政，以及边患的看法，又观察了他几日，夏禾对夏翊衡颇为赞赏。 这一日，他带着夏翊衡在花园里散步，一面问：“衡儿，我观你颇有才干，为何不留在明都呢？西疆大捷我听说了，兵部还是很合适你的。” 苦笑了一下，夏翊衡没有隐瞒，把之前的事给夏禾说了。 听完，夏禾沉吟半晌才说：“那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只是……你得罪过太子？” “算是吧。” 点头，他又问：“除了明面上的事，没什么其他的怪事吗？” 微鄂，夏翊衡回想半晌才说：“之前，北疆大捷，随之是父皇的寿诞。那一日，东阳钺突然从北疆返回，我协管兵部却丝毫不知。之后才知道他不曾向兵部请旨，却给父皇上了一道密折。” “密折？” “是啊。但不知说了什么。” 夏禾转头看了他一会，“他和你有仇？” 摇头。 “那你要当心了。或许他有意支持太子。” “……” “当年，先皇过世，死因有几分蹊跷。按照御医的说法，他只要好好调养，是可以恢复的，至少还能拖延二三年。但只过了几个月，他就突然驾崩。” 夏翊衡微微皱眉，却没作声。 想起往事，夏禾出神了一会才说：“那时，事起仓促。金焰军将军是先皇的爱将，他心存疑窦，拒绝接受太子的谕令。没想到，时任副将的东阳钺突然率部倒戈……那一战血流成河，在京的皇子们大多被卷入。”默然片刻，夏禾才继续说：“那之后，东阳钺与玉家协同，收拢了白龙军、金焰军，拥立你父皇登基。这才定了大统。” “……” “东阳钺是你父皇最信任的将领，说话比很多人的都管用。我觉得……你被革职，问题出在那份密折里。” “……” “他是将兵之人，即便讲话也肯定与作战、军伍有关。你往这个方面去琢磨，或许会有答案。但，衡儿，太后和皇后都不是大度之人，太子耳濡目染，或许也是如此。”叹了一下，夏禾说：“你真的得罪过他，要早做打算。” 七日后，夏翊衡回到丽城。 丽城王府，羽凝霜听完夏翊衡告诉的事，若有所思。 “霜儿！” 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此时下结论早了些。我觉得他能得到皇帝倚重多年，这个时候就表态支持太子，其实没有必要的。太子妃的哥哥在他身边为将，即便晚投效，太子也不会为难他。眼下他保持中立就可以了。” “但是……确实很奇怪。在那之后就发生了弹劾的事。”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可能是太子妃的哥哥央求他帮个忙。” “帮忙？” “对啊。他们有什么谋划，就请东阳钺出面说句话。对他而言，只是顺水的人情。” “……” 见他不说话，羽凝霜安慰了几句，又把今日送回的消息给他细述一遍。 听说明都城里闹得鸡飞狗跳，欧家颜面尽失，夏翊衡暂时忘记了东阳钺的密折，笑得前仰后合。 见他如此高兴，羽凝霜不禁莞尔，就问：“王妃是你明媒正娶的，闹成这样会有损你的声誉，你不怕人家嘲笑你？” “不怕。让他们说去。” 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羽凝霜微笑了一下，就岔开话题说：“我做了个点心。试吃一下吗？” “好啊。哈哈。”夏翊衡笑着答应。 来到丽城后，羽凝霜有时会给他做些吃的。那些口感奇特的各式糕羹让夏翊衡赞不绝口。 很快，羽凝霜亲自捧着一只盘子出来了。 “哈，是什么呀？” 话音未落，黑影一闪。眨眼间，九叶就跳到了盘子上。 “……”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九叶飞一般地把那盘糕点吃了个干净。 回过神来，夏翊衡真是气急败坏。 “死猫！你……” “喵！”九叶洋洋得意地摇着尾巴，挑衅般地叫了一声。 “霜儿，你看这……这是猫吗？” 手中一轻，羽凝霜低头看看空了的盘子，愣了一下才回答：“当然。” “你，你别养了。它居然这样耀武扬威。太过分了吧。” “喵！” 夏翊衡回来后，羽凝霜每日陪着他，九叶的学习不得不中断，让它无比郁闷。听到他竟然劝说羽凝霜赶走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微微蹲下，九叶利爪微露。 注意到它变得危险，羽凝霜吓了一跳，赶忙叫：“九叶！” 九叶微微一顿。 “殿下别生气。它就是只猫，吃惯了是这样的。”说着，羽凝霜抱起九叶来到屋外。 “气什么？他是随口说说的。” “哼。” “吃的都放在那边的小厨房里。你只要留下三块，其余的都归你。别抢了，又不是吃不到。” “唔。” “身为妖要有妖的骄傲。” 半晌，九叶咂咂嘴，“好吧。我大度。” “对嘛。他打不过你的，我知道你厉害。” “哈哈，真的？” “肯定呀。龙远鸣都输给你了，他还能打赢？不要欺负弱小，知道吗？” 听到羽凝霜夸奖自己强大，九叶高兴了。“好吧。不欺负他。” 看着九叶眼中的洋洋得意，羽凝霜暗自好笑了一下就说：“就是嘛。乖。我的猫妖大人。你出去玩一下，好不？” “好吧。不过，霜儿你别对他那么好。他坏得很，他现在落难了才回来找你帮忙的。”九叶眼珠一转，挑唆了一句。 “知道了。去吧。” 九叶跳上柱子，消失在屋檐上。 羽凝霜回到屋里时，夏翊衡正郁闷地看着那只空盘子。 “殿下！” “啊！”回过神来，夏翊衡赶忙劝说：“霜儿，那猫简直是妖怪……你不觉得它很诡异吗？还是别养了。” “不行。多可爱呀。” “可爱？” “就是嘛。而且，它是殿下送给我的。” 夏翊衡语塞。 一旁的高元和金靖彼此看看，赶忙忍住笑，低下头去。 “它就是只猫，顽皮而已。以前我有时候做东西给它吃，习惯了。一只猫不懂得礼貌，别计较了。”她柔声劝说。 “顽皮？你看……” 瞧瞧那只空盘子，羽凝霜说：“还有几块放在小厨房里。殿下稍等。” 想了想，夏翊衡干脆站起来跟在她后面。 推开门，夏翊衡真是忍无可忍了。 九叶正十分自得地坐在一只更大的盘子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糕。听得门响，它优雅地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羽凝霜，它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再看到跟着她的夏翊衡，九叶扬了扬爪子，挑衅般指了指盘子左边的三块糕。 “霜儿，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太过分了。你看，它在做什么呀？” 没想到九叶这么快就回到了小厨房，羽凝霜暗自无语，只得说：“它好吃。” “可是……” 走过去拿过另一只碟子把三块没动过的糕装上，羽凝霜说：“让它在这里玩的。我们出去吧。” “……” “走吧。”羽凝霜连哄带劝地拉着夏翊衡离开了小厨房。 见他们离去，九叶舔舔爪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来到丽城后，它看夏翊衡越发不顺眼，觉得他很碍事。若非羽凝霜拦着，它已经挥爪教训他了。 回到屋里，羽凝霜看着夏翊衡气愤的脸，暗自好笑了一下就说：“殿下别跟一只猫赌气嘛。” “霜儿，它不是一只寻常的猫。你看，这……” “放心，它肯定没吃过的。” 想起九叶那一览无余的自得和挑衅神态，夏翊衡只觉得无比怪异。 “霜儿，你太纵容它了。它不但在屋里上蹿下跳，昨日还跑进卧房。你对它怎么这么好呢？”实在是忍不住了，夏翊衡问。 “殿下，猫是这样的。跳跃、奔跑、攀爬都是天性。怎么能限制呢？而且，屋子够大也不碍事。它又没抓坏东西。” “……” “总之呢，它是殿下送给我的，要一直养着。”羽凝霜再次强调。 夏翊衡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 “殿下别管它了。来，你试试？” 想起九叶，夏翊衡瞧着那块糕目露犹豫。 见此，羽凝霜也不勉强，就说：“我拿给它吃吧。” “等等。” “……” “它真的没吃过？” “当然。你瞧，上面的花露是一次浇上去成型的。一点也没有破坏呢。吃一块吧。”羽凝霜拿起一对白玉筷子夹起一片送至他唇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399章 它叫九叶 看着羽凝霜笑意盈盈的脸，夏翊衡还是吃掉了那片糕。 “好吃吗？” “很好吃啊。”回味了一下，夏翊衡把三块糕都吃掉了。瞧着那只盘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说：“霜儿，你做了很多吧。我为何只吃三块？” “甜食吃多了不好的。” “不甜的。可你做了那么多都给那只猫吃了。那我呢？太不合理了吧。”夏翊衡想到了什么，表示抗议。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就笑：“这些只是给殿下当作零食的。晚些还要吃晚饭的，吃多了不好。” “那，那只猫呢？” “它吃了这些今晚就没得吃了。不一样。” 听了这番振振有词，夏翊衡彻底败下阵来。想着那只深得羽凝霜纵容宠爱的猫，心中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无奈，隐隐地，他有些后悔把它带回来。 入秋了。九月的南方，夜里依旧相当温暖。将近戌时，两人支着窗，在屋里对弈。暖风吹动着烛火徐徐摇晃，树叶簌簌作响。夏翊衡正拿着一枚棋子苦思落子之处，就听得一声尖叫。 “啊！” 吓一跳，不等夏翊衡问，只瞥见两道黑影急闪，随之是一声怒吒：“死猫！” 一声怒叫：“喵！”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啊！” 一呆。羽凝霜腾地站起身来，奔出屋子。 屋外，金靖正捂着手，龇牙咧嘴。金燕扶着他，一脸着急地问：“哥，你怎么样？” 树影摇动片刻，单明狼狈地从树下几乎摔下来，幸好被跟出来的夏翊衡一把抓住。 “怎么了？”夏翊衡忙问。 踉跄站稳，单明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从后背到左腰，衣服被抓破了，幸好，血痕很浅。 看看两人的狼狈模样，羽凝霜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定定神，单明才说：“那只猫简直是妖怪。” “……” “它太过分了。小燕给我做些吃的，碍着它了？死猫！” 金燕忙说：“我适才小厨房做糕点，刚做好，它突然出现，叼走了那只盘子，我伸手去抓它，险些被它挠了。哥哥赶来，不知怎么……被它抓伤了。然后，单明……去追……” 不知该说什么，羽凝霜只得走到金靖面前问：“我看看你伤得如何？” 金靖的左臂上，两道血口深深。 “它抓的？” “是啊。羽夫人，那猫简直是……就是妖怪！” “幸好，伤口不算深。”羽凝霜细看了一下。 金靖和单明彼此看看，面面相觑。 夏翊衡摇摇头，走过来说：“霜儿，那只猫真是有些不对劲。不但抢东西吃，还伤人。你别养了。” “要养。”回答着，羽凝霜看看金燕说：“金燕，你别怕。它只是好吃而已。如果它找你，你把做的东西分给它一半就行了。你可以对它说话，它很聪明的。” 金燕咋舌。 不理他们，羽凝霜转身回到屋里，拿出一片红胶放在金靖的伤口上。“休养几日会好的。它是只猫，别记恨。” 金靖无奈，只得翻了下白眼。 “单明，这个给你。涂上一日就好了。” 无语了一下，单明接过那只药瓶说：“羽夫人，你这猫……还是好好管教一下吧。” “知道。以后它不会咬你的。” 见她对那猫毫不掩饰的维护，三个男人奈何不得女人的执拗，彼此看看，只得偃旗息鼓。 羽凝霜拉着夏翊衡回到屋里，就见九叶正懒洋洋地蹲在棋盘前。 “它怎么又跑进来了？” “殿下，它有名字的。” “……” “它叫九叶。” 愕然，夏翊衡觉得有些好笑，就问：“它还有名字？你起的？” “是啊。”随口回答着，羽凝霜走过去抱起九叶，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教训说：“你去吓唬金燕为何呢？贪吃。” 那猫转了转眼珠。 “还抓伤人。以后不准再胡闹，记住了吗？” 它摆了几下尾。 “月光正好，你出去沐浴一下月光，好不？” 嗖，九叶掉头跳上窗棂，消失在屋檐上。 一直看着的夏翊衡有些不敢置信地走上前来，看了羽凝霜一会才问：“你跟它说话？” “是啊。那不是殿下说过的吗？可以跟它说话呀。你看它多聪明，善解人意。” “……” “殿下别跟猫生气了。我们继续下棋吧。”她笑着拉他坐下。 无言以对，夏翊衡有些悻悻地说：“这猫……贪吃、伤人、不懂规矩……也叫善解人意？” “当然。要不是它去偷来布防图，你们还能那么容易就知己知彼？”羽凝霜笑嘻嘻地拿起一粒棋子。 羽凝霜两人回房后，金燕立即跑过来看看哥哥的伤，确认他没事，金燕转而拉起单明说：“走，我给你上药。” “……” 不等单明回答，金靖似乎注意到什么，一个箭步冲过来拽开妹妹，眼一瞪：“单明，小燕还小。你少勾引她。” 愕然，单明张张嘴。他还没出声，金燕冲过来拉住哥哥。“哥！你胡说什么呢？单明对我可好了，不是你说的那样。” “……” 眼珠一转，金燕一下跳到单明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说：“单明说，等我年满十八岁就娶我的。”她一脸欢喜地看着金靖，丝毫没觉得不妥。 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金靖真是气炸了。 见他脸色阴沉，单明回过神来，只得脱开金燕的手，拉起金靖。“你别在这发火，我们到外面去说。” “……” “走。” 左臂伤得厉害，金靖有些使不上劲，只得皱着眉，跟随离去。 在他们身后，金燕可爱地吐吐舌头。 被他拽着拐下一道花荫，金靖才甩开他，有些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教训：“单明，你以后离小燕远些，少蛊惑她。” 无语了一下，单明拨开他的手，认真地回答：“我是认真的，没有丝毫轻慢的意思。你是她哥哥，你想让她嫁给景王？” “胡说！王府那种地方不适合她。” “那你为何反对？” “我！”金靖哑然，顿了顿才说：“她还小。” “我是说等她十八岁。” “哼！那我问你，如果两年后她改变主意呢？” 看了他一会，单明回答：“她若无心，我不会强求的。你放心，我们单氏子孙可不是皇族子弟，既不会左拥右抱，更不会见异思迁。到时她有更好的归宿，我绝不阻拦。” 审视他很久，金靖才说：“好。” 夜深了，府里渐渐安静下来。月渐高升，琳儿从屋里出来，掩上门。此次，羽凝霜只带了她和子涵随行。 院子里，金靖正站着。 看到他，琳儿想了想才走过去，犹豫了一下低声叫：“金统领。” “唔。琳儿姑娘。” 抿嘴笑了笑，琳儿说：“你叫我的名字，姑娘姑娘的，我一个奴婢担不起。” “……” “上次多谢金统领了。要不是你，那一晚，羽夫人只带着我，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一鄂，他笑了笑才说：“不用。” “后来王爷没有责备你吧？” “没有的。” “那就好。”想了想，琳儿拿出一只小巧的织锦袋子。“这是羽夫人教我做的安宁香。随身携带不但能驱虫，还能助眠。这里天气炎热，蚊虫多，统领夜里还要值守，放在身边少些干扰。” “……” “统领别误会。我身无长物，只能做这个聊表谢意。” 顿了顿，金靖伸手接过。“多谢了。” “客气了。” 不再停留，琳儿转身离去。在她身后，金靖低头看看那只药袋，有些出神。 那一晚得到金靖维护，琳儿对他很有印象。来到丽城后，发现蚊虫飞舞，她便想到做个药袋送给他。但琳儿颇有自知之明，自不会奢望什么，答谢罢了。 不远处的树枝上，单明陪着金燕坐在上面，恰好看到这一幕。 “嘻嘻！她叫做琳儿？” “是啊。” “哈哈。她似乎对我哥挺不错的。”金燕心思单纯，发现琳儿对自己的哥哥好，立即对她有了好印象。 微感无语，单明就说：“她是羽夫人的侍女，日后会服侍景王的。但你哥跟着景王，不愁婚配，你别操心了。” “嘿，我怎么不能操心了？我是他妹。”金燕小嘴一嘟，不高兴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你关心他。但我说的是实话。而且，琳儿是奴籍女子，娶她……你哥还不乐意呢。” 托腮，金燕沉思了一会才说：“我希望我哥早点娶个嫂子，有人照顾他。但我不希望他娶个那种坏女人。羽姐姐说，世间的人趋炎附势的很多，时时权衡算计，处处比较鉴别。我不希望我哥以后娶个希图他富贵的女人，假惺惺的不是好人。” “那要看你哥的运气好不好。依我看，你哥的运气必定比景王好得多。你别担心。” “他运气不好吗？他遇到羽姐姐运气很好了。” “呵呵，也许。可是……眼下说不准，看看再说吧。”单明笑了一下，岔开话题说：“那种糕很好吃，明日你再给我做吧？” “好啊。”见他喜欢，金燕高兴地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0章 通络 自九叶闹事后，丽城王府不时传出怒斥声。 因为夏翊衡并不会在封地久住，这里的侍从不多。于是，金燕有时就去厨下帮忙。羽凝霜给夏翊衡做糕点时，她跟在一旁学习，然后捣鼓给单明和金靖吃，其余的护卫也得以分享。 如此的日子倒也欢乐。但让所有人郁闷的是，九叶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还变本加厉。不但羽凝霜做的东西它要吃掉大半，就连金燕做的也要吃掉七成，而且明目张胆，趾高气昂。 忍无可忍，单明和金靖仗着武艺高强，趁着羽凝霜不注意，不时追赶九叶试图抓住它教训一顿。 夏翊衡得知后，默许。 发现两人的企图，九叶无聊之下，干脆跟他们捉起了迷藏。 这一日，单明再次被九叶骗到树上，一追一逃，他们在王府的屋檐上树影中时隐时现。不多时，九叶往下一滑，消失在树枝里。毫不示弱，单明紧跟闯入。树影深深，眼前一黯。恰在此时，他蓦地觉得浑身一寒，下一刻，他失控地摔下树，挣扎了几下却爬不起来。 跟在下方策应的金靖吓一跳，赶忙奔去扶起他。 “好痛！啊！” “你怎么了？” “疼！” 很快，羽凝霜来了。“伤在何处了？” “不知道。我！我似乎提不起力气，脚动不了。” 微惊，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羽凝霜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金靖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遍，羽凝霜皱眉半晌才说：“你上树看看。” 片刻后，金靖回来说：“有几根树枝折断了。但我查看过，是踩断的。” “……” “羽姐姐，单明的伤怎么样？你看他，脸那么白。” 顿了顿，羽凝霜才说：“暂时没事。你先给他敷上药。” “哦，好。” 跟随日久，金燕很相信羽凝霜的能力，赶忙点头。 金靖却觉得她神色奇怪，想了想，嘱咐妹妹照看，便跟在后面。 行至屋外，羽凝霜站住脚，回顾金靖：“你真的没发现蹊跷？” “没呀。”金靖一脸不解。 “照看好他，我想想办法。” “怎么了？” “他适才正全力追赶九叶，气机流转间突然中断。被劲力反噬，经脉受损了六成。”想了想，她补充：“类似……运功时走岔了，走火入魔一类。” “啊，这……”金靖大惊。 “幸好，他所学的相当高明，基础又很扎实，不然会伤得更重。” “可怎么会呢？” “按理说，不会的。你派人好好保护。” 蹙眉，金靖思忖着却无解，只得点头。 回到房里，羽凝霜把这件事告诉夏翊衡，又说：“我觉得或许有人在窥探。殿下这几日出门要小心些。” 低头沉思了一会，夏翊衡点头。 夜深，夏翊衡睡着了。羽凝霜悄然起身离开屋子，来到院中。 月色晴好。四下无人。 “九叶！”她轻声叫道。 话音方落，黑影闪过，九叶轻巧地落在一旁的栏杆上。 “在这。” “哎！你真是胡闹。他们都那么弱小，你欺负他们为何？” “无聊呀。逗逗他们解闷。”九叶摆摆尾，不以为意。 “单明受伤了，我教过你截脉之术，不是你干的吧？” “截脉？”九叶圆睁了猫眼，咧嘴说：“与我何干？我懒得欺负弱小。” “那你……没发现有陌生人？” 低头想了一会，九叶才说：“十日前的一个晚上，我看到三个黑衣人出现在附近。但他们没靠近，我就没留意。” “……” “之后……这几日夜里我都外出，不在这，不知道。” 羽凝霜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想起了伏龙岭，以及在龙湖发生的事。 单明去伏龙岭救过我。在龙湖，他接下过他们的暗器。难道！ 不对呀，他们为何不依不饶呢？只为了蝎珠？ 心下烦乱，一时间羽凝霜理不清头绪。 见她不出声，九叶就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伤？” 想了想，羽凝霜把单明的伤情告诉了它。 这些日子，九叶跟着羽凝霜学了不少，略一琢磨，它便会意。“你是说……脉络受损？” “对。” “打通再修补就行了，又没断。” “你说得轻巧呢。如何打通？如何修补？” “你教我的五毒胶不行？” 摇头。“只能缓解，但效力不够。” 思考了一下，九叶突然说：“等几天。有种东西或许可以。” “……” “让他先等等。”不等羽凝霜说话，九叶蹿上屋顶，不见了。 十日过去了，单明的伤毫无起色。摔伤的淤青散去了，可是气机凝滞，腰以下几乎没有知觉。 金燕渐渐看出了不妥，满心烦忧，但在单明面前却表现得很镇定，好言安慰。 金靖在王府里掘地三尺，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夏翊衡得知他的伤如此严重，想到了什么，就问：“霜儿，如果黑元胶不行，乌云露呢？” “……” “西疆大捷回来，父皇给了我两瓶乌云露。可以让武宁派人兼程送过来。” 低头思忖了许久，羽凝霜才说：“乌云露善治外伤，对暗伤确有奇效，但他……不是这种状况呢。” “那他的病……拖下去会如何？” “经脉会渐渐枯竭，肌肉萎靡，不但一身武艺尽毁，站都站不起来了。拖的日子越久，就越难治。” “……” “我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王府。或许单明恰好遇上……” 见她忧愁，夏翊衡握住她的手，正欲安慰几句，一声轻响。 一惊，回头一看。 九叶落在窗前，桌上掉落了三株草。 那草纤细，不足一掌高，纹理细密，草叶的青色中泛着一丝丝淡紫，透着种奇妙的美。 看清，夏翊衡惊讶。“这……这是什么？” 没回答，羽凝霜拿起一株草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闻了闻，想了很久，突然惊喜地站起来。“太好了。” 三日后，羽凝霜着手为单明医治。 以九叶带回来的两株草为主药调和五毒胶，再以金针疏通，并吩咐金靖以内力相助。 从午时到戌时，五个时辰后，单明终于吐出数口黑血，随即感觉到全身逐寸如刀割般剧痛，剧痛向下蔓延过腰、腿，直至足尖……剧痛难忍，他猛地跳了起来。 “啊！”但他伤得很重，一落地只觉得脚一软，脱力之下险些摔倒，幸得被守着的护卫抓住。 松了口气，羽凝霜抹去额间的薄汗，让人扶着他躺下，诊脉许久才说：“没事了。但你伤得很重，要好好休养一个月才能下地。三个月后才能完全恢复。这期间不能动武。” 缓过神来，单明眨眨眼。 “你要感谢九叶，是它带回来这草救了你。” “……” “九叶就是我的猫。它有名字的。” 看看羽凝霜，单明有些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多谢猫大人。” “喵！” 一愣，屋内的其余三人抬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出现在梁上，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 屋外，得知单明没事了，金燕欣喜若狂，扑过来抱住羽凝霜又叫又跳。 “小燕！” 不理会哥哥的阻止，金燕一叠声地夸奖着：“太好了。我就知道羽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姐姐太厉害了。” 见她满眼欣喜，羽凝霜笑道：“你要感谢九叶。我本来是没办法的，是用了九叶带回来的草才能治好他的伤。它喜欢吃东西，你顺便多做些，别跟它计较了。” 咋舌，金燕做了个可爱的怪脸，点头说：“好。吃就吃吧。” 回到屋里，羽凝霜拿着剩下的一株草欣赏。见她一脸欣喜，夏翊衡就问：“这是什么，似乎治伤的效果很好。” “这是通络草。虽然年份不足，但配合其他药物效果还是很好的。” “通络草？”夏翊衡很感兴趣地拿起来看了一会才问：“这种草能种吗？” “百年以上的通络草效力最好，年份越久效力最强。” “百年？” “对啊。这可不是灰斑草。这种草长在山川灵秀之地，深扎于水汽充溢的深潭绝壁上，沐浴日月精气，日久，这些细密的纹路会全部变成紫色，能治疗所有经络的损伤，有通瘀续断的奇效。” 闻言，夏翊衡继续观察了一会就笑问：“真是那猫带回来的？” “是啊。” “不错，它还是蛮有用的。” “就是嘛，多善解人意。可你还纵容金靖他们追打它。” 自觉有些理亏，夏翊衡转念就辩解说：“我只是觉得它太嚣张了，太纵容不好的。” “以后不准再追打它。它就是好吃，有什么错嘛。”抓住时机，羽凝霜强调着。 “呵呵。听你的。” 是夜，天空不知何时密布了乌云，下起了雨。 今晚，金靖没有值守。医治好单明后，他有些疲惫，便回去休息了。 夜阑之时，数道黑影潜入王府，靠近了夏翊衡的寝殿。 黑暗中，值守的四名护卫捂住咽喉倒下。被雨声遮盖，无人听见异响。 黑影继续潜近。 就在这时，正匍匐在殿内矮凳上的九叶蓦地睁开眼。 转转眼珠，它悄然隐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1章 丽城刺案 片刻后，门扉微响。 数息后，黑暗中刀光轻闪。随即，一声惨嚎。 “啊！” 凄厉的哀嚎声瘆人。熟睡中的夏翊衡蓦地一凛，睁眼，厉声喝道：“来人！” 话音未落，杀气迫人。 夏翊衡身边是羽凝霜，他闪避，羽凝霜必定受伤。不得已，他听风辩位，侧身抱住羽凝霜往内一滚。刀锋擦过他的肩，带出一溜血珠。 下一瞬，惨嚎声再次响起。扑来的黑衣人身形一滞，萎顿在地。 这时，金靖终于赶来。数声刀剑交击后，黑影仓皇逃去。 夜黑雨大，追赶不及，金靖顿了顿脚步，赶忙行至屋外问：“殿下，你没事吧？” 松了口气，夏翊衡才回答：“还好。”然后，转头问羽凝霜：“霜儿，没事吧？” 伏在他肩上，羽凝霜心里有几分惊，定了定神才轻声回答：“没。你受伤了吗？” “小伤，不碍事的。”夏翊衡宽慰了一句。 片刻后，灯火亮起。 床前地上，倒毙了两个黑衣人。双目怒睁，一道极深的血口横亘在喉间，几乎切断了脖子。血流了一地，地上掉落了两把长刀。 看清刺客的惨状，众人都吃了一惊。 猜知有人暗中援手，夏翊衡来不及细思，便带着羽凝霜搬往另一间屋子。将他们安顿好，金靖才回来察看黑衣人的尸体，试图寻找线索。 梁上，九叶见羽凝霜无恙，咧咧嘴，隐去。 另一间屋里，羽凝霜看着夏翊衡的肩，微微皱眉。 “觉得疼吗？” “没有。小伤而已。” 端详着，她摇头。“不是小伤。刀上有毒。” 一鄂，夏翊衡笑道：“没事，有你在。” “你还笑？” “哈哈。为何不笑呢？”见她责怪，夏翊衡反倒高兴起来，笑着逗她。 “哼！该死的混蛋真的要杀你呢。这是慢毒，如果不曾察觉，拖上几日就会发作的。” “唔？”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今晚金靖不当值呢？如果金靖在外面，他们或许没那么容易得手的。”说着，羽凝霜拿出金针，一面拿过那枚蝎珠玉坠替他拔毒。 “那就是有眼线在府里。” “……” “真是阴魂不散。你说是谁要杀我呢？”侧眸看了一眼肩上的伤，夏翊衡想了想才问。 “不准说话。” “哦。” 过了一会，夏翊衡开始觉得剧痛。 皱眉，他故意叫道：“好痛！” 一点也不可怜他，羽凝霜只是说：“忍着点。” “……” 强忍半晌，伤口处终于流出黑血来。擦去黑血，羽凝霜又替他涂好药才说：“给单明治伤的时候，府里戒备森严。昨晚就放松了。金靖因为消耗太大，回去休息，防守有了疏漏。他们很会抓时机呢。” “嗯。” “殿下准备息事宁人吗？” “你觉得呢？” “闹一闹吧。这里是你的封地，岂有不追究之理？” “你觉得会是太子吗？” “不像。但京里的谣言依旧汹汹，没准有人想嫁祸给太子。” 正说话间，金靖进来了。 “殿下，尸体是被某种奇异的兵刃所伤的。” “看得出来路吗？” 摇头。 “看起来是友非敌，有机会遇见再说吧。”没有纠结是谁暗中出手相救，夏翊衡就问：“有线索吗？” “属下在尸体上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夏翊衡接过一看。那是一块类似的木牌，其上刻画着十分独特的花纹，但缺了一半，断口整齐。 “属下推测这是某种身份凭记。另外一半花纹对上，就是自己人。” 颔首，夏翊衡想了想问：“你见过吗？” 不等金靖说话，羽凝霜突然说：“似乎很眼熟。” “眼熟？” “对啊。”盯着花纹回想了许久，她才说：“我似乎见过。对了……我在姐姐那里见过。当时她准备出嫁，有一份贺礼上刻画的花纹很独特。我特意看了一会，与这个很类似。” 闻言，夏翊衡继续看了一会，就问：“霜儿，我们报官如何？” “当地府衙追查？”羽凝霜转念，会意地问。 “哈哈哈，是啊。金靖，立即报知丽城府衙。” 寅时三刻，丽城府衙被惊动。得知夏翊衡在王府遇刺，府丞大惊失色。很快，丽城调动了大批差役，在城内挨家挨户盘查搜捕，那片花纹是查对的重点。 这时，城外码头停泊着一艘不起眼的船。晨辉初起时，三个黑衣人没入船舱。 “如何？” “丽城府衙被惊动，已经调集衙役全城稽查。但我们损失了两个人。对手武艺很高，却不知来路。” 似乎沉默了一下，为首者才说：“他身边还有高手呢。小瞧他了。” “……” “事情做完了，返航吧。” 片刻后，那艘船滑入晨雾里，往北而去。 这一日晚间，景王遇刺的消息惊动了丽城内的各方势力。很快，数条消息不约而同地被送往明都。 三日后，丽城府衙的呈报到了州府，两日后，行文便到了刑部。 新任刑部尚书东方琥看完大惊，只得去见雍王夏翊安。 “刺客闯入王府行刺，景王殿下受了伤。丽城府衙搜捕时，发现了一个物证。您看……这种纹路十分奇特，看上去极似专属之物，但只有半枚。” 接过端详许久，夏翊安才问：“十弟知道查核的结果吗？” “他没有过问，只吩咐丽城府衙查案。还说该上报就上报，不报就算了。” 闻言，夏翊安斟酌片刻才说：“先不要声张，私下查访一下。” 刑部私下查访那片花纹来历时，罗峰回到了宁王府。 “主人，景王在丽城遇刺。但他身边还有隐伏的高手，所以刺客没有得手。属下派人乔装进入丽城府衙看过尸体，两个刺客是被诡异的利刃所伤，伤口几乎切断了脖子，但看得出来对手只出了一击。” “谁干的？” “刺客来路不明。那一晚下大雨，痕迹难辨，我们没能追踪到。” 推敲半晌，夏翊锦才问：“那之前王府出过什么事？” “打听到单明受伤，似乎伤得不轻。刺客夜袭的那晚，金靖没有当值，景王的护卫损失了四个。刺客的武艺很高，四个护卫在无声无息间被割断了喉咙。” “各方都收到消息了吗？” “丽城的行文已经送抵刑部。皇子遇刺本就是大案，按例该上报的。” 沉思半晌，夏翊锦笑了笑。“好。先看看九弟如何处置吧。” 三日过去了。这一日，东方琥听完属员的禀报，惊讶不已。出神半晌，他再次往雍王府而去。 是夜，夏翊安进了东宫。 听完他的话，太子惊愕。“怎么会扯到肖家？” “二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这个刺杀的案子在丽城闹得沸沸扬扬，已经行文上报。我让刑部悄悄查对，确实与肖家有些关联。我协管刑部，只要父皇不追究，可以糊弄过去，但我担心五哥那边……” “……” “总之，二哥要心里有数。若不可为，只能取舍了。眼下得防着五哥抢先告状。” 夏翊安走后，太子思前想后，还是召来幕僚商议。七嘴八舌一番，有人提议先静观其变，若是端王发难，再说。 同一时刻，端王把明都府衙查到的谣言来源告诉了夏翊锦。 闻言，他似乎笑了一下才问：“确实？” “其实就是从东宫传出来的。我猜是肖妃干的好事。” “呵呵。那你准备怎么做？” “明日朝会，他们会奏报的。十弟离开明都将近两个月了，谣言依旧没有止息。欧久瑑上了请罪的折子，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月，父皇才允许他回来上朝。欧凤瑶还住在娘家，似乎被气病了。” “哈哈，这回欧家可是吃到苦头了。十弟心志不小，狠起来一点也不留情，连自己的颜面都可以不要呢。” 琢磨片刻，端王点头，又说：“但我觉得十弟……就是异想天开。再怎么着，父皇都不会立他做太子的。” 没回答，夏翊锦说：“有件事你知道吗？十弟在丽城遇刺，案子的行文已经到了刑部。” “遇刺？” “嗯。” “太子要杀他？” “谁知道。但我听说……”附耳低语了几句。 端王先惊诧，继而大喜：“好！哈哈哈。这回东宫搬了石头砸自己，看太子笑不笑得出来。” 丽城刺杀案再次悄然搅动了各方时，龙远鸣又一次去见皇帝。 听完他的话，皇帝吃惊了一会，笑道：“远鸣，你返京任职……各司各部本就该熟悉一下的。” “臣明白。可臣不喜欢刀笔琐事，恳请陛下派一个熟悉军务，又与各部各司熟悉的人与臣协同办好那项差事吧。” “……” 想了想，他补充：“事关军制，臣一个人办不妥。不但有自专之嫌，还容易招惹言官的非议。” 微鄂，皇帝琢磨了一下才问：“你觉得谁合适？” “陛下才知道谁合适。” 被他直截了当的话逗乐了，皇帝觉得龙远鸣很有趣。一想起他不偏不倚，没有利用这个机会与各部各司攀交情，皇帝对他更满意了。“好吧。等朕选一选，给你派个人协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2章 人选 龙远鸣告退后，皇帝想了想就问谢亮：“你觉得谁合适？” “臣没想到什么人合适。这个人，一要熟悉军务，否则只会添乱。二要与各部各司说得上话，官职还不能太低，不然龙将军依旧要自己出面协调，效率只会更低。” 有些不解，皇帝看看他。 谢亮不慌不忙地解释：“其实龙将军的意思是……他不想跟各司部的主事者扯上过多的关系和交情。可是事情还得做，交道还得打，才想出个迂回的法子。他统辖白龙军，受命于陛下，有这种自觉是好事。” 琢磨片刻，皇帝点头。但没有人选，便暂时搁置。 此后三日，风平浪静。 第四日午后，明都府的奏折送抵阁台。当值的是阁台左丞刘武知。看完，他斟酌许久，暂时留中不发。 很快，太子夏翊桓得知了明都府彻查的结果，沉思半晌才去找侧妃肖绾若询问。肖绾若矢口否认是自己传出去的，并反咬一口认定是何青芝蓄意陷害。 听完她列举的何青芝如何阻挠自己的罪状，夏翊桓琢磨了一会才说：“告诉你家里一声，让他们留神点。” 见他没怀疑自己，肖绾若暗自得意。 谣言闹得甚嚣尘上是多方合力的结果。除了肖家，还有静王、端王，以及崇国侯府相继出手，推波助澜。 第五日朝会，御史台当庭弹劾刑部尚书东方琥。 “陛下，东方琥主管刑部四个月有余，却玩忽职守。日前，景王在丽城遇刺，全城追缉，行文上报到刑部迄今，东方琥却隐瞒不报。” 话音方落，朝中静了一下。 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微惊，就问：“何时？” “十余日前。” “……” “刺杀皇子是重罪，刑部却故意不闻不问，实在是匪夷所思。臣认为东方琥有罔顾职守，甚至包庇罪犯的动机。” “陛下，牛大人是胡说八道。臣确实收到了丽城的行文，并遣人暗中查访了。只是证据含糊……”大惊，东方琥赶忙辩解。 “含糊？据传在刺客身上找到了一片木牌。其上的花纹十分独特，一看就知道是勋贵之家专属的。东方大人查了这么久却毫无头绪，让人费解。” “你！” “不知道东方大人想包庇谁呢？” “哎！你……” “陛下，刑律关乎国家公正，不可姑息。景王遇刺，刑部都敢漠视不理，若换了其他人呢？岂不是更加暗无天日吗？” 见御史台抓住不放，雍王夏翊安出列说：“父皇，牛大人的话说得过了。十弟遇刺的事儿臣知道，但当时情形不明，才跟东方大人商议暗中查访的，绝无不闻不问的意思。” 见状，端王暗自冷笑了一下，开口说：“父皇，还有件事。明都府衙昨日已经将谣言来源的清查结果呈报到阁台，据说……谣言是从东宫传出来的。” “老五，你少胡说。” “太子，是与不是，阁台谁当值，谁知道。”端王从容回答。 “你！” “父皇，昨日当值的是刘武知。您问问就知道了。” 不等皇帝问，刘武知出列启奏：“确有其事。但昨晚送来的时间晚了，才没有即刻禀报陛下。” “呵呵。刘大人，明都府衙在未时便将奏折送到。这个案子是父皇亲自交办的，按例该在酉时前上达天听。不知为何却拖延了一夜呢？”端王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质问。 一滞，刘武知张了张嘴。 看着御座下方诸人的唇枪舌战，皇帝沉思了一下才问：“东方琥，丽城的行文何时送达？” “五日前。” “你查清楚了吗？” 犹豫了一下，东方琥只得拿出一份奏折。“案情初步查核的结果在此。臣只是想着再核对一下，免得出错。” “刘武知，端王说的可是事实？” “是。臣……” “你为何隐瞒？” 不得已，刘武知拿出那份奏报说：“查核的结果有些夸大其词，臣想让他们再查一下。” 扫了一眼太子，皇帝突然问：“太子，难道谣言真的出自东宫？” “儿臣不知道。” 不再问，皇帝拿过呈上来的两份折子。看完，皇帝过了一会才问：“东方琥，你为何隐瞒不报？刘武知，你呢？” 不等他们出声，皇帝掷下折子，冷冷地说：“肖静，你自己看吧。” 即便有所准备，但肖静还是有些慌神，拾起一看，他的脸一白，赶忙跪地叩首：“臣冤枉，这件事与我们家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散布谣言……其心可诛！你们家有什么图谋？抹黑皇室，诋毁皇子，你们想干什么？” “陛下，臣冤枉。” “冤枉？哼！”蓦地拍案，皇帝斥道：“来人，剥去衣冠，交刑部按律问罪。” “不！陛下，臣真的冤枉，这些都是何家陷害我们的。”肖静心慌之下口不择言。 “……” “陛下，是何家散布谣言诋毁景王妃。欧家与何家一直较劲，他们是想打压欧家，让他们丢脸。” 大惊，何青芝的伯父赶忙出列辩解：“陛下，肖静是胡说的。明明是肖侧妃想诋毁太子妃……如果是我们家散布谣言，为何要把太子妃和自家扯进去呢？” 懒得再听肖静的辩解，皇帝摆摆手。 肖静被拖走了，朝上静下来。 何青芝的伯父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依旧有几分惴惴。 太子始终不置一词，只是暗骂肖氏愚蠢，不足与谋。 就在这时，瑞王夏翊扬突然说话了。“父皇，儿臣认为故意谣言惑众是大罪，肖静以及肖氏一族都有犯上之嫌。可是，交给东方琥议罪，不妥。” “何意？” “东方琥在十弟遇刺这件案子上，有故意拖延的嫌疑。儿臣担心他会包庇肖家，难以公正。”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一鄂，太子不由得一惊。 “太子，廖向大人主管刑部时，从未有过耽搁几日不见呈报的。刺杀皇子是重罪，无论出于何等理由，都不是一句‘私下查访’就可以轻飘飘地拖延迟滞的。这么做，很难让人不起疑的。” “你！”太子一顿，哑然。 夏翊安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 “父皇，肖氏的女儿在太子身边，谣言却从肖家传出，有些奇怪。”夏翊扬一反常态地咄咄逼人。 数月来，他冷眼旁观朝局，眼见太子势力膨胀，深感不安。所谓兔死狐悲，夏翊衡娶了羽凝霜，可夏翊胤娶了锦青，同样是太子的眼中钉。见今日有了时机，赶忙发难。 看了一眼夏翊扬，静王说：“父皇，七弟所言有理。儿臣建议由阁台的乔正大人负责督促此案的定议。” “儿臣附议。”端王大喜，立即表态。 太子皱眉，扫了一眼静王、瑞王，心下不满。 看看三个儿子，皇帝准奏，责成刑部主审，乔正负责核定。 三日后，皇帝看完乔正的奏报，没有姑息。 肖氏以诋毁皇室，图谋不轨入罪。革去缨封，族中嫡系男子全部被处决，其余流放南疆为奴。侧妃肖绾若被牵连，废去封号，发往元吉宫幽禁。 旨意下达，肖府哀鸿满地。肖绾若闻讯，不顾阻拦闯入太子书房，苦苦哀求他替自己的家人说句话。 可惜，夏翊桓没有一丝怜悯，厉声吩咐侍从将她拖走。 肖绾若的哭喊声远去了，何青芝站在窗前听着，冷笑一声。拔掉了眼中钉，她的心情十分舒畅。 另一处寝殿里，姚丽月一脸得色。 同样，崇国侯府里，姚丽月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一想到这么快就除掉了女儿的一个对手，她对月影更加信服，自此言听计从。 此番，正是月影授意姚丽月把欧凤瑶告状，以及何青芝的话遣人透露给肖绾若的。 肖绾若自以为得了机会打击何青芝，便把消息送给了娘家。 其后，各方搅局，推波助澜，皇帝下旨彻查，便把谣言的矛头指向了肖氏。但刺杀案确实与他们无关。 肖氏折戟，各方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些，坊间谣言失去推动，渐渐平息不少。 太子和端王开始争夺肖静留下的空缺，皇帝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数月来，他从陈国公确立世子、东方琥包庇、刘武知拖延的小事里注意到了什么，兀自思忖着。 这一日，谢亮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就问：“陛下，这几日您似乎心情不好，不知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顿了片刻，皇帝才问：“你觉得，兵部、金焰军是不是都……亲近太子？” 微顿，谢亮回答：“看起来，是的。但幸好龙将军与东宫没什么交集。” 皇帝微微皱眉。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谢亮又问：“太子与端王都推荐了人选接替肖静留下的空缺。您看哪一个合适？” 拿过名册看完，皇帝沉思许久才问：“没别的人选了？” “没有了。” “……” 见他不说话，谢亮斟酌了一下才说：“上次龙将军提的那个……臣想到，其实有个人可以协助龙将军办差的，但他此刻不在帝都。” 皇帝微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3章 返京 寒冬已临，但南国的冬日比明都温暖了很多。 这一日，王府里的梅花盛开，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花园里赏梅。一旁的桌上，九叶正在大快朵颐。 自九叶带回通络草救了单明，诸人终于默许了它的嚣张，就连夏翊衡也暂时不计较它的耀武扬威了。 于是，无论羽凝霜还是金燕做的膏羹糕点，它都毫不客气地吃掉大部分，但会仗义地留下三块分给夏翊衡等人。它的饕餮胃口让众人惊诧不已，只有羽凝霜心知肚明，处处维护。 花园里暗香浮动，夏翊衡欣赏着虬扎的梅枝，转眼看着那只埋头的猫，就问羽凝霜：“霜儿，你不觉得它很怪吗？它每天吃这么多，个头依旧那么小。” 抿嘴一笑：“它就是这样的，吃不胖。” 不等夏翊衡继续说，金靖急奔而入。 “殿下，陛下有旨意。” 在丽城过了年关，将近开朝前，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回到了明都。 开朝第三日，皇帝召他入御书房，把协助龙远鸣进行白龙军革新的差事交给了他。但皇帝没有再让他协管兵部，只是听取他的建议，将姚虞山调回兵部任职。 随即，皇帝再次对朝局做了调整，乔恩调任吏部尚书，并把协管礼部之权给了静王。 时隔五个月，夏翊衡再次回到朝堂上。奇妙的是，他失去了兵部的协管之权，却不但调回了姚虞山，手中还多了个筹码，礼部。朝局如此调整，皇帝便以夏翊衡制衡兵部，削弱了太子在军中的支持。 此番为了破局，羽凝霜先劝夏翊衡远避，脱开漩涡，再以一封陈情信摆出畏惧太子而退让的姿态。继而，落子陈国公府，将陈昊扶上世子之位，成功挑起了皇帝对平衡军权的担忧。 龙远鸣再伺机见驾，先奏议革新，再提出需要协助，给了皇帝一个召回夏翊衡的理由。 刺客案出乎意料，却激起了瑞王的担忧，给了端王发难的机会，于是，在诸方博弈下折断了太子的一只羽翼，实在是意外之喜。 但博弈的各方都不知道，没有东阳钺临行前的那番话，皇帝不会如此快就放下疑心。没有那场刺杀，夏翊衡也不能如此快地回到朝堂。 得知夏翊衡回来，欧家借鉴了肖氏的教训，欧凤瑶的父母亲自送她回了王府，又给夏翊衡好言好语地赔不是。 心知不是计较之时，夏翊衡笑了笑，轻轻放过。 是夜，景王府里摆宴，欧凤瑶捏着鼻子承认了羽凝霜掌管内府的权力，勉勉强强地叫了一声“妹妹”。 众女眷看着，无不心知还有下文，个个面上假笑着，暗地里盘算。 景王府内家宴之时，宁王府书房密室里，夏翊锦独对棋盘沉思着。出神间，他似有所觉。回头一看，洛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正瞅着盘中棋子，兴致勃勃。 微鄂，夏翊锦忍不住问：“你看什么？” “看戏。” “……” “我就是看看，绝不乱动。”洛兵扬扬眉。 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想了想还是问：“这些日子你去了丽城？” 摇头。 “有人刺杀十弟，是你救了他？” 继续摇头。 “刺客不是你假扮的吧？” 还是摇头。 审视他半晌，夏翊锦心中疑惑，却暂时不得其解。不等他走出密室，洛兵突然说：“那一日，我看到东阳钺在龙灯阁跟龙远鸣一起吃饭。” “……” “在他离开的前一日。” “何意？” “他是皇帝的忠臣，单论武艺还比你高出一线。当心些。” 看了他一眼，夏翊锦不说话，离去。 他走后，洛兵耸耸肩。“师叔，主人还是瞧我很不顺眼。” 中年文士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明知道他会不高兴还做，难免的。” “……” “看看，羽凝霜应对得巧妙。连消带打，数步就把局面翻转了。哈哈。不错。”不再理洛兵，中年文士看着棋盘片刻，目露赞许。 “现在呢？” “嘿。用心，继续看戏。” 夏翊衡回去上朝后，羽凝霜很是忙碌了几日。先去看望丹阳，给她送去一些南疆物产。再去看锦青，补上贺礼。然后，她给静王妃林氏送了份礼物，继续盘算了一会，她去了清荷宛。 没想到她会来，李清莹惊讶不已。 “那一日殿下跟我说，他说妹妹嫁过来那么久一直病着。他在外忙碌，嘱咐我给妹妹请个太医瞧瞧。” 微鄂，李清莹就说：“请姐姐替我叩谢王爷。我这是小时候的病根，治不好的。” “……” “其实……”顿了顿，李清莹才说：“王爷宠爱姐姐，你要把握时机才好。她们都把你视为眼中钉。王妃更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了这话，羽凝霜琢磨着就问：“妹妹似乎……你不喜欢王爷？” 再次吃了一惊，李清莹转眸看了她一会，无声地自嘲了一下。“我在闺中，听说王爷不惜与太后对抗也要迎姐姐入府。我自问没有这个福气，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毫不掩饰地暗示：我无意与你争，对王爷没有兴趣。你绊住他，我乐得清静。 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下才说：“好吧。” 回到斓羽阁，羽凝霜独自坐在小书房里出神。许久后，她拿出一些药粉，捣鼓片刻，注入热水。 方欲饮时，一声轻响。 转眸一看，九叶正瞅着她。“霜儿，你喝的是什么？之前我也见你喝过。” 见它好奇，羽凝霜笑了笑就回答：“此物会使女子不能受孕，但不会伤及身体。” “啊！”九叶瞪圆了猫眼，目露不解。“为何？你讨厌他？” “不是。只是我……我先天孱弱，这个时候有了孩子只怕母子俱损，即便生下来，也很容易夭折的。” “啊！你……你怎么了？” “还记得我借尸还魂吗？” “对啊。” “真正的羽凝霜……是必定会夭折的。”羽凝霜把己身的状况，翠柳居那一晚的变故给她造成的伤害一一告诉了九叶。 听完，九叶沉默了一会才问：“除了那种补药，没别的办法？” 羽凝霜轻轻摇头。“那些珍奇的效力大多过于霸道，我的身体受不了的。那位先生给的方子最是温和，确实是有效的。” “……” “只有比如那种红果……对我会有些效果。” 垂头思考片刻，九叶又问：“你还得吃多久？” “受伤后，不知是谁给我送来一盒紫芝，弥补回一些。成亲后吃了一年多，算算时日，还得继续吃上三年。” “你身体弱，以后少用那些什么撼魂音吧。我会保护你的。” 莞尔，她回答：“知道了。那一晚的刺客是你杀的？” “嗯。” “我看看你的爪子。” 九叶伸出一只爪子。锋利的爪子似乎无形，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割裂肌肤的锋锐。欣赏了一会，羽凝霜又问通络草的来处。 “在那个夜弗的西边有一片险恶的山川，山脉深处一个极高的断崖上有很多那种草。不过年份短，对我没什么用。”九叶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下：“好东西难找。早知道红果对你有好处，我就留给你了。” 有些哭笑不得，羽凝霜拍了一下它的头。“不准卖乖！” 次日，羽凝霜先去看望奶奶，才去了骏远银号。 与众人相见自有一番问候，很快，羽凝霜去查看账目。至午后，龙远鸣来了。 商讨了一下生意上的事，龙远鸣就问：“你上次在信里给我写的那些……你到底是怎么跟太子结下仇的？” “你怎么问这个？” “所谓知己知彼，你最好弄明白太子是因为憎恨景王才迁怒于你，还是因为他记恨你的所为，这是有差别的。” “……” “就好比……”停了停，龙远鸣才说：“听说你重掌内府，但你最好搞清楚……景王对你好是为了笼络你，还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 微感惊讶，羽凝霜不由得问：“为什么这么说？” 看看她，龙远鸣回答：“因为他回去找你的时机过于巧合，让人生疑。” “……” “如果是你设计的，就当我没问过。” 半晌，她摇头。 “他有心权位，一旦被逐出朝堂……除非他有心谋反，必将再难寸进。欧家敷衍他，李家更是袖手，他如果傻乎乎地就算了。但他心思慎密，岂会不察？如此……你觉得对手会想不到吗？” “……” “我觉得……或许他是在等着你出手呢。” “为何？” “若我是他，又知你是个贤内助，必定利用之。”龙远鸣挑眉说，一脸慎重。 “这……”发呆许久，羽凝霜把自己结交锦青的诸事，包括翠柳居那晚的变故都告诉了龙远鸣。 听着，龙远鸣的目光有些冷。推敲许久，他才说：“霜儿，所谓……敌之仇寇，我之盟友。此刻，不妨先合力废黜东宫，再争天下！” 顿了一会，羽凝霜点头。“但这些与你无关，你做你的将军，别掺和权争。” 不置可否，龙远鸣淡淡地说：“陈昊必须死，在他背后的人更该死。否则，后患无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4章 沈嘉木的机会 龙远鸣往前面去照看生意后，羽凝霜独坐在二楼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行至跟前。 “羽夫人。” “啊！”回过神来，她抬眼一看，微笑了一下：“有事吗？” 来者是沈嘉木。 看看羽凝霜，他想了想才问：“听说……景王有个侧妃姓李，她是不是叫做李清莹？” 一愣，羽凝霜点点头。“是啊。” “她，她是昌侯李家的女儿？” “对。” 沉默片刻，沈嘉木扯了扯嘴角，似乎自嘲了一下，起身欲走。 觉得他的神色奇怪，羽凝霜叫住他；“等等，你认识她？” 回头看了看她，沈嘉木勉强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容。“以前……认识。但现在……过去了。” 想了想，羽凝霜又问：“你们家之前也是做官的？” “到了父亲这一代就辞官经商了。我的曾祖、祖父都是做官的。曾祖曾经做过赤风军的副帅。” “赤风军？南疆水军？” 点头。 “你习武吗？” “比不上龙将军。” “你们家没有别人再入仕了？” 他没再回答，离去。 看着他显得有些萧瑟的背影，羽凝霜想起李清莹冷淡的态度，似有所悟。 可是……即便她不待选，李家也很难同意的。 一个门楣高贵，一个却…… 想着，羽凝霜对李清莹生出几分同情。 楼下回廊的拐角处，龙远鸣负手看着沈嘉木失魂落魄地离开银号，沉思了一下，叫过亲卫吩咐。 “悄悄跟上。但别烦他。只要他不出意外就行了。” 最初，沈嘉木托龙远鸣打听李清莹的消息。当龙远鸣从关子寒处得知她嫁进景王府后，只觉得荒谬无比，只得建议他亲自来问羽凝霜。 明都城内的小云楼里，沈嘉木独自喝闷酒。借酒浇愁，他渐渐有了几分醉意。 “这位公子，您坐在这里喝闷酒不好，容易吓坏其他的客人。我扶您到那边的雅阁去，随便您怎么喝。” 任凭店家扶着自己进了间雅阁，沈嘉木有些昏沉地坐下，只见桌上摆着几壶酒。 独自一人继续喝。 好一会后，酒壶渐渐空了。 酒意上涌，沈嘉木觉得头晕得厉害，恍惚间再次去抓酒壶，壶不见了。 “唔！去哪了？” 没等沈嘉木清醒一下，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盯着那只突如其来的酒杯，沈嘉木不禁抬眼去看。 不知何时，一名白衣男子坐在对面，神色似笑非笑。 勉强看清来者，沈嘉木一愣，甩了甩头。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处雅阁是我的。看到你喝闷酒，才让店家请你进来坐坐。” “……” “呵呵。一个人喝很容易醉的。” “你……什么意思？” 没回答，他拿起壶给自己倒上，“闲着没事，看到你觉得很有趣，就请你喝一杯。” “……” “不敢？哈哈哈……你的傲骨到哪里去了？害怕？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被他嚣张的言辞刺激，本来就满心郁闷的沈嘉木猛地一拍桌子。“我才不怕你。” “有胆色。请！” “喝就喝。”沈嘉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很好。再来。” 继续喝了一会，沈嘉木渐渐半闭上眼，神智模糊。 看着他，那人唇角勾出一丝玩味。“你有心事？” “唔。不关你的事。” “呵呵。你不说怎么知道呢？” “……” “你从骏远银号出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没回答。 “你喝闷酒，说明骏远银号帮不了你。你说说，没准有别的机会呢？” 那声音落在沈嘉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他的头更晕了。恍惚中，他不由地问：“啊！别的……机会？会吗？” “当然。” “……” “说说吧。” 过了一会，沈嘉木渐渐完全闭上眼，如在梦里般自语着：“小莹！我来晚了。小莹嫁进了王府……” 微感意外，那人问：“哪个王府？” “呵呵。景王府。” “小莹是谁？” “李清莹。” “你们认识？” “我们早就认识……” 再也抵御不住那影响他的力量，语无伦次间，沈嘉木把自己的来历以及其后的种种说了出来。 李清莹曾在南方住过五六年光景，恰好与沈嘉木比邻而居。两人无意间相识，两小无猜。数年前，李清莹返京，沈嘉木便答应她日后一定到京城提亲。 李清莹离去不久，沈嘉木的父亲便出了意外。父亲过世不足一年，继母就联合几个族叔把他赶出了家门。 无奈，他便寻思着先到明都，再设法谋个出身。一路往北，未曾想路遇龙远浩，竟失陷在听书园……直至他在骏远银号站住脚，便托龙远鸣打听李清莹的消息，到今日才得知她早已嫁入景王府。 静静听着，那人思忖着。 月过中天时，沈嘉木彻底醉倒了。那人叫来店家吩咐数语，离去。悄然跟着的人见沈嘉木没事，没有干预。 次日近午时分，沈嘉木从昏沉中醒来，听了店家的话，愕然。 一刻后，沈嘉木推开隔壁雅间的门。看清坐着的人，心中一凛。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过去行了个礼。“拜见宁王殿下。” “不用。坐吧。” “……” 没在意他的戒备，夏翊锦很直接地问：“你来找你的相好，李清莹，对吧？” 沈嘉木再次一惊。 “你昨晚喝多了自己说的。” “我……” “李清莹已经是景王侧妃，所以你们是没可能了的。不过……”夏翊锦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让你见她一面。” “啊！可是……” 知道他要说什么，夏翊锦哂笑：“沈嘉木，这件事只有我敢帮你。因为即便出了错，我至多被父皇骂一顿。其他人，呵呵，你知道是个什么罪名吗？” “……” “但对你来说，这是件玩命的事。一旦败露，你肯定会被送进刑部大牢，问个，随便问个什么罪名吧。李清莹会如何，就要看我十弟是不是怜香惜玉了。哈哈。所以呀，你可以想一想，要不要接受。” “你，你真的能让我们见一面？” “对啊。” 沈嘉木沉默。 “要见她一面，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但为了个女人冒这种风险是不是值得，你自己掂量吧。” 雅阁里，沈嘉木呆坐着，夏翊锦悠闲地品着茶。 不知过了多久，沈嘉木才抬头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热闹。” “你！” “哈哈。你们的事本就与我无关，不过是多个乐子。” “……” “你看，这就是地位和权力的差异。如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攀不上李家的门楣，可我十弟呢，李清莹不但只是侧妃，而且一入府就失宠。过了这么久，我十弟才去看了她一次。哈哈哈。不是很好笑吗？” 听着他肆无忌惮地冷嘲热讽，沈嘉木气得握紧了拳头。 看着他脸上的愤慨，夏翊锦哈哈大笑。“你很生气？哈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 “如果你真的对自己那么有信心，重得自由后，为何没有立即去找她？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根本没资格提这门亲。让李家把女儿下嫁，凭什么？即便你今天在骏远银号做事，也一样。傲骨，没有实力，有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夏翊锦继续恶意地提醒。 “住口！” “沈嘉木，你要见她，就得求我。要不，你就放弃。你有选择吗？”夏翊锦讥笑，唇角勾出一丝挑衅。 恶狠狠地瞪着夏翊锦，沈嘉木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无论愿意与否，他都不得不承认夏翊锦说的是事实。可是，就此放弃，又满腹不舍。 挣扎了好久，沈嘉木终于问：“不知王爷想要什么？” “你。” “……” 看着他脸上不知是羞恼还是愤恨的神情，夏翊锦觉得很有趣。 “看。对你来说，你的尊严比李清莹重要得多。若如此，你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我十弟对女人可不会手软，到时，她会被你连累的。” 沈嘉木一愣。 “你最好想清楚，你到底愿意为李清莹付出多少代价？她对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何况，我只是说让你见她一面。但她或许早就忘记你了，又或许她一心想着争宠，攀龙附凤呢。” “……” “世间女子无数，为了个女人冒风险，付代价，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似乎不太值得。想想清楚吧。” 默然很久，沈嘉木才说：“好。” “值得吗？” “值得……我答应过，一定会到明都来找她的。即便只能再见一面，也值得。” 看了他片刻，夏翊锦笑笑：“你回去吧。时机是要等的。但愿李清莹值得。” “嗯？” “呵呵。你以为什么？” 沈嘉木哑然。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夏翊锦乐不可支。“哈哈哈哈。沈嘉木，你真是太缺少历练了。凭你此刻，替本王做事还不够资格。这个人情先搁着，需要的时候再说。” 怔了片刻，沈嘉木才弄明白他的意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顿了顿才说：“谢过王爷，告退。” “不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5章 锦青的大度 沈嘉木走后，雅间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没回头，夏翊锦只是问：“你几时来的？” “来了一会。” “听见了？” “是啊。他是谁？” “羽凝霜带走的两个人之一。他现在在骏远银号做事。” 回想了一会，夏翊胤才隐约地记起了些。“你要做什么呀？” “昨晚我发现他在这里喝闷酒，就请他喝一杯。哈哈，我告诉你……”夏翊锦把自己听到的事说了，然后问：“很好玩吧？” 听完，夏翊扬毫不客气地嘲笑，“无聊！她嫁进王府，无论愿不愿都是十弟的女人。关我们什么事？” “哈哈。看热闹。” “热闹？”狐疑地看着他，夏翊扬思忖了一下才说：“你，你要安排他们私下见面？那个女人是十弟的侧妃……十弟知道了肯定气急败坏。” “哈哈。那是他气急败坏，与你何干？” 无语。 “不是吗？到时候李家更要气急败坏，没准父皇也会气急败坏，还有太后。哈哈哈。” 见他如此高兴，夏翊扬不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才问：“你别笑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兀自笑了半晌，夏翊锦才回答：“给他个机会。” “机会？” “李家门楣显赫。即便她没嫁给十弟，李家也不会把女儿下嫁的。就算他父亲还在世也是如此。但眼下不一样了。如果李清莹对他真有几分情意，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愕然片刻，夏翊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跳起身来，叫道：“三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十弟……一旦他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如果是其他人，很难。但没准羽凝霜会有办法。她不喜欢十弟妻妾成群，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哂笑，夏翊扬摇头说：“那么多人恨她入骨，她只怕自身都难保的。” “哈哈。她确实招人恨。但如果十弟休掉她，十四就该高兴了，太子肯定求之不得，太后更要笑得晕过去。哈哈。你说，如果十弟真这么干，会不会很好玩？” 夏翊扬彻底无语。 继续好笑了一会，夏翊锦就说：“忘了告诉你。据说太后召见你母亲，要让十一再娶几个。” “她怎么突然关心十一了？” 嗤笑一声，夏翊锦反问：“你说呢？” “……” “你当庭给太子难堪，乔正又毫不手软，太后没有明火持杖地找你们的麻烦已经很客气了。” 夏翊扬脸色微沉。 “你告诉十一别跟太后对着干，毫无好处。锦青是王妃，他只要好好对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午后，夏翊扬去给琴昭仪请安。庆云宫里气氛沉闷，夏翊胤正坐在一旁脸色阴沉。见到他，夏翊胤气急败坏地抱怨：“哥，我……我跟青青过得好好的，为何要娶侧妃？一下子娶四个？简直是……太后管什么闲事嘛。” “胤儿，别胡说！” “哼！”看了一眼母亲，夏翊胤气呼呼地闭上嘴。 无语片刻，夏翊扬才说：“你别在这惹母亲生气了。”不容分说，他连拖带拽地把弟弟拖出了庆云宫。 进了御花园，夏翊扬把他教训一顿，又说：“让你选妃是太后的意思，母亲只是奉命行事。你给她脸色看做什么？” “……”夏翊胤气呼呼地一甩手。 “别气了。娶就娶呗，有什么办法。” “你！” 摊摊手，“锦青是郡主，又是王妃，只要你心里有她，谁能压过她头上去？安王府是你说了算的。” 夏翊胤一愣。 拍拍他的肩，“放心，你回去好好跟锦青说，她不会计较的。至于选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了他一会，夏翊胤才问：“她不会生气？” “不会的。”没告诉弟弟这件事背后的曲折用意，夏翊扬笃定地回答。 是夜，夏翊胤吞吞吐吐地把琴昭仪召自己入宫的事说了。 听完，锦青点头。“既然是太后的意思，你就选几个喜欢的吧。” “你，青青，你不生气？” 摇头。“生什么气呀？”想了想，锦青笑着问：“你心里有我吗？” “当然。” 锦青靠过来倚着他说：“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娶就娶呗。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可你跟太后对着干，毫无好处，只会让她老人家觉得我善妒，不好。” “青青，你真的，真的不介意？” “介意！但这是规矩。你要保证不能把我忘了。” 松了口气，夏翊胤高兴地保证：“呵呵。绝不会的。你放心。” 数日后，羽凝霜来看锦青，就见她在看名册。 “姐姐看什么呢？” “翊胤要娶侧妃了，我看看服侍的人如何安排。”合上簿册，锦青笑着招呼羽凝霜落座，又吩咐侍女倒茶。 “啊！”羽凝霜一怔。 “怎么了？”见她满脸惊诧，锦青觉得很奇怪。 回过神来，羽凝霜不由得问：“姐姐，你们过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娶侧妃？你……你同意？” “不是他要娶，是太后说王府里女眷太少，让他多娶几个。” “几个？” “两个侧妃，两个夫人。” “……” “你干嘛这种眼神？” 顿了半晌，羽凝霜才问：“姐姐不在意？” “在意也没用。皇族的规矩就是如此的。即便豪门世家也如此呀。” “那他……他娶了别的女人，你不担心？” 摇摇头，锦青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把我放在心上，娶就娶吧。反正他又不会冷落我，担心什么呢。” 语塞，羽凝霜不知还能说什么。 “霜儿？” “姐姐大度。我是比不得你的。”羽凝霜发呆了一会，叹了一声才说：“依我看，没几个如你这么大度的。” 这回轮到锦青无语了。看了羽凝霜好一会，她才劝说：“霜儿，我听说你们上次吵架，就是为了他要娶王妃？可这么做，对你毫无好处。” “……” “他是皇子，即便他娶你做王妃，依旧会娶侧妃的。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你就不要那么计较了。你如今要设法早日生个儿子巩固地位。以景王对你的宠爱，那孩子如果能立为世子，你不是王妃又如何？” 羽凝霜微怔。 “别怪姐姐说你……你聪明得过了头，却不懂得为自己打算。所谓母凭子贵，你看看宫里有地位的娘娘们就知道了。因为有静王，李夫人固然没有封妃，地位却比其他的夫人高得多。”想了想，锦青循循善诱。 “……” “这件事你听我的，准没错。” 无言以对。 是晚，夏翊衡回来时，就见羽凝霜独自倚着榻，似乎没精打采。觉得很奇怪，他便走过去叫道：“霜儿！” “啊！”自神游中清醒过来，羽凝霜赶忙站起身。“殿下！” “怎么了？你似乎很没有精神。” “我听说安王要娶侧妃了。” 微感无语，夏翊衡笑道：“你就为了这个郁闷？是十一娶侧妃。” “是啊！可是……”说着，羽凝霜走到窗前瞧着外面的花草，突然说：“殿下到别处去吧。” 想不通，夏翊衡走过去问：“我来你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而是……”转身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依偎着他片刻才说：“姐姐今日教导我……哎！姐姐大度，我是比不得的。” 觉得有几分好笑，夏翊衡拥住她安慰说：“她是她，你是你，不能这么比。但这个事，我觉得肯定是太后的主意。” “太后？” “想过吗？锦青跟十一越好，乔家就越会帮着他，太子的日子就越难过。肖家那件事如果不是乔正主管，必定会从轻处罚的。肖家获罪后，各大世家都有些惶惶然。吏部尚书又是乔恩。太子要邀买人心更难了。” 羽凝霜一怔。 “时局如此，太后为了维护太子，未必不会设法离间他们的关系。如果十一被别的女人绊住，锦青会怎么想呢？” “……” “还有件事，父皇今日赐封十四为康王，据说容妃娘娘已经为他择定了王妃。但我听说太后原本给他选了一个，容妃娘娘却硬是抢在前头说动父皇替他把婚事定了。那个女子是前刑部尚书廖向的外孙女，姓秦。” 想着他的话，羽凝霜琢磨了一会才说：“殿下，有个人你该重视的。” “谁？” “十四皇子。” “……”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说：“十四皇子没有那么大的雄心抱负，却非畏惧怯懦的人。你在朝中有静王的支持，若还能得到他帮忙，便更多了周旋的筹码。” 夏翊衡没说话。 “之前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若非因为我，不会反目的。可我……不希望你们因此而疏远。”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喜欢十四吗？”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他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他……比较冲动，更像小孩子。” “哈哈。”夏翊衡顿时高兴起来，“对。他就是个小孩子。” 见他一脸得意，羽凝霜不知该不该笑，转念劝道：“你别生他的气了。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何必欺负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6章 人猫斗 隔日散朝后，夏翊衡叫住了就要离去的夏翊辕。 “十四。” “……” “过去为了霜儿，我们有些争执，但事情都过去了。十哥或许出手重了些，你别生气。听说容妃娘娘已经为你选了王妃，等你大婚的时候，十哥一定给你送份厚礼。” 夏翊辕一愣，转眼看了他半晌才突然说：“姐姐告诉我，前儿母亲替我定亲，太后就在宫里发脾气，先骂我，再骂你，又骂霜儿忘恩负义白眼狼。肖家折戟后，不少原本准备投效太子的世家暂时偃旗息鼓了。我觉得，他不会罢休的。你当心些吧。眼下只有你能保护她。” 夏翊衡微怔。 不再多说，夏翊辕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夏翊衡若有所思。 扶栏边，夏翊扬恰好看到这一幕，兀自琢磨。 午后，夏翊衡回到斓羽阁时，羽凝霜正在睡午觉。幔帐垂落着，悬珠灯的光洒落在床上，勾出一片温柔的朦胧。 行至床前，夏翊衡低头看着羽凝霜，正欲抚摸她的脸，却蓦地一顿，定睛一看。 一只暗金色毛团正匍匐在羽凝霜的手臂上。 没想到九叶竟堂而皇之地跑到了床上，夏翊衡顿时不高兴了。想也不想，他伸手拎起它，用力将它扔了出去。 正睡着，突然被惊动，九叶一惊。但它应对得快，顺势打了个滚落在地上。睁眼看清，它顿时怒了。一弹，一蹬，利爪探出，向夏翊衡扑来。 眼前黑影一闪，下一刻便是劲风扑面。夏翊衡大惊。但他的武艺不弱，应变也是迅捷，顺手操起案几上的琉璃壶狠狠砸了过去。 砰！ 琉璃壶粉碎，脆响一片。 一击扑空，九叶轻巧地落在地上，舔了一下爪子，卷起一道残影再次扑来。 “死猫！” 被它激怒，夏翊衡顾不得考虑羽凝霜的感受了，懒得喊人，再次操起一只玉瓷瓶迎战。 一人一猫在屋里打了起来。 幔帐被扯落，砰砰声不绝。 被他们惊醒，羽凝霜诧异地睁眼一看，旋即睡意全消，翻身爬起来，尖叫：“九叶！” 闻声，九叶不由得一顿。 恰在此时，夏翊衡的下一击到了。玉瓷瓶“哐”地一下砸在九叶的前臂上。 瞬间回过神来，九叶收臂团身，顺势被撞飞出去，打了个滚，摔到了帷幔外面。在外间侍候的人被惊动，赶忙奔了进来。 “殿下！” “死猫！”恨恨地丢下那只碎掉一半的瓶子，夏翊衡没理会赶来的高元和武宁，回头看看羽凝霜。 她正望着他，美目睁得很大，似乎有些愣神。 “霜儿，那只猫太可恶了。看，我的衣服被抓破了。”夏翊衡伸出手，右臂上的衣袖被撕裂了数道口子，皮肤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稳住神，羽凝霜赶忙下了床，看看他的手臂，悄然松了口气，忙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那只猫疯了……”见羽凝霜没有维护九叶，夏翊衡立即把九叶袭击自己的事添油加醋地细述一遍，又说：“它太凶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要不是我躲得快，就会伤得不轻了。” 无语半晌，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才说：“它只是习惯了。殿下别跟它计较。” “霜儿，你太纵容它了。它不但跑到床上，还睡在你的手臂上，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该怎么解释，羽凝霜笑道：“别生气了。殿下大度，别跟只猫计较。” “你别养了。它那么凶。” “要养。那是你送我的。” “我……”夏翊衡无言以对，更后悔不迭。 见他兀自气愤，羽凝霜笑着劝了几句，殷勤地拉着他到外间去上药。 屋檐上，九叶舔着爪子。它没有受伤，却恼怒地盘算着如何绕开羽凝霜，好好教训一下夏翊衡。 夏翊衡不知道，在他消失的数月里，九叶除了外出沐浴月光或者找乐子，早已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位置。 即便它口吐人言，在羽凝霜眼里依旧是只可爱的猫。既有陪伴，便听之任之。日久，九叶已经习惯了睡在床上。今日它正睡得香，却被夏翊衡干扰，难忍暴怒，这才一反常态地对他出爪。 戌时末刻，夏翊衡正与羽凝霜一起在小花园里看星星。 正依偎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丽颖殿闹鬼。王妃被吓得不行，求您过去看看。”欧凤瑶的侍女跟在高元后面进来，跪倒禀报。 “闹鬼？胡说八道吧。” “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屋子里有影子在飞。” “……” “殿下，王妃实在是没办法，才遣奴婢来的。” 夏翊衡微微蹙眉。 见了，羽凝霜转念就说：“殿下去看看吧。或许真的有什么事。” “可是……” 她笑着劝道：“去吧。王妃毕竟是王妃，你好久不去看她了。” 斟酌了一下，夏翊衡还是往丽颖殿而去。 他走后，子涵忍不住问：“夫人，闹鬼明摆着就是借口。王妃是想把殿下请过去，您怎么就让他去了？” “不让该如何？再说了，府里这么多女人，我总不能让他把她们都休掉吧？” “……” “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挺多的。” 子涵吐了吐舌头，眼珠一转，悄声说：“夫人，有件事……”她嘀咕了几句。 子涵只有十五岁，却灵巧聪慧，跟金燕有几分类似。跟随日久，她发现羽凝霜毫无架子，不但可亲，更兼体恤下人，信服之余，更添了忠诚。这时，她便把自己无意间注意到的事告诉了羽凝霜。 听完，羽凝霜微感意外。“真的？” “那一日我看到的。” 沉吟片刻，羽凝霜才嘱咐：“不要说出去，别声张。” 这时，夏翊衡已经进了丽颖殿。 一见到他，欧凤瑶立即扑到他怀里，一脸害怕地叫道：“殿下，吓死我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我屋子里有个东西在乱飞……” “什么东西？” “不知道！还呼呼地在响。” 错愕。夏翊衡轻轻推开她，转身吩咐武宁：“去看看。” 数息后，武宁跑回来说：“没有啊。” “胡说。就是有。”欧凤瑶急了，赶忙对夏翊衡说：“殿下，我真的没骗你。”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好吧。我去看看。” “……” 脱开欧凤瑶的手，夏翊衡独自进了里间。屋里一片静谧，窗开着，风吹来，幔帐徐徐鼓荡。 环顾片刻，夏翊衡注意到什么，走过去一看。幔帐撕裂了一片，好似被利器刮到。微鄂间，他蓦地听到响动，掉头一看。 未及看清，黑影一闪。 避之不及，夏翊衡只得抬臂硬挡。 噗！ “啊！” 倒退数步，夏翊衡只觉得手臂一痛，低头一看。左臂上三道血口霍然在目。 看着血口，他瞬间明白过来，顿时暴怒。 “死猫！你给我滚出来。” “喵！” 九叶不知从何处落在一步外的案几上，挑衅地叫了一声。 “该死！” 羽凝霜不在跟前，夏翊衡懒得再伪装爱护小生灵。瞪着九叶，只觉得它无比碍眼，转念间，他拔剑向九叶猛刺。 九叶眼中掠过一丝讥笑，腾地跃起，迎战。 暗影与剑光交错，屋内一地狼藉。 听着屋内的怒吼，众人面面相觑。一名太监飞一般直奔王府前院。 屋内，夏翊衡与九叶斗成一团。 越打越心惊。夏翊衡惊诧地发现，九叶灵活无比，围着自己上蹿下跳，自己竟奈何它不得。 再次错身而过的瞬间，夏翊衡转念便决定使诈。他好似踉跄了一下，绊倒了凳子，重心失控般仓皇后退两步，似乎就要摔倒。 得势不饶人，九叶再次扑向他。 眼看它的爪子就要抓实夏翊衡的右臂，他蓦地弃剑，沉肩坠腕，顺势变掌为爪，刁钻地擒向它的后颈。 下一息，他的手指触到了九叶的长毛。 没等他高兴，九叶突然一咧嘴，蓦地空中急停，团身，直直地摔在夏翊衡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它闪电般探爪，一抓。 “啊！” 剧痛刺骨，夏翊衡只觉得浑身一寒，再也稳不住身形，他失控地摔倒，撞倒了妆台。 哐啷！ 砰！ 镜子摔得粉碎，珠翠四散，狼藉满地。 剧痛间，夏翊衡气急败坏地厉声高喝：“来人！” 一击得手，九叶弹身一跃，消失在窗外。正赶来的金靖恰好瞥见，顾不得多想，拔刀力斩。 似乎斩中的瞬间，九叶骤然加速，一脚蹬在金靖头上，在他的额上留下一记血口，消失在夜色里。 一击落空，却被一只猫踩了一下头，金靖呆了一瞬，蓦地打了个寒颤。呆立了一息，他才顿足奔进了丽颖殿。 寝殿里已然乱作一团。 武宁第一个冲进寝殿扶起夏翊衡。 “殿下！” “啊！”欧凤瑶跟着小跑着进来，一看夏翊衡的脸，先一惊，继而便哭叫起来：“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在武宁的搀扶下踉跄站稳，夏翊衡定了定神，一摸脸。 “啊！好痛。” 低头一看，满手是血。 “这是……” “快去找医官。”奔进来的金靖看见，大惊，赶忙一叠声地高叫。 夏翊衡的左颊下直至颈侧，一片鲜血淋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7章 打赌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女眷都来了。 继续等了一会，王府医官走出来说：“王妃，夫人们，王爷的伤相当古怪，不知道治好后会不会留伤痕。” 不等众女出声，欧凤瑶瞪大了眼叫道：“你胡说什么呀。王爷的脸必须治好。你赶紧想办法。” “可是……” 见状，羽凝霜说：“医官不必太急。有乌云露，想来可以治好的。” 看看她，那名医官斟酌了一下才回答：“羽夫人，有可能乌云露也治不好。王爷的伤口不似寻常的外伤。据说他是被猫抓到，或许猫爪子里有什么毒。” “啊！”众女再次一惊，欧凤瑶猛地转头看向羽凝霜，玉容一冷。“妹妹，难道是你养的猫伤了王爷？你的猫怎么跑到我的寝殿里来了？” 想起下午的事，羽凝霜心里有些嘀咕，就说：“王妃先别急，殿下的伤才紧要呢。我要去看看。” “你！” “这个时候不该讨论是非，而是先治好王爷的伤。再说了，论治外伤，我自问还是很拿手的。” “……” 不再理睬她们，羽凝霜径自走进了屏风后。 见她如此气焰嚣张，欧凤瑶跺跺脚，心中气苦。 苏蕊看着，想了想才走到她身边低声说：“王妃，先别计较。这个时候闹，只会让王爷心烦的。” “嗯？”欧凤瑶一愣，看了她一眼，暗咬银牙，暂时压住了心绪。 李清莹瞧着她们，微微蹙眉，心下思忖着。 兰玉茹暗自冷笑，却不做声。几个侍妾各自转念。 没理会外面诸女的思量，羽凝霜进得殿内，看清夏翊衡脸上极深的血口，也是一惊。“殿下！真是九叶抓伤你的？” 夏翊衡正自气闷，一看到她，就告状说：“霜儿，你看看……那只猫疯了，它是故意的。” 既无语又无奈，羽凝霜细看伤口半晌，才问：“疼吗？” “疼死了。霜儿，你别养了。它太恐怖了，简直是妖怪。” 它就是妖怪。 连龙远鸣都是手下败将，你还能打得过它？ 哎！你跟它打什么呢？打又打不赢。 暗自腹诽了几句，羽凝霜柔声安慰：“小伤而已，过几日就好了。有乌云露。” “哼！可是……” 不等夏翊衡继续抱怨，武宁拿着乌云露来了。 “羽夫人。” “我来吧。”拿起乌云露，羽凝霜拧开看了看，亲自给夏翊衡上药。 乌云露刚涂到伤口上，夏翊衡下意识地一抖，突然惨叫起来。 “啊！疼！” 他猛地抓住羽凝霜的手臂，甩着头惨叫：“疼！疼！” 愕然，羽凝霜定睛一看，心中一寒。陡然间，夏翊衡脸上的伤口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刺激，滴下的乌云露渗入伤口，伤口反倒裂开了些许，边缘变成了暗红。 “这！快，快，武宁，你快扶好王爷。” “殿下。” “霜儿，疼死我了。快把那药抹掉。” 见他脸色惨变，羽凝霜顾不得多想，赶忙搁下那只玉瓶，拔出金针在他的肩上扎了几下。 一刻后，夏翊衡缓过气来，却似乎有些虚脱。 闭目半晌，他有气无力地睁眼说：“霜儿，乌云露涂上不会这样的。好似皮肤都要裂开了，疼得让人发慌。” 低头看看乌云露，羽凝霜发怔了一下才安慰说：“会好的。我们换一种药。” 半个时辰后，萧景之带着两个御医，跟着金靖急匆匆地来了。见状，欧凤瑶带着苏蕊、李清莹也跟了进来。 诊治后，萧景之看了夏翊衡许久才问：“殿下被何物所伤？” “猫！” 惊讶地继续看了他一会，萧景之又问：“伤口流血吗？” “有啊。” “上过药吗？” “乌云露。但是……疼死了。不敢再涂。” 有些不解，萧景之琢磨了一下才说：“这伤口不单纯是被猫抓伤的，还似乎被什么东西侵蚀过。四周的皮肤都有些萎靡，好似血气流失似的。这种情形……单用外伤药……没法彻底愈合，会留下疤痕的。” 萧景之不知道是羽凝霜的猫抓伤了夏翊衡，就实话实说。 “会留下伤痕？”不等夏翊衡开口，欧凤瑶惊诧地问。 “是的，王妃。” “啊……那，那怎么办？” “臣勉力一试，尽量使伤痕减轻。伤愈后，看情形再决定能不能用黑元胶修复伤口。” 看看夏翊衡的伤，欧凤瑶想着萧景之的话，眼珠一转，心里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故作感激地答谢了萧景之，等他走后，她就说：“殿下，你不能姑息呀。你看，她养的猫居然跑到我的寝殿里闹事，还抓伤你，就连金靖也被抓伤，简直是匪夷所思。” “是啊，殿下，那只猫该严惩。”李清莹思忖着，出言打岔。 “清莹，你这话说的不对。依我看，是羽凝霜故意纵猫为恶。”欧凤瑶不高兴的反驳，又说：“殿下，这件事是羽凝霜有错，不能纵容。” “殿下，姐妹们都很关心你。这件事着实过分了些，但羽妹妹必定是无心之失，严惩过了。”苏蕊思忖着，盈盈浅笑了一下，开口圆场。然后问：“妹妹，你说呢？” 正想着夏翊衡的伤，羽凝霜一时错愕。“什么？” “你看看她，殿下，你受伤了她还心不在焉的。不管怎么着，那猫是她养的。至少该打死那猫替你出气。”欧凤瑶抓住时机，口口声声为夏翊衡着想。 不等夏翊衡说话，外间等候的兰玉茹带着侍妾们进来了。行了礼，她红着眼圈说：“殿下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谁干的好事呀？” “玉茹妹妹，是羽妹妹的猫不小心抓伤了王爷。”苏蕊看了她一眼，解释了一句。 “啊！猫！那……那猫该立即打死。太过分了，羽夫人，你养的猫怎么这么无礼，连王爷都抓。” “是啊。真是匪夷所思。怪异的是它还跑进王妃的寝殿。难道是想抓伤王妃的脸吗？”一个侍妾出言附和。 “就是嘛。哪有养野猫的。” “那猫该打死。” “养的人才责无旁贷呢。殿下是千金之体，居然给猫抓伤了，太过分。”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明里暗里地声讨羽凝霜，一致地嚷嚷着要打死九叶替夏翊衡出气。只有李清莹思忖着没作声，媛媛也没说话。 羽凝霜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心下有些恼。想了想就说：“一只猫懂得什么呢，它只是无心之失。府里大，它在各处游逛，无意间进了王妃的屋子，不是故意的。而且殿下的伤又不是治不好，你们至于跟只猫过不去吗？” “羽夫人，适才萧太医说，就连乌云露都不能用，你还在说风凉话。”兰玉茹冷笑一声，又娇滴滴地向夏翊衡说：“殿下，都说家有家规，错了就该罚。羽夫人掌管内府，如果这规矩都立不起来，岂不是很不称职？” 斜睨了她一眼，苏蕊淡笑了一下说：“殿下，玉茹妹妹的话过了，但她只是关心你。我觉得，只是一只猫确实没必要小题大做，但……”她话锋一转，“羽妹妹，萧太医是外院总领，医术很高的。他说会留伤痕呢。” “就是啊。羽凝霜，你口口声声说不会留伤痕。若是治不好呢？”听到苏蕊的话，欧凤瑶想了想，继续声讨。 闻言，诸女再次嚷嚷起来。 任凭她们吵了一会，羽凝霜才说：“治不治得好，要痊愈才知道。说废话有什么用？” “你能治好？” “对啊。那你治好呀。” “就是。” “好似你很厉害！” “她就是以为自己很厉害！” “纵猫行凶，你还有理？” 众女再次七嘴八舌吵成一片，一致地声讨羽凝霜。 扫了她们一眼，羽凝霜目露讥笑，思忖着，决定教训教训她们，免得她们唧唧歪歪地呱噪。盘算了一下就说：“我说能治好，你们说不能，空口无凭，不如打个赌吧？十日内，我治好王爷的伤。留下疤痕，算我输。谁输了，就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三个月，每日抄写经文，还不准见王爷。” 诸人一愣。 “殿下觉得如何？” 夏翊衡正看着她们斗嘴。见羽凝霜问自己，他突然觉得很好笑，就说：“好主意。” “你们说呢？” 见她一脸的有恃无恐，欧凤瑶毫不示弱，冷笑了一下：“好！” “你们呢？”羽凝霜的目光逐一落在诸女身上。 顿了半晌，兰玉茹一扬头。“好呀。我赌。” “我也赌。”李清莹看看羽凝霜，转念支持欧凤瑶。 几个侍妾彼此看看，不做声。五人开口做赌，其余两人不出声。 苏蕊思忖了一下才说：“羽妹妹，都是自家姐妹，有话好好说吧。打赌做什么呢？” “苏蕊，你少装贤惠。”欧凤瑶不客气地教训了一句。 “……” “苏姐姐，这件事你不掺和就行了。王妃不信，我奉陪。” “这……王爷，您看这……妥当吗？”见她们争锋相对，苏蕊一脸温柔的询问。 有些意外苏蕊的贤惠，但夏翊衡觉得更有趣了，没有干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8章 花蜜为引 很快，羽凝霜与欧凤瑶等八人定下赌约，只有苏蕊、媛媛以及侍妾杨嫣没有参与。 回到斓羽阁，夏翊衡让武宁拿来镜子。看了一会脸上的血口和脖子上的三道爪痕，再看看自己的左臂，右臂，就问：“霜儿，就这样不上药？那我明早怎么去上朝？” 闻言，羽凝霜拿起他的手臂端详了很久，又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脸上的血口，皱皱眉。思忖了半晌才说：“殿下明早告假吧。” “……” “或许要换种药。”想了好一会，她吩咐武宁把那瓶乌云露拿来，倒出一滴研究了很久，才取出一片红胶，剪下一角化开。反反复复看了一会，她把那滴药浆滴在夏翊衡的手臂上。 “疼吗？” 感觉了一下，夏翊衡摇头：“有些凉，但不疼。” 小心地再次替他清理好伤口，安顿他躺下，羽凝霜才说：“明早就知道那药有没有效了。殿下别担心，治得好的。” “呵呵。治不好也是你的错。”夏翊衡笑道，没有担心脸上会不会留疤。 就在此时，距离景王府不远处的一片屋顶上，九叶正瞪着一只五色斑斓的大鹦鹉，蓄势以待。 彼此瞪视片刻，一猫一鹦鹉各自扑上，混战。 爪来爪往地厮打许久，它们再次退开。九叶松开爪子，几片羽毛飘落，鹦鹉爪下踩着一簇猫毛。 继续对峙了一会，鹦鹉突然拍了拍翅膀。“小猫，你从哪来？” 微鄂，九叶抬起爪子指了指西边。 “你很灵活。有个地方有好东西，你跟我合作，好东西分你一半。” 它没开口，却摆了下尾，表示询问。 “跟我来。到了你就知道了。它们有两个，不好打。” 鹦鹉振翅腾空，九叶顿了顿，拔足追了下去。 两道残影风一般掠过城墙，消失在夜幕里。 这一晚夜静更深，羽凝霜独自走到小花园，轻声叫：“九叶！” “九叶！” 没有回应。 不知道它跑去哪里了，羽凝霜只得怏怏地走回屋里，想着夏翊衡的伤口，出神。 天明时分，屋里一声轻响。 一惊，羽凝霜不由得睁眼。 一道黑影闪过，跳上桌子，不见了。 愕然，她赶忙下床一看。 桌上放着一株一臂长的细藤，其上盛放着二十余朵花。 每朵花里都凝结着数滴露水，似乎是蜜，又不是。 “这是？” 惊讶间，羽凝霜赶忙拿起细看，猛地想起了什么。 蝎王洞里的那种藤！那种花！ 闻着淡淡的花香，羽凝霜顿时喜形于色。 太好了！ 不等她回头寻找九叶，夏翊衡不知何时醒来，发现她站住似乎在发呆，便起身走了过来。 “霜儿，你怎么了？” “啊！殿下，你醒了。我看看你的伤。”一整夜过去，滴了药的伤口没有恶化，却似乎毫无起色。 看了伤口片刻，羽凝霜又拿起那株藤端详。 见她发呆，夏翊衡抱住她的腰低声问：“怎么了？这是哪来的？” “看起来是九叶拿回来的。” “……” 回头看看他一脸愠色，羽凝霜笑着安抚说：“殿下别生气了。它是只猫，不懂事。你别跟它计较了，大度些嘛。” “我……霜儿，你一点也不心疼我。它抓伤我，你还包庇它。”夏翊衡无语了一下，顿觉不满。 “哪有包庇。可我觉得……要不是它帮忙，你还能那么快就打赢回来？” “……” “是，都是我不好。我一定好好管教它，以后它不会再抓伤你了。行不？你就原谅它一次吧。”狡猾地眨了下眼，羽凝霜抱住他的手臂，娇笑着软语央求。 “你……”见她对那猫如此维护，夏翊衡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想了想，只得说：“它不准再跑到屋子里，更不准到床上去。” “是。殿下说了算。嘻嘻。别气了。这种花可是好东西，你的伤肯定会好的。你看嘛。”她拿起那株藤，献宝。 瞅了一眼那花，夏翊衡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追究，就问：“这花有什么用？” “宝物。” “……” “嘻嘻。殿下先梳洗，我去配药。有了这花，今儿不用告假了。” 看着羽凝霜捧着那只细藤往小书房而去，夏翊衡看看武宁，就问：“你不觉得那猫很过分吗？” 暗自好笑，武宁劝说：“这猫是您送的，羽夫人喜欢也是好事。” “哼！那都是怪龙远鸣。谁知道他从哪里捡来这么只野猫。毫无规矩，上蹿下跳，嚣张到无法无天。” “殿下，您别生气了。何必跟一只猫计较呢。” “我……”兀自气闷了一会，夏翊衡叫来高元，吩咐他不时提醒羽凝霜疏远九叶。 用花蜜调和乌云露后敷上，夏翊衡的伤口不疼了。观察片刻，羽凝霜替他上好药，哄着他去上朝后才回转小书房。 棋盘前，九叶正蹲着。 “九叶。” “……” “你闹什么呀？他打不过你的，你抓伤他为何？”羽凝霜走过来问。 九叶转了转眼珠，开口告状：“霜儿，他最坏了。我睡得好好的，他就把我甩出去。我要是没点本事，就得被他摔死了。” “有那么严重吗？” “就是。我去那个王妃屋里只是吓唬她一下，他冲进来拔剑就要杀我。那个金靖更过分，他拿刀劈我。你说过不能束手待毙的，我已经爪下留情了。”九叶振振有词。 “……” “看，他昨日砸了我的爪子，可疼了。”九叶伸出一只爪子，表示无辜。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羽凝霜呆了一会才表态：“他比你弱小很多。你欺负他是你不对。” “霜儿，你不能包庇他。我抓他是我不对，可他拿剑刺我，他就对了？” 哑然。 “夏翊衡就是个该死的混蛋。”九叶愤怒地摆着尾。 看着它愤怒地炸毛，羽凝霜无语半晌，想了想才说：“他不是好人，你不是好猫。你们俩都坏。” “啊！我怎么坏了？”九叶一愣，万分不解。 “就是坏。欧凤瑶是个弱女子，你吓唬她为何？欺凌弱小。” “……” “总之呢，你以后不准再拿爪子抓他。哎呀，我的猫妖大人，你大度些，好不？看你，那么锋利的爪子，还有毒，抓到他身上伤口都没法愈合。” “我的爪子哪有毒。” “那为何他的伤口涂了乌云露也不好，还那么疼？” “我怎么知道？是他的体质诡异，没准他也不是人。” 被它的无理取闹气得发笑，羽凝霜只得说：“好。不是你的错。但你以后真的不准再抓他。不准跳上床。” “哼！” “乖！” 九叶不说话，只是摆尾表示不满。 “那你……他不在的时候随便你怎么跳，行了吧？”想了想，羽凝霜还是妥协。 “……” 见它满眼的恼怒，羽凝霜只得继续劝说。 安抚了好久，九叶终于高兴了些，就说：“那些花露是好东西，对你的身体肯定有帮助的。还有，给你这个。”它扒拉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三指大小的石头触手光滑，细细触摸却有种粗糙感。日光下，石头黑得均匀，黑得发亮，又好似有些许透明。 拾起一看，羽凝霜讶然：“是什么？” “蝎子洞里有一面山壁，上面长着那种花。山壁上有不少这种石头，十分奇特。我从山壁上挖了这块，似乎是宝物。” 九叶把自己去蝎子洞的事说了，但没提那只鹦鹉。在它看来，它们算是同类，如无必要，不该让人知道鹦鹉的存在。 拿着黑石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许久，羽凝霜想到了什么，兴冲冲走出了小书房。 昨夜，九叶跟着鹦鹉去找蝎王的麻烦。四个捉对厮杀了数个时辰，鹦鹉引开追兵，九叶趁机盗宝，花朵与黑石都它分得的战利品。 九叶献宝之时，鹦鹉正把一块黑石、几朵花，几根细藤，几根树枝交给夏翊锦，拍着翅膀洋洋得意地炫耀着战利品，却同样把帮手九叶给忽略了。 夏翊锦研究那块黑石时，早朝已经开始了。 今日，夏翊衡贴着几片鱼胶来的，便引来不少人悄然注目。 朝臣们禀奏了几件事后，太子夏翊桓突然说：“父皇，儿臣要检举一个人。” “谁？” “十弟。您看，堂堂皇子贴着鱼胶来上朝，还贴在脸上，丢人现眼。” 皇帝一鄂，细看之下不由得问：“衡儿，你的脸怎么了？” 暗骂太子多管闲事，夏翊衡恭声回答：“父皇，儿臣一时不慎，被……被养的猫挠了一下。” 大元国山野间有不少野猫，但都性情凶悍，残忍好斗，没人会养猫做宠物的，常见的宠物是兔子、鹦鹉，以及各色鸟雀。偶尔还有松鼠。 听到夏翊衡的话，朝中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哄笑声一片。旋即，朝臣们自觉不妥，立即闭了嘴。但几个皇子却笑得前仰后合。 皇帝闻言，既好气又好笑，就说：“你真是胡闹，好端端地养什么猫。” 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夏翊衡想起九叶心中窝火，斟酌了一下就说：“父皇，儿臣只是一时不小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09章 我之盟友 听了夏翊衡的话，端王突然不笑了，正色禀奏：“父皇，儿臣听说，十弟是被羽侧妃养的猫抓伤的。昨晚，十弟跟那猫打了一架。”不等皇帝说话，他又说：“如此的闹剧简直是闻所未闻。医官署的人漏夜被惊动，子时还出诊呢。” 一惊，夏翊衡赶忙说：“那猫跟霜儿没关系。” “父皇，十弟撒谎。羽侧妃有只猫，您问问十一就知道了。他见过。” “五哥，羽侧妃养猫关你什么事？这是十哥的家务事。”安王夏翊胤想起锦青，出言维护。 “嘿，我没说她养猫有错，而是十弟的府里尊卑颠倒。羽侧妃持掌内府，景王妃却一点地位都没有，据说羽侧妃的猫还跑到王妃的寝殿去搅闹，耀武扬威。” 见他口口声声指责羽凝霜，康王夏翊辕听不下去了，开口反问：“五哥，十哥府里的事与你何干？你是怎么知道的？” “医官署的人去出诊，他们第一次见到，觉得很奇特，传为笑谈。” “你……” 见端王声讨夏翊衡，太子高兴了，立即跟上帮腔。“父皇，十弟府里侧妃为尊，实在是很奇怪的。儿臣觉得十弟治家不得法，才总是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太子，谣言是东宫传出的，与十哥何干？” “十四，你帮什么腔！” “哼！有人颠倒黑白，就该有人出来澄清事实。”瞪着他，夏翊辕心头火起，冷冷地回答。 看了一眼夏翊辕，静王就说：“父皇，朝堂上没必要讨论家务事。您有教训，不如散朝后再说？” 看着几个儿子争执，皇帝的脸有些黑，就说：“斐儿所言有理。你们几个吵什么？不成体统。” 朝臣们冷眼看着，有人摇头，有人好笑，中立派默默盘算着。 散朝后，皇帝果然把几个儿子召去训斥。太子提议夏翊衡该养好伤再上朝，更指责夏翊衡治家不得法，内府混乱，才闹出无数是非。听到，夏翊辕想起了什么，毫不示弱地与他吵了起来。 见状，几个皇子跟上帮忙。 端王、雍王支持太子，安王、静王支持夏翊辕，当事者夏翊衡却被撇在一边，瑞王思忖着没出声。 看着他们闹了一会，皇帝拍案。“一群蠢东西。吵什么吵？” “父皇，太子说话太过分了。他是挟私报复！” “十四，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了？你的侧妃散布谣言，诋毁他人名声，却倒打一耙，歪曲事实。” “喂！” “我说的就是事实。要不，肖家会满门获罪？” 被他堵得无言以对，太子气急地跺脚，转向皇帝说：“父皇，您看看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父皇，儿臣可不比太子，他连金龙卫都敢收买。” “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夏翊辕冷笑。 “住口！”皇帝吼了一声，制止了儿子们的争锋相对。“辕儿，不准乱说话。太子，你是储君，说话要用点脑子，口无遮拦！” “是。但都是十四不知发了什么疯。” “哼！我只是奉陪。” “嘿，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眼见他们再次吵起来，皇帝恼怒，腾地起身抓起砚台狠狠砸了过去。 太子被砸到，疼得呲牙。 夏翊辕同样脸一白，却忍住，不出声。 “吵什么吵？景王府里的事关你们两个什么事？岂有此理！辕儿，你出去跪着。” 夏翊辕转身走了。 看着他走出去，夏翊衡想了想正欲说话，却被瑞王拉住。 “衡儿，你脸上贴着鱼胶着实有碍观瞻。回去休养三日吧。白龙军的事你继续做着，用点心。” “是。” 割了一眼夏翊衡，太子冷笑了一下。 挥退众人，皇帝又把夏翊辕叫进御书房教训一顿，将他赶出了皇宫。 一个时辰后，景王府的闹剧便被传了出去。夏翊衡刚进了白龙军，就见龙远鸣正笑得前仰后合，关子寒以及几个将校也跟着笑个不停。 “你们笑什么？” “哈哈哈……景王殿下，你真的被那猫抓伤了？”看着他脸上的鱼胶，龙远鸣更是乐不可支。 “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捡到那猫，我至于……我！”夏翊衡气急败坏地坐下，恨恨地一拍桌子。 见状，众人笑得更欢了。 闹了一阵，龙远鸣把他们都赶走，然后说：“你别气了。它就是那个样，脾气大，动作迅捷，但聪明。我告诉过你别惹它的。” “哼！不是我惹它。而是……你不知道，那猫……那猫……不知为何，霜儿对它万分维护，所以它越来越嚣张了。” “哈哈。它聪明。它知道关键在哪，它只是不想应酬你。” “啊！按照你这么说，它是妖怪？”夏翊衡诧异地问。 龙远鸣耸耸肩，“谁知道？但你别纠结那猫了。我听说太子又给你进谗言了？” 微怔，夏翊衡收住心绪，思忖了一下才回答：“是啊。” “你该把心思集中到前朝上来，内府那些事，等处置好太子再说不迟。” “……” “你想过吗？太子为什么对你虎视眈眈，却不盯着安王？” 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夏翊衡不禁问：“为何？” “依我看，他看出了你的野心。端王已经让他很头疼了，他不会再让自己多一个对手的。” “……” “你既然有心，就不能一直隐藏自己的锋芒。否则，中立的朝臣们不会向你靠拢，有些摇摆不定的世家没有其他的选择，必定会权衡着投入太子或者端王的麾下。你要得到支持，至少得让他们看到跟随你的好处吧？你得罪了太子，又不争权，看上去很像坐以待毙，谁会支持你呢？” 未曾想过这些，夏翊衡惊住了。 龙远鸣随手拿起一旁搁着的棋盘，摆上去几粒石子。“瞧！太子，端王，中立的皇子们在这。你在何处？” “……” “你既不中立，也不出头，那你算什么？难怪欧家会倒向太子。如果他们看到你有机会做太子，或者至少有夺位的心思，未必不会改弦更张的……毕竟，你上得去，欧凤瑶就是皇后！谁不会盘算？” 转眼看着那棋盘，夏翊衡过了半晌才问：“你怎么也摆弄这些？” “霜儿在军中避祸时，跟我说过一些。单明一直住在我府里，也给我说过。我本来就会的，就借鉴一下。”龙远鸣笑答。 点头，夏翊衡释然。寻思着他的话，拿起一枚石子搁在盘中，“这样呢？” “对啊！这样就局势分明了。你当然不能明着说，却要做出来给朝臣们看到。他们就会自己掂量。就好比打仗，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能藏着。成为众矢之的或许很危险，但也意味着旗帜鲜明，机会肯定会多得多。” “所以你在西疆的时候才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夏翊衡似有所悟。 “多好的机会。对吧？”他摊摊手，一脸得意。 微感无语，夏翊衡看了他一会，突然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龙远鸣无所谓地笑道：“敌之仇寇，我之盟友。陈昊是我的仇家，无论他背后的人是谁，都一样。” “哈哈哈！好。龙远鸣，你这话说得好。”夏翊衡笑了一会，转念便虚心问计：“你觉得该怎么做？” “哈哈。我告诉你……” 是夜，夏翊衡把今日的事告诉了羽凝霜。听完，她想了想，微笑赞同。 “龙远鸣说得有理。过去殿下还要托庇于太后，自然得隐忍。可此刻不一样了。有了西疆大捷的功业，陛下至少看到了你的才干，否则不会召你回京的。” 夏翊衡点点头，又问：“你觉得龙远鸣这个人如何？” 抿嘴一笑，羽凝霜回答：“殿下不要把他看成那些……羽翼附庸什么的。他这么说，不是要投靠你，而是要跟你合作。” “合作？” “对啊。他不是那种会被威逼利诱所动的人，要不，他早就是驸马了。殿下对他，只要待之以诚，用人不疑就可以了。其余的，不必费心。” 听了，夏翊衡不由得问：“你怎么好似很了解他？” 她淡笑回答：“不是的。只是旁观者清。” 此后无事，夏翊衡便留在府里，每日享受着羽凝霜的温柔照顾。想着他的伤口上流露的隐约诡异，羽凝霜斟酌许久，用药调和过九叶带回来的花露后，给夏翊衡吃掉了一半。 吃了花露后，夏翊衡的伤口迅速恢复。第六日，他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愈合，没有留下一丝伤痕。不但如此，他还觉得精神了很多，似乎强壮不少。 得知治伤的花露是九叶带回来的，夏翊衡还是大度地不再计较，只是提醒羽凝霜不要过于纵容它。 第八日，欧凤瑶八人灰溜溜地搬到了城外的庄子暂住。内府里只剩下羽凝霜、苏蕊、媛媛和杨嫣四女，前所未有的清静下来。 这一日午后，羽凝霜带着侍从进了花园，在荷池上观鱼。 亭子上，羽凝霜兴致勃勃地往水里抛洒着鱼食，引得群鱼聚集争食。正高兴间，琳儿走过来轻声说：“夫人，媛夫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0章 爱恨 媛媛走后，羽凝霜有些出神。 “夫人，她是什么意思呢？”琳儿在一旁悄声问。 “你觉得呢？” “似乎……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跟夫人对着干。” “是啊。”羽凝霜低头看着水里的鲤鱼，过了一会才说：“我是不是太计较了？狭隘，小气？一点也不大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府里有那么多女人，殿下不可能日日在斓羽阁的。不管他怎么想的，他都娶了她们，即便安抚也是要的。” “……” “说起来，你或许比我幸运得多。金靖会娶你吗？” 琳儿一呆，赶忙跪下请罪。“夫人，我……” “起来吧。我说过，你既然不想嫁给殿下，若有机会，会设法让你再获自由的。” “啊，谢夫人。” “你是宫里的人，进了王府，就是属于王爷的，明白吗？所以，你们的事先不要声张，机会是要等的。” 打了个冷颤，琳儿赶忙点头。 数日后，在羽凝霜的劝说下，夏翊衡去金香亭看媛媛。 见他来了，媛媛惊喜无限，聪明地说羽凝霜的好话，哄得夏翊衡十分高兴。杨嫣见了，也抓住机会讨好。 苏蕊得知，意外之余也隐隐猜出了夏翊衡不喜欢众女说羽凝霜的坏话，思忖着，又有些期盼。 游春宴前不久，夏翊衡终于来了清韵楼。 见到他，苏蕊满腹欣喜，殷勤地说这说那，又拿出哥哥苏力给她送来的北国特产。 可夏翊衡的心思都在朝务上，苏蕊却不懂得这些，又学不来兰玉茹的撒娇卖乖，侍妾们的逢迎讨好，更没有羽凝霜的机敏慧黠和从容随意。闲坐片刻，夏翊衡觉得十分无趣，便让她弹筝。 一曲终了，夏翊衡问：“你会弹别的曲子吗？” 一愣，苏蕊忙问：“殿下喜欢听什么样的？” “你会不会……比如即兴而奏，对景弹琴？” 苏蕊愕然，只得说：“臣妾学艺不精……” 听到，夏翊衡觉得苏蕊空有美貌，却毫无过人之处，更觉得无聊了，摇摇头说：“本王累了。” “……” 很快，苏蕊服侍着夏翊衡睡下。但他没有理会她，闭上眼睡着了。 看着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男人，苏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发呆半晌才悄然抱住他的手臂闭上眼。 夜半时分，苏蕊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霜儿！” 恍惚了一下，她似乎清醒了过来，赶忙起身叫道：“殿下！” “霜……霜儿！”夏翊衡低语，如在梦中。 “……”呆怔着，苏蕊没有像媛媛那样假装成“霜儿”，却觉得心里有种压抑的痛，忍不住抓住夏翊衡的手臂猛摇。 片刻后，夏翊衡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女子，怔了一下才坐起身，抚额。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头有些沉。 “殿下！你怎么了？这里是清韵楼，我是苏蕊呀。”嗔怪着，苏蕊依偎到他怀里。 没有回应她的娇嗔软语，夏翊衡问：“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她抱住他的肩，娇声耳语：“你看看我嘛，我长得不如羽妹妹好看吗？” 闻言，夏翊衡低头看了看她娇艳的脸庞，伸手轻抚了一下。 “嘻嘻，殿下不觉得我也很好吗？你看看我，哪一样差了？”苏蕊心喜，抓住他的手，娇笑着问。 瞧着她的巧笑倩兮，夏翊衡却觉得很无趣。没回答她的问题，他推开她，起身穿衣。 不知他为何要走，苏蕊赶忙抓住他的手臂。“殿下，天还早呢。” “你继续睡吧。” “殿下别走！”苏蕊急了，不顾一切地伸出玉臂缠住他。“我不让你走。” 毫不怜惜地脱开她的手，夏翊衡唤来武宁。 清韵楼外，武宁有些想不明白，跟在夏翊衡身后问：“苏夫人惹您生气了？” “没有。” “那您……” 脚步不停，夏翊衡说：“很无聊！” “……” “不知道霜儿在做什么？” “子时过了，羽夫人肯定早就休息了。您要不就将一晚吧？” “你真是呱噪。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夏翊衡停步，没好气地瞪了武宁一眼。 “没有好处。但奴才觉得苏夫人或许会很伤心。” “有什么好伤心的。她费尽心思地嫁进王府，不知道规矩吗？”懒得考虑苏蕊的心情，他大步往前走了。 暗自可怜了一下苏蕊，武宁跟上。 行至斓羽阁外的小花园，只见广袖翻飞，衣袂迎风，月下佳人翩然起舞。扶栏上蹲着一只猫，正目不转睛。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暗合着什么，流淌着说不出的韵味，月光好似伴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在流动，凭空勾勒出难以描摹的意境，似乎蛊惑，似乎挑逗，又似乎庄严，更似乎肃穆，让人生不起亵渎之心。 没有鼓乐，没有看客，只有明月清风相伴。她却专注而投入，恍如独立天地，忘情而舞，不为娱人，只因悦己。 失神地望着那道翩跹的丽影，夏翊衡呆立着，只觉得无比惊艳。 不知发呆多久，又或许只过了一会，他渐渐觉得头晕，不由自主地一闭眼，咕咚，夏翊衡毫无风度地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在他身后，武宁早就昏过去了。对面扶栏上，那只猫一闭眼，再次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羽凝霜停下时，环顾四周，不禁瞪大了美目。 顾不得去看九叶，她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扶起夏翊衡：“殿下！殿下！” “……” “哎！深更半夜，你怎么突然来了呢。”看着他有些许苍白的脸，羽凝霜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低声责备了一句，随即高叫：“来人！” 急匆匆奔出来的高元看到夏翊衡倒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未几，侍从们手忙脚乱地把夏翊衡抬进了寝殿。 握住他的手腕许久，羽凝霜才松了口气。 还好！ 真是大笨蛋！ “夫人，殿下怎么了？要不要请御医？”身后，高元有些担心地问。 “他没事。武宁呢？” “安顿在后院。” 想了想，羽凝霜又去看武宁。确认他们都无碍后，羽凝霜拿出自己吃的药，用水调好，让高元遣人给武宁灌下去，自己则亲自给夏翊衡喂药。 直到安顿夏翊衡躺好，羽凝霜才遣退了侍从。 屋内静下来，过了一会，夏翊衡眼皮眨动，似乎有些迷糊地叫：“霜儿！” “殿下，我在这！”她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听到她的声音，夏翊衡握紧了她的手，似乎笑了一下，静下来，睡去。 看着他宁静的睡颜，羽凝霜微笑了一下。出神间，九叶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霜儿，他怎么了？” 回神，羽凝霜见它一脸的抖擞，笑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或许看到我跳舞，晕倒了。” “啊！” “你看都晕倒，何况是他？” “对啊。”九叶低头琢磨了一下，好奇地问：“为何呢？” “你学好，我才告诉你。” 夜更深了。 斓羽阁里，羽凝霜倚着夏翊衡睡着了。清韵楼里，苏蕊却独对孤灯，发怔。 入府一年有余，可她见到夏翊衡的日子寥寥可数。偶尔他来，也只是听她弹筝，却几乎不会碰她，似乎对她毫无兴趣。 今日好不容易盼得他来，他又毫不犹豫地弃她而去，就如那一晚……他第一次来！ 呆坐着，她不由得想起了父母的劝诫。想着自己入府那一日喧天的鼓乐，此后日日夜夜的等待与冷落，苏蕊第一次生出了后悔。 发怔了不知多久，苏蕊有些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妆台前，轻抚着自己姣好的容颜，泪如雨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抬起泪眼瞧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生出无比的愤怒来。 “啊！” 她疯了般尖叫着扫落了钗环首饰，歇斯底里地踢翻了桌凳，如同深仇大恨般撕裂了流苏幔帐，倾泻着压抑了一年多的郁愤与怨恨。 没人敢进来劝，楼内静默无声。 不知疯狂地发泄了多久，苏蕊终于累了。 “霜儿！” “霜儿！” 坐倒在床上，她呆呆地重复着夏翊衡的低语，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痛。 她不是媛媛，她做不到虚伪的应答，认命的妥协。 她受不了他躺在她身边，却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她面对不了那隐约凸显的真实：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甘为妃妾也想嫁给他的男子只是一个温柔的幻象。更可笑的是，她傻乎乎地为自己精心编织了一个华丽的牢笼。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懊悔，已经无路可退。 翻来覆去地想着，苏蕊再次愤怒起来。 她明媚的脸渐渐变得扭曲。 站在镜前，她瞪着镜子里显得有些狰狞的自己，恨声自语：“羽凝霜，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夏翊衡，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好啊。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失去心爱的女人是怎么样的痛苦。” 入府之初，苏蕊还怀抱着少女的温情和浪漫，捧着一颗炽热的心。然而，一年多的冷遇与凄清已经渐渐磨灭了她本有的温柔、良善与宽容。 只是，此时的苏蕊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深恨羽凝霜，还是深恨夏翊衡，亦或憎恨他们两个，又或者只是憎恨自己的愚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1章 断龙旗 清晨，夏翊衡醒来时就见羽凝霜依偎着自己。发呆了一下，他笑了笑，伸手抚摸她的脸。被惊动，羽凝霜不由得睁眼。 “殿下，你昨晚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在清韵楼吗？”定定神，羽凝霜抱住他的脖子，认真地问。 “呵呵。是啊。但我想起你，就来看你。” 眨眨眼，羽凝霜说：“苏蕊岂不是很生气？” “她受不了，就不该费心地嫁进来。攀龙附凤也是有代价的。”夏翊衡不以为意。 “哼！你真狠心。”羽凝霜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娇嗔。 笑着捉住她的手，夏翊衡说：“不是狠心，是我不喜欢她，懒得应酬。” “嘻嘻。那我呢？” 闻言，夏翊衡瞧着她的眼睛一会，不由得吻过去。缠绵片刻，他才耳语：“你是不一样的。” 羽凝霜顿觉欣喜，得意地应了一句：“那当然。” “哈哈。霜儿，你会跳舞，我为什么不知道？”见她洋洋得意，夏翊衡不禁想起昨晚那让他如坠梦境的舞姿，就问。 “殿下看错了。”眼珠一转，羽凝霜狡辩。 “骗我。我明明看见的。” “你做了个梦。” “胡说。我从清韵楼走来的，我就是看见了。霜儿，你真是坏。我们成亲这么久，你也不跳给我看看。” “我是在锻炼身体的灵活和柔软，不是跳舞。” “撒谎，我看到那只猫在一旁看。你对我太不好了，你为何跳给猫看？”夏翊衡没准备上当，继续追问。 “……” “难道我还比不上那只猫？”想了想，夏翊衡有些嫉妒，忍不住问。 “嘻嘻嘻……殿下嫉妒九叶？”羽凝霜狡猾地问。 无语，夏翊衡微觉尴尬，就说：“霜儿，你太纵容那只猫了。你离它远些，它就是妖怪！” “殿下，你大度些嘛！你答应过不计较的。”见他又声讨九叶，羽凝霜只得温柔地劝说。 “可你明明会跳舞，还撒谎。” “是。但是……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排一个特别好看的舞蹈。”想了想，羽凝霜还是许诺。 “不是敷衍我？” “肯定不是。但排演需要时间。”她笑意盈盈地回答，眼中流转着一抹波光。 夏翊衡高兴了，立即点头。 数日后，游春宴即将开始。夏翊衡毫不避讳地带着羽凝霜去九龙山了。苏蕊得知，独自坐在屋里恨恨半晌，回了娘家。 册立太子后，每年的游春宴除了射壶、射木，多了一个射旗的游戏。 射旗考校的是骑射之术。每次八人上场，各自绕场奔跑。每个人的马背上都立着一杆旗。参与角逐者自行选择目标，但不准射马，更不许射人，只许射旗。三刻内，旗杆被射断者，落败离场。胜者继续留在场中参与下一轮，直到战败出局。 太子只在最后一轮参加射旗，并且可以亲自挑选两名将校护旗。 之前数年，各方不约而同地礼让，太子每次都是最后的赢家。 一整日的喧哗后，射壶、射木平安地过去了。第二日清晨，诸人簇拥着皇帝在看台上坐定，参加射旗的人各自戎装，持弓立马，肃颜以待。 虽然只是个游戏，但场上诸人谁也不肯示弱。数轮下来，似乎战意弥天。战至日暮，场上只剩下七人始终保持胜绩。 战鼓再响，太子夏翊桓在两员战将的簇拥下进了场。今次，他挑选的战将是陈昊，以及金焰军副将黎川。 隔着些距离立马站定，彼此打量着，谁也不做声。 片刻后，一声鼓响。 咚！ 谁也没有动。 静默了一瞬，场上的十人同时纵马狂奔。眨眼间，场内马蹄翻飞，箭矢横空。 一轮激战后，十人中两人出局。 夏翊衡、夏翊锦、夏翊扬、龙远鸣、端王夏翊焱依旧在场中奔驰，太子夏翊桓身边紧跟着陈昊、黎川，不时替他挡开射来的箭。 奔驰了一阵，夏翊衡蓦地勒马，坐下白马一声长嘶，他甩开正角逐的其余四人，拨转马头直扑太子。 见机，太子狞笑一声，张弓搭箭。 箭离弦，直扑夏翊衡面门。 不躲不避，他冷冷地盯着那只扑来的箭，引弓扣弦，箭去如飞。 噗！ 两箭相击，夏翊衡的箭剖开了太子射出的箭，去势不减，同样直扑他的面门。不等太子闪避，黎川已经赶过来，击飞那只箭。 就在这时，在太子左侧奔驰的陈昊蓦地怒吼一声。挥舞手中黑弓，急挡。 啪！ 啪！ 啪！ 横挡数下，扑向他的三只冷箭相继坠地。但他一停顿，奔驰的速度就慢了一步。 得了间隙，端王张弓搭箭直扑太子的龙旗。夏翊锦引弓搭箭，直扑黎川。与此同时，龙远鸣再次勒马张弓，三箭连珠扑向陈昊。 感受着箭矢上挟带的杀意，陈昊只得再次拨马往斜刺里冲出，避开了这一击。黎川不得不回救己身，举弓横击。 陈昊、黎川被牵制的瞬间，太子已经调转马头，躲开了端王射来的箭。 夏翊扬立马，冷冷地看着众人角逐，徐徐举弓，对准了端王。 沙漏将尽，令官举起鼓槌。 鼓槌未及落下，夏翊衡扫了一眼场中，蓦地催马，骤然加速向太子的方向猛冲。奔驰中他再次引弓，利箭离弦，直扑太子前胸。 见他露出身后空门，端王、黎川、陈昊的箭同时扑到。 夏翊衡没有回救，正绕场疾奔的龙远鸣却蓦地勒住马，弓弦连扣，九箭连珠……见状，夏翊锦再次张弓……下一瞬，场内怒吼声一片。 这时，太子正瞪着那只扑向自己的箭。杀意迫体间，他好似回到了翠柳居那一晚。剑光映着血光……腥热的血溅了自己一身…… 呆滞了一息，太子心头一慌，本能地侧身往左急躲。 那只箭擦过他的右肩落空，却露出了他身后的龙旗。 不等太子反应过来，夏翊衡唇角勾出一丝戏谑，再次扣弦。 噗！ 噗！ 噗！ 三箭连珠，连续重击在龙旗旗杆上。 龙旗的旗杆较之其他的旗杆坚固得多，但数下重击后，终于支撑不住。旗杆猛地一晃，再一晃。 咔！ 咔！ 数声后，啪嗒！ 龙旗折断、坠地，尘埃腾起。 太子目瞪口呆。 场外的看客们一片呆滞。只有羽凝霜看着，美目中掠过一丝异彩。 咚！ 鼓声迟来，惊醒了所有人。 龙远鸣瞧着那只断掉的龙旗，眼中掠过一丝讥笑。夏翊锦瞅着太子脸上的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其余众人各自立马收弓，瞧着落于尘埃的龙旗，谁也不做声。 看台上，苏太后腾地站起身，复又坐下，手有些抖。 杨皇后脸色微白，恨恨地抓住桌案边缘，强压住心绪。 其余看客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夏翊衡身上，更有不少人看向龙远鸣，若有所思。 皇帝看着场中兔起鹘落间的骤变，面无表情。 片刻后，令官急奔近前，恭声禀报：“陛下，景王的箭击断了太子的龙旗。龙将军射断了陈将军的旗杆，端王的旗杆被瑞王击断，黎将军的旗杆被宁王击中。” “……” “景王、宁王、瑞王、龙将军……胜出。” 顿了半晌，皇帝才说：“好！” 闻言，苏太后面色微变。其余人鸦雀无声。唯独晋阳公主瞅着龙远鸣，有些发怔。 晚间的赐宴自有一番热闹。宴席散后，龙远鸣奉召去见皇帝。 君臣沿着回廊走了一会，皇帝才说：“远鸣，你的箭术比朕见过的出色得多。” 明白皇帝的言外之意，龙远鸣从容地回答：“臣的箭术原本很差的，那次游春宴后才下苦功练习。西疆数年征战，不时会用上，所以进步很大。但臣自问箭术不及宁王，若非宁王手下留情，臣不能取胜的。” “锦儿怎么了？” “宁王在场上只是看热闹，偶尔射只箭。”知道皇帝不会找夏翊锦对质，龙远鸣随口胡诌。 “……” “前儿景王说，今次射旗的胜者有很多赏赐。臣没什么钱，于是力争上游……”停了一下，龙远鸣故意惋惜地摇头，“可是，景王简直是胡说八道。” 看看他，皇帝不由得问：“他怎么说的？” “他说有一万两黄金的赏赐。哪有呢？” “那你怎么不问他要？” “他会说臣讹诈的，没准还会向您告状。” 皇帝一想，被他的话逗乐了。“哈哈哈。远鸣，朕已经赐给你一座府邸，你的薪俸也不低，你怎么这么缺钱？” “陛下，明都城里什么都贵。龙灯阁、逍遥坊那些……简直是漫天要价。有时，臣总得宴请麾下的弟兄们消遣一下，没钱哪行呢？”龙远鸣振振有词。 语塞，皇帝想了想就说：“堂堂将军总说自己没钱，丢脸。朕再给你两只红玉珊瑚，你的赏赐就有一万金了。” “叩谢陛下。”龙远鸣暗笑。一万两赏格是他随口胡说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今日的举动找个合理的由头。 皇帝今晚召见正是因为心里有些疑虑。他看得清楚，按照游戏的规则，如果龙远鸣不阻拦陈昊三人，夏翊衡还没射中龙旗就出局了。儿子们可以争，可他不希望将军们介入权争，尤其是拱卫帝都的白龙军。 但龙远鸣的话打消了皇帝的疑虑。既然自己的将军需要钱，他也乐得施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2章 舍不得 离开皇帝居住的万花廷，龙远鸣沿着步道往外走。今次随行护驾的是白龙军，军营驻扎在行宫外。 还没走到行宫的前庭，有人叫他：“龙远鸣！” 转头看去，龙远鸣吃了一惊，但还是拱手为礼：“拜见公主。” 瞪着他，晋阳有些没来由的生气，就问：“你的箭术为什么突然那么好了？” “臣的箭术以前很差的，到了西疆后不时练习，才变好了些。”龙远鸣认真地回答。 “撒谎。” “真的。” 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者还能说什么。晋阳发怔了一下，突然注意到龙远鸣垂眸看着地面，不禁怒道：“你为何低着头？” “这是应有的礼仪。” 晋阳哑然。 “夜深了，臣要回驻地。告退。”不知道晋阳拦住自己为何，龙远鸣不想再纠缠，就欲离开。 “站住！” “……” 走到他面前，晋阳说：“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愕然，龙远鸣不由得抬眼看看她，回答：“按照规制，臣不该看公主的。” “你！” “公主到底有何事？”想了想，龙远鸣还是问。 晋阳呆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既然无事，公主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返回要奔驰半日，很累的。”他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晋阳突然着急起来，想也没想就抓住他的手臂。“不准走！” “……” “那年游春宴，你是故意射偏，故意出丑，是不是？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宁愿顶撞父皇，不惜赔上前程也要拒婚？”突然福至心灵，晋阳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却再也忍不住，拽住他逼问。 没想到她这么问，龙远鸣惊讶地看了看她才说：“公主高贵，臣只是高攀不起，不是你不好。” “……” “往事已矣，纠缠毫无意义。公主请回吧。”轻轻脱开她的手，龙远鸣大步离去。 呆立在原地，晋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滋味难明。 龙远鸣载誉而返，她只知道他加封成武将军，得到了皇帝的倚重。可今日看到他奔驰场中的英姿，出神入化的箭术，她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后悔来。回到住处，她越想越郁闷，打听到他进了万花廷，便特意前来等候。 可她到底为何要来，想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晋阳怏怏地返回时，行宫高处的一个小平台上，夏翊锦收回视线。没想到无意间看了一出好戏，他觉得有些好笑。思忖间，有人叫他：“三哥！” 闻声回顾，就见夏翊扬行至近前。“三哥，十弟……他是何用意？” 笑了笑，他反问：“你觉得呢？” 犹豫了一下，夏翊扬才说：“他……想做太子？” 不答，他只是笑道：“哈哈。那些官吏世家又多了新的选择。对十一更是好事。”拍了拍他，“所以我说你不用担心的。” 琢磨片刻，夏翊扬点头：“那你离五哥远些，十弟肯定比他好的。” 微鄂，夏翊锦看看他才问：“你讨厌他？他得罪你了？” “没。我只是说实话。” “是吗？”审视他片刻，夏翊锦突然问：“七弟，你真的不想做皇帝？” 摇头。 “……” 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夏翊扬忍不住问：“三哥……你，你为何要帮五哥呢？” 挑眉，“你怎么这么说？” “今儿射旗的时候，要不是你不时帮忙，他早就出局了，还能进得了最后一轮？别告诉我你只是失准了。” 见他一脸笃定，夏翊锦不置可否，只说：“我新建了一座很不错的楼。你擅长建筑，改日去点评一二？” “哦。好。” “还有，很快会有好玩的事发生。” “什么事？” “你还记得李清莹的情人吗？” 想起了什么，夏翊扬惊讶地叫道：“三哥，你……” “嘘！你会惊动他的。”他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指下方。 “……” 夏翊扬扭头一看，下方不远处，夏翊衡正与羽凝霜携手走在步道上。 没注意到高处有人看他们，夏翊衡牵着羽凝霜的手说：“霜儿，还记得那年吗？那时你刚晋封女官，跟着太后来参加游春宴。” “嗯。” “那时我去找你，都要等到太后睡下。” 想起往事，羽凝霜抿嘴一笑，就说：“殿下的喜好很奇怪的，好好的门不走，偏喜欢跳窗。” 微顿，夏翊衡突然笑起来。“哈哈，是啊。那是因为你的窗太大，方便。” “哼！” 他笑着停下脚步，搂住她的腰低语说：“现在我们在一起不用再看老人家的脸色了。幸好你当年易容，不然……玉安宫可不是个好去处。” “嘻嘻。是啊。”她笑着点头，又说：“今日殿下出尽了风头，太子的脸色可难看了，端王也恶狠狠地瞪着你，别骄傲。” “呵呵，好。我知道你关心我。” “你和龙远鸣是串通的吗？”羽凝霜想了想，又问。 夏翊衡一愣，失笑道：“哈哈。不准口无遮拦地瞎说。他只是告诉我盯着太子，其余的不用管。” “但你要小心些，万一陛下问起回答要谨慎。”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悄声提醒。 颔首，夏翊衡拉起她说：“今晚的月光特别好，我们去前面那个小平台坐一坐。” 不远处，太子夏翊桓瞧着他们消失在前庭的廊柱后，脸色阴沉。另一处树影下，雍王夏翊安也看着两人，兀自沉思。 行宫内外，更多的人都在琢磨着什么。 九龙山夜静之时，明都城外，沈嘉木正站在一处树影里，心里有几分忐忑。 不多时，不远处的小门轻轻打开，一个纤丽的身影走出来。顿了顿脚步，她走了过来。 树影里，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彼此凝望，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却知道对方是谁。 许久后，女子颤声问：“木哥哥！” “小莹！是我。”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李清莹不禁悲从中来，她什么也想不起来，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呜呜……” 犹豫了一下，沈嘉木抱紧她，默默闭上眼，心头翻腾着难抑的悲伤。他终究来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作他人妇。 依偎在他怀里低声抽泣了很久，李清莹才抬起泪眼问：“你怎么进来的？如果让景王知道了，他会对你不利的。” 沉默了一会，沈嘉木才说：“我答应过一定会来找你的。有人帮我，我才能进来见你一面。” “……” “他对你好吗？” 有些自嘲，李清莹微微摇头：“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又不喜欢他。” “……” “木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早知道回了京是这种结果，当年就……” 微惊，沈嘉木忙问：“怎么了？” 稳了稳心绪，李清莹把自己返京后的事告诉了他。 按照大元国规制，皇族中只要有适龄的皇子，各家勋贵的女儿凡年满十六岁者都要待选。年满二十岁未能入选的，才许自择婚嫁。 过往，诸皇子选妃时，只要走通内史府的门路是可以通融的。但太子选妃时，太后特别下懿旨要求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公侯之家的适龄女儿都必须参选。 李家虽然无意嫁女入皇家，却不敢抗旨，只得接回女儿。可一旦入了名册，除名就很难了。如此的境况下，除非李清莹不中选，即便沈嘉木来了，他们也是没可能的。 默默听完，沈嘉木苦笑了一下才说：“不关你的事，你别责怪自己。小莹……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来到明都后没能马上去找你，我……”咬了咬牙，沈嘉木把家中的变故以及之后的一切告诉了她。 听着，李清莹没说话。 相拥片刻，沈嘉木还是狠了狠心，轻声开口说：“小莹，我……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即便你不待选，嫁给我也不是个好的选择。你忘掉我吧。那位羽夫人心地不错，你跟她好好相处，照顾好自己。” “……” 不再停留，他松开手。“我走了。你保重！” 既已无缘，他不希望她为了他蹉跎一生。闭了闭眼，沈嘉木转身离去。 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李清莹不知从何来的勇气，奔上数步，用尽全力抱紧他。“木哥哥，不要走！” 顿住，听着她凄凉的泣语，沈嘉木只觉得心痛如绞。他该狠心地离去，不该继续耽误她的幸福，却迈不动步子。也许在夏翊衡眼里，李清莹毫不出奇，可在沈嘉木的心里，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他放下尊严，舍弃一切。 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再次转身抱紧她。“小莹！” “你带我走吧，随便去哪里。”李清莹哭着说。 沈嘉木一呆。 “木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好吗？我不要锦衣玉食，门第身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 “木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可我……”李清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有些模糊的轮廓，带着凄惶与无助。 月光透过枝叶漏下了一星半点，在这片暗影里，沈嘉木看不清她的脸，却感觉得到那颗炽热的心。 她舍不得他，他何尝不是呢？ “小莹！”顿了片刻，他终于抬手轻抚她的脸，吻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3章 有好处 次日，皇帝带着贵戚们回到明都。 隔日巳时，沈嘉木寻了个借口离开骏远银号，进了逍遥坊。 三楼的雅间里，夏翊锦独坐饮茶。 “拜见王爷。” “坐吧。你要见我，有事吗？” “我……”咬了咬牙，沈嘉木才说：“我来恳求王爷相助。” 挑了挑眉，“说说。” “我，我想带走小莹。” 微鄂，夏翊锦审视了沈嘉木片刻，突地一笑：“你知不知道，李清莹名列玉碟，蛊惑皇族女眷私奔是犯上之罪，要诛族的。” “我知道，可是……可是，小莹不想留在王府，我答应她，我……” “答应？沈嘉木，你凭什么做得到？所谓诺不轻许，你做不到的事，随便许诺，只会让她失望，你不懂吗？” “我，可我……我没法狠心丢下她。景王对她根本不闻不问……” 看着他脸上的愤慨，夏翊锦笑了笑，不置一词。 见他一脸的漫不经心，沈嘉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如何说，想了半晌才说：“王爷手眼通天，有些事只有你做得到。我……”停了好一会，他起身跪倒：“在下身无长物，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交易的资本。但求王爷出手相助，沈嘉木愿为王爷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意外他的举动，夏翊锦淡淡问道：“她跟你走，就必定要脱离李家，舍弃身份。她是高门贵女，自小锦衣玉食，一句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却未必。你确定她没骗你？” “小莹不会骗我。” “即便你能带走她，但你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不但要处处小心谨慎，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沈嘉木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呵呵。你真有趣。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让你宁可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骨，卑躬屈膝地来求本王，还不惜赔上自己的自由和来日。你真的不后悔？” “沈家虽然中落，但沈家的子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无论日后如何，沈嘉木绝不后悔。” 轻叩桌面许久，夏翊锦才问：“你说我十弟对她不闻不问，那么……是否李清莹入府多时，却从未侍寝？” 一怔，沈嘉木犹豫了一下才说：“她一直……推病避宠。” 继续审视他半晌，夏翊锦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你起来吧。这件事不是马上就能做成的，要等时机。你先回去，有机会时，本王自会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再去见她，免得对她不利。” “是。叩谢王爷。” 琢磨了一下，夏翊锦问：“你在骏远银号做事，知道羽凝霜为什么要开银号吗？” 有些不解，沈嘉木想了想才回答：“银号是在羽夫人失宠的时候开的。我只知道，龙将军跟羽夫人早就认识，关系很不错。羽夫人把我们送到龙将军府上不久，就开始筹建银号。我觉得，羽夫人这么做是为了珺鸿。之前，珺鸿在王府书院读书。目下，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将军府，跟阿浩一起读书学剑。” “她弟弟？” “对。珺鸿虽然出身山野，却一点也不狭隘浅薄。他说他自小的启蒙都是羽夫人教的。但这是他们姐弟间的秘密，他们家大人根本不知道。” 颔首，夏翊锦又问：“骏远银号的事，我十弟知道吗？” “这个……不知道。但羽夫人几乎每日都来，他们和好了，景王不会不知道吧？”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不再问，只说：“你回去吧。李清莹身份特殊，如无必要，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是。” 沈嘉木走后，夏翊锦沉思许久才唤来罗峰吩咐了一句。 数日间，游春宴上的那一幕早已传遍了各大世家豪门，依旧举棋未定的世家继续上下权衡，中立派兀自思索，不少朝臣悄然向夏翊衡行注目礼。 太子与端王同时感觉到了威胁，其余皇子冷眼旁观，各有所思。 这一日，陈绍进了书房。 “父亲找我？” 陈绍返回家族后，未再入仕，留在府里与几位族叔一起照看着家中的多处生意。 听见他的声音，陈国公抬头说：“坐吧。” “是。” “绍儿，你可曾听说游春宴上景王射旗的事。” “孩儿听说了。” “你觉得……如果景王跟太子争，他争得过吗？” 没想到陈国公会问自己的看法，陈绍微鄂，想了想才说：“太子身后的外戚势力庞大。看表面，自然是最强的。而景王……西疆大捷后，他功业初成，军中不少将领对他印象不错，似乎静王也支持他。重要的是……”犹豫了一下，陈绍才说：“如果太子登基，乔家、安王、丽云公主府很难保全，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他们不支持太子，却转而支持景王呢？” “……” “但我们家其实不用急。即便有心投效，也要选个时机，免得让人认为我们左右逢源，两头不是人。”陈绍回想着单明告诉自己的事，认真地给陈国公出主意。 轻叩桌面许久，“你觉得什么时机才好？” “父亲，雪中送炭自然最好。孩儿认为，他们还会斗的。不如到时再说？” 颔首，“好。” 离开书房，陈绍站在庭中出神半晌。 午后，他离开府邸到城中店铺查看生意。申时过后，一封书信悄然送进了骏远银号。 银号里，羽凝霜看完单明拿回来的信，琢磨半晌才说：“陈国公连失二子，心里或许本来就不待见太子，只是为了家族的前程不得不为。但要让他彻底下定决心，还得除掉陈昊才行。” “陈兄能继承家业，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他四哥……我觉得陈昊心思险恶，不是什么好人。” “好似你的陈兄就是好人？”羽凝霜眼珠一转，讥笑。 “哈哈。我告诉你，陈兄的人品肯定比陈昊强多了。至少他做了家主，对你大有好处。” “好处？”羽凝霜斜了他一眼，“在哪？” “你没有母家势力，可他如果做了家主，他支持你，你就有了后盾。加上安王妃，龙兄……珺鸿再入朝……这样，日后你的儿子才可能争太子位，明白吗？笨蛋！” “喂！我几时说我儿子要做太子了？” “你傻呀？问题不是你要不要做，而是景王妃恨你入骨，你儿子不上去，她儿子上去了，她能放过你？到时你会死得很惨的。”单明没好气地教训说。 “我！”没想到单明说出这番话，羽凝霜哑然。 “哼！大家族就是这样的，皇族更是如此。不得宠的或许可以安生。但你这么招人恨，你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 想了想，单明补充说：“谁叫你嫁给他？你知道他想做皇帝还嫁给他，自找麻烦。”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澄清说：“可我觉得他挺好的。” “哈哈。景王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身份，而且他太有野心了。所以，你注定麻烦不断，恨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女人。”单明撇撇嘴。 看看他，羽凝霜无言以对。 桌上，九叶蹲在一旁装睡，转着耳朵，觉得单明的话很有道理。 屋外，恰好走来的羽珺鸿同样听到了这番话，脚步微顿，若有所思。 安稳地到了四月，这一日午后，羽凝霜去安王府看望锦青。 一起逗了小孩子一会，锦青就说：“霜儿，你告诉景王要留神。前儿母亲对我说，游春宴后太子可不高兴了。正琢磨着对付他呢。” “嗯。” “你们府里最近太平些吗？” “她们都到庄上去了，算算日子，还得过上一个月才回来。”羽凝霜笑答。 “那倒好。乐得清静。但你要当心些。欧凤瑶不是什么好人，她曾经进宫去告状……”锦青把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又补充：“昨日翊胤进宫请安，听说皇后又给太子物色了一个侧妃。” 柳眉轻挑，羽凝霜暗自为那个女子哀悼了一下才问：“谁家的？” “单家的旁支嫡女。龙洲豪门。” 一怔，羽凝霜猛地想起来什么，忙问：“单家？梁国侯后嗣？” “对啊。他们家只有五代缨封，虽然已经没有爵位了，势力依旧不小。我哥说，他们与昔年的玉家类似，几乎代代都有人从军，时任赤风军副帅就出身单家。” “……” “成武将军与景王有交情，但陈昊是太子举荐的。白龙军只有三万人马，金焰军却有四万。东阳钺还去过几次东宫饮宴，如果他支持太子，加上赤风军，金焰军……户部、刑部，何家、杨家、崇国侯府、陈国公府……单家……”锦青细数了一下才说：“我有些担心。”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安慰说：“姐姐别担心。虽然太子势大，但陛下身体还好。礼部、工部、兵部、吏部都与太子无关，朝上还有端王跟他争，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唔。” 想了想，羽凝霜又说：“我们两府都跟太子有仇，姐姐不如给安王说说，在朝上，他们兄弟俩彼此帮衬，免得被太子钻了空子。” 看看她，锦青点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4章 旧情难忘 跟随引路的侍女穿过花园时，羽凝霜似乎注意到什么，不由得停了停脚步。 花园里流水潺潺，一湾浅水边正站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他转眼看来。 四目相望片刻，羽凝霜还是走了过去。 “康王殿下！” 自翠柳居那一日后，这是夏翊辕第一次单独见到她。以往数次，他都是在宫宴上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夏翊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才问：“霜儿！你……你来看安王妃？” “是啊。殿下等安王吗？” “十一哥在海事司，我找他有事商议。” “听说殿下晋封，真是可喜可贺。容妃娘娘一定很高兴的。” “……” “但我听说殿下调任户部。户部尚书是太子一系的，殿下在朝务上要当心些。”想了想，羽凝霜提醒了一句。 “……” “殿下自便，我回去了。”见他不说话，羽凝霜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看着她转身，夏翊辕突然觉得很难过，不由得抓住她的皓腕。“霜儿！” 停步转身，她微怔，抬眼看着他眉间难掩的压抑，忍不住有些担心，忙问：“殿下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吗？”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一览无余的关怀，夏翊辕出神了一下才回答：“母妃为我选了个女子，让我娶她。” “那是好事啊。是哪家的小姐？” “姓秦，是个世家小姐，父亲在工部任职，外祖父是廖向。” 想了想，她点头。“廖大人是个好官，你们还曾经共事过。以后你在朝中就多了两个助力。但殿下入朝的时间不长，有时候不妨出去巡查一下各地的商税实务，有利于你在朝政上有所建树。” 听着，夏翊辕过了一会才说：“霜儿，可是我……” “怎么了？” “我不喜欢她。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谁。呵呵，莫名其妙娶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这……”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知道夏翊辕到底烦恼什么。看着他落寞的脸，她心里有些难过，沉默片刻才说：“殿下，你身为皇子，即便比别人尊贵，但有些事确实是没有选择的。” “……” “但殿下还可以娶很多女子，即便你对她无意……日后再娶几个喜欢的吧。”想了想，羽凝霜安慰。 “霜儿！我……”顿了一下，夏翊辕终于说：“都是我不好。我后来听到单明说，那一晚金燕去找过我。如果我……如果我没有留在姐姐府里，就不会……我……”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心里却翻腾起难言的悲伤。 闻言，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安慰说：“殿下，那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不是的。霜儿，都是我不好。皇子，是啊，可我……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夏翊辕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懊悔和思念，伸臂将她拥入怀里，用尽全力抱紧她。 惊了一瞬，可是，感受着他的悲伤，羽凝霜觉得很难过，心中似乎有一丝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没有推开他，她静静地陪着他一会才说：“殿下，你身在皇家，很多事没有选择。即便没有那晚的变故，你依旧要娶世家小姐为妻的。” “……” “我已经嫁给景王，你不要再牵挂了，好吗？世间好女子多不胜数，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到那时，你就会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好的。” “霜儿！” 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羽凝霜看着他认真地说：“世间无论是谁，总有些事做不到的。殿下的情意我很感激，但既然无缘，我希望你好好的。你不要再以我为念，听你母亲的话娶亲吧。其实娘娘是对的，无论愿与不愿，你都该设法多建立一些功业，巩固自己的地位才好。” “……” “我得回去了，殿下保重。” “……” 不再停留，羽凝霜走了。 面对夏翊辕的痴情，羽凝霜没有什么沾沾自喜。她清楚地知道，他的爱是简单的，认真而纯粹，没有掺杂丝毫的功利和算计。从心底里，她不希望夏翊辕受到任何伤害，不愿意他为自己担上任何危险，更不希望他们兄弟为了自己而反目。 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夏翊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来挽留。 羽凝霜走后，夏翊胤才从一株花树后面走出来。 他适才来得晚了些，便看到了这一幕。暗叹一声，他拍了拍夏翊辕的肩，劝说：“十四，霜儿说得对。世间好女子很多，你未必不会再遇到可心的人。你先娶亲吧。若是不喜欢，又不是不能另娶，别烦恼了。” 转头看了看他，夏翊辕微微自嘲。“可心？也许吧。但我很快就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那又如何？康王府是你说了算。你娶她，不代表你要喜欢她。你看看每一座王府，有几个王妃是得宠的？就连我哥……嘿，他不喜欢那些女人，还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或许只有四哥和我算是幸运的。” “那你还要娶侧妃？” “太后硬塞给我的。老人家没事干，太闲了。” 又看了他一眼，夏翊辕失去了商讨政务的心情，掉头走了。 在他身后，夏翊胤摊摊手，摇头晃脑地同情了一下。 酉时过后，明都城里一处酒肆的二楼，夏翊辕倚着窗，独自借酒浇愁。 不知喝了多久，楼下有个人走到附近，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什么。想了想，他登楼而上，看了他一会才走过来。 “康王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拿起酒壶，夏翊辕抬眼看看他，没理会，又倒了一杯。 按住他的酒杯，“你喝醉了，别喝了。” “不要你管。走开！” “……” 任凭他继续喝，那人没走，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逐渐东倒西歪，那人问：“你到底为什么喝那么多？” 半闭上眼，不理他。过了好一会，夏翊辕突然说：“其实我特别羡慕你。” 他一愣。 “呵呵……哈哈哈……龙远鸣，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会有胆量拒婚我姐姐……哈哈哈，你不知道你拒婚会下狱，还可能会死的吗？” 微鄂，他没出声。 “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母亲让我，让我成亲，成亲，呵呵，娶一个我压根没见过的女人。你说，你说，是不是很荒谬，荒谬……” “……” “你说我尊贵，其实我还不如你呢。你还能拒婚，可我呢？” 微感意外，龙远鸣就问：“你不想娶她，你母亲知道吗？” 半晌，夏翊辕唇角牵出一丝自嘲。喝多了，他忍不住把内心压抑的郁愤告诉龙远鸣。“我去求母亲替我们做主，她却骗我……她哄我说会成全我们的，直到父皇赐婚我才知道……她嫁给了别人。” 听着，龙远鸣有些纳闷地问：“你父皇赐婚？” “是啊。” “她喜欢你吗？如果她喜欢你，为何要接旨？” “……” “殿下，你别那么傻。是不是你那个相好对你说了什么？她骗你的。你千万别信她。”想了想，龙远鸣突然说。 “胡说！她才不会骗我呢。你知道什么？就知道瞎说。”夏翊辕顿时生气了。 “你想想，她真的跟你那么好，还嫁给别人？哧。依我看，那个女人肯定是三心二意的，一面跟你眉来眼去，一面跟别人暗通款曲，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你真是傻哩。” 龙远鸣一贯对坊间闲言没什么兴趣。虽然两次遇见夏翊辕喝闷酒，他依旧不知道他心仪何人，也懒得细问。思忖着，只觉得夏翊辕笨得可怜，便开口举证。 “……” “你听我一句劝，为了这种女人喝酒伤身不值得。城里那么多馆舍，什么明月楼、千红馆、胭脂阁一类的，你去哪里找不到一个红颜知己？”见夏翊辕瞪着自己目光不善，龙远鸣毫无自觉地继续开导。 夏翊辕却越听越气。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龙远鸣的衣襟，“该死的混蛋你给我住口！不许你污蔑她。她才不是这样的人。住口！” 觉得夏翊辕的反应很好笑，龙远鸣强调：“我给你讲事实。” “你知道什么。你快点道歉，不然我跟你没完。”夏翊辕失控地吼起来。 摇头，龙远鸣翻掌握住他的手腕，倏然发力，一推。夏翊辕的武艺本就跟他差之甚远，又喝了酒，立足不稳便摔了出去。 “砰！” “啊！” 夏翊辕狠狠撞在桌子上，又撞到两张凳子才摔倒在地。 “混蛋你……” 情知劝不住，龙远鸣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掉头欲走。 “站住！”夏翊辕喝多了，却不知何来的力气猛地站起，发疯般扑了过来。 无奈，龙远鸣侧身闪避，抓住夏翊辕的手臂再次将他推了出去。 “唔！” 再一次狼狈摔倒，夏翊辕撞到桌子上，头一晕，便支撑不住地滑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醉倒了。 见他不动了，龙远鸣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息，叹了口气。想了想，他叫来店家付了钱，扶起夏翊辕下楼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5章 作弊 找了辆马车把夏翊辕送到康王府外，龙远鸣刚把他交给门前的侍卫，未及离开，就见一辆车在附近停下。 “龙远鸣！” 他回头一看，晋阳公主下了车。 “公主殿下！” 走过来，晋阳看到弟弟的狼狈模样，不由得一惊。“他怎么了？” “康王在酒楼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哦。”想了想，她吩咐侍从把夏翊辕送回府里醒酒，才问：“你们很熟？” “只是见过。殿下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个人在酒楼喝闷酒。公主开导一下吧。” “……” “告辞了。” “等等。” 顿步，他问：“公主有何吩咐？” “你为何总躲着我？” 愕然，龙远鸣只得说：“公主误会了，没什么躲不躲的。” “那好呀。你难得来，进去坐坐吧？” “康王醉倒，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将军了，出入王府并不违礼，又不是过去。”晋阳一脸热切地看着他。 “这不太妥当。公主盛情，臣谢过。请恕臣不能从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龙远鸣不想再纠缠下去，赶忙推辞。 “不准走！”见他要走，晋阳再次着急起来，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嗔怪说：“你怕什么。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 龙远鸣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晋阳！” “姐姐！” “啊！”晋阳一愣，回头一看，就见并肩走来两个人，正是景王夏翊衡，瑞王夏翊扬。 见机，龙远鸣赶忙脱开晋阳的手，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夏翊衡两人自然看到了他们的拉扯。行至近前，夏翊衡就说：“姐姐在这，巧了。我们来找十四。” 回过神来，晋阳觉得有些扫兴，就说：“他喝多了，刚回府。你们有事？” “呵呵。三哥在明月楼宴客，让我们都去消遣，我们才来找他。” “他去不了。你们自个去吧。” “既然十四去不了……”转眼看看龙远鸣，夏翊扬突然说：“龙远鸣，你在这正好。走吧，今晚会很好玩的。” “哎！” 不等晋阳说话，夏翊衡已经拉起龙远鸣往前走：“去晚了三哥会不高兴的。七哥，快点。” 顾不得想太多，龙远鸣赶紧脚底抹油跟着夏翊衡一溜烟走了。 看着他们把龙远鸣拉走了，晋阳站在原地发呆半晌，气急地跺跺脚。 在她身后，侍女想了想才低声说：“公主……让驸马知道了，不好。” 回头横了她一眼，晋阳不高兴地说：“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是跟他说几句话吗？” “可是……” “可是什么？哼！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煞风景。三哥最坏，就数他花样多，成日里带着他们胡闹！一帮子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发了一会闷气，晋阳懒得再去看弟弟，掉头回府。 她今日来，本是容妃让她来劝说弟弟早点娶亲的。但夏翊辕醉倒，又看到龙远鸣，晋阳便失去了理会弟弟的心情。 这时，龙远鸣已经跟着夏翊衡走出很远。站住脚，他说：“今晚多谢两位殿下。告辞。” “等等！”夏翊扬叫住了他。 “……” “你有事？” “没。” “那就走吧。难得遇见你，跟我们去消遣一下。” “这……” “今晚不仅我们兄弟在，还有其他人。你回了京，该应酬的还是得应酬。今晚有个游戏很好玩，你去了更好玩。” 见他踌躇，夏翊衡笑道：“走吧。装什么正人君子，在西林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装呀？” 哑然，龙远鸣顿了顿才说：“景王，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只是觉得……不请自去有些失礼。” “哈哈哈。有理，但三哥不会在意的，走啦。”夏翊扬带头走了。 明月楼中一处最宽阔的平台上，宁王夏翊锦居中而坐，诸皇子在座，还有何氏、谢氏、乔氏、段氏、赵氏、廖氏、余氏、罗氏等各大世家勋贵的公子。除了太子一系，在京的世家俊彦尽数云集，几位驸马也在座，其中就有关子寒。 席间，各色美人穿梭陪侍，说不尽的风流热闹。 看到龙远鸣也来了，夏翊锦微感意外，但只微微一笑，没多问。 拉着龙远鸣坐下，饮过数杯，看了一会美人献舞，夏翊衡想起来什么，耳语道：“龙远鸣，你离晋阳远些。她成亲了，你还跟她拉扯。让关子寒知道了，你们还同在军中，如何是好？” 觉得很冤，龙远鸣忍不住说：“我没那么无耻。你该管好你姐姐！” “嘿，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拉拉扯扯，不成体统。那是在十四的府门前，你也得顾忌一下身份吧？” “……” “你真的很怪呀。你以前不喜欢她的，为何这会子又怜香惜玉了？” “哪有。你……少胡说八道。”龙远鸣一呆，气急地驳斥。 心中不信，夏翊衡继续义正言辞地揭露：“没有？那你生气什么？肯定是心虚。” “哎，我！” 不等夏翊衡继续教训，鼓乐渐息，掌声还未响起，夏翊锦突然笑道：“十弟，你们不要窃窃私语了。嘿，要说私房话有的是时候，不急在一时的。” 两人同时一鄂。 席间其余人先是一愣，旋即转眼看来，不知谁先笑出声，顿时笑成一片。 情知夏翊锦是故意挤兑自己的，夏翊衡还是有些尴尬，就说：“三哥，你这话说得……你这是什么话嘛。” “哈哈哈，你家夫人还特意到乌龙院给你买书童呢。说起来，没有哪座府邸的女眷会这么大度的。” 众人又一鄂，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我……”夏翊衡不知道能说什么，想起羽凝霜做的那桩买卖，无言以对。 龙远鸣在一旁同样哭笑不得，却没法辩解，只得强行绷住脸，装作没听懂。 狂笑了好一会，谢氏的公子看看夏翊衡，开口圆场。 “宁王殿下，今晚听说有个好玩的游戏，不知是什么？” “呵呵，确实很好玩的。来人！” 很快，席间再次喧闹起来。 今晚，夏翊锦出的题目是类似投壶，但那壶却是一株玉树上流动的细孔。输家不但要罚酒，还要猜字谜。猜不中的，一次就要输掉百两黄金。但所有人都可以给投壶者下注。同样是百两黄金一注。 第一次参加这种游戏，龙远鸣听完规矩，琢磨了一下才问：“赢了呢？” “哈哈。赢了……赌注是一赔十，或者楼中美人任选一人，送给你了。” 琢磨着，龙远鸣眼睛一亮。 见他感兴趣，夏翊扬眼珠一转，就说：“龙远鸣，我跟你合作如何？你赢了，盈利我拿走一半。但你输了，赌注我来出。” 盘算盘算，龙远鸣大喜：“好。” 夏翊衡见了，微感无语，暗自想着自己如何能赢。 看看他们，夏翊锦轻笑一声：“诸位，你们要不要找个合作的？” 众人盘算一番，很快结成同盟，各自聚集。 扫了一眼场中，夏翊锦哈哈大笑：“龙远鸣，一会你可得专心些。” “哦？” “投壶的时候，三哥会抚琴。一曲终了，投壶就结束了。”夏翊扬解释了一句。 没多想，龙远鸣点头。 不多时，投壶开始。超过半数的人都看好龙远鸣，纷纷下注给他。 琴声方起时，龙远鸣站在玉树前十步外，抓着一只箭。 噗！ 他的手很稳，顺利击穿了第一个细孔，立即有人叫好。 琴声继续，第二个，第三个…… 幽幽琴声，撩人心魄。听着，龙远鸣心中渐渐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恍惚。抓着最后三只箭，他看着前方流动的细孔，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些发呆。 啪嗒！ 啪嗒！ 啪嗒！ 琴声止息时，下注的众人无不垂头丧气。龙远鸣未能击穿十孔，惨败。 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龙远鸣回想半晌，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准的。琴案后，夏翊锦瞧着他脸上的错愕，唇角牵出一丝戏谑。 将及亥时，宴席方散。有人满载而归，更多的垂头丧气，寻思着改日再接再励。 看着诸人告辞离去，夏翊扬顿了顿脚步，琢磨着，掉头去找夏翊锦。 “三哥！” “呵呵，七弟，你怎么不回府？” 犹豫了一下，夏翊扬问：“你是不是作弊？” “作弊？”他似乎很惊奇，挑了挑眉。 “龙远鸣投壶的时候，起初的七箭都很准，最后三箭却全部失准，这不太对。是不是你故意干扰他的？”夏翊扬目露怀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什么？” “我……我没看到。可我觉得……就是不对。他武艺好，箭术也高，失准太奇怪了。”夏翊扬想不通。 见他疑惑，夏翊锦似乎笑了一下，就说：“你既然一时不回府，我带你去看看那座楼。” “唔！” 夏翊锦施施然起身说：“走吧。” “可是……” 转身回顾，他勾唇一笑：“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你的一万金是怎么输的。” “你肯定作弊了。”回过神来，夏翊扬顿足，立即跟在后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6章 邀请 穿过几道回廊，绕过一方碧水，两人走进一扇不大的门。 穿过假山，前方出现一湾回环的流水。水边上立着一座三层小楼。那楼乍看是六角，细看却是弧形，再细看又类似圆形，似乎会随着角度和远近的不同而改变，十分奇特。 月光洒落在小楼上，一层银白的月光好似在小楼上流淌，有种飘摇的美，折射出淡淡溢彩流光的华丽。四周花树掩映，藤萝盘绕着曲径回廊，细碎的灯火点缀在回廊上，夜风轻拂中，幽香淡淡。 驻足观看片刻，夏翊扬笑道：“这座楼真是有些特别的，跟这个园子恰好契合嘛。这个园子看起来很大，但是……三哥，这里不是明月楼吧？” “这里叫皎园，与明月楼贯通。走，我带你上去看看。” 登楼而上。 “看看。” 凭窗望去景致又不同。 高高矮矮，远远近近间灯火轻盈，月光如练，点点银光在回环流水上跳跃着，错落的花树间，点缀着山石、水榭、亭阁，似乎能将四周的一切收于眼底，又似乎隔着一层什么。 眺望了好一会，夏翊扬才赞叹：“三哥，你这园子真是好景致呢。我觉得月下看去似乎遮着一层薄纱，或许白日的景致又会不同的。” “阳光下景致不同，但月光下才最好。可惜今晚的月光不够明亮，皎月当空时，你再来看，才知道它的奇妙。” “真的？” “呵呵，这座楼就叫皎月楼。” “哦。是不是角度不同，看到的也不一样？”看了半晌，夏翊扬想到了什么。“我觉得这楼或许每一层的角度都有差异的。” “你对建筑确实很有心得，这么快就能看出来了。” 笑了笑，夏翊扬便问：“现在该告诉我了吧？是不是你使诈？” “不算使诈。只是那曲子有几分特别。” “……” “世间之人所求各有不同。有些期待万人景仰，登临绝顶的辉煌，有些希翼两情缱绻的地久天长，还有些只想出人头地，富可倾国……可大多数人，其实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那曲子……能让人看到自己深心处真正渴望的人或者事。” 夏翊扬微鄂。 “龙远鸣被琴声所动，失准是因为他下不了手。谁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呢？” 发呆片刻，夏翊扬问：“你为何要捉弄他？” “呵呵，为了……让你输。” “哦！我那一万两黄金就是因为这样输的……三哥，你太过分了。你居然变着法子讹诈我。”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夏翊扬不由得恼了。 见他一脸的气急败坏，夏翊锦哈哈大笑。 “不准笑！笑什么！你还笑！我太冤了……你说，你为什么？你缺钱？” “我不缺钱。” “那你……为何？” 不答，他只是说：“告诉你件事，十弟娶羽凝霜的时候，太子给他送的贺礼中有一块五凤流苏佩。” “啊！他……他疯了，他……”惊了一瞬，夏翊扬无暇计较夏翊锦使诈了，想起自己的弟弟，忙问：“当初太子对锦青也是志在必得的。眼下呢？” “等他登了基，你说呢？”夏翊锦反问。 “……” “七弟，你觉得要让东宫易主，该从何处入手？” 闻言，夏翊扬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之前……十弟被革职，太子的势力急速膨胀。后来……肖家虽去，但母妃说，皇后又替太子物色了一个侧妃，龙洲单家。一旦联姻，太子在军中的势力就……即便龙远鸣中立，可金焰军……”发呆了一下，夏翊扬问：“三哥，你觉得呢？” 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淡淡一笑：“真正该考虑的是，东宫易主后，江山谁属？” 夏翊扬一惊。 没再继续往下说，夏翊锦拿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递到他的唇边：“试试。这是从南部来的。一种果子茶，口感奇特。” 顿了一下，夏翊扬才接过。 看着他喝了一口，夏翊锦问：“是不是很不同？” “唔。是啊。”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突然问：“七弟，太子去位后，你有何打算？” 一怔，夏翊扬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三哥，你……你，你想做太子？” “我不想做太子，但不等于我会袖手。” “你……你不做太子，却，你想要皇位？”夏翊扬忍不住继续猜。 他不答。 “可你既然有心，为何不替贵妃翻案？” “那是父皇钦定的案子，鸠酒是父皇赐的，送酒的是太后宫中总管，你觉得翻得了吗？” “这……” 没有继续问，夏翊锦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伸手扶上他的肩，笑着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一盘棋？” “下……下棋？”他不解。 “世事如棋，众生棋子。朝局便如棋局，异曲同工。” 蓦地明白了什么，夏翊扬抬眼看着他半晌，终于问：“三哥，你，所以你不是要帮五哥，你只是，只是要插手权争？” 他笑而不答。 看着他脸上轻淡的笑意，夏翊扬心里有些惊，不由得问：“如此……如此的隐秘，你为什么告诉我？” “你说呢？”夏翊锦低声笑起来，把手从他的肩上移开，若有若无地滑过夏翊扬的腰。 微顿，夏翊扬犹豫了一下才稍微侧开身，“可你不入朝，又毫无表示，大家都以为……这么着，能做的有限。” “不在朝，不等于不能有所作为吧？” “似乎……也是。” “如何？你真的不感兴趣？” 停了好一会，夏翊扬还是问：“你想怎么做？” “深夜的时候或许能看到星光，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没回答他的问题，夏翊锦话锋一转。 “……”心里有些乱，夏翊扬犹豫了一下，放下那只茶杯说：“夜深了，我要回府去。” “呵呵。随你。下次你来，我再告诉你。” 顿足片刻，夏翊扬下楼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花树后面，夏翊锦悠闲地拿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久，罗峰登楼而上。 “主人，瑞王从明月楼的侧门离开，没有人注意到。” “很好。” “今日，康王去了安王府。此后，羽侧妃先离开，他随后便出来喝闷酒……晚间，晋阳公主在康王府前拉着龙远鸣……”罗峰把一日间的各方消息细说了一遍。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锦才说：“龙远鸣真是招人恨呢。这回，关子寒是要气急败坏了。” “但龙远鸣其实对公主无意。” “晋阳有意就行了。她是公主，可以改嫁的。” “……” “哈哈。看起来十四必定见到了羽凝霜，旧情难忘。哈哈，可怜十弟，也要气急败坏了。” 这时，夏翊衡已经回到斓羽阁。夜深了，羽凝霜没有等他，睡去了。 侍从服侍着夏翊衡更衣后，他进了寝殿。 悬珠灯的珠光下，羽凝霜闭着眼安睡。春日还有些微寒，她却把一只手伸出来，搁在枕上。 摇摇头，他在床旁坐下，轻轻拿起她的手，拉过锦被就欲替她盖好。羽凝霜却被惊动，微微睁眼。 “殿下！” 一愣，夏翊衡柔声说：“吵醒你了。” 甩了甩头，羽凝霜更清醒了些，起身抱住他的肩，窝到他怀里说：“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抱住她的背，夏翊衡回答：“今晚三哥宴客，闹得晚了些。” “那你还回来？你怎么没留在千红馆？” 无语了一下，他伸手刮了一下她好看的鼻子说：“我回来你不高兴？” “哼！”娇嗔了一声，羽凝霜似乎气呼呼地回答：“宁王真是无聊呢。他成日里带着你们胡闹，依我看，你们都被他带坏了。” 闻言，夏翊衡突然觉得很好笑，就问：“你讨厌他？” “不是。但我觉得他……哼！不是好人。最坏！” “哈哈哈。”夏翊衡高兴起来，就说：“对啊。我肯定比他好得多。” “那当然。你肯定比他好。”羽凝霜顺势赞美了一句，就把太子再选侧妃的事告诉他，又说：“这件事会不会是太后的主意？他们家已经没有缨封，又在军中效力，按理说，单家的女儿不会待选的。” “呵呵。不待选又如何？当年父皇娶元太妃，她也没待选。只要太后下懿旨，单家没法拒绝。” “或许因为射旗的事，太后的戒心更深了。她们选定单家女儿，是为了给太子加强军中的支持。” 琢磨着，夏翊衡点点头，又说：“那也无法。但权争如果扩展到军中，就是战争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一步。” “……” 出神半晌，夏翊衡又说：“皇叔说过旧事。当时先皇突然驾崩，父皇虽然是太子却无法顺利登基。那时，他，还有在京的几位皇叔为了夺位而混战，血流成河。所以，父皇登基的最初三四年，国政不稳，各方觊觎。或许，玉贵妃之所以获罪，是因为玉家功高震主，惹了父皇的猜忌吧。” “猜忌？” “对啊。父皇能登基，是因为玉家和东阳钺协同清剿了明都的反叛。还记得吗？在丽城是我给你说过的。” 回想许久，羽凝霜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问道：“如果是猜忌，为何贵妃被赐死，玉家却得到赦免？东阳钺更一直深得你父皇倚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7章 阻挠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认真地说：“过往没觉得，可我突然想到，如果玉家惹了君王猜忌，你父皇怎么会让他们全身而退？你三哥……他是罪妃之子，为何陛下却把紫金龙符给他？有了紫金龙符，意味着无论谁登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宁王不利，否则就是跟宗庙和太祖过不去。这个罪名哪个皇帝背得起呢？” 愕然，夏翊衡想了好一会才问：“那你……你说呢？” “我觉得那桩旧案透着某种蹊跷，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发怔间，羽凝霜不自觉地想起元氏的“疯话”，发呆了一会才说：“单家跟太子扯上关系不好。他们能为你所用才好呢。” 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笑道：“霜儿关心我呢。呵呵。但他们在龙洲，又无人在朝，没处着力的。” “有啊。” 微鄂，他不由得逗她说：“难不成你准备替我再娶一个？” “哼！”羽凝霜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休想！” “哈哈。还是一点也不大度。” “懒得大度。”把脸埋在他肩上片刻，羽凝霜抬头说：“单明就出身单家。” “啊！”夏翊衡真是被惊到了，愣了一下才问：“你……没开玩笑？” “真的。”羽凝霜把单明提过的家事说了说。 “……” “单明资质出色，人品也好，值得培养。若能借助他说动单家投效，岂不是好事？” 沉思良久，夏翊衡哈哈大笑：“哈哈哈。堂堂单家公子居然做窃贼，还美其名曰，借。简直是强词夺理，传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想起那一次被打劫，羽凝霜抿嘴一笑：“嘻嘻。就是嘛。但还是我的运气好，捡了个病人，是陈家的公子，诓了个车夫，是单家的公子。”说着，她顿时洋洋得意。 “哈哈。那两千金还是花得很值的。” 翌日，羽凝霜去了骏远银号。 二楼的小厢房里，单明听完她的话，直摇头。“你少给我下套。上次你就故意诓骗我，害得我被龙远鸣打了一顿，疼死了。” 想起此前两人打赌的事，羽凝霜顿时眉眼弯弯。“哈哈。所以我叫你不能骄傲自大的。遇到对手了吧？” “哼！他出手太重了。你还笑！” 得意地笑了一会，羽凝霜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可你是单家子弟，我也是一番好意的。” “我爹早就被赶出家族了，他们好不好的，与我何干？”单明挑眉反问。 “话虽如此，可他们毕竟与你血脉同源。那位赤风军副帅算算年纪跟你爹相仿，或许是他的兄弟。” “那又怎么样？” “你可以不认他们，但不等于否认自己的出身。以后你跟金燕成了亲，总得谋个前程，不能永远这么不务正业地游手好闲。” “喂！我几时游手好闲了？小燕不想做皇妃，她可不是你！” “该死的单明，我招惹你了，你干嘛讽刺我？好似我爱慕虚荣，喜欢攀龙附凤？”羽凝霜怒了，拍案责问。 “哼！或许不是，但你家那个是皇子，这是事实。”毫不退让，单明反唇相讥。 “你！”羽凝霜张张嘴，无言以对。 “豪门世家都差不多，没准单家很想攀龙附凤的。你何必费这个心思？我都说了我跟他们没关系。”想了想，单明没再跟她争吵，只是认真地表态。 见他不领情，羽凝霜有些气闷，只得说：“他们跟太子扯上关系，以后很难有好下场的。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不管认不认，都是。如果你爹还在这，肯定不希望他们倒霉的。” “……” “我没说让你认他们，只说让他们别掺和这件事。” 看了她半晌，单明沉思了一会才问：“你管这件事，是因为我是单家的子弟？” “对啊。太子娶谁与我何干？但东宫易主，追随他的那些很难有好下场。姻亲就更是如此了。”发现单明似乎又感兴趣了，羽凝霜眼珠一转，一脸诚恳地循循善诱。 “咦！没看出来你挺讲义气的嘛。” 无语，羽凝霜忍无可忍，斥道：“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如果那么坏，一千个陈绍也死了。” 撇嘴，单明说：“我以为你想利用他。” “那叫做扶危济困，顺便利用一下，一举两得有什么错？若非如此，他能好端端地回到陈府，他爹还能把生意交给他打理？” “哼！牙尖嘴利。你总是最有理的。” “我自然有理。我说得不对？” “对，但动机可疑。” “喂！” 想了想，单明不再继续跟她斗嘴，琢磨许久才问：“真的不需要认他们？” “嗯。” “那你说说。” 羽凝霜说完自己的想法，单明思忖着，拿过一旁的棋盘摆上几枚石子说：“这样肯定不行的。你这个说辞漏洞百出……你看看……这里！” “你怎么不把自己算进去？” “我？”他惊讶。 “对啊。你在这。”羽凝霜掂起一粒石子补上。“如何？” “但你说了不需要认他的。” “可你爹跟他是兄弟，他们相认与你何干？” 单明一呆，哑然。 “若不如此，你凭什么说动他？他是赤风军副帅，在家族中必定有足够的份量。你的话自然不管用，他呢？” “你觉得他们不会担心日后的报复吗？” “东宫必定易主，傻瓜才送女入绝境，还可能赔上整个家族。” “这么说话似乎有谋反的嫌疑。” “太子之位决于皇帝，谁谋反？”羽凝霜伶牙俐齿地反驳，又补充说：“你还可以顺便看看你这些亲人是不是会出卖骨肉，只知道献女求荣。” 摸了摸下颌，“唔。如果他们卖女求荣呢？” “那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打量她半晌，单明问：“你这么笃定？你有几成把握？” 不等羽凝霜回答，一个声音传来：“十成。” 两人同时一鄂，回头一看，龙远鸣走了进来。 回过神，单明不由得问：“龙兄，你……你要掺和这件事？” “远鸣，你别管这件事。你做你的将军，中立就行了。免得皇帝注意到对你不好。”羽凝霜琢磨了一下，表示反对。 看看羽凝霜，龙远鸣顿了顿才说：“射旗之前，或许可以。但那一日……太子狭隘，必定恨我入骨，加上陈昊煽风点火……难道要坐以待毙？” “……” 没再说，龙远鸣对单明说：“告诉你那位叔叔，单家在军，嫁女入东宫不合适。皇帝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还会觉得他们懂事。” 听着，羽凝霜问：“远鸣，你怎么知道皇帝的想法？”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他回答：“射旗那一晚皇帝召我，赏了我一万两黄金。因为我跟他说，景王骗我赢了会有万两赏银。你觉得，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呢？” 想了想，羽凝霜会意。“他不希望将军们介入皇位之争。” “不错。所以……陈昊确立世子地位，他又是太子举荐的，对他其实是坏事。皇帝此刻没说什么，是因为在京的诸将，只有陈昊、黎川明确支持东宫。” “唔。” 三人又商讨数语，眼见酉时将近，羽凝霜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龙远鸣才回过头来。身后，单明正瞧着他，神色有几分奇怪。 “你怎么了？” “没有。我这就去龙洲。” 三日后，杨皇后正在玉安宫，一脸殷勤地说着：“单家的事臣媳向陛下提了，陛下没说什么。臣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快些办妥。您看？” “皇帝没意见吧？” “哪能呢。臣媳说是您的意思，陛下就没多说了。”杨皇后笑着恭维。 点头，没等苏太后吩咐拟旨，总管太监左扑匆匆进来。 行了礼，他对杨皇后说：“皇后娘娘，陛下遣奴才来告诉，单家的女儿不合适进东宫。请您另外替太子物色，最好选一个在京里的世家小姐。” “……” “奴才告退。” “等等。” “太后有何吩咐？”左扑谦卑地陪笑问。 “起初皇帝不是没意见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奴才只知道，单将军给陛下上表辞谢天恩，据说单家小姐已经定了人家的。陛下觉得没必要破坏人家的姻缘，就算了。” 苏太后微蹙蛾眉：“单家上表？” “是的。” “不对吧，本宫听说，那个单家的女儿没定亲呀。”杨皇后一时间没想通。 “奴才只知道是这么个说法。” 看了他一眼，苏太后没再问，摆摆手。“你回去告诉皇帝，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遵旨。” 左扑告退后，杨皇后忙问：“太后，这……” 脸色有几分阴沉，苏太后顿了很久才说：“单家心高呢，竟然看不上东宫。” “啊！他们……” “罢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你再想想京里有哪一家合适。” “是。”有些窝火，但杨皇后还是压住气恼，低声称是。 “告诉你们家里，去查一下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微鄂，杨皇后赶忙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8章 猜中 单家上表辞谢后次日，东宫侧妃姚丽月回了一趟娘家。向晚，她回到东宫便去了书房。听完她的话，太子夏翊桓脸色微变：“他是什么意思？” “景王不希望你娶单家女儿，得到他们的支持。看起来，他有意设法将单家纳入麾下。” 半晌，夏翊桓蓦地拍案：“该死的混蛋！他真是异想天开，居然想做太子？一个贱人生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妄想！” “……” 见他生气，姚丽月垂眸掩去眼中自得，面上却温柔地劝道：“殿下，别生气了。妄想不妄想的，等你登了基再计较吧。” “哼！”恨恨地捶了几下桌子，夏翊桓的脸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想起射龙旗的那一幕，心中既惊且怒，恨不得把夏翊衡生吞活剥。 “我父亲说，如今景王不听太后的话了，他是铁了心要跟你对着干。要对付他，只能从陛下那儿设法着手。”觑着他的神色，姚丽月开口献计。 “怎么着手？” “把他赶出朝堂呀。” “可是上一次……” “眼下虽然没机会，但我父亲说……”姚丽月附耳蛊惑了几句。 听完，夏翊桓看了她半晌，琢磨片刻，再次高兴起来：“好。以后我一定重重封赏你们家。” “嘻嘻，太子不准食言。我先谢太子。” 与此同时，武宁在书房里把查知的消息告诉了夏翊衡。听完，他先是吃惊，继而大笑。 “哈哈哈。太好了，这下太子可要气死了。哈哈。” 见他如此高兴，武宁犹豫了一下才提醒：“奴才担心……太后或许会知道的。您虽然不需要再托庇于她老人家，可是……万一她对陛下说您的坏话呢？” “唔。” “如果陛下知道单家拒婚跟您有关系，会不会有反效果？” “我根本不认识单家的人，如何插手？” “但有些事不得不防。”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点头。 夜里，他把这件事告诉羽凝霜。 没想到单家如此从善如流，羽凝霜大为高兴。“太好了。嘻嘻，单家还是很聪明的，这么快就决定了。” “听说懿旨还没出宫门，单家的奏章就到了御前，父皇顺势首肯了，没有怪罪。” “嗯。” “但太后会不会知道？你觉得她会跟父皇说我的坏话吗？”夏翊衡思忖着，就问。 看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羽凝霜推敲很久才说：“朝务上只要不出岔子，一时间对手没有机会。殿下确实不认识单家的人，即便皇帝询问，实话实说就行。是与不是，他又不糊涂。” “好。” “对了，不知白龙军的改革进展如何？” “基本完成了，各司部的对接也做好了。再过上十几日，龙远鸣就会奏报。” “如果是这样，殿下得想想下一个新的差事了。这样就能一直在皇帝的视线里。” “……” “皇帝希望用殿下来制衡太子在军中的势力，只要往军务方面设想就会比较容易。殿下不如问问龙远鸣。他对军中的事必定比你熟悉，或者问问姚大人。”见他沉思，羽凝霜提议。 夜深了，斓羽阁里灯火渐熄，清韵楼里，苏蕊却独自坐在桌前看信。 信是她的哥哥苏力从北疆写来的，除了给她寄来不少北国物产，还特意询问到底夏翊衡对她如何，提醒她要早日生个儿子巩固地位。 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的拳拳关心，再对比夏翊衡的冷淡与无视，苏蕊悲从中来。 哭了很久，她才收住泪，怔怔发呆。晨曦将起时，苏蕊终于提笔给哥哥回信。 五日后酉时，苏蕊的信送抵白虎军军营。 看完妹妹的回信，苏力的脸发白，握拳的手紧了又紧。 嫁入王府后，苏蕊一直没有告诉父母在王府的真实状况，只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但当苏力写信来问，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怼与愤恨，将在王府里备受冷落的凄清向唯一的哥哥合盘托出。 而苏力之所以突然写信询问，是因为东阳钺的一句话。 他返回北疆后惦记着苏蕊，便替她收集北疆物产取悦夏翊衡。东阳钺无意间得知后，便告诉他，苏蕊必定备受冷落。苏力不信，他便让他写信求证。 此时，看着妹妹字里行间流露的无助与悲伤，苏力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呆坐了很久，他起身往帅帐而去。 帅帐里，东阳钺正负手看着舆图。 “大将军！” 闻声，他回头看看苏力，笑了笑：“苏力，你来见本将，有事吗？” “末将……” “你随我数年，该知道我不喜欢吞吞吐吐，有事就说吧。” “将军料事如神。只是，不知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微鄂，东阳钺转念才想起了什么，转身审视了苏力半晌，突然问：“你们兄妹关系很好？” “当然。末将只有一个妹妹，自小总是末将照顾她的。” “呵呵，难怪你的脸色如此难看。本将能猜到，其实很简单。其一，景王如果真的宠爱你妹妹，你返京晋封时，他岂会毫无表示？其二，你妹妹如果备受宠爱，她为何迄今没有子嗣？” 苏力沉默。 “所以本将才劝你不要费神做那些无用的事，更不用替你那个妹婿在本将面前说好话。有一日，你能凭借自己的功业在军中朝中真正有了一席之地，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笼络你，会对你妹妹百般呵护。皇室贵胄一贯眼高于顶，你们苏家没什么门第，人家凭什么对你们刮目相看？单凭你妹妹美貌吗？” “……” “但她嫁进王府，后悔也无用了，只能自己适应。要不，你想如何呢？”打量着苏力的神色，东阳钺问。 默默许久，苏力才说：“末将确实……无能为力。可是，末将没法装作不知道，任凭妹妹自生自灭。我们家确实不显贵，但我妹妹对他是真心的。” “真心？”似乎被他的话惊到了，东阳钺挑了下眉，笑了笑就问：“怎么说？” “本来家父母是希望蕊儿嫁给龙将军的，只是她不乐意。不知为何她喜欢景王，家父爱女心切，这才……花了重金走通了太后娘家的门路。但我们家不是为了攀附皇族，而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没想到……” 斟酌着，苏力把苏蕊嫁进王府的前后曲折告诉了东阳钺。 静静听着，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想了想，他问：“你妹妹喜欢景王？” “是啊。” “他对她那么差，她还喜欢他？” “这……”苏力顿住，不知如何回答。 低头琢磨了一下，东阳钺突然笑了一声。“真有趣。苏力，你想让你妹妹得宠……有一个办法。” “什么？” “你给你妹妹写封信，这样说……” 听完，苏力一愣，继而忙拜谢：“末将谢过大将军。” 苏力走后，一名亲卫进了帅帐。“将军，您可怜苏力的妹妹？” “可怜？哈哈哈。犯得着吗？”东阳钺哂笑。 “……” “你没听出来吗？他妹妹喜欢的只是她以为的，其实她对夏翊衡一无所知。一个女人连自己喜欢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都不懂，活该她失宠。夏翊衡眼高于顶，他的心思不在风月上，他想要的是江山。苏蕊却毫无自知之明，居然想得到太后指婚做王妃，凭什么呢？真是愚不可及。” “……” “太后偏爱太子，夏翊衡想做太子，他跟太后必定敌对。苏蕊却傻乎乎地送上去，就变成了太后用来恶心夏翊衡的棋子。如此，他只会讨厌她。因为她是太后硬塞给他的。” 无语半晌，亲卫才问：“您要管这件事？” “我只是顺势而为。既然苏蕊迷恋夏翊衡，她肯定憎恨羽凝霜。所谓敌之仇寇，我之盟友。哈哈哈哈！” 低头想了一下，亲卫提醒：“可您得留神。苏蕊喜欢景王，如果他们真的恩爱起来，苏力为了妹妹必定会全力支持景王的。万一景王夺位失败，会牵扯到您的。” 闻言，东阳钺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似乎嘲讽，似乎玩味。“真心，不是嘴上说说，或者费心地嫁给他就能证明的。苏蕊对夏翊衡是不是真心的，下结论早了些，且试一试。” “试？” “对啊。试过之后才知道如何着手。” 七日后，苏蕊收到了哥哥的信。看完，她先是一惊，继而欣喜。出神片刻才吩咐侍女替自己梳妆。 见她一脸喜色，月儿忍不住问：“夫人怎么这么高兴？” “哥哥说，他说他有办法让王爷想起我。他嘱咐我去见王爷，把这个给他看。” “可王爷不来，如何见得到？” “王爷日日都在书房的。我去书房找他。” 闻言，另一个侍女净荷就说：“夫人，奴婢听说王府前院不允许女眷去的。前儿……夫人还记得吗？王妃跟王爷闹的那一次，似乎就是为去书房的事。” 被她提醒，苏蕊不由得想起了什么，琢磨着才说：“先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19章 敷衍 酉时将近，打听得夏翊衡正在书房处置公务，苏蕊精心打扮好，便带着月儿和净荷往王府前院而去。 通道处，值守的护卫拦住去路。 “苏夫人请留步。” “你认识我？” “是的。” “那你还拦我？我要去见王爷，让路。” “未得王爷许可，任何女眷不得进入前院，这是规矩。” “为何？”见他神色冷淡，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苏蕊心里有几分恼，但还是压了压心绪问。 “这是统领吩咐的。夫人有意见去问我们统领。”那名护卫干脆地回答。 “那你让他来。” “他不在。” “你！”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苏蕊的眼神变得有几分狰狞。跟随的月儿恼了，斥道：“你怎么这么说话？夫人是侧妃，你一个护卫，凭什么趾高气昂？” 懒得理她，那名护卫不答。 “喂！你真是什么态度？” 护卫不答，只是目不斜视。 “喂！你说话呀！” 正纠缠间，金靖走了过来。 “苏夫人不在内府，来此为何？” 见到他，苏蕊顿时找到了罪魁，玉容一冷，质问道：“金统领，你的属下拦住本夫人的去路，该当何罪？” “夫人有何事？” “我要见王爷。” “王爷想起夫人，会去看你的。其余的就不必了，请回吧。” “你……你这是何意？” “卑职只是告诉夫人规矩。”金靖丝毫不客气地回答。 “我有要事要见王爷。” 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金靖一板一眼地强调：“有要事必须通传，王爷正忙着，夫人先请回。” 见金靖一脸冷淡，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身份，苏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心头火起，怒道：“区区护卫统领，凭什么对着本夫人指手画脚？” 似乎讥笑了一下，金靖淡淡地说：“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请夫人见谅。但卑职提醒夫人一句，王府之中王爷才是君。王爷的规矩，即便王妃也不能逾越。而且……”顿了顿，他恶意地补充说：“王爷最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 “你！”苏蕊猛地睁大了眼，恶狠狠地瞪着金靖一会，权衡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发作，恨恨离去。 在她身后，那名护卫小声地问：“统领，万一她真的有什么要事，你那么说……会不会让殿下不高兴？” “不会。” “如果她真有要事呢？” “再有要事，也不能随便进出前院。记住，除了羽夫人，其余女人没有王爷的传召都不能进前院。” 苏蕊正气急败坏地往回走，跟在她身后的净荷拉住了她。“夫人，你看那边。” “咦。”举目望去，不远处正有几个人往前院走去。定睛再看，竟然是羽凝霜。 很快，羽凝霜消失在前院的拱门里。 “啊！夫人，那个金统领是不是故意刁难你的？”看到，月儿万分吃惊。 “……” 净荷觑着苏蕊的脸色，垂眸掩去眼中的好笑，思忖了一下才劝说：“夫人别烦恼。既然有要事，等见了王爷再出口恶气吧。这个时候争执不合适，容易落了人家的口实。” 被她提醒，苏蕊呆立了一会，还是压住心绪，怏怏而回。 羽凝霜来到书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夏翊衡与静王一起出来。直到送走静王，羽凝霜才走过去。 “殿下！” “呵呵，霜儿，你怎么来了？” 微笑了一下，她问：“算算时日，今日该奏报革新的成果。朝上没什么事吧？” “没有。但这个时候，龙远鸣该在御书房给父皇禀报革新的进展。前日姚虞山告诉我，兵部有个巡察使的差事，他觉得是个好机会。”拉着她走回书房，夏翊衡心情很好地说。 “那好啊。但要去何处呢？” “每年兵部都有赴帝国五镇巡视的差事，就如之前我去北疆一样。这一次是去东南。” 羽凝霜想了想，点头。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翻看了一会那些消息，羽凝霜注意到其中一条。方才拿起细看，金靖进来禀报：“殿下，适才苏夫人说有要事求见。” “要事？”夏翊衡挑眉。 “是的。属下请她先回去了。您看？” “无聊！”夏翊衡懒得理会。 转头看看夏翊衡，羽凝霜说：“殿下，她或许真的有事。你去看看她吧。” “你觉得她有事？” “是啊。她不是王妃。她骗你，对她有好处吗？” “唔。” “去吧。”想了想，羽凝霜劝说。 “你几时变得这么大度了？”夏翊衡笑道：“要不你跟我去吧？” 见他一脸好笑，羽凝霜嗔怪：“才不去。免得人家背后骂我。哼！” “哈哈。霜儿，你就不能大度些吗？”他笑着逗她。 “少来。我就是这么小气。” 见她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夏翊衡却觉得很有趣，搂住她的腰安抚说：“先别管她。酉时了，我们先吃晚饭。” 被夏翊衡一打岔，羽凝霜把那条消息给忘了。两人相携回了斓羽阁。 在斓羽阁盘桓至戌时，夏翊衡才去了清韵楼。 见到他，苏蕊欣喜万分。一面殷勤地讨好，又拿出苏力的信。 “殿下请看，我哥哥在信里说……” 看完，夏翊衡有些意外地问：“这是你哥哥特意给你写的？” 娇笑了一声，苏蕊说：“是啊。我总跟哥哥说着殿下多好多好。哥哥觉得既然是一家人，自然得帮着你。那一日大将军召集议事，提到这事，他就留心了。所以让人给我送信，让我告诉你的。”她娇滴滴地蓄意奉承着，试图讨他的欢心。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拿起那封信又细看了一遍。 见他似乎对苏力说的事很感兴趣，苏蕊又说：“我今日收到信就去见殿下，不但当值的护卫蓄意阻拦，金统领还一脸的不耐烦，冷言冷语的好似在说风凉话……殿下，我不是去无理取闹的，真是委屈死了。” 闻言，夏翊衡抬眼看看她，笑了笑才说：“你有心了。但金靖没有错，王府前院是外事之所，女眷不宜前往。你以后不要再去，有事先通传。” 没想到夏翊衡根本不在意，苏蕊愣了一下，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地问：“可我今日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羽妹妹进去了。殿下怎么这么偏爱她呢？” “偏爱？” “就是嘛。说起来，我们都比不得她。是不是羽妹妹之前在太后身边，跟殿下一直很要好的缘故呢？”苏蕊流转着眼波瞧着夏翊衡，好似嗔怪，好似委屈。 “霜儿出入书房是我允许的。她跟你们……不一样。”对她的秋波媚眼毫无反应，夏翊衡审视了一会苏蕊，淡淡回答。 “……” 不再理会她，夏翊衡兀自琢磨着苏力信中所言。 见他不作声，脸色还有几分阴沉，苏蕊心下有些慌，却不知他为何似乎生气了。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问：“殿下，你怎么了？” “没有。” “不早了，你在这住一晚吧。我弹筝给你听？” “好吧。” 一曲终了，夏翊衡却似乎有些心事，他似乎没在听，对苏蕊的笑语晏晏更几乎没看见。 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苏蕊满心不解，忍不住问：“殿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抬眼看了她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哥哥跟东阳钺的关系很好？” 一愣，苏蕊忙回答：“哥哥在北疆效力四年，得到大将军提携，关系自然不错的。” “我记得东阳钺身边有六个副将，其中两个是太子妃的兄长。” “是啊。” “太子妃的哥哥不替太子在东阳钺面前说好话？” 不明白夏翊衡为什么问这个，苏蕊发呆了一下才回答：“会吧。可是我哥哥也在大将军面前给殿下说好话的。” 推敲片刻，夏翊衡心中有几分疑惑，但他知道苏蕊回答不了自己的疑问，无心再多言，就说：“晚了，睡吧。” 夏翊衡睡着了。今晚，他留在了清韵楼，但就如过去一样，他对她依旧兴趣缺缺。躺在他身边，苏蕊却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起身来，低头看着安睡的男子俊美的脸，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小心地描摹着他的眉目。 “殿下！” 她在他耳边低低轻唤，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渴望和需要。即便他的冷待渐渐冷了她的心，她还是固执地抱着无望的期待，期待他能看到自己的好处，对自己多一些眷恋和温情。 可是，夏翊衡没有听见她的呼唤，更没有回应。 在大元国，诗词曲赋、音律书画是每一个仕宦小姐的必修课，所以，苏蕊自负的才艺在夏翊衡看来毫不出奇。至于美貌，他身边从不缺少桃红柳绿，便毫无特别的价值。 在他眼里，苏蕊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温顺，不吵不闹。但苏蕊不知道这些。 清晨，夏翊衡没有留在清韵楼吃早饭，而是到斓羽阁去了。 他走后，苏蕊郁闷地坐在屋里，想着夏翊衡毫不掩饰的敷衍态度，心中既不解又失望，压抑无解，愤恨更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0章 非所愿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在梳妆。不曾想夏翊衡竟来了，她有些惊奇，就问：“殿下怎么不在清韵楼吃早饭？” “不想。” “那你真是坏呢。她肯定很失望的。” “无聊！别管她了，霜儿，我告诉你……”夏翊衡把苏力信里写的告诉了她，又说：“这些日子我注意了，东阳钺似乎依旧是中立的。可是他向父皇提出改良意见，便等于间接地在支持我。” “不是好事吗？”羽凝霜眼珠一转，狡黠地问。 摇头，夏翊衡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不会自大到认为安远大将军，父皇最倚重的将军这么快就会支持我。射龙旗只是一个姿态，不代表什么。那些世家勋贵这么容易就会投效，我是不信的。” 抿嘴一笑，羽凝霜夸奖说：“殿下睿智，真是可喜可贺。” “哼！”夏翊衡故意一瞪眼，假装生气地说：“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愚蠢？” “嘻嘻。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殿下自己说的。” “我……” “哈哈。不是吗？”羽凝霜得意地晃晃头，拉着他走到外间坐下才说：“殿下，依我看，苏力这么做只是为了示好，表示他对你有用，希望你能善待苏蕊。” “唔。” “至于东阳大将军……我觉得或许白龙军的改革已经引起了军中的注意。你不是说，按照新制架构，应对的速度快了很多，若再有战事，就不会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了。那些将军都是有眼力的。” “那你觉得，巡察使的差事跟这个……哪个比较好？” “那要看殿下怎么想了。从长远来说，军中的革新有利于帝国的长治久安。毕竟边疆的宁定代表着国中其他州郡能够安居乐业。殿下心里既然有天下，早做总比晚做好。但只是为了留在朝堂，巡察使的差事不容易出错，对手不好抓把柄，更稳妥。” 斟酌半晌，夏翊衡笑道：“还是我的霜儿最善解人意。” “嘻嘻。苏蕊呢？” “她唯一的好处就是温顺。单论贤惠比你强些。” “哼！那你去找她呀。”羽凝霜柳眉一挑，假装发脾气。 “所以她很无趣，还是你好。活色生香。” “敷衍我吧。那你还去找她？” “胡搅蛮缠。明明是你劝我去的。”夏翊衡忍不住捏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子。 “会痛的！”甩头，羽凝霜捶了他一下，就说：“都是借口。明明三心二意，还怪我。” “哈哈。”搂住她，夏翊衡哄道：“我只是偶尔去一下，应景而已。别生气了，散朝后我们出去玩吧。” “好呀，去哪？” “城外有个百花坊。四哥说很好玩，我们去看看。” 觉得很奇怪，羽凝霜不由得问：“听说静王最喜欢字画，他喜欢花？” “那里有个千姿阁，有很多前朝大家的画作。我还欠四哥十幅名家之作，他昨日还来索要。” “为何呢？” “呵呵。还不是为了你吗？”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把自己请静王回京帮忙的事说了，又补充：“四哥最喜欢名家墨宝，他自己也工于书画。我许诺的答谢就是名家画作。” 无语片刻，羽凝霜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我有个主意。” “哦？” “殿下还记得青草园吗？这样如何……” 夏翊衡去上朝后，羽凝霜去了骏远银号，把几只玉瓶给单明，嘱咐他给龙远鸣、金靖、林子航送去，并把一只玉盒送给萧景之。 单明好奇地打开一瓶一看，一闻。“一股腥味，还有些香气，这是什么呀？” “这是难得的珍品。你们把它涂在身上，调息时，此物会渗入肌理，有开阔筋脉的奇效。使用数次后，能提升你们的武艺。” “玉盒里是什么？” “那是配好的药，有通络活血的奇效。你告诉景之吃掉一半有利于自家，其余的可以留下合药，以备不时之需。” 端详玉瓶片刻，单明想了想点头，又问：“你呢？” “此物对男子的效果更好，所以给你们吃。” “你家那个呢？” “他吃过了。” “珺鸿呢？” “这药力霸道，他们还小，大些再吃。” “……” “你要感谢九叶，这是它带回来的。”羽凝霜指了指蹲在窗棂上的九叶，为它邀功。 闻言，单明转眼看看九叶，它也正瞅着他。 这些药正是用九叶带回来的黑石配成的。羽凝霜研究多时，认为九叶吃掉最能物尽其用。但它觉得众人对羽凝霜都有用，便大度地留下一半分给众人，以示有福同享。 看着那双妖异的猫眼一会，单明有些没来由的心惊，只得说：“猫大人，多谢了。”他假惺惺地扯扯嘴角，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做了个揖。 看得出他敷衍自己，九叶心中好笑，但懒得计较，埋头沐浴阳光。 看着单明收起玉瓶，羽凝霜才问：“你叔叔怎么说的？” “他听完我的话，看过我爹留下的那枚玉印，立即从善如流了。” “为何呢？” “因为他根本不赞同这件事。叔叔说，军中将领大多知道昔年玉家的那桩事。玉家是拥立功臣，依旧下场惨淡。他们确实功高震主，可谁没有军功呢？所谓兔死狐悲，所以军中宿将大多冷眼看热闹，支持太子的寥寥。” 想了想，羽凝霜讶异：“跟太子有何关系？” “昔年得利最大的是杨家，谁心里没有几分猜测？心有戚戚然嘛。” “……” “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将军们会倒向东宫。单一个陈昊，成不了气候的。你让景王先把心思放在朝权上吧。” 没想到有这种意外收获，羽凝霜琢磨片刻，颔首。 午后，羽凝霜跟夏翊衡外出游玩，把这件事告诉他。夏翊衡大喜，更觉得羽凝霜处处为自己着想，善解人意。 比较之下，夏翊衡越发觉得羽凝霜最好。于是，他依旧每日在斓羽阁流连，偶尔在金香亭住上一晚，苏蕊却再次被无视了。 数日后，东阳钺的奏章到了御前。皇帝看完，召姚虞山、夏翊衡入见。斟酌一番，夏翊衡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丞相谢亮在侧看着，心中赞赏。 榴花盛开的时节，欧凤瑶众女终于从庄子上回到了景王府。虽然都憋着一口气，但见夏翊衡对她们的返回毫无感觉，只得暂时压住心思。只有李清莹想到羽凝霜救过沈嘉木，感激之余，暗自祈祷羽凝霜能一直得宠下去。 过了两日，夏翊辕大婚。 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前去贺喜，并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席间诸方来贺，夏翊辕看到同来的羽凝霜，心中黯然。这桩婚事非他所愿，只是迫于孝道和皇族的规矩，不得不遵从。 太子带着姚丽月来的。但看到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座，夏翊胤与锦青同来，心中嫉恨。姚丽月瞧着他的心不在焉，悄然剜了一眼席间的羽凝霜和锦青，更有几分庆幸。 晋阳公主与关子寒坐在一起，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不远处的龙远鸣身上。龙远鸣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拿着酒杯兀自想着什么，似乎在发呆。 夏翊锦与端王、瑞王、静王坐在一处，环顾场中诸人的神色，心中好笑。 众兄弟给夏翊辕道贺后，端王便在夏翊锦耳边嘀咕：“三哥，今日十四大婚，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呵呵。羽凝霜来了，他高兴不起来。” “哧。老十真是坏，他故意带羽凝霜来，就是为了给十四添堵。” 侧眸看看他，夏翊锦笑了一声才说：“按照你的说法，太子更生气。你看，他带着姚妃来的，可是他的眼睛却总盯着羽凝霜，要不就盯着锦青。” “哈哈。太子这回跟头可是栽大了，他肯定恨死老十了。” “是啊。等他登基了，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老十。” “……” “还有你。”夏翊锦笑着补充：“再加上十一。” “哼！” “但你别担心，父皇还好好的呢。”夏翊锦安慰了一句。 一旁，瑞王斜眼看着他们耳语，有些心烦。 只有静王的心情最好。一想到夏翊衡会送给自己十分奇特的画作，高兴不已。 亥时将过，夏翊辕依旧坐在书房里。 “殿下！” “殿下！” “殿下！” 叫了很久，夏翊辕终于回过神来。 见了，总管史林暗叹一声才劝说：“殿下，夜深了。您还是去王妃那里吧。她在等您呢。” 他没回答。 “新婚之夜，您不去不好的。即便不乐意，今晚还是应应景。日后如何，在府里依旧是您说了算。” 抬眼看了史林半晌，夏翊辕才说：“若可以选择，宁愿不要生在帝皇家。” “啊！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妃就是个名分。您日后遇到喜爱的女子还是可以娶进府里的。别烦恼了。” “喜爱？”想起了什么，夏翊辕摇摇头，有些自嘲。“别安慰我了。世间不会有第二个霜儿。” “……” 闭上眼定了定神，夏翊辕终于站起来。“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1章 殴打太子 王妃寝殿里，红烛高烧。秦雪蓉坐着，既不期待也不欣喜。 秦雪蓉是不愿意待选的。自从在太子处落选后，得知欧凤瑶、李清莹入选景王府，她便祈求自己不要被选上。没想到，容妃没有选择杨皇后提议的杨氏女儿，而是选了她。 得知入选康王府，秦雪蓉半点也不高兴。嫁进王府非她所愿，只是不得不遵。其后，风闻夏翊辕对婚事不满，她便希望他干脆改变主意。今日迎亲时，夏翊辕没有出现，夜深更不见他来，秦雪蓉非但不着急，更隐隐盼望他不要来。 出神间，殿中服侍的太监、侍女已经跪倒行礼。 “拜见王爷。” “起来吧。” 听着脚步声，秦雪蓉暗自可怜了一下自己，但已避无可避，只得保持沉默。 看着殿中满目的红，夏翊辕觉得十分刺眼。 “殿下！”史林见夏翊辕站着好似有些发怔，赶忙低声提醒，“王妃的披纱还没揭呢。” 压了压心头的烦躁，夏翊辕还是走过来取下披纱。然后，看都没看秦雪蓉一眼，他走到一旁自顾自躺倒。 “本王累了，都出去。” “……” 无奈，史林只得示意左右。很快，屋里暗下来，内官和侍女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秦雪蓉。 夏翊辕睡着了。 秦雪蓉一直坐着，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身行至窗前看着夜空。今晚皎月如盘，银光满目。 出神了好一会，她还是走回榻前，低头看了一眼夏翊辕。 黯淡的灯火下，映入眼帘的俊美容颜有种莫名的熟悉。 呆立片刻，秦雪蓉不由得想起那一日酒楼偶遇时那个买醉的年轻公子。 不知发呆了多久，秦雪蓉终于回过神来。想起那一日的偶遇，再想想今日，突然高兴起来，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的幸运，还是感恩上天的成全。 思忖着，她在榻边坐下，瞧着他发怔。 晨辉初起时，夏翊辕醒来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眼前的女子容颜姣好，身姿婉约。 她不似那些常见的世家小姐、豪门贵女有种骄傲的贵气，矜持的自诩，却有种诗礼之家熏陶出来的温婉可人，大方得体。 发现他看自己，秦雪蓉很高兴，笑了笑方欲开口。夏翊辕已经收回目光，兴致缺缺地下了榻。 “史林。” “在。” “走了。” “……” “殿下！” 没理睬她，夏翊辕扬长而去。 望着他不顾离去的背影，秦雪蓉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圈一红。 时辰尚早，但夏翊辕不想留在王府，梳洗之后胡乱吃了些便出了门。一路信步，竟不知道该去何处，想了想还是往宫门而来。 在明德殿外站了好一会，逐渐便有一些官员稀疏地出现在大殿附近。没有理会他们，夏翊辕望着明德殿的台阶出神。 不知发呆了多久，有个惊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那不是十四吗？” 闻声，夏翊辕回过神来，一看。太子夏翊桓不知何时来到附近，正看着他一脸惊奇。不想失礼，夏翊辕还是叫了一声：“太子。” “哈哈。真的是你呀？我以为看错了呢。” 懒得回答，夏翊辕转开眼。 见他一脸的意兴阑珊，夏翊桓眼珠一转，猜到了几分。思忖着，不但没有走开，反倒问：“十四，我记得你昨儿迎娶王妃的。” “嗯？是啊。” “送给你的礼物看了吗？” “谢过太子。” “哈。不用。但我觉得很奇怪，你昨日大婚，按例可以休沐三日的。你怎么新婚第二天就来上朝？” “臣弟想来。” “想来？”夏翊桓顿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十四，你真是不懂事。新婚燕尔的，你不在府里陪着王妃却一大早来到明德殿前站着，真是煞风景。” “……” 见他不理自己，夏翊桓继续恶意地说：“你知不知道，十弟娶羽凝霜的时候可不是像你这样的。他跟父皇告假，还每日里带着羽凝霜四处游玩，十分恩爱的。” 不想理睬他，夏翊辕转身欲走。 没有见好就收，夏翊桓得寸进尺地继续说：“我知道了，难怪你那么早就来了。你还想着羽凝霜呀。哈哈。可怜呀，十四，你真是个小孩子，你被羽凝霜骗了。我告诉你，她对谁都一样，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闻言，夏翊辕蓦地止步转身，“你说什么？” “我是要告诉你，那个贱人骗了你。” 朝会将近，明德殿前聚集的人逐渐越来越多。 没有理会渐渐喧闹的人群，夏翊辕瞪着夏翊桓，目光中似有怒火在燃烧。夏翊桓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兀自得意洋洋地说着。 “你还小，不知道贱人的手段。我告诉你，她为了往上爬，对哪个皇子都是一样的态度。她对你说过的话对老十说过，还对我说过。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看你傻，好骗，才不时哄着你，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老十不要她，再投靠你呗。” “你说够了没有？”夏翊辕越听越气，握紧了拳头。 瞧着他愤怒的脸，夏翊桓哈哈大笑。“十四，你真是傻。羽凝霜跟你毫无关系，你为她出头算什么呢？要替她出头，也是老十的事。” “住口。” “咦！你还真的生气呀？为了那种贱女人不值得的。” 瞪着他肆无忌惮的神情，夏翊辕不由得想起了翠柳居那件事，毫不客气地怒斥：“住口！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真是痴情呢。好啊。我就是要说，那个女人是个贱人。怎么着？你还敢打我？” 话音未落，夏翊辕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没想到他真的动手，夏翊桓被吓了一跳，赶忙侧身避开。没等说话，只觉得腰上一痛。夏翊辕已经抬腿重重踹在他的腰侧。 “啊！” 立足不稳，夏翊桓往后倒退了两步，没等目瞪口呆的侍从去搀扶或者阻拦，夏翊辕的拳头又到了。避不开，这一拳重重砸在夏翊桓的下颔。 “唔！” 吃痛之下，夏翊桓站不稳，一跤摔倒。 得势不饶人，本来就满腔压抑和怒火无处可以宣泄的夏翊辕飞身扑上，按住夏翊桓挥拳猛打。 “啊！” “十四，你这个混蛋。你敢打我。”夏翊桓失手受制，加之沉湎酒色身体亏虚，一时间竟无法反击，气急之下开口乱骂。 “住口！住口！打死你，打死你……” 暴怒中，夏翊辕丝毫没准备收手，拳头一下下重重砸在夏翊桓身上，只想把他暴打一顿，除去心头的恶气。 “……” 嘈杂声惊动了在附近等待上朝的官员。他们迅速聚拢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无不是目瞪口呆。 愣了一霎，秦雪蓉的外祖父廖向、父亲秦绗率先回过神来。 “康王，住手。” “快快，快，你们还不赶紧拦住。” “康王住手！” 喧闹间，刚来到附近准备上朝的夏翊扬看清，吓了一跳，拔足赶了过来，伸手去拉他：“十四，你别胡来。” “滚开！” “十四，你疯了。” “滚！” “快……拉开……啊！” 再一记重拳砸在夏翊桓脸上。他惨叫起来。“来人！” “打死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继续吃了几记重拳，金龙卫终于赶来。四五个金龙卫同时扑上，拼命拖住夏翊辕的手臂。甩不开他们，夏翊辕恨恨地起身，顺势重重踩了太子几脚，终于被拉到一旁。 “十四！别闹了。”夏翊扬、夏翊胤用力把他抓住。 “啊！混蛋，该死的混蛋。十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我要去父皇那里告你。以下犯上，你等着进宗人府吧。”夏翊桓被扶起，顾不得整理冠带袍服，跳脚怒斥。 “去啊。你这个王八蛋。你再叫试试。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夏翊辕丝毫不惧。 在旁的众人眼见闹得不可开交，赶忙把他们两人分别拉开，各自拖出一些距离。 “十四，你冷静点。你……你这么蛮干，会被关进宗人府的。”夏翊胤不知是气是急，有些语无伦次。 甩开他的手，“别拦我。让他去告状呀。哼。宗人府就宗人府，怕什么？” 看着夏翊辕满脸的恼怒，夏翊扬摇头。“十四，你别蛮干。你打了他，父皇又不帮你。得不偿失。” “哼！” “别气了。你先告诉七哥，到底你为什么打他？” “……” “赶紧告诉我们，免得父皇问起来没法替你开脱。” 顿了顿，夏翊辕才气呼呼地说：“我本来懒得理他。可我来上朝管他什么事？他不但嘲笑我，还骂霜儿！” “你！” “该死的混蛋骂霜儿。” 无语片刻，夏翊扬只得劝说：“等会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就说是太子嘲笑你……”想了想，“不管七哥怎么跟父皇说的，你都不准反驳，只能点头，知道吗？殴打太子是以下犯上，你获罪，容妃娘娘怎么办？为你的母亲想想。” 闻言，夏翊辕似乎冷静了些，愣一下才说：“好吧。” 这时，静王夏翊斐到了。注意到四周的气氛不对，便拉住一个官员询问。听完，他有些目瞪口呆，想了想才走过来。 很快，夏翊扬对他嘀咕了几句，又交代了弟弟几句，达成了一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2章 责众 另一边，夏翊桓的脸肿了一大片，脖子上有一片瘀伤，袍服上残留着踩踏的痕迹。来不及观察自己的伤，他兀自愤怒地谩骂着。 “该死的十四，啊，啊，我要告诉父皇，告诉太后，一定要让他进宗人府。混蛋！混蛋！” 几名随从看着他暴怒扭曲的脸，只得劝说：“您别生气了。还是先去医官署处理一下伤口。” “不去。我要在这等父皇。” “太子！” “不去。我要让父皇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我是储君，他竟然敢打我，以下犯上，就是要造反。” “殿下！” “闭嘴。” “不如属下先去找御医过来候着。您的伤不宜拖延。错在康王，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唔？好吧。” 更远处，已经散开的朝臣们各自站着，远远看着聚集在一起的皇子们，各怀心思。 夏翊焱今日来迟了，只看到闹剧收尾。瞅着远处狼狈不堪的夏翊桓，听着随从的低声禀报，幸灾乐祸。 夏翊安看看正低声劝说夏翊辕的夏翊扬三人，想了想才向太子走去。 朝会即将开始时，皇帝已经得报。听完郑霄铎的话，他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再也没心情上朝，即刻将诸子召到御书房，五位阁臣，廖向、秦绗也在其列。 只有夏翊衡迟到了。 御书房里，众人瞥见皇帝阴沉的脸，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看看跪在地上的夏翊辕，再看看一脸是伤，狼狈无比的太子，皇帝真是怒火中烧。“十四，你是怎么回事？在明德殿前殴打太子，你要造反吗？” 夏翊辕不出声。 “说话。” 夏翊辕依旧不回答。 “逆子，朕问话你没听见。” 继续沉默。 没等皇帝暴怒，夏翊扬突然说：“父皇，十四的所为确实很过分，但情有可原，请父皇体谅。” “他当庭殴打自己的哥哥还有理了？” “请父皇允许儿臣回禀。” 瞪着他，皇帝压了压怒火，“说吧。” “十四昨日大婚，今早来上朝就遇见太子。太子问他为何不在府里陪着王妃……”顿了顿，夏翊扬才说：“似乎太子的意思是十四不能让王妃满意，被她赶出屋子才不得不来上朝的。虽然是开玩笑，但十四年轻气盛受不得，这才争执。”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在场的人无不是目瞪口呆。 冷场了一瞬，太子不乐意了。 眼一瞪，他怒冲冲地斥道：“老七，你少瞎搅合。是他故意挑衅，你还替他开脱？” “太子尊贵，十四绝不会故意打你。若无前因，你们为何争执？”夏翊扬从容地反问。 “你！” 瞧了一眼夏翊扬，端王转念就出主意：“父皇，儿臣觉得七弟所言有理，但是不是的，太子最知道。不如让太子说说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吧。” 想了想，皇帝问：“太子，你说。” “儿臣……”太子愣住，不知该如何说。 见他不出声，端王暗笑，又说：“父皇，所谓事出有因。或许真的是太子说了什么话，十四受不了才争执的。” “不管怎么着，十四打太子就是不对。儿臣认为该有所惩戒才好。”看了一眼太子，夏翊安盘算了一下，出言帮腔。 静王想了想就说：“父皇，儿臣来得迟，不曾目睹，本不该说话的。可儿臣觉得七弟的话有道理。太子居于尊位，十四不会无缘无故地失态。昨晚十四大婚，按例该休沐三日，却今日就来上朝，确实让人觉得奇怪。或许太子看见他突然来了，一时兴起开个玩笑。十四脸皮薄，受不了，才吵起来，失手而已。” “太子，你说呢？” 斟酌了一下形势，太子只得说：“四弟说得对。儿臣看见他来上朝，开个玩笑。可他……父皇，十四太过分了。不依不饶的，好似发疯了一样。求父皇主持公道。您看我……我这脸……这！” 瞪了他一眼，皇帝心里有几分猜疑。这时，太监进来禀报：“陛下，景王在外候着。” 听到，端王眼珠一转，立即说：“父皇，儿臣明白了十四为什么打太子了。” “唔？” “昨晚，十四大婚，十弟不带王妃同去，却带着侧妃羽凝霜去。今早，十弟故意迟到，十四就殴打太子，肯定跟十弟有关系的。” 众皆愕然。 御书房内沉默了一霎。 谢亮暗自摇头，又有些好笑，瞥了一眼廖向两人就说：“陛下，臣觉得康王的举动确实荒唐……但看起来是太子开玩笑在先，康王应对失当在后，有失分寸。可端王不但不规劝，还煽风点火，一样不成体统。” “丞相，我几时煽风点火了？”惊讶，端王赶忙反问。 “景王带着侧妃出席宴会，并无不合理之处。殿下却把康王和太子的争执扯到了景王身上，实在是不合适的。” “可……”端王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不等他想出理由反驳，谢亮继续说：“皇子们行止不当，不时闹出各色流言蜚语沸沸扬扬。康王跟着哥哥们，不过是有样学样。” 见此，乔正思忖了一下也说：“陛下，谢大人之言有理。臣认为，皇子们平日里的举止都太过随意。比如，太子妃初入东宫，闹得鸡飞狗跳。景王与王妃不合，闹出了休妻的笑话。康王在大婚次日与太子争执，端王、雍王出没伶人馆，瑞王、宁王开赌局敛财，静王贩卖字画，有坐地起价的嫌疑……如此放肆不羁实在是不合时宜。恳请陛下严加管束。” “哎，乔正，你怎么不说十一呀？”太子不高兴了，转念便质问。 看了一眼太子，乔正一脸严肃地说：“安王殿下不时跟着哥哥出没赌坊，还去乌龙院，一样行止荒诞。” 想不到乔正不但不包庇夏翊胤，还来了个一网打尽，皇帝愕然，皇子们都是目瞪口呆。 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阁台下丞段灏也说：“陛下，臣附议。” 刘武知却说：“太子是无辜的。谢大人之言过了。乔大人之言更是不当。” 只有欧久瑑不出声。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夏翊辕，廖向跪倒叩首：“康王妃是臣的外孙女……她确实不太懂事。或许是她惹得康王不快，才会闹出这些事来。臣向陛下请罪。” 见岳父跪下，秦绗赶忙跟着请罪。 一时间御书房里跪了好几个，其余的人各持一词。 权衡了一下形势，夏翊安表示自愿受罚，却为太子开脱。 见状，夏翊扬斟酌了一下就说：“九弟之言有理。十四弟当罚，儿臣愿意一起受罚。但太子确实无辜。” 想了想，静王站出来支持夏翊扬。 没想到闹了一番，夏翊辕却似乎要脱罪了，太子气急，心念一转就说：“父皇，十四一贯很听十弟的话。他这么疯狂，肯定是十弟教唆的。若说受罚，十弟最该被关进宗人府思过。” 端王一想，赶忙支持太子：“父皇，十四殴打太子，无论是何理由都不能轻纵。太子说得对，十弟一贯放肆，十四跟着他才会变得无法无天的。” 看看儿子们，皇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郁闷，思忖了一下才问谢亮。“谢卿觉得他们都该进宗人府？” “臣认为乔大人说得在理。可太子是储君，对太子不敬确实是犯上之罪。故而，太子该免罚。康王该重罚。其余皇子们行止荒诞，都该责罚，包括景王、宁王。” 没想到就连不在朝的夏翊锦都被牵连，众皆无语。 顿了一下，皇帝才问：“这件事与锦儿、衡儿有什么关系？” “有的。”谢亮不慌不忙地说，“宁王放肆不羁，皇子们出没馆舍，开赌局坐地起价，都是他教坏的。景王治家不严，闹得谣言纷飞，立身不正。身为兄长，他们都没有做好表率。” “丞相，你这话过了。与我何干呢？”没想到自己被卷入，端王急了。 “殿下身为兄长，谨言慎行才能做好表率。” “这……” 扫了一眼儿子们，皇帝顿了好一会才说：“太子去上药吧。十四做事出格，虽然事出有因但不能轻饶。重责一百鞭子，关进宗人府思过两个月，不得探视。其余的人行为不羁，有失体统，全部关进宗人府思过半个月。” 皇子们被带走了。 消息很快传到各个王府。 锦青大惊，但听完爷爷的话，松了口气。其余几座王府打听得只是小惩，各自放心。 德妃闻知儿子入狱，赶忙去见皇帝，皇帝却说只是思过不会虐待，权衡着，她体贴地没有纠缠。 秦雪蓉从父亲那里得知此事，半晌说不出话来。可她初入王府，没法过问，晋阳又出城去了，只得按捺住心绪等待。容妃得知儿子惹上了是非，斟酌很久，还是忍耐，准备等皇帝消气再设法。 太子裹伤后回到东宫，满心的愤怒却压抑不住。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一名幕僚附耳献计。听完，太子沉吟很久，直奔玉安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3章 暗手 夜间，夏翊衡坐在宗人府的牢狱里，望着黑漆漆的墙壁和昏暗的灯火发呆。 今日早间，他出门前被突然出现的欧凤瑶绊住了一刻，便迟到了。得知皇帝传召，他去了御书房外。谁知道，他连御书房都没进，就被关进了宗人府。迄今，夏翊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腹疑惑。 出神间，一阵响动传来。 一凛，夏翊衡扭头一看，牢房一侧的小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夏翊锦正站在门前。 呆了一霎，夏翊衡赶忙起身走过去。“三哥，你，你怎么在这？” “哈哈，我们都在这，除了太子。” “……” “走吧。他们几个被关在那边。” 穿过一间囚室，夏翊衡吃了一惊。这间囚室最大，夏翊胤、夏翊扬都在。夏翊辕半闭着眼倚着墙壁，身上血迹斑斑。 看到他们，再看看夏翊辕，夏翊衡有些想不通，就问：“三哥，为什么你们都在？十四怎么了？” “哈哈。你问七弟。” “七哥？” 摇摇头，夏翊扬把早间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夏翊衡沉默片刻，蹲下身看看夏翊辕说：“十四，你没错。他就是该打。换了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抬眼看看他，夏翊辕笑了一下。 细看了一下他苍白的脸，夏翊衡不由得问：“三哥，十四受伤了。不上药能行吗？” “暂时只能这样。这是外伤，不会有大碍的。” “其他人呢？” “他们几个被关在另一边。我们几个恰好关得比较近，才能买通狱卒行个方便。” 牢房宽阔，五人一起呆在里面倒不觉得局促。 夏翊衡不是第一次进宗人府，夏翊锦在前线拼杀过，夏翊扬在工部钻过坑洞，上过堤坝，故而环境虽然恶劣，但三人还都受得了。 只有夏翊胤从未受过苦，只觉得十分难熬。闻着霉味，他根本睡不着，听着老鼠吱吱叫，又有些害怕。 见他如此胆小，夏翊锦哈哈大笑，夏翊扬无奈，只得安慰弟弟。 夏翊辕始终一言不发，半靠着墙，昏睡。 及至清晨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将近五日五夜才放晴。水汽厚重，牢房里渐渐渗出水来，一地潮湿。无奈，五人寻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墙角安顿。 第七日夜半时分，夏翊扬醒来，突然注意到什么，伸手一摸，不由得一惊。 “三哥，你快看。十四的身上怎么这么冷？” 被他叫醒，夏翊锦握住夏翊辕的手腕感觉了好一会，再细看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伤势恶化了。十四，十四，你感觉怎么样？” 没回答，夏翊辕有气无力地睁眼看看他，又闭上。就着阴暗的烛光，他的脸上弥漫着不正常的血红，嘴唇却白得泛灰，浑身如冰般冷，似乎就要死去了。 被惊动，夏翊衡醒来了。转头看清，他吃了一惊。“十四怎么了？今早还好好的。” 没回答，夏翊锦脱下外袍给夏翊辕垫好，扶着他靠在墙角里，想着对策。 没等他想好，夏翊扬突然惊叫：“十一，你怎么了？” 另一边，夏翊胤闭着眼倚着墙，脸色发红，昏迷不醒。 “这……” 三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夏翊衡突然抓住夏翊扬的手臂。“七哥，你的脸怎么了？” 不等夏翊扬回答，夏翊锦飞快地拿出一只雪白的玉蟾按在夏翊扬的眉心。 浑身一冷，夏翊扬脸上渐渐泛起的血红潮水般退去，他只觉得一阵恶心，“哇”地吐出一口血。 那血带着一丝淡灰。 “七哥！”大惊，夏翊衡猜到不妥，赶忙扶住他坐下。 瞑目半晌，夏翊扬抹去唇边的血迹，稳了稳神才问：“三哥，我怎么了？” 抓住他的手腕感觉着，夏翊锦问：“感觉如何？” “觉得累得很，有些昏昏欲睡。” 沉吟了一下，夏翊锦拿出一只玉瓶。打开，一丝很淡的腥味逸散开。夏翊衡闻到，脸一白。夏翊扬却觉得精神一振。“喝下去，运功调息。” 安顿好夏翊扬，夏翊锦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再看看夏翊衡。 “十弟，你没事吧？” 摇头。“三哥，他们……是不是中毒了？” 不置可否，夏翊锦问：“十弟，你身上有避毒之物吧？”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笑道：“霜儿送给我一只玉坠，说可以避开烟瘴毒雾。” 没有意外，夏翊锦点头。“正好。这样做……我去救治十四，你照看十一。” “好。” 两人分头行动。 夏翊衡拿出蝎珠玉坠，把黑珠按在夏翊胤的眉心。等了好一会，他脸上的血红退去了，身体渐渐变暖。许久后，他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看着夏翊衡。 “你怎么样？” “头晕！好累！” 见他精神萎靡，夏翊衡只得安顿他休息，转头去找夏翊锦。他正端详着夏翊辕的脸，若有所思。 “三哥！” “嗯，十一如何？” “脸不红了，但他几乎睁不开眼。” “……” “十四怎么样？” 夏翊锦轻叹一声：“他被鞭打受了伤，伤势加重……这里潮湿寒气太重……你守着，我出去一下。” 看着夏翊锦打开牢门出去，夏翊衡有些惊奇。走到门边一看，再拾起那把锁看看，无语。 那锁是打开的，只是扣着。 没再深究，夏翊衡转头去看兄弟们。 等候了半个时辰，夏翊扬睁开眼，似乎精神了不少。定定神环顾四周，他问：“三哥呢？” “他去想办法了。” 发呆了一下，夏翊扬蓦地想起了什么，赶忙问：“十一怎么样？” “三哥说不会有大碍的。只有十四……你看……” 一惊，夏翊扬转头去看。“啊！” 夏翊辕的脸不再发红，却开始发黑。再一摸，他身上更冷了，好似结了层冰。 两人彼此看看，只得各自脱下外袍给他盖上。 一个时辰后，夏翊锦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狱卒，拿着一壶热水。 狱卒走后，夏翊衡才问：“三哥，如何？” “看起来有人算计我们。宗人府戒备森严，没人敢把十四生病的消息往外报，一切都被封锁了。” 夏翊扬一惊。“难道是太子？” “不知道。但五弟也病了。我适才去看了他。四弟的牢房漏水，下了五天雨，他被淋了五天，又冷又湿，狼狈不堪。狱官却不肯给他换，还冷嘲热讽。只有九弟没事。” “……” 皱皱眉，夏翊衡想了想才说：“还有七日。我们可以忍耐，但……我担心十四坚持不了那么久。而且，父皇让他思过两个月的。” “暂时只能等。壶里的水你们都喝一点。剩下的给十四灌下去，能缓和一下。熬过了今晚或许会有转机。” 酉时过了，羽凝霜坐在斓羽阁的小花园里出神。 夏翊衡入狱的消息传回府里，欧凤瑶有些幸灾乐祸。可惜内府之权不在她手里，没法利用机会整治羽凝霜。苏蕊知悉后意外之余，无暇担忧，只是暗自盘算着。 只有羽凝霜大吃一惊，但听完金靖打探来消息，又从锦青处得知了御前的对答，无语半晌，还是稍稍放心。 正计算着夏翊衡出狱的日子，武宁急匆匆地来了，身后跟着羽珺鸿。 “姐姐，你快看。” 一封信没头没尾，只有几个字：“十四危急，无人禀报。” 呆立半晌，羽凝霜不由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忙问：“珺鸿，这是哪来的？” “半个时辰前，有人送给我的。” 又看了一遍，羽凝霜定定神才问：“武总管，知道殿下在宗人府里怎么样吗？” “打听不到。今次当值的狱官……似乎是东宫的人。” 心头一跳，羽凝霜突然说：“如果是这样，他们必定遇到麻烦了。” “啊！那殿下他……会不会有危险？” 琢磨许久，羽凝霜摇头：“他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推敲了好一会，她才吩咐武宁去请萧景之。 戌时三刻，羽凝霜来到丹阳公主府。 没想到她夜里会来，丹阳很意外。听完她的话更是吃惊不已。 “是太子干的？皇帝能饶过他？” “我觉得是太后。” “她要干什么？” “她纵容包庇，授意宗人府的人隐瞒牢中的情形。太子遣人下暗手。” “老妖婆疯了？连孙子也杀？” “在太后眼里……只有太子才是她的孙子。有太后包庇，太子趁机害死他们几个，恰好一举两得。但我觉得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最可能的是下毒，而且必定是类似生病的那种。” 丹阳的目光猛地一沉，“就像我母亲那样！” 想起焚筋散，羽凝霜默默点头，顿了顿才说：“皇帝下旨让他们在宗人府思过，我们没有证据，贸然求见只有反效果。可坐视不理，只怕危急，强闯又是犯上，只会给太子口实的。 闻言，丹阳思忖片刻就说：“好吧。等我去看看就有证据了。” “公主，真是对不住。不该让你冒险的。” 摆手，丹阳笑笑：“怕什么！哼。我是要和亲的，闯了宗人府又如何呀？皇帝不会把我关进去的。你别担心。我肯定把他们救出来。”说完，丹阳吩咐侍女去准备，又叫来护卫交代了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4章 勇闯宗人府 寅时一刻。 黯淡的灯火依旧在牢房里跳动。一地潮湿间，谁也睡不着。夏翊胤已经缓过来一些，脸色苍白，垂头丧气地靠着自己的哥哥，心里有些抱怨夏翊辕连累诸人。 夏翊辕的脸越来越黑，呼吸越来越微弱。看着他，夏翊衡心里有些惊，只得问：“三哥，十四他……不会捱不过今晚吧？” 闻言，夏翊锦过了一会才回答：“不知道。但愿他运气好些。” “……” 几人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滚开！” “公主，您不能进去。” “你好大胆子，你凭什么拦我？让开。不然本公主让你好看。”一个声音尖叫怒斥。 “公主，您没有圣旨不能进去。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对您不好。” “哼。有什么事本公主担着。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滚开！” “公主！”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拖走。” 吵闹了好一阵子后，丹阳进了牢房。看看狼狈万分的几人，再看看几乎死去的夏翊辕，顿时夸张地叫起来。 “天哪，他病成这个样，怎么不请太医？你想害死他？” 跟进来的狱官解释说：“陛下下旨思过，不准探视。” “陛下说了生病不让治？” “他不是生病，只是睡着了。” “睡着？”低头看看地面明显的水湿，丹阳柳眉倒竖，“地上怎么这么湿，难怪冷飕飕的一股潮味，他们就这样躺在这？你想害他们都生病，病死了事？” “公主，牢狱就是这样的，这又不是王府。” “啊！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快说，是不是太子教唆你做的？”丹阳怒了，叉着小蛮腰，指着他痛骂。 狱官吓一跳，赶忙辩解：“没，没。绝对没有。” “没？”冷笑着，丹阳没再纠缠，吩咐几个护卫。“快点把东西拿进来。没看见他要死了吗？” 毫不客气地把狱官赶走，丹阳扔给几人几件外袍，一面说：“看你们一个个脏兮兮的，丢人现眼。” 几人互相看看，哭笑不得。 低头看看夏翊辕，丹阳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不好，你看他的脸发黑，准备死了。”夏翊锦看看丹阳气势汹汹的模样，有几分好笑地回答。 “哼。你怎么还笑？他都快死了。你居然幸灾乐祸。不是好人，活该你被关进来。”看夏翊锦很不顺眼，丹阳毫不客气地指责。 “呵呵。我们都是因为十四被关进来的。” 狠狠瞪了他一眼，丹阳没好气地数落：“那是因为你教唆。他傻，才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最笨的就是他。” 四人皆无语。 “你怎么样？你的脸怎么这么惨白？”丹阳看看夏翊胤，转而问。 “我……” 不理他，丹阳再看看夏翊衡：“你似乎还不错。” “……” “对了，食盒呢？”想起了什么，丹阳问随行的护卫。 “在这。” “等你们出去了，各送五千两黄金到公主府。”丹阳十分理所当然地吩咐几人。 彼此看看，夏翊锦说：“公主放心。” “你倒是乖巧。那你快看看，他能吃吗？” 没有计较丹阳的颐指气使，夏翊锦打开食盒。 盒中放着一碗汤，好似清水。还有几碗羹，淡淡发红。淡淡药香弥漫，竟奇妙地冲淡了牢狱里无处不在的潮湿带来的黏腻感。 端详了那碗汤一会，夏翊锦没有让丹阳的护卫帮忙，亲自取出那碗汤，让夏翊扬、夏翊衡扶起夏翊辕。 没想到他竟能亲力亲为，丹阳微感诧异，看着却没说话。 喝下那碗汤后，夏翊辕原本很冷的身体渐渐温暖了些，脸上的黑色褪去大半。见此，夏翊锦心中赞叹。其余人见了，放心不少。 安顿夏翊辕再次躺下后，夏翊锦看看那只空碗，突然问：“公主，这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他话锋一转，“谁送来的？” “干嘛告诉你？” 想了想，夏翊锦笑着拉起丹阳往牢房外走去。 “你干嘛。” “请公主派人给四弟、五弟、九弟送三碗羹。” “……” “十四的病没有好，只是暂时缓解。劳烦公主去请父皇派御医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丹阳美目一瞪。 “不是听我的，而是……十四变成这样都是为了你的姐妹。她不该有所表示吗？十弟被牵连也是因为她。” 无语。丹阳狠狠剜了夏翊锦一眼，“好吧。但我不是可怜你们。” “当然。公主是为了帮自己的姐妹。” “知道就好。” “他们很有钱的，你可以开个高价。尤其是五弟。”夏翊锦笑着提醒。 “唔。” 丹阳返身走回牢房，趾高气昂地指挥几人各自喝掉一碗羹，又亲自去看夏翊斐三人。 看到夏翊斐浑身淋湿的凄惨，她再次发起飙来。想了想，给了他两件衣服，一碗羹。很快，丹阳又去了端王和雍王的牢房，向他们各自索要二万两黄金。随即，她吩咐护卫把狱官、狱卒全部抓来痛骂了一顿，闹腾到卯时，她才扬长而去。 丹阳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夏翊辕突然发起烧来，浑身跟火一样滚烫。夏翊胤却浑身发冷，嘴唇冻得发紫。 夏翊锦灵机一动，让夏翊胤靠着夏翊辕，一个取暖，一个降温。无计可施，夏翊扬只得强忍着烦忧，等待。 夏翊衡坐在一旁，看着夏翊辕的惨状，再想着戒备森严的宗人府，忍不住问：“三哥，七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宗人府的狱官没这么大的胆子隐瞒不报。十四病成这样，他如果出了意外，如何交代？” 夏翊扬微鄂，却没说话。 夏翊锦笑笑反问：“你觉得呢？” “……” “十弟，你要谨慎些。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你被关进来几次，哪有这种事呢？” 夏翊衡一愣，他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心中一寒。 夏翊扬却问：“三哥，所以你才……才让我们聚到一起？” 夏翊锦笑了笑，不答。 夏翊衡两人彼此看看，脸色都有些阴沉。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夏翊锦的弦外之音。 若非聚集在一起，他们早已被暗中之人各个击破。夏翊锦可以独善其身，夏翊安自然无恙，但他们都很难幸免。 卯时末刻，郑霄铎心急火燎地进了静安宫。 “陛下，丹阳公主在西景门闹事。” “……” 没等皇帝问话，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一声怒斥：“滚开。”下一刻，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陛下！” 看清，皇帝一愣，忙问：“丹阳，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陛下，康王就要死了。” “……” “他在宗人府病倒，浑身比火还烫。那里满地是水，又冷又潮湿。安王也病了，似乎就要冻死了。丹阳想请陛下下一道旨意，把他们都打死了事，比较名正言顺。” 愕然，皇帝瞪了她一眼，“胡说。朕只是叫他们去思过。” “只是思过？那……陛下遣人去看看吧，他们真的要病死了。” 看看她，皇帝想了想才问：“你没有开玩笑？” “丹阳不敢。昨晚丹阳听说康王要死了，就好奇地去看一下。果然。” “……” “丹阳以为陛下真的打算让康王病死在牢里，才赶来提醒陛下要名正言顺的。” 皇帝有些不信，又问：“你亲眼见到？可他生病了，宗人府为何不报？” “丹阳绝不敢撒谎。您遣人去看就知道了。” 皱眉，皇帝吩咐郑霄铎，“你去看看。” 不多时，郑霄铎急匆匆地回来了。 “陛下，康王高热不退，似乎命在旦夕。安王浑身跟冰一样冷，已经不醒人事。静王也病倒，浑身发抖，脸色青紫。牢里满地是水，四壁都是潮湿的，地上也是。端王也……发烧了。” “他们几时病的？” “狱官说不知道。” “不知道？” “是。” “哼。”思忖片刻，皇帝猛地拍案。“传太子到御书房。还有，马上遣人……算了，让他们都回府去思过。让御医立即赶去。” “是。” 丹阳在一旁听着，眨眨眼。 看到她，皇帝想起了什么。“你昨晚到宗人府去了？” “是啊。” “你怎么进去的？” “一时好奇，进去瞧瞧。” 见她一脸的若无其事，皇帝的脸抽了抽，顿了好一会才说：“下不为例。宗人府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是。丹阳告退。” 太子被皇帝召去痛斥时，夏翊衡等被释放回府。 夏翊辕被送回王府时已经奄奄一息，秦雪蓉被吓了一大跳。幸好萧景之赶来了，立即着手救治。 其余人回府后无不病倒，夏翊锦见了也跟着装病。 夏翊衡回府后就觉得头重脚轻，便留在斓羽阁里休养，并吩咐众女不需要探视。 得知，欧凤瑶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苏蕊却回了娘家，从父亲处得知是丹阳公主闯宫求情时，心中明了，嫉恨之余只能自叹不如。 其余诸女即便有心卖好也使不上劲，自然有人憎恨羽凝霜。媛媛独自想着什么。 只有李清莹一脸从容，乐得不闻不问。 羽凝霜无暇顾及诸女的思量，给夏翊衡细细诊过脉，又问过他牢中的情形，才放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5章 缄口 得知诸人被皇帝释放出狱，苏太后皱皱眉，思忖许久，吩咐了安荣一句。向晚，萧景之奉召入宫。 行礼后，苏太后看了他半晌才问：“辕儿病了，你诊治得如何？” “康王因为被鞭打，又在牢里着了寒气，才会病倒。他病得很重，臣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什么隐患？” “如果医治得不妥，他以后或许会很虚弱，不能受寒受风，很容易生病。” “……” “臣只能尽力，若有不妥还请太后宽恕。”似乎犹豫了一下，萧景之才补充。 没有在意夏翊辕会恢复得如何，苏太后只是审视着他，继续问：“确定是生病？” “是的。” “其余的几个呢？” “皇子们都病倒了。安王同样着了寒气，昨日开始发烧，眼下还没退烧呢。端王也病得很重，至少得静养一个月。只有宁王和景王病得最轻。”萧景之不慌不忙地逐一禀报。 想了想，苏太后点点头。“你好好救治。皇帝问起的时候，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臣遵旨。” 萧景之走后，安荣犹豫了一下才问：“太后，太子那边要不要提醒一下？” 看了他一眼，苏太后斟酌片刻才说：“萧景之不乱说话就行了。不要节外生枝。” 次日，皇帝果然召萧景之入见。萧景之把对苏太后说的话复述一遍，皇帝听了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他好好医治。 随即，皇帝传旨郑霄铎把期间当值的三名狱官全部处决，又把当值的狱卒全部打了一顿，不再追究。 郑霄铎出去办差后，左扑见皇帝脸色阴沉，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请宽心，康王不会有事的。” 皇帝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觉得是太子干的吗？” “太子都说不是了。看起来是狱官想拍马屁吧。” “哼！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焱儿几个在狱中病倒，他隐瞒不报。斐儿的牢房漏水，他装作不知道。他们是皇子，他都敢隐瞒不报，他想干什么？”出神片刻，皇帝突然间咬牙切齿起来。 吓一跳，左扑觑着他眉间的阴霾，琢磨着劝道：“您别生气。龙体要紧。” “哼！”继续沉思了很久，皇帝又问：“太后知道辕儿生病吗？” “想来是知道的。萧太医进来前，提过昨日太后召见问起康王的病情。太后吩咐要好好医治。” 没再说话，皇帝盯着桌案上的一只砚台出神。 殿中一片寂静。 所有侍从都垂首，聪明地保持缄默。 离开皇宫后，萧景之以诊治为名去了景王府。 斓羽阁里，萧景之给夏翊衡诊过脉后，开下药方，才来到外间。 遣退左右，羽凝霜就问：“景之，康王怎么样？” “他中了毒。幸好，有人给他解过毒，他还喝了那汤，毒性散出来一些，否则后果堪忧。那毒会让人精神萎靡，昏沉不醒，日久会变成类似的风寒之症，迁延难愈。只要拖延上几个月便会回天无力了。” “……” “诊治的次日，太后召见我，特意问了康王的病，还问了其他人的。我猜，太后是知道的。” “你觉得会是太子下手吗？” “可能是。我听说……皇子们被关进宗人府后，太子回到东宫大发雷霆，之后他去了太后宫中。” 微惊，羽凝霜出神片刻才问：“其余的人如何？” “安王、瑞王、端王都有中毒的迹象。静王被雨淋，染了风寒。只有宁王、雍王和景王没事。但景王有些着凉，调理些时日比较好。” “那好。景之，劳烦你照看康王。但拖延些时日再让他彻底好转，免得太后起疑。” “知道。” 萧景之离开后，羽凝霜站着思忖许久才手书一封，吩咐琳儿亲自去一趟骏远银号，交给单明。 一个时辰后，书信送到丹阳手中。看完，她皱皱眉，将那封信付之一炬。 丹阳夜闯宗人府时，羽凝霜和萧景之商议后，托她送进去一种解毒汤。 那汤不但能暖身，更能驱寒散瘀，对于已经中毒的人有散毒之效，会形成类似的病症，比如风寒，或者高热。 为了不让太后有干预的机会，丹阳在寅时闯入宗人府，拖延了一个时辰才离开。随即，她来到西景门闹事，惊动皇帝。果然，郑霄铎亲往查看，坐实了夏翊辕等人病危，宗人府隐瞒不报的实情。 嫌疑指向太子，太后就无法明着插手，面子上还得表示关怀。 但反复斟酌，羽凝霜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赶忙给丹阳写信提示。 两日后，苏太后召丹阳进宫。 对苏太后的询问，丹阳一脸坦然地实话实说。 “是啊。那一日安王妃来找我，以五万两黄金为酬谢请我给安王送衣服。她听说牢里漏水，担心安王穿着湿衣服会着凉。” “……” “五万两黄金是大数字。我最近恰好入不敷出，便答应了。” “她怎么知道牢里的事？” “太后，我只是得人钱财，替人办事。没问那些具体的事。但她似乎说……她是从雍王府知道的。” “雍王府？谁？” “不知道。但各府女眷不时走动，她知道不奇怪的。” “……” “对了，我进去的时候，特意多带了几件衣服，卖了个好价钱。”丹阳眉飞色舞地说，又补充：“当时宁王请我找陛下请御医。他答应给我钱，我盘算着觉得是好买卖，就答应了。” 微感无语，苏太后问：“真是锦青请你去的？” “对。还有静王妃。” “不是小小？” “不是。她听到安王妃说只是关半个月，没有在意。” 思忖许久，苏太后没再问。 离开玉安宫，丹阳沉思着，眉间弥漫着一片冷意。 她有备而来，自然看得出来苏太后对自己动了疑心。太后不希望她跟羽凝霜走得太近，更担心她帮着夏翊衡对付太子。但羽凝霜提醒的这番说辞起了作用，苏太后暂时搁置了疑虑。 皇子们全部病倒休养，朝上无比清静。 休养了十日，夏翊衡才恢复过来。 羽凝霜把自己请丹阳闯入宗人府的事说了，又提出去看望夏翊辕。想起在狱中时夏翊辕几乎要死去的凄惨，夏翊衡点点头。 进了康王府，得知夏翊辕的病稳定下来，羽凝霜安慰了秦雪蓉几句。 回府后，夏翊衡才问：“霜儿，你觉得他们隐瞒不报是不是与太后有关系？” “我觉得是的。而且……康王中了毒。萧太医悄悄告诉我的。” “真的是中毒？” “对。” “太后想干什么？十四只是打了太子一顿。” “我觉得是太子想害死你们，太后只是包庇他。你们几个都中了毒，包括端王。我猜测，毒下在饮水里。公主说，那一日她闯入静安宫，皇帝得知很震惊，还遣人召太子质问呢。后来，三名狱官都被处决了，但皇帝没再追究，看起来是顾念着太后吧。” 听着，夏翊衡眼眸微冷，顿了半晌才说：“该死的混蛋。幸好十四没出事。” “我担心的是，你射龙旗后，已经加重了太后的担忧。所以，她才会这么做……往后殿下一定要当心。”羽凝霜想了想那一日游春宴后苏太后阴霾密布的脸，慎重地提醒。 想着在牢里时夏翊锦说的话，夏翊衡心里微寒，暗自告诫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五月了。皇子们都相继恢复过来回去上朝。只有夏翊辕依旧在养病。 为了安慰容妃，秦雪蓉特意进了宫。晋阳正在座。得知儿子无恙，容妃放心不少，又见秦雪蓉温柔贤淑，心中宽慰，便嘱咐她好好照看夏翊辕。 闲坐半晌，秦雪蓉告退离开，晋阳也同行出宫去看弟弟。 康王府里，夏翊辕的脸依旧苍白。 “弟弟。” 听到声音，他抬眼看了一下姐姐，却懒得说话。 想了想，晋阳支开秦雪蓉，就说：“你怎么那么傻？殴打太子，亏你想得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冲动？” “……” “新婚第二日你去上什么朝呀？” 半晌，夏翊辕淡淡回答：“姐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你！” “我去上朝是我的事，我打他也是我的事。” “……” “我累了，不想说话，姐姐自便。”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晋阳不由得恼道：“你看你这个样子……一点出息也没有。母妃在宫里担心得不得了，你却自暴自弃。真是气死我了。” 哂笑一声，夏翊辕突然问：“姐姐，你去纠缠龙远鸣做什么？” “啊！” “你成了亲的，你还去纠缠他？那一日在府门前，还让七哥和十哥看见了。你要干什么？他和关子寒同在军中。让驸马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呆了片刻，晋阳恼道：“关你什么事？” “呵呵。我管不了你的事，你也别管我。”夏翊辕闭上眼，不再理睬晋阳。 无语半晌，晋阳只得说：“你好好养病吧。一时间父皇不让你上朝，暂时避开太子也好。” “我懒得去。无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6章 好事坏事 晋阳离开康王府时，夏翊衡正当庭奏报军制改革的构想。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借鉴白龙军的革新成果，建议从金焰军入手，逐军逐步地推进。 皇帝听完，未及询问，太子便站出来反对，指责夏翊衡有蓄意笼络军中将领的嫌疑。 不肯任他污蔑，夏翊衡据理反驳。“太子此言差矣，父皇吩咐我办差，我才提出奏议，怎么会跟结党扯上关系？” “哼！你自己知道。” “太子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臣弟听不懂。” 狠狠瞪了他一眼，太子转身说：“父皇，上次东阳钺返京时，儿臣见过他数次，当时提到了关于军制改良的问题。可东阳钺当时说，只要前方将领勤勉，不会出现如西疆那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西疆之败，究其原因是主将能力太差，与军制无关。如果按照十弟的说法，我国制度冗杂，应对迟缓，为何东阳钺的白虎军却能在不久前连战连捷？” 夏翊衡一愣，竟想不出理由反驳。 得势不饶人，太子又说：“儿臣听说十弟的侧妃苏氏有个哥哥在白虎军任副将。十弟惯会利用，必定是他通过那个苏力笼络东阳钺，他才会上了这么一份折子。” “太子，一个副将就能蛊惑安远大将军，未免危言耸听。再说了，太子妃的哥哥也在东阳钺麾下效力的。” “他们确实在。可他们懂得本分，可不是苏力。” “你有证据吗？” “哼！据说苏氏一直失宠，但她哥哥晋封后，你就对她好了很多。父皇，儿臣所说句句是实。因为右丞大人不帮忙，十弟就冷落了王妃。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太子，那是我的家事，拿到朝堂上说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哼！我不是在讨论你的家事，而是说你居心叵测。” “请太子拿出证据，你是储君，随便说话未免不当。”懒得再口舌争执，夏翊衡淡淡地说。 见状，夏翊胤想起锦青的提醒，出列说：“父皇，儿臣以为太子的话说得过了。这件差事是父皇钦定，十哥只是奉旨办事。” 看了一眼弟弟，夏翊扬想了想就说：“东阳钺戍边多年，一贯都是以国事为重的。或许是白龙军的改革成果引起了他的注意，为国事考虑，这才上表。若诟病为结党，有胡乱指责前方将领的嫌疑。请父皇详查。” 静王琢磨了一下，出列支持。 没想到他们都给自己使绊子，太子心中恼怒。端王却一反常态地不说话，似有所思。雍王冷眼瞧着他们争吵，保持沉默。 群臣看着皇子们较劲，没人出声。 皇帝看看几个儿子，想了想才问谢亮：“丞相觉得呢？” “太子的担忧是出于慎重，缓一缓无妨。景王可以把具体的章程再细细斟酌一番，日后实施起来会更得心应手些。” 一番话不偏不倚，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皇帝琢磨了一下，采纳他的意见，决意暂缓。 散朝时，太子狠狠瞪了夏翊衡一眼，扬长而去。没理他，夏翊衡兀自琢磨着，他总觉得谢亮的话意有所指，却推敲不透。 在大殿前沉思许久，夏翊衡才准备离开。行至宫门附近，却遇见谢亮。 见到他，谢亮微微一笑，就说：“景王殿下，其实在金焰军推行革新不合适的。换一个比较好。” “嗯？” “臣知道殿下是为了长治久安考虑，但有些事你要考虑陛下的立场。还有，如果苏侧妃的哥哥真的深得大将军倚重，你就更要把握分寸才好。” 微鄂，夏翊衡呆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赶忙说：“多谢丞相。” “殿下客气了。臣告退。” 看着他离开，夏翊衡想着他的话，蓦地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一凛。呆立片刻，他往兵部府衙而去。 是夜，夏翊衡把今早的事告诉羽凝霜。听完，她微拢柳眉，思忖着就说：“殿下，看来丞相对你颇有赞赏呢。我觉得，他是在提醒你，金焰军比较微妙。” “你是说陈昊在那？” “白龙军改革是殿下协同做的，金焰军若还是，只怕陛下会担忧军中将领的立场。至少眼下看，陛下希望他们不偏不倚。” 夏翊衡点点头，“今日我跟姚虞山商量时，他建议先从赤风军开始。” “为何？” “赤风是水军，但我国往东去是一片大泽，没有国家。赤风军主要负责近海的航道，父皇不会过于重视。” 斟酌许久，羽凝霜摇头劝道：“赤风军或许不妥的。单家拒婚不久，这么做容易让太子抓住机会抨击。而陛下必定还记得那件事的。” 没想过这一点，夏翊衡微怔，旋即无语。顿了顿才问：“难道要着手西疆？” 琢磨半晌，羽凝霜笑道：“殿下不如从北疆做起吧？这样……” “唔。” “这样做，不会触动白虎军，更不会与东阳钺有所接触。可北疆八州都是军备所属，又恰好符合了他的奏议。循序渐进，由内而外的推行，既能做事，又能让陛下放心。” 想了想，夏翊衡笑道：“好。哈哈，到时看太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些许口舌不必在意的。殿下，还有件好事告诉你。” “哦？” “媛媛和杨嫣都有了身孕，我已经吩咐王府的医官好好照看，又让她们搬到景华苑居住。你得闲去看看她们吧。” 诧异了一下，夏翊衡不由得笑道：“霜儿，你怎么这么关心她们了？” 想起今日两个女子诚惶诚恐的模样，羽凝霜有些同情，就回答：“那毕竟是你的孩子。你还是告诉武宁安排得力的人妥善照顾，别出了什么差错。” 闻言，夏翊衡不由得微顿，伸手搂住她，低声笑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推开他，羽凝霜横了他一眼：“等我有空再说。” 夏翊衡错愕，见她似乎很不高兴，只得说：“别生气嘛。是你让我去的。” “哼！我还能不让你去？谁叫你娶她们。” 无语半晌，夏翊衡只好哄了她几句，就岔开话题说：“前日武宁给四哥送去的画他很喜欢。追问在何处得到的，我就卖了个关子。呵呵，霜儿，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主意的？” 此前，羽凝霜建议夏翊衡找画工把草坡的天然景致绘成一幅画给静王送去。 听了他的话，羽凝霜想起丽草坡，很感兴趣地说：“造化天成，岂是人力的构思能媲美的？我的主意是不是很好呢？” “是啊。呵呵。” “但你们似乎都不知道那里的风景独特，为什么呢？” “不是不知道，是不曾注意。之前，他们都是留着自家观赏的。” 翌日清晨，夏翊衡召来武宁，嘱咐他遣人妥善照看媛媛和杨嫣。很快，武宁派了两个可靠的太监带着两个老道的嬷嬷前去服侍，又告诉王府医官隔日便去诊脉照顾。没想到夏翊衡如此重视，媛媛和杨嫣顿时放心大半，欣喜不已。 景华苑里欢欣鼓舞之时，苏蕊正独坐楼中，对镜出神。 发怔间，侍女净荷端着茶过来。 “夫人！” “……” “夫人！” 回过神，苏蕊抬眼看看她，“放下吧。” 放下茶，净荷看着苏蕊有些苍白的脸，轻声说：“奴婢打听到，媛夫人和杨夫人怀孕了。” 呆了一瞬，苏蕊脸一白。“你说什么？” “她们怀孕了。昨儿，羽夫人已经让她们搬到景华苑，武总管还遣人照看，似乎是王爷吩咐的。” 没再出声，苏蕊心中黯然。 观察着她的神色，净荷劝道：“夫人不能干坐着傻等。王爷偏宠羽夫人，所以媛媛和杨嫣都去过斓羽阁拉关系。只有夫人……不冷不热的。奴婢想，夫人不如寻个时机去看看羽夫人。你们若是相处好了，王爷或许会多来看看你。” 苏蕊似乎没听见，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那一晚：他躺在她身边，却叫着“霜儿”。 发怔很久，她美丽的脸渐渐变得狰狞。蓦地伸手扫落了钗环首饰，打翻了茶杯，她发狠地尖叫起来：“休想！没有她，王爷就不会看不见我，不会对我不闻不问。啊！我才不去卑躬屈膝地求她，贱人！” “……” “哥哥为我费心，为了让我得到重视去讨好大将军。我为了讨好他，让他高兴，想方设法，费尽心机……他却对我视而不见！我的心意他从来都不屑一顾，他一直都在敷衍我，一直都是！” “……” “该死的混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赔尽了小心，讨好他，恭维他，他却理都不理我。他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凭什么看不起我！” 怒火上涌，苏蕊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口不择言地捶着桌子，恶狠狠地谩骂，疯了般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懑与压抑。 净荷退至屋角，看着她发疯，一言不发。 屋外，无人敢进来劝。 月儿默默立在门外，听着自家小姐的歇斯底里，悄然一叹。她觉得苏蕊选错了。即便不嫁给龙远鸣，也不该高攀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7章 不堪一击 不知道疯了多久，苏蕊累了。呆坐着闭眼许久，她听到一个声音。 “夫人不愿意跟羽夫人交好，也得寻个帮手。她持掌内府之权，你奈何不得她的。” 许久后，苏蕊睁开眼，盯着镜中的自己，冷冷地问：“帮手？” “至少……王妃跟你一样不高兴。” 诧异了一下，苏蕊不由得抬眼看净荷：“王妃？她是高门贵女，她会待见我？” “王妃尊贵不假，但一样需要帮手。” 被她提醒，苏蕊继续出神半晌才说：“替我梳妆。” 丽颖殿里，看到不请自来的苏蕊，欧凤瑶没什么表情，淡淡招呼她坐了，吩咐侍女上茶。 “妹妹今儿来，有事吗？”没有拐弯抹角，欧凤瑶很直接地问。 没有计较欧凤瑶隐约的敌意和冷淡，苏蕊笑道：“臣妾来给王妃请安。” “这倒不必。每个月请安的日子不就是初一吗？还远着呢。” “呵呵。王妃大度。只是……我听说了一件事，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该禀报王妃。” “哦？” “媛媛和杨嫣怀孕了。” 微惊，欧凤瑶顿了半晌才问：“真的？” 从容地拿起茶品了一口，苏蕊才回答：“昨日，杨嫣和媛媛迁到了景华苑暂住，王爷还吩咐武总管派人照看。这些都是羽凝霜向王爷献媚的结果。” “……” “这些日子王妃在庄子上，羽凝霜就劝着王爷有时去金香亭。她们两个因为得到羽凝霜提携，才能怀孕了。羽凝霜懂得王爷的心思，故意在侍妾们面前装大度。可她们算得着什么呢？但王爷却会觉得她贤惠呢。”苏蕊看着欧凤瑶渐渐阴沉的脸，添油加醋地信口开河。 “……” 瞧着她的气恼，苏蕊不再说话。 越想越气，欧凤瑶抬眼看着苏蕊问：“妹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有些事，王妃本就该知道的。但我觉得，再怎么着羽凝霜也不能越过了王妃的位分才对。内府之权本该在你手中，王爷却给了她，很不合理的。” “……” 顿了一下，苏蕊蓄意地提醒：“以王爷对她的宠爱，一旦她生下儿子，没准就是世子。到那时，王妃将如何自处呢？” 闻言，欧凤瑶骤然凝眸，瞪着苏蕊好久才问：“你说怎么办？” “羽凝霜是个祸害，留着她我们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但有些事，只有王妃做得到。到时，王爷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瞧了她好久，欧凤瑶才问：“王爷对你好吗？” 苏蕊淡淡一笑：“羽凝霜专宠，不知王妃觉得呢？” “呵呵。妹妹有心了。你以后不用王妃王妃的叫着，显得生分。” “是。王妃姐姐。” 想了想，欧凤瑶吩咐侍女拿来一盒茶叶。“这是自夜弗而来的茶中极品，你带回去尝尝。” 回到清韵楼里，月儿想着适才的所见，低声问：“夫人，这事妥当吗？万一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生你的气？” 自顾自拨了几下琴弦，苏蕊冷笑着回答：“羽凝霜本来就招人恨，可是王爷偏偏吃她那一套。再说了，她那么得宠，即便我什么都不说，王妃也不会容得下她。何不顺水推舟？” “可是……夫人嘱咐过……她说王府里是非多，让你不要招惹的。” “是啊。母亲确实这么嘱咐过的。”想起父母曾经苦口婆心地劝阻，苏蕊出神片刻才说：“王爷若能对我好些，我可以不计较他喜欢谁，也懒得多生事端。可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心中掠过一丝冰冷。 此时的苏蕊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对夏翊衡是什么感觉了。喜欢？怨怼？痛恨？报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她只知道，她不想再体会那种求之而不得的痛苦和悲哀。那种痛苦伴随着每一个漫漫长夜，只会让她一次次地忍不住后悔自己的愚蠢，却无计可解。 她只知道，要解脱这种痛苦，她必须除掉羽凝霜。既然夏翊衡不喜欢她，能让他痛苦，也是好的。 净荷侍立一旁，斜眼看着月儿劝说，没出声。 用过午饭后，苏蕊打发月儿去休息，便问净荷：“你为什么对我说那些？” 早知道她会这么问，净荷谦卑地笑了笑：“奴婢服侍夫人，自然希望水涨船高。奴婢寒微，不过是指望着夫人的提携，能多赚些钱补贴家里，在府里能有几分体面。” “哦。” “奴婢在府里呆久了，很多事会比夫人知道得多些。据奴婢知道，王爷之所以把杨夫人和赵夫人带回来，都是因为他跟羽夫人生气。” “是吗？” “对啊。奴婢在想，没准下一回他们再斗气，王爷又会带回来不少花儿草儿。但侍妾们没有名分，即便生了儿子又如何？关键是有名分的几个，包括李侧妃。” “李清莹？王爷似乎没去过她那儿。” “可奴婢听说，李夫人从庄子上回来后，去过斓羽阁两次。她们若是联了手……李夫人是高门贵女，昌侯李家的门第可不比王妃差多少。” 看了她半晌，苏蕊琢磨着，点点头说：“好。只要你忠心，日后我自会成全你的前程。” “叩谢夫人。但净荷有个坏习惯，喜欢吃元宝楼的糕点。夫人若是喜欢，不如净荷隔三差五地买些，夫人吃些，开心点。” “那你就去吧。楼里服侍的人你给他们带些。这个给你，以后还有好处。”苏蕊倒也懂得施恩，摘下腕上的镯子递了过去。 午后，净荷外出给苏蕊买糕点。 提着糕点走了一会，她进了一条小巷道，一个女子正在等她。 “如何？” “不出主人所料，景王没有领她的情。消息送到，他只是应景地在清韵楼住了一晚就去找那位了。她为此气得半死。今日我把侍妾怀孕的事告诉她，又挑拨了几句，她发了一通脾气，把那两位骂得一无是处，然后立即去找王妃联手了。”净荷把在苏蕊身边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细说了一遍。 听着，女子淡淡一笑。“很好。你瞧着，培养几个我们的人，寻个时机再离开。离开之前，把那些会碍事的侍从除掉，免得添麻烦。” “是。但我还发现，有人在悄悄接触她的侍从，似乎有意从她处下功夫。” “什么人？” “暂时不知道，但是……”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女子想了想，点头。 继续商议数语，净荷离去。 环顾四周无人，那女子笑了一下，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正是于芷。 三日后，消息送抵栗原城，安远大将军府。 看完，东阳钺唇角勾出一丝讥讽。“哈哈哈，哈哈哈……所谓真心，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侧的亲卫忍不住问：“将军为何如此高兴？” “你看。” “……” “看到了吧？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 “看起来，这位苏小姐对景王……或许只是……一时迷惑吧？” 继续笑了一会，东阳钺才说：“她迷恋的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夏翊衡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幻象戳破，她不敢反省自己的执迷和愚蠢，却把满腔的怨恨都倾泻在他们身上。如此正好方便我们行事。但还有人在暗中，你告诉董骥，先查清再说，不要妄动。” 内府里暗流涌动，夏翊衡却丝毫不知道，羽凝霜同样不曾留意。 羽凝霜与欧凤瑶、苏蕊等诸女不一样，她的心思从不曾放在争宠上，更没有过多思量所谓的荣宠，而是更关心自己的喜好。 她清楚地知道，王府内一切权力、尊荣的关键在夏翊衡身上，所以，她更在意夏翊衡对自己的态度和用心。至于内府女子可能施展的手段，只是见招拆招，更懒得整治和算计她们。 数日间，羽凝霜陪着夏翊衡逐个研究北疆八州的境况，推敲着从何处入手推动革新。 第五日，夏翊衡再次递上革新的奏议，提出先从蕲州开始，循序渐进。太子依旧反对。但皇帝看过后，首肯。 散朝后，端王看着夏翊衡的背影，沉吟许久才离去。 逍遥坊里，瑞王夏翊扬来到时便得知夏翊锦在三楼的雅阁里会客。思忖着，他进了日常处置事务的小花厅。 屋里，那只鹦鹉正站在桌上，闭着眼。 看到它，夏翊扬转念就叫：“喂！” 睁眼，它看看他，拍拍翅膀。 想了想，夏翊扬拿出一片黑元胶给它，就问：“是不是老五来了？” “打探消息？给十片，我告诉你。”鹦鹉转转黑眼，似乎不屑。 无语了一下，他拿出十片黑元胶。 满意地拍了下翅膀，它说：“老五问，为什么十一帮着老十？” “……” “他一脸烦恼地说，争来夺去，太子没倒台，又多了个老十。正虚心问计呢。” “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我懒得听。你感兴趣问他就行了。他会告诉你的，只要你问。” 微鄂，夏翊扬看了它半晌才问：“为什么？” “你问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8章 怪事 吃完黑元胶，鹦鹉振翅飞走了。夏翊扬独自坐着，无心品茶，无心过问生意，只是琢磨着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鹦鹉飞回来。“老五走了。他很快就会来的，你可以问他。” “……” 拍拍翅膀，它又说：“做为报答，下次再拿三十片。” 不等夏翊扬回答，门扉轻响。夏翊锦走进来，随意地坐下问：“七弟，你找我？” “他关心老五。”夏翊扬还没回答，鹦鹉飞快地开口了。 夏翊扬一怔，夏翊锦却蓦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七弟，你几时开始关心五弟了？” 回过神来，夏翊扬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笑！他来问你，你……你怎么教他的？” “我哪有教他？” “它说他来找你问为什么十一帮着十弟，你就给他出主意。” “它说？” “嗯。” “你为什么相信一只鹦鹉的话。” “我信。它比你好多了，不会撒谎。” “谁说它不会撒谎的？” 语塞。夏翊扬顿了顿才认真地说：“三哥，你这么做……你……太子是个混蛋，五哥也不是好相与的……你还是当心些吧。” 看了他一会，夏翊锦不答，却问：“我们跟太子对着干对你们兄弟只有好处，你为何不乐意？” 夏翊扬一愣。 “我还想问你呢，十一什么时候开始插手这些事了？十弟跟太子争吵与他何干？” “……” “我猜一下，是锦青让十一帮十弟的，对吧？” 没想过这一点，夏翊扬微微蹙眉。 “十一不是十弟，他的立场代表着乔家。他站出来帮忙，会让父皇认为乔家倒向了十弟，更会让中立派有所思量。但时局不明，你们既然无心权位，这个时候就选立场，早了些。” 沉吟半晌，夏翊扬才说：“那一日太子信口开河地污蔑十弟结党，还扯出他的那个侧妃说事。我觉得父皇的态度确实有几分奇怪。可我们都袖手不理会，难道看着十弟遭殃吗？依我说，他肯定比五哥好多了。” 闻言，夏翊锦剑眉轻挑，又问：“今日呢？” “今日朝议，太子依旧反对。但父皇首肯了。十弟建议从蕲州开始。” 想了想，夏翊锦不再说话。 这一日夜间，千红馆内的如意楼上，月影把景王府内的事禀报了一遍。 “苏蕊的哥哥从北疆写信说军制革新的事？” “对。苏蕊一直失宠，她哥哥知道后从北疆写信来。但那一日她去见景王，被阻拦。其后景王去看她，只住了一晚便回到斓羽阁。景王态度敷衍，苏蕊很受不了，在自己房里发了几次脾气。今日，她去见王妃。虽然具体说什么不知道，但属下猜测，她是去寻求联手的。” “……” 推敲片刻，夏翊锦才问：“那封信里说……确实是东阳钺觉得军制改革应当，不是为了帮忙？” “信里确实这么说。东阳钺聚将议事时亲口提及，又说会给皇帝写奏折。” 觉得有些古怪，夏翊锦又问了其他的事，便遣退月影。 顿了顿脚步，月影突然说：“主人，属下打探到……安王被王妃蛊惑，已经决定帮助景王。瑞王是他的哥哥，自然帮着弟弟。您要做大事，让他知道得太多不好。” 看看她，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淡淡回答：“我自有分寸。” 月影离开，罗峰从屏风后绕出来，把各方动态禀报一遍。 默默对照了一下，夏翊锦才问：“苏力在东阳钺面前很说得上话吗？” “属下认为不是的。” 推敲片刻，夏翊锦心中不信：“一个副将，把主将的设想和举止透露给妹妹，让她讨好十弟，他的胆子这么大？” “有一种可能是，苏力的所为东阳钺知道，并默许。” “为何？” “不是秘密的事，只是顺手的恩惠。” 微鄂，他又问：“苏蕊失宠，与东阳钺有什么关系？” “属下觉得有些费解，但苏力不可能不懂得军规，而东阳钺治军极严，岂会容忍副将私下泄露自己的行止呢？” “所以真是怪事。”心中疑惑，但一时间推敲无解，他便暂时搁置。 夏翊锦离开如意楼后，罗峰在窗前站了许久才回顾身后一个黑衣人。 “着人悄然注意着月影，别惊动她。” “首领，这？” “月影对主人的关心过了，留神些，以备万一。” 微顿，那人点头称是。 十日后，晋阳过生日，便在公主府宴客。夏翊辕没心情参加，只送了礼物。 席间，注意到龙远鸣与白龙军三名副将都在座，夏翊衡看了一眼关子寒，微不可见地拢了下眉。 端王却在夏翊锦耳边嘀咕。“前儿晋阳出城，借故去白龙军。那一日，关子寒不在军中。” “哦。” “晋阳是去找龙远鸣的。” 低声笑了一下，他问：“你嫉妒？” “嘿，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是说……他们姐弟俩真是不消停。一个殴打太子，另一个……” 想了想，夏翊锦附耳说了一句。端王诧异不已。“真的？” “你说呢？那日你们在太后跟前闹着要娶她，你没看见？” 转念，端王大喜。 瞧着他的神色，夏翊锦又说：“但你先别声张。” 注意到他们交头接耳，夏翊扬的目光有几分阴沉。 将近戌时，贵戚们才告辞离开。 散席时，晋阳殷勤地走过来跟龙远鸣说话，夏翊衡见了便走过来借故拉走了他。 碍着夏翊衡，晋阳没法阻拦，只得看着他们离开。发怔了一会，晋阳有些不高兴地跺了跺脚。 关子寒送走其他人后，转头看见晋阳站着，便走过来问：“公主怎么不高兴了？” 看了他一眼，晋阳有些恼怒地问：“你跟景王是不是关系很好？” “呃？呵呵，算是吧。” “他真是讨厌呢。他什么时候跟龙远鸣的关系那么好的？” 微感诧异，关子寒回答：“白龙军推行革新时，都是景王跟龙远鸣协同的，自然熟悉些。” “……” “景王惹你生气了？” 不知该说什么，晋阳气呼呼地掉头回房。 “公主！” “驸马，公主心情不好，请驸马今晚往别处安歇。”心腹侍女觑着晋阳的脸色，客气地拦住了就要跟上去的关子寒。 有些不解，但关子寒想了想，没有纠缠。 这时，夏翊锦、端王、瑞王三人正一起安步当车地往府里返回。夏翊扬一路上都不说话，脸色有几分阴沉。 三座王府相距不远。端王回府后，瑞王府不远了。 将近时，夏翊锦转脸看看他不高兴的模样，突然说：“七弟，今晚皎月如盘。那座楼的景致最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 见他不答，夏翊锦没有在意，就说：“你今日没什么精神，想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王妃还在等你呢。” 见他往前走去，夏翊扬犹豫了一下才说：“三哥说笑了。她是个懂事的人，不会傻等的。” 闻声止步，夏翊锦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七弟有兴趣吗？” “去看看吧。” 在二楼凭窗观景。 一眼望去，整座园子似乎被月光铺满了。月光好似层层勾勒出园中的山石错落，曲径回廊，流水潺潺，描摹着奇异的美。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致，夏翊扬有些惊艳。 看了一会，夏翊锦带他上了三楼。 轻启门扉，映入眼帘是满目的幽光，淡淡的红流转其上，轻柔温软，有种华丽的绚烂。 万分吃惊地走过去细看片刻，夏翊扬才摇头说：“四壁上挂的都是极品红玉珊瑚。三哥，这些年你不入朝，但论富有，我们几个都比不上你。” “呵呵。这些都是从南部得到的。” 赞叹片刻，夏翊扬行至窗前眺望了一会才说：“从这里去看，外面的景致又有了新的变化。在二楼觉得月光好似铺开了，在这里我竟觉得……似乎满目生辉，那些回廊什么的都是月光做的呢。” “奇妙吧？再往上还有一座露台。” 登上露台盘桓半晌，两人再次回到三楼。夏翊扬在窗前继续看了片刻才说：“这个角度的风景最好。三哥，你建这座楼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是啊。这里与王府相通，从几处馆舍也过得来的。风景好，也算隐秘。” 点头，夏翊扬又问：“那你……如此做，为何呢？” “你说呢？”夏翊锦微笑问。 “……” “这里还有一张珍珠毯，你要不要看看？很奇特的。” 两扇画屏后，挂着密密的金线流苏，风从窗外来，吹动流苏，好似涟漪轻扬。案几上放着一只香炉，极淡的香气缭绕，弥漫着诱惑。宽大的迎仙榻以极品白玉雕琢，铺着淡红色的类似毛毯，淡淡的珠光流转其上，有种轻浅的冶艳。 “很像毛毯，但光泽不一样。” “不是。你摸一下才知道。” “哦。” 触手的感觉有种奇妙的温暖，极其光滑又好似毛茸茸的慰贴，端详片刻，夏翊扬真是有些惊奇：“珍珠毯？是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29章 同下一局棋 “那种虫子产于南部浅海，吐出的丝类似鹃丝，但更加细密轻柔，有很淡的光泽，类似珠光。还有毛茸茸的触感。无论四季都是温暖的，但夏季又会稍微凉些。呵呵。最奇妙的是，那些虫子十年才能吐完一次丝，花纹都是天成的。” “天成？” “对。这不是织成的。渔民从海里捞取后只需要清洗晾晒。在烈日下暴晒十日后，这张毯就能完全成型。随意折叠都毫无痕迹。把水洒在上面也会被立即吸收，一丝潮湿感都没有。” “稀奇呀。” “呵呵。是啊。珍珠毯……我少年时见过。那是来自南疆的贡物，当时父皇还是太子，那是他送给母亲的礼物。” 闻言，夏翊扬看看他才问：“三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样帮五哥，万一他真的做了太子，对你有好处？” “你希望他做太子吗？” 沉默了一下，夏翊扬摇头：“这些年看下来，我觉得……无论他或者太子，都不是人君之选。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东宫一定会易主呢？” “十弟、五弟都想上去，你说呢？” “争位，不代表能赢。皇叔们也跟父皇争，结果如何？”夏翊扬叹了一声。 “太子的势力最强，五弟虽然很努力，看起来依旧很难。”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掺和？” 夏翊锦笑笑，不答。 看了他一眼，夏翊扬不再问，只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月光出神。 看着他的背影，夏翊锦突然说：“但这件事说难也不难。顾念着太后，还有外戚的庞大势力，父皇确实容忍了太子的很多不检，但不代表父皇会一直容忍。” 微鄂，夏翊扬转身问：“何意？” “知道吗？在宗人府的时候……你们都中了毒。” 被他的话吓一跳，夏翊扬呆了一瞬，不由得惊道：“难道……是太子下毒？” “呵呵，我猜，是的。只有四弟、九弟没中毒。若不是我们运气好，结果很难说。至少十四或许要死了。” “可他这么干，父皇一点不知道？还有，他害你为何？”想起宗人府里的遭遇，夏翊扬的脸有些阴沉。 “他暂时没必要害我。只是我们被关在一处，不好区分。但我觉得他看你很不顺眼，十弟、十一、十四更是如此。还有五弟。四弟总是帮着十弟，太子很快也会看他不顺眼的。” “……” “父皇处决了几个狱官，但没有进一步追究。可是在此之前他召见了萧景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半晌，夏翊扬沉声回答：“太后？” “哈哈哈！”觉得很好笑，夏翊锦笑了几声才说：“老人家护犊心切，却失了分寸。这件事是个败笔，她继续纵容下去，太子早晚会倒霉的。” 想了想，夏翊扬有些不信。“会吗？” “呵呵。父皇……有自己的底线。太子数番妄为，却不曾触及他的底线，所以他可以姑息和容忍。但太子闹得越来越离谱，就连封锁消息，蓄谋加害这种事都敢明目张胆地做，更重要的是，太后竟然包庇袒护……如此做法，只会让父皇心里不舒服，甚至担忧的。” “担忧什么？” 没继续回答，夏翊锦走了过来。 看着他越来越近，夏翊扬不知为何有些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身后是窗，退无可退。 距离他只有一掌之隔时，夏翊锦站住。瞧了他一会，才说：“父皇尚有春秋，他希望太子强大，但不会允许他拥有提前问鼎的能力。还有，父皇最怕的是……” “什么？” “发生在先皇身上的事在他身上重演。” “先皇！”夏翊扬倏然一惊。 “这就是父皇的底线。任何触及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被容忍。但我想知道，你的底线呢？” 有些不解，夏翊扬不由得抬眼看他。 夏翊锦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流转着意味难明的光，似乎是挑逗，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夏翊扬发呆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得移开眼，微微侧过脸去。 相对沉默片刻，夏翊锦笑了一声，就问：“你讨厌五弟，其实不是因为他……不是好人，对吧？” “我……”他愕然。 看着他脸上的疑惑，夏翊锦又说；“那一晚你在如意楼上听我弹琴，曲子跟龙远鸣射壶时是一样的。曲名问心，有奇妙的破妄之力。听曲的人一旦沉湎其中，会看到自己真正渴望的人或者事。七弟，那曲子并非刻意针对你而奏的，你却……” 依旧不解，夏翊扬忍不住问：“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琴声中看到了什么？” 看着那双星眸里隐约的笑意，夏翊扬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 发呆许久，他回答：“没有。” “如果没有，你今晚为何那么生气？” “我……” 瞧着他脸上的复杂，夏翊锦低声笑了一下。“想好了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这局棋？” 犹豫许久，夏翊扬还是问：“你，你到底想怎么做？” 笑笑，夏翊锦伸手扶上了他的腰。一惊，夏翊扬赶忙抓住他的手，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没做什么，夏翊锦只是在他的耳畔轻语：“你留下，我告诉你。” 似乎发怔了半晌，夏翊扬定了定神，轻轻移开他的手。“夜深了，我要回去了。” 没有阻拦，夏翊锦淡淡一笑。“楼下的侍从会送你回去。” 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绕过夏翊锦，往外走。 行至门前，他转眼看了看壁上的红玉珊瑚，微微顿了顿脚步，手落在门扉上。 在门前站了片刻，夏翊扬转过身。 身后，夏翊锦正倚着窗棂瞧着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玩味。 驻足看了他好一会，夏翊扬终于走回来。在距离他半步处站定，他认真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三哥，以父皇对你的关心，有些事你不需要这么做。你……”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 “七弟，我觉得很奇怪……这么些年，我发现你真的很关心我。但你的关心不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比如五弟，他希望我帮他夺位，我们只是合作。比如太子，他希望用得上的时候我能替他向父皇说好话。比如四弟，他曾经希望我做太子，为自己谋个安稳前程……你呢？”他似乎毫不掩饰地质疑。 听着，夏翊扬心中生气，冷冷地回答：“不是做每件事都为了利益的。我想要什么呢？哼！我是皇子，富贵不缺。我不想做皇帝，没必要费心算计权衡。可你在做什么？” “……” 瞪着他，夏翊扬越想越气，毫不客气地训斥：“我不知道父皇的底线是什么。但我知道，太后偏爱，杨氏强大，太子只要谨言慎行，撼动他的地位很难。一旦他发现你暗地里帮五哥，他做了皇帝，一样不会放过你。你有紫金龙符又如何？明面不敢做，背地里呢？你为什么不想想后果？” 没生气，夏翊锦笑了笑，挑眉问：“什么后果？” “三哥，你太喜欢出风头了。太子对你未必没有嫉恨，只是隐而不发。即便你只是想居中取利，但你……你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父皇在世，没人敢对你动什么心思，可一旦新皇登基，很多事就说不清了。贵妃获罪，除非天下大乱，否则按照皇族的规范，你……你……”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夏翊扬顿住，说不出话来。 “或许。但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他淡淡反问。 “我……” “你只要不偏不倚，再选个时机向胜利者表示一下效忠，很容易就可以保住自己。你为何不独善其身，却对我说了这么多？” “……” “夜深了，你还不回去，子时都快过了。你明儿还要上朝的。”说着，夏翊锦走到案几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脸悠闲。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语，夏翊扬跺了跺脚才说：“不管如何，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想让我帮你，只要一句话，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 闻言，他转眼看了夏翊扬一会，放下那杯茶，走到他面前站定。“皎园是宁王府真正的枢要，只有我最信任的人才进得来。” “……” “达到目的有很多方式，可我带你来不是为了笼络，而是不想骗你。” “……” 案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满月的清辉从窗子处照进来，与屋里的淡淡红光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片暗色朦胧的光影。 暗影里，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很久后，夏翊锦才说：“我知道你和五弟、九弟不一样，你去乌龙院从不是为了找乐子，你的眼睛从来不看他们的。” “……” 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问：“那一晚，你在琴声中看到的人……是我，对吧？” 没回答，夏翊扬顿了半晌，握住了他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0章 康王的礼物 隔日，羽凝霜去看锦青郡主。盘桓到午后，夏翊胤亲自送她出府，临行前递过来一只笼子。笼子里似乎有些彩色，却看不清装着什么。 “这是什么呀？” 笑了笑，夏翊胤说：“这阵子，十四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前儿他去丽草坡消遣，这是特意带回来送给你的。” “……” “他说你喜欢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回府再看吧。” 想了想，羽凝霜没有推辞，便微笑说：“请安王替我道谢。” “好说。” 目送羽凝霜的马车离开，夏翊胤走回王府前院的小花厅。花厅里，夏翊扬、夏翊辕都在座。 “十四，我替你送出去了。” “多谢。” 见他依旧没精打采，夏翊扬想了想就问：“你送什么给羽凝霜？” “兔子。” 无语半晌，夏翊扬才说：“她有福气呢，这边养只猫，那边又多了只兔子。只是……十四，你还是忘不了她？” 不回答。 摇头，夏翊扬思忖了一下就说：“羽凝霜在城里开了一家骏远银号。你想见她，可以到骏远银号去。她几乎每日都去的。” 微鄂，夏翊辕不由得问：“她……她开银号？” “对啊。你别烦了。即便她成亲了，你还是可以见她的……你试着把她当作妹妹般爱护，好友般照顾，总是可以的吧。要不你成日这样沮丧，真是自我折磨。” 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夏翊辕瞪了他好一会又问：“你没骗我？” “骗你为何？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呆坐半晌，他站起身走了。 看着他走了，夏翊胤万分不解地问：“哥，你怎么……你怎么鼓励他去见她呢？万一十哥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们又没做什么。我也是为了十四好。不让他见她，他更会执迷其中，更难放下。没准他见她多了，会发现她的缺点，就会觉得她没有那么好的。”夏翊扬煞有介事地分析。 “不会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觉得只会纠缠越深的。” “如果日久一定能生情，为何那么多夫妻同床异梦？世间之情只在于有心，心不在，日日在一处也无用。” 夏翊胤哑然。 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夏翊扬转而问：“十一，锦青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她让你在朝上支持十弟？” 微感诧异，但夏翊胤没有隐瞒，点头说：“是霜儿说的。她说我们两府都跟太子有仇，该互相帮衬。” 审视了他一会，夏翊扬哂笑一声：“羽凝霜好盘算呢，懂得迂回地让锦青吹枕边风。哼！” 见他一脸恼怒，夏翊胤想不通，就问：“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太子对青青不怀好意，难道要帮他？” “谁让你帮他？可你不是十弟，欧家、李家可不帮他，你身后有乔家、公主府，还有我。她让你帮十弟，就等于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都在帮十弟。可是乔家从不涉足权争。你这个时候就让父皇觉得……我们都支持十弟夺位，有好处？” “夺位？” “废话。你没看出来？” 愕然半晌，夏翊胤摇头。 “你真是……你……笨！”被弟弟的迟钝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夏翊扬想了半晌才骂了他一句，又强调说：“眼下，十弟、五哥，太子三方较劲，局面如何还不明朗。这个时候不该选立场。不管哪一方，我们都不偏帮，也不反对。你记住，下次他们再吵，让他们吵，当作没听见。” 看着哥哥好一会，夏翊胤突然问：“十哥想做皇帝？” “如果他不想当皇帝，他会跟太子争夺羽凝霜？你以为他是你？” “……” “总之，我们先看看。不得罪，不帮忙。你告诉乔锦岳，在朝上都别出声。只要你们不掺和，乔正就不会理睬。” 发怔了一会，夏翊胤点点头。 送走哥哥，夏翊胤回到书房呆坐许久才到内府去找锦青。 听完他的话，锦青惊奇地问：“你没看出来景王想夺位？” 摇头。 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锦青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 “我觉得是好事。景王若能即位，以我们两府的交情，你和瑞王都会安枕无忧，大多数皇子都能保全，有何不好？” 看了她一会，夏翊胤突然问：“青青，他做了皇帝，你会后悔嫁给我吗？” 没想到他问这个，锦青惊讶了一下，顿时怒了，玉容一沉便气呼呼地责怪：“你怎么怀疑我？他做皇帝与我何干？我才不稀罕。” 见她生气了，夏翊胤自觉说错了话，赶忙陪笑说：“是，是我说错话。” “哼！” “别生气，是我不对。”拉着她的手说了一会好话，夏翊胤才说：“但我哥说，这会子各方情形不明，还是先中立，看看再说。” “为什么呢？” “我哥也是为我们着想的。”他把夏翊扬说的告诉了锦青 听着，她琢磨了一下就体贴地说：“你觉得不妥就先中立吧。” “你不会生气吧？”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是我夫君，我听你的。”锦青笑着倚到他怀里，又问：“我有那么凶吗？” “没有。” “那不就是。” “我是担心……你的姐妹……一会她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 娇笑一声，锦青横了他一眼：“瞎说！霜儿才不是那种人。只是……她们府里的侍妾都怀孕了，她却一直没动静，真是让人担忧。” 听着，夏翊胤就说：“我哥说，十哥之所以跟太子争霜儿，是因为他早就想做皇帝，才不肯相让的。” “啊！” “我觉得……有道理。要不，上次霜儿似乎没做错什么事，他却冷落她那么久。而且，我后来知道，他为了革职的事真的去找欧久瑑帮忙，但欧家不理他。他回府大发雷霆，才打了欧凤瑶的。如今欧凤瑶依旧失宠，欧家依旧不帮他，两下僵持，他才总是跟霜儿在一起。改日欧家支持他了，没准他又会去安抚欧凤瑶的。” 景王内府的这些纷争，羽凝霜不曾细细告诉过锦青。第一次听到，她诧异不已，瞪大了美目问：“真的有这种事？” “是啊。所以你还是劝劝霜儿，让她别那么费神。十哥这个人……你不懂得他。他可不是个温柔的，对女人不会这么体贴。” 想着他的话，锦青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拥着她，夏翊胤看着窗外，心里有些隐隐的烦躁。 暂时不知道这些暗流涌动，夏翊衡从蕲州返回明都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此番请旨往蕲州察看，蕲州武备府的状况让他有几分心惊。回到书房坐下沉思许久，他才提笔写折子。 将近戌时，他去了斓羽阁。走进去，就见小花园里多了一座小围栏。羽凝霜正坐在秋千上晃着，怀里抱着一只紫色毛球。 那只猫蹲在一旁的扶栏上，似乎对那只毛球虎视眈眈。 觉得很奇怪，夏翊衡走了过去。 “霜儿！” 闻声抬眼，羽凝霜站起身来，微笑着问：“殿下几时回来的？” “午后才回来的。”回答着，夏翊衡低头看看那只毛球，“这是？咦！紫色的兔子？” “哈哈。对啊。”羽凝霜兴高采烈地捧起兔子，“瞧。是不是很可爱？看，围栏里还有一只。” 端详了兔子一会，又见羽凝霜一脸欣喜，夏翊衡有些惊奇，就问：“哪来的？” “五日前我去看姐姐，走的时候安王给我的。他说是康王从丽草坡带回来请他转交给我的。” “丽草坡？” “对啊。这就是丽草坡的兔子，瞧，彩色的，是不是很奇特？我当时就觉得它们很可爱，说过要养几只的。”羽凝霜逗着怀里的兔子，一脸喜悦。 “你去过？几时？” “那是冬日，你还在西疆的时候。那一次单明和金燕也去了，还遇到了雍王。” “十四带你去的？” “是啊。”没注意夏翊衡的神色，羽凝霜自顾自逗着兔子。 发现羽凝霜的注意力都在兔子身上，夏翊衡不由得想起夏翊辕，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嫉妒。思忖着就说：“霜儿，我们出去逛逛。你别理这只兔子了。” “好啊。我带着兔子去。” 闻言，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带着那只猫了？” “它太吵了。而且你不喜欢它。” “……” “嘻嘻。殿下不会容不下一只兔子吧？”见他不说话，羽凝霜开玩笑说。 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夏翊衡没法发作，只得瞅了那只兔子一眼，闷声回答：“不会的。” “就是嘛。走吧。” 看着他们携手离去，九叶瞅了一下围栏里的另一只兔子，忍不住舔了一下爪子，但想了想，还是大度地放下了杀心。 随后的几日，羽凝霜总是带着兔子出入，九叶自觉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夏翊衡每日都看见她抱着兔子，或者放在案几上，甚至放在榻上。见她对兔子如此喜爱，夏翊衡心里郁闷无比，却不能跟一只兔子计较。但一想到兔子的来处，又十分窝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1章 解围 这一日午后，夏翊衡回到斓羽阁时，羽凝霜正在给兔子喂草，看着兔子吃了一会，又拿起把梳子替兔子梳毛。 看着，他心里有几分郁闷，就问：“霜儿，你怎么不喜欢那只猫了？” “喜欢呀。” “可我觉得你对那只猫都没那么好。” “它不一样的。它聪明强壮，不需要额外的照顾。你看，它又不知道去哪了。” “……” “公主养着两只雪兔，可我觉得还是丽兔更加奇特。殿下看看，它们毛色艳丽，毛茸茸的厚实柔软，比寻常野兔强多了。” “……” “摸一下嘛，多可爱。”她拉起他的手，笑着说：“摸一下。” 拗不过，他只得摸了摸，却依旧没觉得它们有好处。顿了顿又说：“我记得你喜欢那种善解人意的。这兔子善解人意？” “不一样的，不能这么比。” “……” 见他似乎不高兴，羽凝霜想了想，还是放下兔子笑着问：“殿下在朝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没。” “那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哪有。你眼里只有兔子，我在这，你却只看见兔子。它们有什么好的。” 不曾想他会这么说，羽凝霜错愕，只得回答：“我见你盯着兔子看，以为你喜欢。” “我不喜欢兔子。”夏翊衡没好气地回答，搂住她说：“我在这，你不准抱着兔子。它们该呆在围栏里，抱到屋里来多怪。” 无言以对，但她还是暂时丢下了兔子，笑着应道：“是。殿下说了算。” “就是嘛。” “时辰还早，我们出去玩吧。这些日子鹦鹉廷附近新开了一个镜园，据说很好玩的。”见他瞧着兔子不顺眼，羽凝霜想了想，体贴地提出陪他外出。 进了镜园，只见各色镜子横七竖八地摆着，五颜六色地显得十分奇特。 绕了一会，两人都有些眼晕，好几次还撞到墙上，左看右看却分不清方向。 找不到出路，夏翊衡只得付了千两黄金，带着羽凝霜上了高处的一个阁楼，居高临下才看得出来镜子间道路纵横。其中，能看到不少人在下方走动，不时被镜子误导，一头撞到上面。 看了一会，夏翊衡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那个人又撞墙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没想到他如此高兴，羽凝霜好笑说：“殿下怎么幸灾乐祸的？人家撞墙你还笑？” “哈哈。为何不笑？瞧瞧，没几个人找得到地方的。这里是故意的。拿不出千两黄金的上不来，就只能在下面撞墙。哈哈哈。” 无语极了，羽凝霜眼珠一转，蛊惑说：“要不殿下下去试试？” “不去。” “……” “哈哈。这里的主人太坏了。哈哈。他们就是故意的。上得楼来的看戏，上不来的演戏。哈哈。有趣。”夏翊衡继续幸灾乐祸。 “……” 正高兴间，羽凝霜突然看到了什么，赶忙拉他。“殿下看，那边。” “嗯。” 顺着羽凝霜手指的方向，夏翊衡看清，一愣。 前方不远处一条岔道里，一名白衣男子顺着岔道走着，每每要撞到之前便转弯，绕进了另一个岔道里。他身后跟着个女子，衣着华丽，风姿动人。 微微蹙眉，夏翊衡就说：“龙远鸣这个笨蛋怎么总是跟晋阳姐姐在一起。他要干什么？” 那一男一女，正是龙远鸣和晋阳公主。 羽凝霜听了，不禁问：“殿下，他们经常在一起吗？” “是啊。之前他们在十四的府门前拉扯，之后姐姐还出城去找他。关子寒在军中，一旦他知道了……真是……” 有些不信，羽凝霜说：“我觉得龙远鸣不是没分寸的人。” “可他……霜儿，你别包庇他。” “才不是呢。我觉得是公主缠着他吧。你看，看，她怎么毫不顾忌地拉着他的衣袖？” “……” 正无语间，他们又看到另一边岔道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人。 前面的那个摇着把折扇，不时回头跟后面的那个说些什么。每每转弯时，他就带着后面的人一拐，或者拉他一下，不曾撞到墙上。 走着，四人渐渐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好玩吧，七弟。这里的镜子都是故布疑阵的。你自己走，肯定会撞墙。” “三哥，你怎么想到弄出这么个镜园来？” “哈哈。我听恩师说过。不过他说的那个比这个高明得多。我突发奇想，随便折腾出来玩玩。” “……” “这里入门只需要一百两银子。一个时辰走不出去，要付三百两。再走不出去就是五百两。半个时辰内走出去的人，送上一千两白银。可大多数人都走不出去。但凡走不下去的，花一千两黄金可以登上高处一看究竟。哈哈。这些日子很多人来走，不少人冲着赏银来的，却几乎没人出得去。哈哈。” “那你使诈了。你画的图，你自然知道怎么走。” “不是。我也记不住。但我肯定走得出去。哈哈。” “我才不信。你画的图你记不住？” “随手画的嘛。走这边，看，你又要撞墙了。”夏翊锦洋洋得意地笑着，拉着他往左拐弯。 这处镜园是何氏新建的，图纸是夏翊锦所画。今日无事，他便带着夏翊扬来试走。 带着夏翊扬再次拐过一个岔道，前方出现两个人。对面带头的那个看到他们，不由得顿步。 不曾注意他突然停步，跟着的女子一头撞到他肩上，故意痛叫一声抱住他的手臂。“好痛！” 一惊，男子赶忙扶了她一下，顺势使了个巧劲不动声色地脱开女子的手。 “两位殿下，巧了呢。” 没想到会遇到他们，对面的两人都吃了一惊。止步，夏翊锦看了一下晋阳，笑了一声说：“不曾想是妹妹在这。” 看到他们，晋阳有些讪讪地站住脚，就说：“三哥，七哥，你们也在呀。这个园子似乎很好玩。” “呵呵，是啊。”没多问，夏翊锦笑道：“既然这么巧，一起走吧，前面不远就可以出去了。” 夏翊扬看了一下龙远鸣，没作声。 看着夏翊锦带头走了，龙远鸣暗叫倒霉，只得跟在后面。 阁楼上，夏翊衡收回视线，摇头说：“你看，他太不知道检点了，让父皇知道了可不好。” 羽凝霜没说话，只是暗自翻了个白眼。 你这个大笨蛋，蠢头蠢脑。 你怎么还跟她拉拉扯扯。让皇帝知道，还不得暴跳如雷？ 思忖着，羽凝霜说：“殿下改日提醒他一下吧。” “上次我提醒了的，还替他解围呢。可他真是不懂得收敛。” “……” “别管他了。我们去鹦鹉廷逛逛，顺便吃晚饭。” 两人很快离开镜园，路很近，便安步当车往鹦鹉廷走。还没到鹦鹉廷外，两人再次站住脚。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晋阳正拉着龙远鸣不知道在说什么。龙远鸣似乎要走，却被她拽住。 看到晋阳抓着龙远鸣的衣袖，羽凝霜暗自吐了下舌头，赶忙一拉夏翊衡。“殿下，你快过去帮他一下。” 腹诽了一句，夏翊衡还是走过去。“晋阳姐姐！” “啊！”吓一跳，晋阳回头一看，顿觉扫兴。“你也在这？” 夏翊衡笑了笑，似乎没看见晋阳的不满，就说：“今儿巧呢。我带着霜儿出来游玩，恰好遇见你。姐姐怎么没跟驸马一起出来？” “……” 好似突然看到龙远鸣，夏翊衡挑眉问：“龙远鸣，你在这干什么？” 看看夏翊衡以及数步外的羽凝霜，龙远鸣拱手说：“臣路遇公主，停下问候一下。景王在这恰好，公主要回府，请景王送一下吧。” “……” “……” 没理会两人的神色，龙远鸣又说：“军中还有事，臣告退。”不管两人答应不答应，他掉头，大步离去。 “龙远鸣！”晋阳急了，赶忙叫他。 龙远鸣似乎没听见，很快消失在远处。 看着他离开，羽凝霜转念一想，走了过来。看着晋阳一脸的不快，笑着开口邀请：“公主也在这。我们正要去鹦鹉廷吃晚饭，公主若无事，不如同行吧？” 觉得十分无趣，晋阳暗骂夏翊衡多管闲事，没好气地回答：“不用了，你们自便吧。” “……” “愣着做什么？回府！”瞪了一眼跟随的侍从，晋阳窝火地往马车走去。 看着她上了车，夏翊衡摇摇头，拉着羽凝霜进了鹦鹉廷。 晋阳走后，鹦鹉廷对面的一间茶舍里，有人收回视线，眼眸中弥漫着一片冷意。呆坐许久，他才下楼离去。 这一晚，关子寒第一次没有去公主寝殿。他独自留在府里的东厅，盯着烛火出神，想起昔年晋阳选婿时闹出的风波，心中滋味难明。 数日前，他偶遇端王。端王提醒他要多陪伴晋阳，不要让人趁虚而入。关子寒不解，却留了心。果然，今日便见到了让他窝火万分的一幕。 公主府的另一处，晋阳同样心情不好。懒得理会关子寒去了何处，她坐在寝殿里对着镜子发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2章 新合伙人 五月末，夏翊衡为了革新的事再次去了蕲州。羽凝霜清静下来，再次出门。路不远，走了一会后，单明驾着马车拐进了一条不大的巷子。 马车消失后一会，一个人从附近走出来，有些吃惊地向巷子走去。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不大的门紧闭着。 在小巷里站了半晌，他才在附近找了个不大的酒楼临窗坐下。 直至日暮时分，马车再次从小巷道出来。看着马车消失，那人收回视线，琢磨半晌，起身离去。 康王府里，夏翊辕在书房里听着护卫的禀报，想了想才问：“你确定是骏远银号？” “属下确定。但前些日子属下一直守候在附近，都不曾见到景王府的马车出现。” 沉思了一下，他又问：“那个银号到底是谁开的？” “骏远银号是去年开业的。幕后主人是成武将军龙远鸣。据说有位夫人跟他合作，但是不是羽夫人不知道。那些人的嘴都很紧，龙将军深得陛下倚重，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过。” “……” “有位年轻公子经常在银号出现，他是羽夫人的弟弟。” 思忖片刻，夏翊辕又问：“骏远银号是龙远鸣的产业？” “确实。” 点点头，夏翊辕遣退了护卫，坐着出神。过了一会，总管史林端茶进来。“殿下，您身体刚好些，不能太劳累。” “嗯。” 看着他拿过茶，史林想了想才说：“这些日子王妃惦记着您呢。她私下里问过您的饮食起居，叮嘱过奴才要小心照应。” “无聊。不用管她。” 看着夏翊辕不耐烦的神色，史林只得闭嘴，暗自为秦雪蓉叹了一声。 再过二十日，夏翊辕才能回去上朝。病愈后，他心情不好，更懒得理会秦雪蓉，便每日在各个王府出没，或者在街上闲逛。自从得知骏远银号的事，他斟酌再三才遣了护卫悄然留意打探。 隔日，羽凝霜走进骏远银号时，就见龙远鸣坐在二楼的小厢房里等自己。 “霜儿。” 一看到他，羽凝霜立即想起了晋阳公主，走过去没好气地问：“你又想做驸马了？” “啊！我……哪有。” 柳眉一挑，羽凝霜气势汹汹地揭露：“少狡辩。那一日我也在镜园，看到她跟在你后面，你还不时拉她一下。以你的武艺，你不乐意，她还能跟上你？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将军了，她即便是公主又能对你怎么样呢？你不想做驸马，还费力地应酬她为何呀？” 愕然，龙远鸣张了张嘴。 “哼！不知道你想什么。可如果驸马知道了，你们还同在军中……”她毫不客气地继续数落他：“殿下说，你们还在康王府前拉拉扯扯。你想让风言风语传到皇帝耳朵里？” 回过神来，龙远鸣赶忙解释说：“没那回事。那一日我跟单明他们准备到鹦鹉廷游玩，结果……遇见她。她，拦住去路，要我陪她去镜园。当时……他们都在，我不能当众不给公主面子，只得迁就一下。” “……” “还有啊，那晚康王喝醉，我只是送他回府，谁知道又遇见公主。”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想了想，有些同情地说：“那你真倒霉。她又缠上你了，怎么办呢？这样很容易被言官弹劾的。” 闻言，龙远鸣突然问：“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呀？无聊！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你要做驸马，早就是了。”羽凝霜微笑了一下，大度地表示信任。 微顿，龙远鸣笑了笑。“那就好。” “好什么？” 没等龙远鸣回答，羽珺鸿飞奔而入。 “龙大哥，那个……有个人……你去见一见吧。” “谁？”龙远鸣挑眉问。 “康王！他，他指名要见你。” 诧异，龙远鸣看了看羽凝霜就说：“我去一下。” 半个时辰后，银号后院的小厅里，看到羽凝霜走进来，夏翊辕大喜。 “霜儿！” “殿下的病好了吗？” “好了呀。” “那你怎么不回去上朝？” “还有大半个月呢。” 回想了一下，羽凝霜点头，倒了杯茶给他才问：“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 “呵呵，七哥告诉我的。霜儿，骏远银号是你的？还是……是十哥的产业？” 摇头，羽凝霜没有隐瞒，就说：“我跟龙将军合作开的。” “龙远鸣？” “对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莞尔，“西疆战乱时我去榆林郡帮忙治瘟疫，他在那里打仗。” 了然，夏翊辕不再追究，又问：“你为什么想做银号的生意？”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把沈嘉木和龙远浩的事说了，只略去他们的名字。 “……” “这样做，那些因为灾变不得不举债的人可以用比较便宜的价钱借到急需的钱，至少有个周转的余地。很多寻常人家可以存放他们的银两，总比搁在家里安稳些。而且，我也是为了给珺鸿找个营生。”羽凝霜把骏远银号经营的思量告诉了夏翊辕。 大元国的银钱流通主要集中在十个大银号里。半数是皇家所有，其余的则是勋贵掌控。大银号只做五百两以上的银钱来往。那些小商贩便只能自己携带银两，即便国内治安尚算良好，盗匪之事依旧会发生，因此血本无归者不少，尤其在偏僻之处。 于是，骏远银号另辟蹊径，专门为寻常人家提供存放银钱的便利，并将那些散碎银两集中起来，借给急需的人，利钱也较大银号更低些。因此，即便骏远银号还不能如大银号那般提供广泛的流通，也得到了明都城内很多中等人家的关注。 听完，夏翊辕很感兴趣地问：“银号还有这种好处？” “对啊。但我们还只在明都开业，能做的有限。” “还要做到其他的地方？” “大元国有五十八郡，以及连同明都在内的四个大城。我们至少会在明都周边的十个大城开业。” 两日后，夏翊辕又来了，并向龙远鸣提出要参加银号的生意。龙远鸣吃惊不小，思忖许久才问：“为何呢？” “每位皇兄都有自己的产业，我觉得银号的生意很有趣，就想参加。” 微感无语，龙远鸣毫不客气地说：“你喜欢银号可自己开一个，参加进来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的。我告诉你，你让我加入有很多好处的。” 挑眉，龙远鸣问：“好处在哪？” “第一，我加入，银号就能得到足够的本钱支持。你们要扩张，没钱是做不到的。” “……” “第二，你们日后要在其他几个大城开业，必定要跟当地的府衙打交道。我加入，银号就多了一重保护，任谁都不会蓄意刁难，能省却无数麻烦。” “……” “第三，一旦骏远银号生意做大，必定会被大银号注意到。可我加入，骏远银号就有了皇族做依靠，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找你们的麻烦。” 端详他半晌，龙远鸣突然说：“康王殿下，我发现你很聪明嘛。” “那当然。” “哈哈，那你为何还是显得那么不聪明？” “嗯？” “你为何殴打太子？” “哼。我打他有我的理由，与你无关。”夏翊辕一愣，没好气地说：“我打他是我的事，与加入银号无关。” “嘿，是啊。可我担心你加入，太子会找我们的麻烦。”龙远鸣话锋一转。 “哎，你！” 笑了一声，龙远鸣转念又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有个条件。” 不解他是何意，夏翊辕点头：“你说。” “你让你姐姐别再来找我。关子寒与我同在军中，不好的。”龙远鸣强调了一句。 不曾想他说出这么一句话，夏翊辕吃了一惊，继而哂笑一声：“龙远鸣，你真是自以为是。我姐姐什么时候找你了？” “没有最好。你们是姐弟，你帮我，我们就好好合作。” 觉得很好笑，夏翊辕琢磨了一下。“成交。” 翌日，五万两黄金送到骏远银号。得知，羽凝霜微感惊奇，但细想了一下，没有阻拦。 此后，夏翊辕每日在银号出没。见他勤勉，羽凝霜干脆把检查账目的事交给他，自己乐得轻松。 夏翊辕在户部任职的时间不长，但肯下功夫研究，对大元国的商税律法不仅颇为熟悉，更有了些实际的心得。不到十日，他就告诉羽凝霜和龙远鸣把银号的利钱改为二两九最好。 “按照国中的商税制，三两利，银号交的税与五分利的大银号只差五厘，盈利却少很多。改为二两九，交的税少了一半，实际上反倒增加了收益呢。你们算算就知道了。” “啊！”羽凝霜赶忙拿过税章翻阅。半晌，她终于看到其中的一行小字。 “似乎有蓄意隐瞒的嫌疑，字那么小。”看完，龙远鸣摇头。 “自己看书不仔细，怪得了谁。哈哈。你们知道了吧，为何国中的大银号都是收五两利，要不就是七两三，却不会收四两八，都是有原因的。他们养着一群文吏专门研究律法呢。哈哈哈。” 两人彼此看看，不知是无语还是庆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3章 辩无可辩 改良的效果很快便凸显出来。 降低一分利钱后，银号的生意红火了一倍，税收的支出却减少一半。见此，夏翊辕干脆告假，推说养病，继续每日出没在银号。 七月来临前，银号盈利了。 盈利的消息让诸人欢欣鼓舞，只有夏翊辕没什么感觉。 他生于锦绣，对财帛富贵的感受十分淡漠，但见众人如此兴奋，也觉得很开心，更觉得经营生意比上朝有意思得多。思量几日后，夏翊辕向户部上表请辞。 夏翊辕没有将此事告诉容妃，秦雪蓉就更不会知道了。史林劝不住，只得保持沉默。 辞呈送至御前，皇帝惊讶不已，思忖了好久才核准。 夏翊辕辞去朝务的消息悄然传遍了朝野。有心人猜测是因为殴打太子后，为免报复，他才主动退让的。更有人注意着他的行踪，暗自好笑。 这一日，夏翊衡回到明都。找到姚虞山商议一番后，他才得知夏翊辕辞职，皇帝任命良东文接替夏翊辕的位置。 良东文出身齐郡良家，良家与杨氏是姻亲。自此，户部的主要官员七成归属太子一系，基本上落入了太子的掌控。 得知，夏翊衡意外不已。 酉时过后，他回到王府。还没进书房，金靖就来禀报。听完他的话，夏翊衡思忖了一下去了丽颖殿。 丽颖殿里，欧凤瑶笑脸相迎。坐下后，夏翊衡问：“夫人有事？” “殿下许久不来了，我知道殿下一直生我的气，但……其实我叔叔不是那个意思的。前儿我回娘家，叔叔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外出办差，可朝上有些不利的议论，让你当心些。” 微鄂，夏翊衡问：“何意？” “叔叔注意到……言官里有些议论，与你有关，还与康王有关。” “十四怎么了？” 摇头。“叔叔说，他与太子并无交情，跟御史台那边也搭不上话。但康王辞职的事，殿下知道吧？” “知道。” “似乎……有人说，康王辞职跟你有关系。” “我？” “是啊。叔叔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提醒殿下留神。” 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夏翊衡微感不解，又有些不信。 不再细说这件事，欧凤瑶又说：“兰玉茹有身孕了，真是可喜可贺呢。殿下有空去看看她吧。” “……” “还有，李清莹入府那么久，殿下不闻不问不好的。还是抽空去看看，关心一下她。” 觉得她的态度有几分奇怪，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点头。 夏翊衡离开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苏蕊。 “妹妹，你觉得这样能行？” “姐姐放心。趁着李清莹还没跟羽凝霜联手，你们家先示好，肯定能行。” “嗯。可是……兰玉茹也有身孕了。” 瞧着她一脸的不高兴，苏蕊似乎冷笑了一下才劝说：“姐姐别急，且让她得意几日吧。” 夏翊衡进了兰玉茹的简花苑时，九叶从窗子进了小书房。 “霜儿，夏翊衡回来了。” 羽凝霜正在几张纸上写写画画，闻言笑了笑。 “可他今晚不会来的。他去了叫兰玉茹的那里。” “嗯。” “他还去了那个王妃那里。还有，我看到那个叫做苏蕊的女人跟那个王妃在一起。” “苏蕊？” “是啊。依我看，苏蕊和欧凤瑶串通，正阴谋对付你呢。” 没有深究，羽凝霜不以为意地说：“随她们吧，难免的。” “你还是要当心些。但他不来，你今晚继续跳舞吧。我已经记下了十七道轨迹。” 见它如此好学，羽凝霜很高兴，教了它一些新的内容，便让它自己领悟，又继续写写画画。 “这是什么呢？”好奇地在一旁看，九叶忍不住问。 “舞乐的图谱。” “有什么用？” 她抿嘴一笑：“呵呵。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没有在意夏翊衡的去向，夜深时，羽凝霜继续在小花园里跳舞。九叶旁观。 次日朝会，百官行礼后，御史台副丞牛振便当庭弹劾夏翊衡阴谋陷害太子，图谋储君之位。 此言一出，百官侧目，皇帝都被这犀利的言辞吓了一跳。 看完奏折，皇帝目光微沉。“衡儿，你自己看看吧。”说着，将奏疏掷下。 奏疏上罗列着一系列证据。从景王妃仰慕太子闹出休妻风波，到游春宴夏翊衡射龙旗，到夏翊辕殴打太子并辞去朝务，再到东阳钺的奏议与夏翊衡的革新思量暗合……毫不客气地指责夏翊衡处心积虑地布置圈套，推动谣言，勾结将佐，教唆弟弟，处处图谋打击太子，诋毁太子的名声，欲谋储君。 即便皇帝默许诸子为了皇位较劲，但如此言辞凿凿地指控依旧是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看完罗列的证据，夏翊衡愣了一会才说：“父皇，牛大人的说法都是不实之言。那个谣言是肖氏传出的，与儿臣何干？至于游春宴，只是个游戏，儿臣何曾与龙远鸣私下勾结？那个骏远银号，儿臣根本不知道。还有，十四弟辞职的事，儿臣昨日才听说……他辞职与儿臣何干？不知所谓的教唆之罪从何谈起？” “牛振，你说呢？” 牛振不慌不忙地回答：“陛下，安王可以作证。” 正在旁观的夏翊胤吃了一惊，“牛大人，你这是何意？” “安王必定知道骏远银号吧？” 不等夏翊胤回答，瑞王夏翊扬出列启奏：“父皇，儿臣知道骏远银号。” “说说。” “那间银号去年开业，幕后主人是龙远鸣，以及……十弟的侧妃羽凝霜。不久前，十四弟加入经营。那是在他回府思过期间。至于十四弟辞职……他说觉得经营银号比上朝有意思多了。” 夏翊衡迄今不知道骏远银号的事，闻言，惊愕不已。 皇帝听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有些黑。 瞟了一眼夏翊衡，太子心下暗喜，突然说：“父皇，儿臣要检举成武将军龙远鸣，还有十弟。” 众皆侧目。 太子从容拿出一封奏疏，“请父皇御览。” 看完，皇帝的脸更黑了。顿了一会才冷冷地问：“衡儿，骏远银号是你的产业？” “不是。儿臣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皇帝拍案怒道：“你的侧妃开银号，开了一年多，你不知道？睁着眼说瞎话！” “可……”夏翊衡确实不知道，张口结舌。 “哼！是不是你授意她在外面开银号，先跟龙远鸣合作，再跟辕儿合作，为你做那些不方便出面的事？” 大惊，夏翊衡赶忙辩解：“父皇，绝无此事。儿臣确实不知道骏远银号的事。” “父皇，十弟是在狡辩。羽凝霜出身医女，开银号至少得十万两黄金做本钱。即便她跟龙远鸣合作，可钱从何处来？必定是十弟给的。”抓住时机，太子立即指控。 “父皇，儿臣认为，可能龙远鸣根本没有拿出本钱，都是十弟出的。十弟此举是要悄然笼络白龙军将领，为他的图谋铺路。”端王看着太子发难，立即开口支持。 “你们……胡说八道！父皇，儿臣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儿臣……” “哈哈，那真是怪事。她那么得宠，比王妃还尊贵。她敢瞒着你在外面开银号，谁相信？”太子冷笑着讥讽。 百口莫辩，夏翊衡只得跪倒说：“父皇，儿臣恳请宣龙远鸣对质。” 瞪着他半晌，皇帝沉思了一刻才说：“宣龙远鸣到御书房。退朝！” 御书房里，气氛沉闷。阁臣们好似雕像，牛振默立一旁。皇子们各自沉思，夏翊衡兀自想着对策。 不多时，龙远鸣走了进来。 听了皇帝的话，他回答：“确有其事。” 夏翊衡一惊。 “但骏远银号的本钱是羽夫人自己的。据臣知道，其中一部分是羽夫人的陪嫁，其余是安王妃给的。臣的本钱是西疆大捷后陛下给的赏银。” “……” “景王知不知道这件事，臣不清楚。但臣与羽夫人在西疆时就认识。陛下还记得吗？那时闹瘟疫，是羽夫人跟着萧御医进山找药。” 一怔，皇帝回想片刻，颔首。 “但臣会跟羽夫人合作，与景王无关，只是……拜宁王所赐。”龙远鸣瞥了一眼太子，话锋一转。 话音方落，众人皆惊。 不理众人的眼神，龙远鸣继续说：“臣的幼弟路遇不幸，流落京城，竟被宁王的听书园抓去。羽夫人无意间遇见，救下臣的弟弟。当时瑞王、端王、安王、雍王在场，可以作证。陛下不信，可以召宁王对质。” 无人出声。端王、雍王各自想起在乌龙院里的交易，都有些意外。夏翊扬微微拢眉。 “臣出身寒微，要照顾弟弟，总得安置个产业。恰好羽夫人也想给自己的弟弟谋个营生，这才合作。羽夫人找臣合作，只是看中臣有些武力，可以保护银号免于欺凌，更不会被打劫。因为帝都有时会闹飞贼的。” 听着，皇帝脸色稍霁。 见皇帝似乎信了，太子急了，就说：“父皇，龙远鸣立身不正，不足以取信。他居然勾引晋阳……简直是不成体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4章 莫须有 太子话音方落，御书房里再次一静。 微怔，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胡说！”沉吟了一下，才问：“远鸣，你跟晋阳单独外出，还陪她游玩，可有此事？” 暗骂太子无事生非，龙远鸣回答：“臣确实陪公主去过一趟镜园。但那一日是路遇。公主有命，不得不遵。景王、瑞王、宁王都可以作证。” 转念一想，夏翊衡赶忙说：“父皇，确实如此。那一日儿臣在镜园遇见晋阳姐姐和龙远鸣，还看到三哥和七哥……”他把所见细说一遍，补充：“儿臣以为，龙远鸣没有僭越之举，太子只是捕风捉影。” “父皇，可是晋阳出城去找龙远鸣，很多人都看见的。” “住口！” “……” 听着众人唇枪舌战，阁台左丞刘武知开口说：“陛下，牛振所言或许有夸大之嫌，但臣认为，若说景王对自己夫人的所为一无所知，着实很奇怪。” 不等夏翊衡申辩，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康王在外求见。” 夏翊辕进来，一五一十把自己加入骏远银号的事说了一遍，随即强调：“儿臣不知道是谁在乱传谣言，但儿臣与太子的争执跟十哥无关，更与羽夫人毫无关系，请父皇不要听信谗言。” “辕儿，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谗言？” “御史台负监察百官之责，却信口开河，诋毁他人名誉。父皇，牛振才该好好反省。” 闻言，太子目露嘲讽：“十四，你少装正经。你找谁合作不行，非要找骏远银号？我听说，羽凝霜日日在银号，你到底是去经营生意，还是与她暗通款曲？” “住口！太子，请你慎言，不要随意诋毁女子的清誉。” “哼！清誉？哈哈。你那么急着维护她，心中有鬼吧。” “你才心里有鬼！” “我不似你。你姐姐成日里去找龙远鸣，你跟他合作，也方便了你去找羽凝霜。哼，不知是谁立身不正，心思叵测。” 盯了一眼太子，夏翊辕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不知是谁心怀叵测？只有你才干得出那种欺凌弱女的丑事，丢人现眼！” “够了，都给朕住口！” “……” “……” “你们有完没完？为了个女人，争来争去到现在还不消停。衡儿！” 听着夏翊辕的话，夏翊衡正有些发呆，蓦地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儿臣在！” “你看你，治家不严，连内府都管不好。一会跟王妃闹得人尽皆知，一会你的侧妃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你说……你……真是个笨蛋！无能！”拍案而起，皇帝指着夏翊衡痛骂。 无处辩解，夏翊衡心里窝火极了。 看着皇帝发怒，欧久瑑突然说：“陛下，臣觉得景王很无辜。据臣知道，那位羽侧妃是个特立独行的，她不但出入安王府，丹阳公主府，还跟康王过从甚密。景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办差，府里的事不可能顾及得了那么多。或许是羽侧妃自作主张，而景王根本不知道的。” 没想到他突然替夏翊衡开脱，皇帝有些诧异，夏翊衡更是意外不已。 “臣觉得，牛大人的弹劾都是捕风捉影，但也是为了以正视听。景王至多是被人蒙蔽，虽然有不察之过，但说图谋储君，过了。”欧久瑑不慌不忙地继续充当着和事佬。 想了想，皇帝问：“谢卿，你觉得呢？” “陛下，儿子们的家务事，您就别操心了。景王或许忙于朝务，有些事会疏忽的。虽然事出有因，可确实有不察之实。您教训一下，小惩大戒吧。” 琢磨了一下，皇帝勒令夏翊衡出去跪着思过，又训斥夏翊辕自甘堕落，不务正业，让他也出去跪着反省。随即，骂了龙远鸣一顿，勒令他远离晋阳。 听着皇帝的话，龙远鸣暗喜，立即应道：“臣知罪。臣遵旨。” 在宫里跪了三个时辰，夏翊衡才被赶回了王府。皇帝勒令他回府思过一个月，务必好好整顿内府，不得再生事端。 在书房里坐着发怔许久，夏翊衡才问：“霜儿呢？” “今日巳时丹阳公主来了。她们两个出了门，还没回来。” 垂眸半晌，他吩咐了一句。 这时，羽凝霜正跟丹阳一起在镜园里转悠。两女好奇地在园里转悠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出路，最后，丹阳只得拿出一千金。 兴致勃勃地在阁楼上指指点点，一面画下道路图形，丹阳准备下次再接再励。见状，羽凝霜觉得很好笑，便给她出主意。欢声笑语间一起吃过晚饭，羽凝霜才回了王府。 明月初升，羽凝霜下了车，就见金靖在等她。一面带着她往里走，金靖悄然说：“殿下知道银号的事很生气。” 羽凝霜微鄂，顿了顿脚步才继续往前。 看着她消失在门里，单明有些意外，沉思了一下才离去。 羽凝霜走进书房时，夏翊衡正在翻看着什么。 骏远银号本就不是秘密，只是数个时辰的光景有关的消息都已经送到夏翊衡案前。 “殿下。” 闻声，夏翊衡抬眼看了她一会才说：“骏远银号开业一年多，我却一直不知道那是你的产业。霜儿，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王府里锦衣玉食，你还要去做生意，为何？” 自知有些理亏，羽凝霜回答：“我只是想给珺鸿找个营生。” 夏翊衡皱了下眉。 “他十六岁了，但他暂时不想入仕……可他总要自立门户的，我只是先给他做些铺垫。” “就这么简单？” “是啊。” 想了想，夏翊衡继续问：“你几时救了龙远鸣的弟弟？” “当初在乌龙院救下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弟弟。次日他寻上门来，我才知道的，就做了个人情把他弟弟还他。” “……” “我觉得做银号的生意有利可图。龙远鸣在军中，有武力支持就不担心银号被人盯上了。”羽凝霜自觉地补充。 “那你为何瞒着我？” “我不是要瞒着你。之前，我没机会跟你说。之后，我一时间把这件事忘了。”想了想，她又解释：“银号在城里开门做生意，很多人都知道的，没必要瞒着。” 不置可否，夏翊衡继续问：“十四呢？他几时加入的？” 见他的神色不善，羽凝霜有些心虚，顿了顿才回答：“康王不知如何发现了银号，一时好奇才加入的。但他是跟龙远鸣商讨的。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了。” 夏翊衡没说话。 羽凝霜也不说话，看着夏翊衡阴沉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经常去银号？” “嗯。” “十四也在？”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他现在不上朝了，所以……常常在。” 似乎低声笑了一下，夏翊衡站起身，继续看了她半晌才问：“他是为了你才加入银号的吧？” 微惊，她赶忙回答：“不会的。” 行至窗前，夏翊衡瞧着庭前流水上似乎潺潺的月光，唇角勾出一丝讥笑：“不会？哼。他想做生意不能自己开一个，却偏要跟你合作，为何？不就是为了每天能看到你，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吗？” “……” “你呢？他为了你当庭殴打太子被关进宗人府，你很感动吧？所以你就答应他加入银号。其实你也想找个机会跟他在一起呢。”想到了什么，夏翊衡冷笑。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吓了一跳，忙说：“殿下，没有这回事。我……我只是觉得康王加入对银号的发展有好处。再说了，银号里那么多人，我们做什么了？” “做什么？你自己知道。” “你！我开银号是为了给弟弟铺路，有什么错？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康王才不会那么龌龊无耻。” 听到她维护夏翊辕，夏翊衡顿时心头火起，蓦地转身瞪着她，冷笑质问：“不会？哈哈。那个混蛋居心叵测，你明明知道还不回避，偏要靠上去，怎么解释？” “我！你！我做什么了？你怎么能这么毫无根据地指责我们呢？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见夏翊衡又怀疑自己，羽凝霜顿时生气了。 “我们？好啊。看看，都变成‘我们’了？我把内府交给你，你就是这样背着我跟我的弟弟暗通款曲的？我信任你，可你呢？你要为你弟弟谋划，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能帮你吗？可你偏要去找十四，为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听到她责问自己，夏翊衡越想越气，怒吼。 “暗通款曲？你！夏翊衡，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都说捉奸拿双，你有证据吗？”羽凝霜气结，不禁尖叫起来。 “你！”夏翊衡怒气冲冲地逼近过来，脸色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做了什么了？你！你拿出证据呀。”看着他暴怒的脸，羽凝霜不由得后退了半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5章 禁足 在书房外侍候的武宁听着屋里越来越激烈的争吵，暗自摇头。此时见势不妙，赶忙出声。 “殿下！” 被打断，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顿了顿，夏翊衡不耐烦地回头问：“什么事？” “王妃问您今晚有没有空？” “……” 趁隙，武宁走进来劝道：“殿下息怒。”然后转向羽凝霜说：“羽夫人，快给殿下赔个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直呼殿下的名讳。让外面的人听去了可不好。” 羽凝霜一愣。 “你想做什么只要告诉殿下，他不会不同意的。可你不该瞒着殿下。这件事确实是夫人有错在先。”武宁开导。 见此，夏翊衡有些意外，但没有斥责武宁。 抿了抿唇，羽凝霜就说：“是，我是不该瞒着。可是，就算是我有错在先，他也不能随意污蔑我。” “夫人！” “哼。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指责我。我做错什么了？” 没等武宁再劝，夏翊衡看着羽凝霜毫不妥协的神色，怒火上涌。“你还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有错，不但不承认，不反省，还觉得自己很有理，很委屈？你真的不同意，十四能加入银号吗？你说，你为什么同意？” “他加入对银号发展有好处，为何不能加入？”羽凝霜想起夏翊辕加入后的成效，据理反驳。 “……” “不是他能不能加入银号，而是你无端怀疑我。我什么都没做，你却毫无凭据地指责我莫须有的罪名。我为什么要认错？” “你！” “夫人，你少说几句吧。” “偏不！”见夏翊衡丝毫不听自己解释，还一直指责自己跟夏翊辕之间毫无事实根据的所谓‘私情’，羽凝霜心头火起，冷冷地指着他质问：“我有错在先，我该道歉。可是他无凭无据指责我，他就没错？这是什么歪理。” “哎，夫人！” “哼！”想起夏翊衡身边越来越多的女人，羽凝霜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一吐为快。 “你说你信我，骗人！我的解释，你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按照你自己的想象指责我，污蔑我。上次是这样，这次还这样！哼！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才对不起我呢。你今儿娶一个，明儿娶一个，是你三心二意，你凭什么指责我，要求我？我才不道歉。你才该道歉。” 一番话掷地有声，好似平地惊雷把武宁炸得发晕，夏翊衡更是愣在当场。 在大元国，女子依附于男子是种常态，妻妾成群是勋贵豪门里约定俗成的规范。 妻妾们争宠吃醋，都是女人和女人的角力厮杀，即便真正的症结是男人的滥情与不专，也无人敢揭穿，如此当面的斥责更是闻所未闻。是以，羽凝霜的这番话，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呆立着，夏翊衡竟不知如何反驳。片刻后，他才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真是个悍妇。即便欧凤瑶也不敢对我这么说话。我纵容你，不等于你可以口无遮拦，无法无天。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来人！” “在！”在门外守着的金靖也被屋里的争吵惊得咋舌不已，赶忙答应。 “把她送回斓羽阁思过一个月。她敢踏出斓羽阁半步，我唯你是问！” “是。” “哼。”羽凝霜狠狠瞪了夏翊衡一眼，气冲冲地掉头走了。 瞪着羽凝霜的背影消失，夏翊衡才坐倒在榻上，犹自愤怒。 回过神来，武宁看看他脸上掩不住的暴怒，低声劝说：“殿下别生气了。羽夫人只是，她被您纵容惯了，所以……” “嗯？” “我觉得……”斟酌了一下，武宁说：“羽夫人嫁过来这么久，发脾气，使性子是常有的事，大概就是知道您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哼。” “其实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只是不肯认输罢了。” “哼！真是岂有此理！你听听，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纵容！你说得对，我就是太纵容她了。纵容到她在外面跟别人拉拉扯扯，纵容到她的不检点被人家当作弹劾我的把柄！” “……” “太子和五哥在父皇面前冷嘲热讽，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气急败坏地砸了砚台，夏翊衡怒冲冲地吩咐：“你去把内府的令牌拿回来。内府你管着，免得她背着我补贴别人。” 见他正在气头上，武宁只得点头：“是。” 回到斓羽阁，羽凝霜同样在寝殿里发脾气。扯落了流苏，把屋里的陈设几乎砸烂，她才气呼呼地收了手，坐下直喘。 可她直到此时，依旧不知道今早朝会时发生的一切。 屋外，高元斟酌了一下，阻止了众人进来劝解。 屋里静下来，羽凝霜疲惫地倚着床头，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声音叫她：“霜儿！” “……” “你哭了。” 半晌，她睁开眼，伸手一摸，才发觉面上一片冰凉。 叼过一方丝帕放在她的手边，九叶说：“你想哭就哭吧，别为难自己。他脾气暴躁，总是觉得自己很有理的。” “……” “据说山盟海誓都很容易，但要做到日复一日的有始有终却很难。你们人族……心思复杂，喜欢权衡算计，上下筹谋，更懂得趋利避害，取舍进退……走到最终还能两心如一的，凤毛麟角。你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免得以后容易失望。”想了想，它劝说。 顿了许久，她问：“你从哪学来的？” “二百多年里，我看得多了。我觉得，在他心里，他的权位才最重要。谁有助于他，他就对谁好。你对他有用，他会回来的。别担心。”它继续安慰。 转眼看了它一会，羽凝霜有些出神。静默了不知多久，她突然问：“若有一日……没用了呢？” 九叶一愣。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起身行至窗前，仰望天上明月，幽幽地问：“九叶，你听说过……鸟尽弓藏吗？” 羽凝霜独自望月之时，夏翊衡离开了王府。 千红馆里灯火鼎盛，丝竹声中，他看着眼前的轻歌曼舞，出神。 过了一会，有个声音叫他：“十弟。” 夏翊衡抬眼一看，勉强扯了扯嘴角。“三哥。” 走过来坐下，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笑问：“你到这里来？不怕你的霜儿生气？” “……” “你怎么这种表情？好似见了鬼。” 瞪着他半晌，夏翊衡突然问：“三哥知道骏远银号吗？” “一开业我就知道了。哈哈，你不知道？” “我……是啊。” “哈哈哈……”夏翊锦蓦地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才说：“你不是很宠她吗？她不告诉你？” “哼！” 见他一脸悻悻，夏翊锦继续狂笑了一会就问：“她每日出府，你不知道？” “知道。” “你不问？” “我以为……以为她去安王府，或者跟丹阳在一起。”心中窝火，夏翊衡问：“你们都知道？” “似乎只有十四不知道，但还是比你知道得早。” “……” “你就为了这个生气？十弟，在这个时候你不该跟她斗气。你惹火她，她不帮你，对你可没好处。” “……” “她很聪明，你该……至少眼下，你该控制一下你的脾气。”拍拍他的肩，夏翊锦似乎意味深长地提醒。 他走了，夏翊衡倚着榻发怔。 如意楼的露台上，夏翊扬正在悠闲地拨弄琴弦。 听得脚步声，他回头问：“三哥，你去找十弟有事？” “提醒他，霜儿很重要。呵呵。” 不解，夏翊扬问：“重要？在何处？” “她替他出谋划策。很多事都是，” “……” “不信？打赌吗？” 回过神，夏翊扬没好气地说：“哼！你又使诈，我才不上当。” 笑了几声，夏翊锦坐下问：“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半晌，夏翊扬把弹劾的事细说一遍，又说：“我看得出来，十弟确实不知道。可我觉得龙远鸣的做派很怪。他言辞间，似乎不是替十弟开脱，而是不想牵扯羽凝霜。后来……十四突然求见，目的一样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替她开脱。” 听着，他笑了笑。 “十四去御书房，你告诉他的？” “是啊。” “你为何让我把银号的事告诉十四？你知道他会辞去朝务？” 摇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以他的性格，在朝上只会跟太子不时冲突，容易让人家拿住把柄。暂时不在朝，反倒是好事。” “哦。龙远鸣呢？” “龙远鸣不会为了利益折腰，更不惧险阻威胁。要跟他结交，只能待之以诚，结以恩义。但他……不是要帮十弟，而是……要保护羽凝霜。” “保护？他们什么关系？” “她救过他，或许还帮过他其他的……”夏翊锦突然笑了一下说：“那个时候，他恰好一无所有。” “……” “你也帮过他，这份恩情用得上时，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斜了他一眼，夏翊扬回答：“你也救过他。你不去说情，他早死了。” “哈哈哈……是啊。有些人值得下注，但一定要趁早。” 不再多说，夏翊锦拉起他下了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6章 句句挑拨 千红馆外一座二层阁楼上，月影凭窗看着他们并马离去，轻轻蹙眉。 很久后，有人行至身后。 “今晚羽凝霜跟景王大吵一架，被他禁足在府里。他们又翻脸了，看起来她会失宠一些日子。” “……” “苏蕊与欧凤瑶联手，但内府之权没给欧凤瑶，她能做的依旧有限。” 没出声。过了一会，月影突然说：“打探一下瑞王府的情形。” “……” “你怎么了？” “瑞王与主人关系很好，主人知道了……会不会？” “所谓知己知彼，谁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所图。”月影冷冷地说。 微顿，那人行礼称是。 没有理会各方的暗流涌动，次日午间，羽凝霜听完武宁的话，什么都没说，便把对牌给了他。 武宁走后，羽凝霜遣退左右，焚起香，轻拨琴弦，奏响了安魂谱。 一曲终了时，她闭上眼。香雾袅袅在屋里逸散，弥漫出恬淡平和的意境。许久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静不少，暂时搁下了烦恼。 转头看到蹲在一旁的九叶，她想了想，吩咐把琴搬进小书房。 “九叶，你的爪子不能像人一样伸展，但你的速度够快，你试试能不能弹琴。” “唔。”来了兴趣，九叶立即跳到琴前。 啪嗒！ 琴弦断了一根。 “……”看着弦，九叶转了下眼珠。 “力度太大。你的爪子太锋利，要很轻的拨。”端详了一会断口，羽凝霜思忖着，回到寝殿取来铺着的鹃丝。剪开，抽出一条丝。 “这种丝很细很轻，你试试用爪子拨，感觉一下何谓巧劲。” 丝无声无息地断了。 “再练。” 不多时，小书房里横满了细丝。 折腾至酉时，九叶的爪子再一次轻触最后一条鹃丝，丝轻柔的晃动，渐渐如有灵性般抖动起来，却没有断。 看着，羽凝霜不禁欣喜。 戌时，琴弦轻响。 此后，羽凝霜每日都独自呆在小书房，不时有琴声传出，断断续续，有时还会发出瘆人的颤音。 服侍的人知道羽凝霜心情不好，默契的缄默。 一日间，羽凝霜被禁足的消息传遍了内府，诸女无不幸灾乐祸。只有李清莹默默无语。媛媛轻抚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心中担忧。 欧凤瑶大喜过望，赶忙找苏蕊商议。 “贱人被禁足，我们要不要抓住机会？” 想了想，苏蕊说：“王爷被羽凝霜迷惑，即便她做错了，内府之权还在她手里，姐姐这个时候出头不妥。” “……” “不如……”她附耳低语了几句。 琢磨片刻，欧凤瑶高兴起来。 苏蕊走后，侍女丽丽犹豫了一下才提醒。“王妃……苏夫人也是侧妃。您斗倒了那些妖精，会不会让她捡了便宜呢？” 丽丽是欧凤瑶新近从娘家带回来服侍的。夏翊衡知道后，懒得计较。 听了丽丽的话，欧凤瑶不屑地说：“论家世，苏蕊根本不够格做侧妃的。谁知道王爷为什么鬼迷心窍地娶她做侧妃？哼。王府里没法专宠，偶尔王爷去看看她也不是不能容得下。反正王爷不会喜欢她，要喜欢早就喜欢了。” “也对。她是和羽夫人一起入府的。” “就是嘛。依我看，她还不如那些侍妾呢。” “若如此，李侧妃就更不如了。她至今还未侍寝呢。” “那才好呢。李家门楣高贵，她若是得了宠……或许会比羽凝霜更难对付。” 次日，苏蕊去看兰玉茹。 彼此见礼，苏蕊十分温柔地嘱咐兰玉茹注意身体，又邀请她去花园散步。心里有几分警惕，但兰玉茹也不惧怕，依言相随而去。 花园里水榭亭台错落。虽是夏季，但绿荫处处，并不燥热。 两人一路走了一会，苏蕊便带着兰玉茹踏上一条石径。 “妹妹来过这边吗？你看那边，那是斓羽阁，内府里最华丽的地方，比王妃的丽颖殿都有胜出呢。” 兰玉茹不是第一次看到斓羽阁了。但看着那座大气豪华的殿阁，依旧难掩心中的艳羡。 “斓羽阁真是华丽，比我的简花苑好多了。距离花园这么近，或许视野很开阔的。” “呵呵。据说斓羽阁前面单独建有一个小花园。但这几日，羽妹妹惹王爷生气，暂时没法出门。妹妹必定没去过吧，我也没去过，不如一起去看看羽妹妹？” 兰玉茹柳眉一拧，面上却假笑说：“不好吧。她这会子肯定心情不好。我们去，会显得像是嘲笑她的。” 瞥着她脸上掩不住的嫉恨，苏蕊心中冷笑，面上却温柔款款。“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该去看看呢。” “还是往别处走走吧。” 没有勉强，苏蕊便说：“你怀了身孕，王爷很重视的。你若是觉得屋子小，可以跟他说说，换一个嘛。媛媛和杨嫣都是侍妾，可她们有了身孕，都搬到景华苑居住了。那可是夫人才能住的地方。” “……” “对了，前些日子听说羽妹妹养了两只丽兔，十分稀奇。你若是喜欢，可以让王爷送给你一只。”顿了顿，苏蕊又故作羡慕地自嘲：“我是没这个福气的。只有妹妹才能有。王爷这会子看重你，你可得把握机会。” 有些吃惊，兰玉茹问：“丽兔是什么？” “彩色的兔子。” “彩色？” “对啊。很少见吧。说起来，王爷很宠爱羽妹妹，一会养猫，一会养兔子，王爷为她花的心思可不少。”苏蕊貌似无意地说着，却句句挑拨，刺激着兰玉茹的虚荣。 在千红馆住了七日，夏翊衡回到王府。这一次他从千红馆带回来四个美人。金香亭里再次喧闹起来。 次日，武宁来禀报说兰玉茹想要丽兔。 诧异，夏翊衡问：“丽兔？” “就是羽夫人养的那种。奴才遣人去丽草坡问过，他们不卖丽兔。一定要……得让护卫进入草坡去捉，半日之内，捉不捉得到都要给一千金。您看？” 顿了一下，夏翊衡冷冷地说：“那兔子有什么好的，稀奇古怪。她喜欢，就从斓羽阁拿给她。” “可是……羽夫人会不会觉得……” “你管她？要不是那个骏远银号，我会被父皇勒令回府反省吗？可她是什么态度？不但不认错，还振振有词。真是岂有此理！”想着那一日朝上的情景，夏翊衡怒道：“把那两只兔子都送到兰玉茹那里去。养猫不够，还要养兔子，闹得还不够？” 见他气愤难消，武宁只得点头。 半日后，两只丽兔送到兰玉茹的简花苑。 苏蕊很快就知道了，故作好奇地前来观赏。 看着一只紫色，一只淡红的兔子，苏蕊眼中掠过一丝厌恶，面上却笑问：“这兔子是王爷送的吧。可我听到父亲说，城里没有这种兔子出售。” “嘻嘻。武总管说，这是斓羽阁的兔子。王爷听说我喜欢，就让人送过来给我。”兰玉茹瞅着两只丽兔，难掩得意。 垂眸掩去嫉恨，苏蕊挑拨说：“妹妹还是送回去吧。羽妹妹只是被禁足，可没失宠。等她跟王爷和好，当心她告你的状。” “哼！兔子是王爷给我的，与她何干？”兰玉茹恼了。 “我是关心你。再说了，这屋子小，养兔子不方便。我们可比不得羽妹妹，她那里壮阔华丽，别说养两只兔子，十只都装得下。不一样的。”苏蕊温声细语地说着，淡淡带笑。 苏蕊走了，可兰玉茹的心情都被她破坏了，坐在屋里生闷气。 “夫人，这兔子？” “拿走，拿走。难看死了，羽凝霜真是没眼光，居然喜欢这么丑的兔子。历来兔子只有白的，灰的，哪有彩色的？恶心！” “……” “哼！先搁着，过几天把死兔子给羽凝霜送回去。” “啊！夫人，这是王爷送的，夫人即便不喜欢还是……好好养着吧。”侍女一惊，赶忙劝了一句。 横了她一眼，“多嘴多舌。” 侍女一凛，低头不敢再出声。 兰玉茹入府以来，一直得到夏翊衡宠爱，甚至一度与王妃欧凤瑶平分春色，三位侧妃都不及她的恩宠，是以，她心中十分自得，不但隐隐地存了些野望，更看不起府里的其余女眷，包括欧凤瑶。稍微被苏蕊言语挑拨，顿时气愤难平。 次日清晨，侍女惊慌失措地跑来。 “夫人，不好了。两只兔子不见了，地面有些血迹。” “什么！”微惊，兰玉茹走到屋外一看，一些兔毛粘在地上，残留着些许血迹。但没有尸体，兔子凭空消失了。 气急，她跺脚：“快去告诉武总管。肯定是羽凝霜使坏。” 简花苑里忙乱之时，九叶正在向羽凝霜邀功。 “霜儿，我把兔子放回草坡了。” “那就好。免得它们做了人家的出气筒。” “但是外面闹哄哄的，她们会不会又要诋毁你？” “随便吧。她们又没有证据。” 昨日武宁来告知，羽凝霜猜到兰玉茹不是真的喜欢丽兔，只想取之邀宠示威。不希望无辜的兔子代自己受过，她便让九叶趁夜叼走兔子，放归草坡。血迹是九叶故意留下的，只为故布疑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7章 假面 午后，夏翊衡从外面回来，得知兔子失踪，兰玉茹受了惊吓，诧异之余便召来金靖询问。 金靖矢口否认。 夏翊衡皱眉半晌才问武宁：“斓羽阁里没有？” “它们是关在笼子里的。府里各处都找过，包括斓羽阁，没有发现。” “……” “兰夫人受了惊，殿下要不要去看看她？” 思忖着，夏翊衡万分不解，但还是搁下疑虑，去看兰玉茹。 见他来了，兰玉茹立即娇滴滴地诉说自己如何被惊吓，又说：“肯定是羽夫人不舍得她的兔子，派人偷回去了。” “你养在哪？” “笼子搁在屋檐的拐角处。” “屋檐下？” “对啊。它们长得那么丑，要放在何处？”兰玉茹笑着问。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瞧了她一会，没说话。 “可是，一大早的……地上还有血迹。吓死我了。” “那就算了吧。” 见夏翊衡没准备追究，兰玉茹眼珠一转又说：“殿下，昨儿苏夫人说我这里小，不合适养兔子。” “……” “我觉得确实如此。殿下，我想换一个屋子。” 微鄂，夏翊衡转眼看看她。“你想要多大的屋子？” “至少跟斓羽阁一样大。” 顿了顿，他问：“你想住斓羽阁？” “嘻嘻。我觉得那屋子宽阔。”兰玉茹见夏翊衡没生气，半真半假地笑着承认。 “你不知道那屋子有人住？” “知道。但羽夫人不时惹王爷生气。她太不懂事了，王爷别理她了。” “那你搬到斓羽阁去，她住你这？” “可以呀。臣妾没意见。”兰玉茹娇俏地眨眨眼。 看看她脸上的笑意盈盈，夏翊衡突然问：“你喜欢丽兔吗？” “我觉得还是白的好看。可是屋子这么小，即便王爷送给我一只白兔，也没地养。” “……” “王爷，哎呀，你答应我吧。那屋子宽阔，我们在楼上搭一个露台。以后王爷来看我，我就在露台上跳舞。若是有月光，多美呀。”兰玉茹娇声细语地蛊惑着。 听着，夏翊衡停了一会才淡淡地问：“你凭什么要住到斓羽阁？就凭本王宠爱你？” 兰玉茹一愣。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夫人居然想住进侧妃的屋子，你凭什么？跳舞？金香亭里的女人有一半会跳舞，明月楼的舞伎舞技比你好多了。哼。不知本分，异想天开。”夏翊衡突地冷笑起来。 呆了一霎，兰玉茹也知道夏翊衡生气了，赶忙赔不是。“王爷，臣妾错了。您别生气。” “错了？知道就好。不过，不要再有下一次。”夏翊衡拂袖而去。 “王爷！臣妾错了。王爷！”兰玉茹惊慌失措地在他身后哀求。 夏翊衡没有理会。 坐倒在地上，兰玉茹既委屈又不解，哭了起来。 这一晚，夏翊衡去了金香亭。 众女施展浑身解数逢迎讨好。金香亭里鼓乐喧天，热闹不已。众女子殷勤陪侍，莺声燕语地把夏翊衡逗得很开心。 一处不大的屋子里，侍妾唐娟安静地坐着，丝毫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见她不出去，侍女觉得很奇怪。 “夫人，你怎么不出去陪王爷？王爷好久没来了，几位夫人都想尽办法想留下王爷呢。” 看看镜中的自己，唐娟淡淡地说：“我累了。你去休息吧，不要服侍。” “啊，是。” 侍女退出后，唐娟起身行至廊下，悄然看着不远处喧闹的厅堂，默默摇头。 她是静王夏翊斐送给夏翊衡的女子，是最早服侍他的侍妾之一。 但夏氏子孙大多风流成性，难有长情。夏翊衡在府里的日子不多，唐娟即便服侍数年，恩爱依旧寥寥。她素性恬淡，冷眼旁观着内府诸女的较劲，心下更是淡漠。 伫立良久，她忍不住想起被禁足的羽凝霜，一直生病的李清莹，轻叹一声。懒得再理会外面的喧嚣，回屋闭门躺倒。 第二日，夏翊衡依旧在金香亭。第三日，第四日……满腹不甘的兰玉茹去了王府前院求见，被金靖毫不客气地赶走。 兰玉茹失宠后，夏翊衡在金香亭流连，府里每日喧闹，但欧凤瑶三女依旧失宠。欧凤瑶气极却无可奈何。苏蕊默默看着，心中的嫉恨更深了。 将她的烦闷看在眼里，净荷就说：“夫人，要吸引王爷的注意，最好的办法是跟羽夫人交好。” 苏蕊正满心不悦，不由得抬眼狠狠瞪她。 无视了她的怒意，净荷继续说：“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先跟羽夫人交好……日后再设法……” 苏蕊一愣。 “夫人聪慧，该懂得什么叫做投其所好吧？王爷其实很在意羽夫人的。即便他们吵嘴，可兰夫人却因为说错几句话就被王爷冷落。羽夫人失宠，王爷就到外面带回些花儿草儿，虽然是侍妾，但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对你没有好处。” 沉默片刻，苏蕊的眼神有几分狰狞。“按照你的说法，我还得假笑着去讨好那个贱人？” “不是讨好，而是交好。你们身份相当，若能好好相处，王爷就会觉得夫人体贴懂事。日后……没了羽夫人，王爷自然会看到你的。夫人要想开些。只要你能生下世子，封为王妃，管他心里喜欢谁……死人没法跟你争，何必计较呢？”净荷恶意地点拨。 “……” “夫人只要这么说……羽夫人一定会觉得你真的关心她，王爷更会觉得你懂事。如今只是暂时忍耐，并为日后铺垫。否则，即便没了她，王爷或许会被别的女人勾去，夫人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见她意动，净荷继续煽风点火。 听着，苏蕊发怔半晌才收拾心绪，唇角牵出一丝冷意。“好。” 不多时，苏蕊进了斓羽阁。一进来，就听到琴声刺耳，她微微皱了皱眉。 没想到她会来，羽凝霜有些意外，却还是以礼相待。 闲坐片刻，苏蕊劝道：“妹妹，银号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说起来，你只是想照顾弟弟，哪有错呢。” “……” “可为了银号的事，王爷在朝上被太子挤兑。他肯定会生气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挤兑？”羽凝霜微感意外。 “你不知道？” 摇头。 苏蕊面露惊讶，就说：“王爷这些日子都在府里。据说，他被陛下勒令回府思过。似乎有人弹劾他，为了银号的事，指责他勾结外臣……” “……” “有些事，不是姐姐说你，你该为王爷想想。他在外面总会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回来发发火不奇怪。你哄他一下又如何呢？” 苏蕊走后，羽凝霜坐着发怔许久，才吩咐琳儿悄悄替自己送一封信。 是晚，夏翊衡听了武宁的禀报后来了清韵楼。 “你有事？” 笑盈盈地起身，苏蕊故作欢喜地说：“有件事正要跟殿下说。今日我去看羽妹妹，她居然不知道殿下这些日子留在府里。我给她说了你的难处，她似乎想通了些。”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夏翊衡有些意外。 “殿下不要生她的气了。其实，羽妹妹只是想为弟弟谋个出身。你想，她为什么要找龙将军合作呢？她们姐弟出身山野，她弟弟念书的时间短，论文才必定及不上世家子弟。可如果得到龙将军的提携，从军伍出身的机会肯定更大。” 夏翊衡一愣。 “至于……康王，那都是些风言风语。你们是兄弟，外面那些闲人巴不得多个谈资，话才说得难听的。” 顿了半晌，夏翊衡才问：“你知道骏远银号的事？” “知道呀。之前我回娘家，听到父亲说的。他还说，骏远银号专做五百两以下的银钱生意，城里很多中等人家都觉得不错。” “……” 见他不说话，苏蕊笑道：“殿下，依我看，羽妹妹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不问。殿下在外忙碌，哪有闲心关心我们日常做什么呢？她是懒得告诉你，谁叫你不关心她？” 微鄂，夏翊衡发怔了一会便笑了笑：“你怎么想到去看她的？你不嫉妒？” 苏蕊半真半假地娇笑道：“我懒得嫉妒。宁愿殿下宠着羽妹妹，好歹她人不错，我们也相处得来。总比你出去带回一群花儿草儿强多了。” 闻言，夏翊衡不由得笑道：“还说不嫉妒？” “哎！我就是嫉妒嘛。”见他高兴了，苏蕊顺势倒在他怀里，娇滴滴地说：“可我关心殿下，希望你高兴。谁能让你高兴，我就帮谁。” 惊奇她的懂事，夏翊衡拥住她笑道：“论贤惠，你比霜儿强多了。” 娇媚地横了他一眼，“好呀，我贤惠些，你去看她吧。你至少半个月没去了。” “不去。今晚我在这。” 苏蕊的表现让夏翊衡意外之余，竟生出些兴趣来。之后的日子，他都留在清韵楼。 见他留下，苏蕊依旧表现得十分大度，不但温柔体贴，还不时替羽凝霜说好话，又劝他去看欧凤瑶。夏翊衡觉得她很懂事，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 得知苏蕊得了便宜，欧凤瑶郁闷了一会，但她学聪明了，知道不能各处树敌，暂时按耐住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8章 夜探 三日后，苏蕊又去看羽凝霜，喜孜孜地告诉她，夏翊衡似乎不怎么生气了。接着，又温柔地劝说：“你去给王爷赔个不是，他有了台阶下，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 “往后你不时劝劝王爷去看看王妃。她毕竟是正妻。我们和睦相处，总比王爷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强。” 看着她好一会，羽凝霜才说：“姐姐大度，我是比不得的。” “什么大度不大度的。王府里没法专宠，我们不好好相处，难道让别的女人钻空子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但说起来，清莹病了好久，你管着内府，怎么没找大夫给她瞧瞧？”苏蕊继续温声软语地笑着说。 见她一脸关怀，羽凝霜没多想，就说：“我去看过她，可惜……她那是旧疾，治不好的。” 微感意外，苏蕊想了想，岔开话题。 苏蕊在斓羽阁假意温柔时，康王妃秦雪蓉进了景王府前院的花厅。行了个半礼，她说：“景王殿下，我今日来……因为听到一个谣言。” 夏翊衡没出声。 “有人诋毁我家王爷与羽侧妃有私情，那就是子虚乌有。王爷开银号的事我知道，过去的那些事，他都告诉我了。” 夏翊衡微鄂。 “骏远银号里每日人都很多，不但龙将军在，还有羽夫人的弟弟，丹阳公主、安王妃也不时出入。所谓人多口杂，若有私情，也得顾及着四周的眼光吧？所以，传播谣言者其心可诛，只是想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信任，或许还希望羽侧妃因此受害。请景王不要听信谣言。” 未曾想秦雪蓉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夏翊衡沉默了一下才问：“康王妃来，十四知道吗？” “今晚王爷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 “这是雪山冰莲，最适宜调养。请景王转交给羽侧妃。因为我家王爷加入银号的事，她受委屈了，就当我替我家王爷赔个不是。” 秦雪蓉离去后，夏翊衡默立厅中，盯着那只锦盒，出神。 直到武宁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看这……” 定了定神，夏翊衡才说：“送去斓羽阁。” “可您……不去看看吗？二十日了。” 没回答，夏翊衡突然问：“康王妃很得宠吗？” “奴才只知道康王大婚后先殴打太子，再生病，又加入骏远银号。他日日都在银号，在府里的时间很少。” 夏翊衡默然。 夏翊辕大婚后，波澜迭起。夏翊衡看得出来，他对秦雪蓉并不上心。可今日，他却感觉得到，秦雪蓉来见自己，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夏翊辕，或者说，是为了维护夏翊辕关心的那个人。 他直觉地知道，秦雪蓉对夏翊辕是真的关心，她没有因为他的冷待而生出愤恨，转而怨怼，使绊子，耍手段。同是贵女，她与欧凤瑶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对夏翊辕的维护不是为了邀宠献媚，只是单纯为了他的喜乐。 突然间，夏翊衡觉得弟弟的运气比自己好不少，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向晚，夏翊辕回到府里，便得知秦雪蓉在等自己。 懒得理她，夏翊辕没什么兴趣地问：“有事？” “听说羽夫人被景王禁足在府里，我觉得她的处境或许不好，今日便去见景王，替殿下送去一只雪山冰莲致歉，又跟他解释了那条谣言。”秦雪蓉轻声说。 愣了半晌，夏翊辕蓦地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她面前，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怒火，秦雪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顿了顿才回答：“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知道她……过得不好，会很难过。但有些事，殿下出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就不同了。有些话，我去说，景王才听得进去。” “你……” “殿下，你们的事我听外祖父说了。他告诉我，羽夫人聪明伶俐，做事很有分寸，还帮过他查案呢。”想起自己从外祖父廖向处听来的那些，秦雪蓉有些感叹，就说：“我第一次见到殿下，你在酒楼喝闷酒。我那时就觉得，你必定有什么伤心的事，是为了……羽夫人吧？” 夏翊辕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你见过我？” “是啊。只是殿下不知道。” “……” 看着他，秦雪蓉诚恳地说：“我告诉殿下，只是为了……如果景王询问，你不会一问三不知。他只要放下疑心，羽夫人就不会有事。” 瞪着她半晌，夏翊辕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笑了笑，她似乎有些自嘲：“因为……我不希望你难过。” “……” “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不再停留，秦雪蓉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夏翊辕独坐片刻，不由得想起羽凝霜。 羽凝霜被禁足后数日，他便从金燕那里得知了消息，气急之下，想去找夏翊衡理论，却被单明劝阻。为了她不受罪，夏翊辕勉强压住了心绪。但听了秦雪蓉的话，他心里却有几分怀疑，琢磨许久，终于往安王府而去。 回到寝殿，云儿忍不住问：“王妃，你为什么要去景王府呢？那个羽夫人……王爷喜欢她，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 “你们成亲这么久，他……他来都没来过。”云儿嘟了嘟嘴，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亏你还帮过他，恩将仇报。” “云儿，不准胡说。” “可……是。” “王爷心有所属，他放不下旧情，才对我不闻不问。他是个认真的人，不似那些三心二意的。” “可是……”云儿小声地嘀咕：“他对你熟视无睹，冷若寒冰。你还替他说好话？” 苦笑了一下，秦雪蓉走到窗前感受着温暖的夜风，轻叹一声。“你不懂的。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不希望他难过。” 夜深了，羽凝霜依旧坐在小书房里出神。 琳儿把信送出去四日，却毫无回应。发怔间，她突然听到窗棂轻响。 一怔，羽凝霜赶忙起身。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她猛地想起了什么，飞快地出了小书房，进了寝殿。 遣退左右，她打开窗。 一个黑影跳窗而入。 “你没事吧？”甫一站定，他就问。 微感无语，羽凝霜不禁责备：“你怎么又做飞贼？堂堂将军，居然热衷于做飞贼，你就不能设法传个消息进来？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我担心他加害你，来看看你的状况。” “……” “放心。你那只猫……它不知怎么找到我，这几个月，它不时去找我的麻烦。但因为追赶它，那图谱我练成六成了。单凭金靖，抓不到我的。” 翻了个白眼，羽凝霜忍不住打击他：“少得意。你还是谦虚些，天外有天。” “呵呵，知道。” “据说朝上有人拿银号的事弹劾他，是真的吗？”想起正事，羽凝霜忙问。 “是啊。但你被禁足，谁告诉你的？” “苏蕊。” “她？”龙远鸣微微蹙眉。 “这几日她来看我，似乎还替我说好话呢。”想起苏蕊的温柔款款，羽凝霜有些苦恼地说：“她真的很贤惠。” “她得宠了？” “或许吧，我不知道。” 低头想了想，龙远鸣认真地说：“我打听到，她父亲曾经花重金走通了太后娘家的门路，想把她嫁给景王做王妃。” 羽凝霜一鄂。“王妃？” 点头，他又说：“我还查到，据说是苏蕊看中了景王，一心想做他的王妃。事与愿违，才成了侧妃。她如果是这样想的，却一直不得宠，只怕会嫉恨你。你不要轻信。” “……” “豪门府邸里，口是心非者众。收起你的善心吧，免得平白被人家谋算。” 见他一脸严肃，羽凝霜忙点头。 “打听你要的消息，花了些时间。那一日在御前，御史台副丞牛振当庭弹劾景王……” 龙远鸣把御前的一切细述一遍，又说：“弹劾之前五日，欧凤瑶回了一趟娘家。景王刚回来，她就去讨好，提醒他有流言不利，次日就发生了朝会上的事。” 听完，羽凝霜发呆了一会才问：“只有思过？” “先罚跪，再思过。到今日，不曾听到新的惩处。” “你呢？皇帝不骂你？” “骂了一顿，勒令我不准靠近他女儿。”龙远鸣摊摊手：“有了这道口谕，我不用应酬她了。” “……” “康王告诉我，是宁王派人通知他去御书房陈情的。太子当场指责你们有私情，他跟太子吵起来，欧久瑑才出来做和事佬。” “难怪他那么生气。”羽凝霜低语了一句。 看看她，龙远鸣琢磨了一下，突然问：“霜儿……我听说，康王曾经恳求太后要娶你为妻？” 愕然，但羽凝霜没否认，就说：“是啊。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去了……”想了想，羽凝霜把夏翊辕御前求婚及之后的事三言两语给龙远鸣说了，又叹了一声：“我想不到……殿下从宗人府回来后告诉我，太子当着他的面骂我，他才……打他。可是这么做，对他毫无好处。” 想起自己两次遇见夏翊辕独自喝闷酒，龙远鸣似有所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39章 关心 寝殿里静下来。 两人各自呆立了片刻，羽凝霜想起了什么，就说：“远鸣，你替我告诉康王，别再做那些傻事。太子那么说是故意刺激他的。他总是这样冲动，容易被人家抓住把柄。” 没回答，龙远鸣却问：“我觉得你很关心他，那你……你为何要嫁给景王？” 一怔，羽凝霜没多想，就回答：“我关心他，可是……我觉得他更像是好朋友，兄弟，亲人……我不知道，可是我确实没想过嫁给他。” “……” “你记住了吗？”低落了一下，她又叮嘱。 “嗯。可你……你准备怎么办？他没虐待你吧？” 摇头。 看着她的侧脸，龙远鸣又问：“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想做皇后？” 惊讶，羽凝霜想也不想就澄清：“胡说。” “你们吵架后，他去千红馆住了几日，又带回来几个美人。这样下去，他会对你越来越不好的。” “……” “在西疆时，我觉得他对你还不错，可现在我觉得，他对你一点也不好。他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霜儿，你知道他是皇子，知道他想做皇帝，你还嫁给他？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 不解他怎么说了这些话，羽凝霜转眼看向他，目露疑惑：“你怎么了？龙将军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 “别人的闲事我懒得管，但你……不一样。”他认真地回答。 看着他目光中流露的慎重，羽凝霜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沉默。 见她不出声，龙远鸣自觉失言，停了一下才说：“珺鸿很担心你，金燕在背地里骂景王是个混蛋，就连单明都觉得……” 回过神来，但羽凝霜有些不敢深思，忙说：“你们都别担心，我没事。不早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这样进来，万一被发现，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踌躇片刻，龙远鸣点点头，又问：“要不要……我假装飞贼，你大叫救命……没准能把他引来。” “啊，不要。你别胡闹了。真的引起注意，万一金靖穷追不舍，你怎么脱身？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过几日，我就能出府了。快回去吧。”吓一跳，羽凝霜赶忙否决。 “那你……自己当心些。别再跟他吵，对你不好。” 她微笑了一下，还眨了下眼，表示一定照办。 目送他消失在屋檐上，羽凝霜走回棋盘前坐下，看着满盘棋子却静不下来。 发怔许久，她行至窗前，望着天穹上的星光璀璨，想起龙远鸣夤夜前来，有些出神。 她知道，夜入王府不是如他所言的那般轻易。可他来了，只是为了察看她的处境，只是关心她的安危。 想着，心中有些感动。倚着窗棂半晌，她忍不住拿他和夏翊衡比较。 他们根本是两种不同的人。 龙远鸣至情至性，不但人品端正，有自己的纲纪方圆，更不似他有那般多的功利与算计。 可是……似乎不能这么比。 他生在帝皇家，自幼失母，托庇于祖母，老人家却偏心得很……他在这样的境况里长大，不会算计早就死了。 但也不对。 他脾气暴躁，猜疑心太重，还自以为是……好嫉妒…… 可他还是有优点的……似乎没那么坏！ 翻来覆去地思量，羽凝霜在心里数着夏翊衡的缺点，又忍不住替他说好话。自己跟自己交战许久，她终于累了，懒得理会棋盘，合衣躺倒。 这时，龙远鸣已经回到将军府。 在院子里等着的羽珺鸿大喜，赶忙迎上来问：“龙大哥，我姐怎么样？” “没事，景王没有虐待她。” “那就好。”松了口气，羽珺鸿又问：“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银号的事他不知道，回去就气急败坏。” “……” “景王脾气暴躁，一点也不相信霜儿。你当初在明都，怎么不劝你姐别嫁给他？”坐倒在石桌旁，龙远鸣思忖着就说。 微鄂，羽珺鸿只得说：“我根本不知道姐姐要成亲。” “不知道？你太不关心你姐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直到单大哥来，让我们搬到他那里去住，我才知道姐姐险些出事……”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龙远鸣，羽珺鸿发呆了一会才说：“我觉得，那个时候姐姐几乎没得选，嫁给景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否则，那个太子……必定不依不饶。还有太后。” “……” “起初我觉得他们关系挺好的，但后来我发现，景王简直是姐姐的克星。每次他们吵架，我姐都显得很不聪明，毛躁冲动，笨头笨脑。” “……” 继续嘀咕了几句羽凝霜的坏话，羽珺鸿回房去了。 羽珺鸿走后，龙远鸣坐在院子里出神。 很久后，程越来到身后。 “将军，你跟公主来往的事……有人透露给关子寒。看起来是端王的手笔。” “他知道了？” “是的。这些日子，他跟公主关系冷淡，却去过端王府数次。属下担心，他会暗中给你使绊子。” 推敲片刻，龙远鸣才说：“先不管他。我们的人要加快培养。你先安排人手注意着景王府的动静。” “景王？” “对。还有太子。” 没多问，程越点头称是。 他离去后，龙远鸣起身负手望向天际，今晚星光璀璨。远眺苍穹许久，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次日，锦青来到景王府。武宁不敢阻拦，任凭她进了斓羽阁。 看到羽凝霜无恙，锦青放了心。把朝上的事告诉她，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此后，内府风平浪静，夏翊衡依旧没去斓羽阁，却在苏蕊的劝说下去丽颖殿住了两日。发现夏翊衡对自己的态度改善，欧凤瑶大喜，暂时放下了对苏蕊的疑心。兰玉茹依旧失宠，对羽凝霜更添怀恨。 羽凝霜依旧被禁足，但得知弹劾的始末后，她没那么生气了，便抛开思绪集中精神继续专心地教导九叶弹琴。这一日，九叶终于能把第一段完整地弹好。 静听一遍，羽凝霜欣慰地说：“九叶，你真聪明。一个月就能学到这种程度，你如果是人，资质真是好的出奇呢。” “哈哈。”九叶得意地咧咧嘴，“那当然。我肯定比夏翊衡聪明得多。” “……” “霜儿，夏翊衡就是个坏人，你别被他骗了。那个苏蕊也是个坏人，你更要小心。” 不解它为何指责苏蕊，羽凝霜就问：“你怎么……很讨厌她？” “哼！她表面上对你和颜悦色，但我感觉得到她心里嫉恨你，动着歹毒的心思。你别信她。” 对它的话有些无语，又有些不信，羽凝霜想了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遂笑道：“是。猫大人。” “她真的很坏！”九叶强调。 “好，我知道了。” “你一定要提防她。”再次叮嘱了一句，九叶才继续练习。 这一日，夏翊衡回去上朝了。处置完事务后，他回到府里，武宁来禀报：“羽夫人今日去骏远银号了。她带着高元和琳儿去的。” 夏翊衡没说话。 “金靖说，金燕也在银号帮忙，单明也在。奴才觉得……羽夫人不会做没分寸的事，您……”想着，武宁劝了一句。 沉默半晌，夏翊衡才说：“随便她吧。” “那您……去斓羽阁吗？”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没好气地说：“不去。” “……” 独自坐了一会，夏翊衡觉得心里很烦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不想再呆在府里，干脆到静王府去了。 静王府花园里，看着他眉间掩不住的烦恼和沮丧，夏翊斐摇摇头，想了想才问：“骏远银号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跟东阳钺勾结的事不是你借助苏蕊做的吧？” 愕然，夏翊衡就说：“哪有勾结？但是……我确实知道东阳钺的奏报。”思忖着，他把苏力的来信告诉了夏翊斐。 有些意外，夏翊斐琢磨了一下才问：“这些日子，你府里那些女人……有什么事吗？” 不解何意，但兄弟俩自小亲厚，夏翊衡还是说了说。 听完，夏翊斐自顾自拿起茶品了一会才说：“十弟，你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他们弹劾你到底为何？” “呃？” “你看不出来吗？御史台弹劾的关键是你勾结军中将领。欧凤瑶、羽凝霜那些都只是马虎眼。” “……” “游春宴牵扯到龙远鸣，军制革新牵扯到东阳钺，一个是军中新锐，一个是沙场宿将，都得到父皇倚重。父皇让你思过，不是因为什么银号，而是要敲打你，让你懂得保持距离和分寸。” 微怔，夏翊衡不由得问：“四哥似乎话里有话？” “对啊。但你真的回府跟羽凝霜吵架，还不让她出门？” 夏翊衡不答。 看着他气呼呼的表情，夏翊斐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十弟，你真的喜欢她呀？” “哼。没有。” “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否认了。你就是个小孩子，赌气做什么？依我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嫉妒心太重，过于霸道。眼下，你有三件事得好好想想，生气有用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0章 幕后交易 挑眉，夏翊衡赶忙虚心请教：“四哥请讲。” 搁下茶杯，夏翊斐认真地问：“你跟欧凤瑶不睦，为何欧久瑑突然维护你？” “……” “十弟，你不要小看了豪门的手段。欧家是世家大族，根深叶茂。他们送女待选，是为了东宫的主位。眼下太子势大，太后偏爱，父皇没有易储之念，你和五弟即便争，在父皇看来只是最好的制衡。欧久瑑随侍御书房，他看不出来吗？可他为何一改往日的做派替你开脱呢？” “……” “还有苏蕊。你不觉得她过于贤惠吗？” 夏翊衡一愣。 “她让哥哥向你透露东阳钺的奏折，又大度地替你去安慰霜儿，劝你平衡内府，雨露均沾，看似很关心你，可是……你知道她的来处吗？” 夏翊衡眸光微凝。 “一个不够格做王妃的女人，懂得疏通太后的门路来达到目的，说明她野心不小，手段不缺。关键是她一直失宠。你觉得她会真的没有怨怼？你我皆在宫中长大，那些伎俩你没见过？” “……” 看着他脸上的诧异，夏翊斐笑了一声，提醒说：“如果苏力给你透露的消息传到父皇那里，你那个邀买人心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夏翊衡一惊，眉间掠过一丝阴霾。 不理睬他的反应，夏翊斐继续指点：“御史台弹劾，当庭牵出了骏远银号，龙远鸣、十四都在其中。你气急败坏，回府后就跟羽凝霜翻脸，她却是你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你想过吗？或许正有人试图离间你们的信任。无论君臣还是夫妻，甚至手足好友，一旦互相猜疑，后果如何？所以，无论这个人是谁，其心可诛。” “……” “还有一个人，四哥劝你化敌为友。” “谁？” “十四。” “……” “你们一直亲厚，如果不是因为霜儿，根本不会翻脸。他对皇位毫无兴趣，更在数番争议中维护你。不管他是为了谁，都对你有好处。这样的盟友你不结交，却要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叫做自断臂膀！不值得！” 夏翊衡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十弟，霜儿已经嫁给你。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她总在你身边，你只要好好对她，早晚能拢住她的心。你为何如此斤斤计较？”看看他的神情，夏翊斐突然问：“你觉得她心里没有你？” 不回答，夏翊衡郁闷地躺倒在迎仙榻上，闭上眼。 猜到了什么，夏翊斐好笑，转念便故意问：“如果太子登基，即便霜儿心里有你，你保得住她吗？” 夏翊衡腾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瞪着夏翊斐。 “你瞪我为何？我说的不对？” 半晌，夏翊衡才涩声说：“对。” “你知道呀？所以，你最重要的事不是争执到底……好吧，争执你的霜儿心里喜欢谁，或者谁都不喜欢。你要控制你的脾气，放下你的嫉妒，该安抚的你得去做，该结交的你也得去做，权争就是这样的。要不你就像我这样只求风流富贵，逍遥自在。你又做不到。”夏翊斐一脸严肃地教训。 “……” 夜静，夏翊衡独自躺在静王府的客舍里，睁着眼，难以入眠。 夏翊衡在静王府借宿了五日，便到了国祭。 国祭当日，东阳钺回到明都。苏力、何青芝的两个哥哥都随行。 四方会武时，东阳钺意态闲闲地率先登上擂台，向龙远鸣邀战。连胜五场后，东阳钺却出乎意料地败给了夏翊锦。 众人瞠目中，夏翊锦再一次出尽了风头。 皇帝哈哈大笑，慷慨地给参战的诸将都颁下厚赏。 太子看着皇帝一脸的欣慰，听着欢呼声和赞美声，心中翻腾着嫉妒。 过去他不觉得夏翊锦出风头有什么不好，但身为储君的时日越久，尤其是夏翊衡射龙旗后，他对弟弟们更添了警惕，对每一个蓄意出风头的弟弟都满怀敌视，包括不可能继位，也不曾入朝的夏翊锦。 夏翊衡似乎没看见场中的喧闹，瞅了几眼苏力，兀自沉思。 龙远鸣斜眼打量着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他看得出来，东阳钺是故意相让的，但龙远鸣不信他只是顾忌夏翊锦的身份。思忖着却无解，还是暂时搁置。 东阳钺环顾四周，将席间诸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再瞟一眼皇帝，垂眸掩去眼中的讥笑。 热闹至晚间，夏翊衡带着欧凤瑶出席宫宴。这一晚，他留在丽颖殿。 回府后，夏翊衡不再过问羽凝霜的行踪，任凭她每日到骏远银号忙碌。 同样，他没有宴请东阳钺，似乎对这位大将军熟视无睹，任凭太子、端王设宴笼络，殷勤热切。苏力因此没有用武之地，苏蕊更没有献媚的机会。而夏翊衡冷落了苏蕊，除了偶尔在丽颖殿住上一晚，他又一次在众侍妾中流连。 于是，金香亭里每日鼓乐不息，喧闹不已。 各自瞧着金香亭里的喧哗，欧凤瑶和苏蕊无不气得牙痒。可是，两女皆出身世家，不可能参加那种声色娱人的游戏，也做不来。 想不通为什么夏翊衡不理睬自己了，苏蕊盘算来盘算去，再看着新进侍妾们的娇艳容颜，便认为都是羽凝霜的错，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一个月静静过去，波澜不惊。东阳钺悠闲地留在明都，他不上朝，每日四处闲逛，间或在各个世家王府饮宴，对所有的宴请都笑脸相迎。 还有七日，就是秋狩了。 大元立国后，皇族子弟代代文武兼修。每年秋初，皇帝都会带着皇族子弟、在京的将佐们到猎场狩猎，称为秋狩，以此磨砺武功，表示不忘太祖开国之难。 这一晚没有月光，风急云厚。子时一刻，明都城里灯火渐稀，只有风月之所宴乐依旧，喧哗阵阵。月影独自离开崇国侯府，往千红馆返回。 穿过一处僻静的小巷道，她蓦地停住脚，不远处一道黑影掠过，消失往城东的方向。 微感惊讶，月影想了想，悄然跟了下去。 城东一处破败的废园里，月影落于庭中，还没站稳就一凛，急闪身，黑暗中只见刀光闪亮，杀意迫体。 砰砰砰…… 急挡数下，月影退至一处断墙边，握紧细剑，蓄势以待。 黑暗中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会，一声轻笑。 “月姑娘好武艺，佩服。” 她不出声。 “在下并无他意，请姑娘来这里……只是想做个交易。” 微鄂，月影顿时知道自己中计了。眉间掠过一丝冰冷，顿了顿就问：“你是谁？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哈哈哈……”黑衣人笑了一会才说：“你我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谁。” 瞪着他模糊的轮廓，月影权衡着自己的处境，定了定神，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 “姑娘爽快！哈哈。我只是想知道……你给姚妃出了什么好主意。” 倏然一惊，月影猛地握剑急刺。 锵！ 嘭！ 胸前一痛，月影急退数步，撞到矮墙上。感觉着右臂的疼痛，情知对方的武艺比自己高出甚多，她咬了咬银牙，强行吞下口中的血，冷冷地说：“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就说：“我来是做交易，不是要打打杀杀的。月姑娘稍安勿躁。” “交易，好，你说。” “我替你做一件事，你告诉我东宫下一步会做什么，如何？” “……” “月姑娘，至少眼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而有些事，你不方便做，我却可以。” 月影皱眉。 “如果你的主人知道你派人窥探瑞王府，会如何看待你？”那人再次笑了一声，恶意地提醒。 “你！”脸一白，月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表达诚意。我害你，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你我合作，各取所需。我们不会妨碍你家主人的。我们的交易，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月姑娘的心事……或许只有我可以帮得了你。” 瞪着那个黑衣人，月影踌躇许久，终于说：“好。但你要保证，不能泄露出去。” “放心。” “我告诉你……” 听完，那人蓦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我会让你如愿的。” 黑衣人消失在黑暗里。 默立片刻，月影稳了稳心绪，换了个方向，离去。 七日后，皇帝带着诸皇子以及亲贵大臣来到城外的皇家猎场，东阳钺、龙远鸣、关子寒、陈昊、黎川、苏力等二十名在京的将领随行。 猎场距离明都五十余里，据地广阔，是大元立国后开辟的。这里毗邻藤鼓山，不但有很多野鹿、羚羊、野兔、野禽生长，还有少量猛兽，比如个头比较小的灰狼、貉、狐狸、狸猫等。偶尔还有虎豹。 散开队形后，皇帝看看随行的诸子，再看看将军们，吩咐他们都去打猎。 众人应声离去后，皇帝在金龙卫簇拥下上了猎场的一处土坡，居高临下便能看到远远近近追逐猎物的身影，心情大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1章 惊马 近午时分，阳光变得强烈起来。 参与狩猎的诸人逐渐返回，各自的马上都挂着几只猎物。 将收获清点一番，皇帝很满意。 “东阳，你们几个是第一次参加秋狩吧？” “呵呵。多年前臣跟随先皇时曾参加过一次。” “哦。”回想片刻，皇帝才说：“那时你在金焰军任职。但你来过？” “确实来过一次。” “哈哈。你知道秋狩有什么讲究吗？” “臣记得最精彩的是竟马？” “哈哈。你的记性真好。”笑着，皇帝转向众人说：“郑霄铎你们去驱赶野兽。你们都去参加。朕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懒惰懈怠。” “是。” 看着众人离去，皇帝笑着回顾身旁的将校，“你们也去。哈哈。朕要看看你们的武力。” “是。” 竟马是秋狩时最重要的一项活动。 猎场内的兽群被驱赶而奔逃，参与的人在后追逐，逐渐奔入兽群。此项对驭马的能力考验极大，骑术高明者还能超越兽群，甚至引领兽群的奔跑。 竟马获胜者会成为秋狩的赢家，不但有丰厚的赏赐，最重要的是，这是个赢得皇帝嘉许的机会。 午间休憩后，诸人再次整装上马。 不多时，前方扬起烟尘。 大大小小的野兽从树丛后三三两两地跑出来，它们似乎被惊吓，又好似被什么追逐，在宽阔的野地里乱窜。片刻后，一大群鹿从树丛后蹿出来，沿着山坡南侧奔逃，越来越多的野兽如被吸引般加入其中。 高处，皇帝看着奔涌的兽群，哈哈大笑。 山坡下，眼见兽群逐渐汇聚，等候在侧的诸人拨转马头跟了上去。 兽奔马跑。 慢慢地，跟随兽群的众人逐渐加速，汇入了奔涌的洪流里。 皇帝用马鞭指着下方笑道：“郑霄铎，你看，哈哈，那是远鸣的红马。” “是啊。”看着，郑霄铎笑道：“龙将军的骑术高明呢。陛下请看，跑得最快的是太子的马。龙将军的马似乎要发力追上来了。咦，大将军的马也越跑越快了。陈将军的马也跟得很紧。” “哈。远鸣的骑术真是出众呢。东阳也不错。哈哈。” 注意到什么，郑霄铎又说：“陛下快看，几位皇子都在发力。瑞王的红马超过了宁王的灰马，距离太子只有一个马背了。” “唔。” “康王也跟得紧呢。看，要追上了。景王的黑马似乎要从侧面超过去了。” 在两人的视线里，几匹原本稍微落后的马相继发力，它们紧追着太子的黄马，距离越来越近。 正看得有趣，原本跑在左边的一匹黑马突然加速，随即转向，斜刺里往左冲出。这一下扰动让原本奔跑着各不相扰的兽群顿时一阵混乱。 恰在此时，夏翊扬的红马已经迫近了太子的黄马。 瞥见突然冒出的黑马，夏翊扬大惊，急勒马。 咴！ 停顿的当口，黄马骤然加速，下一刻，黑马已经旋风般撞向太子的黄马。 “小心！” “快后退！” “弃马！” “太子当心。” “啊！” 惊变间，奔驰中的众人蓦然一顿，随即马嘶人吼。 黑马与黄马失控地撞在一起，下一息，两个人影各自摔了出去。正紧跟在后的红马被惊得立起。跟在后面的夏翊辕急勒马，却似乎来不及了，他的马猛地撞上了红马…… 惨叫声不及出口，夏翊扬就觉得被巨力狠狠砸在背上，下一瞬，他被重重甩了出去，同时，夏翊辕应变不及，被撞飞出去…… 眨眼间，几匹马相继失蹄，哀鸣声大作，兽群顿时大乱。正跑在附近的其余人无不被惊得呆了一霎，眨眼间回过神来，数道身影弃马腾空，向场中扑去。 恰在此时，正自后蜂拥而来的野兽已经扑到，摔在地上的人还未及爬起就被兽群淹没了…… 变生掣肘，站在山坡上的皇帝瞪大了眼，愣在了当场。 吼吼吼……嗷嗷……嘶……呦呦…… 数声凄厉的吼叫后，刀光剑影蓦地交织，无数断肢残体腾空而起，血肉如雨。 血雨纷飞中，龙远鸣拖着夏翊辕摔到一旁的树丛里。 夏翊锦带着夏翊扬浑身浴血地撞到一块山石上。 东阳钺拖着太子狼狈万分地从兽群中脱身。 另一边，陈昊把夏翊安拖了出来。关子寒救下了夏翊胤，拖出了夏翊斐。 其余诸将的马都不同程度受惊，只得各自弃马，又被疯狂的野兽扑咬，只得拔剑自保。厮杀片刻，他们各自狼狈地逃出兽圈。继续呆立了一会才从惊怖间回过神来，赶忙再次上前驱散兽群。 一丛矮林下，夏翊衡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惊变回不过神来，左肩而下一片鲜血淋漓。他武艺高，应变也是极快。眼看两马相撞，便果断弃马腾空，借力摔出兽圈外，险之又险地从兽潮下脱身。 一块碎裂的山石下，夏翊锦顾不得去理会旁人，扶起夏翊扬着急地问：“七弟……你怎么样？” “好痛。三哥，我的腰……我好像动不了了。”夏翊扬用力抓着他的手，有些失控地颤抖着。他的脸血色尽失，白得近乎透明。 低头看看自己满手的血，夏翊锦有些心慌，赶忙安慰说：“没事的。你先别动，我去找御医……” 这时，龙远鸣刚从地上爬起来，强压背上的剧痛，扭头去看夏翊辕。“康王，康王！” 夏翊辕闭着眼，血从他的身上汩汩往外淌，打湿了地面。 惊得跳了起来，龙源鸣厉声叫着：“来人！” 土坡上，皇帝已经回过神来，吼起来。“快去救人！传御医！” 同样惊了一瞬，郑霄铎厉声喝道：“保护陛下！”旋即，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往山坡下狂奔…… 猎场里乱作一团…… 日暮时分，临时搭起的围帐里，皇帝目光阴沉。 “陛下，几位皇子都受了很重的伤。” “快说，他们怎么样了？” “太子伤了腰，右腿也摔得不轻，虽然伤及筋骨却没有大碍，只要静养一阵子就会痊愈的，不会有隐患。” “其他人呢？” “其他几位皇子都伤得不轻，但养好伤不会有大碍。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瑞王伤到腰脊，臣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隐患。” “……” “康王从马背上摔下去，又被野兽踩踏，骨头断了几根，腰上、背上都损伤了好几处……不知能不能醒来。” “你说什么？”呆立片刻，皇帝暴怒。 “臣，臣……臣……”刘一之满头是汗，伏地叩首。 在侧的东阳钺瞥了一眼皇帝，劝说：“陛下，急也无用。猎场里医治不便，还是先回宫吧。太子和诸位皇子都得送回去养伤才好。” 想着那一幕惨烈的景象，皇帝的手有些抖，发怔了一会才问：“他们怎么会撞到一起的？” “当时臣跟在后面，看到似乎是景王的马撞了太子的马，这才……” “衡儿？” “是的。”东阳钺回答着，又说：“臣觉得有必要勘察一下现场。” 顿了半晌，皇帝闭了闭眼，似乎有些疲惫地说：“传旨，着郑霄铎率领金龙卫即刻勘察现场。” “臣在军中日久，对马痕这些比较了解。是否臣等同去察看，免得出了什么疏漏？” “好。你去吧，让龙远鸣、陈昊、黎川都同去。” 走出帐外，东阳钺转眼看看不远处犹自忙乱的人影，跟上了金龙卫的步伐。 不远处，那片血肉狼藉之地早已被围了起来，斑斑血迹还未曾完全干涸，断骨森森，残肢处处，人血与兽血混杂着，尸体与尸体堆叠着，一片狰狞。 夜深了，临时搭起的围帐里外依旧灯火如昼。 萧景之等御医早已从城中赶来，乌云露也送来了。诸人各自敷上了药，有气无力地休养。但夏翊辕始终不曾醒来，夏翊扬却疼得无法入眠。 龙帐内，皇帝居中坐着，郑霄铎、东阳钺、龙远鸣等皆在。 郑霄铎低声禀报说：“臣……勘察过马蹄的痕迹。看起来，景王的黑马突然错道，横插到奔驰的队伍中，似乎要取巧越过太子的马位……不曾想，太子的马正在加速，黑马赶超不及，便撞上了。” 皇帝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问：“马有问题吗？” “没有发现不妥，但臣检查马痕，发现景王的黑马丝毫没有勒住的迹象，而是直直扑向太子的马。” 没有人出声。 过了一会，陈昊突然说：“陛下，景王的马与太子的相撞，但他反应很快，提前弃马，只受了轻伤。其余的皇子们都避之不及，无不受创。臣等落后，却也避之不及。” “……” 稍微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他又说：“细细看去有几分怪。臣觉得，如果当时景王发现不妥立即勒马，或者弃马示警，瑞王、康王或许都不会伤得这么重的。” 闻言，龙远鸣微微蹙眉，回想着那一幕，没说话。 东阳钺垂眸看着地面，似乎没听见。 沉默着，皇帝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传旨，让刑部星夜赶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2章 治不好 翌日，大队人马返回明都。随即，秋狩惊马震惊朝野。 得知太子受伤，苏太后和杨皇后都是大惊失色，忙不迭来探视。 一日间惊魂普定，太子越想越是后怕，一见到太后，便拉着祖母的手叫起了撞天冤。 “皇祖母，您一定要为孙儿做主。孙儿险些被十弟害死。他故意骑马撞我。你看我，伤成这样。我的腿险些就断了。七弟和十四伤得很重，几乎要死了……皇祖母，您去跟父皇说说，绝不能姑息。” “好好好，你先别急。你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最爱的孙子如此受惊，苏太后既心疼又着急，赶忙安慰。 正中下怀，太子把惊马的事添油加醋细述一遍，把所有罪名全部推到夏翊衡身上。 “啊！”不等苏太后说话，杨皇后急了，就说：“太后，您看……老十太过分了。即便他们兄弟有些争执，也不能利用竟马的机会故意残害吧。幸好没留下隐患，若是……那该如何是好呀？” 看看太子身上包着的白布，苏太后想了想才吩咐安荣：“立即去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 不多时，安荣小跑着回来。 听完他的禀报，苏太后惊怒交加，安慰太子好好养伤，便直奔御书房。 夏翊衡刚回到王府，郑霄铎就来了。 半个时辰后，景王府被查封，府内所有人都被勒令留在府中，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交通消息。但金龙卫没有进入王府，没有盘查人数，只是守在府门外。 日暮时分，羽凝霜还在骏远银号，单明急匆匆地进来。 “霜儿，不好了。景王府被查封，景王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街上议论纷纷。似乎……有人指控他谋刺太子，还牵连了诸位皇子。” “……” “适才陈兄让人给我送信，据说……太后动了真怒，陛下决定要追究到底。眼下案子已经由刑部在查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羽凝霜脸色顿变，顾不得再计较与夏翊衡的争执，忙说：“你快去打探一下消息。” “好。”单明想了想，又说：“你先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 戌时一刻，羽凝霜改装易容，逃进了丹阳公主府。身边只有跟随她外出的琳儿和高元。九叶则殷勤地替她回去取那些药。 半个时辰后，丹阳带着假扮侍女的羽凝霜进了安王府。这时，夏翊胤服了萧景之开的安神药，已经睡着了。 看过夏翊胤的伤后，羽凝霜松了口气，忙问：“姐姐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吗？” “哎！翊胤只说是景王的马撞了太子的马，瑞王首当其冲伤得最重，康王被马摔下，又被野兽踩踏，昏迷不醒。每位皇子都伤得不轻。据说，太后去看太子的伤势，他告了景王一状。” “……” “霜儿，你要当心些。事情闹得这样大，除非拿得出证据，否则……你这些日子先呆在公主府里，少出门，当心被人看见告你的黑状。”锦青想了想，叮嘱了一句。 发怔片刻，羽凝霜压住心里的担忧，勉强笑了笑：“知道了，姐姐。安王的伤没有大碍，好好养息一二个月就能恢复的。” 第六日，羽凝霜终于见到了龙远鸣。 那一日所有将佐不同程度受伤，可军中不能一日无主将，龙远鸣便带伤回了军营，直到今日关子寒稍微恢复，才到军中接替他值守。 听完他细述那一日的惊变，她目瞪口呆。 “这……这么严重？” “是啊。返京时，康王依旧昏迷不醒……瑞王……其余的都伤得不轻。”叹了一声，龙远鸣说：“太医们已经数日不眠不休了。德妃、容妃和琴昭仪亲到御前哭求，皇帝心烦不已。景王是事发时唯一一个见机最快，几乎全身而退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 “……” 见她的脸发白，龙远鸣忙安慰说：“你先别急，有些事要设法知己知彼。郑霄铎说，景王根本没有勒住马，我觉得有几分怪。但他嫌疑最大，他的话便不足以取信。太子必定不会说实话。唯一可能问出具体情形的只有瑞王和康王，但他们……受创最重，这个时候要问清楚实情，很难。” “……” “你别担心。我让程越派人去打探一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无法有的放矢。” 半晌，羽凝霜咬了咬唇，点头。 第七日，第八日，第九日……坏消息不断传来。 太子和端王用了乌云露，伤势大有起色。惊惧稍平，两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对手的机会，各自授意羽翼们上表弹劾夏翊衡。 数日间，朝野上下舆论汹汹，即便不信者也不会在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是，谴责呈一面倒的态势。 第十日，御史台上了一份奏折，把之前的御前弹劾再次拿出来说事，直言斥责夏翊衡怀恨报复，才故意冲撞。不但想伺机害死太子，还想害死夏翊辕以及众兄弟。 晋阳公主、罗氏都一改往日的袖手，嚷嚷着要严惩凶手，矛头直指夏翊衡是始作俑者，其心可诛。随即，昔年兄弟二人争夺羽凝霜的旧事又被翻出，再添上骏远银号的事揭露后，羽凝霜被禁足云云，更似乎证据确凿。 在御书房里看完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皇帝出神半晌，传旨召御医问话。 “瑞王和康王的伤怎么样了？” “陛下，臣等……无能为力！”御书房里，御医们跪了一地，叩首请罪。 “何意？” “瑞王伤了腰脊，十日里，他的伤不断加重，如今……” 一惊，皇帝蓦地拍案，喝问：“他到底怎么了？” “瑞王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背以下毫无知觉，或许，或许……” 怔住片刻，皇帝稳了稳神，又问：“辕儿呢？” “康王……迄今没有醒来。他或许颅脑受创。腰背上也伤得不轻，即便醒来或许也……会留下隐患的。”刘一之满头冷汗，只得硬着头皮禀报。 “废物！废物！”呆了一瞬，皇帝暴怒：“养着你们都有什么用。都有什么用！” “臣无能，请陛下饶恕。” “饶恕！哼……” 见皇帝暴怒，一旁的谢亮开口说：“陛下息怒。御医们必定尽力了。可是……据说乌云露神效无比，是不是再用一些？” 被他提醒，皇帝问：“乌云露无效？” “乌云露善治外伤，可是……两位殿下都伤在脉络骨骼上，必须有接续筋骨的奇药才有希望。” “……” 不等皇帝再说什么，夏翊锦走了进来。行礼后，他说：“父皇，七弟的伤不能拖延。恳请父皇派御医们再去会诊，若无法，求父皇下旨广征名医。” 闻言，正跪着的萧景之转念一想，忙说：“臣恳请陛下允许景王的侧妃羽夫人参与救治。羽夫人善治外伤，或许她有办法。” 沉思了一下，皇帝首肯。 晚间，萧景之带着圣旨进了丹阳公主府。有了圣旨，羽凝霜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外出了。 没有拖延，他们直奔康王府。 康王府里，秦雪蓉亲自迎了出来。见她眼睛红肿，眉间难掩的憔悴与担忧，羽凝霜竟莫名地想起了丁宜。 安慰了她几句，羽凝霜跟着萧景之进了寝殿。 卧榻上，夏翊辕闭着眼。皮肉上的伤口用了乌云露后早已愈合，一片片青紫却蔓延在他的脸上，嘴唇发紫，透着股乌黑。 端详他半晌，羽凝霜心中震惊。稳了稳神，她才细细诊脉。随后，又看了他背上和腰上蔓延的青紫，伸手轻触许久，她才收回手。 “霜儿，他这伤……怎么样？” “这种青紫是血气淤滞导致的，单凭外伤药治不好。他不但经络遭到重创，腰骨上也有多处损伤。这伤不能拖延，多耽搁一日就会难治一分。你的诊断没错，这种情况即便能救醒，日后……”没再说下去，羽凝霜看着夏翊辕的脸，心中难过。 叹了一声，萧景之问：“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有九毒胶，可以。” “……” “或者……”发怔许久，羽凝霜稳了稳神才说：“我想想办法。我们先去瑞王府看看。” 瑞王府里，御医云集。 夏翊锦负手站在中庭，盯着黑黢黢的山石出神。 不多时，一名年老的御医走过来，低声说：“宁王殿下，恕臣直言，瑞王的伤只怕是治不好的。” “你说什么？”他霍地转头，狠狠瞪着他。 被他凶狠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御医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才继续说：“臣等无能为力。因为他的伤很类似……殿下还记得吗？当年的凌王殿下。” “皇长兄？” “对。就是那种伤。被外力击中腰脊……实际上，瑞王的脊骨已经断了。没有合适的药，这伤只会恶化下去……除非能得到天材地宝，否则无法接续筋骨。” “奇珍？” “对。” 没等夏翊锦再说话，一阵脚步声传来。 转头看到跟随萧景之而来的羽凝霜，夏翊锦想了想，跟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3章 救或不救 屋里，看着夏翊扬渐渐开始发灰的脸，羽凝霜再次吃了一惊，顾不得避嫌，赶忙拿起他的手细看。 不过十日光景，他的手上，手臂上都渐渐泛起一层灰气。诊脉良久，羽凝霜才让萧景之帮着自己，揭开他身上盖着的锦被。 夏翊扬的背上蔓延着一片深重的青紫，渐渐发灰，夹杂着一丝丝黑。发怔半晌，羽凝霜还是以手轻触。入手处有种让人心慌的绵软。 呆立了一下，羽凝霜才定住神，走出屋外。 “羽凝霜，他的伤到底怎么样？” 没出声，羽凝霜走到回廊上，才抬眼看着夏翊锦，轻声说：“他为何伤得如此重？” “似乎被马撞到，又被甩出去，或许还被野兽撞到了。” “……” “他到底怎么样？” 默然半晌，羽凝霜回答：“他……他，他腰脊上遭遇重创，几乎断裂。筋络俱损，淤血凝滞……这伤会不断蔓延，继续拖延半个月，他的手就会渐渐失去知觉……” “你有办法吗？”强压住心里隐隐泛起的恐慌，夏翊锦低声问。 “除非有续筋接骨的奇珍，否则……我无能为力。”不知还能说什么，羽凝霜离去。 这时，庭院里人声嘈杂起来，夏翊扬的王妃以及两位侧妃都来了。不知何时，锦青也来了。她是替夏翊胤来探望的。几个御医正焦头烂额地向她们解释着，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没有理会众女子的悲泣，夏翊锦呆立半晌，离去。 这一晚更深之际，羽凝霜走到屋外叫道：“九叶！” “在！” 一个黑影从屋顶跃下，落在她面前。“霜儿，你怎么愁眉深锁？你放心，我替你去看了一眼夏翊衡，他暂时没被虐待，只是一脸郁闷。那个地方很脏，还有股血腥和腐臭的怪味，他可得受罪了。哈哈。”九叶转着眼珠，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就说：“有件事……九叶，上次你采摘到通络草的那个地方……那些草都有多少火候？” 回想片刻，“不到三十年。” 沉吟了一下，羽凝霜说：“你能不能去一趟，采十几株草回来。” “有用？” “康王受伤了。他的伤类似当初单明的那种，但比他的严重十倍。我没有必然的把握，却不能袖手不理。如果有三十年的通络草，或许有一线机会。” “好吧。但我要去几日。你先让他等等。”九叶想了想，一口答应。 微笑了一下，她摸了摸它的头说：“你要当心些。如果采摘不到火候最足的，那就……只要有十几株，也可以勉力一试了。记住，量力而为。” “放心。我很快回来。”九叶摆摆爪子，掉头消失在屋檐上。 看着它离开，羽凝霜发怔片刻，不禁想起夏翊扬的伤，轻叹一声。 他的伤比康王严重十倍都不止，除非有五百年火候的通络草……或者，以九毒胶辅以……会有五成把握救他。可那些东西往何处去寻呢？ 此后，羽凝霜留在丹阳公主府，按捺住心绪等待九叶带回通络草。她没有再费心地设法搭救夏翊衡，或者疏通狱卒探视。此局已成，要破局，必须至少救起一人，方能从他们的亲历中找出机会。 与此同时，医官署外院贴出榜文，广征名医。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日、二日、三日……七日过去，前来应征的医者不少，可看了夏翊扬兄弟的伤势，无不摇头。 见此，对惊马案的稽查暂缓下来，各方都盯住了两人的医治进展，心照不宣地等待着。谁都知道，他们中有任何一人不治，就必定有人要为此担起责任了。 第八日，夏翊锦独自坐在书房出神。门扉轻叩。 回过神来，他稳了稳心绪才说：“进来。” 门扉轻启，月影出现在门前，端着一盏茶。 看到她，夏翊锦微感意外，就问：“有事吗？” 行至近前，月影搁下茶，轻声说：“听说主人这几日心情不好，可是再心烦，也要饮水进食。身体要紧。” “……” “属下知道，主人为两位弟弟的伤烦心。可是属下觉得……如今这个局面，对我们大有好处。” “好处？”有些吃惊，他挑挑眉。 “主人图谋远大，这一局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可依旧达到了目的，甚至效果更好。属下查知，刑部再次勘察现场，虽然痕迹凌乱，但景王的嫌疑最大。景王府被查封，除了羽凝霜没人替他奔走……可是，只要他们中有一个出了事，太子必定把握机会，太后再主持正义，再加上端王……如此，轻则贬黜，重则……岂不是好事吗？” 闻言，夏翊锦想了想，突然问：“你是怎么告诉崇国侯府的？这件事你事先知道？” “属下是按照主人的吩咐做的，却不知道是否太子得计后做了更改。”月影柔声回答。 “……” 似乎犹豫了一下，月影继续轻声蛊惑：“眼下，羽凝霜能寻得的助力不外是丹阳公主、锦青郡主。可是……只要瑞王的伤治不好，安王一定不会维护景王。丹阳公主是要和亲的，即便有心帮忙，也孤掌难鸣。” 没作声，夏翊锦微不可见地拢了拢眉。 见他思量，月影似乎笑了一下，纤纤素手捧起那盏茶说：“主人，此局其实是成功了的。您别心烦了。这茶是月影亲手烹的，主人试试，好吗？” 微顿，夏翊锦不禁低头看她，只见那双剪水秋瞳正望着自己，盈盈波光里流转着妩媚。 瞧着那双眼睛一会，他移开视线，接过茶说：“你有心了。我要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是。” 月影翩然离去，轻轻掩上门。 夏翊锦低头看看那盏茶，茶汤清透，馨香沁人。很淡的光在茶里轻闪。瞧着片刻，他搁下茶，起身站了片刻，进了密室。 在棋盘前出神良久，他绕过一扇门，走进一条密道。 密道尽头，是皎园东侧的琦兰苑。 琦兰苑里刀气纵横。一簇黑影在刀气间穿梭。 似乎注意到走进来的夏翊锦，刀气一顿，随即一声惨叫。 “啊！”洛兵收刀后退，肩上却留下一道血口。他夸张地捂住伤口，扬眉叫道：“太过分了，斓大人，我都后退了你还拿爪子抓我？” 振翅，那只鹦鹉落到夏翊锦肩上站定，转了一下黑眼，似乎不屑。“你太慢了。” “我都停了。” “狡辩。明明不够灵敏，却不敢承认。”鹦鹉滑稽地甩了下头。 哑然。洛兵张了张嘴，但知道争辩也赢不了，只得偃旗息鼓，然后转头去看夏翊锦。 不等他说话，夏翊锦开口问：“先生在哪？” “哦。师叔……他似乎出去游历了。” “替我传讯给先生，请他赶回来一趟。” “好。只是，出什么事了？” 没回答，夏翊锦走了。 无语间，洛兵只觉得肩上一沉。斜眼看看站到自己肩上的鹦鹉，忍不住问：“他怎么了？脸色那么阴沉。” “他心烦，你别烦他。” 两日后深夜，夏翊锦再次来到瑞王府。吩咐王府总管遣退左右，劝走众女，他亲自带着中年文士进了夏翊扬的卧室。 回到宁王府，中年文士站在棋盘前端详许久才问：“公子，这一局是你布的？” “我确实让月影告诉太子在秋狩的时候做文章，但是在竟猎献兽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布局突然提前了。我……惊马的事我事先毫无觉察。先生，到底他，到底七弟的伤……” 没回答。中年文士思忖了一下才说：“虽然意外，但效果很好。这是一个群狼吞虎之局，各方受损，群起而攻之。康王的伤如何我不知道，但瑞王的伤几乎治不好。” “……” “此局相当狠辣。只要瑞王不治，安王必定迁怒，太子、端王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加上太后、皇后……大势一成，羽凝霜或许可以独善其身，却很难为景王脱罪。一旦尘埃落定，再牵出戕害之事是太子布局……公子，距离你的目的就很近了。” “先生，你……” 转眼看着他，中年文士淡淡一笑：“没有天材地宝，他的伤治不好，可不等于没有取巧的法子。只是这件事，对公子毫无好处。” 夏翊锦一愣。 看了看密室的架子，他说：“以九毒胶为引，辅以乌云露、青乌丸，加上紫芝，碧玉参……与化骨之毒相调和……以内力化开药力，将之强行注入他的身体，便能借助化骨之毒的酷烈，在催发毒性的瞬间替他重塑骨骼和脉络。这种法子取先破后立之意，但凶险异常，痛苦远胜凌迟。他必须保持清醒……如果失败了，他便永远醒不来了。成功了，不但能完全康复，还能助他在武道上更上层楼。” “化骨之毒？”夏翊锦愕然。 “三大绝毒之一的化骨之毒，焚筋融骨，却不致命，与化石之毒，化血之毒齐名，但论及残酷惨烈当属第一。” “先生，有？” 拿出一只小瓶，他微微一笑：“恰好有。” 看着那只小瓶，夏翊锦回想了一下关于化骨之毒的记述，心中一寒，犹豫了一下就问：“可那毒……这，不知有几成把握？” 审视他片刻，中年文士笑答：“若公子愿意以己身内力相助，五成。” “五……五成！这！可是……” 不等夏翊锦询问，他又说：“你的万化诀只修到第七转，如此做法，无论成败都会大幅损耗你的修为，至少会跌落至五转之境。而你如果真的救他，就等于自己亲手破局。羽凝霜必定会把握机会替景王脱罪的。时局只会越来越紧张，你更有大事要做。所以盘算起来，救他其实很不值得，还是慎思为好。” “……” 中年文士施施然走了，夏翊锦独自站在密室里，盯着架子上的九毒胶，出神。 就在夏翊锦权衡取舍之际，九叶回到了丹阳公主府。 “霜儿，只抢到了这些。”三十二株通络草落在桌上。 拿起一株细看半晌，羽凝霜才问：“这些都只有十年火候，为何呢？” “哎！那里有条蛇守着。上次打了一架。它怕我再去，把二十年以上的都吃了。”九叶有几分沮丧。 见它垂头丧气，羽凝霜赶忙安慰：“不怪你的，别自责。你没受伤吧？” “没。你不觉得我没用？” “傻瓜。谁说你没用的。那是因为那蛇太聪明，它占据地利，你能如何？”她开导说。 “也是啊。可是那个……什么王，治伤能行吗？” 看着那些草，羽凝霜拿出剩下的那株通络草，反复比较许久才说：“试一试吧。” 一怔，九叶有些吃惊地问：“试？万一……他们会怪你吗？” “也许会。但此时考虑不了那么多，即便只有一线机会，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一日后，羽凝霜以五毒胶为引，三十株通络草为主药，辅以乌云露，加上萧景之找来的二十种剧毒之物，调配好，再次来到康王府。 得知有希望救治夏翊辕，秦雪蓉感激涕零。 略说了几句话，羽凝霜告诉史林去牵一只金角鹿，又安慰了秦雪蓉几句。 戌时过后，龙远鸣从侧门悄然进了康王府。 子时前，羽凝霜劝走了秦雪蓉，让史林把康王府所有的护卫集中起来，与龙远鸣带来的二十名亲卫协同，刀出鞘，箭上弦，把夏翊辕的屋子团团围住。 安排好一切，龙远鸣进了屋就问：“为何这么谨慎？” “我这么做，只是为防万一。远鸣，你要当心些。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股诡异，所以……到时你留下休养一晚，不急着离开，免得被人家钻了空子。” 微怔，龙远鸣问：“陈昊？” “很难说。有备无患。”羽凝霜认真地回答。 想起九溪城那一晚的惊险，龙远鸣微微皱眉，点点头。 屋檐上，九叶藏身暗影里，轻舔爪子。为防不测，羽凝霜思前想后，让它悄然在侧隐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4章 不计得失 屋里静下来，只剩下羽凝霜、萧景之和龙远鸣。 “景之，今晚我把六针之术教给你。他的伤太重，通络草效力不够，我们即便以金针辅助，也只有五成把握。我的腕力不足，你要配合我施针。”随即给他讲解了一遍。 萧景之幼承庭训，基础本就很好。数年钻研下来，对金针之术的领悟与运用再次大幅进步。比划了一会，他心下惊讶。但此时不是解惑的时机，点头：“好。我记住了。” “远鸣，你以己身内力化开药膏，将之强行注入他的九处要穴，然后……”羽凝霜把要点说了一遍。 细思许久，龙远鸣颔首。 转眼看看沙漏，子时将至。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正好借助天时之力。这个时候正值清浊交替，生死互变，是通络潜血最好的时机。” 听到那四个字，萧景之蓦地想起了什么，似有所悟。 龙远鸣微怔，不禁暗自琢磨了一下，但知道不宜多问，便收敛住心绪。 更鼓敲响时，那块凝固的紫色药膏渐渐化开……默默运功，龙远鸣的手渐渐变得有几分透明，依次落在夏翊辕身上九处要穴上，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药液滴在夏翊辕的皮肤上，渐渐向下沉落，消失不见。 不到半刻，夏翊辕的身体突然失控地抖动起来。 “快！” 羽凝霜飞快地手起针落，近乎同时，萧景之将第二只金针落在同一处窍穴上一分开外。每只针入体深浅不一…… 九息内，夏翊辕身上插入了三十五只金针。 一切顺利，羽凝霜抹去额间的薄汗，拎着最后一只针，凝神等待。 一刻后，金针的针尾剧烈摇晃起来。见状，龙远鸣再次伸手拂过夏翊辕身上的要穴……好似被刺激，夏翊辕身上成片的青紫蓦地凸显出来，透着丝诡异。没有理会，羽凝霜手起针落，运力将最后一只金针深深扎进夏翊辕体内，直至没顶…… 恰在此刻，门外一叠声地怒吼。 “刺客！” “保护殿下！” “别让他们冲进去！” “放箭！” “拦住！” “守住屋门！” 刹那间，屋外砰砰声不绝，喊杀声成片。屋内的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翊辕，等待，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续筋接骨极其凶险，只要有半丝打扰，便会前功尽弃。而夏翊辕重伤至此，已经经不起第二次伤害。 闯入的刺客不知何来，却悍勇诡秘。鏖战半个时辰后，他们冲破了护卫们的防线，撞开了屋门。 砰！ 木片飞溅间，羽凝霜正抓住夏翊辕身上的一根针，闭目感觉，轻按……针徐徐下落，一分，二分，三分……同时，龙远鸣再次伸手按住夏翊辕的背心要穴，发力……萧景之抓住另一只针，发力…… 闯进来的三个刺客一扫屋内的情景，同时大喜。各自狞笑一声，挥刀力劈。 杀意迫体，羽凝霜三人谁也没动。没人分心，没人躲闪，他们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 恰在此刻，暗影急闪。 “啊！” “谁” 惨嚎声嘎然而止。三个黑衣人猛地顿住，刀坠地，他们捂住咽喉，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见了鬼般面露惊惧……僵持片刻，倒地…… 刚拼命甩开刺客赶进来的程越一看地上，来不及咋舌，赶忙横刀守在门前…… 寅时一刻，所有金针全部没入了夏翊辕体内。三人依旧没理会屋内的情形，收手静等。 等待了二刻，那些针奇诡地自行凸出，三人再次如法炮制……针又消失了，一刻后再出现，再消失……反复三次后，最后一只金针缓缓从他的皮肤里凸出。羽凝霜抓住，咬牙一拔。 成败在此一举。 最后一只针拔出的瞬间，原本没入夏翊辕皮肤下的三十五只金针尽数凸出，被无形的力量驱逐，它们摇晃着往上拔高，再往上……徐徐掉落。黑血从三十五个针孔里喷涌而出，溅满了四周，血腥四溢。 长出一口气，羽凝霜只觉得一阵头晕，脸有些发白。施展六针之法，即便有人辅助，依旧十分耗费精神。见她似乎不支，萧景之赶忙扶住她。 “霜儿，你没事吧。” “没事。”闭了闭眼，羽凝霜强打精神说：“立即给他灌下鹿血。” “好。”扶着她坐下，萧景之飞快地抓起搁在一旁的短刀。案几旁，那只鹿早就昏睡过去了。抓住它的一只角，手起刀落……新鲜的鹿角血弥漫着腥热的血气，让人闻之欲呕。 这时，龙远鸣收回手。他的脸似乎有些透明，泛着种虚弱的苍白。但此刻顾不上关心己身的状况，他强压眩晕感，扶起夏翊辕。 腥热的血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数息后，夏翊辕蓦地睁开眼，甩开龙远鸣，推倒萧景之，喷出一汪黑血。 “哇！” 黑血溅落的瞬间，他脸上身上的青紫潮水般退去，针孔里奔涌的黑血急速转红，止住了。夏翊辕再次闭上眼，往前险些摔到床下，幸得被龙远鸣抓住。 看着再次昏过去的夏翊辕，龙远鸣探了探他的呼吸，就问：“没死吧？” 羽凝霜已经稍微缓过来，勉力笑了笑说：“花了那么大力气，死了很亏的。” 愕然，龙远鸣问：“成功了？” “没事了。” 听到，龙远鸣心神一松。数番施为，他的消耗极大。得知成功了，便再也支撑不住，微微闭上眼，只觉得一阵乏力，方才踉跄站起，他就觉得脚下发虚，摇晃了几下，他狼狈地一跤坐倒，撞在一旁的矮凳上疼得呲牙，却一时间站不起来。 三人中，萧景之最有精神。见状，赶过来扶起他坐下，又给夏翊辕细细诊脉许久，欣喜地奔出去。 直到此时，萧景之才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足四步外，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脸上残留着惊惧，血流满地。 屋外，战斗早已结束了。 刺客近二十人，强悍诡秘，虽然不曾得手，却只丢下了屋内的三具尸体，余者均逃去。康王府护卫折损过半，龙远鸣的亲卫也损失了四人。正焦急守候的史林诸人得知夏翊辕无碍，大喜过望。 史林一叠声地称谢，一面带着人把夏翊辕搬到别处安顿，又请龙远鸣、羽凝霜等人留在王府休息，并去给秦雪蓉报喜。 累极了，暂时无力顾及刺客的身份，羽凝霜闭上眼睡去。龙远鸣嘱咐史林等人三缄其口，不得把夏翊辕伤愈的消息泄露出去，才自去调息。 程越带着仅存的亲卫把三具尸体细细检查一遍，却一无所获。横刀守在屋外，他想着刺客的诡秘，心下沉思。 卯时三刻，康王府里一片静谧，宁王府里的灯火却亮了数日了。夏翊锦坐在书房里，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将近两日，他不眠不休，只是翻来覆去地想着中年文士的话，在取舍间左右摇摆。 卯时末刻，他闭上眼。一刻后，再次睁开，终于起身往琦兰苑而去。 院中，中年文士审视了他片刻，就问：“公子觉得值得吗？” 他没回答。 不再问，中年文士笑了笑，拿出那只小瓶。打开，腥甜四散中夹杂着一丝残忍的味道，只是闻到都让人觉得刺骨的痛…… 巳时初刻，夏翊锦拿着一只玉盒就欲离去。洛兵跟上来问：“主人，那种做法对你毫无好处。你要不要再想想？” 不理他，夏翊锦自顾自走了。 在他身后，洛兵苦恼地拍拍额头问：“师叔，我说错话了？” “废话！” “可我说的是实话。师叔，你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没有。” “你为何不出手救他？” “我跟他没交情，为何要出手？”中年文士笑着反问。 “师叔，所谓医者父母心，难道每个病人你都认识？”洛兵不解。 “悬壶济世者，可谓医者父母心。但我不是大夫。” 无语半晌，洛兵突然叫道：“你使诈！” 一拍他的头，“胡说！他的伤确实很难治。没有化骨之毒和九毒胶，我也无能为力。” “那……他会受很重的伤？” “那叫损耗，不是伤。” 巳时三刻，夏翊锦进了瑞王府。罗峰带着麾下将夏翊扬养伤的屋子团团围住，夏翊锦又对王府总管交代了几句，才独自进了屋子。 “七弟！” 听到声音，夏翊扬勉强睁眼。受伤二十日有余，他日日被剧痛折磨着，根本无法入睡，但疼痛逐渐减弱，代之的是驱之不去的麻木和无力，让人惊恐。 “你感觉怎么样？”看着他脸上蔓延的灰气，夏翊锦定了定神，低声问。 没回答。他顿了半晌才问：“三哥……我的伤是不是治不好？” “……” “我渐渐感觉不到……感觉不到痛，可是……”停了片刻，他说：“若是治不好，你……你让父皇给我一杯鸠酒吧。”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夏翊锦一呆。 凝聚精神，夏翊扬费力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御医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要再为我费神。三哥……以后你要当心些，不要冒险。我……” 回过神来，夏翊锦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不会的。相信我，你的伤一定能治好。但治伤的时候会非常痛，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失去知觉。” “……” “翊扬，你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住。”伸手轻抚他的脸，夏翊锦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好好活着。” 彼此凝望片刻，夏翊扬用眼睛笑了一下：“好！” 午时将近。 再次叮嘱他一定要守住灵台的一线清明，夏翊锦替他封住五窍以及七处要穴，闭目凝神。 沙漏落尽时，夏翊锦睁开眼，抛下一切杂念。这一刻，红尘中的恩怨情仇，利害得失都离他远去了，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晰凝定，不再有一丝犹疑。 将玉盒中凝固的赤红置于掌中，夏翊锦全力催动了万化诀……丝丝红雾蒸腾而起…… 红雾落在夏翊扬背上，毫无阻滞地渗透进去。他好似感觉得到自己的骨骼一寸寸消融……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痛苦……闭上眼，夏翊扬抛开了生死的羁绊，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重新站起来！ 与此同时，夏翊锦深吸一口气，他的手落在夏翊扬的颈后要穴上，停顿片刻，沿着他的背逐寸移动，凝聚全部精神感觉着掌下的变化……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夏翊锦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不正常的殷红浮上了他的脸……损耗越来越多，渐渐地到了极致，但他没有理会越来越空虚的身体，不惜代价继续催动万化诀……不知过了多久，沙漏再尽，他的手终于移动到最后…… 子时。更鼓敲响的一瞬，咔，一声轻响。 夏翊锦微顿，徐徐收回手。稳了稳神，顾不得心头阵阵翻涌的烦恶和难抑的眩晕感，赶忙低头察看。 夏翊扬闭着眼，似乎安静地睡着了。身上弥漫的青紫、灰气不知何时彻底散去，自然的光泽流转在皮肤上，毫无任何损伤的痕迹。 稍微放松，夏翊锦赶忙扶起他，叫道：“七弟！七弟！” 叫了好几声，夏翊扬终于动了一下。继续等了一会，他睁开眼看向他，停了一息才说：“三哥。” 见他神智清醒，夏翊锦大喜，忙问：“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何时，被封住的窍穴自行疏通了。感觉了一下自己，夏翊扬才回答：“好痛。但可以动了，只是觉得很虚弱，好像没什么力气……” 松了口气，夏翊锦不由得笑了笑，安慰说：“你安心养伤，过上一个月就会好的。” “嗯。只是你……”夏翊扬似乎注意到什么，忙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白？你……你怎么……” “我没事。你刚恢复，好好休息。”不再继续说下去，夏翊锦安抚数语，安顿他重新躺好，再次稳了稳神才开门出去，嘱咐王府总管严守秘密，不得走漏消息。 屋外，罗峰走过来问：“主人，你没事吧？” 轻轻摇头，“回府，不要声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5章 同时遇刺 将近丑时，夏翊锦往王府返回。倚着厢壁，他闭着眼，感受着身上阵阵无力的空虚感。化骨之毒的酷烈比他想象的更甚，所以他的损耗比中年文士说的更多。 街上安静无声，月光洒落在静谧的街道上，道旁屋檐洒下大片暗影。 马车再次拐过一个街角，宁王府将近了。 风很急，乌云渐渐拢来，遮蔽了月光。天地间骤然一暗。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一怔，随行护卫的罗峰蓦地止步，怒吼一声：“保护殿下。” 刺客不知何来，时机拿捏得恰好到处。 跟随的十二名护卫丝毫不惧，拔刀迎战。 刀剑交击。 情知夏翊锦此刻状况不佳，护卫们默契地牢牢护住马车，寸步不让。 一片刀光剑影间，罗峰刚挡开袭来的又一刀，剑气已经破空而至。 毫无花巧硬拼一记，罗峰只觉得手臂发麻，再也挡不住，噔噔蹬被震退了两步。 这一退，便露出了间隙。 得势不饶人，一道暗影直扑马车。 “主人小心！” 瞥见，罗峰大惊失色，厉吼一声，全力往回赶，却再次被三道扑来的暗袭阻了一阻。 抓住时机，暗影已挟万钧之势击向马车。 砰！ 一声脆响，车门被撞得粉碎。 车内，夏翊锦倏然睁眼，但今晚他的修为损耗过大，反应便慢了一步。感受着扑来的凌厉杀机，只得稍微往左侧避开胸前要害，欲要硬接这一击。 激荡的刀气划破了他的衣衫……就在这一刻，夏翊锦蓦地一凛，再躲闪却来不及了。 一弯暗淡的尖刺不知何来，直扑他的眉心。 距离太近，已是避无可避。盯着那道扑来的暗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尖刺触到了夏翊锦的眉心，生死顷刻间，又一道暗光一闪而逝。 锵！ 那弯尖刺被击飞。 噗！ 但救援依旧迟了些，袭来的暗影已经狠狠扎在夏翊锦的肋下。 没有惨叫出声，夏翊锦只是瞪着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彼此盯视着，似乎停了一息。 下一息，那人抽刀急退，血花飞溅间，挥刀横击。 砰！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落于车前，手中黑刀连击，与那人硬憾数下。 砰砰砰！ 几下毫无花巧地对碰，来援者丝毫不退，暗中的人却身形巨震。 情知占不到便宜，再次硬拼一记，那人借势后退，消失在黑暗里。一声呼哨响起，其余黑衣人纷纷甩开对手，四散逃去。 乌云不知何时被风吹开，月光复又洒落。 止步，洛兵没有追，转身叫道：“主人！” 没有应答。 夏翊锦倚着厢壁，双目紧闭，鲜血正从他的眉间涌出，右肋下一道极深的刀口狰狞可怖。即便洛兵挡开了暗器，但夏翊锦依旧被尖刺上挟带的暗劲所伤。若洛兵来迟一息，他已经死于非命了。 看清车中情形，洛兵跺脚。“糟了！” 来不及骂自己疏忽，他转向赶过来的罗峰说：“你去追。”背起夏翊锦，洛兵往宁王府狂奔…… 明都城里兔起鹘落之际，正在白龙军帅帐里的龙远鸣蓦地站起身来，侧耳细听，斟酌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营地外，他站住脚四顾，猛地一惊。狼狈地往后一倒，摔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堪堪避开袭来的暗器。 “谁！” 弹身跳起，他瞬间定住神，厉声喝问。 无人应答，只有杀意迫体。 因为救治夏翊辕，龙远鸣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眼见来势汹汹，他不敢硬接，只得再次狼狈地打了个滚。 呼喝声惊动了值守的士兵。亲卫赶来时，只见树影摇动。 “将军，您没事吧。” “该死的。” 话音未落，亲卫猛地一拉他。“小心。” 下一刻，暗器如雨，一连串惨叫后，赶来的士兵瞬间倒下了十几个。见状，龙远鸣来不及多想，拔出亲卫的腰刀，不顾己身的虚弱，全力出手。 一连串爆响后，四周再次寂静下来。不远处树影轻摇，却寂然无声。 收住刀，龙远鸣警惕地环顾四周，不及再说话，匆忙返回大帐。 帅帐里，龙远鸣坐倒在榻上，以手掩唇。瞑目半晌，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血迹刺目。 “将军，您……属下马上去找军医。” “别！”摆摆手，龙远鸣强忍住痛，低声吩咐：“立即调动左营戒备，再救治伤者，但不知敌意，不要妄动。” “可您受伤了。” “没事。先不要声张。快去！” “是。” 未几，军中灯火骤起。 早朝还没开始，刑部尚书东方琥小跑着进了静安宫。 “陛下，昨晚丑时，宁王殿下在城里遇刺……重伤，迄今还没醒来。” 被他的话惊得呆滞了一会，皇帝腾起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宁王遇刺重伤，但您别担心，只是重伤。” 发怔片刻，皇帝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暴怒道：“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去查，立即去，查个水落石出。” “遵旨。” 东方琥急匆匆地走了，皇帝继续呆立了一下，才定了定神说：“传金龙卫保护宁王府，让御医全部都去。如果锦儿出了意外，朕让他们全部陪葬。” 一凛，左扑飞一般地去了。 坐倒在御座上，皇帝抚额沉思。 御案上放着一份奏折，正是康王府日前遇袭的奏报。但奏报里隐瞒了夏翊辕得救的实情，只说王府遇袭，有人欲刺杀夏翊辕。 不到一个时辰，宁王遇刺的消息再次震动朝野。午后，白龙军夜遇袭击，龙远鸣负伤的消息送抵皇帝案前。 看完，皇帝再次震惊不已，即刻敕令兵部、明都府衙、八门禁卫军、金龙卫协同刑部加紧稽查，明都城内风声鹤唳，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到一个月间，从秋狩惊马，到康王遇袭，再到宁王遇刺，成武将军负伤……坏事一个接着一个。隐隐间，各色猜疑不断，流言蜂起。 向晚，萧景之匆匆进了丹阳公主府。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瞪大了眼。“怎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霜儿，今日午后，瑞王府来请，我去看了。瑞王的伤已经无碍。虽然身体很虚弱，但用药调补，很快就能恢复的。”萧景之悄声说。 “……” “瑞王府总管叮嘱我先装作不知道，他们担心有人暗害瑞王。他说，有人来给瑞王看过伤，药是宁王送来的。没想到宁王回府时，在路上就遇到了刺客。” 想起给自己开出那张药方的神秘医者，羽凝霜有些释然。“这就好。安王该放心了。殿下的罪名或许……”沉思许久，她又问：“但宁王武艺高强，怎么会受伤？” “他伤得很重，迄今还没醒来。我觉得他的伤很怪，似乎是被暗劲所伤。你说，刺客会不会跟刺杀龙将军的是同一批人？”回想着，萧景之把夏翊锦的伤情描述了一遍。 琢磨着，羽凝霜说：“我能不能去看看？” 离开宁王府，羽凝霜又去了瑞王府。夏翊扬早已睡着了。诊脉许久，再端详他的脸半晌，羽凝霜心下有些明了。 难怪他会受伤。看起来不仅仅是那药的效力，他还以内力相助了。 如此必有损耗，接着他就遇刺！ 时机拿捏恰到好处。可是……刺杀他，为何？ 沉思着，羽凝霜看了萧景之开出的药方，告诉他让夏翊扬喝几碗生血，再以五毒胶配合鹿血膏一起使用，还加上十只赤红蝎子，便能事半功倍。 琢磨着，萧景之提出异议：“药力过于霸道，他只怕受不了的。”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解释说：“若是旁人这么用，会死的。可那药奇妙无比，他不但伤势尽复，筋脉还更开阔了。那些霸道的药物他受得了，就能让他迅速恢复，有益无害。” “这么神奇？” “是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必定是难得的奇珍。” 萧景之研究新的药方时，羽凝霜进了成武将军府。 “远鸣，你的伤怎么样？” 见她一脸关切，龙远鸣不由得笑了笑，就说：“没事。昨晚我听到响动，以为是你的猫又来了，就走出营地。谁知道遇到暗器……” 听完，羽凝霜轻蹙柳眉，就问：“你的亲卫都赶出来策应了，对手还用暗器？” “是啊。猖狂到了极点。” “那你怎么受伤的？”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已强行出手，用力过度就受了内伤。不过你放心，调息一阵子会好的。” “真的吗？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白？” “……” “伸手！” 看看她，龙远鸣还是伸出手。 轻搭许久，羽凝霜低头想了半晌才说：“你觉得那些刺客是不是很古怪？” “古怪？” “为了确保得手，他们该神不知鬼不觉……可我觉得他们的做派有几分怪。” “唔？” “似乎……他们是想逼你出手。” “为何？” “你强行出手，用力过度，必定会受伤的。可是，对他们有何好处？” 龙远鸣沉思半晌，“你觉得是谁害我？陈昊？” “不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6章 马疯了！ 推敲许久，羽凝霜转眼看到一旁的棋盘和石子。拿起一粒摆上，又一粒，再一粒…… 看着棋局演变，龙远鸣没说话。 “秋狩惊马，各方受损……殿下入狱……我们给康王治伤，遇袭。宁王给瑞王送药，遇刺。几乎同时，你在军营遇刺……”瞧着棋盘上的棋子错落，羽凝霜转眸问：“远鸣，你有没有觉得似乎有人在故意搅浑水。” “浑水摸鱼？” “可能。这件事闹得如此厉害，必定有人要担起责任的。可殿下入狱，景王府的人尽数被圈禁，他几乎不可能再出手，如此，要脱罪反倒容易了。但如果对手布置惊马是为了陷害殿下，他却袭击王府，刺杀你……就等于给了我们脱罪的口实。”反复推敲了一会，羽凝霜有些不解地自语：“这种做派很奇怪呀。” 被她提醒，龙远鸣突然问：“宁王遇刺是真的？” “是啊。出手的人时机选的好，武功很高。” 看了她一会，他又问：“除了太子，你还有仇家吗？” 微鄂，她眼珠一转，澄清说：“我从不惹事的。只是……”想起伏龙岭，羽凝霜还是把蝎珠的事告诉他。 “蝎珠？” “那是种避毒之物。” 细问了一下伏龙岭的事，龙远鸣突然笑起来：“哈哈，你还不惹事？最喜欢惹事的就是你。” “喂！不准胡说！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会可怜你。”羽凝霜杏眼一瞪，拔出一只针威胁。 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龙远鸣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景王为什么那么生气了。霜儿，你就不能温柔些吗？动不动你就拔出根针威胁，要不就拍案摔杯子，他能受得了？哈哈，他肯定被你气得要死！哈哈哈哈。” “……” 自顾自笑了一会，龙远鸣突然惨叫一声。“啊，好痛！” “哼！让你笑！触动伤势，知道疼了吧？”一看，她顿时幸灾乐祸。 “啊！你太狠心了……我受了伤，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倚着桌子，龙远鸣直皱眉。或许乐极生悲，他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阵抽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任凭他难受了一会，羽凝霜才夹住针在他背上狠扎了几下。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龙远鸣终于缓过来。夸张地皱着眉，有些有气无力地说：“疼死了。你下针能不能轻些。” “太轻没效果。疼些，总比走岔气强多了。” “……” “你伤得不轻。让景之替你行针疏通脉络，我再给你配些药，你告假留在府里静养，一个月内不要动武。” 点头答应，顿了一下，龙远鸣突然说：“霜儿，我觉得你不该嫁给景王的。” “……” “王府那种华丽的笼子只会束缚你。那种妃妾成群，争宠不休的生活不适合你。你选一个能对你专心一意的人，一起逍遥世间不是更好吗？” 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说，羽凝霜回答：“我不是喜欢王府，只是……算了，不说这个。你府里要加强戒备，这个时候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一日后，羽凝霜请萧景之给夏翊锦送去一盒五毒胶，三株通络草。 药送到琦兰苑，中年文士拿起细看了一会，笑道：“不错。虽然只生长了十年，但对他的伤大有好处。” “那她真是不错。师叔你看，这盒药胶的效力似乎比之前她给主人的那种红胶还强些。”洛兵拿起那盒雪白的胶看看，摇头晃脑地说。 “确实。你把通络草拿去煮了，把这盒胶一起加进药里。”端详片刻那盒白胶，中年文士微感诧异，顿了顿才吩咐了一句。 洛兵拿着药走后，他独自沉思片刻，暂时没再多说。 三日后，夏翊辕醒来。羽凝霜得知，便赶去探视。 “殿下！” 正半闭着眼休息，听到声音，夏翊辕睁开眼。看清，顿时惊喜。“霜儿！” “感觉好些吗？” “我没事。头还有些疼，但不碍事的，你别担心。”看到羽凝霜，夏翊辕变得精神起来，出言安慰。 给他诊脉后，羽凝霜放了心，就说：“那就好。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我听说惊马了，你从马上摔下，当时你没勒住马闪避吗？” 听到她问，夏翊辕不由得一愣，回想许久才说：“不是的。是……”发怔一会，他突然说：“霜儿，你不知道，那马疯了。” “啊！疯了？” “是啊。我……我记得……哦，当时我只是跟在后面，应景而已。但好奇怪，那马越跑越快……” “越跑越快？那你，你就不理？” “哎……我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它跑得快也是好事，懒得理会，就任它跑。跑着，我跟上了七哥，似乎就要追上太子了。” “瑞王？他的马一开始就跑得很快？” “唔……”夏翊辕停了一下，细想片刻突然说：“七哥的马也是后来跑上来的。可是……不对，我觉得那马是要追赶太子的马……眼看着就要追上时，十哥的马却突然冲过来，七哥的马猛地立起，我一慌便全力勒马。那马却……僵绳勒得很紧，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头撞在七哥身上……接着，我就被甩出去，剧痛……就没了。” 想着他的话，羽凝霜心中万分惊疑，不禁有些发呆。 见她不说话，夏翊辕就拉她：“霜儿！” “啊！”回过神来，羽凝霜又问：“那马真的疯了？” “它根本不听使唤，肯定是疯了。” “你确定勒马了？” “当然呐。若是在平时，那马估计会立起来，扬蹄长嘶什么的……可那一日它简直太怪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你上马的时候没发现异常？” “那时没有的。我特意问了养马的人，选了一匹温顺的。” “……” “到底怎么了？”夏翊辕疑惑地问。他负伤昏厥，迄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稳住神，羽凝霜把惊马的惨烈结果给他说了。 被吓了一跳，夏翊辕忙问：“啊！那……七哥的伤怎样？” “有起色了。别担心。” 松了口气，他苦笑摇头：“幸好。可我觉得那马就是疯了。”反复回想了一会，他强调说：“确实疯了。” 羽凝霜在康王府探视之时，夏翊锦刚醒来。 屋里无人，瞑目半晌，他才环顾四周。不等他叫人或是如何，门扉轻响，一个红衣女子走进来，正是月影。 见他醒来，月影走过来巧笑道：“主人，你醒了。” 看了看她，他问：“你在这？” “主人受伤几日了，属下很担心，今日便过来看看。属下适才出去拿水，不曾想主人就醒来了。” “……” “御医说你伤得很重，要静养一些时日。” “是吗？” “就是嘛。主人，你受了伤，这些日子就让属下留在你身边服侍，好吗？”月影盈盈浅笑着说。 微微蹙眉，夏翊锦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 “我渴了，要茶。” “好。我这就去。”月影盈盈起身，往屏风后走去。茶盏都搁在外间。 见她离开，夏翊锦凝神感觉了一下自己，心中震惊。空虚感蔓延周身，他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竟提不起丝毫力气。 惊了一瞬，夏翊锦便定住心神，闭上眼，默默思忖着什么。 很快，月影端着一盏茶回来了。 “主人！” “主人！” “……” 叫了好几声，夏翊锦才睁开眼。 “我把茶拿来了，我扶你起来。” 看着女子眼中流转的妩媚，夏翊锦没作声。停了片刻，他突然笑了一下。“好。” 大喜，月影便伸手去扶他。 她的手还没触到夏翊锦的肩，暗影一闪。 “啊！” 缩手不及，月影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震惊之下，她仓促起身后退数步，抬头一看。 不知何时，一只五色斑斓的大鹦鹉落在榻边的立架上，一双黑眼瞪着她。“妖女！” 斜眼看到它，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立即闭眼，假装睡着了。 月影却一愣，继而玉容一沉。 “死鹦鹉，你居然敢抓我？” 拍拍翅膀，鹦鹉毫不客气地说：“死妖女异想天开，没抓破你的脸已经留情了。” “该死！”被它骂得一愣，月影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不等她发作，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谁让你进来的？” 一惊。月影蓦地转身，就见一个黑衣人正负手站在自己身后，眼神有几分冷。 没想到对方竟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月影打了个冷颤。咬了咬唇，她定住神，轻声说：“别误会。我是来服侍主人的。” 打量她片刻，那人唇角掠过一丝讥讽，淡淡地说：“主人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更不需要服侍。你出去吧。没有主人召唤，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 “出去！” “我……”月影回头看看榻上的夏翊锦。他闭着眼，对屋内的争执不闻不问。 呆立了一瞬，月影再次看了一眼黑衣人，垂眸压下心头的恼恨，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7章 我之盟友 屋里静下来。 鹦鹉拍了下翅膀，落在夏翊锦的手臂上，叫道：“小夏！” “……” “小夏！” 睁开眼，他看着鹦鹉说：“我以为你不在这。” “你现在无力自保，我肯定在的。我刚才在梁上打了个盹，妖女会钻空子呢。”鹦鹉十分滑稽地甩了一下头，再次飞起落在架子上说：“但洛兵很不称职，半个时辰前他不知去哪了，才会这样的。” 闻言，洛兵瞥了一眼鹦鹉，暗自腹诽了一下，走过来问：“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我怎么似乎脱力般空虚？” 在榻边坐下，洛兵说：“你被刺客的暗劲所伤。师叔已经替你稳住了伤势，还封住了三处要穴，他说你七日内不能动。” “……” “刺客的时机拿捏得好，我……”见他不出声，洛兵抓了下头，有些沮丧地说：“我一点也没想到。” 沉默片刻，夏翊锦转眼看看他，笑了笑：“多谢你。你不来，我真的会死的。” “……” “可你确实很不称职。你明知我伤得那么重，还擅离职守。”微顿，他又说：“我真的很渴，要喝水。” 愣了一下，洛兵飞快地离去，又飞快地回来。“主人，你不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她很弱，有欺凌弱小的嫌疑。” 翻了下白眼，夏翊锦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直说你喜欢当英雄就行了。还有啊，明明是故意的，还要狡辩。不问自取是为贼，你不知道？” “我只是拿。”洛兵干笑一声，辩解。 被他的狡辩气得发笑，他回答：“明明是偷却说是拿，先生知道了肯定会骂你的。” “唔。” “真的很渴，水呢？” “在这。”方才扶起夏翊锦，洛兵转眼看到搁在一旁的那盏茶，心念一转，狡猾地问：“美人一番心意，你要不要试试？” 闭眼，他懒得回答。 无语了一下，洛兵只好说：“嘿，我开个玩笑。”说着，拿过一碗水。 喝了水，夏翊锦休息了一会才问：“过去几日了？” “三日了。皇帝知道你遇刺，派了金龙卫来府里保护。你的那些女人纷纷说要来照顾你。康王的伤有了起色，但依旧很虚弱。瑞王已经没有大碍，可萧景之给他开了猛药，让他喝生血吃毒虫，折腾得不行。羽凝霜来看过你，还给你送药。师叔说三株通络草虽然年份短，但对你的伤有助。还有……龙远鸣遇刺，也在养伤。”洛兵条理分明地把三日间的内外诸事细说一遍。 听着，夏翊锦想了想才问：“龙远鸣遇刺？” “对啊。似乎伤得不轻。现在外面乱哄哄的，各部调动，正全城盘查呢。” “你看得出那个刺客的来路吗？” 摇头。“他的武艺很高，比过去的小角色厉害得多。而且时机选得那么好，说明……他们一直盯着你。” 不等夏翊锦继续问，那只鹦鹉突然飞到桌上，低头看着那盏茶。 被鹦鹉的举动吓一跳，洛兵忙问：“怎么了？” “这水……有股香气。” “唔？” “小夏，妖女对你不怀好意。”鹦鹉飞到他身上走了几步又说：“肯定是她使坏。” 微惊，洛兵拿起那盏茶，闻了闻。“不就是茶香吗？”再看颜色，“没问题呀。茶汤清透，沏得还不错。” “你笨。你喝下去就知道了。” 洛兵哑然。 看着这一幕，夏翊锦实在忍不住了，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唔，咳咳咳咳……”触动伤势，他猛地咳起来…… 不知该说什么，洛兵只得扶起他，替他拍背。 折腾半晌，夏翊锦终于缓过来，继续发笑了一会才说：“你看那茶里是不是有一丝好似透明的光。” 一鄂，洛兵低头细看很久，点头：“是啊。不是因为有光落下的缘故吗？”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锦淡淡地说：“那光是从茶里透出来的，不是外面照进去的，差别很细微。” “……” “那是从一种树叶里提纯的，香气淡至无味。不但能与各色香气融合无间，还能增加香气。那叫做……巫山云梦。” “什么！”呆滞半晌，洛兵回过神来，腾地站起身。“这，这……你受了伤，这么做会让你气血逆流，走火入魔的。她为什么要害你？” 没回答，夏翊锦笑道：“你要不要试喝一下？” “恶心。该死的妖女。主人，你怎么还笑？我如果不来，你真的准备喝这杯茶？” 看看他，夏翊锦笑答：“会啊。” 无语。 “所有的迷毒媚药都对我无用。呵呵。” 再次一怔，洛兵猛地一拍脑袋，捧腹狂笑。“哈哈哈……还是阁主最有远见。当年他得知你载誉而归，出尽风头，就让师叔给你送来千叶血兰和宁心诀……嘿，就是为了防备今日吧。哈哈。” “恩师？” 捂住嘴，洛兵自知失言，掩饰说：“说错了。” “哼！撒谎。难怪先生突然自青弧城来，还让我吃恶心的妖草。”自语了一句，夏翊锦有些悻悻地问：“他好吗？” “嘿，他可好了。据说阁主很快要做最后的突破。眼下，阁中收拢了力量，不想在这期间出什么岔子。” 先一鄂，继而一惊，夏翊锦忙问：“突破？他……他有把握？” “不知道。但听说阁主得到两个奇妙的红果，机遇会提升十倍都不止。他磨砺了近百年，十五年前就可以突破的。积蓄如此深厚，不会失败的。”洛兵很有信心地回答。 “那就好。”夏翊锦不由得想起昔年在伏龙岭的奇遇，出神片刻。若不曾遇到那个人，他早已死在伏龙岭，不会有之后了。 向晚，罗峰回来。得知夏翊锦醒来，万分欣喜。 听完他把追缉刺客的过程细说一遍，又看过那一晚罗峰撕裂下来的缎带，夏翊锦琢磨许久才交代数语。 点头，罗峰说：“主人，属下觉得月影有些不对劲。” 看看他，“你发现了什么？” “起初，属下只是觉得她对主人过于关心，便悄然留意。后来发现，月影派人私下打探瑞王府的消息。惊马后第三日，她夤夜离开驻地，潜往城东某处。但那个地方……透着些蹊跷，怕她察觉，我们的人没有跟进去。” 夏翊锦眼神微冷。 “主人！” “告诉她暂时蛰伏，留意各方的消息就可以了。” 第八日，宁王府派人到医官署请萧景之。一个时辰后，羽凝霜跟着萧景之再次进了宁王府。 花厅里，夏翊锦看看她就说：“多谢你送的通络草。” “不用。”没有客套，她问：“知道谁要杀你吗？” 摇头。夏翊锦转而问：“听说十四的伤治好了。你怎么做到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微感诧异，但羽凝霜想了想，把治伤的经过包括那场袭击告诉了他。 听完，夏翊锦问：“你觉得对手的目的是谁？” 羽凝霜轻蹙柳眉，苦思了一下才说：“真的不知道呢。好怪！但之后龙远鸣遇刺……最奇怪的是，你也遇刺。可是杀手没有闯入瑞王府行凶吧？” “没有。” 想不通。发呆了一会，羽凝霜突然问：“惊马的事与你有关吗？” “我害他们为何？” “那……这一局谁得益？” “太子恨他入骨，你说呢？” “他会以身为饵？依我看，他没那么大胆子。一着不慎，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羽凝霜否决了这个猜测。 “确实有几分怪，所以我才请你来。但看起来你也不知道。” “可康王告诉我，马疯了。我本想去问问瑞王，但他每日昏睡，只得暂时耽搁。” “马疯了？”夏翊锦挑眉，目露惊讶。 “是啊。”一时间找不到人斟酌此事，羽凝霜还是决定坦诚以告。 听完她的话，夏翊锦隐隐猜到了什么，垂眸掩去眼中的凌厉，淡淡地说：“你该问问十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 “十弟的马突然错道，撞上了太子的马。以他的骑术，除非刻意，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只是他没机会辩解。眼下各方暂时安静，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在等待……但七弟和十四伤愈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的……你抓紧时间吧，免得他被人暗算。” 一凛，羽凝霜蓦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咬了咬唇才说：“可是……我不认识东方琥，进不了刑部大牢。要不，你帮我一下？” “你去找九弟，没准他能让你进去的。还有，如果马疯了，要从马厩去查。” “……” 不等她表态，夏翊锦又说：“但你最好跟丹阳公主一起去，再让单明随行。城里乱，没准也有人想杀你，比如欧家。” 微怔，羽凝霜琢磨了一会，怀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在利用我？有人要杀你，你不在意？” “没准他要杀我们全部。你现在活蹦乱跳，该出去奔波。十弟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哎，你！”瞪着他，羽凝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忍不住又问：“你呢？” 启唇一笑，他回答：“我伤得很重的。” 既无语又无奈，跺跺脚，羽凝霜走了。 看着她离开，洛兵忍不住问：“她出去奔波，我们呢？” “坐收渔利。” “你不算计她了？” 夏翊锦笑了一声：“敌之仇寇，我之盟友。” 洛兵想了想，似有所悟。“你觉得……幕后的人不但想杀你，还想杀景王？” “或许还有羽凝霜。之前在九溪，她险些被害。在伏龙岭，我若没去，单凭单明一个人，她或许早死了。这些时日的一些事都透着股奇怪，却看不出蹊跷在何处。我眼下受伤了，就让她去想办法。反正，太子最恨十弟，憎恨十四，或许还有龙远鸣。无论他们谁遭殃，她都无法坐视的。” 一想，洛兵立即表示赞同：“哈哈，对！” “呵呵。我养伤，你和罗峰就……” 回到骏远银号，羽凝霜刚走进二楼的小厢房就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她微感惊讶，就问：“你怎么进城了？” 毫不客气地坐下，林子航说：“给你看一样东西。” “唔。” 他拿出一只木盒，打开。盒中搁置着一物，猩红中透着一片暗淡的灰白，好似某种斑或是腐烂。腥臭扑鼻。 脸一白，羽凝霜险些吐出来。在鼻子前狂扇了一会，她才皱着眉问：“这是什么呀？” “这是太子那匹黄马的一截舌头。” “恶心！”羽凝霜捂住嘴，嫌恶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用？” “正常的马即便死去，舌头不会有灰白。这马中了药。药力在马安静时毫无作用，奔跑时才被催发……马会越来越兴奋，越跑越快，直到脱力死去。它跑的时候，身上会散发出一股气味，人闻不到，马能。” 一怔，羽凝霜不由得细听。 “这种药的奇特是，如果其他的马服了与之对应之物，一样会兴奋，会追着那匹马跑，并疯狂地攻击它。最可怕的是，散发的气息还会吸引很多野兽围攻。” 呆滞半晌，羽凝霜猛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见过。那是很多年前。” “……” “昔年，有位皇子就是在狩猎时出了意外。他的伤与瑞王、康王极其类似。可他的运气很差，没人救得了他。” 羽凝霜一凛。 “不管布局的人为谁做事，他都不好对付。他如果帮太子，就很棘手了。”林子航严肃地提醒。 见他如此慎重，羽凝霜心中滑过一丝惊讶，扯出一条丝帕遮住鼻子，拿过那只木盒反复端详许久，才问：“我怎么觉得你……你的表情很奇怪，好似看到了什么很诡异的东西。” 林子航没回答，脸色变得有几分奇怪，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仇恨，还似乎是追忆。 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幻，羽凝霜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的伤与暗中的那个人有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8章 不是毒！ 看了羽凝霜一眼，林子航没有回答。 瞧着那片舌头，不知沉默了多久，他自嘲地笑了笑，终于说：“当时我进入金龙卫不足一年，奉旨保护凌王殿下。那一日他去狩猎……先惊马，接着被疯了的野兽攻击……随行护卫二十五人，死去九人，重伤四人，只有我们十二人幸存。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时……他浑身浴血，腰脊几乎断了……” “……” 出神半晌，林子航又说：“最后……只有我还活着。” 想起夏翊衡提过的玉家旧案，羽凝霜心下黯然。聪明如她，已猜到这只是一场阴谋的开始。谁得益，十余年后，早已一目了然。 沉默许久，羽凝霜才问：“你知道马有问题，为何不上报？” 轻轻摇头，林子航说：“那马尸大张着嘴，显得很痛苦。我少年时在军马营呆过三年，深知马性，当时觉得怪异，救起凌王后特意留意了一下。但那时不知道原因，直到十年前一次巧合才知道的。” “……” “惊马后我觉得很怪，就潜入猎场。那个地方血肉狼藉，但那匹马……死状与当年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是那种药验不出来，刑部的人不可能发现蹊跷的。” “验不出来？” “对。我已经打听到刑部的侦缉结果。他们从马痕判断，是景王故意撞了太子的马。那些马没发现被人做手脚，只是死状凄惨。结果已经报知东宫，但瑞王、康王的伤还在治，又发生了数起刺杀案，他们才隐而不发。看起来，是在观察时局，等待时机。” 是夜，羽凝霜忍着恶心在丹阳府里反复研究那片舌头。她惊讶地发现，所有验毒之法都失效了，查不出丝毫中毒的征兆。 见她发愁，丹阳捂着鼻子走过来说：“霜儿，你想过吗？那些马根本没中毒，所以你验不出来。” “没中毒？” “对啊。比如是某种草呢？不是毒，你怎么验得出来？” 被她提醒，羽凝霜沉思很久才说：“若如此，真的要从马厩去查了。” “依我看，东方琥不会认真查案的，我们得设法让廖向回到刑部。” 托腮半晌，羽凝霜有些苦恼地说：“我也想。但没有合适的机会。” “机会？霜儿，没机会就造出一个机会来呀。” “造？” “对啊。因势利导确实可行，但没机会呢？傻等下去要等到何时？我们先撇开惊马，斟酌一下遇刺案。不到两日，康王、宁王、龙远鸣相继遇刺……康王、瑞王都是惊马时的亲历者，是活生生的人证，而龙远鸣和宁王都在帮忙救治他们……如此去看，他们是不是都不利于东宫？太子心怀嫉恨，睚眦必报，干脆依仗太后宠爱，利用稽查惊马案的机会遣人刺杀，是为了掩盖罪证，阻止康王和瑞王得救……” “……” 猛地一拍手，丹阳笑道：“有了。我们这么做……”她嘀咕了几句。 听完她的话，羽凝霜有些惊奇，推敲片刻才提出异议。 丹阳毫不在意地继续出主意，两人商量了很久，择定了对策。 次日午后，两女一起进了刑部大牢。 昏暗的牢狱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四壁阴森，透着股阴惨惨的气息。 夏翊衡正倚着墙壁，微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殿下！” “殿下！” 听到声音，他眼皮一跳，不禁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女子，夏翊衡惊了一下，不由得坐直身体，惊喜道：“霜儿！” 一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显得憔悴不少，眉间阴霾难掩。看着他，羽凝霜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痛，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颊问：“你的伤好了吗？” 一愣，夏翊衡抓住她的手，苦笑了一下才说：“乌云露很有效的。可……可你，王府被查封，你，你怎么进来的？” “那一日我在骏远银号。” “……” “后来我逃到公主府里。之后萧太医替我请旨……”三言两语，羽凝霜把一个月间发生的一切简述一遍，又说：“我找到雍王，他让我进来的。可是只能呆一刻。殿下快回想一下，到底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马怎么会撞上去的？” 那一日夏翊衡也受了伤，之后便下狱，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两个兄弟的伤如此凶险。听完羽凝霜的话，他再次吃了一惊，发怔了一下才稳住神说：“那马发疯了。” “疯了？” “是啊。我起初没想出风头，就跟在中间。谁知那马越跑越快。我见它神勇，就决定把握机会。可是那马跑到接近太子的马时，它突然错道，失控地向太子冲去。它根本不听使唤，应变来不及了，我只得弃马……” “那马是你自己选的？” “是马倌牵来的。我没挑。上午打猎的时候它没什么问题，跑得也不快。” “你一整日都骑那匹马？” “因为午后参加竟马，所以选定马之后不准更换。这是规矩。” 微顿，羽凝霜心里有些惊，赶忙又问：“那你，你一点也没看出来那马有异常？” “异常？”回想着，夏翊衡蹙眉说：“午后，我上马时无意间看到它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抹很淡的蓝色，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眼睛？” “对。还有，那马越跑越快，但似乎有几分暴躁。说不上来它到底怎么了，反正很像是发疯。”说着，夏翊衡突然问：“你说，它们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想起林子航的话，羽凝霜没多说，只是柔声安慰：“你自己当心些。我会设法的。如果还有人来问话，你就咬定马疯了。” “……” 她靠近他，似乎轻吻落在脸侧，耳语道：“太后包庇，当心太子暗害。事有不测时，捏碎此物。”在他手心悄然塞进一片冰冷。 随即，她松开手，起身离去。 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夏翊衡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看掌心的那枚如玉般的白色圆珠，握紧，垂眸沉思。 回到刑部府衙里，羽凝霜向夏翊安道了谢。 夏翊安笑了笑，温声说：“羽夫人不用客气。其实我也不信十弟是故意的。只是……二哥伤得重，七哥和十四也都……你不要太过烦心才好。” 羽凝霜跟丹阳一起离去后，一名狱官走了进来。没回头，夏翊安问：“怎么样？” “羽夫人只在牢里停留了一刻，丹阳公主站在牢门外，卑职没法靠近细听。她给景王带来一件厚实的外袍，说天气渐凉，怕他被冻着。卑职检查过，没有夹带。” 沉吟片刻，夏翊安才说：“看看再说。” 第二日散朝后，羽凝霜跟着秦雪蓉进了廖府。 听完她的话，廖向沉吟半晌才说：“话是如此，可我已经不主持刑部。你既然有这种思量，为何不告诉东方大人？” “廖大人，东方琥是太子一系，这件事朝野皆知。我担心的是，太子对景王成见已深，有些事不提或许还好……可康王与太子同样结怨，大人如果坐视不理……康王妃是您的外孙女。” “……” “我有一个迂回的办法能让皇帝允许大人参与此案的侦缉，请大人在御前不要推辞。”顿了顿，她又说：“大人精于刑律，是刑部尚书的不二人选。您能重掌刑部，才是子民之福。” 看了她一会，廖向斟酌许久，点点头。 羽凝霜走后，廖向思前想后，还是去了一趟丞相府。 听完他的话，谢亮沉思片刻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位王爷的伤情。如果瑞王和康王最终能无恙，这个案子审起来会容易很多。若他们两人中有一位出了事……且别说陛下怎么想，太后必定不会放过。康王曾经殴打太子，梁子是结下了的，即便他作证都不能完全取信。只有瑞王……他与太子没有过节，他才是最好的人证。” 闻言，廖向心头有些发寒，忍不住问：“丞相，如今太子势大，若此案真的跟太子有关系，陛下他，他……” 看看他，谢亮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陛下做太子的时候也被诸方讨伐，日子难得安宁。所以，皇子们越是给太子找麻烦，陛下就越是同情他。” “啊，这……那……” 斟酌着，谢亮又说：“不是不争，而是换个方式。比如，专心朝务，拿出真正的政绩来为陛下分忧，而不是不断制造麻烦，给陛下添堵，给皇室抹黑……陛下不糊涂，谁真正关心国家的长治久安，他看得到的。至于其他的……就要看有没有机会了。但太子性情骄纵，更目无法纪……他，较之当年的陛下还是差得很远的。” “……” “廖兄，你我都要心中有数，如果时局有变，要早做决定。” 廖向一惊，呆了片刻才点点头。 这一日酉时将近，晋阳公主进了宫，喜孜孜地告诉皇帝，夏翊辕已经苏醒过来，伤情有了明显的起色，但又气呼呼地指出有人想害死夏翊辕，恳求皇帝一定严查并严惩凶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49章 制造机会 太子正在静安宫内，听着晋阳的话，他眼皮跳了一下就问：“晋阳，案子已经在查了。再说了，十四治伤跟刺杀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太子不知道，就连龙远鸣会受伤都是因为……因为那些该死的刺客。” “龙远鸣？”微感意外，皇帝就问：“晋阳，你怎么知道的？” “父皇，我今日去探望弟弟，王妃告诉我……”晋阳按照秦雪蓉教的，添油加醋把那一晚的袭击描述了一遍，但秦雪蓉按照羽凝霜的嘱咐略去了她在现场的事，只提及了萧景之和龙远鸣。 没想到那晚的袭击还有这种曲折，皇帝不由得问：“是萧景之治好了辕儿的伤？” “对啊。但要不是龙远鸣在，刺客或许就得手了。” “那……扬儿呢？” “女儿听说萧景之正在想办法。前几日他去了瑞王府，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似乎七哥的伤有些好转了。” 闻言，皇帝松了口气。身为父亲，即便他并不重视每个儿子，毕竟骨肉相连，想到他们能治好，心情立即好了不少。 太子听着，却微微皱眉。 观察着皇帝的脸色，晋阳继续强调了几句萧景之的作用，又讨要一瓶乌云露。 不等皇帝说话，太子问：“晋阳，你要乌云露做什么？” “龙远鸣受伤了，我给他送去。” “父皇，你看她……” 瞪了晋阳一眼，皇帝说：“你去找龙远鸣做什么？” “他救了十四，我感谢一下。” 撇嘴，太子就说：“晋阳，要嘉奖龙远鸣，自有父皇颁下赏赐，你去做什么？” 不等晋阳辩解，皇帝没好气地教训女儿：“晋阳，你要检点些。龙远鸣有功，朕自会嘉奖，你别去了。” “……” “父皇英明。”太子立即恭维了一句。 被太子破坏，晋阳心头火起，但又没法发作，只得悻悻然地离去。 暮色渐浓时，一名太监给龙远鸣送去一瓶乌云露，并传皇帝口谕，吩咐他远离晋阳。 龙远鸣既无奈又好笑，恭顺地领旨谢恩。 太监走后，他立即叫来程越吩咐了几句。 亥时末刻，城西一处宅院传来几声惨叫，随即火光冲天。很快，数个黑影逃出，在城里时隐时现，最终消失在刑部府衙附近。如此的混乱很快惊动了明都府衙。 翌日朝会上，明都府衙当庭奏报昨夜发生的凶案，诸臣无不大吃一惊。 昨夜萧景之先去瑞王府看病，返回时被成武将军府请去诊治，亥时过后才离开。刚回到府里就遇到刺客。幸好龙远鸣派遣亲卫护送，这才幸免。但厮杀中，刺客踢翻了府里的正为瑞王熬制的药炉，烧毁了大半药材。 刺客逃走时，龙远鸣的亲卫在后穷追，追到刑部府衙附近才失去了踪迹。 听完奏报，朝上鸦雀无声。 皇帝想起昨晚晋阳的禀报，脸色阴沉。沉默许久，他问：“你们没有连夜侦缉？” “臣接到报案，立即派遣得力衙役追缉，但被刑部差役阻拦。血迹消失在刑部府衙，东方大人却不予理会，还指责我们捏造事实。” “我哪有阻挠？是你们信口雌黄地指责在先，还有理了？”东方琥急了，当庭驳斥。 “嘿，我们只是查案，说不上什么指责。” “你！” “东方大人心里不发虚，就该让我们进去搜查。” “岂有此理，刑部府衙是朝廷要地，是你们随便进的？” “嘿嘿，谁知道是什么原因。” 见两人争论，夏翊胤想着奏报里说的，心头火起，出列说：“父皇，东方琥实在做得过分，如此的案件怎么能不让追查呢？萧景之正在救治七哥，若是他出了意外，七哥的伤怎么办？儿臣以为，刺客其实是想害七哥，东方琥有包庇的嫌疑，请父皇明鉴。” “安王，话不能这么说。刑部重地，岂能擅闯？” “哼，是你心怀叵测吧。” 不等东方琥反驳，太子冷冷地说：“十一，你这话过了。什么心怀叵测？” “昨晚如果不是东方琥故意阻挠，或许就抓到刺客，牵出幕后主谋了。太子，这些日子城里发生了好几桩刺杀案，十四、三哥、龙远鸣，昨晚又是萧景之……可是东方琥主管刑部，查来查去毫无建树，让人不能不怀疑他受人指使，包庇姑息。”夏翊胤毫不客气地反击。 闻言，太子脸一沉。“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说实话。谁想趁乱牟利，自己心知肚明！” “你！” “住口！”瞪着两个儿子，皇帝拍案斥道：“你们有完没完？” “儿臣求父皇做主。至少儿臣认为，这件案子内有蹊跷，必定有人在背后生事。”懒得再与太子口舌争斗，夏翊胤转向皇帝说。 见状，端王突然说：“父皇，儿臣也觉得东方大人不适合主管刑部。” 静王见了，附和道：“臣觉得东方大人办案的经验不足，恳请父皇让廖大人参与刺案的查处。自惊马后，发生多起刺杀案，看举动，幕后之人有阻挠七弟和十四医治的企图。儿臣觉得，他们或许是想掩饰什么，因为惊马时，除了太子，只有七弟和十四距离最近，更首当其冲，他们是最好的证人。” 话音方落，殿中再次静了一下。 谁都知道，东方琥是太子一系的。静王这番话毫不掩饰地暗示：东方琥查案迟滞无果，是受了太子的指使，目的不过是想掩饰更大的罪状。 惊了一瞬，太子指着静王怒道：“老四，你少信口开河地污蔑。” “我只是据实说。东方琥办案迟缓，让人生疑。如果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受人指使，蓄意姑息。”他话锋一转。 “你……” “臣以为静王的话有理。刑部尚书履职以来，屡发大案，却建树寥寥。” “乔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琥急了。 没理他，乔正向皇帝说：“要案频发，在这个时候，请陛下调派得力的人负责此案。” 瞥了一眼太子，皇帝就问：“丞相觉得呢？” “一个月里数起要案，确实让人担忧。廖大人主管刑部十年有余，经验丰富。值此非常时期，陛下不如派廖向与东方琥协同办案，再调明都府、八门禁卫军辅助，早日查清真相，才能安定人心。” 斟酌了一下，皇帝问：“廖向，你自己说呢？” “臣不该越俎代庖，但愿意为陛下分忧。” 想了想，皇帝采纳了谢亮的意见。 太子扫了一眼朝上的诸人，心下不满。 散朝后，廖向毫不客气地去了刑部府衙，要求调阅全部卷宗。看完，他问了东方琥很多问题，直问得他哑口无言。 没有责难，廖向随即进了大牢去见夏翊衡。 得知廖向奉旨协查此案，夏翊衡既惊且喜，一口咬定马疯了。 一日间，廖向去看望了夏翊辕，夏翊锦以及龙远鸣，又找到萧景之询问。琢磨着羽凝霜告诉的事，次日午后，廖向、东方琥带着大批人手出了城，直奔猎场。 各方无不悄然注视着廖向的举动，各有思量。 廖向等人离开明都后不久，罗峰回到王府，把数日间的诸事细述一遍。 听完，夏翊锦淡淡一笑：“羽凝霜的这几步倒也巧妙，尤其是萧府刺杀……呵呵，廖向一插手，太子可就有麻烦了。” “我们不理吗？” “你给沈嘉木送个消息……” “啊，这个时候会不会不妥？” “时机正好。十弟身陷囹圄，只要话说得妥当，羽凝霜为了救他必定会设法成全的。至于李家……就看他们是不是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了。” “是。” 继续琢磨了一会，夏翊锦再次嘱咐数语。 两日后，廖向等人从猎场返回。可惜，此行收获寥寥。马匹喂养皆有记录，草料都是按例供应，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验尸官反复查验马尸，没有找到任何端倪。 很快，羽凝霜从秦雪蓉处得知了结果。 回到银号二楼，她坐着托腮沉思，想起林子航说的话，再想起身陷囹圄的夏翊衡，心中有几分烦乱。出神间，有人叫她：“羽夫人！” 回过神，看到是沈嘉木，羽凝霜微笑问：“有事吗？” “有件事……我想带走李清莹。” 被他的话吓一跳，羽凝霜惊讶地看了他半晌才问：“沈嘉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嫁入王府，名列玉碟，你……未免异想天开了吧。” “或许。可夫人想过吗？康王与你关系匪浅，人尽皆知，康王妃是廖大人的外孙女，加之银号的合作，你们很容易被人家指控为串通同谋的。如果惊马的事一定要有个交代，景王即便侥幸出了刑部大牢，谋害太子的嫌疑依旧洗不掉。” “……” “夫人或许不知道，国中军马超过三成的饲养和供应是李家做的。李家不但有驭马名师，更深懂马性，如果那些马被人做了手脚，他们是唯一可能查得出端倪的。”看着羽凝霜，沈嘉木认真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0章 旁观者清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惊讶不已，想了想又有几分怀疑，就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些马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景王故意去撞太子……就当我不曾说过。” “……” “其实一想就知道，景王即便深恨太子，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去做，他却这么做了，真是奇哉怪也。若非有人谋害，就是他疯了。可即便如此，你们依旧筹码有限，胜算寥寥。如果太子知道你在为景王奔走……只要太后下一道懿旨，你就会被送回王府圈禁。毕竟名义上正在为两位王爷治伤的人，不是你。” “你！”瞪着他半晌，羽凝霜心里有几分惊，细思了一会才说：“你有把握让李家帮忙？” “没有。但话怎么说，全在夫人。” 审视他半晌，羽凝霜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李清莹会跟你走？” 顿了顿，他回答：“我去见过她一面。” “啊！”再次被他吓到，羽凝霜继续瞪了他一会才问：“你……你怎么能进得了王府的？” 不答，他反问：“不知龙将军如何进了王府的？” 羽凝霜再次一呆，微微蹙眉。 “阿浩说是龙将军夜入王府找到你，你才把我们送到将军府。但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除非你告诉景王。” 呆了半晌，羽凝霜一想，拍案怒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敢威胁我？” 摇头。“我要害你，景王早就知道了。”想了想，沈嘉木突然好笑说：“我看不出来景王有哪一点好？他暴躁霸道，自私善妒，真不懂你是什么眼光，会看上这么个人。” 再次愣住，羽凝霜想也不想就为夏翊衡辩解：“你胡说！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耸耸肩，沈嘉木笑道：“你觉得他好？可他没法对你专心，注定薄幸。所以你帮我们，也是帮自己。少一个人争宠，不好吗？别忘了，李家的家势摆在那。若能结为羽翼，欧家、李家，或许还有其他姻亲……即便只是为了利益，景王也必定会平衡后宅的。” “哼！王府就是这样的。他乐意喜欢你的李清莹，我懒得过问。”不吃他的激将法，羽凝霜冷笑着驳斥。 “呵呵，豪门内苑里，没几个女人对她们的男人是真心的，只不过没得选，为了利益和地位不得不争得你死我活。你心机过人，更有美貌，你若把他看作太子一类去算计，她们谁能斗得过你？可你却为何不时跟他斗气，给自己找麻烦？” “……” “你其实很在意他妻妾成群，无法对你专心。但你舍不得他，只好忍耐。你把他当作自己的男人看待，所以不时发脾气，使性子，想让他哄着你，迁就你。可你忘了，他是王爷，日后或许是皇帝。羽夫人，你还是早点想清楚，你到底要不要入宫去趟争宠的浑水吧。”沈嘉木毫无顾忌地提醒，似乎满怀恶意。 “你！哪个混蛋教你说的？” 摊摊手，沈嘉木毫无自觉地继续说：“我说实话。你不爱听，随你。可你要救他，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如果李家知道景王不会放过小莹，或许会别的想法也不一定的。” 简直被他气炸了，羽凝霜腾地站起身来操起一只杯子砸了过去。 侧身避开，任凭茶杯粉身碎骨。沈嘉木依旧笑着说：“你这么凶，跟他真是天生一对。可你们不是夫妻，而是君臣，所以你……该懂得什么叫做君臣有别。” 乍听到，羽凝霜一愣。 “不是吗？皇宫和王府其实是一样的，所有女人都先是臣，然后是妾。他或许喜欢你，可你只有他一个，他却有很多女人。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不对等的。既无对等的看待，何谈夫妻？他可以肆意地冷落你，无视你的感受，只在需要的时候回去安抚你。你呢？” 看了他好一会，羽凝霜没出声。 同样看着她，沈嘉木沉吟了一下，慎重地说：“羽夫人，你救过我，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你喜欢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得学会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妃妾成群，三心二意，还有猜忌和霸道。否则，你们很难有好结果。而你太在意他……输的人一定是你。” 没有再生气，羽凝霜沉默着。许久后，她看向窗外，出神半晌才问：“你明知她嫁入王府，还要如此冒险，若是失败了……值得吗？” “值得！”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闻言，她转眼看向他。沈嘉木也认真地看来，目光坚定。彼此对望着，沈嘉木深施一礼：“羽夫人，求你成全我们。” 想起一直装病避宠的李清莹，羽凝霜发怔很久，启唇牵出一丝自嘲。“我突然觉得，李清莹很有眼光。沈嘉木，若有一日你能带走她，别辜负她的一片深情。” “不会的。我不是景王。” 行至窗前站定，羽凝霜似乎笑了一声。“你走吧，机会是要等的。” 沈嘉木下了楼，就遇到龙远鸣。 拦住他，龙远鸣问：“你跟霜儿说什么了？楼上似乎很吵。” 没回答，沈嘉木看了他一会，突然说：“龙兄，趁着她还没入宫，你该把握机会。她只是侧妃，景王对她忽冷忽热，或许可以的。”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龙远鸣愕然。 “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意，不用自欺欺人。” “……” 不再多说，沈嘉木拍了拍他的肩。“但她现在或许心情不好，你先别去找她。” 沈嘉木走了，龙远鸣立在原地发怔。 深夜，羽凝霜独自坐在丹阳公主府的花园里荡着秋千。 十月的天气，寒风渐起。 夜静更深，今晚又是个月圆之夜。 不知出神多久，有个声音问：“霜儿，你怎么不去睡？” 转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落在一旁的石凳上。 笑了笑，她回答：“睡不着。” “你似乎有心事，怎么了？” 摇头。 眼珠一转，九叶问：“你为了夏翊衡烦恼？” “……” “嘿，我听见了。沈嘉木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关键是你怎么想呢？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做人无完人，你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不是旁人能完全明白的。他人的看法你可以参详，但不能尽信，否则……你岂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九叶举起一只爪子，认真地说。 没想到它这么说，羽凝霜忍不住问：“你似乎不喜欢他的。” “那是两回事。我确实瞧他不顺眼。可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因为我讨厌他而否认和歪曲吧。” “嗯？” “看起来，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如果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有用，他早就回来笼络你了。但他不肯回来，就是在赌气。你回想一下，他会跟别的女人赌气吗？” “……” “你总说推演之道必须心如静湖。可你身在其中，心静不下来，很多事自然看不清楚。想想，你的对头为何故意挑出银号来说事？嘿，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挑起甚至加强你们之间的猜忌。” “猜忌？” “如果你们彼此猜疑，你不帮他，他不信你，他们就有机可趁了。无论是那些女人，还是你们的对头。” 低头想了半晌，羽凝霜突然问：“九叶，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旁观者清。于我而言，不就是看热闹吗？”九叶眨了下眼。 微鄂，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嗔怪道：“嘿，你居然把我们当热闹看？” “哈哈哈，哈哈，红尘人间与我何干？不是一场场热闹，是什么呢？”九叶高兴起来，长毛乱抖。 “你笑什么？” “哈哈哈，真的很好笑嘛。看你们就好似小孩子吵架打闹……哈哈哈。霜儿，你如果像我这样看过很多悲欢离合，就不会这么纠结了。他喜不喜欢你，你决定不了，纠结也无用。你只能决定自己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 “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讨厌他，怨恨他，甚至伤害他……那你对他哪有真心？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交易就是，你给他，他给你，他若不给，就反目成仇。你们人族的情爱大多只是交易，只是你们乐在其中，自以为深情。”九叶想到了什么，补充说。 瞪着它半晌，羽凝霜蹙眉思索了一会才说：“似乎有道理，但很像是歪理。你从哪学来的？” “我曾经遇到两个人，他们是这么看的。我觉得有道理就记住了。” 羽凝霜怀疑地问：“他们是人？” “呵呵，算是人。我跟着他们三年，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直到他们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他们遍行世间，亲历过很多事，对恩怨情仇的感观与你们有很大差别。我想……如果他们在这，会告诉你遵从己心。你真的喜欢他，就全力去帮他吧，管他心意谁属，会否有回报？”九叶煞有介事地开导。 怔住半晌，羽凝霜竟觉得没那么懊恼了，就笑道：“猫妖大人很有见地嘛。” “那当然。”九叶咧咧嘴，得意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1章 驭马名家 次日，羽凝霜再次精神起来。盘算着，她找来单明嘀咕了几句。 未时，羽凝霜在清韵茶舍见到了李清莹的父亲，昌侯李从恩。李从恩并未入朝谋事，只有子侄在朝、在军。 打量了羽凝霜一会，李从恩才问：“不知羽夫人有事吗？” “今日求见，确实有事相求。” “……” 羽凝霜一脸诚恳地说：“惊马的事并非王爷故意而为，只是被疯马连累。可是刑部没找到证据。听闻昌侯麾下有驭马名师，深明马性，所以冒昧前来。” 没有惊奇，李从恩顿了顿才问：“是景王授意夫人前来吗？” 摇头。 似乎笑了一下，李从恩淡淡地说：“我们家一贯不掺和权争，对景王的事……爱莫能助。” 没想到李从恩的态度如此冷淡，羽凝霜不由得拢了拢秀眉，想了想才问：“清莹是王爷侧妃，难道侯爷毫不在意女儿日后的荣宠吗？” “小女省亲时已经说得清楚，既无意与夫人争风，也不求王爷的眷顾，更不愿家族为了她不得不参与权争。我为人父，确实希望她能一生喜乐，但既如此，便遂了她的心愿。” “……” “羽夫人，你今日来见我是最不合适的。世家中无不知你宠冠内府，尊贵胜过王妃。恰因如此，景王陷入麻烦，其余的人都不会帮你们。因为谁也不想让夫人坐享其成。” 羽凝霜一呆。 “世间从无便宜的买卖，没人能占尽天下的好处。景王要给你超越王妃的荣宠和地位，就不得不付出被世家孤立，被太后厌憎的代价。既然所有嫁给景王的女子都注定失宠……她们的娘家为何要帮你们呢？” 李从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羽凝霜耳里却如平地惊雷。细思着，她竟觉得心头有些发寒。有些事，过去她从未深思过，此时细想才略懂其中三味。 沉默了很久，羽凝霜问：“侯爷高明，受教了。但不知……侯爷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除非东宫易主，否则时局演变如此，即便夫人自请革去封号，也无法为景王挽回局面。”李从恩似乎笑了一下，回答。 羽凝霜脸色微变。 “小女曾说过夫人对她颇有照顾，所以……我告诉夫人一句实话。太后的意思是，惊马案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如果不是景王，该是谁？” 雅阁里安静下来。 看看一脸淡定的李从恩，羽凝霜默然片刻，终于说：“多谢侯爷以诚相待。既然如此，我想跟侯爷做个交易。” “哦？” “侯爷只要帮助王爷洗脱罪名，我会劝他放过令千金，并不追究她……私通外人之事。” 这回轮到李从恩被吓一跳。愣了半晌，他才问：“你说什么？” “清莹入府后一直装病避宠，因为她有个心上人。那人……不久前夜入王府与她私会。可清莹从未侍寝……侯爷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 “……” “日前，那人找到我，求我劝说王爷成全他们，还告知侯爷的麾下有能力找到证据。” 李从恩根本不知道女儿的这桩私情，听着，他的脸微白，安放在膝上的手竟有几分抖。 夏翊衡是皇子，李清莹与他人私通，等于让皇室蒙羞。不但两人难以保全，一旦牵连下来，李家也很难全身而退。 停顿片刻，羽凝霜才继续说：“听侯爷的意思，你们家不掺和权争。可是清莹嫁入王府，王爷更与太子有隙，一旦他获罪，你们家也未必好过的。侯爷若答应这个交易，事成之后，我保证让你们家与景王府撇清关系，从权争里彻底抽身。” 李从恩皱眉。 “王爷出狱后，我会劝说他放清莹与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侯爷身为人父，不知是希望女儿幽居王府，难见欢颜，还是愿意替她担上些许风险，换得她一生的喜乐安好？” 沉默了不知多久，李从恩问：“他是何人？” “他与清莹相识于南方，两小无猜。清莹返京时，他们私定终身，清莹一直等他前来提亲。可他……来迟了。”想起每日静静窝在清荷宛的李清莹，再想起沈嘉木的笃定与坚决，羽凝霜的心情有几分复杂，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 “……” “但我今日所言，不是要威胁侯爷。只是世间难得有情人。他既能为了清莹甘冒奇险，不惜以前程和性命做赌……或许值得侯爷将女儿托付。”她轻声说着，神色认真。 没作声。李从恩审视了羽凝霜一会才问：“羽夫人曾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溺爱太子，东宫更曾求娶，为何你却舍东宫而就景王呢？” 想起自典书阁之后的历历，羽凝霜不由得笑了一下。“情之所至，不为富贵。” 继续停顿了很久，李从恩说：“马性温和，无故冲撞同伴，匪夷所思。羽夫人可知道那些疯马有何征兆吗？” 微怔，羽凝霜转念明白过来，忙说：“我入刑部探视，王爷说马疯了，马眼上有一丝蓝色。康王醒来也说马疯了，似乎紧追着太子的马跑。还有……我这里有一物，是太子的马死后割下的一片舌头。那马大张着嘴，死状凄惨……”她把收集到的疯马的消息说了一遍。 静静听完，李从恩接过那只木盒，起身离去。 次日清晨，一名青衣男子持着李从恩的名帖进了廖府。 听完他的话，廖向大喜。连早朝都没上，他带着那人再次往猎场而去。等到东方琥知道时，半日过去了。思前想后，东方琥心下有几分慌，赶忙悄悄去见夏翊安。 “殿下，廖大人不依不饶，有一查到底的姿态……他今日又去猎场了，臣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万一他真的查出了什么……” 听着他的话，夏翊安心下暗喜，乐得太子被牵扯反咬。盘算着，他安慰了几句，便去见皇后。 夏翊安入宫时，同样的消息送回了宁王府。 这一晚戌时过后，夏翊锦离开皎园，回到王府的悦灵斋。不住在内府时，他大多数时间住在此处。 今晚，罗峰外出，洛兵不知去向。那只鹦鹉更不知去了何处逍遥。 坐下翻看了一些文牍，他似乎累了，便遣退侍从，倚着榻闭目休息。 似乎小睡了半个时辰，门扉轻叩，有人推门而入。 “主人！” “主人！” 被她叫醒，夏翊锦睁眼一看，月影正立在榻前。案几上放着一盏鹿血茶。 没有惊奇，他问：“有事吗？” “这些日子殿下养伤，外面可是闹哄哄的。属下查知，羽凝霜数次前往康王府，还去过廖向的府邸……她还去了刑部探监。几日前，皇帝让廖向参与惊马案的稽查，之前他们出城一次，今儿又出城了。但东方琥不知道。” “嗯。” “属下猜测，廖向或许有了新的发现。” 顿了顿，夏翊锦淡淡地说：“让他们闹吧。查来查去，也是查到十弟头上，或者太子头上。我们暂时不管。” “是。” 看着她，夏翊锦突然问：“惊马跟太子有关系吗？” 微鄂，月影的笑容不自然地僵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一丝惊奇，旋即掩去，巧笑道：“主人吩咐蛰伏，属下就……是属下失职。” 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夏翊锦没再问，就说：“这茶是你拿来的？” “啊，是。属下听说你今日稍微好些了，便过来问候。想着主人受伤，还亲手熬了鹿血茶。” “你做的？”他挑眉，似乎很惊奇。 “对啊。自从主人受伤，我一直都很担心的。”月影笑着回答，又端过那盏茶说：“可以入口了，主人趁热喝吧。据说鹿血茶凉了会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笑笑，夏翊锦接过那盏茶。 看着他端至唇边，月影微微垂眸，咬了一下唇。 方欲饮时，夏翊锦突然停下，看了看月影才问：“真的是你熬的？” 一惊，月影忙说：“是啊。主人受了伤，需要进补。” 沉默了一下，夏翊锦又问：“月影，你跟随我五年有余了吧？” “是。若非主人搭救，月影……此刻不知会如何呢。” 似乎轻笑一声，夏翊锦放下那盏鹿血茶，平静地说：“难为你还记得。我曾说过，功成之后会让你恢复自由。可你……惊马案与你有关吧？” 一呆，月影不禁抬头看他。 他正审视着她。 那双星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深邃如渊海，平静如镜湖，波澜不起。望着那双眼睛，月影却莫名地浑身一寒，似乎这一息的对视，他便看破了她所有的伪装和野望。 打了个寒颤，月影回过神来，赶忙辩解：“主人，您听谁说的？那都是污蔑。” “污蔑！”哂笑一声，他说：“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你却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这茶加了巫山云梦，对吧？那是种极其厉害的媚药，我此刻受了伤，若喝下这盏茶……呵呵，只会气血逆流，伤上加伤。月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啊！”月影怔住。 “可惜了，一盏鹿血茶一百两黄金呢。”夏翊锦轻轻将那盏茶推落桌外，血红溅起，一抹绿色薄雾腾空，旋即散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2章 凤目之祸 呆立着，月影盯着那盏落地的茶，脸变得苍白无比。似乎发怔许久，又似乎过了一瞬，她突然跪倒，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抓住夏翊锦的手：“主人，我不想害你。我不是……我……你相信我好吗？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呀。” 冷笑了一下，他甩开她的手：“你走吧。你自由了，好自为之。” “不，我不走！除非你杀了我。” “我懒得杀你。”不想再理她，夏翊锦起身就欲离去。 “主人！”再次用力抓住他，月影泣道：“不是的。我只是喜欢你，主人，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求你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闻言，夏翊锦低头看看她：“喜欢？” “我是真心的，主人，你相信我好吗？”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哀求。 看了她一会，夏翊锦挑唇牵出一丝讥笑：“护卫们都不在，我受了伤，你就趁虚而入，试图施展手段达到目的，这就是你的喜欢。月影，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真心。” “不！” 再次甩开她，夏翊锦向门外走去。 呆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月影突然发起狠来。“站住！” 感觉着身后迫近的危险，夏翊锦顿步转身，看着逼至眼前的细剑，讥笑说：“你可以杀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不想杀你。可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五年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可你从不正眼看我？为什么？”再也压抑不住满腹的怨怼，月影失控地尖叫起来。 “……”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去告诉羽凝霜，你的那些圈套，那些布置……让她知道你有多阴险狠毒。我还要告诉瑞王你干的坏事，让他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是怎么利用他的。” 似乎没听见她的歇斯底里，夏翊锦一脸的风轻云淡：“随便。你去说吧。” “你！你……”未曾想他丝毫不为所动，月影再次怔住。 懒得再纠缠，夏翊锦转身继续往门外走。 屋子不大，他很快行至门前，手搭上了门扉。 举着剑，月影瞪着他的背影，却不知心里是羞还是恼。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再次尖叫一声，她猛地举剑向夏翊锦后背刺去。 他似乎毫无所觉。 剑锋割裂他的外袍……就在这时，月影突然觉得腰后一寒，旋即丹田一痛。 “啊！” 手一抖，剑坠地。全身的力气如潮水般散去，月影失控地摔倒在地，捂住小腹蜷成一团。来不及哀鸣或者挣扎，她的唇迅速变成暗紫，紫色的脉络四散，爬上她的脸，覆盖了她的头颅…… 始终没有回头，夏翊锦推门而出。他身后，那只鹦鹉转转黑眼，不屑地瞅了一下月影，振翅消失在窗外。 门外，洛兵正站在黑暗里。 “主人，留着她还有用吗？” “有人在她身后。先钓鱼。” 夏翊锦走后，洛兵进了屋子。低头看看蜷成一团的月影，伸手将她提起来，走了。 绕过一道矮墙，洛兵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点着灯，只有门，没有窗。四壁上挂着一长串圆圈，大小不一地叠加着，环绕在墙壁上，在灯火下闪着暗淡的黑光。 把月影丢在地上，洛兵走到一只圆圈前轻击数下，说了几个字。圆圈轻颤数下便徐徐震动起来。不再理会，他闭门离去。 他走后，屋里的圆圈似乎被无形的力量驱使渐渐抖动起来。似有若无的声响在屋里回荡，渐渐频密。 声浪回荡着落在月影身上，她似乎惊醒了一瞬，旋即抱住头，无助地挣扎。覆盖了她的紫色脉络沉落进她的皮肤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猎场里正灯火通明。八门禁卫军与行宫的守卫们一起近百个火把，把那片残骸之地照得如白昼般亮。 青衣男子站在一地血肉残骸中四顾，似乎没有闻到丝毫腐臭。片刻后，他轻轻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一具明显腐坏的马尸头颅。许久后，他抽出一把极细的刀，扎下，沿着一条骨缝切开…… 远处的树影森森中，有人悄然观望着。 三日后申时，廖向回到城里，安顿青衣人在自己府里暂住，再次去了刑部大牢。酉时末刻，廖向进了宫。这时，太子、端王、雍王和郑霄铎都在皇帝跟前，太子正拿着个折子说着什么。 廖向走进来，一扫在场的人，恭声说：“臣两次稽查猎场，有些收获。但请陛下屏退左右。” 太子四人都是一愣。 皇帝微感吃惊，看了三个儿子一眼，“退下吧。” 彼此看看，众人退出，皇帝说：“讲吧。” 拿出一份奏折，廖向神情慎重地说：“陛下，臣发现马匹被人做了手脚。景王、瑞王、康王、宁王、东阳大将军、龙将军的马都被喂了一种草，叫做凤目。那草的叶子与牧草一模一样，区别是其上有几条回环的细纹，类似细长的眼睛。秋初之际，凤目草会散发出如青草般的清新味道。马若误食，只要奔跑起来，就会兴奋暴躁，甚至发疯狂奔。” “……” 停了一下，廖向又说：“凤目草的根茎粗壮，其内有透明的汁液。疯马如果闻到汁液散出的气味，就会失控地追逐那种味道，疯狂攻击那个味道的来源。太子的马身上恰好被人抹了那种汁液。那汁液散发的味道不但吸引疯马和野兽围攻，还会让奔跑的马感觉刺痛发痒，马会误以为被野蜂追蛰，进而狂奔。一应证据罗列在内，请陛下御览。” 似乎惊了一瞬，皇帝的眼角抽了抽才打开那封奏疏。 反复看了几遍，他脸色阴沉地问：“是谁干的？” “臣详细查验过猎场里所有的马匹草料、马倌的住处、草料屯子，发现两名马倌负责的草料槽里有半截掉落的凤目。再详细盘查，发现那一日午间，所有要参加竟马的马匹都被牵回去吃草喝水。负责照看它们的就是那两名马倌。还有人看到，其中一个马倌给太子的黄马梳毛擦身，说是让那马好看些。” “接着说。” “午间休憩时，有四个人去过马厩，是副将何方、虎贲将军陈昊、驸马关子寒，以及……端王。” “焱儿？” “确实。他们去到的时辰分别在午时二刻，午时三刻，午时末刻，未时初刻。未时二刻，开始逐兽，随即竟马。”顿了顿，廖向才说：“看起来，他们四个都有授意的嫌疑。” “……” “臣审讯了两名马倌，其中一个说午间喂食是郑统领交代的，草料是五名金龙卫送去的。喂马后，另一个马倌离开去茅厕，回来时就见太子的亲随已经端来一盆水，说要给太子的马梳毛擦身，免得脏兮兮的难看。他不敢让那人亲自动手，便自告奋勇。” “太子的亲随？” “对。而且，臣详细地问过康王。他说那马确实越跑越快，勒马却毫无反应。臣还查知，康王府遇袭，正逢萧太医替康王医治到紧要之时。宁王遇刺前曾去瑞王府探视，不但带了医者去诊治，还给瑞王送药。陛下，臣以为，秋狩惊马有人故意陷害景王，更有借他之手戕害皇子的嫌疑。此后的连番刺杀，都有阻拦施救的企图，似乎想掩饰什么，或者是为了让两位殿下不治，加重罪于景王。” 垂眸半晌，皇帝问：“你怎么想的？” “陛下，兹事体大。一个月中，先惊马，随即四起刺案……如果继续姑息，只怕……适得其反。若能查清实情，反倒是好事。” 盯着奏折看了很久，皇帝沉声问：“你觉得跟太子有关系？” “臣不知道。只是觉得太子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很多，若是那种汁液能让马兴奋，太子取胜岂不是容易？” 沉默许久，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停顿了一会，他才说：“你去查。朕授你全权，允许你询问任何人，包括太子。” “臣遵旨。” “但廖卿，你务必要审慎。” 廖向一凛，“臣牢记。” 此后三日，太子、端王、关子寒、陈昊、何方、郑霄铎以及几名金龙卫、太子的数名亲随相继被传讯。 没想到案子愈演愈烈，不但发现了更多证据，还扯到了自己，夏翊衡却似乎要脱罪了，太子郁闷无比。得知，夏翊安暗自偷笑，装出一副公正的模样，乐得袖手。 端王心里有些发虚。 秋狩前，他收到消息说太子会在秋狩时算计夏翊衡。怀揣着思量，他才找借口去马厩转悠，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可是，除了看到太子的马光洁整齐，什么也没发现，却莫名奇妙地扯上了嫌疑。 想着那一日入宫求见的廖向，他有些坐立不安。心慌之下，他赶忙遣人去问候夏翊锦，却被告知他伤重，闭门谢客。无奈，只好压住心绪等待。 其余被问话的诸人各怀思量，却无人承认与己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3章 线索纷纭 又过了四日，萧景之进宫禀报说，夏翊扬的伤基本稳定，只要细致调理不会再有隐患。 得知儿子无恙，皇帝夸奖了萧景之，吩咐他继续好好诊治照看。 琴昭仪在宫里闻讯，松了口气，夏翊胤更是高兴，一面遣人给萧景之送去千两黄金做为答谢，又赶往瑞王府探视。 这时，廖向刚进了瑞王府。夏翊扬已经喝过药，正倚着迎仙榻想着什么。 廖向进来行了礼就说：“瑞王殿下，臣今日来想问问当时的情形。” 伤愈大半个月，夏翊扬精神了很多。见问，回想片刻才说：“那马越跑越快，根本不需要驱使。它快要追上太子的马了，我赶忙拉僵绳想让它慢下来。奇怪的是，它居然没反应。我觉得它有两分不对劲，但还没想出如何应对，就见十弟的马撞了过来。” “不听使唤？” “是啊。但奇怪的是，十弟的马撞过来的时候，我再次全力勒马。它却突然嘶鸣，扬蹄立起……那声音很凄厉。” “凄厉？” “对。我说不上来它到底怎么了，但感觉得出来……似乎是垂死的哀鸣。” “……” “如今细想，那马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疯了。” 皱眉，廖向问：“哀鸣？垂死？殿下确定吗？” “呵呵。我早年游历的时候去过东南、西南、西边的三处边境住了数年。那里的马很多，马临死的时候会发出很凄厉的嘶鸣，我不会听错的。只是它当时看起来不似垂死的模样。”夏翊扬微微一笑，笃定地回答。 廖向离去时，兀自琢磨着“哀鸣”。回府后，他去问青衣人。 那人看了他半晌才说：“大人，你确定要一查到底吗？太子深得溺爱，太后或许会看你不顺眼的。” “何意？” “瑞王的马……提前被人以巧劲割断了颈下的一条筋脉，并封住了血口。它发疯后拼命飞奔，因为撕裂了颈下的伤口，才能在撞击的瞬间被剧痛唤醒，从麻木中清醒过来，立起躲闪并发出悲鸣。可惜……正好给了康王的疯马撞上的机会。这一下全力撞击，瑞王必定重创，康王必定坠马……” “这……这是何意？” 笑了一下，青衣人从容地回答：“看起来，这一局的谋划者不仅想嫁祸景王，更想顺势除掉瑞王和康王，一石三鸟。” “……” “更可能的是，暗中之人的目的是害死瑞王和康王，嫁祸给景王。” 心惊不已，廖向琢磨了一下才问：“但是……为何呢？” “我不知道为何。只知道景王若去，康王罹难，安王失去哥哥相助自保已是艰难，那位羽夫人便将无依无凭，大人觉得谁会最高兴呢？” “……” “以巧劲割断马颈筋脉，却不会立即致命，出手的人武艺不弱，更熟悉马性。凭两个马倌是做不到的。这样的人必定出身行伍，并且是从寻常校尉做起的。因为那样，他才可能熟知马性以及一些驭马之术。”青衣人微笑提醒。 沉思许久，廖向深施一礼：“受教了。” “大人客气了。” 屋檐上，一只猫把一切尽收耳中，琢磨片刻掉头离去。 它走后，那人微微抬头，旋即跃上屋顶，四顾却未曾发现任何痕迹，思忖着，只得以为自己错觉罢了。 回到丹阳公主府，四顾无人，九叶把听来的一切告诉羽凝霜，又把猎场里验尸的结果说了一遍。 听完，羽凝霜不由得问：“你怎么……怎么跑到廖府去了？” “我见你每日坐等消息，一脸心烦，就替你去打探。” 微顿，她笑道：“多谢。” “不用。但你别担心。廖向去见皇帝呈报了证据，说夏翊衡或许被陷害。他很快就能出狱的。” “嗯。” “你觉得是太子布置的吗？” 摇头。“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才不信呢。” “未必吧。” “欺负人他胆子够大，事关生死胆子就很小了。我觉得不像是他的手笔。你看，按照廖大人侦缉的结果，那一日涉嫌的人至少有十个，时间都很巧合，相差也不远，如此查起来就很难了。太子不会有这种细密慎重的。幕后或许另有其人。”想着打探到的那些蛛丝马迹，羽凝霜干脆给九叶逐条罗列贯穿。 听完，九叶琢磨了一下才点头，又问：“如果对手这么厉害……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 沉思着，羽凝霜回答：“除非找得到证据，否则……他要脱罪依旧很难的。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他撞了太子。如果说马疯了，他为何没有即刻弃马或者设法呢？若是他人咬定他就是存心的，依旧难逃嫌疑。” “哎！真复杂。”九叶烦恼地甩了下头。 见它如此，羽凝霜不由得好笑说：“你看他不顺眼，他倒霉你不高兴？烦恼为何？” “我确实觉得他是个坏人，可他出事……你怎么办呢？你肯定会伤心的，还会牵连到你的。我觉得那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幕后的人没准想害你，或者说想让你孤立无援，让你的仇家有机可趁。”想了想，九叶诚恳地说。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安慰说：“别担心，事情没那么糟糕。只是如此一来……他即便能出狱，但陛下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或许会再次将他闲置。可他心系权位，肯定满心郁闷。” “哼！他最大的坏处就是喜欢出风头，想做皇帝。”九叶目露不屑。 “不能说是坏处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和喜好，他就是这个样子的。”羽凝霜觉得有几分好笑，但还是替夏翊衡辩解。 九叶向羽凝霜表功时，郑霄铎正阴着脸坐在元宝楼的一处雅阁里。董骥却一脸悠闲地吃着糕点。 “你气急败坏地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事？可这件事与我无关。” “无关？无关你为什么让我吩咐给马喂草喂水？” “哈哈哈。我告诉你……秋狩前，有人向东宫兜售一种药，能让马跑得快。得知后，我一时兴起就让人去找太子的亲随交易，答应帮他买通马倌，掩盖作弊的嫌疑。那人拍马屁心切，付了千两黄金。于是我就请你让马都回去喝水吃草，免得只有太子的马回去，很怪的。” “就这样？” “当然。太妃过世，我们没事干了。主人让我们做点正当营生。但是有发横财的机会，为何不把握？” 瞪了他一会，郑霄铎才说：“你以后少掺和他们的烂事，容易惹祸上身的，知道吗？” “知道。但放心，不会牵连你的。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嘛。” “我是没做，可刑部却找我问话，还把送草的几个抓去盘问了一日。他们回来时一脸委屈。嘿，关我们什么事嘛！真是……气死我了。” “人家查案子，你配合点不行吗？”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会，董骥递给他一只笼子。“这种雪松鼠很好玩的，你的儿女都还小，肯定喜欢。” “哪来的？” “捉的。” 没有再计较，郑霄铎接过笼子。 郑霄铎走后，董骥继续悠闲地吃糕点。不多时，雅阁的门再次打开，于芷走进来。略说了几句话，两人离去。 是夜戌时，董骥四人进了明都城郊的迎宾客栈。 半个时辰后，店中一个房间外，门扉叩响。 “进来。” 瞪着走进来的黑衣人，正呆坐在桌前的月影蓦地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真的是月姑娘。” 听到他的声音，月影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冷冷地说：“怎么又是你！” “呵呵，姑娘为何在此？” “与你何干？” “你此刻状况不佳，不如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要干什么？”月影一脸警惕。 “嘿嘿。”他低声笑了一下，“只是帮你个忙。” 盯了他一会，她回答：“好。” 诊脉片刻，那人收回手。“你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你已经武功尽失。你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很不安全的。” 月影不出声。 “我与姑娘再做个交易。你替我们做事，我们保护你，为你提供安身之所。日后若有机缘，或许能治好你的伤，恢复你的武功。怎么样？” 盯了他许久，月影才说：“好。” “明日我给你换一个安全的住处。” “……” 黑衣人离去，月影继续发呆。 两日前，她在城郊的一棵树下醒来。随身的只有叫做月影的身份凭记和百两纹银。 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对往日毫无印象，只知道自己叫做月影。那棵树距离迎宾客栈不远，她无处可去，便暂时安顿下来。 但今晚看到黑衣人，她却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与黑衣人见过，他似乎蛊惑自己什么事，又想起自己似乎给崇国侯府出主意如何讨好太子……可细细回想却头疼欲裂，好似被无形的利刃劈开颅脑般剧痛难忍。 苦思既然无解，她却本能地知道必须先找个依托，暂时计较不了黑衣人是否心怀他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4章 误中副车 客栈外的树影里，于芷问：“如何？” “有人尾随吗？” “没有。过去一整日我们遣人观察，根本没人窥探她。但她为何在此？看起来还那么怪。” “她受了很重的伤，或许是颅脑受损了，而且武功全失，你说呢？” “那她真是蠢。白白浪费了我的巫山云梦。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半瓶。哼！蠢女人，不足与谋。”于芷撇撇嘴。 看看她，董骥摇头说：“别骂了。我觉得……”他把自己的决定说了。 微鄂，于芷皱眉问：“她有用？” “有些事让她去做，比我们亲自出手强。而且她状况不佳，很容易控制的。”想了想，他又吩咐了几句。 隔日，月影进了城，来到城南的一间小茶铺应征做烹茶的活计。她的茶烹得很好，店主品过后对她高看一眼。没有追问她的出身来历，便让她在店中安顿下来。 这时，董骥正在城外一座庄子上听着麾下的回报，脸色阴沉。 不知何时，崇国侯府、景王府、瑞王府里月影留下的蛛丝马迹全部消失了，一切有关的人不知去向，所有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沉思很久，他起身离去。 这时，宁王府书房里，鹦鹉从窗子飞进来，落在桌上。 “小夏。” 抬头，夏翊锦笑道：“你去哪了？” “嘿，我帮你盯梢那个妖女。” “……” 转眼看看在一旁的洛兵，鹦鹉不屑地说：“洛兵比较笨，动作又慢，还是我最快。”拍下翅膀，它又说：“有个黑衣人去找她，她现在在那个方向。那个地方是卖茶的。” 想了想，夏翊锦问：“他们没注意到你吧？” “没。” 琢磨片刻，夏翊锦摸了一下它的羽毛才说：“你别再去。让他们注意到你不好的。” “唔。” “这些俗事与你无关。你如果闲着，可以去瑞王府找七弟，他那里有东西吃。或者你去其他的什么地方，但不要再去那里。”想着那一晚的刺杀，夏翊锦一改往日的散漫随意，认真地嘱咐。 一人一鹦鹉对视了一会，鹦鹉转了转黑眼，“好吧。” 鹦鹉飞走后，洛兵才问：“主人，我们放下鱼饵，不理睬？” 沉默片刻，夏翊锦才说：“那一晚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冷，没有任何感情，透着种残忍……我想，他一定很恨我。” “恨你？”洛兵有些想不通，“会是谁呢？” “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他杀我不是为了权争，或者嫁祸。” “……” “这一局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点到即止。这种慎密，绝不是太子、五弟，甚至九弟做得到的。敌暗我明，孰为不利。我们先不要理会月影的去向，且等待。” 暗潮涌动中，廖向继续查案，试图从刺杀案里找出蛛丝马迹。这一日，一封书信送进了廖府。 看完，廖向震惊不已。沉思半晌，还是将崇国侯夫人和侯府管家请进了刑部。 刑部审案时，驸马关子寒进了端王府。 “驸马请坐。” “端王客气了，不知可有见教？” 吩咐侍从上茶，夏翊焱遣退左右，亲自拿起壶给关子寒倒了一杯，微笑说：“我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七弟的那匹马被人事先割断了脖子上的一条筋脉。但手法巧妙，马匹只有狂奔时才会触动伤势，进而……呵呵。如此失蹄，即便应变再快也难免受伤的。” 关子寒不说话，只是眼眸微凝。 “那一日午间，驸马没有休息，却借口出去散步独自去了马厩。当时两匹红马正聚集在一起。你上前欣赏许久，还抚摸其中一匹马的脖子。那匹马是七弟的。竟马开始前，只有你碰到了那匹马。” “……” “刀口细微，却是某种细巧的刀所为的。据说驸马的绝技是掌中刀，你有一把随身的细刀，刃口轻薄而短，削铁如泥。” 盯着他，关子寒的眼神渐渐变冷。 不再说话，端王端起茶杯。 半晌，关子寒沉声问：“端王此言何意？你若是怀疑我，该向陛下举报。” “我不是怀疑你，而是……同情你。” “同情？”关子寒挑了挑眉。 笑了一声，夏翊焱道：“自今年游春宴后，晋阳三番五次去找龙远鸣，听说还把你赶出寝殿。驸马，你们成婚数年却无所出，看起来，晋阳对你并不满意。” 关子寒没作声。 “我今日相请，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想害七弟，只想教训一下龙远鸣，对吧？呵呵。误中副车而已。” 垂眸半晌，关子寒冷淡地说：“端王很会猜。可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把这件事告诉晋阳，你猜，她会怎么对你呢？她是公主，你可别忘了。” “……” “驸马要让晋阳刮目相看，就得另寻办法。你所缺的无非是机遇。若你能成为实权将军，晋阳就不会瞧你不顺眼了。” “端王似乎话里有话？” “机遇有，却要看你如何把握。你跟十弟关系不错，可他跟龙远鸣的关系更好。想让他扶持你，很难的。” 沉思片刻，关子寒抬眼看看他，问：“殿下想要什么？” “日后，龙远鸣调往边疆，你就是白龙军将军。如何？”不答，夏翊焱淡笑询问。 很久后，关子寒终于拿起那杯茶，举杯说：“谢过端王。” 离开端王府，关子寒没有回公主府，而是返回军营，一路思忖着什么。 秋狩前，有黑衣人夤夜约见他，告知太子会在秋狩竟马时对付夏翊衡和龙远鸣，欲报游春宴之仇，并建议他顺势插手，让龙远鸣吃个更大的亏。 可直到今日端王告知，他才知道自己做了手脚的那匹马是夏翊扬骑的。 想着，他猜到有人偷梁换柱，却不知道幕后的人是不是端王。 城门附近，东阳钺立在一座阁楼上，看着关子寒消失在城外，低声笑了一下。 身后，董骥思忖了一下才问：“主人，关子寒一直跟景王交好，他真的会跟端王合作吗？” “他运气不好，娶了个三心二意的公主。他或许不是为了公主去争，可无论为了颜面还是利益都不会轻易相让的。至于他会怎么做，看看就知道了。” 不论台前幕后如何角力，这一晚深夜，羽凝霜再次跟着秦雪蓉去了廖府。 “大人找我可是有事吗？” 点点头，“羽夫人请坐。如今这个案子越查越深，牵扯的人……夫人不妨看一看。” 微怔，羽凝霜接过卷宗，细看一遍，心中暗凛。 崇国侯府献计……竟猎献兽，野兽陷阱…… “崇国侯府的管家负责为姚妃交通消息，他招供了。据说太子采纳，但具体谁去办的，他不知道。按照这个说法，秋狩确实有阴谋在先，却不是选择在竟马时做的。如此，惊马的案子没查清，却增添了新的案子，更加扑朔了。” “……” “当日午间，陈昊、何方都去过马厩，他们跟太子关系密切，都有嫌疑。还有，昌侯的门客说……”廖向把夏翊扬那匹马脖子上的刀口告诉羽凝霜，又补充：“他说，这种伤害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出现不妥。未时二刻逐兽，三刻开始竟马，惊马是在未时末刻。故而，最有可能做了手脚的人……是驸马关子寒。” 听到此处，羽凝霜一惊：“关子寒？他，他为什么要害瑞王？” “我也觉得很费解。哎……当时康王坠马，险些就……若是让晋阳公主和容妃娘娘知道……这样查下去，又有可能被人抓住话柄，攻击容妃娘娘参与密谋。毕竟，康王殴打太子，更因此入狱病倒，都是朝野皆知的事。” 细细斟酌半晌，羽凝霜暗吸了一口冷气。隐隐地，她觉得谋划之人的目的是为了搅局，但到底是居中取利，还是掩饰更大的阴谋，一时间依旧毫无头绪。 发怔许久，羽凝霜不由得想起那些马，就问：“如果午间时分马匹都聚集在一起，大人知道怎么区分那些马吗？” “呵呵。负责牵马的人都会在马尾上系上一个标记。” “标记？” “是啊。马的毛色无非是红、黄、灰、棕、白、黑，那么多人参加竟马，不能单凭颜色区分的。” 想到了什么，羽凝霜忙问：“瑞王是不是骑红马？” “对啊。” “龙远鸣呢？” 微鄂，廖向转念便似有所悟：“他骑的也是红马。难道……误中副车？” 想起晋阳公主，羽凝霜暗叹一声，回答：“可能的。” “……” “大人，不如先追究崇国侯府献计谄媚……” 听完，廖向看了她半晌才说：“如果太子真的授意惊马，那……景王在狱中呀。” “是啊。可您还记得上次的药圃刺案吗？当时也有杀手闯入刑部大牢。我觉得太子不会犯同一种错误的，如此岂不是平白给了证据？” 斟酌很久，廖向颔首。 翌日散朝后，太子回到东宫还未坐稳，亲随急急来禀报。听完，他大吃一惊，跺脚，直奔御书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5章 偷梁换柱 御书房里正沉默着。皇帝看完廖向呈报的查案结果，面沉似水。 不等皇帝说话，太子进来了。 “父皇，儿臣听说……听说廖向查来查去，把惊马的事责怪到儿臣头上了？” 抬眼看看他，皇帝不讲话。 “父皇，那怎么可能呢？当时是十弟骑马撞了儿臣。如果儿臣不是运气好，或许就像七弟、十四这样险些就……如果惊马是儿臣授意的，儿臣为何要自己去做诱饵呢？就为了陷害十弟？”想着什么，太子认真地表示无辜。 “那你说，你的侧妃姚氏是不是给你出馊主意，在竞猎献兽的时候布置陷阱，让你十弟掉进去？”皇帝看看太子，突然问。 “啊！”太子一呆，没想到皇帝会知道此事，一时间反应不及，张口结舌。 看着他的神色，皇帝便知道廖向的奏报没有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为兄长，你就这么不待见你弟弟？” “父皇，我……” “你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人给你出主意，让你干脆设计惊吓那些马？” “啊，没。父皇，您别信廖向的谗言。” “没！”拍案，皇帝怒道：“崇国侯府的管家都招供了，你还在狡辩？你的亲随亲自端水去给你的马梳毛，为何？因为水里加了东西，对吧？” “……” “你自己看吧。”皇帝气哼哼地掷下奏折。 拾起看完，太子的手有些抖，暗骂姚妃败事有余，心慌之下赶紧推卸责任。“父皇，当时，那个……那个吕国说，他说有种药涂在马身上能让它神勇无比。儿臣只是……只是想赢。所以，所以就……就让他去给马洗个澡。可儿臣绝对没有让他去给那些马喂什么草的。” 盯着他看了一会，皇帝才问：“那你说，那个何方，他去那做什么？你布置的陷阱谁去挖的？” “没有的……父皇，他们只是提议，儿臣……儿臣只是没表态。” 听了这话，皇帝更是怒气上涌，指着他逼问：“你说，是不是你指使人去刺杀你弟弟？” 太子大惊，忙不迭地分辨：“不，父皇，绝对没有。儿臣跟三弟关系挺好的，为何要害他？谋害十四更不可能。儿臣根本不知道萧景之去给他治病的时间，如何派人刺杀呢？” “哼！” “父皇，据说五弟也去了马厩转悠。没准是他干的。”见皇帝脸色阴沉，太子急了，灵机一动立即攀咬端王。 “嗯？” “您想想，他没事去马厩做什么呢？还有郑霄铎。他好端端地为什么吩咐给马喂水喂草呢？” “……” “五弟一贯阴险，没准是他想嫁祸给儿臣，才派人去害三弟的。还有郑霄铎，就是他派人给马送草，它们才发疯的。” “一派胡言。”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皇帝操起茶杯砸过去。 把太子赶回东宫，皇帝吩咐立即侦讯崇国侯府上下人等，并把太子侧妃姚丽月、亲随吕国等缉拿归案。 任谁也想不到的是，姚丽月见势不妙竟反咬一口。 她不但把陷阱阴谋、马匹喂药的事全部归罪于何青芝，更拿出一份证据，指出何青芝勾结自己的哥哥、何氏的朋党为了讨好太子罗织罪名，污蔑夏翊衡管辖兵部不利，并诋毁景王妃欧凤瑶，进而栽赃肖氏，陷害侧妃肖绾若云云。 这份证据不但把何氏牵连进来，更把之前的军需错漏案、休妻谣言案再次翻起，把现任户部尚书姚定、刑部尚书东方琥全部推到了风口浪尖。 口供送至御前，皇帝沉思许久，吩咐让崇国侯与何青芝的伯父，何家家主何济丰进宫对质。 未曾想到事情演变如此，何济丰惊惧之下，怒斥崇国侯栽赃，指使女儿诬陷太子妃，谋夺东宫主位。崇国侯则反击说何青芝不满太子冷落自己，阴谋挑唆太子与诸皇子的纷争，心怀叵测。 两人当庭争吵，互相撕咬间把杨氏、苏氏都扯了进来。 何青芝闻讯大惊失色，赶忙进宫求见苏太后。 这一晚深夜时分，一名差役打扮的人进了刑部大牢。 子时，刑部大牢突然浓烟翻滚，似有火光。 卯时初刻，景德门外金钟骤响。 夏翊衡中毒垂危，姚丽月父女均被毒死，距离刑部不远处的一处荒僻陋巷里发现一身差役服色，一只丢弃的小酒壶。壶中残留着鸠酒。酒壶的造型一看便知出自宫中。 皇帝听完廖向的话，顿了很久才问：“没人值守？” “案情重大，这些日子，刑部众人轮流值守府衙。昨晚是东方大人值守，亥时初刻，他才去休息。子时刚到，有个差役服色的人进了大牢，捧着一壶酒。但他持有令牌，牢里当值的没有阻拦。事发时，他们遍寻不见东方大人才报知了臣。臣担心东方大人出意外，遣人四处找寻，才在陋巷里发现了酒壶和衣服。当值的差役辨认后说，就是那个进入牢房的人所有的。” 看看那些证物，皇帝问：“东方琥呢？” “后来才知道，东方大人回府休息，只是没告诉人。” 沉默半晌，皇帝才问；“衡儿怎么样？” “萧太医说……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但殿下身体强壮，或许有希望。” “……” 见他不出声，廖向斟酌了一下才问：“陛下，您看这案子是否……继续查下去？” 没回答，皇帝摆摆手：“你告诉萧景之全力救治衡儿。先不要声张。” 廖向退出后，皇帝往太后宫中而去。 玉安宫里，苏太后听完皇帝的话，先惊愕，随后拍案怒道：“哪个胡说八道的？哀家为何要赐鸠酒给衡儿？” “母后，那壶是宫中御用之物，令牌是宫禁专属的传谕令牌。能持着令牌大摇大摆地走进刑部大牢，不但公然下毒谋害，还试图放火焚毁证据……若非母后指使，朕不知道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 “母后，无论他们兄弟怎么争，您都不该如此袒护桓儿。有些事，不能做得过了。” “……” “当年朕就说过，请您不要让苏家涉足权争。可是呢？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不想再出现一次当年的事。” 蛾眉一拧，苏太后不高兴地说：“当年的事与哀家何干？那案子最终查实不就是那个贱人干的好事吗？” 想起了什么，皇帝目光微黯。出神片刻，他似乎自嘲了一下才说：“是与不是，母后比朕更明白。可是，朕再说一次，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朕姑息纵容，不等于朕昏庸可欺。” 微惊，苏太后看着儿子阴云密布的脸，想了想才放缓了语气说：“哀家觉得廖向查得有些偏差。桓儿再荒唐，也不可能设计让衡儿去撞他吧？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若是老五才有可能呢。” “……” “至于姚氏，简直太不像话了。攀咬太子，诬陷太子妃，根本就是狗急跳墙，你居然还听他们的污蔑。” 没说话。皇帝顿了很久才说：“母后不要再包庇桓儿。他是太子，却罔顾律法，恣意妄为，如此下去……他是担不起这个天下的。” “……” 皇帝走后，苏太后独坐发怔许久，才召来安荣询问：“你怎么办事的？” “奴才……奴才只是吩咐他……只是吩咐让姚妃闭嘴，没……”见苏太后目光不善，他不敢再辩解，只得请罪：“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找？” “他没回来，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 瞪着他半晌，苏太后才说：“他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凛，安荣赶忙点头：“是。” 奉命办事的太监再也不曾回来。安荣奇怪之余猜到他或许着了什么暗算，心下暗惊。但见苏太后不再过问那人的死活，便谎报已经处置了，遮掩过去。 谁也不知道，那个出宫办事的太监早就被人弃尸乱葬岗，持着令牌进了大牢的另有其人。 三日后，闹得沸沸扬扬，变故迭出的惊马案、行刺案尘埃落定。 夏翊衡获释，但皇帝再次将他罢职，吩咐他好生休养。 姚氏全族获罪，担起了蛊惑太子，谋刺皇子的罪名。太子亲随吕国等人皆不得免。东方琥、姚定也被牵连，连降三级，贬到地方就职。 何青芝的伯父何济丰、长兄何方均被重责，革除了官职军职，回家闭门思过。 廖向调回刑部任职，萧景之救治皇子有功得到嘉奖。同时，皇帝召见陈昊，吩咐他专心治军，不得掺和权争。 见皇帝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苏太后松了口气，皇后放松不少，赶忙叮嘱太子务必谨言慎行，又召来何青芝，严令她不得给太子出馊主意。新入东宫的赵侧妃冷眼看着这些闹剧，兀自思量。 得知夏翊衡脱罪，太子郁闷之余，只得暂时摆出一副安静平和的姿态。端王惋惜不已，暗骂太后包庇袒护，破坏了绝好的机会。雍王默默推敲，告诫自己依旧要耐心。 其余看着这一局变迁跌宕的有心人各怀心思，暗自盘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6章 继续冷战 结案的消息传到安远大将军府，东阳钺笑了笑。 “主人，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太子只损失了羽翼，景王没有伤筋动骨呀。”思忖着，董骥有几分不解。 “羽凝霜的行止如何？” “查实了，都在这。” 看完，他淡淡地说：“你看，景王身陷囹圄，她却不急着替他奔走求助。景王与静王交情深厚，她更与锦青郡主是密友，但她不曾说动他们替景王喊冤，而是先救治康王，进而借助康王妃去见廖向……” 沉思了一下，董骥才说：“那之后廖向就介入了。” “呵呵。依我看，萧府刺杀的事是她布置的，目的是为了让廖向参与查案。接着，她先去宁王府探视，又入刑部探监，随即说动李从恩帮忙。李家有驭马之术，单论对马匹的了解，国中无出其右。既有廖向主持公道，又有高人出手相助，便轻易查到了蛛丝马迹。” “……” “你把典书阁那件事的经过拿来我看。” “是。” 再次细看了一遍昔年典书阁案的起伏，东阳钺推敲许久才说：“羽凝霜不简单。典书阁案里太子能脱罪，是她替太后出谋划策的结果。之后，她去服侍青萝，暗地里必定是替太后监视她，便轻易地取悦了太后，所以不到一年，她就从低级宫女晋封女官，一度成为太后的心腹。” “啊！若如此，她很聪明嘛。” “是啊。景王去慎行司救她后，端王就被太后关进宗人府……所有人都被景王骗了，他对她如此重视，不仅因为她是个美人，更因为她是他的谋士，所以他不惜与太后对抗也要迎娶她，为了拢住她，还给她超过王妃的荣宠和地位。” 董骥皱皱眉。 “嘿嘿，贱人高明。怪不得丹阳对她言听计从。” 想了想，董骥才说：“奇怪的是夏翊锦跟她也有交情。他还去伏龙岭救她。要不，她早死了。” “哼！她出身山民，曾为宫婢，却不但能脱离奴籍，嫁入王府，更出入豪门，结交贵胄。论心机手段，才华智谋，较之当年的玉樱樱，羽凝霜更胜一筹。玉樱樱还有家族为靠，她却几乎一无所有。” 琢磨了一下，董骥提议：“如果是这样，主人，我们是否先设法除掉她？” 摆摆手，东阳钺挑眉道：“暂时不要。太子恨她入骨，你觉得她会让太子顺利登基吗？加上夏翊锦、端王、景王……让他们先扳倒太子再说。” “可是……太子愚蠢，其实很容易蛊惑的。” “他确实骄狂自大。但你说，太后最心疼谁？” 微鄂，董骥明白过来，点头称是。 “苏蕊那边继续盯着。至于那个月影……她或许是夏翊锦放下的鱼饵，你们可别傻傻地咬钩了。” 一惊，董骥赶忙说：“是。” “但你先留着她，或许日后有用。你的想法没错，有些事不妨让她去办。”想了想，东阳钺又吩咐了几句。 羽凝霜回到景王府时，武宁就来报知夏翊衡已经被送回王府，但依旧不曾醒来。闻讯，她赶忙前去诊脉，确认无碍才让武宁禀报欧凤瑶，自己就欲返回斓羽阁。 觉得有几分奇怪，武宁忍不住叫住她：“羽夫人，你为何不留在殿下身边照顾呢？” 顿步转身，她看了看武宁就说：“若是武总管觉得在前院照看不便，把殿下送去丽颖殿请王妃照顾吧。” “夫人还在生殿下的气？其实他……” 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着实不合时宜，只会给殿下添麻烦的。王妃毕竟是正妻。” “……” 不再停留，她带着琳儿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武宁叹了一声。 景王府被圈禁，所有人都被囚禁府中，武宁、金靖都在其列。只有羽凝霜因为外出不在。所以，武宁猜得出来，此番夏翊衡能脱罪，必定是羽凝霜在外奔走，费力搭救。 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羽凝霜对夏翊衡的态度冷淡了些，或许关怀如旧，却不再似过去那般缠绵了。 想着两人自成婚以来的分分合合，武宁忍不住有些担心。斟酌片刻才吩咐人去请欧凤瑶来探视。 欧凤瑶去看夏翊衡时，羽凝霜回到斓羽阁。见她无恙归来，又得知冤狱澄清，子涵等人都松了口气。 耐心地听完子涵叽叽喳喳把月余中的事说了一遍，羽凝霜安抚了侍从们几句，独自进了沐池。 泡在温暖的水里，她轻轻合上美目，想起李从恩的话，喟然轻叹。不得不承认，李从恩说中了关键。 她只是侧妃，夏翊衡给她的荣宠却超出了世家接纳的底线，所以，即便他明确地表示出争夺储君的态度，支持的人依旧寥寥，无论联姻，还是结盟。毕竟太后尚在，皇帝孝顺，联姻难有重视，任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注，免得攀龙附凤不成，反倒召来横祸。 思索很久，她才收拾心绪，离开沐池。 妆台前，琳儿一面替她梳头，一面低声问：“夫人，殿下病了，其实是个和好的时机。你为何不去照顾他，却让王妃去？” “……” “我担心，你不去，那些……苏夫人、兰夫人还不得赶上去吗？” “随便她们吧。” 见她的神色很奇怪，琳儿忍不住问：“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不需要服侍，你去休息吧。” 有些不解，但琳儿没再问，退出。 琳儿走后，羽凝霜走到棋盘前，默默移动着棋子们。许久后，她从中取走一粒，端详着棋盘，想着什么。 一连三日，萧景之都来诊治。第四日，夏翊衡终于醒来了。方才睁眼，还没看清，就听到几个惊喜的声音。 “殿下！” “殿下！” “殿下！” 定住神，他才看清眼前的三张脸。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担心得不得了。”欧凤瑶笑盈盈地率先表示关怀。 苏蕊微笑着，一脸体贴地问：“殿下渴吗？我去拿水。” 兰玉茹已经有些显怀了，她抓住他的手，似乎眼圈红红地说：“殿下，你病得这么重，我担心死了。” 怔了一下，夏翊衡收回视线，但没看到羽凝霜，心中有些许失望。 见他有些没精打采，欧凤瑶觉得奇怪，就叫道：“殿下！” 盯着帷帐发呆了一息，夏翊衡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日了。萧太医说你病得厉害。” “病？” “对啊。萧太医说冤案查清了，但殿下在牢中受寒病倒。陛下吩咐送你回来养病的。”顾念自己的母亲，皇帝严令知情人对刑部大牢里发生的事三缄其口。欧凤瑶三女自然不会知道狱中的情形，见问，兰玉茹赶忙抢先回答。 微不可见地拢了拢眉，夏翊衡不置可否，又问：“武宁呢？” “他在外面。” “我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让武宁进来。” 三女面面相觑。 得知夏翊衡病倒，无论怀着何种思量，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地赶来探视，再发现羽凝霜不曾出现，真是欣喜若狂。可是，夏翊衡醒来后却似乎心事重重，三人毫无卖好的机会，不解之余只得扫兴地告退。 武宁进来，把三日间送回的消息禀报一遍，包括惊马案后一连串的刺杀案，廖向如何介入查案，找到证据，崇国侯府遭殃等。 想起羽凝霜探监时告诉过自己的事，夏翊衡默默对照片刻才问：“真是太子干的？” “奴才也不知道。当时奴才等都被囚禁在府里，是羽夫人在外奔走，或许她最清楚。”想了想，武宁替羽凝霜说了句好话。 “……” “殿下，这番诬陷来势汹汹……无论如何，您还是去斓羽阁看看吧。说起来，羽夫人若不是在骏远银号，也会被关在府里，那谁在外奔走呢？”见他沉默，武宁劝说。 顿了许久，夏翊衡问：“她出去了？” “这几日羽夫人都在府里。但高元说，她似乎没什么精神，整日窝在秋千上，不说话，也不动弹。” 没作声，他继续问：“她去找秦雪蓉？” “确实是康王妃带着羽夫人去了数次廖府。” “奇怪，秦雪蓉为何若无其事？十四似乎对她不感兴趣的。”有些惊奇，夏翊衡不由得自语了一句。 没想到他居然琢磨这个，武宁暗自无语，只得说：“奴才猜测是羽夫人说服康王妃帮忙的。有些事，羽夫人不方便说，但康王妃可以。” 想不通秦雪蓉为何不敌视羽凝霜，夏翊衡问了旨意，得知皇帝又不让自己上朝了，心中憋闷。 之后，夏翊衡独自留在王府的东厢休养，懒得理会欧凤瑶诸女的关怀体贴。可十日过去，羽凝霜一直没有来探视，似乎对他的病况置若罔闻。 发现她真的不来看自己，夏翊衡心里有些烦乱，隐隐地，有些气愤，更有些不安。但一时间又搁不下颜面回去找她，兀自郁闷。 将他的心事看在眼里，金靖暗自摇头。想起琳儿私下的嘱咐，心生一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7章 下台阶 数日后清晨，夏翊衡醒来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一看，呆了一瞬便高叫：“来人！” 侍从急奔而入。“殿下。”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夏翊衡摊开手，把抓着的一簇暗色茸毛给他看。 “这是……似乎是猫毛。”走过来端详片刻，那名侍从吃惊地叫起来。 “猫？” “是啊。” 猛地想起九叶，夏翊衡赶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寝衣的袖子被撕裂了几道口子，类似被爪子刮破。再一看那簇猫毛上隐约的暗金，不由得骂道：“死猫。它怎么会跑进来的？” “这……” “去叫金靖。” 很快，金靖进来。检查一番，在窗棂上发现一个猫爪印，又在案几上发现了两个爪印。 瞪着猫爪印，夏翊衡心中气急，怒斥道：“你怎么守卫的，那猫进来都没人知道？你看看，猫毛都粘到我脸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见他气恼，金靖垂眸掩去眼中的窃笑，就说：“估计它昨晚四处游逛，不知如何就进了屋子。您知道那猫嚣张惯了的。属下这就去告诉羽夫人，让她管教好那只猫。” “哼！” “要不，您过去问问？” 微顿，夏翊衡一脸悻然地说：“不去。那只该死的猫惹是生非，我都告诉她别养，偏不听。” 暗自好笑，金靖忙说：“那属下去把那只猫抓来。”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没说话。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准备出门。 在府里窝了几日，她再次精神起来，懒得理会欧凤瑶诸女的献媚与殷勤，每日继续去骏远银号忙碌。 刚走出屋子，金靖匆匆来了。听完他的话，她目露惊奇。“九叶？它跑去东厢做什么？” “今早殿下醒来，发现脸上粘着一簇猫毛，暗金色，很类似九叶的。屋里还有几个爪印。” “……” “府里只有夫人养猫，所以……夫人要不让九叶跟卑职去对质一下？” “对质？” “是啊。要不卑职不好交代。殿下的寝衣都被抓破了，很过分的。”金靖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 “它真是胡闹呀。”自语了一句，羽凝霜想起九叶在西疆时的恶作剧，心下有几分嘀咕。回头四顾不见它，想了想就说：“你等等。” 小书房里，九叶正在倒腾几只罐子，那是羽凝霜安排的功课。 门轻响，它抬头一看，咧咧嘴。 没等它问候，羽凝霜走过来问：“九叶，你昨晚跑去东厢了？” “哪？” “金靖说……”把金靖的话复述一遍，羽凝霜才问：“你是不是去捉弄他了？不但故意掉毛，还留下脚印，抓破他的衣服。” 惊愕了一瞬，九叶不由得圆瞪猫眼。“胡说八道！我哪有去什么东厢？哪来的野猫冒充我，栽赃陷害？” “……” “该死的夏翊衡竟敢污蔑我。”九叶看夏翊衡本来就很不顺眼，转念一想便认定是他栽赃自己，心头火起，猛地跳起身蹿出窗外。 一惊，羽凝霜忙叫道：“九叶！” 它动作飞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跺脚，羽凝霜担心他们又打起来，赶忙飞奔出小书房，跟金靖说了几句话便直奔前院。 东厢里，夏翊衡刚在武宁的劝说下梳洗已毕，正准备吃早饭。 方拿起一只碗，暗影一闪。 他也算应变极快，紧急间一缩手。 砰！ 碗碟被什么扫中，脆响不断。汤羹茶点洒了一地。夏翊衡腾地跳起身，但躲得依旧慢了一步，被碎片划到，手上立即多了一道血口。 急退数步，看清，夏翊衡等人都是一愣。 九叶落在窗棂上，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看清是它，夏翊衡也恼了，指着它骂道：“死猫，你凶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来捣乱！” “嗷呜！”低沉地咆哮一声，九叶探出利爪，腾空跃起。 不等武宁赶上阻拦，夏翊衡已经拔出搁在一旁的宝剑迎战。 一人一猫，一个挥剑，一个扬爪，眨眼间便斗了几个回合。再次分开，夏翊衡的衣袖又撕裂了数道口子，手上再次添了一道伤口。九叶落在窗棂上，磨了一下爪子便再次扑来。 “死猫！” 怒斥一声，夏翊衡挥剑猛刺。 剑光与暗影，下一刻就要碰撞。在这个当口上，一个人影奔进来，一看，大惊。想也不想，她冲到他们之间，尖叫：“住手！” “啊！” “喵！” 不曾想她突然闯入战圈，夏翊衡大惊失色，硬生生收出剑势，强行后退。可他剑势已成，强行收招便等于硬挨了自己的一击。后退间，他只觉得胸口一滞，脸一白，不由得踉跄数步，幸亏武宁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摔倒。 九叶却灵活得多。仓促间空中急停，转身再次落在案几上，却被跟进来准备钻空子的金靖一把擒住颈后。 不等金靖得意地把它拎起，九叶先是一惊，继而诡异地一抖。金靖只觉得手上一滑，旋即一阵刺痛。 “啊！” 惨叫一声，他捂住右掌倒退一步，撞到了门框上。未及缓过气来，耳边惊叫：“小心。” 下一瞬，金靖浑身一寒，继而便觉得脸颊剧痛。 “啊！” 再次惨叫，金靖捂住脸踉跄后退，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出门外，右颊下一片血淋林，疼得刺骨。 兔起鹘落数息间，屋内外的人还没回过神来，金靖已经负伤倒地，九叶却轻巧地落在屋里的花架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转转眼珠，似乎不屑地舔了下爪子。 利爪光滑如旧，不染一丝血迹。 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夏翊衡不由得抬眼去看九叶。 那双异色的猫眼也正盯着他，流转着一抹妖异的光。 脊背一寒，夏翊衡心中大惊，奔过来拉着羽凝霜后退数步，叫道：“霜儿小心。它是妖怪！”同时，一叠声地高叫：“来人！” “喵！”九叶目光一寒，再次欲扑。 护卫们刚回过神来，已经有人冲过来扶起金靖，另几个拔刀出鞘。 不等护卫们冲进来，羽凝霜终于回过神叫道：“九叶！” “……” “别闹了！” 转了下眼珠，九叶徐徐收回利爪，掉头一跃，消失在屋外。 见它走了，羽凝霜松了口气，忙转头去看夏翊衡。“殿下，你没受伤吧？” 瞪着九叶消失，夏翊衡兀自有些心惊。暂时忘记了两人的冷战，忙说：“霜儿，它真的是妖怪。你离它远些，免得它伤害你。” 暗自无语，羽凝霜只得说：“它是野猫嘛，性子凶悍些。”随即她岔开话题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一愣，夏翊衡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适才没伤着你吧。” 摇头，她抿嘴一笑：“没有的。可你们到底怎么了？” 看着她微笑的脸，夏翊衡顿觉高兴起来，就说：“都是那只猫的错。它突然闯进来打翻了碗碟……”把九叶的恶行声讨一遍，他又举起右手表示无辜：“看，我的衣袖被抓破，手也受伤。金靖还被它抓伤了。” 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羽凝霜既好气又好笑。想了想，她安顿夏翊衡坐下。先走到屋外去看金靖的伤，只见伤口上鲜血淋漓，有些咋舌。安慰了几句，羽凝霜才给金靖拿了药，嘱咐他回去休息。 金靖走了，羽凝霜再次回到屋里，亲自替夏翊衡涂药，一面轻声问着：“疼吗？” “疼！很疼！啊……特别痛！”看着她的侧脸，夏翊衡的心情好了很多，立即夸张地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心知他肯定是故意的，羽凝霜想了想，没有揭穿，难得温柔地安慰说：“半日后就不疼了。过上一日就会结痂的。” “……” “金靖说，它昨晚跑来这里？” “对啊。”想起今早的一幕，夏翊衡就说：“它太过分了。武宁，那簇猫毛呢？” “在这。” 指着武宁端来的物证，夏翊衡愤愤地说：“霜儿，那猫简直是疯了。它的毛居然掉在我脸上，还在桌上留下脚印，寝衣也被它抓破了。” 掂起那簇猫毛细看，羽凝霜无言以对。 “它是妖怪。霜儿，你别养了。” 它就是妖怪。 暗自翻了下白眼，羽凝霜继续给他涂药，柔声说：“殿下别生气了。它好奇，玩心重。兴许突然发现你，逗你一下。” “逗？”夏翊衡哑然。 “是啊。它开玩笑而已。它惹你，你不理它，好不？” “……” 见他不出声，羽凝霜又说：“是你从西疆把它带回来的，还记得吗？” 微鄂，夏翊衡搂住她的腰说：“霜儿，你为什么总是包庇它？你对一只猫那么好，对我一点也不好。” “……” “我险些被毒死，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死活。我被父皇惩罚，你不闻不问。我被猫抓伤，你却包庇那只猫。” 有些意外他的说法，羽凝霜就说：“我来看过你的。” “何时？”夏翊衡诧异。 “你刚回来。那时你还昏睡。我见你无恙，只是需要静养，才走了。” “可我醒来后你再没来过，你去哪了？” “王妃她们都在这，你又不缺少照顾。” 夏翊衡微顿，没作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8章 有飞贼 沉默了一会，夏翊衡看着羽凝霜替自己涂好药，收起瓶子，突然问：“霜儿，如果我……” “什么？” “那一晚，太后让人拿来鸠酒……如果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顿了顿，夏翊衡看着她认真地问：“你会难过吗？” 被他的话惊到，羽凝霜不由得转脸看他。 “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一生若是就此结束了……最遗憾的是……”抬手轻抚她的脸，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在我的身边。” 呆了一会，羽凝霜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掠过一抹莫名的痛，更有些慌，不由得责怪道：“不准胡说。你会活得好好的。” 笑了笑，他拥住她，低声说：“我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手，更知不会有人来救援，便喝下那杯酒，捏碎了那只圆珠。好冷……我没感觉到疼，只以为自己被冻死了。醒来，你却不在这。霜儿，你还生我的气？” 停了一会，羽凝霜依偎到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许久才说：“不是。只是……”轻叹一声，她把约见李从恩的前后告诉他，只略去了李清莹和沈嘉木的事，又补充：“昌侯说得对。王妃毕竟是正妻。你想做太子，就不得不顾及舆论和世家的态度。这是事实。” 继续沉默许久，夏翊衡突然说：“你当初不是说不能再寄望于世家和姻亲的结盟吗？你管他们怎么想。可我好不容易回府了，你却对我不闻不问。你心里都没有我。” 把脸埋在他肩上，羽凝霜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谁说没有的？我真的不关心你，懒得费劲四处央求。”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不想见到王妃，我讨厌她们。”听着他毫不掩饰的纠结和不满，羽凝霜突然不生气了，眼珠一转，狡猾地回答。 “我不喜欢她们。” “哼！可你依旧娶了她们。” 哑口无言。顿了半晌，夏翊衡自觉有些理亏，想了想才说：“我只是……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十四？” 微鄂，羽凝霜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万一他的伤治不好，太后就有理由赐鸠酒给你了。哪有人那么傻地因小失大？而且，康王熟悉商税，他加入之后……”想了想，把骏远银号修改利钱并盈利的事告诉了夏翊衡，强调说：“大家都觉得他加入对银号有好处，欢欣鼓舞。银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 见他一脸悻然，羽凝霜更高兴了，又说：“康王妃对他可好了，我觉得他们才般配呢。” “秦雪蓉？” “对啊。康王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个真心对他好的王妃。这一次要不是康王妃帮忙，有些事会难做很多的。” “这么说似乎我的运气很差？” “单就娶王妃而言，殿下的运气确实不好。” “……” “嘻嘻，不过不是你的错。那是太后指婚，有什么办法呢。”她大度地安慰了一句。 暗喜，夏翊衡顺势叫屈：“对啊，是太后把她塞给我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哼！那你还成日里怀疑我？” 觉得自己似乎疑心太重了，可夏翊衡不想认错，狡辩说：“你不知道那一日的话说得多难听。太子在父皇面前冷嘲热讽，五哥煽风点火……我……只是，只是……”转念，他突然说：“我总不能打他们一顿吧？” 一愣，羽凝霜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人家说几句，你至于打他们吗？” “主要是龙远鸣的错。他居然不替我作证。十四更是过分，一进来就跟太子吵……把一切都弄糟了，我当时确实很生气。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点说，我就不会措手不及了。”见她高兴起来，夏翊衡抓住机会为自己的疑心找理由。 听着他的歪理，羽凝霜暗自腹诽了一句，抬起一双妙目瞅着他一会才说：“你该好好说的，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银号开业的时候，你新娶王妃，不见踪影。后来，我就忘记了。而且武宁和金靖都知道，你怎么不问他们？” 自觉自己很冤，又有些心虚，夏翊衡只得说：“好吧。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 “你看，那只猫来闹事，我连早饭都没吃。我觉得你只关心那只猫，我呢？”见她不说话，夏翊衡想起九叶，灵机一动再次把它拿出来说事。 见他又开始声讨九叶，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走出去吩咐了一句，又回来说：“早饭很快就准备好了。” “那你留在这陪我吧。” “要不你跟我去银号看看？” “……” “去吧。眼下不上朝，你不如去看看？”羽凝霜笑着劝了一句。 午后，夏翊衡还是跟着羽凝霜去了骏远银号。银号里热闹非凡。夏翊辕和龙远鸣还在养伤，谁都没到银号来。 羽凝霜带着他看了一圈才问：“是不是很热闹，很好玩？” 看着喧闹的人群，夏翊衡有些意外地说：“那些大银号没有这种热闹的。他们都是一个个小的雅阁，安静得很，不似这里……那些人揣着银两，银票走来走去？” 莞尔，羽凝霜回答：“殿下看，那边的几个是龙远鸣培养的护卫，武力不弱。我们保证进了银号的人不会被抢劫。至于银票，除非有存放人的亲笔签押，抢去了也兑付不了。这一点我们跟那些大银号不一样。在他们那里，只要拿到银票，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钱。” “哦。” “骏远银号的银票都是双层纸，签押时用的是拓印之法，很容易辨得出真伪，所以伪造笔迹很难的。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存放些散碎银两，最少的不过存放五十两，城里那么多富户，打他们的主意有些得不偿失。”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不由得说：“拓印？似乎很稀奇。” “殿下还记得当年的药圃刺杀案吗？开银号的时候，我想起当初的字画证据，觉得那个方法很好，就借来一用。” 微感无语，但夏翊衡转念一想，笑道：“真是意外呢。若是太子知道，肯定气得要死。” “嘻嘻。气死他便宜了。走。我们到楼上去。” 二楼小厢房里，沈嘉木、羽珺鸿两人正在整理文牍。见到羽凝霜带着夏翊衡进来，都吃了一惊。 顿了顿，沈嘉木行了个礼，自觉地回避。羽珺鸿却大方地留下，跟姐姐姐夫说了几句话，便殷勤地给夏翊衡泡茶，然后去请金燕做了一二茶点，表现得十分得体有礼。 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夏翊衡就问：“珺鸿，听说你跟着龙远鸣学剑，你想从军伍出身？” 微鄂，羽珺鸿摇头说：“暂时没想好。但银号忙碌，生意又好，每日我都在银号的。姐姐说我们家根基薄弱，我觉得或许该先好好经营银号，再言日后比较好。” 听了，夏翊衡觉得羽珺鸿颇为踏实，不由得点点头，两人又说些别的，却也和睦。 在骏远银号里盘桓至酉时，两人才离开去吃晚饭。夏翊衡还叫走了羽珺鸿。 三人走后，龙远浩从回廊下绕出来，走到单明身边说：“单大哥，你说景王对羽姐姐到底有没有真心？” “呵呵，你小孩子家的，懂得什么叫做真心？”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四岁了。” 斜睨了他一眼，单明劝道：“阿浩，你少管他们的闲事。这会子你该专心习武，把基础打扎实，日后你们兄弟才能互为倚助……至于你哥，嘿，按我说，他傻。据说他们早就认识的，却白白错过了机会。” 有些不解，龙远浩想也不想就为哥哥辩解：“胡说。我哥可聪明了，一点也不傻。” 哑然。但没法跟小孩子解释，单明只得说：“那就是个比方，你可以装作没听见。” “装？” “就是……哎！所以我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可我……” “少议论你哥。他知道了肯定骂你的，没准会罚你站在树上一整夜。”见少年一脸疑惑，单明转念，恐吓了一句。 回到王府，夏翊衡想起九叶，不想看到那只讨厌的猫，便留羽凝霜在东厢陪着自己。相处了一日，两人再次如胶似漆起来，每日在一起形影不离。 就这样，羽凝霜在东厢住下，每日摆弄药膳给夏翊衡调养身体。琳儿和子涵就往返斓羽阁取送物件。 这一日晚间，琳儿捧着两件衣裙往前院走去，行至花园外一处回廊下时，有人叫她：“琳儿。” 止步，她回头一看，金靖从柱子后转出来。 借着廊上的灯火，看到金靖脸上的两道伤口，琳儿忙走过去问：“怎么受伤了？” 苦笑了一下，金靖才说：“被那猫抓的。” “啊！它为什么抓你？” 摇头，金靖说：“你去东厢吗？走吧，我帮你拿着。” 抿嘴一笑，她回答：“不用的。夫人的衣裙你拿着不好，会让人家说闲话的。” 微感尴尬，金靖干笑一声才说：“那……我们走吧。你不知道，那只猫就是妖怪，那一日……”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琳儿有些内疚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哎。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羽夫人善治外伤，过几天就好了。别担心。”他笑着安慰。 那簇猫毛是琳儿给金靖的，他再悄悄放在夏翊衡脸上，然后找了只野猫留下脚印栽赃九叶。此举不过是为了给夏翊衡一个去看羽凝霜的台阶，或者故意激怒九叶，让它闹事，给羽凝霜一个去找夏翊衡的理由。 只是，金靖也存了借机教训九叶的心思，未曾想到反被抓伤了。 一路走着，两人很快绕下回廊踏上了通往前院的石径。他们走后，一丛花木后走出两个女子，正是苏蕊与净荷。 得知羽凝霜在东厢照看夏翊衡，苏蕊心里的妒火再次翻腾起来，越想越觉得羽凝霜碍眼。可是，夏翊衡不住在斓羽阁，她去套近乎也没机会。再想起兰玉茹越来越明显的肚子，苏蕊更是气急。无计可施之下，她干脆每日在前院左近徘徊，希图能遇到夏翊衡，再次表现一下自己的温柔和贤惠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一连多日，她没见到想见的人，却无意间看到金靖和琳儿。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苏蕊想了想才问：“净荷，那个女子是谁？” “她是羽夫人的贴身侍女，叫做琳儿。” “……” “奴婢记得她出身太后宫，是太后赐给王爷的女人。而且我觉得……她跟金统领不似寻常的关系呢。”净荷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一句。“太后赐的女人？” “对啊。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去金香亭，却进了斓羽阁服侍羽夫人。” 苏蕊蹙眉。 “夫人，这可是个机会呀。历来，宫里出来的女子都是属于王爷的，而金统领……是王爷的护卫。这是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一惊，回头看了净荷一眼，苏蕊再一琢磨，大喜。 不等她高兴，净荷又说：“但即便发难也不该你去做，免得王爷心里不快。金统领毕竟得到王爷的倚重。” 看了她一眼，苏蕊点头。 这时，金靖和琳儿已经回到东厢。看着琳儿进了屋，金靖默默想着什么。没过一会，就听得一声猫叫。 愕然抬眼，他就见九叶落在一旁的扶栏上，瞅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会，金靖想起它的凶悍，心里有些许发怵，斟酌了一下还是试着问：“你有事？” “喵！” 不知道它说什么，金靖回答：“羽夫人在屋里，你进去找她吧。但殿下也在，估计他不喜欢看到你。你还是别进去了。” “喵！”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转转眼珠，九叶抬起爪子指了指左边。 一愣，金靖回头一看，只见树影微微摇动。一怔，他蓦地明白过来，喝道：“谁？”怒吼间，他全力向前扑去。 有些意外他的敏锐，藏身树上窥探的黑衣人不得已暴露出来，拔足就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59章 消失的贼踪 金靖的举动惊动了其余值守的护卫。下一瞬，院中喊声大作，人影纷乱。 “追！” “保护殿下！” “抓刺客！” 喊声惊动了屋里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夏翊衡腾起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一名护卫进来禀报：“殿下，有人窥探。统领去追赶了。” “窥探？” “是。您先别出屋子，以策安全。” 夏翊衡想了想，“好吧。” 复又坐下，羽凝霜看看他，思忖了一下才说：“殿下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先静养，日后再计较吧。” “霜儿，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羽凝霜摇头笑了笑，“我猜不出来。可是殿下的对头为什么要派人来窥探？这个时候还这么做很蠢的。” 被她提醒，夏翊衡蹙眉，点头说：“有理，那可真是怪事。” “猜测无用的，等金靖回来就知道了。”劝了一句，羽凝霜转头去看炖在一旁的小药炉。打开看了看就说：“药熬好了。殿下先喝药吧。” 半个时辰后，金靖回来了。 “没抓到？” “是的。贼人逃得很快，我一路追赶，他先逃进花园，接着逃进斓羽阁的小花园，踩翻了羽夫人的小围栏。最后，他消失在清荷宛附近。幸好，李夫人没受惊。” “逃进内府去了？” “是的。” 夏翊衡心下有几分诧异，思忖着就问：“你在何处发现的？” “东厢外。那只猫发现的。” 夏翊衡一怔。 金靖把九叶的提示说了一遍，又补充：“当时贼人往左逃走，属下追过去时，他只要往右绕过前庭假山就能出了王府。但他似乎不认识路，往左拐就掠过前院的屋檐闯进了内府。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摆手，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说：“没抓到就算了。你安排人手加强府里的戒备。别让贼人再闯进内府，尤其是斓羽阁。” “是。” 金靖退出后，夏翊衡回顾羽凝霜，见她盯着桌面出神。“霜儿！” “啊！” “我会让金靖加强戒备，刺客不会跑到斓羽阁去的。”见她的脸有些发白，夏翊衡安慰说。 回过神，羽凝霜收敛住心绪，抱住他的脖子说：“太可怕了，刺客居然闯进内府。偶尔月色晴好，我在夜里还到花园散步……” “别担心，今晚就是个意外。” 想了想，羽凝霜就说：“你看，九叶还是很好的。要不是它提醒，金靖发现不了刺客，岂不是危险吗？你别看它不顺眼，好不？” 微感无语，夏翊衡就说：“你怎么那么关心那猫？” “善解人意呀，这一点比兔子强。” 想起两只兔子，夏翊衡自觉有些理亏，就说：“可你真的要好好管教，它太嚣张了。” “嘻嘻。其实它很好玩的，殿下只要对它多点耐心，有事的时候它会帮忙。”为了证明九叶的好处，羽凝霜把通络草的事告诉他。 听完这段曲折，夏翊衡真是有些惊诧，更觉得九叶古怪了，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好吧。但我觉得它真的很像妖怪。” 暗笑，羽凝霜依偎着他却想着逃到清荷宛附近的刺客，心下暗自嘀咕。 沈嘉木不会那么蠢吧？ 万一被抓到可就不好收拾了。 但我觉得他不会那么蠢的。 怪事！ 次日，羽凝霜哄着夏翊衡先去静王府闲坐，自己寻了个由头到骏远银号去了。 沈嘉木进来时，她瞪了他一眼，小声追问：“昨晚是不是你潜入王府去找她？” 愕然，沈嘉木愣神片刻才说：“瞎说。我哪有！” “真的不是你？” “绝对不是。” 审视他半晌，羽凝霜才说：“那就好。你千万别去。等我想个办法再说。” “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有人潜入王府窥探，消失在清荷宛附近。” “啊！那她……她没事吧？”沈嘉木大惊。 “没事。”羽凝霜摇头，“放心。金靖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 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怎么样？” “她挺好的。每日里窝在清荷宛装病！”瞪了他一眼，羽凝霜没好气地回答。 “……” “记住，你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好。” 看着羽凝霜走了，沈嘉木坐着思忖许久，悄然寻了个借口离去。 半日后，罗峰回到宁王府，把从各方收集的关于惊马案侦讯前后的消息逐一禀报一遍。 听完，夏翊锦问：“鸠酒的事查了吗？” “鸠酒确实是太后授意安荣办的，但办事的人没回去复命，更不是安荣派人灭口的。据说太后真正要赐死的是姚氏父女。刑部的消息是，起初除了景王，姚丽月也没死。只是她身体弱，没等萧景之救过来就死了。” 夏翊锦挑眉，“你觉得呢？” “属下认为……有人偷梁换柱进了刑部大牢，属下还怀疑，毒酒被人换过，至少景王的那一杯不是鸠酒。” “以萧景之的医术，他不会诊断错的。羽凝霜曾经去探监，或许是她给了十弟什么东西吧。而且十弟身上有避毒之物，能延缓毒性发作的。” “可是……” “但偷梁换柱说对了。太后要把姚氏的嘴堵上，免得事情愈演愈烈，不但何家没好结果，还会扯到太子身上。但无罪名而赐死十弟，完全是帮倒忙。太后不糊涂，她不会这么干的。” “那鸠酒的事必定与幕后的人有关系。” “是啊。惊马，刺杀，指证姚府，鸠酒……他的举动透着蹊跷，似是而非。但依我看，他必定是要居中取利，局面越乱越好。” 琢磨着，罗峰就说：“月影已经落入敌对手中，属下担心会对我们不利。锁魂术并非不可解，放她走是不是冒险了些？” “呵呵，因为锁魂术可解，月影对他才有用。你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远离那间茶舍，曾经由月影布置的事全部停止，调遣的人全部换掉。且看看再说。” “是。还有……惊马案里提及瑞王的那匹马脖子上有细微的伤口……”顿了顿，罗峰把查到的线索说了，又补充：“廖向侦讯所有贵戚后，关子寒去过端王府。属下猜测，端王必定知道什么。” 微惊，夏翊锦目光微凝。“七弟的马被人割伤？” “是的。伤口在脖子上，极其细微。” “跟关子寒有关？” “关子寒的绝技叫做掌中刀，他出身校尉，曾经在军马营服役过一年，深明马性。马匹狂奔之际，最容易触动伤势，引发流血……按时间推算，关子寒和端王都有嫌疑，但端王不会有种能力的。廖向去问瑞王时，他亲口提及那马确实有些怪，似乎疯了似的，最后却突然立起悲鸣。” 沉思很久，夏翊锦冷笑了一声：“难怪……中了毒的疯马居然在最后时刻立起……十四的马也疯了，正好撞上！原来如此。该死的混蛋！他的目标之一必定是七弟。”推敲了一会，他眼中掠过一丝寒光。“他必定从月影处探知了我们的布置，来了个先发制人。” 罗峰微鄂，旋即皱了下眉。“可是……属下觉得月影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收买吧。” 想起月影三番五次对自己的提醒，夏翊锦心下明了。“哼！或许起初他们只是做了个交易，各取所需。你去查，秋狩前三个月，月影单独外出办事都去了何处，在做什么？” 应声称是，罗峰又说：“沈嘉木说……” 微鄂，夏翊锦笑问：“金靖发现你了？他这么敏锐？” “他没那么强。但……真的很奇怪。” “哈哈。那就是你懒惰了。”笑了几声，他又问：“消息送出去了吗？” “景王妃的侍女已经把消息听去了。她是从欧家来的。” 颔首，夏翊锦说：“棋已经走完，等欧凤瑶挑动十弟的疑心，剩下的就是羽凝霜的事了。告诉沈嘉木耐心等待。” 夏翊锦再次落子之时，羽凝霜正跟夏翊衡在静王府吃晚饭，欧凤瑶则从娘家回到了王府。刚坐下喝了杯茶，丽丽走进来附耳低语。 先一惊，欧凤瑶旋即遣退左右，怀疑地问：“怎么可能呢？” “奴婢是听到一个厨下的小太监说的。昨晚，有个刺客夜入内府，消失在清荷宛附近。金统领追赶进去却没找到。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清荷宛很偏僻，也不靠近院墙。” 回过神来，欧凤瑶细细一琢磨。“有理。” “还有啊，刺客先逃进了斓羽阁的花园。” “斓羽阁？” “李夫人入府至今不曾侍寝，她却很沉得住气。最奇怪的是，她不设法讨好王爷，却跟羽夫人有些交情。” “……” “还有兰夫人的兔子突然失踪，或许是那个刺客干的。李夫人入府后一直生病，没准是她早有了奸夫，不敢侍寝。”丽丽想着那些似是而非的闲言碎语，低声提醒。 想了许久，欧凤瑶突然说：“难道羽凝霜知道这件事却瞒着王爷？” “王爷知道肯定会暴跳如雷的，如果羽夫人隐瞒，还有金靖……”丽丽眼珠一转，在欧凤瑶耳边出主意。 琢磨许久，欧凤瑶遣人去请苏蕊来商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0章 灌醉 景王府里二女密谋之时，秦雪蓉从廖府回到了康王府。想着廖向告诉的话，她沉思很久才提笔写了封信，嘱咐云儿明早送往骏远银号。 隔日午后，秦雪蓉的信送到羽凝霜手中。看完，她先是吃惊，继而沉思，暂时没有声张。 十日后，太后寿诞。 夏翊衡带着欧凤瑶进宫贺寿，将礼仪做得无可挑剔，好似刑部大牢的事未曾发生过。但宁王夏翊锦、瑞王夏翊扬、康王夏翊辕不约而同地告病缺席，场面显得有些冷清，更透着些许古怪。贵戚们悄然打量着这一切，再看看一脸若无其事的夏翊衡，各自转着心思。 宴席散后，苏太后回到玉安宫，思量许久才吩咐安荣：“告诉太子安心做好前朝的事，不准再谋算弟弟们。” “是。” “告诉他，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分，要懂得什么叫做分寸。” “是。” “告诉皇后，桓儿不能再娶新人，让他好好对待太子妃和赵妃。” 安荣离去，苏太后烦恼地揉揉额头。想着今日的宫宴，老人家心里有种隐约的不详感，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这时，夏翊衡带着欧凤瑶回到王府，留在了丽颖殿。 寝殿里，欧凤瑶依偎在他怀里，想了想就说：“殿下，听说惊马的事能查清是昌侯帮了忙的？” 正沉思着什么，夏翊衡被她问得一愣，随口说：“对。” “那殿下怎么不去看看她？” “……” “昌侯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的日子好过些。可过了这么久，清莹的病没治好，你都没在清荷宛留宿呢。如果昌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回过神来，夏翊衡就说：“可她一直生病，霜儿去看过她，据说是个幼年的病根，根本没法治。我去过一次，她一脸病恹恹的，真是……” “殿下还是去看看她吧，至少关心一下？”欧凤瑶故作体贴地提醒，又说：“没准她的病好不了，就是因为你一直不去看她。” “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嘛。嘻嘻，没准呀，清莹是心里生闷气。她端庄贤淑，抹不下面子来纠缠你。” “你怎么这么关心她了？” 娇笑一声，欧凤瑶见他意动，垂眸掩去眼中的得意就说：“叔叔让我提醒殿下，昌侯既然示好，就得把握。不管怎么着，殿下的助力终究少了些，比不得端王、太子根深叶茂。清莹在王府，你好好待她，昌侯顾念着女儿，就更得帮你了。”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夏翊衡觉得有些奇怪，就问：“有道理。那你们家呢？” “我叔叔说，太后毕竟是太后，明着跟太后对着干只会给殿下帮倒忙的。”欧凤瑶半真半假地回答。 想了想，夏翊衡没再问。 次日酉时过后，夏翊衡去了清荷宛。 清荷宛在花园西侧，环境清幽，位置更有些偏僻。深秋时节，步道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更平添了几分孤寂。 夏翊衡的到来把服侍的人都吓了一跳。 “拜见殿下！” “起身吧，夫人呢？” “夫人在后园散步，奴才这就去请。” “不用了。带我过去。” 后园里，李清莹正站在石桌前。桌上摆着一个香炉，三杯清茶。点起几只素香，她对月虔诚叩拜，祈求自己能早日脱离景王府，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 祝祷已毕，她突然觉得身后有异，赶忙回头一看。 不知何时，夏翊衡站在她身后三步外。 没想到夏翊衡突然来了，李清莹吓得打了个寒颤，脸不由得一白。 “夫人！”见她站着发呆，服侍的太监急了，小声地叫她。 “啊！”回神，李清莹暗自叫苦，只得稳住心绪行了一礼：“王爷。” 笑了笑，夏翊衡就问：“你拜月亮？” “这是小时候在南边学的。那里的风俗就是祭拜月神。” “呵呵，不知是何处？祭拜月神，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南边一个小地方，王爷必定没去过的。夜里风凉，王爷到屋里用茶吧。”不想提起少时旧事，李清莹岔开话题。 回到屋里，李清莹亲自给夏翊衡倒茶，就问：“前些日子殿下病了，听说是羽姐姐在照顾，这几日想是好了？” “嗯。” “殿下今晚怎么不在羽姐姐那里？” 有些意外她的问题，夏翊衡不由得看她。 眼前的女子肌肤白皙，五官秀美，身姿婀娜，她只穿了件寻常的淡蓝色衣裙，柳眉不画，朱唇不染，却自有种清丽的脱俗。虽然出身显贵，她却不似欧凤瑶，没有丝毫高门贵女的自矜与傲气。 暗自比较了一下，夏翊衡觉得李清莹比欧凤瑶好些。再想想李家，他才问：“你们相处得来？” “羽姐姐很关心臣妾。我们偶有来往。她还说过给我请大夫的。” “呵呵。那就好。你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好些了吗？” “我这病……就是个旧疾。时好时坏，很难治的。当初羽姐姐要费心时，我就告诉她治不好的。” “可我觉得你……至少今日不像生病。” 一惊，李清莹顿住，不知如何回答。 “这么久了，你一直病着，我也没来看你，你不生气吧？” “啊！没有的。王爷在前朝有事要忙，内府里还有那么多姐妹。” 笑了笑，夏翊衡又说：“惊马的案子多亏了你父亲帮忙，你回去省亲的时候，替我谢过令尊。” “家父？”李清莹丝毫不知道，愕然。 “你不知道？” “是啊。” 微感意外，夏翊衡想了想才说：“你们家有驭马名师，你知道吧？” 点头。 “惊马的案子是廖大人负责缉查，但是你父亲派人帮忙才找到线索的。” 没想到父亲竟插手惊马案，等于间接介入了权争，李清莹心下吃惊，发呆了一下才说：“这些日子不曾回家，没想到……” 见她一脸错愕，夏翊衡猜知她不知道这件事，更没有挟恩邀宠，顿觉李从恩比欧久瑑强得多，便笑道：“哈哈，改日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笑着，他又问了些别的。 见他毫无离去的意思，不像是来应景敷衍的，李清莹心下着急，转念一想就说：“殿下来得巧。我哥哥从西南边陲捎回来一种酒酿的蜜膏。据说秋冬时节饮用最好。我去给殿下煮一碗。” “你会做？”夏翊衡有些惊奇地问。 “会一点。” “好啊。” 不多时，李清莹亲自端着一只碗进来。极淡的酒香里萦绕着花香，有种清甜的味道。 “殿下试试，这个在明都是买不到的。” “看起来很稀奇。” “那种花蜜产于峭壁之上，产量稀少，但补养之效极好，是西梁国的皇室和贵族才能得到的稀罕之物。殿下试吃一下？” 不疑有他，夏翊衡接过那只碗。 蜜酒口感奇特，看似黏腻，入口却似水又似蜜。赞叹了一会，夏翊衡就觉得头有些沉…… 夏翊衡睁开眼时，只见到柔和的珠光。定神许久，他才环顾四周。发怔片刻，叫道：“霜儿！” 闻声，羽凝霜从帷幔后绕出来。“殿下，你醒了。” 看看她，夏翊衡甩甩头，有些疑惑地问：“我怎么在这？我记得在清荷宛……” “清莹说你喝醉了。可她病着，夜里总是咳，怕你留在那里不好才让人送你来的。” 回想了一下，夏翊衡有些诧异地说：“她病得那么厉害？可我觉得她很精神，不像生病。” 她当然不是生病。 她看不上你，怕你留在那会让沈嘉木误会。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羽凝霜突然有些同情夏翊衡，但还是笑着圆谎说：“她的身体确实不是很好的。” “……” “殿下怎么突然喜欢她了？” “喜欢？没有的。那一日王妃劝我去看看她，我觉得有理。李从恩帮忙不也是为了她吗？但我觉得李家比欧家好些，李清莹完全不知道李从恩做的事呢。”摇摇头，夏翊衡回答。 “王妃？” “是啊。她似乎很关心李清莹，比以前贤惠多了。” 微不可见地拢了下柳眉，羽凝霜有些疑惑。 欧凤瑶可不是大度贤良的。 李清莹不得宠，她不该高兴？ 奇怪！ “霜儿！” “哦。” “你怎么了？” “没有呀。现在才亥时，殿下去王妃那里吧。” “不去。” “那你去苏蕊那里？”羽凝霜眼珠一转，故意提议。 “不去。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贤惠了？” “哼！我不让你去，你说我小气。我让你到别处去，你说我赶你走。怎么说我都没有理，很吃亏的。”闻言，羽凝霜立即假装生气，一脸恼怒地声讨。 自觉有些理亏，夏翊衡搂住她笑道：“你就不能装一下温顺？” “懒得装，装不像！”狠狠瞪了他一眼，羽凝霜脱开他的手臂，没好气地推着他，一面说：“她们会装，你找她们去。” “哈哈。我开个玩笑嘛。瞧你，总是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温柔贤淑。”复又靠过来搂紧她的腰，他继续逗她。 “凶？” “是啊。” “那你还在这？你去找苏蕊呀。她乖巧，温顺，最会逗你开心呢。” “我就喜欢凶的。”笑了一声，夏翊衡丢下了对李清莹举止的疑惑，吻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1章 瞎搅合 清荷宛里，得知夏翊衡留在斓羽阁，李清莹松了口气。琢磨半晌，她拿出一粒药丸吃掉。 同时，欧凤瑶打听得夏翊衡先去清荷宛，却留在斓羽阁，自以为得计。 苏蕊却在清韵楼里听着净荷的蛊惑，转着念头。月儿侍立在外，想着自家小姐这些日子的举动，心下担忧。 两日后申时，夏翊衡刚回到府里，武宁就来禀报说欧凤瑶有要事相请。 进得丽颖殿，众女都在，只有媛媛与杨嫣即将临产，不曾过来。羽凝霜外出未归，也不在场。 殿中气氛凝重，李清莹白着脸站着，默不作声。 见他进来，欧凤瑶就迎上来说：“殿下，今儿兰玉茹在清荷宛附近拣到一块玉佩，是男子所用的。臣妾觉得有些不对劲，就亲自带人去查看，居然在落叶下发现一个脚印，还在附近捡到李清莹的一只钗。你看。” 微鄂，夏翊衡定睛一看。“这是文武佩。” “对啊。殿下，内府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呢？难道是护卫们掉落的？” 反复看了一会，夏翊衡吩咐：“武宁，叫金靖来。” 很快，金靖跟着武宁进来。 “那一晚你追赶刺客，会是刺客落下的玉佩吗？” 看到那只玉佩，金靖有些吃惊，回想片刻才回答：“那一晚刺客从斓羽阁的小花园掠过，绕到清荷宛后面才不见的。他没有从前面经过，更不曾穿过步道。之后属下带着护卫们在左近搜索，若有脚印和玉佩不可能看不见的。” 沉思着，夏翊衡遣退金靖，看看李清莹才问：“这是你的钗？” “是的。” “你的钗怎么会掉在步道附近？” “臣妾有时外出散步，兴许不小心掉的。”李清莹不知道那只钗什么时候不见的，只得随口胡诌。 暗笑，欧凤瑶垂眸遮住神色。 那只钗是丽丽迂回地从清荷宛的侍女手里买来的，并为此付了三百两黄金，如此一只寻常的钗卖出这种价钱，勘称天价了。 夏翊衡却审视了李清莹一会，又问：“不小心？你外出时侍女不曾跟着？” “这……” 瞥了她一眼，欧凤瑶抢着说：“王爷，我已经盘问过李清莹的侍女。她们说，除了陪嫁的晶儿，李清莹很少让侍从跟随，他们几乎不知道她的行踪，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夏翊衡皱皱眉。 见他不说话，欧凤瑶又说：“兰玉茹说那东西就躺在落叶上，殿下之前去清荷宛时没注意到吧。” 被她提醒，夏翊衡不由得想起了什么。琢磨了一下，他突然问：“你入府这么久，你的病一直都没有好吗？” “啊！是啊，我……” 不等李清莹辩解，兰玉茹娇笑一声。“殿下，几个月来臣妾不时在花园里散步，偶尔会遇见李侧妃。她精神得很，跟侍女有说有笑的，哪有半点病歪歪的模样。” “……” “兰妹妹说得对。前些日子臣妾去清荷宛探望，清莹妹妹自己说感觉身体好多了。臣妾还嘱咐她告诉殿下知道的。”苏蕊笑着帮腔。 “就是啊。李清莹跟羽凝霜的关系最好，间或还去斓羽阁走动。要是病歪歪的，还能出门？”欧凤瑶一瞥两女，又加了把火。 闻言，夏翊衡看了看诸女，没作声。 见状，欧凤瑶眼珠一转又说：“殿下，李清莹嫁过来一年多了，我记得她还没有侍寝的。但她最沉得住气。她嫁过来这么久，总不会每日都病着吧？依我看，她的病早就好了。可她故意不告诉你，你不去，她也无所谓。论大度，我们都甘拜下风。” 大惊，李清莹忙说：“王妃，话不能这么说。我……我确实有个旧疾，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可这说明你总有好的时候吧？可是啊……听说前儿晚上殿下特意去看你，你呢……嘻嘻，不但把殿下灌醉，还派人把殿下送到斓羽阁。你要做什么呀？依我看，是你不想侍寝，故意在酒里加了药吧。” “你胡说！” “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明白。府里的女人谁不巴望着殿下的恩宠。兰玉茹身子不方便，还日日盼着殿下呢。可你居然把殿下往外赶，心虚吧？”得理不饶人，欧凤瑶牙尖嘴利地揭露。 “王妃，请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心虚什么？”听得出来她的不怀好意，李清莹也恼了，玉容一沉，毫不客气地反击。 “哼！”冷笑了一下，欧凤瑶转向夏翊衡煽动说：“殿下，依我说，李清莹是故意装病避宠的。她如果不是藐视殿下，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为何如此？” “是啊。殿下，李夫人入府这么久都不侍寝，谁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是女儿身。按我说，该查验一下，也好平息流言。”兰玉茹扫了一眼李清莹，跟上煽风点火。 “兰玉茹，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觉得李夫人行止可疑。你若是背着王爷与别人相好，自然不敢侍寝的。”兰玉茹冷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讥笑李清莹。 “胡说！” “难说呢。你不心虚，为何装病避宠？” “我装病？你有证据？” “哼。牵出证据可就不好了。”兰玉茹柳眉一挑，想起今早从侍女处听来的那些话，继续添油加醋。 苏蕊觑着兰玉茹嚣张的脸，暗自冷笑了一下，转念就说：“兰妹妹这话过了。此前是羽妹妹管着内府，怎么会容许不相干的人随意出入呢？除了金统领和护卫们，不会有人进得了内府的。” “苏夫人说得对。可是，李夫人和羽夫人的关系最好，没准……羽夫人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哦，说到前儿闹贼，那晚的贼人没准是李清莹的奸夫，金靖被她们收买才故意放过贼人的。”兰玉茹再次抓住话柄，借题发挥。 看着三个女人一唱一和，再看看李清莹，夏翊衡想起那一晚她的举止，心中再生疑虑。 “还有啊，王爷，您还记得吗？臣妾的两只兔子突然不见了……现在想来，肯定是护卫们干的。没准就是金统领干的呢。” “不会吧，难道李夫人竟然跟护卫暗通？” “难说呢。但李夫人大度，这么久了都不侍寝也不急不恼的。” “之前羽夫人管着内府，李夫人跟她关系好，羽夫人是最可能知道实情的。” “就是嘛。” 见欧凤瑶等联手打击李清莹，几个侍妾彼此看看，相继跟上踩踏。 有人夹枪带棒地指责羽凝霜管辖内府不利，放纵奸恶；还有人恶意猜测李清莹清白已失，不敢承宠，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只有唐娟没作声，悄然看看夏翊衡显得十分阴沉的脸，有些同情李清莹。 李清莹站在一旁，听着诸女叽叽喳喳的恶意，懒得再辩解，默默想着对策。 正闹着，羽凝霜已经走到丽颖殿门前了。 今日她刚回到府里，高元就匆匆告知欧凤瑶召集诸女声讨李清莹，还把夏翊衡请去，担心对她不利。闻报，想起欧凤瑶曾劝说夏翊衡去清荷宛，羽凝霜顿时猜知了几分。暗叫不妙，匆忙赶来解围。 门前，她听着里面的叽叽喳喳，微微蹙眉，想了想，回头叮嘱了琳儿一句才往里走。 进得正厅，她扫了一眼四周，行了礼便问：“殿下，这儿怎么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等夏翊衡说话，欧凤瑶就说：“殿下，依我看，羽凝霜肯定知道李清莹的事。” 似乎吃了一惊，羽凝霜问：“李清莹？她怎么了？” “哼！羽夫人，听说前儿殿下去清荷宛，却被李夫人灌醉送到你的斓羽阁。”兰玉茹悄然剜了羽凝霜一眼，冷笑开口。 “确有此事。清莹身体不好，她那么做也是一番好意，有什么不妥吗？” “好意？李夫人入府至今不能侍寝，羽夫人幸灾乐祸吧？” 横了兰玉茹一眼，羽凝霜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教训：“兰玉茹，李清莹是侧妃，你只是个夫人，说话别太过分。” “你！”被她的话噎得哑口无言，兰玉茹立即眼圈一红，带着一丝哭腔向夏翊衡泣道：“殿下，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着想的。” “哼！兰玉茹，你少装可怜。你害死我的兔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没让夏翊衡出声，羽凝霜杏眼一瞪，气势汹汹地拎出兔子说事。 没想到羽凝霜公然责骂兰玉茹，不但夏翊衡有些意外，欧凤瑶诸女都被她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吓了一跳。 “我哪有害死你的兔子，兔子是王爷送给我的。与你何干？”心惊，兰玉茹赶忙辩解。 “兰玉茹，你少装糊涂。兔子在我那好好的，为何去了你那就不见了，不是你偷偷害死，是谁？可我告诉你，那是康王送的礼物。如果他知道你故意害死他送的兔子，他不会怪你，却会认为王爷气量狭小，只会生王爷的气。兰玉茹，争宠也要有个分寸。别让你的小心眼坏了王爷的大事，哼，只怕你担不起那个后果。” “啊，你……我，可我……” 羽凝霜的一番疾言厉色把兰玉茹骂得愣住了。她本是个闺中弱女，只学了些声色娱人，成日里只懂得调脂弄粉，撒娇卖乖，对夏翊衡谋划的那些大事根本一无所知，也不懂。听了羽凝霜这番话，顿时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见兰玉茹三言两语间便败下阵来，欧凤瑶顿时急了，赶忙斥道：“羽凝霜，你说话太过分了。一只兔子，犯得着小题大做吗？” “小题大做？哼，好啊，那我告诉你们一个事实。秋狩惊马，王爷被人污蔑，身陷囹圄，王府也被查封。那个时候，不知道王妃的娘家在何处？只有昌侯深明大义，仗义相助。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你们不但不对清莹心存感激，还罗织罪名，就凭一个随便可以买得到的玉佩污蔑她莫须有的罪名，不知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你……”被她一脸的大义凛然气得倒仰，欧凤瑶不禁恶狠狠地瞪着她，却无从反驳。 众侍妾们无不瞪着羽凝霜，哑口无言。苏蕊吃了一惊，但想了想还是压住心中的嫉恨，默不作声。 李清莹抬眼看看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感激。 夏翊衡却先是吃惊，继而微微拢眉。 他听得懂羽凝霜的弦外之音：她是在告诉他，东宫未去，前途难卜，以大局为重方是上策。 夏翊衡沉吟间，羽凝霜已经凶神恶煞地扫视了一圈诸女，然后走到那块玉佩前，看了看说：“这块玉佩是我的，殿下别误会。” 再次被她的话惊到，欧凤瑶率先不依了。“殿下，她简直是胡说八道。她肯定跟李清莹串通一气……胡搅蛮缠，包庇……” 回过神来，夏翊衡觉得羽凝霜肯定是瞎搅合，但想了想就笑问：“你怎么会有此物？” “以前我陪丹阳公主去过乌龙院，她穿男装去的。回来时，公主到府里小坐，随手搁下这块玉佩。左右也是件闲物，她忘了拿，我就搁在妆盒里。前日夜里，我的猫在屋里跳来跳去，我怕它出去闲逛闹事，就拿给它玩。眼错不见，它叼着玉佩跑出去了。这两日它都没回来，玉佩竟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它丢到哪里去了。” “羽凝霜，你少胡说八道。你的猫，你……”没想到羽凝霜竟把责任推到猫身上，欧凤瑶气急败坏。 “就是。没听说把玉佩给猫玩的。” “是啊。包庇吧。” “骗人！” 不等诸女继续发难，一声轻响，继而一声猫叫：“喵！” “啊！” “那只猫！” “它干什么？”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里，九叶不知从何处跳到桌上。耀武扬威地扫了一眼四周，又冲夏翊衡挥舞了一下爪子，再伸出爪子一拨，哐啷，桌上摆着的茶盏杯盘落了一地。然后，它叼起那块玉佩，跃出窗外不见了。 “哎！这……”欧凤瑶目瞪口呆。 诸女无不愣住。只有羽凝霜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2章 施恩 厅中安静了一瞬，兰玉茹回过神来，忍不住一瞪那双桃花眼，声讨说：“羽夫人，你太过分了。你那只猫要干什么？上次它抓伤王爷，这一次它叼走物证……你……啊，我知道了。殿下，那两只兔子肯定是她指使那猫咬死了惊吓我的。”猛地想到了什么，兰玉茹忍不住尖叫起来。“殿下，那猫肯定是妖怪！她是巫女，她养妖怪！” “那只猫是殿下送给我的，你想说是殿下把妖怪带回来的吗？”羽凝霜柳眉轻挑，冷冷地讥讽了一句。 “啊……”兰玉茹再次哑然。 懒得继续斗嘴，羽凝霜又对夏翊衡说：“清莹是清白的，可内府里确实有个丫头与外臣私相授受。” 再一次被她惊到，厅中又一静。 夏翊衡微怔，想了想才问：“谁？” “琳儿，跪下。” 微微咬唇，琳儿稳了稳神，行至近前跪倒。 “琳儿是太后赐给王爷的，按例该服侍王爷才对。可琳儿自知不该高攀，甘为奴婢，也算很有自知之明。但她服侍日久，便与他人暗生情愫。那个人是王爷的得力臂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王妃担忧内府的清净，今日就请王爷玉成他们，以示恩典。” 低头看看琳儿，夏翊衡没生气，就问：“是谁？” “金靖。” 夏翊衡愕然。 欧凤瑶和苏蕊却同时一惊。 不想让羽凝霜又得了卖乖的机会，苏蕊匆匆一想，来不及继续权衡考虑，忙出言提醒说：“殿下，这不妥吧？太后所赐的女子怎么能……跟外臣……这，似乎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呀。” “对啊，殿下，金靖居然勾引内府里的女子，太没有规矩了。”欧凤瑶转念，赶忙补充。 “就是，这叫做以下犯上。羽夫人的贴身侍女居然私通外臣，殿下，你看她一点规矩都没有。没准是她故意纵容琳儿勾引外臣，为自己图谋方便吧。”兰玉茹再次跟上发难。 闻言，羽凝霜扫了三女一眼，特意看了看苏蕊，没作声。 一看这个阵势，侍妾们聪明地闭了嘴。唯有唐娟看着羽凝霜，目露惊奇。 不等欧凤瑶等人继续声讨或者反对，夏翊衡转头问武宁：“你知道这件事吗？” “奴才不知道。可奴才知道，金靖有个随身的药袋可以驱虫，是女子送的。” “……” “奴才起初以为是他妹妹做的，但此刻一想，没准是琳儿做的。琳儿服侍羽夫人，驱虫什么的或许有些心得。”暗自琢磨着，武宁有些好笑，便绕着弯替琳儿说了句好话。 “你送过东西给金靖？” “是的。在花语楼住的时候，夫人教过奴婢做驱虫的药袋。到南方去的时候，奴婢见蚊虫多就做了一个，送，送给了金统领。”不知道夏翊衡会如何反应，琳儿稳了稳神，轻声回答。 回想了一下，夏翊衡又问：“当时到丽城去是你服侍的？” “是的。” “哦。”略一想，夏翊衡没再多问，吩咐说：“让金靖来。” 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诸女都不说话了。 厅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欧凤瑶狠狠瞪着羽凝霜，暗自祈祷夏翊衡能严惩金靖。苏蕊却瞟了一眼夏翊衡，悄然蹙眉，暗觉不妙。 不多时，金靖再次进来。一看琳儿跪在地上，吓一跳，没等他说话，夏翊衡就问：“金靖，你喜欢她？” 微鄂，金靖定了定神，跪下叩首：“是。属下自知不该有非分之念，但……求殿下不要降罪于琳儿，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琳儿默默咬住唇，想着羽凝霜的叮嘱，不做声。 “你知不知道她是太后宫里的宫女？” “属下知道。” “她是奴籍女子，你知道吗？” “知道。但属下……属下觉得身份那些不是那般紧要的。”顿了顿，金靖补充了一句。 “真的？” 不知道夏翊衡到底什么用意，金靖咬牙回答：“是。” 审视他片刻，夏翊衡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金靖。你随我多年，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 “殿下……” 摆摆手，夏翊衡说：“起来吧。不用诚惶诚恐的。你的忠心本王知道。本王说过，功名权位，财帛富贵都不会亏待你。你既然喜欢她，从今日起，她就是你的了。武宁，你去物色一个合适的宅子，金靖要成家，总得要自己的府邸才对。” “是。” 这时，金靖才回过神来，赶忙叩谢。“谢殿下。” “呵呵。琳儿，你也起来吧。霜儿，她服侍你一场，你就……给她备一份嫁妆，选个日子吧。” “奴婢叩谢殿下。”没想到夏翊衡这么轻易就松了口，琳儿大喜，赶忙谢恩。 扫了一眼欧凤瑶，羽凝霜笑着恭维说：“殿下英明。” “呵呵。”好笑了一下，夏翊衡起身说：“清莹，委屈你了。你的身体不好，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武宁，你给李夫人请个御医好好诊治。” “臣妾谢殿下关心。” 走过来牵起羽凝霜的手，“霜儿，我们走吧。”说完，夏翊衡看了一眼兰玉茹，“兰玉茹，羽夫人说得对。你只是个夫人，那些以下犯上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兰玉茹一呆，心里既不解又委屈，眼圈不由得再次红了。但此刻不敢辩解，只得应道：“是。臣妾知错。” 没有理会兰玉茹的泫然欲泣，夏翊衡径自带着羽凝霜走了，金靖赶忙扶起琳儿相随而去。众女没了想头，各自散去。众人都走后，欧凤瑶站在厅中，气急地跺脚。 苏蕊低头想着什么，心里有些烦躁。 各自发呆了一会，欧凤瑶才说：“妹妹，你看看，那个贱人一来，胡搅蛮缠地瞎说了一通，王爷就听进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她愤恨的脸，苏蕊想起羽凝霜的那番话，沉默片刻才说：“姐姐别烦恼了。王爷喜欢她，她那一套自然最合王爷的心思。说起来我们都是比不得的，她以前在太后身边服侍，很懂得王爷对什么最感兴趣。我父亲说，王爷想做太子。只要李家支持他，他就不会对李清莹怎么样，还会进一步笼络她呢。” “哼！太子，他想得美！”欧凤瑶恶狠狠地诅咒了一句。 摇头，苏蕊劝道：“姐姐，若是王爷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了。依我说，你为何不让家里帮着王爷呢？” 看看她，欧凤瑶想起了什么，没出声。 无心再多说，苏蕊告辞离去。一路返回，她想着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惊马案的些许，再联想今日，自叹不如。 回到清韵楼，苏蕊坐着发呆。 见她出神，净荷走进来倒茶，一面问：“夫人怎么了？” “哎……你不知道，今儿羽凝霜说了一番话……王爷原本看起来是要追究李清莹却突然放过了。接着，羽凝霜把金靖和琳儿的事说了，王爷没生气，把琳儿赐给金靖了。说起来，我确实比不得她。王爷想做太子，这个时候谁对他有用，他都会笼络的。可我们家……” “是吗？她说了什么卖乖的话让王爷突然息事宁人？”净荷故作惊讶地问。 “还不就是惊马的那个案子。哎！我父亲替我去打听了才知道是昌侯派人相助，刑部尚书才找到线索为王爷脱了罪的。我们都被关在府里，只有她……因为曾经是医女，善治外伤得到陛下的恩旨在外。似乎她跟康王妃的关系很好。” “……” “当时她当面斥骂兰玉茹不懂得分寸，还拿出她的兔子说事。可王爷听了不但没生气，事后还斥责兰玉茹以下犯上呢。” 净荷微微皱了下眉。 回想着丽颖殿里的一幕，苏蕊轻叹一声，继续出神许久又说：“我真不明白，她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丹阳公主、安王妃、康王妃都帮着她。还有金靖、武宁那些人，我觉得他们都向着她，为什么呢？” 见她一脸烦恼，净荷转念安慰说：“夫人不要急。既然一时间没机会，不如先把其他碍眼的除了。至于羽夫人……寻着机会再说。” “碍眼的？你是说兰玉茹？” “她是夫人，有名分的。即便她惹王爷生气，但她如果生了儿子，还是会得宠的。眼下府里有名分的女人只有她怀了孕。” 被她挑唆，苏蕊心里的嫉恨又翻腾起来了。想起兰玉茹不时流露的骄傲自诩，苏蕊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顿了顿才问：“你说怎么办？” “今儿是兰夫人出头告状，羽夫人还当面责骂她，她们就是结了仇的。不如这么做……”净荷附耳低语了几句。 微惊，苏蕊蓦地转头看她，过了一会才说：“妥当吗？” “夫人仁慈，可你没有儿子，她有儿子，对你就是坏事。反正即便恨，她也只会记恨羽夫人。还有，进言兰夫人去告状的侍女很想来侍候你的。” 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苏蕊绞着丝帕一字一顿地说：“小心些。” 净荷无声地笑了笑，“奴婢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3章 说坏话 净荷出去，月儿走进来。看着苏蕊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劝道：“夫人别听那个净荷蛊惑。这样四处挑动是非……万一王爷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不惹事，好吗？或许过些日子，王爷会来的。你还年轻，总有机会生个一男半女，何必铤而走险呢？” 听着她的话，苏蕊突然生气起来。“住口！” “夫人，我打小就服侍你……你出嫁的时候，夫人叮嘱过我一定要时时提醒你，照看你的。我们安宁度日不好吗？为何要去趟那些浑水，给自己埋下隐患呢？”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爷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羽夫人那么得宠，一朝惹他生气都被禁足，何况……” “何况什么？” 月儿自知失言，只得闭嘴。 “何况是我？对吧？哼！”狠狠地一拍桌子，苏蕊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月儿怒斥：“月儿，你到底在帮谁说话？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你这会子就帮着那个贱人和混蛋说话了？你安的什么心？你想让我在这府里自生自灭，等死？” “没，可是……” “别再说了。出去！” 黯然，月儿轻声说：“是。” 月儿退出时，净荷捧着茶壶走来。 彼此看看，月儿突然说：“你少蛊惑夫人干那些坏事。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不是指望她们斗起来，让你得好处吗？” 微笑，净荷没有生气，只是轻声细语地说：“月儿妹妹，我可没什么想法，只是尽心服侍夫人。倒是你，你是夫人的陪嫁侍女，所谓水涨船高，你不希望夫人得宠吗？” “哼！我希望，可我更希望她能安生度日，不要惹上是非和麻烦。我可不是你，尽会些歪门邪道，只为了蛊惑人心。” 抬手轻拂鬓发，净荷妩媚地一笑：“小妹妹，等你在王府里呆久了就会懂得，这豪门权贵的府邸是人间最龌龊阴险的所在，阴谋伎俩层出不穷，因为那些男人们不肯消停，见一个爱一个，娶了一个又一个。所以呀，你想日子过得好，就得算计人。谁的手段厉害，就能得到一切，那些笨的痴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该如何是好呀？” “你……”不曾想她说了这么一番话，月儿顿时哑然，指着她不知如何反驳。 笑了两声，净荷不再理她，端着茶壶走了。 瞪着她的背影，月儿恨恨地一跺脚，寻思着找个机会把净荷从苏蕊身边撵走。 屋檐的阴影里，有个人瞧着月儿脸上的愤恨，冷笑了一下。 不理内府里的勾心斗角，这一晚亥时过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从外面回了府里。进了斓羽阁，就见九叶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躺在榻上，那块玉佩掉在地上。 皱了下眉，夏翊衡说：“这猫怎么跑到榻上了？” “它是猫嘛，就是这样的。”说着，羽凝霜走过去跑起九叶往小书房去了。 小书房里，九叶问：“霜儿，我配合得不错吧？” “嘻嘻，最聪明就是你。”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夸奖。 “哈哈，那当然。我肯定比夏翊衡聪明得多。” 莞尔，羽凝霜又说：“你们关系不好。你别到他面前晃，好不？” “哼！” “别生气了，猫妖大人。你都说自己见惯世间百态，那你就不能大度些？听话，乖乖呆在这里做功课，不准四处乱跑地捉弄人。” 九叶想了想，眨了下眼：“好吧。但我都做完了。” “做完？”眼珠一转，羽凝霜随手拿出一张纸画了几条线，写了几个字，指着说：“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机关，你能做出来才算学好了。” “咦。” 见九叶被吸引住，羽凝霜狡猾地笑了一下，掩上门离去。 回到屋里，就见夏翊衡正懒洋洋地倚着榻，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殿下！” 闻声睁眼，他笑道：“霜儿，你今日怎么变得那么凶悍了？” “凶悍？哼，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我记得你以前都不理她们的，吵都懒得吵。” “是啊。我只是懒得欺凌弱小。” 无语。 “但她们真的很过分。哼，只会破坏，毫无建设，闹什么闹，添乱！”在他身边坐下，羽凝霜不客气地数落。 见她兀自恼怒，夏翊衡既诧异又好笑，便问：“到底怎么了？还生气呢。” 横了他一眼，羽凝霜认真地提醒：“殿下，你不觉得王妃的做派很奇怪吗？你沉下心来想想，之前她劝你去看李清莹，似乎是一片关怀之意。今日却突然发难，抓着一个不是证据的证据要找李清莹的麻烦。前后关联，你没看出来什么？” “呃？”微顿，夏翊衡沉思片刻，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问：“她蓄意劝我去清荷宛，是为了今日做铺垫？” “我认为是的。你射龙旗后，夺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可惊马案里你被人污蔑，欧家依旧毫无表示，若不是李家帮忙，后果堪忧。我觉得……眼下殿下不该四处树敌，至少不该得罪昌侯。可王妃的做派明摆着就是想激起昌侯对你的不满。” “……” “还有苏蕊，我以前觉得她颇为大度，可是……她之前对我说关心清莹的病况，但今日见了她的做派，我觉得更像是虚情假意地落井下石。她哥哥在东阳钺麾下，可陛下未必希望你跟军中将领来往过密。殿下不要让人家拿住了把柄才好。” 听到，夏翊衡不由得想起静王的提醒，沉吟片刻点点头，又问：“你觉得欧家的筹码还放在东宫？” “至少眼下肯定是。姚氏父女的下场大家可都看着呢。除非东宫易主，他们不会轻易改变的。”羽凝霜蓄意补充了一句。 顿了半晌，夏翊衡冷笑了一下。 见他眉间阴霾难掩，羽凝霜起身离去。片刻后她拿来一封书信。“殿下请看。” 看完，夏翊衡吃惊不已。“这是……从哪来的？” “康王妃给我的。” “秦雪蓉？” “是啊。” 再次吃了一惊，夏翊衡又把信看了一遍才说：“她……这是何意？” “康王妃是在替她的外祖父廖向大人转达对殿下的支持之意。他们都是中立的，有些事不好明着说。他是要借康王妃的手传话告诉你陛下的心思，让你别做那些让陛下不高兴的事。” 琢磨片刻，夏翊衡颔首，又问：“廖向不帮十四吗？” “康王无心权位，他连朝都不愿意上了。其实康王妃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他也得罪了太子，加上惊马的事……康王妃是希望你能取代太子，日后善待康王。” 想了想，夏翊衡摇头说：“十四就是个小孩子，我害他做什么？” “就是嘛。那你还气呼呼的？哦，我知道了，殿下嫉妒呀？”转念一想，羽凝霜得意起来，狡猾地问。 一愣，夏翊衡微感尴尬，就说：“哼。我懒得。但你以后离他远些。” “嘻嘻。口是心非。可殿下要做天子，该胸怀广阔。你却……嘻嘻，嫉妒两只兔子。” 没想到她这么说，夏翊衡一呆，忙说：“我……我嫉妒兔子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纵容兰玉茹抢走我的兔子？”抓住机会，羽凝霜反问。 自觉理亏，夏翊衡辩解说：“她闹着要，我一时心软就给她养几天。她其实不喜欢的，还说那兔子难看。只是突然不见了……别生气了，你喜欢，我让金靖去丽草坡捉几只。” “不要了。” 见她一副气咻咻的模样，夏翊衡岔开话题说：“其实我觉得那兔子长得很丑的。你喜欢雪兔吗？” “不喜欢。白兔太寻常了，单调。彩色的才好看。” 暗自无语，但想了想，夏翊衡还是哄她说：“你觉得兔子不好，那我送两只鹦鹉给你？它们毛色艳丽，挂在廊下很好玩的，你可以教它们说话。” “懒得教，教也教不会。那些鹦鹉只会学舌，笨头笨脑。只有宁王的那只最好。”羽凝霜一脸不高兴地嫌弃。 听到这话，夏翊衡转念笑道：“前儿太后寿诞，三哥、七哥，十四都告病缺席。礼官代替献寿的时候，父皇的脸色有些阴沉，场面竟有几分冷清。嘿，我觉得太子这一回可真是干了件蠢事。” 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羽凝霜暂时把兔子忘了，忙问：“他们都没去？” “是啊。当时的气氛真的有几分怪呢。”回想片刻，夏翊衡把那一日宫宴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又说：“太子进献完寿礼就是该是三哥，可……礼官启奏说三哥告病，德妃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德妃说什么？” “她说……若非太祖庇佑，今年就得空出三张桌案了。但三哥、七哥都有子嗣，只有十四……话没说完，皇后就怒斥她，父皇扫了一眼太子，脸很阴。” 想到了什么，羽凝霜突然说：“殿下，算算时日，差不多是宁妃娘娘的忌辰了。我们改日去拜祭吧。” “呵呵，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4章 结以恩义 次日，夏翊衡去看望三个兄弟，羽凝霜先去了书房，回来后就独自站在棋盘前端详着。 “霜儿！” 回头一看，她微笑：“做完功课了？” “没。可是……以前你不屑于进谗言的，昨晚却把她们都骂了一顿，还蓄意让夏翊衡提防她们，为何呢？” “问得好，你看看这盘棋。” 跳过来看了一会，九叶琢磨了一下才说：“太子的势力越来越膨胀了。” “对啊。你看，瑞王、康王，加上他……如果他们都退出朝堂……安王、静王各自缄口。太子有雍王的支持，以及一众党羽附庸，羽翼渐丰，大势将成了。” “若如此，朝局又有些类似那个木秀于林了。需要人祭旗吗？” “惊马案后的连环刺杀，刑部赐鸠酒都是败笔，诸子避让，众臣缄口，太后偏袒，外戚势大……如此一来，惊马案时瑞王和康王受害，刺杀案时宁王重伤已经完成了祭旗。只要再下一步……” 眼珠一转，九叶便猜到了。“只要再布一个局？” “嗯。” “你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才分析利弊，让夏翊衡自觉地疏远她们，免得内府的争斗坏了你的事？” “呵呵，对。而且公主即将远嫁，不该错过机会的。” “什么意思？” “你看看就知道了。”没有解释，羽凝霜轻拨棋子，若有所思。 风平浪静地过了三日，这一日秋阳和煦，午后，两人出城去拜祭宁妃。 祭拜后，羽凝霜看着墓碑，就问：“不知宁妃娘娘出身哪座宫室？” 有些意外，夏翊衡出神片刻才说：“母亲是先皇静妃的女官。” “哦。我以为是太后宫中。” 摇头。“武宁说，先静妃娘娘有个儿子，那是八皇叔。可惜他未满二十岁就……当时几位皇叔找父皇的麻烦，他被卷入，获罪被贬黜，迁居西南边陲的焕城。” “……” “那之后，静妃把母亲送去了东宫。父皇登基后，先静妃娘娘自请迁居焕城，三年后八皇叔病死在焕城，他母亲也……八皇叔就连子嗣都没有留下。” “若非如此，就不会有殿下了吧。” 苦笑了一下，夏翊衡默然片刻才说：“自成祖以来，历代先皇的子嗣都很难在新皇登基后幸免的，这或许就是夏氏一族的宿命吧。八皇叔即便不曾被贬也未必逃得过。父皇有六个弟弟，如今除了四皇叔，无人在世了。” 转头看看他，羽凝霜沉默了一下才安慰说：“日后，殿下可以善待他们的。” “……” “但我有件事要告诉殿下，你答应先听我说完，先不要生气。” 有些意外，夏翊衡点头：“好。” “殿下在刑部大牢时，我约见昌侯。他起初是准备袖手的……他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我替殿下跟他做了个交易。” “交易？” “我告诉他……若能帮助查出证据，殿下会……成全李清莹和她的心上人。” 惊住，夏翊衡转过头瞪着羽凝霜。 同样看向他，羽凝霜静静地说：“李清莹确实是装病避宠的。她早就有了心爱之人，并一直等他来提亲，却不曾想被选入王府。那人没有门第身份，她却愿意放弃门第和富贵，只求长相厮守。” 想起那一晚李清莹的奇怪举动，夏翊衡蓦地明白过来。他不由得微微握拳，脸变得阴沉起来，却说不出心里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感觉， “当日我告诉昌侯时，他震惊不已。这件事他确实一无所知。我对他说……”羽凝霜把跟李从恩的交易说了一遍。 听着，夏翊衡的声音有些冷：“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她心有所属，但直到那人来找我，我才知道他们……当时，殿下在狱中，廖向大人去猎场查不到任何线索。” “……” “是他告诉我，李家有驭马名师，是唯一能够查出真相的。” “你认识吗？” “殿下见过一面的。” “谁？”目光一冷，夏翊衡沉声问。 “沈嘉木。” “……” “巧合的是，当初我在乌龙院救下的人之一就是他。他是龙远浩的救命恩人，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将军府。”轻叹一声，羽凝霜把沈嘉木向自己询问李清莹下落的事说了。 “龙远鸣知道吗？” “我猜他不知道。” 沉默许久，夏翊衡问：“你希望我放过他们？” 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恼怒，羽凝霜转头看看墓碑，轻声问：“殿下想过吗？若是当初你没能赶回来，而我嫁入东宫，你会如何做？” “……” “可我不是李清莹，你不是沈嘉木，不能这么比的。殿下心系权位，如何取舍你自然懂得。我只是觉得，姐姐拒婚太子时，如果太子没有不依不饶而是大度的体谅，乔家早就支持东宫了，或许中立的朝臣和世家们也早就支持他了。而当年殿下没有选姐姐，便等于放弃了乔家的支持。此时此刻殿下又要选择。不知你会为了颜面而严惩他们，还是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让李家感恩戴德？” “……” “殿下既然对她无意，请你成全他们吧。李从恩不是欧久瑑那等见风转舵，左右逢源的势利小人，值得殿下结以恩义，有利日后。” 闻言，夏翊衡看了羽凝霜一会，转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没说话。 羽凝霜也不再说话，瞧着远方的云，出神。 不知在墓碑前站了多久，风渐冷，日已西斜。 定了定心绪，夏翊衡揽住羽凝霜的腰，低声问：“霜儿，如果那时我没赶回来，你会嫁给太子吗？” “不会。” “太后下旨呢？” 讥笑了一下，羽凝霜淡淡反问：“如果太后下旨让殿下休了我，你会吗？” 微鄂，夏翊衡说：“不会。” “若是殿下休掉我就能做太子呢？” “为何要选？我要做太子，也要你。” “一定要选呢？” “偏不。” “你……” “哼。你就是胡搅蛮缠。太后不待见我是因为我跟二哥争，与你何干？”夏翊衡不满地责备。 “我是说如果。” “不准说。你每次都是这样，不但替我胡乱做主张，还故意隐瞒，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无辜模样。” “那时你在狱中，我能如何呢？难道我该威胁李从恩，逼他为了搭救女儿而倒向太子？” “哼！” “当时昌侯对我说，若是殿下平衡内府，有不少世家愿意联姻的。可你却……他说，没有哪个世家会傻乎乎地帮忙，让我坐享其成。” “……” 依偎了他一会，羽凝霜又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殿下，即便你做了太子，该笼络的一样要笼络。做了皇帝也一样。你总不能单靠自己就治理得了天下吧？其实陛下也有很多不顺心的事。” 抱紧她，夏翊衡回答：“也许吧。但依我看，那些姻亲都比不上你。你说锦青好，可十一在宗人府里中毒又病倒，乔家在何处？十四快要死了，没见秦雪蓉去救他。德妃在宫里，五哥一样病得快死了。三哥、七哥娶的都是高门贵女，没见她们的娘家帮忙。姚妃获罪，险些就把太子拖下水，要不太后急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微鄂，就说：“不能这么比吧。” “当然能。哼！有用？他们有什么用。一群见风转舵的小人。献殷勤、说好话谁不会？”想起欧家，夏翊衡愤然。 羽凝霜翻了下白眼，劝道：“你对她们宽容些吧，不能求全责备。” “她们如果都有你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这样比很过分的。她们能跳跳舞，唱唱歌逗你开心也不错。” 闻言，夏翊衡想起了什么，不满地说：“霜儿，你又骗我。你答应过跳舞给我看的。” “可你的生日都过了。” “……” 见他一脸悻然，羽凝霜不由得笑着安慰说：“明年吧。惊马的事谁也想不到的。” “……” “别生气了。怎么样，你放过他们吧。盘算起来，利大于弊的。”见他不出声，羽凝霜眼珠一转，继续循循善诱。 “你放过李清莹，李家必定记得这份恩惠。一者，他们在朝在军的有好几个，二者他们是勋贵之家，交好的故旧门生也不少，三者，沈嘉木救过龙远浩，跟单明也有交情，你放过他，或许来日还有别的好处。第四，事情若是闹出去，太子必定抓住把柄攻击你的。欧家肯定幸灾乐祸。李家若是因此倒霉，难免有人兔死狐悲，对你更不利。” 盘算了一下，夏翊衡才说：“但我觉得太便宜他了。” 见他意动，羽凝霜眨了下眼，赶忙出主意：“你打他一顿出气吧。” “嗯？” “只要不打死他就行了。” “真的？”低头看了她一下，夏翊衡闷声问。 “我觉得昌侯肯定赞同的。” “为何？” “他勾引他女儿，罪大恶极。我看得出来，他当时简直气炸了。” 想起李从恩惯常的一本正经，夏翊衡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狂笑了一会才说：“我先狠打他一顿再决定。” 知道他已经决定了，羽凝霜莞尔，不再纠缠，便提出要骑马回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5章 她值得！ 沈嘉木走进景王府书房时，羽凝霜进了清荷宛。 “姐姐请坐。” 坐下，羽凝霜看了她一会才问：“清莹，那一晚你给殿下喝的什么蜜膏，你加了东西？” 摇头，李清莹想了想就说：“那蜜膏就是那个样子的。即便我哥哥喝了也会昏睡一个时辰。我哥的武艺可比殿下好多了。据传那蜜膏的补益之效在昏睡时最好，所以西梁国的贵戚都是在入睡前喝的。” 微感无语，羽凝霜又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殿下？” 微鄂，李清莹坦诚地回答：“姐姐，我对殿下几乎一无所知，何谈喜欢？难道姐姐喜欢殿下是因为他长得俊吗？可每个皇子都是凤表龙姿，即便太子殿下也是一表人才的。” 没想到她这么说，羽凝霜哑然。 “世间女子大多只要看到男子的形容俊美，风流富贵，功名权位，便会动了心思。诚然没有错，因世人大多被外相所惑。可我不会以貌取人，何况我生于锦绣，本就不希图着富贵的。” 看着李清莹淡漠的脸，羽凝霜出神半晌才说：“沈嘉木的话你真的信？” “啊！” 见她的惊讶不似作伪，羽凝霜又说：“殿下身陷囹圄之时，他找到我，提出要带你离开。” “……” “我已经告诉殿下了。今儿沈嘉木去见殿下，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什么！”李清莹惊得站起身来，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呆了半晌突然跪下说：“姐姐，若说有错，都是因为我。那一晚他来见我只是为了告别，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他只是不忍心丢下我……求姐姐去对王爷说说，要打要杀都无所谓，请他不要迁怒于他。” 被她的举动吓一跳，羽凝霜赶忙把她扶起，轻叹了一声才说：“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王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他……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死的。” “可是……” “你担心也无用的。他既然要带你走，没点胆量可不行。但你放心，他救过龙将军的弟弟，看在龙将军的面子上，王爷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那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 知道纠缠也无用，李清莹咬了咬唇，“谢过姐姐。” 想了想，羽凝霜拿出一只玉瓶。“清莹，你入府数年，名分早定。有些事总要顾念王爷的颜面，皇族的体统。这瓶中之物是剧毒的，服下后，人会渐渐疲倦，进而咳嗽寒颤，好似风寒。随之昏厥，浑身冰冷，似乎死去……你可敢用命来赌？如果他赶不来开棺救你，或者另有他念，你就永远醒不来了。” “……” “即便他赶来救醒你，你也会因为病亡而从玉碟中除名，世间再无昌侯么女李清莹。你不得不改名换姓，远离明都，或许再无机会得见亲人，往后一样前路难卜，祸福不定。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清莹忙问：“姐姐的意思是，只要喝下这药我就能脱离王府了？” “王爷不想再看见你，我便想出这么个法子。你若能如愿，也是一举两得了。” 定了定神，李清莹退后一步，躬身一拜：“李清莹叩谢姐姐的恩德。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回报。” “不用。我这么做，也是答谢你父亲相助之恩。你去后，我会把晶儿遣回侯府，你不用担心。” 羽凝霜离去后，李清莹独自思量片刻，打开玉瓶，一饮而尽。 无论前路是生是死，她都相信沈嘉木一定会来的。他若不来，她也不愿苟活王府，恰好一了百了。 那药入口有种奇怪的苦涩，又似乎带着股冷意。打了个抖，李清莹定定神，却没再感觉到什么。想了想，她叫来晶儿嘱咐了几句。 就在这时，王府前院西北的一间小屋里，沈嘉木已经被痛打了一个多时辰，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门扉轻启，负责行刑的护卫一顿，抱拳行礼：“殿下，已经打了二百鞭子。” “嗯。” 走到距离沈嘉木一步外站定，夏翊衡低头看看他的狼狈模样，就说：“你到底是怎么见到她的？你的武艺不算高，是不是你买通了金靖？” 抬眼看看他，沈嘉木回答：“王爷误会了，金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也绝不会找他。但确实有人帮我，我才能见到她的。” “谁？” “我受人恩惠，不该说出他的名字，请王爷体谅。” “你！”怒了，夏翊衡操起一旁的皮鞭劈头盖脸一顿狠打。 咬牙忍受，沈嘉木一声不吭。 把他狠打一顿，夏翊衡感觉好多了，终于停住手，又问：“你在何处见到她的？那一晚的飞贼是你？” 苦笑了一下，沈嘉木吐出一口淤血，定定神才说：“我若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何必去求羽夫人？那时殿下把她们都赶到城外的庄子上，防备松懈……” 恍然，夏翊衡有些窝火，不禁冷哼了一声：“帮你的那个人胆子很大嘛。哼！会钻空子呢。” 沈嘉木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嘿，确实。” 想了想，夏翊衡蹲下身看着他问：“可我觉得你真是傻。沈嘉木，你救了龙远鸣的弟弟，只要得到他的提携，自会有一份前程。可你这么干就等于把入仕之路都堵死了，龙远鸣肯定不会帮你的。你觉得她值得吗？” “在殿下眼里，她不值得。” “……” 看看夏翊衡，沈嘉木突然笑了一声，就问：“听说那年，殿下夜闯医官署外院，不但救下羽夫人，还追杀太子。随即撞金钟，告御状，更为了羽夫人顶撞太后，把老人家气得七窍生烟。你更一意孤行，不但以迎娶王妃之礼迎羽夫人入府，还给了她凌驾于王妃之上的尊荣。那之后，太后对你深为不满，太子更是恨你入骨……殿下想做太子，那殿下有否想过，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找麻烦？” 夏翊衡一怔。 “若是日后，一定要在羽夫人和太子位之间取舍，殿下会如何选择？不知殿下认为……羽夫人值得吗？” “……” 没理会他的神色，沈嘉木似乎自嘲了一下：“我不是王爷，没有那么多的雄才伟略。我与小莹有约在先，但你若能善待于她，我可以放手成全。然王爷心里只有羽夫人。” 夏翊衡没说话。 “王爷身陷囹圄之时，羽夫人日日费神思量，四处奔走，我都看在眼里。可那时，你们的关系一点也不好。王爷久历风月，得到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你身边有多少女人真正关心你的得失，在意你的喜乐？你的王妃，你的苏夫人，兰夫人……她们除了内斗争宠，使绊子，耍手段，可曾有助于你，可曾懂得你的烦恼和不得已？景王殿下，你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该好好珍惜，而不是今日一个明日一个，否则呀，很容易让人家趁虚而入的。” 呆了一会，夏翊衡猛地揪住他的衣襟，怒道：“谁？” “哈哈哈……其实我从来不觉得羽夫人有什么好的，但你们都喜欢她。好奇怪！”没回答他的问题，沈嘉木自顾自狂笑起来。 “住口！” “哈哈哈哈……不是吗？我觉得她性格凶悍，刁蛮任性，既不温柔贤淑，更不大度得体。不懂得你是什么眼光会看中了这种悍妇。” 心头火起，夏翊衡狠狠地把他摔到地上，起身踩了他几脚才斥道：“胡说！霜儿比李清莹强一千倍。你才没眼光！” 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沈嘉木却失控地狂笑，笑了一会才说：“那好呀。既然如此，请景王容忍羽夫人的恣意妄为。” 一愣，夏翊衡似乎冷静了些，又说：“你倒是伶牙俐齿。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殿下，你真的喜欢她，就别成日里跟她吵，闹得鸡飞狗跳的。在我看来，你身边的女人，只有她真正把你放在心上，所以即便你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你遭遇危难之际，她依旧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奔走。” “你为什么说这些？” 不答，沈嘉木继续说：“羽夫人对我有恩，对小莹也很照顾。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你却不时让她伤心。殿下，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很难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天潢贵胄。你身边的女人大多希图你的富贵，无非是为了荣宠和利益，真正关心你的，或许寥寥。” 微顿，夏翊衡低头看看他，发呆了一会才说：“沈嘉木，你走吧。李清莹能为你放下身份，舍弃尊荣，就连本王都有几分钦佩。但愿你不会辜负她。” 看着夏翊衡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沈嘉木不由得想起龙远鸣，突然间暗生同情，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龙兄，看来你的希望渺茫呀。” 片刻后，金靖进来。 蹲下看了他半晌，金靖问：“你真是干得出来。那一晚有贼人逃到清荷宛，真的不是你？” “我打得过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6章 拙劣的嫁祸 夜里，得知金靖把沈嘉木送回将军府，羽凝霜松了口气。见夏翊衡的脸有些阴沉，就问：“殿下还在生他们的气？” “呃，没有。”回过神来，夏翊衡搂住她，温存片刻才问：“我经常让你伤心吗？” 微鄂，羽凝霜倚在他的肩上一会才回答：“你每次那么凶地骂我，怀疑我，就很伤心。” 轻抚她的秀发，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还帮我？我倒霉，你不该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啊！瞎说什么呢。我有那么坏吗？”脱离他的怀抱，羽凝霜看着他认真地问。 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笑了笑：“你最好了。” “那是肯定的。我又不是王妃。她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呢。”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气呀。”顿了顿，她突然小声地说：“可是……每次你遇到麻烦，我会觉得很难过，就顾不上生气了。或许我就是看不得你遭殃吧。” 不再说话，夏翊衡收紧了手臂。 依偎了很久，羽凝霜还是问：“你怎么了？我觉得你今晚有些不对劲。” “嘿，沈嘉木说我很没眼光，说你刁蛮凶悍，既不温柔，也不得体。” “……” “可我觉得他才没眼光呢。我没看出来李清莹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聪明，既然不愿意，不懂得想个办法逃走吗？笨头笨脑地就知道逆来顺受，还显得很委屈。哼！” 诧异他的话，羽凝霜不禁失笑：“殿下的要求太高了。她出身锦绣，没经过什么磨练，能想得到装病已经难能可贵了。她又不是我这种野丫头。” “哈哈哈。谁说你是野丫头？” “我自己说的呀。嘿，幸好我出身山野，捉过毒虫，招惹过蝎子，跑得快，灵活机变……”数落一下自己，羽凝霜补充：“若非如此，在西疆时我早就被陈昊害死了。” 想起在西疆的那些往事，夏翊衡冷笑了一下才说：“陈昊确实很该死。” 用手指在他的眉毛上描画了一下，羽凝霜劝道：“以后再算账吧。我交代龙远鸣杀他的时候多砍几刀。” 翻掌捉住她的皓腕，夏翊衡笑道：“哈哈。这是个好主意，但为何呢？” “他跟陈昊有仇的。龙远鸣告诉我，当初在刑部大牢给他下毒的肯定是陈昊。” “哦。对。”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想了想，羽凝霜把关子寒的事说了。 “啊！”一惊，夏翊衡挑眉问：“他……他疯了？你是说误中副车，他割伤的马是七哥的？” “对啊。廖大人私下告诉我的，但不想牵扯到晋阳公主、容妃娘娘，又担心把康王再次扯进去，越闹越乱，才暂时没有禀报。因为姚氏反告，太后急于灭口，就把这件事遮盖过去了。 拢眉，夏翊衡琢磨了一下才问：“七哥不知道吧？十一呢？” 羽凝霜轻轻摇头。“若是说出去，只怕是轩然大波了。” 颔首。“是啊。关子寒真是个笨蛋。所以我才说龙远鸣蠢头蠢脑，招惹谁不好，偏要跟晋阳姐姐纠缠。当初那场风波还闹得不够呢。” 暗自同情龙远鸣，羽凝霜赶忙为他辩解：“他已经远离公主了，是公主缠着他。但我觉得殿下更该提防的是，或许有人私下里挑拨关子寒。万一他倒向东宫……他可是白龙军的副将。” 微惊，夏翊衡看看她，点点头。想了想又笑道：“霜儿，我们好久没下棋了。来，我们对弈。” 笑着答应，羽凝霜拉着他起身往外走，又说：“晚些时候，我给殿下煮一碗蜜酒。” “蜜酒？” 见他疑惑，羽凝霜解释说：“清莹给我的，她说那是西梁国特有的调补之物，效果好，但只能在入睡前饮用。” 终于明白过来，夏翊衡眉毛一跳，就说：“你们倒是关系不错。” “嘻嘻。反正你不喜欢她。但那真的是好东西，今晚你吃了就知道了。”微笑着，她拉着他再次坐下，一面吩咐子涵拿些新鲜的瓜果。 七日后，李清莹病了。 武宁闻报后心知肚明，便派遣王府医官去诊治。 得知李清莹病倒，苏蕊故作关怀地前去探视，又询问诊治结果，得知是旧疾复发加之染了风寒。她心下揣测着，默默盘算。净荷在一旁观察着她，转着心思。 欧凤瑶则满心疑虑，再次把目光盯上了羽凝霜。琢磨着，她吩咐丽丽私下去打探一二。 半日后，丽丽回到丽颖殿。 “有什么蹊跷吗？” “王妃，奴婢无能，打探不到。但奴婢听说是因为风寒引发了旧疾，正在延医问药呢。” “会不会是羽凝霜加害她？” 丽丽想了想才说：“说这个……似乎李侧妃病倒之前，只有羽夫人去过清荷宛。奴婢打听到她们自个在小厅里说话，遣退了侍从的。但是……”琢磨许久，丽丽又说：“似乎不对。侍女说李侧妃前晚外出散步，当时风大，她回了清荷宛后夜里就咳得厉害，接着就说冷，病倒了。” “王爷的态度如何？” “他吩咐武总管寻医诊治。其余的没什么了。” 蹙眉，欧凤瑶沉思了好一会才说：“真是有些奇怪的。” “您别急。奴婢再设法打探。” “当心些。” 李清莹病倒的第五日，夏翊衡刚回到府里，就得知兰玉茹在花园里踩到泥滑倒。 “滑倒？” “跟随的侍女说，兰夫人每日都去花园散步。那条路最是平坦，她日日都走。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走着走着突然滑了一下，跟着的侍女来不及扶就摔了。” 想了想，夏翊衡问：“她怎么样？” 顿了顿，武宁才说：“御医已经来了。但……兰夫人见红了，只怕孩子保不住。” 沉吟了一下，夏翊衡又问：“按理说路上不该有泥的。遣人去查了吗？” “查了。但是……” “怎么了？” “那条路附近散落着不少泥，似乎被水淋过，确实很滑。兰夫人因此才摔得重。那些泥是斓羽阁的小花园才有的。” 挑眉，夏翊衡目光一沉：“斓羽阁？” “是。之前贼人踩倒围栏，羽夫人吩咐把小花园重新整理。因为埋过很多落下的花瓣，新土里夹杂着些许花瓣，还淋了水的。” “高元怎么说的？” “他说……翻土平整后，多出来一些土是花匠抬走的。四个花匠说确有其事，但他们把土填到了一处花圃里，就在清荷宛附近。” “……” “殿下，奴才觉得……这些日子羽夫人都在您身边，她不会这么做的。”斟酌了一下，武宁才说。 转头看看他，夏翊衡笑了笑：“我几时说是霜儿做的？哼！这府里有人不省心，背地里给我使绊子，无非是怕兰玉茹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嘿嘿，这种事在宫里可不少。可惜这栽赃嫁祸不够高明。” 松了口气，武宁忙说：“是啊。只是……您看要查吗？” “哼！侍妾们做的机会不大，无非就是她们两个。你去查一查，但先不要声张。” “明白。” “对了，我偶尔要去应应景，交代你的事要做好。” 武宁一愣，旋即会意：“您放心。” 次日午后，兰玉茹小产的消息悄然传遍了王府。欧凤瑶暗自高兴，却假惺惺地亲自去看望，还送去补品。苏蕊更是满怀欣喜地虚情假意问候。其余侍妾们各怀心思，暗地里揣测者不少。 兰玉茹醒来后，夏翊衡来探望。 见到他，兰玉茹便抓着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殿下，呜呜呜，你要替我做主呀。有人故意害我。要不是那些泥，我怎么会摔倒呢。殿下，呜呜，你不能包庇她呀。我好可怜……呜呜……可怜我的孩子……” 听着她哭诉了一会，夏翊衡才问：“你不是不小心滑倒的？” “不是。殿下，有人害我。” “谁？” “肯定是羽夫人。她记恨我，就为了给她的兔子报仇……我每天都走那条路，她就故意让人把泥洒在地上，害我滑倒……” 看看她，夏翊衡又问：“谁告诉你那些泥的事？” “奇儿说的。昨日王妃和苏夫人来看我时也都说了。只有羽夫人的斓羽阁里才有泥。她看我不顺眼，不就为了那两只兔子吗？小心眼！” 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女，“你是奇儿？” “殿下，奇儿出去倒水了。”那侍女一惊，赶忙跪下回话。 “武宁，看起来那个奇儿知道些什么，你好好问问。” “是。” “别伤心了，孩子还会有的。但这两个侍女服侍得不尽心，要不是她们反应迟缓，你就不会摔倒了。我让武宁安排四个懂事的侍女过来服侍你，简花苑小了些，你搬到惠雅轩去住吧。”夏翊衡又交代了武宁一句。 按照王府的规矩，夫人的侍女只有两名。听到夏翊衡给了自己更好的待遇，还让自己搬到更大的屋子去住，兰玉茹高兴不少，赶忙收泪拜谢。 继续安慰了兰玉茹几句，夏翊衡才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7章 合力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在端详棋盘。见他进来不由得意外地问：“殿下不是去简花苑了吗？” “对啊。”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刚小产，正需要安慰，你多去看看她吧。” 走过来坐下，夏翊衡笑道：“你对她倒是不错。可她骂你，说你害她就为了给兔子报仇。” “啊，我这么狭隘吗？”羽凝霜杏眼一瞪，苦笑着表示无辜。 “呵呵，所以呀……我就回来了。那些泥的事你知道吗？” “泥？”她不解。 “王妃说是你吩咐人把花园里的泥洒在她必经的路上，害她滑倒的。” 微感无语，但见夏翊衡一脸好笑，羽凝霜没好气地问：“这嫁祸也太低劣了。谁栽赃我？” “哈哈哈。我也觉得……手段太差了吧。哈哈哈，哈哈。”想起多年来宫里朝中的明争暗斗里层出不穷的各色伎俩，夏翊衡突然狂笑起来。 “你还笑？兰玉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呢。” 笑了一会，夏翊衡才停下说：“事已至此，能如何呢？无非是她们使绊子，嫉妒罢了。” “是啊，可是……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倚到他怀里，羽凝霜问。 抱住她的腰，夏翊衡淡淡地回答：“父皇不让我上朝，太子虎视眈眈，事情已经够多了。内府又闹出事来，只会让太子抓住话柄攻击我。这个时候没法计较，以后再说吧。而且没有证据，到底是谁干的也不知道。” 想了想，羽凝霜点头，又问：“你信我吗？” “当然。你害她为何？她只是个夫人，家世寻常，即便生了儿子又如何？” 高兴了，羽凝霜抱住他的脖子，依偎半晌才说：“你不上朝才是好事呢，我觉得……有时机了。” “时机？”夏翊衡一怔。 “对啊。你看……”从他的怀抱里脱身，羽凝霜指着棋盘给他讲了一遍。 听着，夏翊衡端详棋盘许久，琢磨了一下才问：“但五哥还在朝上，父皇必定认为他可以制衡太子。过去多年不都是如此吗？” “确实如此。所以殿下要去一趟安王府……”她附耳低语了几句。 吃了一惊，夏翊衡不由得看看她问：“霜儿，你觉得七哥会……会答应？” “会的。你把宗人府里中毒的事告诉安王，再这么说……” “嗯。” “为了稳妥，殿下寻个借口见一见昌侯。清荷宛的事告诉武宁守口如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王妃，免得节外生枝。” “呵呵，好。”亲了亲她的脸，“霜儿最好，最关心我。” “哼！那当然，我可不是她们，只会添乱。” “哈哈哈。”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夏翊衡笑着说：“还是你最乖。” 翌日午后，夏翊衡去了安王府。听完他的话，夏翊胤瞪了他半晌，腾地站起身问：“十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十一，太子确实看七哥不顺眼，但主要是因为你娶了锦青。在宗人府的时候，他想毒死我们。惊马的时候，他想害死七哥和十四，栽赃给我。我们都完蛋，还有人帮你吗？这个时候我们不联手对付他，难道等他登基了，你把锦青送给他？” “你……”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到那时，你该如何取舍？” “那你的霜儿呢？” “所以我才来找你联手。” 想着他的话，夏翊胤气急败坏地狠狠捶了几下桌子才说：“可是……让我哥辞去朝务，他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见他意动，夏翊衡笑了笑说：“太子势大，只有他认为稳操胜券时，我们才能找到破绽反击。否则，太后这么偏爱他……十一，到那时太后不会维护你的。” 看了他半晌，夏翊胤又问：“十哥，在刑部天牢给你送鸠酒的，真的是太后的人？” “他是宫里来的，其余的我不知道。但能轻易进了刑部大牢，如果不是父皇的旨意，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事后，父皇还息事宁人？” 微微握拳，夏翊胤眉间掠过一丝阴霾。“好。我先跟我哥商议。” 三日后，夏翊锦登上皎月楼时，夏翊扬正在三楼凭窗观景。初冬时节，皎园里依旧苍翠，阳光洒落，独具景致。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便走过来问：“三哥，你……你怎么会受伤的？你真的受伤了？” 没回答，夏翊锦笑问：“你恢复了吗？” 点头。“萧景之说没事了，但他替我跟父皇说要静养到年关后。所以，我每日还是留在府里养伤的。” “哈哈。那你不在府里养伤，出来做什么呢？” 不答，他追问：“你先告诉我，刺杀的事是真的？” 惊马后，夏翊扬伤势沉重，痊愈后又在养伤，夏翊锦更嘱咐他的亲信隐瞒了遇刺的事，于是他对刺杀案等一无所知，直到昨日夏翊胤寻他商议对策。得知始末，他震惊不已，忙赶来探视。 在榻上坐下，夏翊锦笑笑：“他的时机选的好，武艺也高，我的护卫挡不住。” “那你，伤得重吗？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了不少，但这是内伤，没那么容易好的。” “……”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夏翊锦拿过桌上的壶给他倒了杯茶，就问：“你今儿来得匆忙，出什么事了？” 出神了一下，夏翊扬才坐下说：“前儿十一来看我，说十弟提出一起对付太子。他说……” 听完，夏翊锦笑了一声。“有趣呢。昨日十弟去了五弟府上，说了类似的话。五弟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 微鄂，夏翊扬略一思忖就问：“他想……” “呵呵，敌之仇寇，我之盟友。” “合力废黜东宫，再争天下？” “对。” 低头想了想，夏翊扬问：“你觉得呢？” “好主意。今年的年祭你告病不要去，开朝后给父皇上一份折子，再告诉十一……” “五哥呢？” “放心，他不会成为这一局的障碍。” 点头，夏翊扬又问：“如果我们都不在朝，太子无人制衡……岂不是更强大？” “会的。但如此，局面就很微妙了。你看。”夏翊锦随手把桌上的茶杯一摆。“太子在这，父皇在这，我们在这……瞧瞧。” 端详着几只茶杯，夏翊扬似有所悟。“骄敌以胜，得意忘形之下，他必定露出破绽。” “对。然后诱敌深入，毕其功于一役！” 一惊，夏翊扬不由得抬眼看他，“三哥，十弟有把握？” “呵呵，我们看看就知道了。但你知道太子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恣意妄为呗。” 摇头，他挑眉笑道：“好色。” “好色？啊！十弟他，他不会这么离谱吧？他要拿羽凝霜去做诱饵？”夏翊扬有些不信地说：“羽凝霜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能乐意？” “哈哈。如果羽凝霜自己愿意做诱饵呢？” 夏翊扬哑然。 “哈哈哈哈……对了，十弟知道李清莹的事了，他把沈嘉木狠打一顿，险些打死了，但还是没死。最近李清莹病了，或许很快就要死了。可好玩了，你不知道，沈嘉木去见十弟，十弟话都没说就吩咐人把他痛打了二百鞭子，之后又打了一顿，还被踩了几下，相当惨。” “你怎么这么高兴？” “好玩啊，哈哈。” 无语极了，夏翊扬想了想忙问：“那十弟……知不知道是你帮他的？” “哈哈。沈嘉木很懂得知恩图报，缄口不言。十弟气急败坏。” 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夏翊扬无言以对。 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十日，李清莹的病不但没治好，还越发重了。但内府诸女的视线被另一件事牵扯，暂时没人理会李清莹的死活了。 原来数日前，媛媛和杨嫣先后生下一男一女，夏翊衡很高兴，在府里摆宴庆贺。 见他重视两个孩子，欧凤瑶心里不快。苏蕊想着媛媛，再想起迁居到惠雅轩的兰玉茹，嫉恨更重了。其余侍妾们暗自琢磨，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这一日，羽凝霜走进景华苑时，唐娟正在媛媛屋里探望。 听得脚步声，唐娟赶忙起身行礼：“拜见羽夫人。” “不用。”说着，羽凝霜拦住了要起身的媛媛，摇头说：“不用多礼。你刚生产，身子还弱呢。” “谢夫人。” “别诚惶诚恐的。殿下有了长子，这是好事。你安心休养。” “啊，是。” 唐娟见了媛媛的神色，便笑了笑说：“羽夫人，我出来得久了，告辞了。” 唐娟走后，媛媛才吞吞吐吐地说：“谢过夫人照顾。我……前儿听说兰夫人小产，真是……可我们母子，我，我有些担心。” 在床边坐下，羽凝霜微笑说：“你别怕。孩子是王爷的亲骨肉，他不会不管的。你放宽心，好好照看孩子就行。” 安慰了她几句，又逗了一会孩子，羽凝霜才去看杨嫣。 她走后，媛媛倚着床头，想起入府之后的种种，再想起小产的兰玉茹，暗自庆幸。 景华苑外，唐娟顿了顿脚步，往清荷宛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8章 砸了自己的脚 羽凝霜在景华苑探视时，夏翊衡正在书房里听着武宁的禀报。 “奇儿招认，当时有人来找她，自称是为苏夫人的贴身侍女月儿办事的。她给了钱，让奇儿跟着兰夫人外出时离远些，反应慢些。泥的事她不知道，却故意落后了两步，所以兰夫人摔倒时，她来不及扶。” “哼！她是故意不扶的吧。” “话是这么说的。” 冷笑了一下，夏翊衡没作声。 “另一个侍女说不知道。但那几日外出，奇儿总是落后两步。她觉得奇怪，担心有什么扯到自己，就稍微落后些。踩到泥的时候，她也滑了，一时间顾不上去扶兰夫人了。” “……” “奇儿还说了一件事。当初王爷把丽兔给兰夫人，苏夫人曾经来看过，还劝兰夫人把兔子还给羽夫人。兰夫人为此很不高兴，吩咐养几日就把死兔子还给羽夫人。次日兔子不见了，只能作罢。” “死兔子？” “兰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还骂羽夫人，又说兔子难看。” “兰玉茹跟苏蕊的关系很好？” “平平。但苏夫人偶尔会去简花苑看望。” “霜儿呢？” “兰夫人与羽夫人没有来往。羽夫人每日都不在府里的。但苏夫人跟王妃的关系也不错，她还去过清荷宛，斓羽阁。内府里，只有苏夫人跟几位女眷都有来往。”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眼中掠过一丝讥笑。“一个五品官的女儿门第不高，心思不少。身为侧妃，屈尊降贵地结交一个夫人，真是贤惠呢。还是四哥说得对，呵呵，论知人之明，我不如他。” “殿下，您看……要不要处置呢？” “奇儿指认的不是侍女月儿吗？” “对。” “去丽颖殿。” 半个时辰后，诸女都进了丽颖殿正厅。只有媛媛、杨嫣、兰玉茹三女没法前来。 环顾了一下她们，夏翊衡吩咐武宁：“让奇儿说说吧。” 被带进来时，奇儿浑身打颤，结结巴巴地把有人收买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正幸灾乐祸的苏蕊大惊失色，月儿愣在当场，净荷站在后面，垂眸暗笑。 欧凤瑶暗骂愚蠢，眼珠一转就说：“苏蕊，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没准是苏夫人授意的吧。”侍妾赵依兰目露讥笑。 “我也觉得是。月儿胆子再大也不会有胆量谋害兰夫人的。” “就是啊。她一个侍女，害兰夫人小产对她有何好处？” 几个侍妾逮住机会，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声讨。 羽凝霜好似没听见，只是想着什么。 “月儿，你自己说吧。你为谁做事，谁指使你的？”看了一眼苏蕊，夏翊衡淡淡吩咐。 “啊！奴婢……不！”月儿的脸发白，扑通跪倒在地，辩解说：“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呀。奇儿，她，我跟她几乎没说过话。她污蔑我的。” “就是你！当时夜深，黑得很，我只看见她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她给了我一个金镯子，还许我日后服侍苏夫人，说你在夫人身边很说得上话什么的。”急于脱罪，奇儿立即咬住不放。 “你胡说！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哪来的金镯子，什么服侍，你住口！”月儿做梦也没想到会遭到这种陷害，心慌之下尖叫起来。 “王爷，奴婢绝不敢撒谎，就是月儿收买奴婢的。奴婢错了，求王爷饶恕奴婢一回吧。”奇儿叩首哀求。 “王爷，奴婢绝对没有做啊。”月儿同样高喊冤枉。 审视了月儿一下，夏翊衡问：“你和她有仇吗？” “没有。” “既无冤仇，她陷害你为何？” “啊！”月儿张口结舌。 不再理她，夏翊衡问：“苏蕊，她是你的侍女，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俏脸煞白，苏蕊顾不得什么了，跪倒说：“殿下，臣妾真的一无所知。臣妾从来没有吩咐过她……臣妾冤枉！” 看了她一眼，夏翊衡问：“王妃觉得呢？” “臣妾觉得……苏蕊不会这么糊涂吧。或许是月儿自作主张的。” 这时，净荷突然跪下说：“王爷，奴婢有件事要说。” “你是谁？” “奴婢净荷，服侍苏夫人。” “说吧。” “奴婢这些日子常在夫人身边服侍，一日无意间听到月儿私下抱怨夫人不得宠，还不如兰夫人，害得她也没有前途，她还说想去服侍王妃。” 转头看见净荷，月儿大急。“你胡说！王爷，就是这个净荷污蔑我的。她成日里在夫人耳边进谗言，挑拨离间。” “什么谗言？”夏翊衡目光一冷。 “啊！”月儿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眼看看自家小姐，想起十年主仆的情分，她终究狠不下心攀咬苏蕊，咬了咬银牙才说：“净荷经常在夫人面前说奴婢的坏话，想赶走奴婢。” “苏蕊，你自己说呢？” “殿下，臣妾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至于她们……她们没在臣妾面前争吵过的。臣妾真的一无所知。”心里发慌，苏蕊顾不上月儿的死活了，赶忙全力撇清自己。 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夏翊衡扫了一眼月儿，再看看净荷，想了想就问羽凝霜：“霜儿，你说怎么处置比较好？” 瞧了瞧月儿，羽凝霜回答：“苏姐姐既然不知道，奇儿也只是指证月儿，那就……不如交给苏姐姐处置吧。月儿是陪嫁的，想来苏府是有家法的。至于净荷……我觉得她确实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在这个时候告月儿的状，很容易把苏姐姐扯进来，还会让王妃生出误会。” 微惊，欧凤瑶顾不上针对羽凝霜了，忙说：“对啊。殿下，净荷确实该死。月儿跟兰玉茹的事有关系，该严惩。” 夏翊衡笑笑，“好吧。苏蕊，月儿和净荷都是你的侍女，交给你处置吧。” 稍微松了口气，苏蕊赶忙应道：“是。” 看了看众女，夏翊衡冷冷地说：“记住，本王不希望内府里再出现什么失足滑倒的蠢事。你们各自约束下人不要动那些歪心思，更不要在本王背后使绊子，耍手段，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诸女都是一惊，齐齐称是。 “苏蕊，这次就算了，但记住，下不为例。” 打了个寒颤，苏蕊脸一白，忙应道：“臣妾知错了。” “知道就好。”不再理她，夏翊衡带着羽凝霜离去。 他们走后，诸女忙不迭告退。欧凤瑶也无心理会苏蕊，径自回了寝殿。 强压住心绪回到清韵楼，苏蕊吩咐把月儿和净荷关起来，便独自在屋里呆坐，越想越恐慌，渐渐地便生起闷气来。 气急，她下楼进了后园的柴房。 阴暗的屋里孤灯如豆，照出一片阴惨惨的昏黑。净荷独自坐在地上，低着头。 遣退随从，苏蕊指着她斥道：“净荷，你安的什么心？你看看你办的好事，闹来闹去扯到我头上了。” 抬眼看看她，净荷回答：“夫人，我不这么说，你难逃嫌疑。” “你！” “媛夫人、杨夫人得到羽夫人的庇护才能平安生子，兰夫人因为是羽夫人的对头就倒了霉，大家都是心明眼亮的。所以呀，那件事出了岔子与我无关，只是因为楼里有人思忖着另投明主。” 苏蕊一愣。 “豪门世家里拜高踩低，见风转舵是常态。夫人不会不懂吧？” “……” “在有些人眼里，得宠的夫人依旧强过失宠的侧妃。” “住口！”苏蕊越听越气，怒斥。“你这个该死的贱人，要不是你无事生非，会闹得如此吗？听听，今儿王爷说了什么？他在怀疑我！他本来对我已经有改观了，但都被你破坏了。” 没在意她的愤怒，净荷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就说：“夫人骂我没有用的。王爷是故意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置的。处置得好，他不会再抓着不放。处置得不好，夫人才真的会有麻烦，可能王爷再也不会来了。” “你！你……”呆立半晌，苏蕊只觉得心乱如麻。思来想去没想出个头绪，只得问：“你说，你说怎么办？” “夫人只要……处死我们就行了。” “啊！” “呵呵，无论奇儿的指证是真是假，月儿既然被扯进来，就得死，如此才好给兰夫人一个交代。至于我……羽夫人既然开了口，王爷不会让我继续活着，一样要死。夫人或许没听懂羽夫人的弦外之音。她的用意就是逼夫人自己动手杀一儆百，她是要借夫人的手来立威。”净荷恶意地挑拨。 “羽凝霜！” “对啊。” “不！不！月儿……她服侍我那么多年，一直都很忠心。她不该死的。不要，我不要害死月儿。”苏蕊怔住，喃喃自语。 “夫人必须学会取舍。牺牲月儿保住自己，或者保住月儿，惹了王爷的厌憎。可你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净荷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看着苏蕊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脸，继续满怀恶意地提醒。 “不！不要！”尖叫一声，苏蕊掉头冲了出去。 在她身后，净荷脸上掠过一丝讥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69章 祭刀 把侍从都赶出去，苏蕊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屋里独自呆坐了三日。翻来覆去地想着净荷的话，想着对质时夏翊衡的态度，他最后丢下的那句“下不为例”，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又压着股说不出的愤懑与怨恨。 第四日，她继续瞪着镜子，眼神渐渐狰狞。 “不！我不要！漫漫长夜，无止境的冷落和等待……不要！羽凝霜，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弄到这个进退不得的地步？我为什么要害死月儿，我为什么会杀人？都怪你这个该死的贱人！贱人……” 喃喃自语着谩骂了许久，苏蕊终于落下泪来，自语着：“对不起，月儿！你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午后，她再次去了柴房。 “净荷，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净荷自知给夫人惹了麻烦，只想死得好看些。听说有种毒药服下后死得很快，人不会很丑。所以，我想最后吃一块元宝楼的糕点，喝杯蜜茶。” 瞪了她一会，苏蕊才说：“好。” “厨下有个叫做方文的说城里有个药铺买得到那种药。他这辈子是没指望做王府总管了，夫人若给他些好处，或许可以收为己用，至少比原本的两个内官忠心些。还有，夫人该设法把楼里不听话的人撵出去，培养几个愿意为夫人办事的，免得又着了人家的暗算。” 默然，苏蕊顿了顿才说：“你去后，我会让人给你好好安葬的。” “叩谢夫人。奴婢可否跟月儿一起吃？” “好。” “夫人不去见月儿吗？” 默默许久，苏蕊轻轻摇头。 十年主仆，诀别之际，她却鼓不起勇气去见月儿最后一面，不敢告诉她自己决定舍弃她保全自己。 “夫人不要自责，等我见到月儿，会给她好好说说，她会谅解的。” 扯扯嘴角，苏蕊露出个比哭还惨的笑容，离去。 净荷拎着一个食盒走进囚禁月儿的小屋时，她抬起无神的眼看看净荷，复又垂下眼睑。 “月儿妹妹，夫人让我们一起吃块糕，喝杯茶，也好做个饱死鬼。” 月儿蓦地抬眼，瞪着她。 在她面前坐下，净荷自顾自地打开食盒，拿出杯碟，一只壶，一盘糕。 “听说你几日不饮不食，不饿？”她微笑着问。 瞪了她半晌，月儿突然抓过几块糕狼吞虎咽地吃掉，然后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再一杯，又一杯。 三杯后，月儿搁下杯子，喘息了一会才问：“奇儿是被你收买的，你故意说是我？” 不置可否，净荷从容地拿起一片糕吃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尽，才抿嘴一笑，反问：“你说呢？” “肯定是！你献计陷害兰夫人，故意栽赃给我。被发现，你再跳出来污蔑我，挑起王爷的怀疑。净荷，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你处心积虑地蛊惑夫人，你想害她？”月儿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越想越恨，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站起身，探手抓住净荷的衣襟质问。 看了一会女子愤怒的脸，净荷轻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啊！”月儿只觉得手腕一麻，不由得一松。 整了整衣，净荷好整以暇地再次吃掉一片糕，笑了笑才说：“我跟你无冤无仇，只是适逢其会。” “你！真的是你害我？” “一个人第一次害人必定会害怕、紧张，容易出错的。但第二次，第三次……她的心就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狠了。要让她一直往前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亲手杀死不忍心下手的人，比如你。先害死那个孩子，再杀了你，苏夫人就很难回头了。这叫做祭刀！” 震惊不已，月儿瞪大了眼睛瞪着她，好似见了鬼般。 “很吃惊？呵呵呵。”净荷娇媚地笑了几声才说：“我告诉你，王爷不是个笨蛋，那种侍女自作主张的蠢话谁会信？只是他有大事要做，不想节外生枝，才没有追究。可你觉得他会怎么看苏夫人呢？这么一来，她和王爷之间再也不可能回转。她不想被冷落，就要更努力地争宠，他越是不待见她，她就会越怀恨……哈哈哈，为了得到他，她只能一直去争，去斗，去杀人！她会更恨羽凝霜，进而憎恨王爷，她会跟他们斗到底，直到……哈哈哈！”净荷笑得花枝乱摇。 既惊且怒，月儿猛地喘起来。“你……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哈哈。我肯定不是你。我告诉过你，在这种豪门府邸里，那些笨的痴的就会被算计，被污蔑，就是这么个可悲的下场。你看到了吧？懂了吗？” “不！你为什么要害我家小姐？你说！” “因为她……迷恋景王，可景王瞧不上她，她就满腹怨怼。恰好对我们有用。” “你，你，你……你要，你要谋害王爷？” “哈哈哈哈。与你无关了。但我告诉你，其实你不用死的。要解决这件事，最聪明的办法是苏夫人亲自带着你去请罪，力保你，恳求彻查来澄清真相。奇儿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不代表你就是主谋。她如果这么做，王爷反倒会觉得她或许真的无辜，没准就放过你们了。可惜啊，她心虚，害怕，担不起责任，她心里只有她自己。” 瞪着净荷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月儿猛地站起来，疯了般向屋门扑去。 没有理会她的举动，净荷继续悠闲地吃掉盘中的糕点。 没跑出三步，月儿蓦地摔倒在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欲要高喊“来人”却只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血从她的眼睛、耳朵里蜂拥而出，打湿了地面。 从容行至跟前，净荷蹲下看着她，妩媚地笑了一下：“夫人让人在糕点和茶水里都下了毒。那毒不会马上致命，你才有机会听了几句真话，不至于死得糊涂。” 月儿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很难过？她不敢来见你最后一面，不敢告诉你，她舍弃你为了保住自己。月儿，可怜你的忠心。你没有琳儿的好命，你如果跟随羽凝霜，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瞪着眼，月儿艰难地张着嘴欲要说什么，却戛然而止。 站起身，净荷笑着拿出一丸药吃掉，合衣躺在榻上，闭上眼。 酉时三刻，武宁进了王府书房。 “殿下，苏夫人在外请罪。她说是月儿和净荷彼此较劲，净荷蛊惑月儿收买奇儿，又收买了一个花匠，把泥洒在那条路上来邀功的。她自知不察，说对不起殿下……请殿下责罚她。” “哦。” “月儿和净荷都被苏夫人处死了，但她说，她们服侍她一场，吩咐好好安葬。” 不置可否，夏翊衡问：“你觉得她真的不知情？” “至少没有找到证据。” 夏翊衡冷笑了一下，“就这样吧。我懒得见她。告诉她管束好下人，不要再出现这种事。” “是。奇儿几个呢？” “你说呢？” “明白。” “安排人照看那两个孩子，别让人家又钻了空子。”夏翊衡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不到半个时辰，内府里的女眷都得知了月儿和净荷的死讯，奇儿几人同样未能幸免。兰玉茹狠狠咒骂苏蕊杀人灭口，恨极了她。 斓羽阁里，羽凝霜听完高元的禀报，吃了一惊。 “她处死了月儿？” “是啊。” “月儿不是她的陪嫁侍女吗？我记得她提过的，她说月儿自小服侍她，迄今十年有余了。” “似乎是的。苏夫人入府的时候陪嫁了两个侍女。秋狩后，一个侍女不知怎么着滑倒撞到花园的假山上，头磕破了。当时王府被查封，没法往外请大夫，没救过来。月儿是仅剩下的一个了。” 默默点头，羽凝霜叹了一声才说：“月儿对她是很忠心的。她若不维护苏蕊，早就在王爷面前攀咬她了。” 高元一愣。 “其实奇儿的话未必可以全信，殿下也没说非要处死月儿。可她……”沉思了一会，羽凝霜又说：“这是她们主仆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夫人心善，奴才知道。可你还是得提防些。奴才听武总管说，苏夫人经常到各处走动。没准兰夫人跟夫人对着干，是她挑唆的。” 转头看看他，“怎么说？” “那个奇儿说……”高元想了想，把从武宁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了说。 琢磨片刻，羽凝霜摇摇头。“殿下在她那里的时间不多，她不嫉妒才奇怪呢。可当时太后把苏蕊硬塞给他，也是无可奈何。”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当心的。” 笑了笑，羽凝霜说：“知道了。但你这话别让殿下听见，免得他骂你。” “嘿，是。” 夏翊衡得子之后半个月，李清莹终于不治。 闻报，夏翊衡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按例办理，丧事从简。 停灵三日后，按例封闭了棺椁，第四日，府中众女眷都来祭拜。第八日，李清莹出殡。昌侯府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争执。第十日，内史府在玉碟中录明：大元夏历三百九十八年冬，景王侧妃李清莹殁，存年二十，无子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0章 远遁 第十日晚间，程越回到将军府。 “将军，属下发现李夫人的陵墓附近有人窥探。” 挑眉，龙远鸣吩咐：“你派几个弟兄在附近转悠，装出准备盗墓的姿态。” “是。” 程越走后，单明走过来问：“龙兄，你这是何意？” “霜儿传书给我，说让我派人盯着点李清莹的墓地，免得有人盗尸。” “盗尸？为何啊？” “嘿嘿……”想了想，龙远鸣附耳低语了几句，又说：“守口如瓶，知道吗？但必定有人怀疑李清莹的死因，会想着做文章。她出身李家，事情闹出来昌侯无论如何都得表态，不就是个把柄了？” 惊讶了一会，单明感叹说：“亏她干的出来。但不对吧，消息为何会泄露出去？” “不是泄露，是怀疑。霜儿说，景王的对头肯定巴不得抓机会，还有李家的对头们。” “那倒是。可她下葬了，难道沈兄去挖地道？”眼珠一转，单明故意问：“难道你去盗尸？” 无语。龙远鸣扯了扯嘴角，还是满足他的好奇心。“出殡那一日在路上做的手脚。棺木确实合上了，但底下有一重机关。运棺木的车也是双层的。” “唔！机关？谁做的？” “你太好奇了吧。” 一拍额头，单明夸张地叫道：“我知道了。啊，她真是个妖女，不但玩虫子，还折腾机关。” “喂！” 自知失言，单明狡黠地一笑：“我是夸她聪明。” 瞪了他一眼，龙远鸣没再计较，就说：“霜儿说八门禁卫军有个副都统的差事出缺，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摇头，“单明，金靖跟着景王，早晚会做官的。你还是谋个前程比较好，免得他嫌弃你，把妹妹嫁给别人。” “……” “八门禁卫军的将军不算是个巴结的人。你先去历练一二年，即便不喜欢，再辞职也是可以的。” 低头想了一会，单明才问：“你真的要趟那个浑水？” “至少要把太子扳倒，免得威胁到霜儿。其实你们单家也是，你们家拒婚太子，很容易被报复的。”龙远鸣蓄意强调了一句。 “嘿，你似乎在威胁我？” 摊摊手，龙远鸣哈哈大笑。“哪有？我只是告诉你实情。反正你不认他们，与你何干？” “哎！我……”无言以对，单明顿了顿才说：“好吧。八门禁卫军……行！但我没有功名在身。” 嗤笑，龙远鸣说：“有康王举荐，那些繁文缛节都不需要。但你今晚要出去一趟，别让人发现。在这个地方……” 接过那张纸看了看，单明撇撇嘴。“她倒是好盘算，让我去做保镖。” 翌日丑时，一只船驶离小圆湖码头，趁着夜色往南而去。守着码头的几个黑衣人彼此看看，悄然跳上另一条船，跟上。他们走后，又出来一拨黑衣人，同样跟上。码头附近，有人站在黑暗里冷冷地瞧着，不动声色。 卯时初刻，一辆寻常马车驶离明都，往东而去。 一个时辰后，明都城外的官道附近，两个黑衣人瞧着马车，悄然跟上。很快，又跟上三个。 两日后夜间，马车在一处小镇子上停下住店。 子时，马车再次离开小镇。两个黑衣人跟了上去。马车驶到小镇远处的一个树林附近，徐徐停下。等待很久不见马车有动静，两个黑衣人互看一眼，靠近。 车内无人。 出神间，他们蓦地一凛。回头一看。身后五步外，单明抱着宝剑，斜倚在树上，目露讥笑。“两位此来，是为了劫财还是劫色？还是为了你们的主子不可告人的目的？” “……” “……” “算了。懒得问。”不再多言，拔剑出鞘…… 就在此时，另外三个黑衣人已经潜近他们安顿的客房。 手方才搭上窗棂，警兆骤生。 仓皇间翻身抵挡，砰，硬拼一记。 各自后退，不知何来的第四名黑衣人负手看着他们问：“你们的身法诡秘，主子是谁？” 不答，三人挥刀扑上…… 与此同时，被疑兵引开的各色黑衣人相继遭到伏杀，黑暗中的短兵相接很快就结束了。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夜色里，很快被风吹散。 三日后，那辆马车在明都以西四百里外一处小城的郊外停下。 “沈兄，身后没有追兵，我就送到此处。你们从这里折向北，到了林城附近再转向西。到了禾都换船，顺流直下，能抵达西南的金水河，之后再寻个地方安顿吧。这是龙将军让我给你的。沿途在林城、禾都，这些银票都能兑换，足够你们安顿一阵子了。” “单兄，多谢了。” “不用。但你夫人没有身份凭证，沿途要当心些。远离此处后再设法吧。”单明拍了拍他的肩。 深知多言无益，沈嘉木慎重地行了一礼。 七日后，沈嘉木带着李清莹抵达林城外的一座小镇。 道旁，罗峰在等他。 “这是王爷给你的。年庚八字，出身来历一应俱全。她不需要再遮掩身份了。” 接过那份身份文牒一看。文牒上的女子也叫李清莹，年二十，出身南部的一座小城，父母早亡，随家人迁徙至龙洲郡安顿，以打捞浮藻为业。后龙湖泛滥，村落被吞没，仅存她一人。 看完，沈嘉木吃惊不小，赶忙拜谢：“请替我谢过王爷。” “不用。王爷说，你们进城后就去远东商行。只要拿出此物，自会有人送你们南下。追踪的人已经被清理掉，你们在那里安心住下。” “是。” “你们家以前做海商的？祖上还做过水军？” “是啊。”沈嘉木想了想，把祖上数代的营生说了说。 罗峰点头。“那好。你们先进城吧。有事日后再说。” 目送他们进了城，罗峰转头问：“发现了多少跟踪的？” “太子、端王、雍王的人。李家的对头宋氏、刘氏，还有欧家的。墓地附近有人窥探，城门、码头都有。” “这么多？” “是啊。这位李侧妃很有份量，她毕竟是昌侯之女。但跟梢的人全部清理掉了，等他们的主人知道，至少十日过去了。跟着马车的有五个，其中三个黑衣人身法诡秘。两个死在单明手里，其余三个是洛首领亲自出手的。属下猜测他们与刺杀主人的人有关系。” 蹙眉，“是那个人？” “对。” “沈嘉木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按理说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的。难道……他还想害景王？”自语了一句，罗峰才琢磨着交代数语。 五日后，罗峰兼程回到宁王府时，洛兵已经回来了。 把此行的经过禀报一遍，罗峰又说：“主人，月影的行踪查实了。三个月间，月影只负责三处的安排，崇国侯府、景王府和雍王府。出事前，月影最后一次独自离开驻地是秋狩前七日，去往崇国侯府。” “之后直到秋狩开始，她再未出去过？” “不曾。” “看起来，他找她就是那一日。若如此，他们注意到不是一日两日了。” “属下推测，对方在我们安排的三处也有眼线，或者是其中一处。月影的活动被对方注意到，所谓敌暗我明，他们就看出了端倪。” 听到，洛兵就说：“主人，这次追踪李清莹下落的三个黑衣人身法与刺杀你的人类似，依我看就是一路的。他会不会对景王也感兴趣？崇国侯府完蛋了，与太子对着干的就是端王、景王。” 推敲片刻，夏翊锦冷笑一声。“当时，月影进言说该从苏蕊处着力，我着她去办了。” 微惊，罗峰说：“月影叛变后，我们撤回了人手，确实有一个负责与苏蕊的侍从接触。” 抬眼看他，夏翊锦说：“她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他们找的谁？” 闻言，罗峰转身出去。不到半个时辰，他走回来说：“服侍的两个内官，八名侍女都是王府安排的。但陪嫁的两个都死了，侍女净荷也死了。他们之前接触的叫小青。最近他们府里还有件事……”他把兰玉茹滑倒的事说了。 听完，夏翊锦讥笑说：“一听就知道在撒谎，但与我们无关。你派人查一下那个小青的底细，她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还有那个净荷，苏蕊的两个陪嫁，但不能露出破绽。” “明白。” 罗峰离开后，洛兵才问：“如果暗中的人要杀你是为了仇恨，他盯着景王为何？” “谁知道。但看起来十弟是个好诱饵，哈哈，我们先钓鱼。” 一个月中，各方遣出的人手都没有回去复命。即便心存疑虑，但没有证据，有心人只得偃旗息鼓，重新盯上了朝局的博弈。 夏翊衡依旧在野，每日若无其事地四处闲逛，间或带着羽凝霜外出游玩。但欧凤瑶和苏蕊再次被冷落，他只偶尔去看看兰玉茹，有时去金香亭住一晚。 瑞王继续窝在府里养病，端王暂时偃旗息鼓，朝堂上清净了很多。风平浪静就到了年关，晋元宫祭祀之日，夏翊扬依旧告病未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1章 一段口诀 晋元宫祭祀开始后第七日，萧景之回到医官署外院。这一晚他当值，既然无事，便让其余三名御医回府休息。 夜阑人静时，羽凝霜跟着龙远鸣悄然进了医官署外院。绕过几道回廊，他们进了一间小屋。梁桂在等他们。 彼此问候数语，梁桂就说：“我查到，那一日的鸠酒是安荣去办的，但太后不曾嘱咐对景王下手。你们要留神，只怕有人偷梁换柱。” 羽凝霜微惊，忙问：“不是太后？那……是谁？” “我只知道安荣派了人，那个人没再回来。但太后吩咐处置的，所以安荣才瞒过去。还有，太后身边有个人……那是昔年的宫中总管，叫做古力。我猜测，太妃的死与他有关。你跟丹阳公主有来往，你告诉公主少进宫，少见太后，若无事早点到夜弗去，以免不测。” 微拢秀眉，羽凝霜心下震惊，但此时无暇深思，赶忙称谢。 很快，羽凝霜嘱咐一番便让梁桂躺好，随即萧景之和龙远鸣进来。 看清梁桂的腿，龙远鸣被吓一跳，没多问，依言施为……萧景之则拿出金针，凝聚精神行针…… 相比夏翊辕，梁桂的伤虽然迁延日久，依旧轻了不少。及至亥时末刻，梁桂终于吐出数口淤血。膝盖上附着的黑色脉络渐渐淡去，消弭于无形。 拔下金针后，萧景之便替梁桂诊脉。 就在这时，门外似乎一声轻响。 正闭目调息的龙远鸣蓦地睁开眼，侧耳细听片刻，开门出去。 不到一刻，他回来，脸色阴沉。 回眸看他，羽凝霜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有人窥探。” “……” “别担心。我处置掉了。” “你……你疯了，这是皇宫！” “那又如何？贺峰虽然调了外任，但关系好的总有几个。今晚当值的人都是跟贺峰交好的，你放心。” “……” “但我们今日来不会有人知道，必定是玉安宫里有人悄然注意她。” 羽凝霜微微蹙眉。 “太后不是老糊涂。她既然害她又不害死，会不提防吗？”龙远鸣见她一脸惊讶，不禁笑了一下，挑眉反问。 回神，羽凝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你最聪明！可是……难道是她露出了破绽？” “未必。或许是她离开玉安宫，不经意间被人注意到了。” “那该如何？” “景王在玉安宫长大，不会没有人脉吧？太后不在宫里，告状也要等。时机最好。” 沉思半晌，羽凝霜点头。 继续等了一会，萧景之收回手。 “尚宫放心，你的腿没事了。我替你敷好药，你把这些拿回去，这样用。记住装病静养一个月，三个月内，就如日常那般少走动。” “多谢了。” “不用。” 等萧景之敷好药，羽凝霜才走过来问：“尚宫在玉安宫可有对头？” 梁桂一怔。 “适才有人窥探，你去看看他是谁。” 那人已经死了，却不见血迹。看清他的脸，梁桂蹙眉。“怎么是他？” “他是谁？” 沉吟了一会，梁桂对羽凝霜说：“这个人是宫里的老人，以前跟着古力的。但古力早在十多年前就被贬往晋元宫侍候灯烛。那之后太后才提拔安荣做了宫中总管。” “他为何跟梢你？” 回想片刻，梁桂咬了咬唇。“或许是这些日子我走动多了些，被有心人注意到。当年跟着古力的人除了他，还有一个在……”梁桂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在银安殿。” “银安殿？” “对。太妃死后，左扑来报说公主选了银安殿，次日他便调往银安殿了。之后公主突然和亲，陛下允许公主自己挑选开府的侍从，公主自然不会选他，他就留在银安殿看屋子。” 想起昔年丹阳提过的盯梢，羽凝霜心下了然，不禁暗叫侥幸。琢磨着就说：“若如此，他们必定是当年的知情人。但他死了，尚宫准备如何圆谎？” “他是安荣管的。安荣跟随太后去晋元宫祭祀，他去哪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他在宫里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有什么交集。他不见了，该是安荣设法圆谎。” 琢磨片刻，羽凝霜才问：“尚宫确定这样可行？” 笑了笑，梁桂回答：“放心。我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有些事还是比你知道得多的。” “那就好。但你还是要当心些。”羽凝霜认真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我有分寸。” 梁桂离开后，龙远鸣再次出去了一趟。很快，尸体被抬走，三人穿过一条小夹道离开了医官署外院。时辰尚早，萧景之便邀他们到自己家中小憩。 在小厅里坐定，龙远鸣就问：“太后为何要害她？” 讶异，羽凝霜突然注意到什么，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猜？” “太后在宫里一手遮天，在她眼皮底下害她的心腹，不是开玩笑吗？” 哑然。羽凝霜一想就笑道：“嘻嘻，你真聪明。” “那当然。你怎么跟她有交情？” 看看萧景之，羽凝霜把在玉安宫里与梁桂的数番交集说了说。 两人听了谁都没说话。过了许久，萧景之才问：“那年药王节你突然病倒，你是装病避祸？” 闻言，她笑了一下：“若非得了暴病，太后早就害死我了。” 龙远鸣没说话，只是眼神微冷，顿了顿才哂笑一声：“真够狠毒的。你不就是想出宫吗？” “太后最恨忤逆，容不下我们这些拂逆她心思的人。所谓物伤其类，我们便因此有了交情。” 发怔了片刻，萧景之才笑说：“不管如何，眼下你出了宫，她的腿治好了。可喜可贺。对了，我这里有种药茶颇为独特，你们稍等。” 萧景之离去不久，从门外溜进来一个小女孩。年不过十一二岁，眉目清秀。 那女孩毫不认生，走到羽凝霜面前打量她片刻，再走到龙远鸣面前细细看了他一会，就问：“你是谁？” 微鄂，龙远鸣笑了笑：“我叫龙远鸣，是萧太医的朋友。” “你是我哥的朋友呀。你练武？” 没想到这女孩是萧景之的妹妹，龙远鸣吃惊之余就回答：“是啊。” “让我瞧下你的手。” “……” 见龙远鸣面露尴尬，羽凝霜抿嘴一笑，就问：“小妹妹，你为什么要看他的手？” “我有家传观人之术，据传凡习武者，手掌都有些与寻常人的不同之处。我要求证一下是不是。”女孩年纪虽小却一脸的煞有介事。 好笑，羽凝霜就说：“远鸣，你让人家看看吧。” 无语了一下，他还是伸出一只手。 毫不客气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沿着他的掌心滑行至中指指尖，再以手指轻触，然后又细看手背，那女孩观察着龙远鸣的手掌半晌，突然问：“你……练的那种武功是不是首重腕力？练习之时该由腕及肘，再至肩，贯通腰脊，最后至足，方能一气呵成，功行圆满。” 一惊，龙远鸣没作声。 “但你后来又学了什么，是由足开始，自下而上。看似与你的所学完全相反，却有相辅相成之效。” 龙远鸣一鄂。 羽凝霜同样错愕，微拢秀眉，没说话。 沉思了一下，小女孩一拍手笑道：“哈哈哈。你运气不错。你只要把它们结合起来参详，必定事半功倍。” 见她脸上毫不作伪的欢喜与天真，羽凝霜不由得问：“小妹妹，这是谁教给你的？” “此乃先祖所传，这只是观人之术的基础。先看皮，次看肉，再观骨，最终看色……辩骨知病，观色见性，是最上乘的医道法门。”小女孩扳着手指头细数，脆生生地回答。 听着，羽凝霜和龙远鸣彼此看看，难掩惊讶。 不等他们说话，门扉轻响，萧景之亲自捧着个托盘进来，见到小女孩顿感意外。“藜藜，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还跑到这里来了？” “大哥，嘻嘻，我总是起得最早的。”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小女孩一跳老高，兴奋地献宝：“他习武的。我观察他的手，先祖说的那个办法果然有效。我问他，他都不答，神色却有异，说明我说中了。” 无语片刻，萧景之放下那只托盘，有些歉意地对龙远鸣说：“远鸣，抱歉。我这个妹妹自小顽皮胡闹。” “没有的。令妹所说十分惊人，我都被吓一跳呢。” “哥，我明明说对了，你为什么要道歉？”小女孩皱着鼻子，目露不解。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萧景之告了声罪，拉起小女孩出了小厅，劝了半晌才把她哄走。回到屋里，他才说：“霜儿，远鸣，我这个妹妹机灵古怪，她五岁启蒙就开始辨识药性，学习脉络，最喜欢找人家四处验证。你们别见怪。” “呵呵，不会的。”龙远鸣笑笑。 羽凝霜却问：“景之，适才你妹妹说的观人之术……是你的先祖所传吗？” “是啊。这是昔年得传的一段口诀。区区二百余字，字字艰深。我们家研习这么多年，只有第七代先祖学到观骨之境。据说也是为了治病的。到如今只有我妹妹感兴趣。” “她的年纪很小呢。” “我们兄妹三人，她最小。先母生下她不久便过世了。家父这些年四处游历，鲜少在家。二弟又到东北诸国去游历。她日常就跟我女儿作伴，由我夫人一并照看。”说着，萧景之把盘中的壶放下。“你们试试，这茶是家父自己调制的，累了一夜，饮上一杯最是暖身养神的。” 拿起那杯茶看了看，龙远鸣笑道：“哈哈。不错，有股药香。” 见他高兴，羽凝霜就说：“明日我给你们一种蜜膏。那是西梁国特有的，据说在明都没有出售，你们肯定没吃过。” 闲坐到卯时末刻，萧景之留两人吃过早饭，便带着他们去了府里的藏书室。看到满屋子的书，龙远鸣咋舌不已。 留下龙远鸣在外面翻看那些医道典籍，羽凝霜跟着萧景之进了里间。 屋子不大，书不多。萧景之从中抽出一本保存得很完整的旧书，翻开其中一页，递给羽凝霜。细看一遍，她微微蹙眉。 “怎么了？” “虽然不明究里，但我觉得似乎少了一部分。” “少？” “对啊。” 想了半晌，萧景之才说：“我带你去看看。” 绕过两道回廊，羽凝霜跟着萧景之进了另一间屋子。屋子不大，其内空空。屏风后机括轻启，露出一间不大的密阁。密阁里空荡荡的，只在靠墙正中摆着一方木桌。木桌上立着一方两掌大、两指宽的白玉，玉前点着两只琉璃灯，摆着一个香炉，焚着三只素香。 端详着那块白玉，羽凝霜心里有些吃惊，想了想，她行至桌前，按照师门的规范慎重地拜了四拜。 等她起身，萧景之才说：“霜儿，据说那段口诀和那句话都刻在白玉上，但此时看不见了。” “这是玉？” “或许是石头，触手奇寒，一碰就能把人冻死，但远观毫无异样，只要不接触就没事。它不但质地极其坚硬，砸不烂，捶不开，火烧也不坏呢。”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没追究它到底是什么材质，细看片刻才取出万毒环，轻触。 似乎有什么跳了一下，桌上的灯烛轻晃数下便稳定下来，再一看，白玉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排排小字。 “这是？”萧景之惊愕。 凝神一看，羽凝霜却大喜。“快！纸笔。” 奋笔疾书了不到一刻，白玉上的字消失得无影无踪。羽凝霜再次好奇地拿出万毒环轻触，再无反应。 “喂！”她急了，忍不住冲着那块玉叫了一声。 没有应答。 想了想，羽凝霜拿出一条丝帕裹住手指轻触白玉。 嘶！ 一声细微的轻响，羽凝霜浑身一冷，惊怖地收回手一看，指尖的丝帕上有一层白霜。咋舌，她又把万毒环放上去试，毫无动静。有些沮丧，羽凝霜转而把万毒环搁在眉心感应，依旧一无所获。 无奈，她收拾心绪回头去找萧景之，发现他正盯着那张纸发呆。 “怎么了？” “似乎是连贯的，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羽凝霜想了想，拿过再次细看，同样不得其解，只得搁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2章 猫鬼叫 回到府中，羽凝霜在小书房里独自看着那段抄录下来的口诀，心中有种似是而非的疑惑。出神间，有声音叫她：“霜儿！” 回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落在桌上。“你怎么一脸沉重？” 被它逗笑了，羽凝霜莞尔道：“哪有沉重？我只是看到这个心里疑惑。” “是什么？” “你看看。” 跳过来细看一遍，九叶问：“这是什么东西？” “一段口诀。”想了想，羽凝霜把今日无意间的所得告诉它。 听完，九叶又回头去看那张纸，看了半晌，它突然说：“霜儿，这次序不对。你在白玉上新得这几句才是上半段。” “啊！” “你说过祖师传下道统时，是以涂鸦的符号表示物性变迁，你看这些……这个，回环似圆，却往外卷，有散失之意。那个聚拢紧密，下一个却变成松散的半圆，接着就是疏松的线条，是不是表示物性转化，生死轮替？” “转化？” “对。生死为要，物性为用。寒热、刚柔、木火金水风雷土都只是性质，而非本质。我觉得这些不是文字，而是表示物性的转化之道。你再仔细看看。” 瞪着九叶半晌，羽凝霜猛地抓起那张纸，埋头细看了许久，再打开万象棋盘，把背面搁在桌上对照。 棋盘背面刻着细密的花纹，回环宛若，或弯曲，或笔直，方圆不定却浑然天成。 不知看了多久，她拿出一只金针，瞧着针尖片刻，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 “霜儿，你干嘛？” “九叶，你说得对。祖师传下的医毒二术，以生死为要。一个通络潜血，化死为生。一个封穴锁脉，斩生向死。但到了至高境界，便可以生死互变，运用之道存于一心。萧家先祖得到的是生之传承，我所学的是死之道。这段口诀的变化如此曲折，或许是转化的要诀。” “唔。” “我扎你一针试试。” “啊！不行。太危险了。再说了，我是猫，你是人，岂能一样？”九叶惊叫起来。 “谁说不一样？万物皆有脉络，猫也有的。” “可是……你是人，你还能知道猫的脉络？” “嘿，以前我习武，都是用截脉之术来打猎的。那些鸟兽什么的不一样动弹不得？”羽凝霜眼珠一转，搬出过往炫耀。 九叶瞪着猫眼，摇头表示反对。 “快点。”羽凝霜拎着针恶狠狠地假意威胁：“你太不乖了。你是妖，比寻常的猫强壮多了，我腕力有限，扎一下不会死的。等我搞明白了，教给你。” “可你，你有把握吗？” “当然！” 犹豫半晌，九叶才说：“也行。你在我的前臂上试试。” 大喜，羽凝霜满口答应。 不多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喵！” 那叫声刺耳而瘆人，吓得阁中的侍从们都打了个抖。稳住神，高元匆匆赶到小书房外问：“夫人，你没事吧？适才……有猫叫声。” “没事。别担心。” “是。” “它瞎叫的，故意吓唬你们，当作没听见就行了。”羽凝霜补充了一句。 暗自无语，高元摇摇头，离开。 小书房里，九叶正蜷成一团，吐着舌头，瞪着猫眼，尾巴失控地乱抖。 过了一会，羽凝霜拔了针，就问：“感觉如何？” 吐气，九叶喘了半天才腾地跳起来，抖了抖毛。“太疼了。啊！可是……”低头感觉了一下自己，它想了想问：“你扎了何处？” “这里。” 低头看了自己的前臂一会，九叶眨了下眼，“你再扎一下试试。” “好。” 很快，九叶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不久，又一声。 “喵！” “喵！” “喵！” 从戌时到亥时，九叶惨叫了十多次。诡异的是，它渐渐不叫了。 最后一次拔出针，羽凝霜诧异地问：“不疼了？” “嘿！”抖了好几下，九叶“嗖”地一下不见了，下一息它蓦地出现在羽凝霜跟前，把她吓一跳。“哈哈！我觉得你这个针术不错。起初疼死了，不但动不了，还觉得全身都在流血。可扎了七八针后，我突然觉得似乎移开了什么障碍。看，我更快了。” 看看几只针，羽凝霜欣喜地说：“太好了。再扎几针吧？” 发现有好处，九叶不再抗拒，勇敢地表示同意。 之后的日子，斓羽阁里日日传出凄厉的猫叫声，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侍从们自觉地塞住耳朵装作没听见。 这一日，两名花匠在斓羽阁附近收拾枯萎的草木，乍然听得猫叫，被吓得发抖，以为白日见了鬼。很快，斓羽阁里猫鬼叫的事传到了不少人耳朵里，欧凤瑶得知后惊诧不已，亲自到附近旁听，被乍然响起的厉叫吓得险些摔倒。 内府诸女很快得知，几个大胆的侍妾好奇地去旁听，无不被突然响起的惨叫吓得心惊胆颤。兰玉茹依旧在休养，得知后便在惠雅轩里讥笑羽凝霜无事生非。一时间暗地里的讥讽和议论声不断。 只有苏蕊置若罔闻。 月儿死后，苏蕊满心忧烦，身边没有净荷出谋划策，更日日担心自己会彻底失宠，郁结之下竟生起病来。可她缠绵病榻，夏翊衡却不闻不问，苏蕊倍感凄苦，病更重了几分。如此断断续续地医治到此时依旧不曾痊愈，便暂时无心理会内府里的鬼叫声。 对府里诸人的非议和诋毁，羽凝霜懒得理会。她不再出门，每日只专心地留在小书房里研究新得的针术，又在九叶身上试，自得其乐。 欧凤瑶却恨她牙根痒痒，可惜内府之权不在手中，只得按耐住心思，寻思着等夏翊衡回来去告状。 这一日，晋元宫祭祀终于结束了。 夏翊衡回到王府，还没坐稳，欧凤瑶就来求见，把羽凝霜纵猫鬼叫的事说了，又补充：“殿下，你不能纵容她胡闹呀……年关还没过完，她的猫就疯了，每日闹腾到亥时，简直是吓死人。” “鬼叫？” “是啊。你进宫不久就开始了。” 惊讶不已，夏翊衡起身往斓羽阁而去。见状，欧凤瑶跟在后面。 “喵！” 斓羽阁外，乍然响起的惨叫声让夏翊衡寒毛直竖，随行的侍从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怔了一下，夏翊衡顿了顿脚步才问：“日日都这样？” “是啊。殿下，那只猫疯了，羽凝霜也不管管。”抓住机会，欧凤瑶再次告状。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继续往前走。 走进斓羽阁，又是一声惨叫。 暗骂疯猫扰人清静，夏翊衡问：“夫人呢？” 没想到夏翊衡这么早就来了，又见跟着的欧凤瑶，高元赶忙奔到小书房外轻叩。“夫人，王爷来了。王妃跟着呢。” 一愣，羽凝霜忙拔了针。“你怎么样？” 耷拉着尾巴，九叶有气无力地说：“快死了。”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安慰说：“想省却修炼的苦功难免要付出些代价的。” “……” “你在这休息，对了，先装病。”想了想，她顿步转身，叮嘱了一句。 九叶转了下眼珠。 羽凝霜走后，九叶腾地跳起来，舔了下爪子，目露狡黠。 扎针第三日，它已经适应了很多。但那一晚夜间，它在府里游逛，无意中听到厨下的侍从们议论斓羽阁里猫鬼叫，一时兴起，它故意继续惨叫，恶作剧罢了。 羽凝霜走出来见到夏翊衡和欧凤瑶，便行了个礼：“殿下回来了。王妃也在呢。” 不等夏翊衡说话，欧凤瑶不高兴地斥责：“羽凝霜，你要干什么？年关期间，本该庆贺宴乐，歌舞升平。你……你倒好呀，你的猫日日鬼叫连天，你要给王府触霉头吗？” 笑了笑，羽凝霜淡淡回答：“王妃误会了。我那猫十余日前受了伤，伤得比较重，我只是在给它医治。时好时坏，太疼了，它才惨叫的。” “哎，你……你给它治伤，也不能这么叫呀？府里都说你的斓羽阁闹鬼呢。” “王妃，青天白日的哪有鬼？那只是猫叫。” “那还不是鬼叫？多瘆人呐！你不觉得，我还觉得呢。” “可是丽颖殿距离这里很远的，按理说，王妃在寝殿不会听得见的。” “你……” “只要不靠近斓羽阁就听不见呀。它又没有到王妃的寝殿外惨叫。”羽凝霜伶牙俐齿地反驳。 欧凤瑶哑然。 在一旁听着两女争论，夏翊衡觉得有些好笑，摆手制止了欧凤瑶继续发难，就问：“霜儿，那猫真的受伤了？” “是啊。它不知在何处被人打伤了。” “真的？” “我抱它出来给殿下看看。” “它在哪？” “在小书房。” 想了想，夏翊衡说：“去看看吧。” 欧凤瑶不想错失良机，立即跟上。 推开小书房的门一看，九叶正耷拉着尾巴蜷缩在桌子上，半闭着眼，似乎在发抖。 观察片刻，夏翊衡问：“它真的受伤了？” “真的。” 想了想，夏翊衡走到近前端详了它一下，转念就问：“医治得怎么样了？” “至少还得治十天。” “那它……还要惨叫？” “或许吧。我是用针扎它，试着给它治伤，但扎错了会很痛的。” 闻言，夏翊衡意外地问：“针？可是……猫有脉络？” “我只是试试。外伤药不管用，它或许遇到什么高手被打伤的，或许是内伤。” 听到，夏翊衡有些无语，但一想到能摆脱这只讨厌的猫又暗自高兴，就说：“治不好就算了。霜儿，你别费神了。把它丢掉得了。” “就是嘛。病猫还养什么呀，还是殿下说得对。”欧凤瑶恭维了一句。 耳朵抖了一下，九叶半闭着的猫眼里厉色一闪，但想起羽凝霜嘱咐，还是继续装死。 羽凝霜却正色说：“殿下，养了这么久怎么能随便丢掉呢？当年殿下从西疆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愕然，夏翊衡想了想只得解释说：“我是说……如果治不好。” “或许治得好的。等它死了再丢掉不迟。但是……这些日子阁中肯定比较吵。王妃那里安静，殿下去住些日子吧。”羽凝霜瞥了一眼欧凤瑶，话锋一转。 夏翊衡一愣。 欧凤瑶顿时大喜，暂时顾不得找羽凝霜的麻烦，赶忙娇声说：“殿下，我那里可不会有惨叫声。既然羽凝霜舍不得，还是让她继续医治她的猫，我们走吧。” 莞尔，羽凝霜垂眸掩去眼中的好笑神色。“恭送殿下。” “走吧，殿下。别理那病猫。”欧凤瑶喜孜孜地拉着夏翊衡的手往外走。 看看似乎垂死的九叶，夏翊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转，顿了顿脚步，还是往丽颖殿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斓羽阁里猫叫再起。但欧凤瑶得了便宜，便懒得再声讨那凄厉的叫声，反倒希望那猫永远都好不了，日日鬼叫。 是晚夜深人静时，九叶不再瞎叫了。 匍匐在寝殿的大床上，九叶问：“霜儿，你今儿怎么赶他走？你讨厌他了？” “没有。但我觉得有些新的领悟，想好好研究一下。他在这，肯定分心的。再说了，他很久没去王妃那里了。” “……” “怎么了？” “嘿，我觉得你……你似乎没那么喜欢他了。过去你可不会这么想的。” 羽凝霜先一愣，便笑着摇头说：“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那么粘着了。他有他的事要做，不可能日日陪着我的。再说了，你们彼此看不顺眼，几乎没法相处，我确实很无奈的。” “他就是个坏人。今日他还让你丢掉我。”九叶不高兴地磨了下爪子。“嗤啦！”床上的鹃丝被它刮破了一道。 “坏猫！看你……这种鹃丝很名贵的。”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地嗔怪道。 “咦。”九叶却一愣。举起自己的爪子细看了一会，“嗖”地一下跳得老高。“哈哈。霜儿，我的爪子更锋利了。” “……” “那针术真的很神奇。嘿，你要记得教给我。” 见它如此兴奋，羽凝霜又觉得很好笑，摸了摸它的头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3章 九针之术 此后宫宴不断，夏翊衡便带着欧凤瑶去参加宴会，晚间留宿在丽颖殿。 期间，夏翊衡去过斓羽阁数次。但每次没坐下一会就被凄厉的猫叫声惊到，片刻不得安宁。羽凝霜偏又维护九叶，便劝他另寻他处，真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九叶一直闹腾到开朝前。 这一日，羽凝霜盯着画在一大片鹃丝上的符号，抬手在空中似乎随意地比划了很久，开始逐个扎下一根根金针。 一只，两只，三只……针越来越多，十六、二十五、三十六、四十九、六十四……八十一。端详片刻，她逐个取走那些针，针不断减少……接着又插上，再增加，再减少…… 推敲很久后，她拿起那张反复看了不下百遍的纸，再次对照万象棋盘上刻画的符号，似有所悟。 “霜儿！” 闻声抬头，羽凝霜说：“九叶，我要在你的背上、前臂、后腿上都扎上针，试一试九针之术。” 觉得有些不妙，九叶说：“我是猫，与人不同的。你干嘛不让金靖试试？或者你找龙远鸣试试？” 摇头。“那针术不能随便施展。即便是龙远鸣也受不了的。” “啊！那我……我岂不是很危险？” “对啊。但你是妖，不会死的。” “呀！不行！太危险了。你看起来一点把握都没有。”九叶浑身长毛乱抖，拼命摇头。 “确实。但是……”思忖了半晌，羽凝霜才说：“九针之术我过去学过，却没有真正领悟它的用意，但研究了这么久，我觉得它不是为寻常人所设的。那转化之力过于暴烈，或许只有你……你们这些才受得了。” “啊！”九叶再次被惊到，忙问：“祖师为何传下你们用不了的？”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说：“万化诀的最后一个境界，第十转根本没人练成过。据传，第十转不是给人练的。” “啊！祖师是妖？” “胡说！”拍了一下它的头，羽凝霜正色教训说：“不准瞎说。那是因为第十转没有记载，只传说是个奇妙的境界。祖师说，登临之际，便知分晓。” “恩师呢？” “恩师修到八转圆满之境，可惜始终未能突破到第九转。” 琢磨了一下，九叶才问：“你那九针之术……我会死吗？” “我觉得不会的。你本该是只寻常的猫，不过十一二年的寿命，可你却……事出反常则为妖。对你，或许九针之术会有好处呢？” 发怔了一会，九叶说：“好吧。万一我死了……你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把我埋了。” “不会死的，但或许会疼。”羽凝霜赶忙保证。 咧咧嘴，九叶突然说：“我以前是只黑猫，你说得对，不过十一二年寿命……那一日暴雨，我无意间发现阁楼最高处的墙角出现一个符号。我恰好住在上面，闲着无事时便日日看着，久了似乎越来越强壮。有一日我突然间好似懂得了很多事，知道了人，知道了他们叫我猫，知道了万物万事，人兽虫鱼……却发现同伴们越来越少，都老死了。” “……” “我知道符号对我有好处，便继续看。直到有一日，它消失了，阁楼塌了。我从瓦砾堆里爬出来，毫发无损。每次闭上眼，我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这样过了两百多年，我才遇到那两个人。得知我的状况，他们告诉我要用心感悟和描绘……那之后，我按照他们的教导每日耐心地感悟和描绘它，果然，符号清晰一丝，我就强壮一分。你教我的那些，我觉得有些许类似那个符号，但它更简洁，简单，却无法形容是什么。” “你的毛色后来变成了暗金，你的眼睛……那一只金色的……是你的成就所聚吧？” 九叶点头。 想起在西疆深山里遇见的那只小兽，羽凝霜出神片刻才安慰说：“没那么可怕。你或许会受点罪，但不会死的。” “嘿，死就死吧。我活了这么多年，够你活三辈子了。” “……” “遗言说完了。扎针！”九叶倒也豁达，低落了一会便精神起来，跳到案几上匍匐，闭眼。 斟酌片刻，羽凝霜还是拿起金针。 “很疼的。” “嗯。” 手起针落！ 九叶没有再叫。只是抖动了几下。 针落下，逐渐密麻。 当八十一只金针全部落下后，羽凝霜抓住一只感觉了很久，飞快地拔出其中九只。再九只，再九只…… 九叶一直没有动，似乎毫无反应。 把全部的针拔完，羽凝霜小心地看看九叶紧闭的眼，忙叫：“九叶。” “……” “九叶！” “……” “九叶！” 叫了七八声，它毫无反应。心下有些惊，羽凝霜忙伸手轻触它的毛。 “啊！” 触手间不再复往日的毛茸温暖，只是一片僵硬的冰冷。 呆立了一会，羽凝霜忙抓住九叶摇晃：“九叶！九叶！” 它依旧不动，摸了摸它的背，再无任何起伏的脉动。摸了一下它的鼻子，再无气息。 “九叶！” 没有回应。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些针，羽凝霜心里有些压抑不住的恐慌，徒劳地抓住它猛摇。摇了不知多久，九叶再也没有动。 瞪着它安静的身体许久，羽凝霜颓然坐倒在凳子上。 一日一夜过去，羽凝霜既不梳洗，也不吃饭，更吩咐侍从们不得打扰。翻来覆去地推敲着昔年所学的九针之法，再对照着口诀上的所得，想得头疼欲裂。 子时。更鼓敲响的那一刻，她瞪着沙漏，猛地站起身来。 你练的是不是自腕力开始，由手及肘，由肘及肩……自上而下一气呵成……可你又学了什么，自足开始，由下而上……看似相反，其实相辅相成！ 那是昔年得传的一段口诀…… 想着萧景之兄妹说的话，羽凝霜蹙眉。 生死互变！相辅相成！ 难道该是…… 再次拿起那张纸，羽凝霜瞪着上面杂乱无序的鬼画符…… 霜儿，这个次序不对。这一段才是上半段。 呆立许久，她走到九叶的尸体前，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再次拿起针。 一只，两只，三只…… 按图索骥。 第八十一只针落下，羽凝霜蓦地一惊。 定睛一看，揉了一下眼再看，九叶身上的长毛竟轻微摇晃起来。 大喜，但深知此刻不能分心，她强迫自己定住神，细细地看着那些针，震惊不已。每次落针的位置和轻重与她的九针之术只有毫厘的偏差，两种针法似乎完全重叠，又不是。只有其中九针的落针方位与入体深浅是完全一致的。 看着那些针许久，她咬了咬银牙，抓住第九只针，发力一拔。 似乎扯开了什么，羽凝霜只看见黑影一闪，一声厉吼：“嗷呜！” “啊！” 被惊得倒退数步，羽凝霜脸色惨变，站不住一下子撞在门扉上，背上剧痛。 斓羽阁内所有侍从都被吓得摔倒在地，耳中好似被什么利器刮过，无不捂耳抱头，脸色惨白，耳中火辣辣地疼，几乎要昏过去。 不等羽凝霜回过神来，“嗖”九叶一下子落在她面前，身上还扎着十几只针。咧咧嘴，它兴高采烈地说：“霜儿，哈哈，我没死呀。” 稳住神，羽凝霜终于松了口气，来不及理会其余的针，抱住自己的猫落下泪来。“呜呜！太好了，你还活着。” “……” “呜呜……”哭了一会，羽凝霜突然再次高兴起来又说：“我就说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死了？” “没有，但你没了知觉，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以为你死了。”又哭又笑了一会，羽凝霜赶忙替它把还扎着的几只针取下来，又问：“你有什么感觉？” “没呀。起初很疼，后来我就觉得昏昏欲睡，越来越沉重，渐渐地觉得好似在黑暗里飘荡。接着我突然看到一道光，身上剧痛，惨叫，就跳起来。”想了想，九叶好奇地问：“我死了很多天？” 细看了它一会，羽凝霜摇头。“一天一夜。” “别难过，我不会死的。死了也不怪你。” “胡说！不准死。”羽凝霜怒道。 “唔。” 拿起它的爪子看了看，又看看它的眼睛，羽凝霜才说：“你眼睛里的金色好似暗淡了，可是这只黑眼变得有些金色了。” “是吗？”九叶跳到镜前一照。“似乎是。感觉不错，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那就好。那个九针之术真是诡异呢，幸好你足够强壮。” “诡异？”九叶又跳回来，好奇地转了转眼。 “是啊。” 羽凝霜把施救的过程说了，九叶听完低头一想：“霜儿，没准你学的与那个口诀上的就是相辅相成的，一个向死，一个主生。所以你第一次施针我死了，第二次施针我活了，不就是生死之变吗？重叠的九针必定是关键。” “……” “嘿，似乎很好玩。再试试。” “可是……” “没事。瞧，我这么强壮，不会死的。”九叶得意地挥舞了一下爪子。 见它一脸的跃跃欲试，羽凝霜哭笑不得。但累了多日，此时放松下来只觉得十分疲惫，拍了一下它的头，没好气地说：“我饿了。你要不要吃东西？” “哈哈，要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4章 退避三舍 开门出去，羽凝霜才发现高元等人都聚在小书房外，一个个都有几分狼狈。 “怎么了？” “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啊。” “适才……特别恐怖的吼叫，没吓着你吧？”高元又问。 “没。你们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苍白，似乎受了惊吓。” “哎！”高元把适才的境况说了说，羽凝霜惊愕不已。想了想才有些歉意地说：“都受惊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今儿没什么事了。” 把侍从们打发回去休息，羽凝霜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吃的，一人一猫便在屋里同吃。吃完，羽凝霜回房沐浴休息，九叶却精神万分地留在小书房研究那张纸。 隔日，羽凝霜再次试针，九叶再次死去，再醒来。 反复九次后，九叶的眼睛里金色变得均匀了。 “看，你的眼睛颜色变得一样了。黑色里糅合着金色，好似融合无间，还似乎有些透明。好奇妙。” “嘿，是啊。” “你觉得如何？” “哈哈。你等一下，我去找龙远鸣打一架就知道了。” “哎……” 不等羽凝霜阻拦，九叶已经“嗖”地一下不见了。 正无语间，高元在外敲门：“夫人，殿下来了。” 进来没听见猫叫，夏翊衡高兴不已。 自晋元宫祭祀后至今，每次他来，都被猫鬼叫赶走，让他心里有些憋闷。可九叶是他带回来的，没处可以计较，又见羽凝霜无比维护，只得按捺住心思。 正想着，羽凝霜走了出来。“殿下！” 闻声，他抬头笑道：“霜儿，那猫不叫了吧？” 抿嘴一笑，羽凝霜坐下说：“它的病好了。” 诧异，夏翊衡就问：“你真的给它治好了？” “嗯。”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搂住她说：“你看，你对一只猫那么好。可这么久了，你都没陪我一日。” 依偎在他怀里，羽凝霜想了想才说：“你很久不在王妃那里，你多住些日子让她高兴一下嘛。” “可我不觉得高兴。” 瞟了他一眼，羽凝霜娇笑一声。“殿下可以去金香亭。要不去兰玉茹那里吧，苏蕊那里也行。” “不去。你看，你又赶我走？” “嘻嘻，强词夺理。是殿下自己要去王妃那里，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拦得住你？” 夏翊衡哑口无言。 “对了，今日开朝了。不知瑞王去上朝了吗？”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就问。 “哈哈，今儿七哥没去上朝，姚虞山告诉我……他给父皇上了个折子。” 伸出芊芊玉指点了一下他的眉间，羽凝霜笑道：“看吧，我说对了，瑞王不是个软弱的，只是懒得计较。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差点被害死，怎么可能依旧无动于衷呢？” “是啊。哈哈。”抓住她的玉手，夏翊衡笑道：“还是我的霜儿最聪明。” “嘻嘻。殿下，我们出去玩吧，好久没出去了。” “行。你就是太关心那猫了，成日窝在府里就为了给它治伤，还忍受它鬼叫。”一想到瑞王从善如流，夏翊衡满心欣喜，笑着拉起她离去。 戌时，九叶兴冲冲地回来，一跳进屋子就见夏翊衡正抱着羽凝霜的腰，嬉笑着说什么。 “喵！” 微顿，夏翊衡斜眼看了看它，暗骂煞风景，想了想说：“府里随你逛，出去玩吧，别在这闹。”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赶忙强调：“殿下，它有名字的，它叫九叶。” “九叶？好吧，九叶，你以后别乱叫了。很吓人的。” “喵！”它转了下眼珠。 “九叶，你出去逛逛吧。”见他们彼此看不顺眼，羽凝霜忙劝了一句。 见自己没机会献宝，九叶想了想，掉头消失在窗外。 这时，龙远鸣正气呼呼地坐在府里的院子里。 不久前，九叶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二话不说就扑过来撕咬。不得已，他拔剑相迎，一人一猫鏖战了数百回合。可龙远鸣吃惊地发现，九叶不但速度更快更灵活，交手时还隐隐地散发出一种戾气，让他惊讶之余竟有些心悸。 没等他郁闷完，只听得一声怒吼。 “死猫！” “啊！” 不知为何九叶又回来了。 很快，将军府里怒吼一片。九叶在程越等人的头上逐个踩了一脚，把龙远浩的衣服抓破，还抓伤单明，吓唬来看望的金燕，气得龙远鸣七窍生烟，一怒之下跃上屋檐，穷追不舍。 龙远鸣在城中气急败坏地追赶九叶时，晋阳公主在成武将军府门前下了车。 得知龙远鸣和萧景之一起救了夏翊辕，晋阳比较来比较去，更觉得龙远鸣比关子寒好得多。可是，龙远鸣受伤后留在府里休养，依凭圣旨闭门谢客，她来了数次都被委婉地挡驾。今日打听得他先去了军营，晋阳寻思着又来寻他。 见到晋阳，门外的守卫不敢怠慢，只得飞奔进去禀报。 听完，正院子里东倒西歪的众人彼此看看，单明摇头说：“程越，你还是出去替你家将军挡驾吧。” “嘿。我真是想不通，这位公主殿下怎么就……纠缠不休呢？我家将军都躲着她了。” “哈哈哈。谁叫他一直没成亲。他娶亲了，她就死心了。” 无语，程越拍掉身上的尘土，走了出去。 门外，他行礼说：“启禀公主，将军外出了。” “去哪里了？” 程越一鄂，转念说：“他到景王府去了。” “景王府？” “是啊。要不就是其他的王府吧。” 想起在康王府门前的那一日，晋阳心下狐疑，就问：“他们今晚又出去闹腾了？” 灵机一动，程越随口说：“卑职不太知道将军的行踪。但王爷相召，总得应应景，无非是千红馆一类的风月之地吧。” 玉容一沉，晋阳心里气闷，但又不能去夏翊锦的地盘上搅闹，只得悻悻离去。 龙远鸣回来时已经亥时了。看见他一脸气恼，还满身尘土，衣服也被抓破，单明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龙兄，你到底怎么招惹上那只猫的？” “哎！它不请自来……” 听完，单明咋舌不已。“你不是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不知道它今晚发了什么疯，过去它没那么不讲理的。” “它真的发疯了。我告诉你们，那只猫日日在斓羽阁鬼叫，已经闹腾了将近一个月。”金燕在一旁听见，立即出言解惑。 “发疯？” “是啊。据说羽姐姐为了给它治病就连王爷都赶走了。她日日窝在屋里拿针扎那猫，说它似乎被什么人打伤了，病得不轻。”金燕口齿伶俐地把自己从哥哥处听来的说了一遍。 龙远鸣一琢磨心中不信。单明想起羽凝霜不时拎出的针，心下嘀咕。 这时，程越进来把公主来访的事说了一遍，龙远鸣皱皱眉。 单明却说：“龙兄，你跟驸马同在军中，这件事闹下去他早晚得知道的。”顿了顿，他耸了下肩，开玩笑说：“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的不是办法，你还是早些拿个主意吧。” 闻言，龙远鸣狠狠瞪了单明一眼。“我哪有跟她拉扯？是她……哎！你说她都出嫁了，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低头想了一会，他嘱咐说：“程越，下次她再来，你就说皇帝口谕，勒令我远离公主。上命难为，请她体谅。”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那一日皇帝开了金口，皇子们都可以作证的。她有意见，问她的父皇去。” 无语了一下，程越点头。 这时，皇帝正在德妃宫里。 见他脸色阴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德妃就问：“陛下，您怎么了？刚开朝，谁惹您生气了？” 看看她，皇帝想了想才说：“今日扬儿上折子说身体不好，又说不想上朝了，要辞去朝务。” 垂眸暗笑，德妃温声问：“您就为了这个心烦呀？” 摇头，皇帝没回答，似有所思。 “陛下别烦了。您希望老七上朝，告诉他就得了。琴昭仪一贯很懂事，老七也是个懂事的。” “懂事？” “对啊。陛下不知道，前阵子为了惊马的事，琴昭仪愁得吃不下饭。那一日按例朝见，皇后还说她苦着脸难看，无事生非，不知那忧愁的模样做给谁看？” “……” “但我觉得琴昭仪难过担忧都是正常的。当时老七的病都说治不好，她身为母亲自然着急。可皇后却觉得她……不懂事，教训了几句。琴昭仪倒也得体，当场就赔罪来着。难为她了，在宫里这么多年，对皇后毕恭毕敬地还是挨骂呢。” “皇后真的那么说？” “合宫妃嫔都听着，容妃也听着呢。当时十四也病着。年祭的时候，老七没来。宫里赐宴，他也没来。这不，干脆朝也不上了。臣妾觉得，老七不过是……不想继续惹麻烦罢了。” 微微皱眉，皇帝不再说话。德妃觑着他的神色，聪明地闭上嘴。 翌日散朝后，谢亮走进御书房时，皇帝就问：“你说……扬儿好端端地为何不上朝了？” 斟酌片刻，谢亮回答：“瑞王的伤是最重的。或许……您不如让他告假一些时日吧。” “……” “瑞王殿下一贯不管那些闲事的，这一次无端被卷入……确实很冤。” 瞥了他一眼，皇帝沉默许久才说：“把回文送到瑞王府，让他告假休养。辞职就不必了。” “陛下英明。” 回文送抵瑞王府时，夏翊锦正在瑞王府的花厅里欣赏着四周新长出的绿叶。 “三哥，你看。” 接过看完，夏翊锦挑眉笑道：“哈哈，我猜对了吧。你又输了。” “少来。我可没跟你打赌。” “哈哈。我记得你上次说了要打赌的。赌注是……对了，一张完整的雪狸皮。愿赌服输，雪狸皮呢？”他伸出手。 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夏翊扬回答：“春日了还穿雪狸皮？无聊。没有。” “赖账不好的。九龙山深处就有雪狸，你不上朝，正好去给我打一只。其实该多打几只，雪狸的肉相当鲜美，毛皮又很昂贵，一举两得了。”夏翊锦笑着走到他身边，蛊惑着。 不等夏翊扬说话，侍从进来禀报：“两位殿下，端王府突然闹疫病，王府的人倒下了半数，端王殿下也病倒了。陛下说几座王府离得近，请殿下们出门时绕道走东边。” “疫病？” “是啊。” 定住神，夏翊扬遣退侍从，回头看看夏翊锦，怀疑地问：“三哥，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嘿，你哪只眼睛看见？” “我猜的。肯定是你，看你一脸幸灾乐祸就知道。” “哈哈哈。那都怪十弟。” “……” “我告诉你……”狡猾地笑了一下，夏翊锦附耳低语了几句。 无语半晌，夏翊扬才说：“亏他想得出来。他要污蔑太子？” “不是。但我告诉他有机会让东宫易主，他立即从善如流了。哈哈。单就这一点来说，五弟还是很不错的。” “从善如流？哼。反正他不是好东西。”鄙夷了一句，夏翊扬转念就说：“三哥，不如我们去九龙镇住些日子。我记得你有个庄子在那。” “为何？” “你跟我去，我打一只雪狸给你。” “那是我打赌赢的。” “是啊。可是你不跟我去，就没有雪狸皮了。” “这话有威胁的嫌疑。” “你……”无语片刻，夏翊扬眼珠一转，又说：“五哥的病至少得折腾一二个月，十弟不上朝，我们不在这，十一再出去办差，十四早就辞职了……朝上宫里会很清静的。太子肯定高兴，他一得意，没准机会就来了呢？” 转眸看看他，夏翊锦突地一笑：“似乎是个好主意。” “就是嘛。走吧。” 夏翊锦两人出城第三日，夏翊胤接下了海事司每年例行的巡视航道的差事，离开明都。 就这样，皇子们或外出，或告病，或请辞，只有静王和雍王依旧在朝。但静王一直中立，于是，朝堂上再无与太子争锋之人。众臣们冷眼看着，各自盘算间，或见风转舵，或三缄其口，或袖手看热闹。数番朝议，太子一系提出的意见都顺利通过，发现风向转变，太子的附庸更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5章 三只香饵 一个月过去，端王的病才有了些起色。被折腾得不轻，他告病，就连游春宴都没参加。夏翊扬参加了，却说自己的身体依旧不好，做了看客。夏翊锦、夏翊辕也都推脱受伤，不曾下场参加角逐。夏翊衡、龙远鸣的表现都很差，似乎心不在焉，没几个回合就相继落败出局。既然无人争锋，太子轻易拔了头筹。 贵戚们各自看着，琢磨着什么。 皇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置一词。 游春宴后，太子的势力进一步膨胀，诸皇子不约而同退避三舍。冷眼旁观着朝局的变迁，这一日，羽凝霜进了丹阳公主府。 听完她的话，丹阳想也没想就点头：“好。” “公主，你其实不用趟这个浑水的。这么做了，如果有什么不妥……太后或许会有想法的。你不担心吗？” 摇头。“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夜弗了。若能在离开之前了了这桩心愿，也可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看看丹阳，羽凝霜不由得想起当年的典书阁及其后种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公主既有此心，那就……我们就投其所好吧。” 三日后，羽凝霜去见锦青。被她的话吓一跳，但锦青想了想，还是答应同行。 午后，两女一起去了丹阳公主府。 酉时，三名贵公子进了明月楼。 鸨母自然是有眼力的，一看就知道这三位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贵女，一时好奇乔装来玩的，立即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殷勤招呼。 居中坐下，丹阳有模有样地说：“要最好的茶。还有，你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公子，我们这楼里的舞伎是最出色的。” “哦。说说，你们跟千红馆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您不知道，我们这明月楼里的姑娘个个腰细腿长，跳舞的时候那身段可是数一数二的。千红馆里的丝竹乐音最是出色，公子喜欢听曲，千红馆最好。” 闻言，羽凝霜想了想就说：“好呀，你们这里有什么舞蹈？” “有很多。有越国舞蹈，棠国舞蹈，西梁国的歌舞……这些是异国的舞蹈，但我们自个新编的都很好看。” “那好。你安排她们……跳个棠国舞蹈看看。” “是。可是这……这里的费用可不便宜。” 美目一瞪，丹阳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本公子没钱？” “不敢。” “还不去办？” “是。” 鸨母飞快地去了。不到二刻，八个美人鱼贯而入，雅阁里鼓点轻响，广袖翻飞，丽影翩跹。同时，有侍从飞奔到明月楼深处。 不多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悄然来到雅阁外，隔着屏风看清在座三人，难掩讶异。“快，把消息送往如意楼。” 如意楼中，夏翊锦挑眉问：“是谁？” “是丹阳公主，羽夫人，安王妃。” 闻言，正在翻看一本图册的夏翊扬惊讶地抬头。夏翊锦却蓦地狂笑，笑了一会才说：“告诉她们好好服侍。” “明白。” 侍从退出后，夏翊锦回顾身旁，笑道：“你看，羽凝霜真的要自己做诱饵。哦，不是，她准备了三个诱饵。大手笔呢。” 夏翊扬正思忖着，不由得说：“她真是离谱。自己冒险不够，还把锦青扯进来。简直是胡闹！” “嘿，反正十一不在京里，让她们闹去。” “妥当吗？万一……上次在小圆湖，锦青险些被太子抓去。” “哈哈。真若如此，倒是好事。” “喂！你还笑！他真是太恶劣了，还放冷箭……你，你居然看热闹，太过分了。”见他如此幸灾乐祸，夏翊扬怒了。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恼火，夏翊锦没生气，继续笑说：“但我认为羽凝霜的真正诱饵是丹阳。” 被他的话吓一跳，夏翊扬一呆，想了想才说：“丹阳要和亲的，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羽凝霜怎么不自己当诱饵，设计让太子把她抓去？”琢磨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补充说：“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专门用别人做诱饵，自己等在后面捡便宜。” “哈哈哈。”被他的话逗乐了，夏翊锦再次狂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说：“因为她的份量太轻。即便真被太子抓去，至多十弟再把太子打一顿，撼动不了他的。可是……” 觉得他话里有话，夏翊扬琢磨了一下才问：“可是什么？” 轻笑一声，他卖了个关子：“你猜。” “不猜。” “随便，反正是你要知道。”夏翊锦懒洋洋地倚在榻上，闭上眼。 “哎，你……”见他真的不说话了，夏翊扬无奈，只得搁下那本图册走过去坐下说：“我真的猜不出来，要不你提示一下？” 他睁眼，抬手写了一个字。 看清，夏翊扬一惊，继而有些明了。思忖了一会才说：“她疯了？欺君之罪，她担得起吗？”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同一件事不同的时候说，说的办法不一样，效果也不同，因为时局已变。我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不提夏翊锦两人旁观热闹，羽凝霜三人在明月楼消遣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酉时末刻，夏翊衡回到王府时，武宁就来禀报。 “殿下，羽夫人带回来八个美人，她说送给您的。还说花了一万五千两黄金，让奴才明早去付账。” 先一鄂，继而吃惊，夏翊衡就问：“八个美人？从哪带回来的？” “明月楼。今日羽夫人跟丹阳公主、安王妃到明月楼去了。” 想起羽凝霜的谋划，夏翊衡有些想不通。“她……去就去吧，可她带回那些女人做什么？” “奴才不知道。但羽夫人吩咐安置在金香亭旁的小湖庭，她说，请您随意。” 无语半晌，夏翊衡想着有些窝火，掉头直奔斓羽阁。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在小书房里画图。 “霜儿，你在做什么？” “画舞乐图谱。” “有什么用？” “以后你就知道了。”笑了笑，羽凝霜转而问：“你那一日去找龙远鸣打架，结果如何？” “哈哈哈。他输得可惨了。但我爪下留情，只抓破了他的衣服。”得意地摆了下尾，九叶又说：“霜儿，我觉得那针术很有用。” 不等羽凝霜继续问，门外轻叩。“夫人，殿下来了。” 羽凝霜出去了。 九叶舔了下爪子，暗骂夏翊衡碍事。 见到夏翊衡，不等他说话，羽凝霜就喜孜孜地走上去说：“殿下，今日我从明月楼带回来八个舞伎，你喜欢她们就安排住到金香亭去吧。” 闻言，夏翊衡暗自郁闷，但看着她一脸的欢喜模样，又有些气不起来，就说：“霜儿，你怎么变得这么大度了？你不是讨厌她们吗？” “哪有讨厌。她们有什么错，都是你的错。” “我……” “哼！”见他语塞，羽凝霜眉眼一弯，洋洋得意地说：“理亏了吧。她们有什么错，她们又没得选择。那都是因为你见一个爱一个，三心二意。” 顿了顿，夏翊衡想不出话来反驳，就说：“可我不喜欢她们。” “那你还带她们回来？反正我管不了你，也懒得管，要气也是王妃去生气。嘻。”转过身走到迎仙榻上坐下，羽凝霜悠闲地拎起一只插在彩瓷瓶里羽毛摆弄。 低头看看她，夏翊衡转念一想，走过去坐下说：“明明很在意，却要装大度。可你简直是乱花钱。一万五千两黄金，亏你想得出来。我不要她们，明儿就让武宁把她们送回去。” “不行！” “……” “嘻嘻。”羽凝霜拿起羽毛在他眼前拂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劝说：“殿下去看看她们吧。没准你会喜欢她们的。” “不喜欢！” “真的？” “嗯。” “那好吧。她们有用，让她们先住在小湖庭。” “有什么用？” “保密。嘻嘻。”搁下羽毛，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巧笑道：“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 “对我有好处？” “当然啦。”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高兴了，搂住她亲了一下才说：“好。”温存片刻，他又问：“你们穿男装去的？” “嗯。” “穿给我看看？” 斜了他一眼，“殿下喜欢就去乌龙院消遣吧。” 哭笑不得，夏翊衡干脆把她按倒在榻上，假装凶恶地说：“你太不乖了，就会瞎说。我从来不去那里的，我可不是他们。” “他们？嘻嘻，谁呀？” “唔。” 手指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羽凝霜开玩笑说：“我觉得你们兄弟都是一类人，眠花宿柳，男女通吃，恣意妄为到了极点。” “哈哈，嫉妒？” “我懒得嫉妒。” “口是心非。”夏翊衡笑着吻过去。缠绵片刻，他松开手，耳语道：“我们先去沐浴？” 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地笑意，羽凝霜不由得脸一红，推开他说：“你去兰玉茹那里吧。” “瞧呀，又自己骗自己了。” “哪有！”恼了，羽凝霜用手拍他，试图挣脱。 “就是。”抓住她的手，夏翊衡继续逗了她一会，抱起她进了寝殿…… 数日后，羽凝霜三人又去千红馆游逛，从酉时闹到将近亥时才离开。她们走后，一个人从千红馆对面的屋檐阴影里走出来，诧异半晌才离去。 东宫里，太子夏翊桓听完他的禀报，惊诧不已。“她们三个穿着男装去逛千红馆？” “是啊。卑职今儿招呼朋友去消遣，无意间遇见的。还以为看错了。” “这么奇怪？侍从呢？” “没见到。但车夫都是好手。车夫只在馆外等候。” “稀奇呀。她们两个一贯出门都是谨慎小心的。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殿下，明都城里的治安本来就不错。再说了，千红馆是宁王的产业，谁敢在那闹事？”那人低声提醒，又说：“卑职觉得，她们或许是玩心重，一时好奇才乔装去的。还有公主同行呢。” 顿了片刻，夏翊桓斜眼看了看那人。“你觉得如何？” 微鄂，那人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谄笑道：“您去看看就知道。” 听了，夏翊桓突地笑起来。“哈哈哈。真有趣。十一出京公干，锦青出来闲逛也说得过去。至于羽凝霜……老十不在京里？” “在的。但据说前阵子斓羽阁里闹鬼，景王一直住在王妃那里。” “闹鬼？” “就是……据说羽夫人养的猫生病，日日惨叫，瘆人。” 无语了一下，夏翊桓才问：“她似乎没那么得宠了？” “是的。年前，景王刚得了长子长女，府里的女眷也越来越多了。羽夫人一直无所出，日子久了……有些事很正常的。” “哈哈。小贱人最是得意，但往后或许就得意不起来了。”低声笑了一下，夏翊桓吩咐：“你留意着。” 恭声答应，那人退出书房，略站了站才离去。黑暗中，有人悄然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书房，若有所思。 一刻后，太子妃何青芝惊讶地问：“唐钰是赵府推荐跟随太子的。他这么晚去见太子，说什么了？” “奴才不知道。只见唐大人进了书房，隐约地听见太子交代了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哼！他是哪门子的大人，一个小小的东宫书办，抬举他罢了。先别管，看看再说吧。你替我注意着太子的去向，还有赵妃。” 一个时辰后，一条消息送进雍王府。 “有这种事？”夏翊安惊讶不已。 “这是东宫里的消息。今日羽夫人、安王妃和丹阳公主穿着男装到千红馆去玩。太子知道了，吩咐人留意。” 沉吟半晌，夏翊安才问：“十弟不在京里？” “在的。但前儿景王出城去庄子上住了几日。”心腹回答着，又说：“据传，前阵子羽夫人养的猫生病，日日鬼叫，景王就去了王妃那里。她似乎没那么得宠了。” 闻言，夏翊安笑笑摇头：“十弟本来就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他未必真的那么喜欢她，只是不想便宜二哥罢了。哎！真可惜。当年我见过她几次，居然没注意到。”摇头感叹了一下，他才吩咐：“悄悄遣人瞧着动静，但不要惊动二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6章 人间绝色 十日后，丹阳三人出现在胭脂阁。 丝竹阵阵间，丹阳拿起一杯茶品了一会，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一脸嫌恶地说：“真难喝。” 羽凝霜闻言，轻轻一笑，同样拿起一盏茶细品半晌，劝道：“公主，这可不比皇宫。还是能勉强入口的。” “哼！锦青，你说说？” 莞尔，“霜儿说得对。公主的要求太高了。” “……” “试试这个吧。这种糕点看起来不错。” 咬了一口，丹阳“呸”地吐了出来。“难吃。什么鬼东西，有股焦味？” 两女愕然，彼此看看，羽凝霜夹起一片糕。“这是……火候过了呀。” “啊！”拍案，丹阳不高兴地一瞪美目，“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没好气地瞪了那个美人一眼，“你们这是什么东西？那么难吃。” 女子愕然，只得说：“奴家下楼问问。” 不多时，丹阳三人下了楼，一脸不高兴地扬长而去。 阁中一间雅阁里，有人收回视线，倚着榻，似乎在出神。 “殿下！” “殿下！” “殿下！” 叫了好几声，那人才回过神来，转头吩咐：“注意着她们都在何处出没。” “是。” 他下楼后，斜对面一间雅阁里，一名白衣翩翩的男子施施然起身，搁下一锭黄金离去。 距离胭脂阁不远的街角处，程越带着一顶斗笠，抱着肩倚着墙，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是夜，夏翊衡听完金靖的禀报，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说：“他真是改不了呢。好啊，投其所好。沉思半晌，他吩咐了一句才往斓羽阁而去。” 同一时刻，龙远鸣在将军府里听完程越的话，沉思半晌才说：“你继续跟着。霜儿去做诱饵，可不是假戏真做。别大意。” “是。” “景王府有什么动静？” “最近风平浪静。只在年前发生了些事。” “什么事？” “那位苏夫人……” 听完程越的话，龙远鸣挑眉问：“她处死了月儿？那个……以前那个跟着她的侍女？” “是的。景王没再说什么，轻轻放过。但兰夫人小产后，景王再也没去过清韵楼。” 琢磨片刻，龙远鸣摇头：“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怪？” “我猜必定跟那个叫做净荷的侍女有关系。可是手法如此拙劣，很容易被拆穿的。苏蕊这么做真是笨。” “……” “但还是透着蹊跷。”嘀咕了一句却思量无解，龙远鸣还是搁置不提。 一个月过去了，羽凝霜三人在城中各色馆舍里闲逛，很是开了一番眼界。 丹阳素性豪阔，虽然长得酷似生母，却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美人，反倒有种元氏缺少的豁达与从容。她好奇心重，比来比去，觉得千红馆最好玩，除了声色娱人的把戏，无论填词作曲都颇有新意，并非只是靡靡之音，茶水点心同样独具特色，于是，她对千红馆的兴趣浓厚不少，隔上数日就换装来听曲。 丹阳既然前来，羽凝霜自然随行，锦青隔三岔五地跟着来，偶有缺席。 三个女子似乎不曾注意到，有人跟在她们身后，悄然窥探。 帷幕后，夏翊锦静静旁观，耐心等待。端王偃旗息鼓，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雍王默默看着，暗自琢磨。 四月末，已是榴花盛开的时节。这一日散朝后，皇帝突发奇想便在宫中赐宴，带着皇族贵戚们赏榴花，只有丹阳不曾到场。 听完太监的禀报，皇帝就问：“公主不在城里吗？” “公主出府游玩，不知去何处了。一时间找不到。” “她一个人？” “不是的。有护卫随行。” 不等皇帝再问，丽云公主说话了。“陛下有所不知，再过几个月公主就要去夜弗了。她玩心重，担心夜弗的物产不如我们这的稀罕，这些日子在城里四处游玩，所到之处都买很多东西，说要带到夜弗去。” “随她吧。”想了想，皇帝点头。 没人作声，只有太子夏翊桓想到了什么，琢磨着。 午宴后，诸人告退出宫。夏翊桓刚回到东宫就有人走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想了想，他换了便服，离去。 他走后不久，侧妃赵氏端着一盏羹来到书房外。 “启禀夫人，太子出去了。” “又出去了？知道太子去哪了吗？”她使了个眼色，跟随的侍女立即拿出一锭金子。 见有好处，答话的小太监两眼放光，谄媚道：“太子到千红馆去了。” “又去呀。这一阵子太子似乎常去。” “您不知道的。据说，千红馆里有什么绝色把太子给迷住了，隔三岔五地就去看。” “看？”赵妃目露惊奇，笑了笑，似乎随意地问：“是什么美人那么妖娆？太子若是喜欢，带回来就是了。为何总要去千红馆呢？难不成宁王不肯割爱吗？” “这个奴才可不知道。但能让太子这么上心的肯定是什么绝色，不带回来更好。” “呵呵。”赵妃抿嘴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回转寝殿，赵妃立在窗前出神片刻才吩咐侍女：“给我大哥送一个消息，太子成日在千红馆出没，据说是去看什么美人的。” “是。那……太子妃那边呢？” “呵呵。悄悄告诉服侍太子妃的人，就说太子殿下在千红馆不知遇到了什么绝色的妖女，被迷得晕头转向。” “明白。” 侍女离去，赵妃继续独立窗前，唇角牵出一丝冷笑。 消息从东宫送出之际，夏翊桓正在千红馆的一间雅阁里隔帘看着什么。 千红馆的每一间雅阁都是一分为二的，日常以雕花窗格隔开，辅以帘栊帷幕遮挡视线。但需要时可以撤去并做一间大屋。这么做，不但为了方便宴客，也为那些付得起大价钱的隐秘勾当提供便利。 此刻，夏翊桓所在的这间屋子就与隔壁的那间相连，帘栊早就悄然换成了薄纱。因为角度的巧妙，便能把另一边的大部分景象收于眼底却不被察觉。 隔壁的雅阁里，四名舞伎翩然而舞，居中的丹阳一身华服，正与诸女共舞。 丹阳已年满十八岁，正是芳华鼎盛的年纪。渐渐长大，她便越是酷似生母元氏。然而，她身上丝毫没有寻常美女艳姬常见的脂粉气，伴随着鼓点，一投足一举手间反倒有种坚韧的力量，柔媚的阳刚。此时，那张绝美的脸正微微泛红，却没有为她平添些许柔弱楚楚的动人，而是勾勒出一抹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华贵。 一旁的羽凝霜同样华服冠带，正抚琴相合。看着居中跳舞的丹阳，即便同为女子，她也不禁心中喝彩。 真是倾国倾城。 凭心而论，皇族之中无论男女，单论风华气度能与宁王并肩而立的只有公主。 如此绝色，或许成为夜弗的王后对她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思忖着，她微微一笑，轻按琴弦，琴声起伏顿挫间渐渐和缓，带出种缠绵入骨之意。伴随着乐音的节奏，场中的舞蹈渐渐嬗变，四名舞伎环绕着丹阳，若穿花蝴蝶般轻舒玉臂，缓抛丝带，勾勒出一片旖旎的意境。 夏翊桓立在纱帘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内翩然起舞的丹阳，只觉得心动神摇，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有人叫了他好几声，夏翊桓才回过神。再一看，两女早已芳踪渺渺。 觑着他的神色，亲随低声问：“殿下，她们已经走了。您看要不要叫几个美人过来服侍？” “庸姿俗粉。回吧。”美人走了，夏翊桓失了兴趣，懒得再盘桓，下楼离去。 他走后，另一处雅阁里，夏翊锦收回视线，回顾身旁说：“七弟，我说得没错吧？这些日子只要她们来，太子就会来。丹阳才是诱饵。” 倚着窗棂，夏翊扬低头看着太子的背影消失，微微拢眉。琢磨了一下才说：“羽凝霜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丹阳自己愿意做诱饵？如果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雷霆震怒？” “呵呵，是啊。但重要的不是丹阳如何，而是……” “……” “嘿，你适才看到她跳舞了吗？你不觉得丹阳长得比她的母亲还出色吗？”想到了什么，夏翊锦笑着问。 “怎么，你看上她了？”夏翊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失笑，夏翊锦摇头说：“世间美人层出不穷，见一个爱一个，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难说呢。你以前还跟那位眉来眼去，她长得真的很像她，谁知道你想什么？” “哈哈哈……她想气太子，我配合她演个戏而已。”笑了一会，夏翊锦在他耳边轻语：“我只是夸奖她一下，说的是事实嘛。我又不是太子，不是那么容易被色相所动的。” 斜眼看了他一下，“真的？” “当然。我做什么了？要不是我带你来，你还能知道？”他摊摊手，一脸好笑。 “……” 不理会他脸上的悻然，夏翊锦笑着拉起他往外走：“今天的戏看完了。但有种很好吃的鱼，从东边送来的，你肯定没吃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7章 色胆包天 夏翊桓回到东宫后独自躺倒在书房的榻上想着丹阳，发怔很久又想起元氏。 典书阁事发前，他与元氏只有数度肌肤之亲。但今日看到酷似元氏的丹阳，夏翊桓忍不住想起那个风姿卓绝的美人，那令人销魂的缠绵。 他突然发现，过往他从不曾留意的那个娇憨顽劣的小女孩早就长大成人，出落成了风华绝世的美人，较之她的母亲元氏，更胜一筹。且不论他见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美人，即便是羽凝霜和锦青，与丹阳相较，都略输一线。 这样想着，他再把身边的女人逐一拿来比较一番，顿时满心窝火，只觉得东宫里的美人谁也不及。 正越想越气，总管汪福推门进来，低声问：“殿下，太子妃问您……今晚有没有空？” “没空！” “赵夫人那里呢？” “不去。你告诉她，本太子今晚哪也不去，懒得去。” 见他一脸的不耐烦，汪福不敢多问，躬身告退。 继续发呆了不知多久，夏翊桓腾地坐起身，吩咐：“叫唐钰来。” 不多时，亲随唐钰推门而入。 唐钰是赵妃入东宫后，赵府推荐给夏翊桓的随从，正是他告诉三女出没在千红馆的。 行了礼，唐钰恭声问：“殿下，您怎么……脸色不太好。” “哼！”冷哼了一声，夏翊桓指着他骂：“都是怪你。要不是你多嘴多舌，本太子至于这么烦恼吗？” 微鄂，唐钰转念便回过神来，眼珠一转，陪笑说：“卑职告诉您，也是希望您开心嘛。其实您不用烦恼的。太后一直很支持您，这么多风波也过去了。如今景王不能上朝，无所作为。端王虽然回来上朝了，可他这阵子身体不好，时不时地告假。朝局平顺，附庸的世家朝臣更多了。只等您登了基，她们都是您的。” “哼！你倒是会说话。可是……哎！” 见他一脸闷闷，唐钰有几分不解，想了想强调了一句。“您到底怎么了？她们都在城里，逃不掉的。” 斜睨了他一眼，夏翊桓郁闷地说：“丹阳就要去夜弗了。可我今日发现，她比她们好多了。” 唐钰一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翊桓自小予取予求习惯了，对女人更是如此。长大以来，除了锦青和羽凝霜，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即便元氏也对他假以辞色。 夏翊桓自然知道些许元氏跟皇帝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一来当时他只是个少年，二来皇帝早已冷落元氏多年，所以，他才敢把主意打到元氏身上。 至于丹阳的隐晦身世，他同样略有耳闻，却懒得理会，更不屑于深究。在他看来，丹阳生母已逝，得不到太后疼爱，即便有个公主的名号却名不正言不顺，若非和亲夜弗，她是必定被忽视的。 大元传承至今，皇族贵戚众多，公主们的尊贵并不单单取决于血统，更取决于母家或者兄弟的势力，若不然就得嫁给高门显贵之后，能够依托夫家。那些没有依凭的公主，就要设法跟皇帝、有权势的王爷们或者皇帝的宠妃们搭上关系，否则，即便尊贵也是有限的。 所以，夏翊桓起初去窥探，只是一时兴起去看看羽凝霜和锦青，但今日见到丹阳起舞的风姿，他竟忍不住动了别样的心思。单就这一点来说，他比自己的父皇更加色胆包天。 最重要的是，惊马案后诸王退避，景王下野，端王也无力与他争锋，夏翊桓的势力空前膨胀，加之有太后撑腰，他便更加志得意满，忘形之下警惕之心淡去，本性中的骄横狂妄再次露出了爪牙。 自顾自地郁闷半晌，夏翊桓发现唐钰不说话，就问：“你一贯主意多，你说……有没有机会？” 回过神来，唐钰暗自心惊，赶忙劝道：“殿下，不能呐。即便太后未必待见她，可她毕竟是公主。” “……” “世间美人很多的。要不卑职给你物色几个……长得像她的？” 毫无兴趣地摆摆手，夏翊桓兀自纠结道：“哼！真是后悔，当初我怎么没跟皇祖母说说，阻拦她去夜弗该多好。” 心头猛地一跳，唐钰又劝：“殿下，真的不行。这会惹出祸事的。” 瞪了他一眼，“什么祸事？她如果不去和亲，就是个没人理会的公主，会有什么祸事？” “可……”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别瞪着个眼好似天塌了似的，本太子就是随便说说的。”见唐钰一脸惶恐，夏翊桓没好气地挥挥手。 如蒙大赦，唐钰仓皇逃离了书房。书房外，他定住神，才发觉冷汗浸透了衣衫。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呆滞了不知多久，他终于一跺脚，悄然往赵府而去。 次日午时，赵府大公子，赵妃的哥哥赵元宏进了鹦鹉廷。鹦鹉廷西侧的一座小楼上，屏风半掩，夏翊锦正凭窗看风景。 门扉轻叩，赵元宏走进来，行礼说：“拜见宁王。” 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夏翊锦笑笑说：“不用多礼。” “谢殿下。” “呵呵，有事吗？” “确实有件事……” 听完，夏翊锦并不意外，只是挑了下眉。 “我安排的那个门客做了东宫的书办，他口齿伶俐，很讨太子的喜欢。可他昨晚被吓得要死……今日就告病了。” 闻言，夏翊锦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当初我告诉过你，攀龙附凤是有风险的。攀得不好，很容易粉身碎骨的。” “可不是我们家要攀附太子，是皇后选中了我妹妹……我，我也是没办法呀。”赵元宏一脸沮丧地小声澄清，顿了顿又说：“看在我们家效力多年的份上，这次您可得拉我们一把。嘿，恕我直言，我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疯狂……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他只是说说，只要不落了实证，不会有事的。” “但是……唐钰说，他看得出来太子不是单纯说说的。按照太子的意思，只要公主不去和亲就没人重视……我担心他真的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一旦追究起来，我们家会不会像姚氏、肖氏那样做了替罪羊？” 听到这话，夏翊锦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殿下，您，您笑什么？” “哈哈。他说她没人重视？” “他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继续笑了一会，夏翊锦才说：“你慌什么！你父亲过世不久，你是家主了，沉不住气可不行。” “是。可万一……他真要惹出了什么祸事……我妹妹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你们家只要谨言慎行，再让那个书办远离太子，或者干脆被他赶出去……即便有事，你妹妹不是太子妃，又无所出，不会被送去晋元宫的。” 赵元宏大喜，“谢殿下。” “回去吧，别让人注意到。” “是。” 赵元宏走后，一名蓝衣人从里间走出来，低声问：“殿下，您看这一次太子还能幸免吗？” 没回答，他只说：“你们家赶紧把跟杨氏、苏氏的生意做完，暂时不要再有新的合作。但要寻个借口，撇清得巧妙。” “是。” “其余的事就当作没看见。无论谁上去，都不会虐待你们家的。” “谢殿下。” 蓝衣人离去后，夏翊锦继续眺望窗外的郁郁葱葱，唇角轻勾，牵出一丝嘲讽。 次日，太子妃何青芝得知夏翊桓只是去千红馆闲坐，却打探不出他到底跟谁在一起，郁闷之余还是暂时按捺住心思。 赵妃却收到了哥哥的信。看完她有些心惊，沉思片刻才将之付之一炬。此后，她隔三岔五地出去游玩，间或回一趟娘家，不但懒得再去书房讨好，更不理睬夏翊桓来与不来，对他的行踪置若罔闻。 发现她不再去书房献殷勤，何青芝诧异之余暗自欣喜。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羽凝霜三人依旧不时在千红馆出没，还在璇玑坊、龙灯阁等处闲逛。 夏翊桓被丹阳吸引，心痒难禁之下便安排麾下悄然盯梢，每次丹阳出门时都寻机窥探。可越看她，夏翊桓就越觉得她迷人。一时间，他的心思都放在丹阳身上，暂时把羽凝霜和锦青忘掉了。 有心人跟在后面，把夏翊桓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这一晚，夏翊衡回到王府时就问：“最近怎么样？” “殿下，太子确实派人悄然盯梢她们，不时尾随窥探。但属下不知道他的目的是谁。”金靖想了想才回答。 思忖片刻，夏翊衡又问：“五哥注意了吗？” “端王已经知道了。羽夫人还请郡主告知她母亲，数日前，丽云公主去了飞霞殿。” “好。德妃在宫里，有些话她去说才最好。” “明白。只是羽夫人独自出去……会不会不妥？” “单明还没去八门禁卫军就职，让他跟着，你再派人在后策应。霜儿说得对，我出现只会让太子警惕，所以这些日子我会经常出城，再到庄子上住些日子。城里的事你留意着，配合霜儿去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8章 盯梢 景王府里继续谋划下一步时，皇帝正在德妃宫里。 殷勤地给他倒上茶，德妃就说：“陛下试试，这是丽云公主给臣妾的。” “哦。” “之前丽云公主从东北回来，这是千岛国的物产。您看，这茶是不是很特别，煮出来的茶水都是淡蓝色的呢。” 低头看看，皇帝品了一下，点头：“茶味醇厚却味道清香，还有一丝甜，与宫里饮用的不同。” “是啊。这叫做蓝藻茶，据说是一种水藻做成的。”笑着，德妃话锋一转又说：“公主还说两日前无意间遇见丹阳在城里游玩，也是巧了，她还在附近看见太子。” “丹阳跟太子一起出游？”皇帝没多想，随口问。 “不是。公主去龙灯阁吃午饭，无意间看见丹阳在龙灯阁里买东西，转头却看见太子站在另一边的柱子后面。她觉得似乎太子在悄悄地看丹阳，就当作笑话说给我听。” 皇帝微鄂，不由得问：“看？什么意思？” 瞥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德妃半真半假地笑着说：“公主的意思是……太子不是去龙灯阁消遣的，只是为了去看丹阳。可丹阳不知道他在看她。” “窥探？” 德妃似乎惊了一下，顿了顿才陪笑说：“哪能呢？他们又不是不认识。当时臣妾觉得很好笑，还说公主或许是看错了。” 皇帝皱皱眉。 “但说起来，太子确实该跟丹阳多熟悉。她去夜弗和亲，也是为了两国永结盟好。” “……” “臣妾很久没见到丹阳了，公主说，这一二年来她长大了，越发地长得像……当年的元太妃了。没准，太子是发现她长得像她的母亲，才特意多看几眼的。”德妃似乎无意地补充了一句。 皇帝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微沉。 次日散朝后，端王夏翊焱去了宁王府。 “三哥，太子真的在窥探丹阳？我母妃昨晚给父皇说了，可……能行吗？” “是不是的，试试才知道。” “试？” “对啊。”笑了笑，夏翊锦说：“机会是要等的。你先别急。话只是说一说，是不是的父皇又不糊涂。” 低头想了一会，夏翊焱问：“元妃死了几年了，典书阁的事根本就是死无对证嘛。” “可以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还有五个月丹阳就要去夜弗了，她有什么用？” “五弟，死无对证最大的好处就是……死人不会辩解，不会被威胁，更不会撒谎。” 夏翊焱一愣。 “元妃确实死了，但是……当年的典书阁案是有证人的。”看看他，夏翊锦微笑提醒。 “啊！”夏翊焱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嘿，你不提我都忘记了。羽凝霜不就是当年的证人吗？” “哈哈哈。要不是她矢口否认，你会被关进宗人府？” “哎！我是冤枉的。” “呵呵，还记得是谁挖陷阱坑你吗？” “老十！哈，我知道了！他知道真相却帮着太子脱罪，所以太后才那么喜欢他。在他跟太子争羽凝霜之前，太后一直很维护他的。” “对啊。可现在他们的关系却形同水火。当日送进刑部大牢的鸠酒……送去的人是太后宫里的太监。你觉得十弟真的能无所谓？” 夏翊焱摇头：“他怎么可能无所谓？他肯定恨死太子了，还有……太后！” “哈哈。所以呀，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你只要配合老十，推波助澜。其余的事，等太子倒了再说。” “好。”夏翊焱顿时振奋，兴冲冲地走了。 他离去后，罗峰进来说：“殿下，雍王的人也跟着太子。” “这一局让羽凝霜和十弟去操心，我们只要顺势而为。” “是。” 罗峰走后，夏翊锦进了书房密室。 棋子错落，渐渐成型，孤峰傲立，木秀于林。 端详半晌，他低声笑了一下。 暗涌纷涌间又过去数日。朝堂上，太子依旧独大，其余皇子无力争锋，各自龟缩。这一日未时过后，丽云公主进了静安宫。 “陛下。” “免礼。” “臣妹得到些难得的珍品，特来进献给陛下。”说着，丽云公主拿出一只锦盒。“陛下请看，这是从远海所得的贝胶，此物产于千岛国的一处河湾，数量稀少，用于进补最好不过。” “呵呵。你有心了。”看了一眼那些贝胶，皇帝想了想就问：“听说你之前在龙灯阁遇见丹阳，太子也在？” 似乎惊了一下，丽云淡笑道：“那一日确实是的。臣妹无意间注意到丹阳在龙灯阁看新进的奇珍，再一转眼又发现太子站在几步外的一个柱子后面。似乎……他在看丹阳。” 皇帝皱了下眉。 “那一日臣妹乍看到丹阳的侧脸还以为……以为见到了元太妃。她越发像她的母亲了。昔年元太妃艳冠明都，本就是首屈一指的美人。” “……” “臣妹还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德妃听。但细想，或许太子去消遣，无意间看到丹阳，以为她是元太妃才多看了几眼。毕竟过往在宫中也是常见的。” “常见？” “是啊。太妃住在清心殿，距离玉安宫可不远。太子常去给太后请安，遇到不奇怪的。而且太妃绝色，任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的。” “……” 见他眉间阴霾隐隐，丽云谦恭地笑笑：“臣妹告退。” “嗯。” 丽云走后，皇帝独坐殿中想着什么，心中不快。出神许久，他才召来郑霄铎，吩咐了一句。 不解其意，但郑霄铎没多问，恭声领命。 另一边，丽云公主回到府里想了想，吩咐人给女儿送信。很快，羽凝霜从锦青处得知了今日御前的情形，莞尔一笑。 “霜儿，你觉得……皇帝真的会追究？” “会呀。” 见她一脸笃定，锦青不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嘻。保密！” 数日后，丹阳独自出府游玩，特意去鹦鹉廷买下三只鹦鹉。 酉时，丹阳出了鹦鹉廷准备回府，还没走到车边就有人叫她：“丹阳公主。” 回头一看，来者是夏翊桓。 眼眸一冷，丹阳旋即垂眸掩去神色，神色冷淡地问：“太子在这？巧了呢。” “呵呵，是啊。公主喜欢鹦鹉？” 轻转眼波瞅了他一眼，丹阳突然笑了笑说：“对啊。它们会说话，多好玩。” 看着她一颦一笑间不经意流露的风情，夏翊桓更觉心痒难禁，转念说：“听说公主这些日子四处游玩，还买东西，是为了带去夜弗？” “嗯。” “明都城里除了璇玑坊、龙灯阁这些，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肯定没去过。不如我陪公主去逛逛？” 斜了他一眼，丹阳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太子，你陪我去游玩，不合适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 “你或许不觉得，但太后知道了可不好。太子的好意心领了。告辞。”懒得再应酬，丹阳转身往马车走去。 “公主！” 不等夏翊桓跟上去，随行护卫客气地拦住了他。“请殿下留步。” “让开！” 那名护卫不卑不亢地说：“您是太子，公主是先皇遗子，辈分有别，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说完，他没理会夏翊桓的瞪视，跟上了马车。 眼睁睁看着丹阳走了，夏翊桓心中憋闷，但忌惮着她的身份，只得悻悻然地偃旗息鼓。 夏翊桓满心不悦地走了，不远处有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独自站了站才离去。 夜深时分，城南一所寻常宅院里，董骥听完他的话，微不可见地拢了下眉，垂眸掩去目中的惊诧，淡淡地问：“皇帝让你注意太子都去何处，去见何人？” “嗯。” “你今日看见太子去找丹阳公主？” “是啊。” “皇帝知道吗？” “我还没禀报呢。” “那你告诉我为何？” 想了想，郑霄铎才说：“我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怪异。而且他对元妃那么上心，对她女儿呢？” “哼。她是公主，与我家主人何干？” “哦，也是。那我就如实禀报。” 闻言，董骥突然问：“公主是要和亲的。你觉得皇帝对公主如何？” “他很关心公主。皇帝知道这件事，太子肯定被训斥。” 看了他一眼，董骥又问：“当真？” 点头。 董骥递出一只锦盒说：“多谢。这个给你。” “唔。” “这粒东海明珠虽然只有半指大小，但浑圆通透。你搁在我给你的那个灯球，照明很不错。” 无语片刻，郑霄铎收起锦盒才说：“亏你想得出来，用明珠做灯？” “主人说，这叫做物尽其用。” 哑然，他摇摇头走了。 郑霄铎离开后，于芷从屏风后走出来问：“太子要干什么？” “哼。该死的混蛋看上公主了。” “啊！”于芷被吓一跳，忙问：“那……” “他真是不知死呢。”冷笑一声，董骥摆手说：“但看起来皇帝会干预的。安排我们的人留意着，不能让她出事。这些日子羽凝霜经常陪着公主外出，要从景王府里迂回地打探一下她的行踪，还有景王在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79章 不好说 次日未时，郑霄铎进了静安宫。听完他的话，皇帝的脸有些黑。 “他去找丹阳？” “臣确实看见。这些日子，臣注意到丹阳公主出门不久，太子就出现在附近。但上前搭话是第一次。” “……” “臣还注意到，这些日子太子经常出没在千红馆。他去的时候，公主都在那。” “千红馆？”皇帝愕然。 “她们穿男装去的，听曲看歌舞而已。臣打听了，公主说那里的音律颇具特色，并非靡靡之音，她喜欢就经常去。有时候羽夫人和安王妃会随行。” “她怎么跑到那些地方去了？” “臣觉得公主只是好奇。她要去和亲了，玩心自然更重些。” 闻言，皇帝默然。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你觉得太子真的与典书阁的谣言无关吗？” 一惊，郑霄铎顿了顿才说：“陛下，太妃过世，旧事重提……似乎没必要。” 看了他一眼，皇帝没作声。 郑霄铎告退后，皇帝独自坐着，心里有些气闷。直到左扑端茶进来，他才回过神。 “去御花园走走。” “是。” 御花园里草木葱茏。信步走着，皇帝突然想起什么，就问：“左扑，那次在御花园里遇见太子倒在一个亭子的台阶上，你还记得在何处吗？” 抬眼看看皇帝，左扑陪笑说：“奴才依稀记得是往那边走，要穿过好几个林间岔道。” “去看看。” “是。” 七拐八弯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左扑站住脚说：“陛下请看，似乎就是那座亭子。” 抬眼一看，皇帝又问：“朕记得那时太妃倒在亭子上。还有她的一个女官倒在那边？” “呵呵，是啊。您的记性真好。” 瞧着那个亭子一会，皇帝继续问：“太妃过世，她的那个女官在哪？” 微惊，左扑低声回答：“太子大婚时，那个女官被送去东宫服侍。之后……她死了。” “死了？” “是的。太子妃不喜欢她。” “……” 见皇帝脸色阴沉，左扑斟酌了一下才说：“陛下，奴才记得遇到的时候，是太后宫中总管安荣来找人。之后……太后的女官羽凝霜也来了。” 被提醒，皇帝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 “景王的侧妃羽凝霜曾经服侍太妃，是太妃举荐她晋封的。之后她才去了玉安宫服侍。” 沉默半晌，皇帝吩咐：“传景王到静安宫。” 酉时末刻，夏翊衡奉召入宫。 审视他半晌，皇帝问：“衡儿，你的侧妃羽凝霜以前服侍元太妃？” 一怔，夏翊衡立即回答：“是的。” “她几时去服侍太妃的，你又是何时识得她的？” 转念，夏翊衡从容地说：“启禀父皇，儿臣是……当时典书阁传出谣言，您还记得吗？” “……” “那一日儿臣去典书阁拿书，第一次见到她。之后皇祖母突然召见她，又留下她在身边服侍。可她当时只是个低等宫女，论理是没有资格的。” “……” 见皇帝不说话，夏翊衡又说：“典书阁的事平息后，太妃身边没什么得力的人，太后就让她去服侍。再之后，太妃推荐了两个女官，其中之一就是她。太后觉得她也算得力，便调回玉安宫服侍。儿臣那时经常去请安，日子久了就……父皇，儿臣与霜儿相识在先，一直很要好的。太子也常去请安，但太子眼界高，从不屑于正眼看她。” 没想到他这么说，皇帝微感意外，就问：“太子不正眼瞧她？那你们兄弟争什么？” “儿臣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看中她。但太子喜欢绝色美人，霜儿……哪能比得上宫中的绝色呢。”好似犹豫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 听到，皇帝顿了一会突然问：“绝色？谁？” 夏翊衡抿了抿唇，没出声。 “你怎么不回答？” 似乎斟酌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儿臣……儿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瞪着他一会，皇帝蓦地一拍御案：“有你这么说话的？看你，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干什么？卖关子，还是替别人掩饰？快说！” “请父皇恕罪，儿臣答应过皇祖母不能说的。” “太后？” “儿臣自幼在皇祖母身边，她老人家的吩咐……儿臣其实不想违逆的。太后疼爱二哥，有些事……不好说。” “……” “父皇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告退。”夏翊衡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站住！” 顿步。 皇帝拍案而起，操起一只茶杯砸过去，砰，一声脆响。夏翊衡皱了下眉，微微避开。 “跪下！” 应声跪倒。 噔噔蹬几步走下御案，皇帝怒冲冲指着他逼问：“太后让你隐瞒什么？说，是不是跟典书阁的谣言有关，跟元太妃有关？” 没回答，夏翊衡只说：“当时太后耳提面命，儿臣不能违逆，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如果惹太后不高兴，她老人家会把儿臣关进宗人府的。” 听到这番话，皇帝顿时怒火中烧。“好你个孽障，你怕太后，那朕呢？撒谎，你知道什么叫做欺君之罪吗？” “儿臣知罪。可是……那时儿臣住在翠竹居，每天都见到太后。”夏翊衡想了想，回答得振振有词。 “你！”被他的言辞气得七窍生烟，皇帝狠狠踹了他几脚，勒令他到静安宫外跪着思过。 子时，夏翊衡被赶出了皇宫。得知他被罚跪，有心人暗自猜测。马车上，夏翊衡揉着疼痛的膝盖，想着皇帝一反常态的追究，笑了笑，似乎轻嘲。 回到斓羽阁，寝殿里的灯依旧亮着。羽凝霜正坐在棋盘前沉思。 “霜儿！” 闻声抬头，她笑着起身迎上来。“殿下，武宁说陛下召你入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抱住她，他笑着问：“在等我？” “嗯。” “哈，乖。”夏翊衡心情很好地说：“父皇今日把我叫去训斥，他问了……典书阁的事，还有你何时去服侍元妃……”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暗自高兴，就笑道：“殿下怎么回答的？” “哈哈哈。我说……太后有命不敢违逆，不能说。父皇暴跳如雷，罚我跪在宫里思过。” “啊！那你还笑？” “为什么不笑。哈哈。太好了，看来父皇已经注意到，还起了疑心。宫里的消息是，德妃给父皇说了太子去看公主的事，之后丽云姑姑去给父皇送贝胶，父皇又问她。” “就是嘛。我说对了吧？乔家怎么可能坐看太子登基？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把握的。” “对。还是霜儿聪明。是你让锦青去跟丽云姑姑说的吧？”夏翊衡笑着夸奖。 “是啊。我肯定是要聪明一点的，如果笨一点，早死了十几次了。”羽凝霜洋洋得意地数了数，又说：“我记得那时你还想杀我。” “哪有！你掉进流波湖是我救你的。” “狡辩。那一晚你不请自来，要不是我表示不会妨碍你，你早就掐死我了。” 无语，夏翊衡想了想笑道：“那时我们刚认识，彼此不熟悉，误会而已。” “哼！”横了他一眼，羽凝霜嗔怪说：“那你还狡辩？” “只是误会。”夏翊衡矢口否认，然后岔开话题说：“我被父皇罚跪了几个时辰，腿疼。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受伤了？” 明知他是故意打岔，羽凝霜想了想，还是拉着他往沐池而去。“哪会受伤？可跪在地上吹风，或许会着凉。” 此后依旧风平浪静。丹阳照旧隔三岔五地外出，夏翊桓色心既起，便继续尾随，寻找着机会。 过了七日，夏翊胤办差回来，递上禀奏的折子后又说自己一路奔波，恳求告假休养半个月。皇帝颇感无语，但还是恩准了。 夏翊胤告退后，谢亮见皇帝的脸有几分阴沉，就问：“陛下似乎不高兴？可安王此去只是例行巡视，没事就是好事呀。” 看看他，皇帝顿了顿就问：“谢卿，你觉不觉得最近朝上很安静？” “呵呵，是啊。过往端王、景王不时跟太子争执。有时，瑞王、安王也有异议。臣记得，康王在朝的时候就更吵了。王爷们争执不下，大臣们各持一词，所以热闹得很。但这些日子争执少了，朝议顺利了很多。” 转眼看了看他，皇帝没作声。 见他沉默，谢亮斟酌了一下才提醒：“惊马的案子过去半年有余，瑞王的伤早就好了。听说他日日出没逍遥坊，要不就是千红馆，前阵子还跟宁王去打猎，悠闲得很。景王也没事干，不时出城到庄子上住几日，还跟静王一起弄了个什么彩兔屏风来售卖……康王日日在骏远银号忙碌。可据臣知道，那银号早就盈利了，不用那么费心的。臣觉得他们都很能干，该为陛下分忧。” 听了这话，皇帝颔首，又问：“最近白龙军和金焰军如何？” “具体如何，陛下不如亲自到军中巡视一下？您很久没去了。还有，景王曾经在西疆作战，又曾协管兵部，他对军务很了解的。” “你这话说得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0章 再落子 四日后，圣旨到了景王府，着夏翊衡次日陪同皇帝往军中巡视。听完旨意，他沉思了一下才问：“金靖，最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安王办差回来就告假半个月，说要休养。” “……” “但羽夫人让属下去打探了一件事。结果在这。” 看完，夏翊衡有些意外。思忖间，门扉轻叩，羽凝霜走了进来。 见到她，夏翊衡便把皇帝的旨意告诉她。 想了想，羽凝霜又翻看了一下书房的文牍，盘算了一会才说：“殿下，这些日子朝局太平，可我注意到这个。” 夏翊衡接过一看，再一看金靖适才给自己的消息，想了想才问：“怎么了？” “那是瑞王在任时安排的差事，但一直没有完成，不是因为工部尚书督办不严，而是户部不给钱。” “何意？” “这些日子送回来的这些……如果消息没有错，我觉得很怪。各司各部每年都有很多例行的事项要做，看似细小，却关系着国家的长治久安和子民的福祉。可是开朝以来似乎……他们都没事干。最怪的是，问题都是同一个。” 夏翊衡一怔，拿过数月来的那些消息仔细看了许久，不由得说：“确实。好似都是因为款项不足。” “是啊。左康是太子一系的。” “……” “殿下再细看这个。开朝后瑞王告假，工部在上半年例行该做的水务差事只完成了不到四成。可是瑞王在朝时，这个时候已经完成八成了。”羽凝霜翻出去年的几条消息放在夏翊衡面前，“殿下对比一下？” 看了半晌，夏翊衡微微蹙眉：“都是缺钱？确实有些不对劲。你觉得……” 推敲着，羽凝霜在他耳边出主意。 次日，夏翊衡陪同皇帝去金焰军巡视，返回时又去了白龙军。 看完演阵，皇帝有些意外，夸奖说：“远鸣，白龙军只有三万人，但军威雄壮，比金焰军毫不逊色，还有胜出。你治军得法，呵呵，朕要好好嘉奖你。” “谢陛下夸奖。其实白龙军能如此，是得益于您恩准的军制革新。过往，调度和补给都是兵部按常例调拨，但流程冗长，日常的损耗很难得到及时的补充，不但耽误时间，士兵们没事干就只能睡大觉，更影响军心士气。采用新的军制后，至少有三十日的机动时间，臣就能依据需要及时调整。还有，这些刀具、弩箭、马匹的鞍辔都是工部数年来改良的结果。所以，臣不敢居功。” 闻言，皇帝很感兴趣地拿起一只短箭细看半晌才问：“这是新制的？” “是的。这几年工部推动了很多改良，这些都是具造司督造的。更短更轻，所需材料减少了一半，但射程增加了三成，还能填充火石，杀伤力也更大。” 见状，夏翊衡立即抓住机会说：“父皇，之前七哥说驰道使用多年，破损不少，便主持对驰道的修缮。不到半年便把七成驰道修缮完成，但是……七哥受伤后，户部说没有款项就耽搁了。算算时日，剩下的三成驰道迄今还没修缮完。” 回想片刻，皇帝才问：“这件事工部没有呈报吗？” “七哥的折子您御批了的。他协管工部时，户部很配合。之后，儿臣就不知道了。” 闻言，龙远鸣看了一眼夏翊衡，笑道：“陛下，臣以为驰道确实该不时修缮，确保使用。我国疆域广阔，若没有驰道连接四方，从帝都到边境……距离太远，容易鞭长莫及。” 微怔，皇帝看看龙远鸣，点点头。 回到御书房，皇帝坐着沉思，不多时乔正进来递上一封奏疏。 看完，皇帝问：“驰道的修缮还没完成？” “工部有呈报，在这。” 看了一遍，皇帝又问：“这个折子为何朕没看见？” “开朝后瑞王告假，工部的折子递到御书房，您交给太子去办了。” “……” “至于为何迄今没办完，臣……不知道。” 瞪了他一眼，皇帝不满地说：“你也学会明哲保身了？” 微惊，乔正忙说：“臣蒙陛下信任，自该知无不言。可是事关太子……不好说。” “你说！” “瑞王告假后，工部尚书曹继曾经找左康追讨款项，可他说……工部的事太多，每一项都那么贵，修缮根本没有必要……而且府库里没钱支出那一项了。曹继也是无可奈何。” “左康是太子举荐的吧？” “是。” “那你说该怎么办？” 顿了顿，乔正回答：“臣记得康王曾在户部任职的。” 瞧了他一眼，皇帝吩咐：“召康王入宫。” 三日后，夏翊辕回到户部任职。 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上朝，太子惊讶之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做声。端王瞧了一眼夏翊辕，心下思量。雍王装作没看见，眼睛看着地面。 夏翊辕回到朝上的第五日，旨意到了瑞王府。 接旨后，夏翊扬沉吟了一会才往千红馆而去。半个时辰后，他进了皎月楼。 楼中无人，案几上摆着杯盘茶盏，糕点果品，温着酒。 在榻上坐下，他拿起搁在一旁的书一看，有些惊奇，便打开细看。 翻阅间，脚步声轻响。 “七弟。” 抬头看到他，夏翊扬不由得笑了笑：“三哥。” 走过来坐下，他笑道：“你来得巧。这酒是今早刚酿好的。”说着，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饮了半杯，夏翊扬有些意外地问：“这酒温着，怎么还是凉的？” “哈哈。酿酒的冰莲奇寒入骨，如果不是在火上温着根本化不开，就是块冰。” “有这种东西？”好奇地看了看，他又问：“这似乎不是寻常之物？” “确实。这酒疗伤有奇效，补身也很好的。你之前伤得不轻，多喝一杯有好处。” 闻言，夏翊扬看了他一会才问：“你的伤好了吗？” “没。要静心调养至少数年。” “……” 不再说自己的伤势，夏翊锦转而问：“十四回去上朝了，父皇没召见你？” “父皇下旨着我明日回去上朝，还说我故意偷懒。” 好笑了一下，他就说：“那你就去吧。” “可我们都回去，太子那边……对他有好处吗？” “对父皇有好处。” 愕然，夏翊扬想了想才说：“不懂！” 没解释，夏翊锦只说：“开朝至今，工部没拿到一分钱，就连例行的修缮都没法做。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还有，近日滦河泛滥，已经成了水患。但这件事没上报，被并洲郡守压下了。” “不报？他要干什么？” “他走了杨氏的门路补了缺的，你说呢？” “……” “给你。这次水患的原因是滦河河渠没及时疏通。你受伤后，曹继追讨不到款项，去找太子还被奚落，就耽搁了。开朝后，工部的折子被阁台按下，没有送到御前。所以呢……十四回户部任职是好事。据说他辞职后，杨氏就发了横财。” 打开那叠消息看了一遍，夏翊扬蹙眉说：“他真是该死！堂堂太子，居然……亏他干得出来！” “太子势力膨胀，附庸的人那么多，笼络总是少不了的。可杨氏在巫蛊案后屡遭挫折，实力大不如前，他们哪有那么多钱给他花费？肖氏、姚氏相继做了替罪羊，何氏、赵氏都盘算着呢，哪会全力支持？” “对啊。那你觉得……父皇会不会又放过他？” “不知道。但你只要……”他叮嘱了几句，又说：“其余的事你就装作不知道，免得皇后找你母亲的麻烦。” 闻言，夏翊扬无奈地摇摇头，忍不住问：“皇后失宠多年，父皇为何要立他做太子？他……简直是个祸害。” “因为父皇自己也是中宫嫡子，太后又很疼爱他。而且当时的二哥除了好色，没看出来什么毛病。” 无语。 “别气鼓鼓的。有些事急不来。来，这酒真的是好东西，你再喝一点。”拍拍他，夏翊锦笑着劝了一句。 次日，夏翊扬回到朝上。 散朝后，工部尚书曹继便把大半年间耽搁的诸事细说一遍，气急地抱怨说：“殿下，去年本该完成的滦河、金河、于水三处河渠修缮，地方呈报上来款项却拨不下去。金河和于水两地，当地府衙想方设法凑了些钱疏通了一下，可钱还欠着呢。但滦河……臣担心到了夏汛时会闹出水患……”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才问：“你去见太子要钱，他却笑你无事生非？” “是。臣跟他解释，他听都不听。臣又跟他说修缮驰道的事，他讥笑说……捞政绩。哎！”曹继摇摇头。 琢磨片刻，夏翊扬冷笑了一下就说：“曹大人，劳烦你安排人把耽搁的差事整理一下。之前十弟提出过改革运输车的事，秋狩前我上过折子，但后来我受伤……不知道父皇看了没有。” “没有回文。或许当时陛下心烦，漏掉了。” “哼！阁台太不称职了。”冷嘲了一句，夏翊扬又问了这些时日朝里的事才离开府衙。 回到王府，他独自推敲许久，叫来心腹吩咐了一句。 是夜，安王夏翊胤进了乔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1章 有机可趁 夏翊扬回到朝上的当晚，羽凝霜陪着夏翊衡在书房里翻阅各方消息。逐条看过，她盘算着就说：“瑞王回去上朝，工部的款项必定要追讨的。殿下之前在陛下面前铺垫了，陛下肯定记得。且等等看他会怎么做。” 觉得她的话似有所指，夏翊衡就问：“你觉得是太子授意左康……故意刁难不给的？” “更可能的是户部确实挪不出钱来。” 想到了什么，夏翊衡微鄂。“杨氏不是很有钱吗？” “前儿陈绍悄悄告诉单明……杨家三公子亲口说他们家这一年多的收成比两年前好了三倍都不止。你算算就知道了，杨氏这些年倒霉了很多次，朋党削弱，羽翼零落，御中的供奉被剥夺了大半，他们从何处发了这么些横财？” 拢了拢眉，夏翊衡点头。 此后数日风平浪静，夏翊扬什么都没做，只是每日应卯。 没有理会朝上的动静，这一日午后，羽凝霜照例去了丹阳公主府。 见到她，丹阳问：“我们做的事有效果吗？” “有啊。只要你出门，他就尾随，所以公主要小心些。” 想起那一日在鹦鹉廷外的所遇，丹阳柳眉一挑，冷笑道：“该死的混蛋色胆包天呢。也好，有动静才好呢。霜儿，我们为何不布一个局引蛇出洞？” 想了想，羽凝霜说：“暂时不用，太冒险了。且让他跟着。但公主如果独自外出，一定要带上护卫。” 思忖了一下，丹阳点点头。“好吧。继续做诱饵。” 暗流涌动中就到了六月。 夏翊胤回京后，锦青便留在府里陪着他，于是只剩下羽凝霜与丹阳一起出行。 这一日申时过后，羽凝霜和丹阳再次来到千红馆听曲。 在二楼的雅阁里坐定不久，便有美人奉上新茶。 “两位公子，这是馆中得到的新茶，叫做月牙茶，算是稀罕的。试试吧？” “唔。”低头一看，茶汤清透，馨香扑鼻。 没等丹阳拿起，又有人进来轻声说：“羽公子，外面有人相请说话。” 羽凝霜微鄂，“谁？” “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想了想，羽凝霜点头：“那好。” 对丹阳交代了一句，羽凝霜跟随侍从离去。 见她走了，丹阳也不在意，吩咐奏乐跳舞，自己悠闲地品起茶来。 跟着那名侍从绕过三个回廊，羽凝霜站住脚一脸狐疑地问：“到底是谁要见我？” “前面厢房，请。” 微顿，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推门而入。 迈步的瞬间，她蓦地觉得脚下一滑，来不及惊叫就向下坠去。不等她反应过来，眼角就瞥见有什么抓住了自己，接着听到一声惨叫。“好痛！” 嘭！ “啊！” 沉闷的响声后，羽凝霜觉得自己被什么撞到背，疼得惨叫出声，继而便被什么抱住，打了个滚才着了地。 惊魂普定，羽凝霜惊讶地发现自己没受伤，真是庆幸不已。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摔下了几个台阶。再一看，她吓一跳，再也顾不上疼痛地翻身爬起，脱开那人的怀抱，随即便扶起他问：“雍王殿下，你没事吧？” 皱着眉，夏翊安苦笑了一下才说：“没事。羽夫人，你怎么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我……”回想半晌，羽凝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摔倒，只得回答：“不知道。” 略感无语，夏翊安拍掉身上的尘土，温声问：“你没事吧？” “没。只是撞了一下。多谢雍王了。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但你，你怎么到这来了？我无意间看见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以为看错了呢。” “是雍王殿下要见我？” “是啊。我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不过，似乎十弟没来，跟你一起的那个看着面生，是谁？” “丹阳公主。”不疑有他，羽凝霜没隐瞒。 “啊！你们，你们来这，十弟知道吗？”夏翊安似乎万分惊诧地挑眉问。 “知道。” “他不管呀？” 羽凝霜微笑回答：“公主好奇，我就陪她来看看。她只是来听曲子的。公主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夜弗，这些日子我经常陪她外出游玩。” “那你们还是当心些。虽然这里是三哥的产业，但他很少在这，而且鱼龙混杂，比较乱的。”夏翊安好心地提醒，一脸关怀。 “谢过雍王提醒。既然无事，我回去了。” “你知道路吗？” “知道的。雍王自便吧。”笑着行了半礼，羽凝霜转身离去。 看着她娇俏的背影，夏翊安眯了眯眼。 出神间，一个声音传来。“九弟，我没骗你吧？” 闻声回首，夏翊安笑答：“真是意外得很。我以为她跟十弟又吵架了。” “哈哈。”夏翊锦行至他身边，半开玩笑地说：“即便她跟十弟吵架，也有十四关心她。” 夏翊安目光微沉。 “不过我觉得你也很关心她。”话锋一转，夏翊锦笑着问：“你的李莹不好？你看上她了？” 瞄了他一眼，夏翊安没出声。 “哈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美人，你喜欢她不奇怪。可九弟，依我说，你的希望渺茫。即便十弟不要她，十四肯定求之不得。还有太子。对了，我记得五弟也说过想娶她的。” “……” “他们都可以争。只有你……你是皇后养大的，肯定不能跟太子争的，对吧？”他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落在夏翊安耳里却无比刺耳。 “……” “呵呵。不说这个了。这些日子有新来的美人，你消遣一下吧。”不再多留，夏翊锦吩咐了侍从一句，施施然离去。 他走后，夏翊安在榻上坐下，抚额沉思着，满心不悦。 转过一个回廊，夏翊锦回到一座小露台上，笑问：“如何？我说得对吧？” 似乎诧异了一下，有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觉得那个雍王不是好人。但他怎么也盯上她了？”洛兵从一个柱子后走出来，抓了下头，一脸同情地说。 “人见人爱呗。哈哈。” “可……主人，你干嘛让我拿冰块丢她？” “她失足滑倒，给九弟一个机会英雄救美呀。” “……”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怪事都会发生的，谁叫她要来？哈哈。”见他不出声，夏翊锦好笑地问：“你又想当英雄保护弱小了？” 眉毛一挑，洛兵摇头：“没有。但她真是有胆量，为了做诱饵连护卫都不带。单明确实跟在后面，可他没进来的。” “是啊。但我们开门做生意，客人在这出事可不好。” 会意，洛兵立即回答：“我去盯着。” 洛兵还没转身，有人飞奔而至：“主人，丹阳公主突然昏倒，太子的侍从进了那间雅阁。” 一怔，夏翊锦旋即哈哈笑道：“有趣。”笑了一会，他才吩咐：“先盯着，看他怎么闹。” 那人离去，洛兵咋舌说：“真的中计了。这么好骗？” “哈哈。是啊。你看，羽凝霜带来诱饵，我顺手挖个陷阱，猎物就轻易入网了。” 今日，夏翊锦发现雍王、羽凝霜二女、太子相继进了千红馆，灵机一动便蛊惑雍王约见羽凝霜，蓄意调开她让太子以为有机可趁。见他果然上钩，便乐得看戏。 两人说话时，羽凝霜已经绕过两个回廊。正走着，有人轻唤：“霜儿！” 吓一跳，她转头一看，先一鄂，继而便走过去嗔怪道：“你怎么在这？” “我发现你们刚进来太子就来了。不知道会不会不妥，我跟进来看看。”龙远鸣笑着回答。 “这么快？”羽凝霜微感诧异，又问：“他已经来了？” “是啊。我跟着他进来的。” “……” “霜儿，你刚才去哪了？我觉得你这么做比较冒险，夏翊衡为何不阻止？”想了想，龙远鸣就问。 “他知道的，但机会难得，该把握。”转念一想，羽凝霜喜道：“你来得正好，我告诉你……”随即，在他耳边轻语数句。 两人靠得极近，她在他耳边低语，吐气如兰。极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龙远鸣只觉得心里有些乱，分神之下竟听漏了一些。 说完后，羽凝霜认真地问：“记住了吗？” 一呆，龙远鸣不由得问：“记住什么？” “哎！你的耳朵长到哪去啦？我说了那么多，你居然没听见？”羽凝霜杏眼一瞪，气呼呼地责备。 回过神来，龙远鸣干笑一声，陪笑说：“别生气。我只是确定一下。” “哼！”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你就假装来消遣，只看不出声。必要时正好做人证。” “但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有分寸的。” 琢磨了一下，他才颔首：“那你当心些。万一有事，真的不需要我救你？” “不用的。这里是宁王的产业，太子不敢公然胡来。” 微鄂，龙远鸣一想，有些怀疑地问：“你怎么这么相信他？你们串通的？” “哪有串通？可他喜欢出风头，没准太子正嫉妒他，想杀他呢。而且在这里闹事，他不做生意了？” 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回答：“那也是他自找的。好吧，算你有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2章 绝色陷阱 再次叮嘱了龙远鸣几句，羽凝霜继续往回走。距离雅阁数步的拐角处，她突然注意到一名侍从模样的人立在那间雅阁外，两个原本在雅阁里服侍的美人正开门出来，其中一个拐了个弯向自己走来。 脚步微顿，她转念一想，后退了一步才拦住女子的去路问：“你们不在屋里服侍，出来作甚？” “啊！”看清她，那女子顿了顿才说：“有位客人说认识那位公子，他进去了，让我们都出来。” 微拢眉，羽凝霜又问：“那位公子呢？” “适才跳了一会舞，她有些累，倚在榻上就闭眼似乎睡着了。我们叫了几声没叫醒……还没继续叫，那位客人就进来了。” “男子？” “对啊。呵呵，公子觉得这里会有女客人吗？”那女子先是一鄂，继而抿嘴一笑，随口开了个玩笑。 一呆，羽凝霜骤然感到不妙，随手操起一只摆在拐角处当点缀的长颈雕花瓷瓶往雅阁奔去。 数步间，羽凝霜就奔到了雅阁前。 “站住！我们公子在里面，闲杂人等……” 不等他说完话，羽凝霜已经手起瓶落。 哐啷！ 瓷瓶坠地，摔得粉碎。 不曾想到羽凝霜如此凶悍，那人赶忙往后躲闪。他这一退，羽凝霜便抓住机会狠狠抬脚踹在门上。 砰！ 雅阁的门本是虚掩着，立即应声而开。 巨响声惊得雅阁里的人一抖，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太子夏翊桓。 这些日子，夏翊桓为了窥视丹阳，她每日一出门他就跟来。今日发现她进了千红馆，他立即尾随而至。 意外的是，刚坐下不到片刻羽凝霜就离去，留下丹阳一人。丹阳在雅阁里先喝茶，后跳舞，闹腾了没一会就说累，接着就似乎睡着了。正寻思着机会的夏翊桓见了大喜，便现身进了雅阁，遣退服侍的美人。可他连丹阳的脸还没摸着，羽凝霜就闯了进来。 狠狠剜了一眼夏翊桓，羽凝霜再扫了一眼屋内，见丹阳正倚着榻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脸微微泛红，但衣衫整齐。 暗叫侥幸，羽凝霜来不及深究是否有什么蹊跷，柳眉一挑，走过去几步瞪着夏翊桓，冷冷地问：“没想到是殿下在这里。但不知殿下为何在此？公主这是怎么了？” 从惊讶间回过神来，夏翊桓看着怒气冲冲质问自己的羽凝霜，心下着恼，冷笑回敬：“羽凝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今日陪着公主来听曲，没离开一会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却不请自来，该是殿下解释一下吧。” “你真是恶人先告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昏倒？你跟她一起来的，那你去哪里了？没准是你干的好事。” “你管我去哪里？我现在在问你，为什么不请自来？”羽凝霜气势汹汹地一叉腰，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见她一脸的气势汹汹，夏翊桓微顿，就说：“我无意间发现她在这，进来看看不行？” “不行！” “你！羽凝霜，这屋子是你的？” “哼！我们先来的，就是我的。反正肯定不是你的。我们请你了吗？鬼鬼祟祟地藏头露尾，你要干什么？居心叵测。”毫不客气地摆出一副凶悍模样，羽凝霜指着他疾言厉色地教训。 被她骂得一愣，夏翊桓心头火起，怒道：“好你个贱人，你还有没有规矩？指着我的鼻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体统？”冷笑，羽凝霜毫不掩饰地嘲笑说：“你有什么体统，尽干些丢人现眼的勾当，下作，无耻。” “住口！羽凝霜，这是谁教你的口出妄言？是十弟那个该死的混蛋教的？” “哼！跟景王有什么关系，你少攀咬无辜。” 这时，夏翊桓的侍从已经回过神来，见两人越吵越大声，暗道不妙。但千红馆的人都很乖觉，心知这些贵戚他们谁都惹不起，早就自觉地四散躲避，免得惹祸上身。 环顾四周众人退避，侍从稍微松了口气，匆忙走进来拉住夏翊桓劝道：“殿下，这里人多口杂的，您消消气，别计较了。” 甩开他，夏翊桓怒斥：“你帮谁说话？该死的贱人口无遮拦，你还替她开脱？” 那人哑然。 “无用的废物，滚到一边去。”狠狠骂了他一句，夏翊桓转头盯着羽凝霜，阴沉地冷笑了一下。“贱人，你别以为嫁给老十就能安枕无忧。我告诉你，哼，老十很快就会自身难保的。没准到时候，他就会把你推出来先自保了。” “那是我的事。我好不好的，与你何干？” “死贱人，你找死是不是？” “我就在这。有本事你杀我？太子殿下，你现在的麻烦够多了，你还想再多一点？”羽凝霜一扬头，毫不退缩地狠狠瞪着他。美丽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又好似流淌着轻蔑，挑衅之意一览无余。 见她一脸的有恃无恐，夏翊桓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暴怒之下随手操起案几上的一只茶壶就要砸过去。 大惊，随从赶忙拽住他的手。“殿下，不妥呀！” “滚开！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该死的贱人！”甩开那个随从，夏翊桓怒吼着把茶壶恶狠狠掷出。 见他动怒，羽凝霜灵巧地一跳躲过，尖叫道：“该死的混蛋草菅人命。来人！” “你叫呀！死贱人，看谁敢来，我让你嚣张。”被她彻底激怒了，夏翊桓操起一旁的琴砸去。 “杀人了，救命！” 雅阁附近一个柱子旁，龙远鸣藏身在后听得真切，大惊之下就欲奔出阻拦，却见一个侍从小跑着奔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看清，他转念一想，再次隐入柱子后。 屋内，羽凝霜已经逃到屏风旁，那把琴却被砸得稀烂。 夏翊桓正再次抓起一只磬鼓欲砸，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住手！” 微顿，他气冲冲地回头一看，一瞪眼：“老三，你少管闲事。” 看看太子一脸的气急败坏，再看一眼羽凝霜似乎无辜的瑟瑟发抖，夏翊锦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二哥怎么这么生气？你这东西砸过去，她会被你砸死的。” “嘿，你管她死活，我就是要打死这个贱人。” “你们为什么吵起来？” “关你什么事？老三，你别碍事。死贱人耀武扬威，等我打死她再说。”不理他，夏翊桓再次扬手狠狠砸过去。 微微摇头，夏翊锦擒住了他的手腕。 被他干扰，那只磬鼓砸偏了，砸在屏风上“砰”地一声脆响。屏风哐啷倒地，碎片四溅间，羽凝霜躲闪不及被碎片扎到手臂，其中一块划过她的左颊，带出一串血珠。 “啊！” 伴随着羽凝霜的惨叫，夏翊桓一声怒吼：“放手，你管闲事做什么？” 轻轻松手，夏翊锦淡淡一笑，只是说：“二哥，她是十弟的侧妃，今日陪着公主来听曲子的。你在我这里打死她，闹出人命可不好。她即便该死，也是十弟处置，与你无关。” “你！” “即便二哥是太子，也没有权力处置十弟的侧妃。那是他的家务事。你不满，该告诉十弟。” “……” “还有，公主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夏翊锦目光一转，看了看丹阳就问。 一怔，夏翊桓竟有两分心虚，没好气地反驳：“我……我怎么知道？你问她。” “但二哥为何在此？公主请你进来的？” “嗯？”再次一呆，他蓦地回过神来，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你审我？”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二哥，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去和亲，不可以出差错的。”夏翊锦略带着恶意地提醒。 “你……”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夏翊桓惊怒交加，恶狠狠瞪着他。 丝毫不惧他凶狠的目光，夏翊锦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这样闹不好，又会惹出流言蜚语的。这个雅阁是公主包下的，二哥在这里不妥。你还是先到别处去。如果公主邀请，再来不迟。” “……” “请吧，二哥！” 恨恨瞪着他，夏翊桓顿时觉得他也在给自己使绊子，但千红馆是夏翊锦的产业，权衡之下他还是不敢胡来，只得一跺脚，气冲冲地掉头离去。 身后的侍从见势不妙，小跑着跟上。 夏翊桓走后，夏翊锦才问：“你怎么招惹他的？你想给十弟惹祸？” “哎，我……”环顾四周无人，羽凝霜不高兴地走过来责备说：“我还要问你呢。你这个千红馆是不是有什么诡异？为什么公主……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我们在这吵，她也不醒。” “我怎么知道她生了什么病？但你们要闹事还在我这闹？你要干什么？” “我……我哪知道他突然……突然闯进来？”眼珠一转，羽凝霜一改适才的气焰嚣张，装出一副可怜的无辜模样。 见她转变得如此之快，夏翊锦顿时狂笑起来。“哈哈哈。羽凝霜，你少在我面前装模做样。你那一套对我没用的。你别带着公主来这种地方，这里鱼龙混杂，很容易出事的。”笑了一会，夏翊锦提醒了一句，转身欲走。 “喂。” 不理，他举步就走。 “等等。”急了，羽凝霜拽住他的衣袖。“站住！” 顿步，他回头说：“雅阁里的布置都被你们破坏了，记得让十弟派人付钱。” 无语极了，羽凝霜暗自腹诽了一句就说：“这是你的产业，你不管管？我们险些出事，你不该赔偿？” “赔偿？” “对啊。这里鱼龙混杂，很不安全。我们受了惊，不该是你赔偿？你看，我还受伤了。” 失笑，夏翊锦回答：“风月馆舍之所以受欢迎，不只是因为声色娱人，而是因为这种地方是消息集散之所，最利于藏身、隐蔽、遮盖。很多密谋和勾当都是在歌舞宴乐里完成的。如果千红馆是景王府，谁还来？” 羽凝霜一怔。 “你回去上药吧，留下伤疤你会失宠的。哈哈。”见她瞪着自己好似没回过神，夏翊锦再次笑了一声，脱开她的手离去。走出雅阁时，他扫了一眼左边的一根廊柱，往右离去。 闹剧平息，不少悄然探头探脑的人都收回目光，相继消失。 雅阁里，羽凝霜站在原地发呆片刻才翻了下白眼，高叫：“来人！” 不多时，单明带着两个公主府的护卫匆匆登楼而上。 进了雅阁，就见羽凝霜正握着丹阳的手叫她：“公主！公主！” 见状，单明大吃一惊，忙问：“公主怎么了？” 定定神，羽凝霜压住担忧回答：“我们先离开。” 他们走后，龙远鸣从柱子后出来，走到雅阁里四下看了看，再行至隔间前掀起那些垂挂的薄纱和帷幔，看清，他先是一愣，继而目光一冷。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小步跑进另一间雅阁，附耳低语了几句。 微怔，夏翊安摆摆手：“都下去。” 丝竹一顿，陪侍的美人鱼贯退出。 “太子在这？还跟羽凝霜吵架？” “是。小人亲耳听见的。” “为了什么？” “似乎……羽夫人指责太子对丹阳公主图谋不轨。太子骂她贱人，还拿什么东西砸她。羽夫人尖叫救命。后来宁王去阻拦，太子还骂宁王管闲事。” “二哥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美人都下得了手。”顿了顿，夏翊安感叹了一声才说：“五哥跟三哥走得近，这件事他肯定会知道的。且看看再说。” 不理千红馆中各色有心人的思量，羽凝霜等人已经在返回公主府的路上了。马车里，羽凝霜给丹阳诊脉，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损伤，毫无中毒的迹象，百思不解。 回到公主府，她亲自守在寝殿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丹阳才醒来。 “公主，你……你没事吧？你怎么睡过去了？” 丹阳先是一愣，继而便晃晃头似乎清醒过来，兴高采烈地说：“哈哈。你看。” 她摘下一只白玉玲珑佩，玉佩上镶嵌着一只粉白色珠子。 惊愕，羽凝霜接过细看半晌，只见那只珠子色泽极淡，乍一看以为是纯白，与那玉佩近乎浑然一体，闻了闻，没有味道。端详半晌，羽凝霜没认出是何物，就问：“这是什么？” “这是东阳钺送给我的。他说此物是从棠国得到的，不知其名。但佩戴身上或者挂在床头有助眠之效。他还嘱咐我，不能用这个接触茶水，不然会让喝下的人睡着将近一个时辰呢。” “……” “哈哈。今日你走了，我突然想起那个混蛋或许在外窥探，一时好奇就试试是不是真的，顺便试试能不能引他出来。如何，你看到他没？” 哑然，羽凝霜顿了半晌才说：“公主，你太大意了。万一他不怀好意，岂不是很危险？” “呵呵，是啊，这才叫以身为饵。他露出马脚没？” 见她一脸得意，羽凝霜暗自无语，就说：“他确实现身了，还……对你有企图呢。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也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想起那一幕，她忍不住责备。 “嘻嘻，没事的。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回来。事先告诉你，你有了准备，万一演不好戏怎么办？” 被她的振振有词彻底打败，羽凝霜对她的大胆有些咋舌，顿了许久才叮嘱：“公主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做。太危险了。你母亲会为你担心的。” “嗯。好。”丹阳眼珠一转，满口答应。 羽凝霜告辞后，丹阳拿着那只玉坠看了又看，欣喜地握住笑眯了眼。 东阳钺返回栗原城前特意来拜访，送给她这枚雪香珠，还送给她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刃口轻薄却削铁如泥。 当时他慎重地叮嘱说：“此物叫雪香珠，香味淡至无形，有避毒的奇效。服下雪香珠浸过的水，会让人昏睡不醒，诊脉却毫无症状。但只要睡着前随身佩戴，就能得到它散发的香气保护，只是看起来睡着，却不是装睡，十分奇妙。紧要尽头，可以凭此假意昏厥来诱敌。公主孤身前往夜弗，王宫之内风波诡谲，前途难料，此物便送给公主防身，以备不测。但这等宝物容易让人觊觎，切记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感觉得到他真切的关心，丹阳便不由自主地把他的叮嘱牢记于心。所以，她略去了雪香珠的诸般妙用，更不曾告诉羽凝霜自己没有昏倒，而是把之后的一切收于耳中。 高兴了一会，丹阳看看那枚玉坠，站起身找到两只雪兔并排放在案几上，摆上茶，焚起香，对天叩拜说：“母亲你看，世间还是有人对我好的。你说得没错，东阳钺真的很关心我，他是个好人。还有霜儿。我听得出来，她的担心都是真的，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让我做诱饵去帮景王夺位。等我们扳倒太子，就让老妖婆尝尝什么叫做锥心之痛，也算是为你报了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3章 谁的错？ 丹阳叩拜之时，太子夏翊桓正在东宫里发脾气。 想着夏翊锦那无所谓的态度，他狠狠地把屋内的陈设砸得稀巴烂，吼道：“他是什么意思？你说，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随从大惊，忙说：“您误会了。卑职觉得……宁王只是不想惹事。” “不惹事？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管不着？” “可羽夫人是景王侧妃，确实是他的家务事。” “住口！” “卑职说错话，太子别生气。” “滚！” 随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书房。 气哼哼坐倒在榻上直喘，夏翊桓恶毒地咒骂：“该死的混蛋，一个个地都跟我作对。等我登基，让你们一个个死得难看。哼！我让你笑！该死的！” 翻来覆去地咒骂了一会，他终于气平了些，起身去找自己的美人们发泄怒火去了。 是晚，夏翊衡回到斓羽阁就见羽凝霜脸上有道伤口。吃了一惊，他忙问：“霜儿，你几时受了伤？” “都是那个该死的混蛋……”羽凝霜把午后的事给他细说一遍。 “他拿磬鼓砸你？” “是啊。那东西那么重……幸好我灵活些。后来宁王出来阻止，他还骂他多管闲事。这下子他肯定又憎恨宁王了。” 无语半晌，夏翊衡问了她的伤无碍后才说：“你们两个力弱，这样去做诱饵……万一他发疯起来派人把你们抓去怎么办？” 羽凝霜想了想，恨恨地说：“我们且看看动静再说。”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才说：“我担心的是太后。万一太后知道你们的行止，会怀疑你和丹阳串通谋算他。到时候……太后会不会对她下手？她虽然要和亲，可父皇膝下还有两位适龄的公主。” “我知道。但大家都盼着太子倒霉，没人会去做耳报神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去跟太后说的。” “有理。可你还是要小心些。你出门的时候带个那种雾球吧……即便事情闹大也比受伤强。” 转念一想，羽凝霜笑道：“你担心我的安危？” “当然。最胡闹的就是你。你那么弱还喜欢冒险，做诱饵，招惹蝎子，只有你干得出来。” “嘻嘻。我灵活嘛。”欣喜地倚到他怀里，羽凝霜巧笑道：“我听你的，带个雾球防身。” 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夏翊衡逗她说：“当作捕兽也不错。” “哈哈哈！殿下别这么骂他。他是你哥。” “我……”夏翊衡顿时哑然，哭笑不得。 此后两日，风平浪静。千红馆的那场闹剧似乎没发生过，没有传出任何流言。数个王府暗地里得知，却不约而同地静观其变。 打听得一切如常，东宫总管汪福悄然松了口气。夏翊桓却讥笑他胆小如鼠。此时，夏翊桓的心思都被丹阳勾住，丝毫不曾注意到平静的朝局下暗涌翻腾，风云将起。 第三日朝会，乔正出列启奏。 “陛下，滦河春潮泛滥，百姓不得不逃散求生，哀鸿遍地。” 吃了一惊，皇帝就问：“何时的事？” “泛滥是在五月中。如今洪水退去，但并洲的四个城池及周边村镇都被波及，驰道都被淹没了三成。” 回想了一下，皇帝又问：“并洲可有呈报？” “臣不知道。三日前，臣从并洲世家杜氏处听说此事，以为是胡说的。昨日，临近的文洲郡递上折子，他们有一处镇子在滦河上游，毗邻并洲，数日前遇见逃去的灾民便禀报了。奏报在此，请陛下御览。” 看完，皇帝继续问：“并洲郡守方千豪没有奏报？” 阁臣们都沉默，谢亮斟酌了一下就说：“陛下，方千豪确实没有奏报。但滦河泛滥，殃及民生。当务之急是查实灾情，进行救济，并派遣得力水工疏通河道，以防夏汛。同时，彻查瞒报一事。” 首肯，皇帝说：“这件事就由丞相主理。” “臣遵旨。” 瞧了一眼谢亮，端王夏翊焱出列启奏：“父皇，儿臣认为滦河水灾或许与河道淤积有关系。工部对国中所有河渠、航道、堤坝负有管辖之责，每年都要完成例行的通淤。所以，工部尚书曹继对滦河灾情责无旁贷。” 夏翊焱话音方落，朝上安静了一瞬。 众臣无不心知肚明：滦河水患来势汹汹，祸及广大，若起因是滦河通淤不利，责任追究下来，曹继的尚书之位就做到头了。 各自思忖着，没人出声。 不等皇帝说话，夏翊扬瞟了一眼户部尚书左康，拿出一份奏折说：“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说吧。” “五哥的话确实有道理。儿臣近日里查对了一下工部去年的差事，发现有四项差事不曾完成。其一就是滦河河道的疏通。滦河通淤该在去年十一月前后完成，可是……户部说没有款项拨给，人力跟不上就耽搁的。细项在此，请父皇御览。” 朝上再次一静。 户部尚书眉头暗皱，悄然看了一眼太子，转念说：“瑞王此言差矣。通河是工部的份例，与户部何干？不能说我们没拨给款项，你们就不办差了吧？还有，哪有张口就要钱的道理，总得有个章程吧？” 冷笑了一下，夏翊扬淡淡地说：“父皇，儿臣在秋狩前给阁台递过折子，把九月之后该做的例行事项奏报了的，但回文一直没有下到工部。还有，曹大人在开朝时递过河道通淤的折子，提到了滦河，并申请款项。如果那时去做，时间虽然紧，还是来得及的。但是……依旧没有下文。儿臣在枢密局查过，确实有奏报呈递的记录。” “这……”左康哑然。 太子却隐约地记起了什么，心下暗惊。 不等他想好，皇帝已经把夏翊扬的奏折看完了。阴沉着脸，皇帝问：“太子，国祭后的三个月里，朕嘱咐你每日代行批阅奏折，拣重要的奏报。工部的折子呢？” “父皇，儿臣……没看到。”脸微白，太子一咬牙，干脆矢口否认。 “没看到？” “是。或许是枢密局没送来。” “陈建，你怎么说？” 暗骂太子推卸责任，枢密局主丞陈建转念间恭声回禀：“启奏陛下，枢密局每日的奏折递送皆有记录，臣恳求即行查对。” “准。” 不多时，枢密局当庭呈上了奏折呈递与返回的记录。 去年九月秋狩前两日，夏翊扬的折子递到御前。折子被送进东宫，之后再无回文。今年开朝后第四日，曹继的折子递到御前，枢密局按例送往御书房，那一日当值的是刘武知。同样，这份折子没有回文。 看完记录，皇帝冷冷地问：“太子，你说你没看见？” 太子张了张嘴，但此刻无从辩解，只得承认：“是儿臣疏忽了。秋狩出意外后，儿臣忘了批。” 瞪了他一眼，皇帝压住怒火又问：“刘武知，是谁给你权力隐瞒不报的？” 暗叫倒霉，刘武知出列请罪：“臣失职。当时臣觉得一开春就通淤有些奇怪，本想问问瑞王的。但……所以漏掉了。” 看到皇帝的很黑，太子眼珠一转忙说：“父皇，儿臣确实有过失。但曹继才是责无旁贷。没有回文，他也不问，就这么闷声不响地等着。滦河水患，工部依旧不能推卸责任。” “曹继，没有回文你就不理了？” 一怔，曹继悄然看了一下夏翊扬。后者瞅了他一眼，微微示意。 收回目光，曹继定定神，出列回禀：“启禀陛下，臣追问了的。当时太子代行批阅，臣久不见回文便去东宫询问。可太子殿下说臣小题大做，无事生非。臣又去见左大人要求调拨款项。左大人说工部的事太多，而且临近年末，府库没钱拨付，让臣等到开春再处置。臣只得让地方府衙先行筹措。可管辖滦河的府衙……筹措不到钱就耽搁了。开朝后，臣惦记着又上了四份折子，还是没下文。” “还有三份？” “是的。” “陈建！” 翻开记录，陈建逐条找寻片刻，回答说：“曹大人分别在三月初三、三月十九、四月初一递了折子催促河渠清淤款项。当值的……是刘大人，欧大人。” 闻言，欧久瑑心头一跳，赶忙说：“陛下，臣问过刘大人这件事。他说……每年河渠清淤都在七月过后，这个时候呈报早了些。” “欧久瑑，你别胡说。” “你确实是这么说的。”欧久瑑回答了一句，又对皇帝说：“陛下，臣不敢撒谎。” “陛下，每年清淤通渠确实是七月之后的差事。但欧久瑑没问过臣这件事。请陛下明鉴。” “陛下，臣确实问过的。” “没有。” “有！” 看着他们争吵，诸臣谁也不说话。夏翊扬暗自冷笑，垂眸不语。 瞪着他们一会，皇帝蓦地拍案：“住口！你们都是怎么当值的？玩忽懈怠，连个奏折都递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臣知罪。” “臣有罪。” “滚！都滚回去闭门思过。” 彼此看看，刘武知和欧久瑑灰溜溜地退出明德殿。随后，皇帝训斥了太子几句，吩咐谢亮立即督办赈灾通河一事，拂袖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4章 心里的刺 回到御书房，皇帝坐下生闷气。 正恼怒间，夏翊锦走进来。他行了礼就说：“父皇，儿臣有件事。但……” 微感意外，皇帝摆摆手。 众人退出，御书房里静下来，夏翊锦才说：“儿臣想了数日，觉得还是要告诉父皇。” “怎么了？” “三日前在千红馆里，太子与十弟的侧妃羽凝霜争吵。儿臣进去的时候看到……丹阳公主倒在榻上，不知是昏睡，还是中了什么药。” “……” 夏翊锦把自己所见所闻的说了一遍，又说：“儿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服侍的人只是说丹阳突然睡着了，太子就进来，还让她们都出去。之后羽凝霜赶来，太子就拿东西砸她，还骂她是贱人。丹阳和亲在即，下个月就要递交国书了。若在这个时候出意外或许会让夜弗觉得我国轻视他们，容易引发争端。我国虽然不惧，但再起刀兵未必有利。儿臣建议父皇早些把丹阳送走，免得节外生枝。” 顿了很久，皇帝突然问：“丹阳睡着，太子就进去那间雅阁，还遣退服侍的人？” “是的。” “千红馆是你的产业，茶水会不会有手脚？” “儿臣遣人验过，没有问题。” “……” “当时龙远鸣也在，父皇可以问问。”他貌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远鸣？” “是啊。他偶尔会来闲逛的。” 想了想，皇帝又问：“你觉得你二哥为何要去找丹阳？” 似乎吃了一惊，夏翊锦笑了笑说：“儿臣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丹阳常来听曲，羽凝霜、锦青偶尔都会随行的。或许太子是来看她们的。” “他常去？” “每次丹阳进来不久，太子就会来的。” 沉默了一会，“锦儿，你先回去，不要声张。” “儿臣明白。事关公主清誉，儿臣已经吩咐知道的人都闭上嘴。” “好。” 夏翊锦告退后，皇帝沉思很久，再次召来郑霄铎。 郑霄铎领命离去之时，夏翊衡正和羽凝霜一起在书房里听着金靖的禀报。听完，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问：“霜儿，你觉得父皇会不会追究户部的那些款项？” 推敲了一会，羽凝霜回答：“很难说。但陛下相继召回瑞王、康王，摆明有了再次平衡朝局，制衡太子的思量。惊马时瑞王受伤最重，险些不治，他不会真的无动于衷的。我觉得，这一次他必定会找太子的麻烦，且看看下一步再说。”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又补充：“单看此时的局面，殿下要遣人把千红馆的事透露给端王，德妃才能给陛下吹枕边风。” “可是，他会不会去告状把你扯进去？” “或许会，但那又如何？陛下不会认为我有能力蛊惑公主做诱饵的。” “可七哥、十四相继回到朝上，会不会形成新的制衡？这样父皇没准又会除掉他的一些羽翼就算了。” 会吗？ 也许。 可是皇帝是有底线的。至少他还记得典书阁的事，就说明……他或许厌弃了元妃，她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不对，不是的！ 当年的那件事……才是皇帝心里的刺！ 默默想着元氏当年说过的那几句“疯话”，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顿了顿才淡笑说：“眼下还不知道，但如果瑞王和乔家把握机会……我们再走下一步。” “唔？” 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翌日朝会，谢亮当庭禀奏了朝廷对滦河水患的应对之策。夏翊扬请旨赴并洲查看水患并赈灾，吏部派遣一名主事，两名主簿随行。 皇帝看完奏报后颇感欣慰，敕令户部协从调拨赈灾钱粮，不得有误。 户部尚书左康恭声领旨却暗自叫苦。 散朝后，夏翊扬叫住左康：“左大人，父皇下旨拨付的钱粮不知何时能完成筹措？” 眉毛一跳，左康脸一僵，只得打了个马虎眼：“殿下，灾情火急臣明白。可是筹措钱粮需要时间，清点、装车……至少得日吧。” 负手打量他片刻，夏翊扬毫不客气地说：“左大人，日再加上运输的时间，等这些物资运到并洲至少十日过去了，还要下发……呵呵。并洲四城及周边十五个村镇被淹，十余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么耽搁下去可就得闹出吃人的祸事了，要不就会激起民变。不知父皇怪罪下来该谁担责任？” 左康哑然，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支吾间，太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夏翊扬，没好气地教训说：“老七，你气势汹汹地做什么？左康做错了什么，你就这么盯着他追打，你什么意思？” “哼！臣弟只是问左大人什么时候把赈灾的钱粮交付？” “户部自有户部的章程，你催什么催？刚散朝，你不让他去办差，把他堵在这，算什么？” 懒得与他争执，夏翊扬嗤笑一声。“太子说得对。但太子别忘了，滦河水患的事是父皇交代的差事。谁做不好，谁就担责任。黑锅我是不背的。” “你！” 不再理他，夏翊扬转眼看看左康，轻描淡写地说：“左大人，本王午后就会动身。至于左大人的钱粮什么时候运得到，你自己看着办。可这件事是丞相督办的。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哼！”说完，他拂袖而去。 被他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气得无语，太子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拳头握了又握。 不远处，端王瞧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未时末刻，夏翊扬带着工部的三名水工、吏部的三名官员出了城，十二名护卫随行。城外五里，夏翊锦立马道旁。 看到他，夏翊扬没有意外，微微一笑。 两人并马走了一段路，夏翊锦才问：“你去并洲，除了通河，可曾想过赈灾的钱粮从何处取得？” “三哥觉得户部不会运来？” “即便运到也是十日之后的事，可灾情不能耽搁。水灾之后疫病容易流行，必须迅速分发粮食，通淤导流，安定民心。当地府衙可以调度人手，但办这些事哪一项都是需要钱的。” 出神片刻，夏翊扬才说：“并洲临近的文洲、靖洲也算富庶，若来不及就先设法从附近州郡调运筹集，其余的再说。” “呵呵，那你要当心太子参你一本，说你不经请旨便自作主张，有邀买人心的嫌疑。” “哼！” “太子高傲，最受不得人家不待见他。你今日对他那么不客气，他肯定恨死你。” 夏翊扬斜了他一眼，“那你在千红馆里阻拦他作甚？你管羽凝霜的死活为何？他是太子，得罪他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不就是。反正……”夏翊扬打住不再说，转而问：“可我觉得父皇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 “或许会追究，关键看你在并洲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侧眸看了看他，夏翊扬突然问。 “你接下这个差事，怎么做你决定。” 似乎有些意外，夏翊扬勒住马，转脸看了他好一会，突地笑了笑，伸手说：“给我。” “什么？” “钱呀。你说得对，文洲、靖洲、九里郡三地必定有可以调用的物资，但都需要付钱的，否则太子就会说我仗势欺人了。” 错愕，夏翊锦挑眉问：“你没钱？” “嘿，到时我对父皇说钱是跟你借的，看看太子会怎么说。哈哈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夏翊扬突然高兴起来，笑了一会才说：“你没看见太子今早一脸的义正言辞。等我从并洲回来，看他还会不会维护左康。哈哈。” 微感无语，夏翊锦还是递出一块玉牌。 收了玉牌，夏翊扬心情很好地笑着说：“听说并洲有座天阳山，山中有种狐狸，毛皮在阳光下是淡灰色，夜间却是淡银色，特别好看。等差事办完，我去打一只给你。” 好笑，他就问：“等你回来早就入夏了。穿狐狸皮？你想热死我？” “呵呵，毛皮炮制需要三个月，弄好后很快就可以穿了。或许比雪狸皮更好看。” 夏翊扬一行消失在驰道上，洛兵才跟了上来。 瞧着远方片刻，夏翊锦说：“派人跟上七弟，确保他的周全。” “你觉得会有人害他？” “七弟没准备息事宁人，一旦他拿到证据……”顿了顿，夏翊锦回头看看洛兵：“还记得鹦鹉廷那桩案子吗？” 眉毛一跳，洛兵问：“雍王？” “时机恰好。或许五弟也会出手！” “景王呢？”洛兵挑眉。 “羽凝霜必定还有后手，看看才知道。” “嗯。” “还有暗中的那个人不可不防。” 微凛，洛兵不由得想起那一晚的刺杀，就说：“细细回想，要杀你的人似乎……难道他把瑞王当作了诱饵？” “过去他未必知道，或许只是随手试一试。但惊马后，他知道了。如果你是我的仇家，会怎么做？” 顿了顿，洛兵目光微凝：“投鼠，忌器。” 夏翊锦默默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5章 目睹 夏翊扬离京当晚，数拨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明都，直奔并洲。博弈的诸方都隐隐嗅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盯上了夏翊扬此行的结果。 夏翊扬离京第五日，郑霄铎向皇帝禀报了查实的结果。默默对照着夏翊锦的话，皇帝心中的怒火隐隐翻腾起来。 见他不出声，郑霄铎补充说：“两日前丹阳公主单独外出祭拜太妃，返回的路上遇到太子的车驾拦路。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太子的车就跟着公主的车回了城里。直到公主回了府，太子被阻拦在门外才离开的。” “他跟出城去了？” “看起来是的。” 沉默许久，皇帝挥退郑霄铎，传旨召丹阳进宫。 听完旨意，丹阳淡淡一笑：“你先回去复旨，我换了衣服就去。” “奴才不敢偷懒，就在外面等候公主。” “那好。” 丹阳进了寝殿，一面让侍女拿外袍过来，琢磨着又低声耳语了一句。 侍女听了一惊，忙问：“公主孤身入宫，没有护卫随行，妥当吗？” “照做。但是……” 进得静安宫，丹阳听完皇帝的话就说：“确有此事。两日前我回到城外……距离还有不足三里时遇到太子。他说闲着无事出城瞎逛才遇见我的。说了一句话我就说要回城里，他就跟在后面。进城后，他邀请我到街上散步，我说累了就回了府。之后就不知道了。” “他跟在你后面？” “是啊。他说……他说夜弗不如大元富庶繁华，和亲其实不是好事。我若不愿意去可以替我向太后求个情，没准可以改派别人去的。” “……” “太子还说太后很疼爱他，别人是做不到的，但他去央求肯定能成。”丹阳心念一转，半真半假地撒了个谎。 “那你怎么想？” 她笑了笑，“丹阳自请和亲是要为国出力，为陛下分忧的。丹阳绝无此想。” 想了想，皇帝点点头。 “忘了告诉陛下，这些日子我有时会去千红馆听曲，安王妃和景王侧妃偶尔跟着去，不过是消遣一下。那一日，羽夫人说我在千红馆的雅阁里睡着，太子不知怎么的不请自来。他们还吵了起来，羽夫人的脸都被太子砸的什么划伤了。” “……” “丹阳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但护卫说确有其事。可我觉得那就是个误会。陛下见到太子时能不能替羽夫人说说情，让太子别记恨她。”丹阳一脸认真地补充。 “说情？” “对啊。太子是储君，谁都让他三分，哪敢得罪呢？”丹阳微笑着解释，似乎无心。 皇帝微怔，没作声。 退出静安宫，丹阳绕了个弯，沿着步道走到正华门附近。这里离东宫最近，有一条岔道拐往西景门。 刚踏上通往西景门的步道，丹阳就瞥见附近有个人影。装作没看见，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出十余步，有个声音从斜刺里传来。“公主！” 停步一看，正是太子夏翊桓。 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丹阳故作惊奇地挑了挑秀眉问：“太子在这？天都黑了，怎么不在东宫？” “呵呵。无事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公主今日进宫来。” “陛下召唤，自然要来的。”答了一句，她掉头继续往前走。 四顾无人，夏翊桓看看她的背影，转念跟上。“公主，父皇找你有什么事吗？” “就是为了和亲的事。” “夜弗那个国家山高路远，公主如此国色，嫁到那种穷乡僻壤去未免埋没了你。” “太子夸奖了。东宫里美人无数，我是比不得的。” “哪有。放眼国中，没有什么女子能胜过公主的风华。” 闻言，丹阳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半开玩笑地问：“我记得太子曾经求娶安王妃，又曾有意于景王的侧妃羽凝霜，你觉得她们两个长得美吗？” “在我眼里都不及公主。”大喜，夏翊桓抓住机会恭维美人。 听了这话，丹阳眼中的讥讽更甚，顿步问：“太子，你成日在我附近神出鬼没不是巧合吧？” 没想到她这么问，夏翊桓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见他不答，丹阳突地轻笑起来，似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就说：“人家都说太子殿下胆量不错，可我觉得你……色厉内荏，胆小如鼠。呵呵，所以安王妃不喜欢你，羽凝霜一定要嫁给景王。一个敢跟太子殿下当街练拳，另一个敢拿剑追杀你……世间女子都喜欢英雄，尤其是那种敢为自己跟全天下叫板的男人。难怪你争不过他们。” “……” 不再理他，丹阳风姿摇曳地走了。 “公主！”看着她的背影，夏翊桓发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觉得丹阳似乎在暗示什么，转念心下欣喜，赶忙叫她。 她没回头，似乎没听见。 “公主！” 她不理。前方不到二十步就是西景门了。 觉得时机不容错过，夏翊桓来不及思量，急赶几步拽住丹阳的右臂。“公主！” 止步，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秀眉一拢，斥道：“放手！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 “今晚月色晴好，公主不急着回府吧。不如我们到街市上逛逛？” “放手！” “嘿，不放。”见美人薄怒，夏翊桓只觉得心头一荡，继续抓住她。 丹阳似乎急了，用力试图甩开他。 “别生气嘛。”他丝毫不知收敛地厚颜纠缠，另一只手又伸过来欲扶她的腰。 不等他的手碰到丹阳的腰，她玉容一沉，狠狠一脚踢在他的左腿上。 吃痛之下，夏翊桓手一松。 夺回自己的手臂，丹阳掉头欲走。心急，他再次拽住她的衣袖。 不等夏翊桓开口，丹阳高叫：“放手！” “公主！” 她的尖叫声还未传出去，噪杂的脚步声便已传来，转眼间只见数步外奔来五个人。领头的正是郑霄铎。 赶来的郑霄铎举目看来，恰好看到夏翊桓拽住丹阳的衣袖。 看清他，夏翊桓同样一怔，未及想好，丹阳已经狠狠推了他一把，顺势夺回自己的衣袖，气冲冲地往前走去。 数步间，她已经行到郑霄铎面前，柳眉倒竖地狠狠瞪着他问：“郑统领，你就是这样当值的？偌大的皇宫，守卫都到哪里去了？” 吓一跳，郑霄铎忙说：“不知公主走到西景门，臣……” “哼！算了，我懒得计较。” 丹阳带着护卫走了。 夏翊桓郁闷地在呆立了一会才悻悻离去。 他好色成性，数月来渐渐被丹阳迷住，更发现她不似锦青、羽凝霜那般对自己不假辞色，回避拒绝，心下便更添了妄想。想到浪费了今晚的好时机，暗自惋惜。此时，他丝毫没有思量这么做会不会有后患，更不曾注意到郑霄铎奇怪的眼神。 但夏翊桓不知道，一切都是丹阳算计好的。 入宫前，她遣人送消息到东宫，让夏翊桓知道自己走西景门出宫，诱他前来。出宫时，她计算着路程，刻意放慢脚步。见他果然寻来，她便故意拖延，言语挑逗他的色心，引诱他跟上，拉扯。护卫恰好要求金龙卫帮忙寻找，赶来时便正好做了人证。 至于其后，无论有无人去向皇帝告状，她都会遣人把消息送给德妃，让她们母子借题发挥。 郑霄铎目送夏翊桓离开，回头问身后依旧有些目瞪口呆的金龙卫：“公主的护卫是怎么说的？” “公主从景德门入宫，吩咐从西景门回宫。她说戌时要去龙灯阁看灯，所以跟陛下说完话就会马上出宫的。他们见戌时将近，公主还没出宫，以为有什么事。可一问才知道，公主二刻前就离开静安宫了。” 算了算路程，郑霄铎暗自啐了一口。琢磨半晌，往静安宫而去。 静安宫外，皇帝正负手立在廊上仰望苍穹。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 “有事？” “陛下，臣……确实有事。” “说吧。” “适才丹阳公主在西景门附近遇见太子……” 听完，皇帝没说话，只是扶栏盯着远处灯火下的暗影，平静地问：“你看到太子拉着公主的衣袖？” “是的。” “你知道太子为什么去找公主吗？” “臣不知道。但算算路程，公主必定是在路上遇见太子……这才耽搁了。” “你觉得公主是不是长得很像她的母亲？” 微惊，郑霄铎忙说：“是的。” 似乎冷笑了一下，皇帝才问：“这么说，当年的典书阁谣言是真的？” “陛下，臣不知道。但太妃已逝，公主和亲在即……您不如早些把公主送走，一切自会平息的。” 不置可否，皇帝继续问：“郑霄铎，你觉得和亲夜弗对国家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自然。夜弗与我国议和，更主动求娶公主意欲永结盟好。若能不起刀兵，对国家有利，更是子民之福。公主虽然远嫁，但若能自此安宁西疆，国之幸事。”郑霄铎肃颜回答。 “就连你都明白的道理，为何太子却似乎不明白呢？” “……” 闭了闭眼，皇帝才吩咐：“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再提起。” “臣明白。” 夜静更深，皇帝依旧站在回廊上，似乎出神。 左扑立在殿门外的阴影里，缄默。其余侍从静立，鸦雀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6章 斩木之局 翌日辰时，羽凝霜在丹阳公主府听完她的话，吃惊不已。 “他在城外等你？” “嗯。” “皇帝知道了？” “对。我猜皇帝派人注意着太子的行踪，你不是说上一次皇帝召见景王吗？” 羽凝霜点头，又问：“昨晚他居然跟上来拉扯你的衣服？” “是啊。” 柳眉一挑，羽凝霜心下恼怒，骂道：“该死的混蛋真是变本加厉了。” 偷笑了一下，丹阳眼中掠过一抹狡黠，就说：“他确实很无耻。但我吩咐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端王。你说他会去告状吗？” 琢磨片刻，羽凝霜说：“告状的事让王爷去设法。但我想……走一步险棋。” “唔？” 附耳低语数声。 听完，丹阳美目中闪过一抹狠厉。“好。我倒要看看，老妖婆是不是会气得发疯，然后她是会给我一杯鸠酒呢，还是……哼！” “不会有事的。公主只要装无辜就行了。但今后你府里的饮食都要验过，以免不测。” 这一晚日暮时分，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拎着食盒进了玉安宫，恭恭敬敬地交给尚宫梁桂。 逐一看过食盒里的东西，梁桂淡笑着递出一锭碎银，“劳烦了。” “不敢。谢过尚宫大人。”他笑着接过。 小太监走后，梁桂吩咐两个宫女收拾杯盘，便回房喝茶。屋内无人，她张开手掌一看那只蜡丸。那是小太监借接银子的机会塞给她的。 捏碎看完，她沉思片刻才把蜡丸连纸置于灯烛上，付之一炬。 第二日午间，梁桂服侍苏太后用完膳，故意说：“太后，昨日御膳房的小太监来送点心时顺嘴说了一句，他看见飞霞殿里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似乎德妃娘娘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整日都喜形于色呢。” 微怔，苏太后不禁问：“德妃？” “是啊。但不知道是什么事。可臣妾觉得，最让德妃娘娘高兴的事不外乎……只有一件事。” “……” 不再多说，梁桂吩咐宫女收拾好，行礼退下。 她走后，苏太后兀自琢磨着，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想了想，她召来安荣。安荣出了玉安宫后，站住脚想了一会才往西景门而去。 这时，金龙卫换班已毕。今日当值的一个恰好在那一晚值守西景门。远远地看到安荣行来，一个金龙卫向那人使了个眼色。 申时三刻，安荣回来禀报：“太后，奴才打听到……德妃知道的事跟太子有关系。昨晚太子在西景门遇见丹阳公主，似乎有些争执。” “丹阳？” “是的。昨晚值守的金龙卫说……看见太子扯着公主的衣袖，但具体什么情形他们也不知道。” “皇帝知道吗？” “昨晚陛下没回后宫。” “……” “奴才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 “据说……前些日子陛下召见景王，似乎，似乎……”支吾了一下，安荣才低声说：“似乎问起昔年典书阁的事。” 一呆，苏太后倏然一惊。“典书阁？” “似乎是的。之后景王被陛下罚跪了几个时辰。” 越想越惊，苏太后猛地一拍桌案。“该死的混账东西，白眼狼！” “太后息怒。可当年很多事都是景王和……小小去做的。”安荣提醒了一句，补充道：“他们若是攀咬太子，不就等于把自己扯进去了？” 沉思了好一会，苏太后觉得有理，便稍微放松了些。但略一琢磨还是说：“宣丹阳进宫。” 丹阳走进玉安宫，苏太后刚问了几句话，左扑便心急火燎地赶来。“太后，陛下召丹阳公主见驾。” “什么事？” “奴才不知道。” “谁在皇帝跟前？” “德妃娘娘。” 心头一阵恼恨，苏太后压了压怒火才说：“安荣，你送公主过去。” 静安宫里，左扑禀报说：“太后遣了安总管跟着公主过来，说一会还让回去。” 没说话，皇帝问：“丹阳，太后找你有事？” “太后问前一晚西景门的事。” “西景门？发生什么事了？”眼角一跳，皇帝不动声色地问。 “丹阳出宫时遇见太子。太子说月色晴好，邀请我去外面散步。但我觉得不妥，拒绝了。太子似乎不高兴，便拉住我的衣袖。幸好郑统领带着护卫们寻来，否则就要跟太子争执了。”丹阳一脸随意地说。 “太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丹阳不知道，但太后动问就照实说。可还没说完，您就宣我了。不知陛下有什么事吗？” 看了她一会，皇帝才说：“这些日子你别再进宫。太后年老需要颐养，你在她面前出没，日后却很难再见，会让老人家心里不舒服的。” 笑笑，丹阳恭声回答：“是。” “没事了，你出宫去吧。西景门的事别再四处说。” “丹阳遵旨。” 日暮时分，安荣满脸青肿地回到玉安宫。 原来，丹阳在郑霄铎的护送下出宫后，安荣还没来得及回来禀报就被皇帝召去。没听他的解释，皇帝把他训斥一顿，又吩咐掌嘴二十，告诫他不准再进谗言。 听完他的哭诉，苏太后搁下碗筷，沉吟着良久不语。 “太后？” “你下去上药吧。” “是。” “你也下去。不吃了。” 没劝解，梁桂行了礼，带着宫女退了出去。 殿中静下来，苏太后独自坐着出神，隐隐地觉得这件事透着股蹊跷，心头的不安更重了却不知何解。 斟酌许久，她才召皇后来见。 将及亥时，杨皇后忧心忡忡地离开玉安宫。随即吩咐心腹给太子送信，勒令他谨言慎行，不得再去骚扰丹阳。 一夜无事。 寅时末刻，九叶不知从何处回来，跳上了寝殿的窗棂。 “喵！” “喵！” “喵！” 声音似近似远，好似很轻，又似在耳边低唤。 半梦半醒间，夏翊衡翻了个身，他似乎梦见了那只讨厌的猫，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大半夜的猫叫，烦死人了。” 在他身旁，羽凝霜却睁开眼睛。想了想，她悄然起身下了床，披衣溜进小书房。 “九叶！” 不知从何处蹿进来，九叶轻巧地落在桌上。“霜儿，昨晚那个太后召见皇后说，皇帝可能对太子起了疑心，怀疑当年典书阁的事是真的。虽然事过多年，但元妃不是寻常宫妃，你要告诫太子远离丹阳，免得给德妃进谗言的机会。” “……” “太后还说，昔年的事是皇帝的逆鳞，起因皆在你不顾后果的妄为。你失宠多年，若非依托母家又有儿子，自己该知道结果。如今时局微妙，他切不可再出错，一定不要再捅出篓子来。” “逆鳞？” “她是这么说的。之后，那个皇后回了寝宫后就发脾气，砸烂了很多东西，翻来覆去地咒骂元妃，又骂什么贱人……接着她命人去提醒太子，又给娘家送信。” 沉思着，羽凝霜推敲半晌又问：“太后的声音如何？” “十分慎重，还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似乎压抑着什么，还有……一丝恐慌。” “呵呵。看来她知道。” “什么？” 见它满眼好奇，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我告诉你，但这是皇族隐秘，你得保密。” “好。” “先皇是被元妃害死的，授意的人正是如今的皇帝，当年的太子。但我不知道太后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如今看来她清楚得很，甚至可能是她故意纵容，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太子的地位。所以，太后一直不待见元妃，一来或许恨她勾引自己的儿子，险些惹出塌天的祸事，二来或许担心她说出秘密，玉石俱焚。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容忍了她很多年。这几年看下来，我猜测她一直忍着是因为皇帝不准。” 对这些骨肉相残的伦常恩怨早已司空见惯，九叶听完毫不意外，想了想才问：“既然皇帝干了这么凶恶的事，他为何不杀了那个元妃灭口？” “这一点我参不透。典书阁那桩事之前，皇帝至少十年不去看元妃了，任凭她在宫里自生自灭。皇帝关心公主，或许不仅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更有些内疚吧。只是依我看，元妃对皇帝没兴趣，只是勉强应酬，或者是为了报复。”想了想，羽凝霜干脆把典书阁之后的那些事给九叶简述一二。 “你觉得皇帝干的坏事……那个皇后知道吗？” “我猜她不知道。” “那个皇后很聪明？” “我觉得她类似王妃。自持身份，妄为蛮干很可能的，但若说心机城府……”羽凝霜摇摇头说：“她持掌六宫权柄，如果手段高明，德妃焉能活了这么多年？” “哦。但太后似乎比较聪明。” “是啊。老人家颇有城府。” “哈哈。但她还是上当了。霜儿，你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抿嘴一笑，羽凝霜摸了摸它的耳朵，眨了下眼反问：“你猜猜？” “哈。如果当年皇帝不得不铤而走险弑父，他必定对这种事心怀戒惧。设若皇帝确认太子曾与太妃有私情……”想了想，九叶恍然：“所以你才透露消息给太后……你是要让皇帝彻底对太子失望，并厌憎他？” “说得对。前有王爷在御前的铺垫，又有太子纠缠公主的实证，再加上昨日太后的举动，便间接坐实了典书阁那件事的真伪。所以皇帝才嘱咐公主不要去见太后。因为他不再需要证据，他已经信了。” “他会废黜那个太子吗？” “此时此刻，他即便有心也不会妄动。” “哦？” “皇后失宠多年，她必定只会帮太子。所以这一局父子博弈，太后的态度才是关键。但太后偏袒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开脱、圆谎、遮掩，这些都只会让皇帝更添忧虑。而惊马案后诸王退避，群臣缄口，附庸者与日俱增，太子大势已成，即便皇帝调回瑞王、康王，短期内也不可能削弱他的势力。局面演变如此，若你与皇帝易地而处，会如何做？” 琢磨着，九叶咧咧嘴说：“需要契机。” 点头，她移动了几枚棋子。 错落的棋子再次嬗变，孤峰尤立，环伺间却勾勒出一片冷酷的杀伐之意。九叶端详了一会才问：“不是木秀于林了，是什么呢？” “斩木。” “刀在哪？” “瑞王手中。” “哈哈哈。”九叶想了想，猛地一跳三尺高。 吓一跳，羽凝霜忙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霜儿，你比夏翊衡聪明多了。他太笨，配不上你。” 没想到它这么说，羽凝霜顿觉无语，想了想纠正说：“他其实很聪明的，但还是你最聪明。” “我肯定比他强多了。”九叶洋洋得意地摆了下爪子。 没等羽凝霜继续恭维，门扉轻响。“夫人，殿下找你。” 九叶顿觉不满，磨了一下爪子。 吐了下舌头，羽凝霜摸了摸它的头：“猫妖大人，多谢你。辛苦了一夜，你睡个觉吧。” “……” 羽凝霜走了，九叶不满地眨了下眼，还是蹿上屋顶，闭上眼。晨辉初露了。 此番，羽凝霜与丹阳定计后，便让武宁送消息给梁桂，并授意与夏翊衡交好的金龙卫换防值守西景门。就这样，梁桂说谣言在先，安荣打探消息在后，苏太后得知牵出典书阁旧案，必定心惊。 关心则乱。太后为了保护心爱的孙儿，必定召丹阳公主询问。若丹阳不能释疑，后果堪忧。 但丹阳出府前故意磨蹭，夏翊衡再遣人把太后宣召的消息送给德妃，德妃抓住时机通风报信。丹阳随即顺势在御前说出西景门之事，加上太后的举动，便坐实了昔年典书阁谣言的真伪。 储君之位的博弈看似着力东宫，关键点却在皇帝身上。于是，从瑞王请辞，安王远避，端王装病，到丹阳为饵，丽云送礼，再到工期延误，水患揭发，至太后宣召，德妃告状……诸方隐约合力之下，羽凝霜的数番落子都戳中了皇帝的痛处。 时局演变至此，一旦夏翊扬查实并洲诸事，便给了皇帝最好的口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7章 一份密函 不提九叶埋头大睡，羽凝霜回到寝殿里，就见夏翊衡不知何时醒来了，正坐在床沿上。 “殿下，你醒了。” “霜儿，我醒来不见你。那么早，你到哪里去了？” 她走过来笑道：“九叶在外面乱叫，我以为它病了，出去看看。” 无语。夏翊衡伸手搂住她的腰说：“你怎么总是理睬那只猫？你管它呢。” “我怕它瞎叫吵醒你嘛。”心知他们彼此瞧不上，羽凝霜暗自无奈，眼珠一转便笑着卖乖。 “呵呵。真的？” “当然了。”伸出玉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羽凝霜故意嗔怪：“看你，又开始怀疑我了。” “我是在夸奖你。” “啊，在哪？我怎么没听出来。”她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怪脸。 “哈哈哈哈。”不再追究，夏翊衡拥住她倒在床上，搂紧她说：“反正不上朝，我们再睡一会。以后你安排个人照看那只猫，别让它胡闹。” “嘻嘻。是。听你的。”抱住他的脖子，她娇笑着答应。 依偎了大半个时辰，羽凝霜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乱走，灵巧地翻了个身，抓住他的手说：“天亮了呢。” “你管天亮不亮。”把她拉到怀里，夏翊衡亲了亲她的脸，继续温存片刻才说：“前日散朝后，十四告诉四哥说，左康防贼似的防着他，不让去户部的库房查看，那些凭据、账目、造册记录都不让看。” 一怔，羽凝霜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康王怎么应对的？” “十四说不让进就不进。但他说并洲的赈灾钱粮还没送出去。据说……还在清点造册。反正没人催促，丞相督办此事也不闻不问。”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说：“殿下，你还是让林子航兼程去一趟并洲。” “嗯？” “瑞王武艺不俗，护卫也很得力，可有些事防不胜防。如果户部真的有问题，而左康依旧如此拖沓，说明太子一系必有对策。瑞王做事勤勉，才华卓著，他若能助你便将如虎添翼。”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点头：“好。” “若他应付得来，不要现身，免得让人家误会。”羽凝霜又叮嘱了一句。 “呵呵，好吧。但除非七哥毫无防备，要杀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以为我们都是太子那等的……外强中干？哈哈哈。十四的武艺那么差都能打他一顿呢。哈哈哈哈。” 见他一脸自得，羽凝霜暗笑，转念恭维说：“太祖百战开国，他传下来的武艺必定很厉害的。” “那当然。但继位的高祖皇帝是太祖的长子，得了太祖武道嫡传的是次子宣王。在高祖那一代，他们倒是兄友弟恭。宣王曾经持掌国中兵马，如今的南疆、东南一带的十二洲都是他打下来的。高祖登基第十五年，他离开大元往西去了，他的第三子继承了王位一直延续下来，就是如今住在东海郡的宣和郡王一脉。” “有这种事？”羽凝霜惊讶起来。 “对啊。大元以西有大河山川，险恶滩涂，还有二百多个国家。《异域志》里说大元国在这片陆地的东缘，距离大陆的中心或许十余万里之遥。还说中心处有片云雾缭绕的广阔地域，称为云海，似乎是仙魔之地，寻常人进不去的。这片大陆因此叫做云海。” “……” “宣祖相信那些世外之说。他征战了十多年，据说武道成就到达极致，便不顾高祖的挽留远渡外域求仙去了。” 发怔了一会，羽凝霜才说：“殿下居然会读《异域志》呢。你相信吗？” 愣了一下，夏翊衡笑道：“博览群书嘛。我起初是不信的，可那一次……乌云草那么诡异……我觉得太祖手札里所述的是真的，所以宣祖才那么笃信。” 闻言，羽凝霜不由地问：“乌云草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幸存的还活着，但没再开花。反正无人敢碰，更不知道如何培植，父皇不过问谁也不敢提。” 暗自惋惜了一会，羽凝霜突然提议说：“依我说，可以丢些灰斑草进去试试。” 吓一跳，夏翊衡不由得坐起身来，想了想才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回想着灰斑草的奇特，羽凝霜就说：“灰斑草与其他的草共生时长得很快，没准乌云草也有类似的特性？” 沉思了一会，夏翊衡来了精神。“若能行，父皇肯定很高兴。” 午后，夏翊衡外出，羽凝霜想了想，还是去骏远银号找到单明，耳语了几句。 单明离去时，一千四百里外的青城附近，夏翊扬正亲自站在滦河最狭窄处察看。 六日前，夏翊扬抵达青城。这里距离文洲最近，也是此次水患灾情最重的地方。 六日间，钱粮、药材源源不断地从文洲经驰道运来，幸存的灾民全部被疏散到高地上，在搭建起的木棚里暂时栖身。青城地界所有的医者都被官府召集到一处，建起药炉，救治伤患。 看着那片厚重的淤泥，他想了想才问：“去年工部行文让地方先行筹措款项通河清淤，你们为何什么都没做？” 青城城守唐翰面色微变，瞥了一眼左右才悄声说：“殿下，此处不便，臣……不好说。” 看了他一眼，夏翊扬没再问，只是吩咐：“立即张出榜文，召集劳工疏通河道。青城地界无论男女，凡是协助官府通河的，一日给五两银子工钱。然后，请唐大人召集城中所有富户、百姓，让他们凡是能做事的都出来帮助官府打扫泥水，修缮重建，搬运尸骸。每人一日给三两银子。所有无人认领的遗骸全部集中起来焚化后深埋，免得疫病流行，死伤无数。” “是。” 看着唐翰带着几个差役离去，夏翊扬眯了眯眼，叫过随行的护卫统领曾成飞吩咐了一句。 曾成飞离去后，随行的吏部主事贾子川走过来低声问：“殿下……方千豪那边不查一查？” 贾子川是乔正的门生，一贯中立，与乔家是站在一处的。因此，吏部尚书乔恩才安排他随行。 看看他，夏翊扬琢磨了一下才笑道：“急什么。先把这里的事办完。但你们不习水务，就到高处去走走，问问，有些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一怔，他赶忙回答：“臣明白。” 入夜时分，夏翊扬站在城外高处的一个帐篷前眺望着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 此番滦河洪水来势汹汹，青城因为毗邻滦河，全部被淹没，周边村镇尽数遭灾。为了躲避洪水，府衙紧急迁出城外，即便水退了，但在通河结束前，依旧驻扎在城外附近的高地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来者是唐翰。 “殿下，今日午后已经召集了一千多劳工。他们听说有工钱都很踊跃。” “那就好。” 斟酌了一下，唐翰又说：“通河的事……臣……”顿了顿，他咬牙拿出一封密函。“您请看。” 瞧了他一眼，夏翊扬打开一看。其内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名册，又似乎是账簿。 细看了一刻，他沉声问：“此物何来？” “工部行文后，方千豪先收到邸报。但他没有下发，却拿着邸报向白城、源城的富户募捐，一户至少捐了一万两黄金。可邸报下发到青城后，臣一分钱都没拿到。为此，臣跑了三趟并州城，却连方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哦。” “不得已，臣回到青城地界设法。可募集的事不知怎么着被方大人得知，他召臣去训斥，说无事生非，借机敛财。”叹了一声，唐翰才说：“返回路上，有人拦路把这份密函给了臣。开春之后，臣寻思着赶紧在春汛前疏通一下，可是……按例每年该拨付的款项一直没有到。” “拿得到如此详尽的记录，给你这份密函的人必定知道内情吧。” “是的。”唐翰琢磨了一下，附耳低语了一句。 微鄂，夏翊扬皱了下眉。“为何呢？” “殿下有所不知。并洲十六城中至少九城的城守是方千豪举荐和提拔的。原本的那些都被他寻了错处贬的贬，撵的撵。据传，一个官位至少……”他竖起一只手指。 顿了顿，夏翊扬哂笑：“他很有钱呀。但你似乎跟他不是一路的，为何他不整治你？” “臣出身元洲，是得了宁王的举荐才能出仕的。他知道这件事，或许有些顾忌。而且，臣调任青城数年，也算谨慎，他没拿住什么把柄。但方千豪相当谨慎，殿下如果查他，要当心。” 审视他半晌，夏翊扬突然笑起来，拍拍他说：“难得呢。对了，听说并洲有个天阳山，在哪？” 错愕，唐翰赶忙劝说：“殿下，天阳山在并洲以南，山势险要。您此行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是不要去吧。那个地方……路难走，还有山匪出没。” “山匪？不会吧？没人管吗？” “哎！说是管，可是……总之很不安全。” 不置可否，夏翊扬琢磨着，又问了些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8章 狩猎 第七日，滦河通淤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此后三日，从靖洲、九里郡运送的物资抵达了临近的三个大城。很快，数千劳工在滦河沿岸日夜挖掘，在水工的指挥下逐段疏通淤塞，扩宽河道，并建坝筑堤。 夏翊扬抵达并洲第十日，郡守方千豪终于从并州城赶来拜见。 没有在意他的迟到，夏翊扬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处理好赈灾的事后要去并州城住一段日子。不等方千豪表态，又说：“并洲水患，你呈报迟缓，朝上有人弹劾你。所以这一次吏部有人来查这件事。你先想想吧。” “是。但这里这么乱，这么脏，王爷不如移步到临近的蕉都城下榻？”一惊，方千豪赶忙稳住神，谄媚道。 “不用了。过些日子吧。” 在夏翊扬身边殷勤了三日，方千豪以公务为名辞别回了并州城。 进了书房，他还没坐稳，幕僚便进来低语了几句。不多时，一名面容冷厉的男子走了进来。 “方大人，我家主人问你……瑞王此行可是只为了通河赈灾？” “这……阁下，我也不知道。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似是而非。但他说有吏部官员随行，要查实水灾迟报的事。” 不置可否，男子又问：“那些账册呢？” “您放心，万无一失。” “主人让你立即焚毁，以防不测。” 方千豪一愣。 “主人说，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些事闹到京里去。方大人懂吗？” 瞪着他片刻，方千豪只觉得脊背一寒，赶忙点头。 七日后，户部的第一批物资姗姗来迟，距离夏翊扬离开明都已经过去了二十日。 看完押运文书，夏翊扬问：“为何只有这么点？” “王爷，卑职只知道府库吃紧，这些钱粮还是多方筹措才凑齐的。”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没有刁难，只说：“告诉左大人再送几车。” 不敢多言，押运官赶忙称是，接了回文离去。 没有理会户部的物资什么时候再送来，滦河的疏通依旧有序地进行着。 半个月后，将近五千劳工昼夜努力，滦河终于在入夏前再次贯通无阻。当夏汛带来的丰沛河水平安通过青城外最狭窄的河段后，四城的赈灾救济在官民协力下完成了大半，大部分百姓得以回归家园。 各方有心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按捺住心绪等待着。 似乎不知道各方的窥探，夏翊扬又指挥着将并洲境内的驰道修缮一遍。待到一切完成，七月将至了。 巡视一番，夏翊扬才将收尾的诸事交给唐翰等人，动身往并州城而去。 七月初十，夏翊扬离开并州城前往天阳山。贾子川等随行官员经驰道，在四名护卫的保护下返回明都。但贾子川没有查到方千豪的痛脚，他收受了五千两黄金，带回一份方千豪提供的青城城守唐翰瞒报水情，私吞募捐的修河款的证据。 贾子川一行顺利地回到明都时，夏翊扬抵达天阳山外。就在这时，一封书信送到宁王府。 看完信，夏翊锦惊奇地挑了一下眉才问洛兵：“七弟离京一个多月了，他在并洲到底如何？” “瑞王是从文洲绕行进入并洲的，先到青城。青城是灾情最重的地方，当时已经闹起了疫病。但次日粮食和药材都运到……他还让青城的唐翰张出榜文，以每日五两银子的工钱征召劳工通河清淤，重修堤坝。其余的人只要出力都有一日三两银子的工钱，所以十分踊跃。” “他召集了多少人？” “很多，至少几千。” “……” “户部的第一批物资送到时，水务做完大半了。他还主持把并洲境内的驰道修缮了一遍，又给每户灾民发了三百两白银的抚恤，还嘉奖了四城的差役和医者。”顿了顿，洛兵补充：“靖洲的璇玑坊说……赈灾的钱粮、修河的石料、工具、劳力，还有驰道的修缮，抚恤，奖赏那些，花费超过三十万两黄金。” 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夏翊锦问：“东宫有动静吗？” “瑞王离京第十日，杨氏派出了一批人。一行二十八人都是好手。” “其余的呢？” “端王、雍王、景王的人都出动了。目下跟着瑞王的人有五六拨，暂时不知用意。” 冷笑了一下，夏翊锦把信又看了一遍才说：“遣人给太子送帖子，请他明日在明月楼饮宴。然后……” 听完，洛兵不解。“若如此，你救他真是浪费。何苦呢，自己还受了伤。” 既好气又好笑，夏翊锦斜了他一眼。“看看。” “啊！”看完那封信，洛兵咋舌说：“他也这么狡猾。” “这叫谋略。你还不去？” 翌日午间时分，太子夏翊桓进了明月楼里最豪华的雅间。 饮了数杯，夏翊锦突然说：“太子，你看楼下。” 一怔，夏翊桓往外一看。只见丹阳正走过下方的街道，消失在拐角处。收回视线，他心里有几分憋闷。 自那一日西景门偶遇后，杨皇后不但耳提面命，还派遣心腹太监到东宫服侍，实则就是跟着他，阻拦他再去找丹阳。夏翊桓万分窝火，更有些不以为然，但拗不过母亲，只得勉强压住心思。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淡笑了一下才问：“风闻这些日子太子不时出门，每次你出现的地方，丹阳公主恰好在那。” 微鄂，夏翊桓不禁抬眼看他。 “我听说德妃去父皇面前告状，说你觊觎丹阳的美貌，不但窥探她，还纠缠她。” 夏翊桓皱皱眉，暗骂端王多管闲事。 没理会他回答不回答，夏翊锦说：“但今日请二哥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二哥还记得元太妃吗？” 一惊，夏翊桓的脸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就说：“她死了好几年了。” “二哥知道元太妃曾经是父皇选的侧妃吗？”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元太妃能留在宫里而不是去元吉宫为先皇守灵呢？” 不解，夏翊桓想了想才问：“为何？” “呵呵，因为……即便父皇冷落她，不等于别人可以觊觎她。丹阳即便失去母亲，不等于她没人重视。郑霄铎前些日子一直跟着丹阳。二哥明白我的意思吗？” 呆了一瞬，夏翊桓蓦地明白过来，拿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抖。 “还有……昨儿十一来，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说，七弟在并洲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牵扯到方千豪……滦河水患之所以闹得那么厉害，是因为他为身后的贵人办事，贪墨了筹措的修河款。” “……” 看着他眼里的震惊，夏翊锦悠闲地拿起桌上的琉璃杯，转了转才说：“二哥请看，这杯子从外往里看一览无余，可谁知道到底装着的是好酒还是劣酒呢？比如……”他停了一下才说：“贾子川就如这杯子，他只是个幌子。” 似乎被雷劈到，夏翊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猛地从呆滞间回过神来，心里一慌，眼角一跳，勉强稳住神才问：“三弟，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呵呵。二哥毕竟是太子。”他似笑非笑地回答，似乎玩味。 瞪着他一会，夏翊桓不由得问：“那你说……怎么办？” “证据到了父皇面前，杨氏很难保得住的。如果五弟还抓住丹阳的事做文章……二哥要做天子，该狠辣的时候不能手软。” “……” 呆坐半晌，夏翊桓腾地起身离去。 七月十五，夏翊扬已经跟着当地的猎人进山很远了。 “在这里找得到那种狐狸吗？” “有的。公子请看，这是新鲜的脚印。它们肯定在附近。” “哈哈。好。据说那种狐狸很敏捷？”很感兴趣地观察了一下狐狸脚印，夏翊扬又问。 “它们确实灵敏，所以很难捕捉。但这个季节野兔肥美，它们才会在兔坡附近出没。” “兔坡？很奇特吗？”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每年七八月间，前边那个坡地上草木格外繁茂，野兔们就会聚集在附近。狐狸被兔子吸引才从深山里出来。日子久了，那个地方就叫兔坡。你要猎狐，这个时节恰到好处。” 进山第八日，夏翊扬带着狐皮出了山，重谢了那名猎人，他问了附近的地势山道，又拿走了一张猎人们自己绘制的舆图。 在山脚下的小镇上休息了一日，一行九人没有走官道，而是沿着山道抄近路往并州城而去。 入夜时分，他们行至一处陡坡附近。 前方林木渐渐稀少，再往前走三十里就是官道了。 环顾四周，曾成飞低声说：“殿下，这里地势险要，很容易隐藏。我们是否白日再走？” 立马瞧了前方片刻，夏翊扬问：“信送出去了？” “您放心。” 冷笑了一下，“告诉他们加强戒备。狩猎嘛，总得冒点险的。” “可……” “嘿，我可不是太子那种三脚猫！” 不多时，他们驱马向前。 风吹过林，树影摇动，月已高升。山林间渐渐不闻虫鸣，一片肃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89章 追杀 五日后，急报到了御前。 方千豪报称瑞王夏翊扬在天阳山狩猎时遇到山匪，失踪，生死不明。现场发现死去的马匹、血衣、折断的刀具，还捡到夏翊扬的随身佩剑。地方府衙正全力找寻。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正在此处的太子、端王、雍王各自瞟了一眼皇帝阴沉的脸，谁也不说话，谢亮眼皮一跳，沉默。 过了半晌，皇帝稳住神，就问谢亮：“谢卿，滦河水患的事不曾有奏报递上来吗？” “陛下放心，赈灾的事早已完成。随行的官员数日前返回了。瑞王办完差事后去打猎才遭遇意外的。” 不再说话，皇帝挥了挥手。 见状，诸人知机地告退。只有谢亮留下。 继续沉默了一会，皇帝才问：“扬儿此去并洲，当真没有禀奏回来吗？” 斟酌了一下，谢亮回答：“有的。工部随行的三名水工说……瑞王让他们带口信给臣，并洲水患事出有因，但关系重大，殿下要亲见陛下，面禀。” 顿了顿，“那你说，他遇到的真的是山匪？” “臣不知道。可臣觉得……瑞王不是莽撞的人，或许真的有什么事才去天阳山的。陛下先不要着急。” 叹了一声，皇帝烦恼地揉了下额头，正欲说话，侍从进来禀报：“陛下，康王求见。” “宣。” 夏翊辕走进来进了礼，就说：“父皇，儿臣注意到户部给并洲送去的物资比您御批的少得多，但账面上的发放记录却是足额的，有做假账的嫌疑。” “假账？” “是的。儿臣怀疑左康监守自盗，利用户部尚书的权职便利中饱私囊。” 想了想，皇帝有些不信，就问：“你有证据吗？” “没有。可那一日户部押送物资去并洲，儿臣特意到城外看了那些押运车。发现每一车都空了一半，空出的部分填的都是干草。并洲是闹水灾，不是要打仗，运干草为何？” “如果少了这么多，你七哥是怎么赈灾的？” “儿臣前儿在三哥府里听说，七哥走的时候问三哥借钱。” “借钱？那……户部没钱？” “儿臣只知道七哥走的那天去问左康几时拨给物资，当时他阴阳怪气地说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太子看见了，还把七哥骂了一顿。第一批物资送到并洲时都过去二十日了。” “二十日！”皇帝再次吃了一惊。 “父皇只要查问驰道的通行时间就知道了。” “丞相，你督办此事就不闻不问？” “问了的。但左康告诉臣第七日就运走了一批。他确实说筹措需要时间，所以分批送去。”同样吃了一惊，谢亮忙回答。 皱了皱眉，皇帝问：“辕儿，你确定……户部运送的赈灾物资少了很多？” “是的。” “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臣认为该先找到瑞王。天阳山在并洲南部，与靖洲、九里郡相隔不远，是三郡交汇之地。” “着邻近两郡协同，全力寻找扬儿的下落。” “遵旨。” “辕儿，你先回去。这件事不要声张。” “儿臣明白。” 两人告退后，皇帝独坐沉思许久，召龙远鸣入见。 酉时初刻，龙远鸣进了御书房。 遣退左右，皇帝问：“远鸣，不久前你去千红馆，遇到太子跟那个羽凝霜争吵？丹阳也在？” 不解皇帝为何会知道自己去千红馆，但也正中下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给皇帝描述一遍，他又补充说：“臣听得争吵，一时好奇就上去看。太子气冲冲地走后，羽夫人带着公主随后离开。臣好奇地进了雅阁去看。发现……” “发现什么？” 故意停顿了一下，龙远鸣才说：“每间雅阁都用雕花壁架隔开，辅以帘栊帷幔隔绝视线的。可是……那间雅阁的帷幔被换成了薄纱，可以看得到另一边屋里的情形。臣随口问了，才知道太子就在隔壁的那间雅阁里。” 瞪了他片刻，皇帝沉声问：“你没撒谎？” “臣不敢。” 半晌，皇帝摆摆手：“这件事不要再说。” “是。” “以前你们在西疆打仗，你觉得陈昊跟太子的关系如何？” “陈昊是太子举荐的，关系自然好。太子在西林城住了些日子，景王安顿了太子就回到前线，臣一直在军中，但陈昊去西林城带着太子四处游玩了一阵。太子巡视时也住在金焰军里。庆功时，大家都在西林城。陈昊每日跟着太子出入。” 顿了许久，皇帝突然问：“远鸣，你的三万大军……战力如何？” 一惊，龙远鸣旋即肃颜回答：“请陛下放心。白龙军拱卫京畿，授命于陛下，必定尽忠职守。臣不敢夸海口，但三万对六万，必胜。” 审视他许久，皇帝笑了笑：“很好。” 转念，龙远鸣拿出一物：“陛下，这是晋阳公主给臣的，说是答谢臣那一日在王府救了康王。可臣受之有愧，请陛下收回。” 皇帝一愣，再一看，那是一只碧玉如意。想起昔年的拒婚风波，皇帝琢磨了一下就问：“远鸣，你和公主似乎关系不错，你喜欢晋阳吗？” 大惊，龙远鸣赶忙摇头：“不，不。臣与驸马同在军中，份属同僚……臣绝无此意的。” 见他一脸坚决，皇帝忍不住有些同情自己的女儿，但想了想就笑道：“别诚惶诚恐的。朕知道，你不想娶高门贵女，不就是担心她们管着你吗？” 一怔，继而暗喜，龙远鸣立即装出一副尴尬神色，恭维说：“臣叩谢陛下体恤，陛下英明。” “好了，那只如意放下，朕替你还给她。” 龙远鸣出宫后不久，羽珺鸿进了景王府。 是夜，夏翊衡回来时，羽凝霜正在等他。 见他的脸有几分阴沉，她忙问：“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林子航负伤返回。他说……七哥在天阳山附近遇袭，黑衣人太多了，敌友难辨。混战至天明，七哥被冷箭射中掉下山崖，他带去的人折损了一半。后来他潜下山崖寻找，只看到一地血，又被黑衣人追杀。幸好他逃得快，不然就回不来了。” “啊！很多黑衣人？” “是啊。或许不仅仅是太子的人，还有五哥的……那些人各有来路，不时闯出一批，前后近百人呢。” “……” “但愿七哥没事。林子航说，他在青城赈灾时，护卫统领曾成飞离开过一阵子，似乎打探到什么。之后七哥就去并州城了。那些日子不少人窥探他。” 宫里的消息两人还不曾得知，但听完他的话，羽凝霜沉思片刻有些恍然。“难怪皇帝突然召见龙远鸣。或许，皇帝已经知道瑞王遇险了。” “龙远鸣？” “今日皇帝召见龙远鸣，不但问了那一日千红馆的事，还问了陈昊和太子的关系，又问白龙军的战力如何。他让珺鸿来告诉我，让我们心中有数。” “你觉得父皇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或许。但太子名分已定，支持者众多，太后那边……皇帝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景王府里商议之时，夏翊辕入见告状，皇帝召见龙远鸣的两条消息送进了东宫。 “十四？他告我什么？” “据说跟户部有关系。但当时只有丞相在，听不真切。” “……” “龙将军随后奉召入见……卑职打听到，您在千红馆跟羽夫人争吵的那一日，龙将军恰好在千红馆消遣。” “龙远鸣？” “是啊。他跟景王关系密切，又跟康王一起开银号……他们可都是您的对头。”那名亲随蓄意提醒了一句。 呆立片刻，夏翊桓颓然坐倒，狠狠一捶桌子。“该死的混蛋，一个个地都给我落井下石！” “但卑职觉得，您更得提防着……”他打住了。 抬眼看他，“什么？你干嘛吞吞吐吐的，吊我的胃口？” “卑职不敢。”那名亲随谄媚地笑了笑又说：“您想，陛下为何突然召回康王、瑞王呢？户部一直为您办事，顺顺利利的。可瑞王一回来就捅出了并洲水患的事……卑职觉得他不仅仅是去赈灾，更是想趁机拿把柄的。安王可是他的亲弟弟。还有康王也一直跟您不对付，他回户部不就是给您添堵吗？没准……防着您呢。” 微怔，夏翊桓蓦地抬眼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你是说父皇？” “不能不防。” 蓦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夏翊桓一叠声地吼起来：“滚出去。让你胡说。” 亲随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夏翊桓躺倒在榻上闭上眼，却忍不住想起那年典书阁的沸沸扬扬，又想起夏翊锦的提醒，心里压不住地隐隐发慌。 不知躺了多久，他腾地坐起身来。 “来人！” “太子！” “事情办的怎么样？” “他们还没回来复命。” “一群笨蛋。他只带了八个护卫，那么多人还杀不死？”啐了一口，他恶狠狠地吩咐：“你立即安排人守在返京的要道上，绝不能让老七回到明都。” 微惊，汪福忙劝：“您……万一被发现……” “哼！没有证据怕什么？”咬了咬牙，他杀气腾腾地说：“告诉他们，做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一凛，汪福赶忙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0章 借兵 两日后，并洲依旧没有传来好消息。 夏翊扬失踪的消息渐渐被朝野得知，诸臣无不揣测，隐隐间朝会上的气氛沉重了不少。 太子、端王各自思忖着，无不心下着急。谢亮没有就滦河水患以及赈灾的事具文禀报，似乎在等待什么。乔恩也没有就方千豪迟报水患的事递上折子，似乎这件事没发生过。 午后，龙远鸣回到将军府。 府内西院，程越脸色苍白地坐着，半闭着眼。萧景之正给他诊治。 脚步声响起，他睁眼一看，没等起身，龙远鸣已经走过来按住他的肩：“坐着。你受了伤。” “将军，属下……属下无能。” “怎么？” “属下与单明失散了。瑞王被击中，掉下悬崖。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最初有二十个黑衣人杀出，还放箭。没等我们救援，就见另一拨黑衣人冲出来，混战。没过一会，又冒出来一批。后来见瑞王势危，我们赶忙出手相助。可是……不知那些黑衣人什么来路，有两个武艺绝高的……瑞王被迫至崖边，我们救之不及……之后他的护卫夺路而逃，那些黑衣人反过来追杀我们，总之敌友难辨……” 听完他把那一日山道上的所见细述一遍，龙远鸣沉默片刻才说：“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这一次盯着他的人太多了。或许不仅是太子，还有端王，甚至其他人想趁乱杀人嫁祸。” “可是……” “今日康王说，并洲当地不曾找到他，只发现了血衣和他的剑……瑞王不是太子那种三脚猫，他有真才实学的，或许能逃出生天。你安心养伤。” “是。但单明他……” “以他的武艺只要不恋战，不会有事的。” 听着他们说话，萧景之想了想才问：“瑞王怎么了？” 摇头，龙远鸣没有隐瞒，把羽凝霜请诸人尾随保护的事说了。 叹了一声，萧景之想了想才提醒说：“如果瑞王逃脱，他最可能往何处返回呢？” 两人都是一愣。 “你们没找到，太子的人或许也没得手。他若逃生，必定要返京的。” “如果走驰道呢？” “时局如此，走驰道很容易变成靶子的。” “靶子？” “对啊。如果瑞王手中真的有不利太子的证据……有太后包庇，杨氏强大，加上太子妃的何家、赵家、陈国公府这些势力的支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要瑞王被盗匪所害，陛下未必会大动干戈。” 沉思半晌，龙远鸣颔首：“返京的必经之路共有四条。” “对。何妨守株待兔？” 又过了三日。夏翊扬依旧没找到，但圣旨到了景王府。皇帝召回夏翊衡，着他协管兵部。 听着旨意，朝臣们都闻到了些许不详的意味。 太子不出声，只是斜眼看看夏翊衡，心头有些烦躁。端王微微皱眉，想着什么。 散朝后，杨氏家主心急火燎地进了东宫书房，低语了几句。 听完，夏翊桓面色微变，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旋即猛地拍案：“逃走了？” “是的。不知为何冒出很多黑衣人。场面乱的很。我们派出去的人只回来了三个。” “啊！”夏翊桓不由得心头发寒，呆了半晌才稳住神，沉声问：“并洲的事处理好了吗？” “账册都烧毁了。” “方千豪呢？” “这个时候杀他会落人口实的。” “哼！你就是个笨蛋。我都告诉过你不要那么贪婪。你不听。这会子惹祸了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压了压心绪，杨氏家主只得说：“我们不也是为了赚钱吗？太子这几年的花费那么大，投靠的人都要给点什么吧，吏部、兵部都不在你手里，不就只能通过户部做点文章了？” 一瞪眼，他质问：“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那些亏空补上了吗？” “账面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每一笔款项都有清楚的去向。并洲那边有方千豪镇着，谁敢多嘴？只要瑞王回不了京就没有证据。如今阁台有刘武知，户部有左康，丞相是个聪明人，他得罪你为何呢？没了瑞王，安王不足为虑，乔家即便有心也是孤掌难鸣的。”杨氏家主想了想，继续鼓动。 “但愿如此。你再派些人在回明都的各处要道上盯着。” 杨氏家主匆匆回府时，雍王府里，夏翊安听完禀报，顿了片刻才说：“七哥吉人天相呢。惊马的时候，他明明治不好却遇到个萧景之。在并洲，那么多人都没杀死他。真是……” “殿下，太子的人出城了，或许是守株待兔。” 夏翊安盘算许久才吩咐：“把东宫的动静透露给五哥和十弟，我们就……袖手旁观。” “是。” “记住，不要露出端倪。告诉安排在东宫的人，一定要撺掇二哥全力追杀七哥。” “是。” 黑衣人离去，夏翊安负手立在窗前，想着这些日子陆续回到朝上的兄弟们，笑了一声。 “二哥，父皇对你起疑心了。嘿嘿，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干了件蠢事，给了五哥和十弟把柄。” 继续盘算着了一会，他又遣人给陈昊送消息，让他做出全力支持太子，唯他马首是瞻的姿态。 夏翊衡回到王府时，羽凝霜正在书房里翻看消息。 “霜儿！” “殿下。”她起身相迎，又问：“今日去上朝了，有什么事吗？” “武宁送回消息说，杨氏家主去东宫与太子密议后，派人出了城。看起来目标还是七哥。” “他没事？” “据说他们没找到他，看起来七哥逃走了。” “太好了。”高兴了一下，羽凝霜盘算了一会才提议：“殿下把这件事告诉安王吧，那是他哥，他总得想办法接应的。对了，还有宁王。” “嗯？” “他们一起开逍遥坊，不会没交情吧？” 微怔，他点头。“对啊。” “林子航受伤，金靖去只怕惹出非议，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兵。” 午后，夏翊衡去了宁王府。 听完他的话，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惊奇，想了想才问：“十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难道你派人跟去并洲了？” 顿了顿，夏翊衡思忖了一下就回答：“是啊。我听说有人想谋害七哥。” “你觉得是谁？” 耸耸肩，夏翊衡反问：“三哥觉得呢？我听说七哥临行前曾跟太子争执，就是为了户部赈灾钱粮运送的事。” “有理。那你为何不派人出城接应？” 苦笑，夏翊衡说：“我的人负伤回来，一时间没有得力的人手。我告诉十一了，可是……杀手相当强悍，人多未必有用的。我觉得论战力，三哥的麾下至少比十一的护卫强吧？” 夏翊锦笑笑。 想了想，夏翊衡又说：“那一日霜儿在千红馆遇见太子……多谢三哥维护。” 闻言，夏翊锦挑眉问：“十弟，昔年典书阁那个谣言……是真的？” 斟酌了一下，夏翊衡点头。 夏翊衡离开宁王府不久，一个侍从走来在夏翊锦耳边低语。蹙眉，他有几分意外，想了想才嘱咐了一句。 丑时，距离明都三十里外一个不大的庄子里，灯火早已熄灭，一片漆黑。 几个黑影潜入庄子，消失在左边一处院子里。 绕过几弯流水，前方有灯火亮起。小屋里，夏翊扬正半倚着榻，脸色苍白地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夏翊锦在屋前止步，看了看洛兵身上的几处伤口就问：“受伤了？他们很厉害？” 摊摊手，洛兵毫不在意地说：“小伤。” “具体情形如何？” 耸了下肩，洛兵回答：“太子的二十八人跟着贾子川的三个回了京，二十五人中杀了二十二个，放走三个报信。雍王的十二人放过了两个报信。端王的十七人都死了。景王的十六人是去帮忙的，但他们打不过，至少损失了一半。我看到单明出现，还有一个是龙远鸣的人，我让人故意追杀把他们赶进山里去了。” “单明？” “是啊。我猜是羽凝霜交代的。她不坏。” “……” “上次你受伤她还给你送药。”洛兵强调了一句。 无语了一下，夏翊锦好笑说：“知道。还有人吗？” “有。他们七个。我们杀了三个，抓了一个，但他自尽了。他们相当强悍，看得出来他们是去杀他的。” 微微握拳，夏翊锦沉声问：“没被跟上吧？” “接应他们后，我们从天阳山西麓绕过并洲，取到靖洲从水路返回。奇怪的是沿途不时发现有人跟梢，我们杀了好几个。还发现城外五十里的四处必经要道都有人盯梢。” “他们怎么跟上你们的？” “不知道，好奇怪。” 琢磨了一下，夏翊锦才问：“你怎么不带他进城？” “他不知何时中毒了，我找不到师叔就把蝎珠放在他的伤口上，伤势没有恶化，可也没好。这几日他昏昏沉沉的一直没醒，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很久了？” “不是。五日前才发作的。” 心下诧异，夏翊锦推门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1章 围攻 门响声没有惊动夏翊扬，他闭着眼，毫无反应。 走到榻前端详他片刻，夏翊锦有些吃惊。 只见夏翊扬右肩胛下的皮肤有一片奇怪的淡红，夹杂着丝丝青紫。那枚蝎珠搁在上面。 拿开蝎珠，夏翊锦伸手轻触那片皮肤，毫无异样。 沉思了一下，他拿出冰蟾雪犀佩放上去。 一层白霜覆盖上去，片刻后，夏翊扬突然眨了下眼。 “七弟。” “啊！”他似乎蓦地清醒过来，惨叫：“好冷。疼！” 一惊，夏翊锦移开雪犀佩，一看。 那片白霜可见地消散，那片皮肤变得更红了，青紫诡异地变黑。寒冷消失，夏翊扬眨了几下眼皮，再次昏睡过去。 “这！” 发怔间，振翅声传来。鹦鹉不知何时飞进来，落在一旁。 转了转头，它猛地拍了拍翅膀，叫道：“小夏，有东西吃。” 不等夏翊锦问，它乍然腾空，利爪猛地扎进夏翊扬肩胛下三分处。 “啊！” 被剧痛唤醒，夏翊扬腾地就欲坐起身，挥手去抓那只鹦鹉。夏翊锦却瞬间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臂，按住他。 “洛兵，快。” 吓一跳，洛兵忙赶过来抓住夏翊扬的另一只手。 这时，鹦鹉头顶的羽毛怒张，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夏翊扬的皮肤，黑红色的血夹杂着黑色往外汩汩流淌着。血腥中夹杂着一丝奇怪的香气。 那腥甜的味道一散开，即便夏翊锦有雪犀佩随身，也微微变色。洛兵脸一白，大惊之下赶忙屏息。 只有鹦鹉毫无感觉，埋头连啄。 夏翊扬同样什么也没感觉到，只疼得大叫：“死鹦鹉，你干什么。我不是树。” “你中毒了，忍一忍。” “啊！好痛！” 那剧痛好似刮骨剜肉般，夏翊扬剧烈地颤抖起来，可被夏翊锦和洛兵按住，没法挣扎。幸好，经历过那次塑骨之后，他对疼痛的忍耐力提升不少。尽管疼得直抖，还是勉力凝聚精神，不再惨叫。 忍耐了足足一刻，鹦鹉腾空而起。一只一指长的纤细虫子被它从夏翊扬的肩胛下拔了出来。 “先别吃。” 一愣，它落下，黑眼一转，把那只虫子丢在桌上。“死了。” 虫子捉出后，疼痛渐渐减轻，夏翊扬脱力地躺倒在榻上，脸白得怕人，冷汗湿透了衣衫。但伤口涌出的血彻底转红，皮肤的颜色正常了，只留下一个狰狞的血洞。 替他止住血，夏翊锦拿出乌云露给他涂上才说：“没事了。有只虫子在你的皮肤下。它在捉虫。” 终于缓过气来，夏翊扬有气无力地睁睁眼，扯了扯嘴角苦笑问：“洛兵，你不是说你会驱虫吗？我怎么会被咬？” 洛兵同样万分惊讶。“不可能的。山里虫子多，但我带了很多驱虫粉的。” 不答，夏翊锦转头去看那只死去的虫子，观察半晌才说：“是蛊虫。不是山里的。” “……” “还记得无影蝉吗？” 一拍脑袋，洛兵恍然。“当时瑞王被暗器击中右肩。之后不时有人出现跟梢，原来他们……居然借助暗器把蛊虫放到他身上了。” “对。暗器接触的瞬间蛊虫就钻进了他的肩膀下。他们是依凭蛊虫的气味追踪的。” “该死的。那他们会不会跟到这里来？” 想了想，夏翊锦才说：“你把蝎珠放上去后或许压制了蛊虫，毒性才发作的。要不……开始的时候，七弟，你没感觉到异常吧？” 一怔，夏翊扬想了想才说：“我穿了护甲，伤口虽多却不严重。只有右肩的护甲被撕破，但敷药之后没什么不妥。直到五六日前，洛兵拿出那个珠子，我突然头疼，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想了一下，洛兵才回答：“对。起初我只是看到瑞王的脸有些发灰，以为他被山中的毒障侵蚀，就拿出蝎珠放在他的眉心。不曾想他突然惨叫，失去知觉，接着肩胛下就出现那片红肿。” “蛊虫被惊动又被压制，才会如此的。幸好。再让它隐伏一些时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暗道侥幸，夏翊锦继续看了一会那只虫子才说：“看起来又是他们，真是阴魂不散。” “谁？” 没有解释，夏翊锦笑道：“你刚解了毒，先休息。” 他的话没说完，等在一旁的鹦鹉已经把死虫子一口吃了，咂咂嘴说：“好吃，太少。” 闻言，夏翊扬不禁想起适才那一幕，心下惊讶更甚，忍不住问：“你真是鹦鹉？” “当然。”它黑眼一转，“我救了你，报答呢？” “……” “二十瓶乌云露。” “二十？” 不等夏翊扬提出异议，夏翊锦摇头说：“五瓶，加上一百片红胶。” “五百。” “三百。” “成交。”鹦鹉愉快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夏翊锦回头时，就见夏翊扬好似见了鬼般地盯着他。“呵呵，怎么了？” “三哥，它会讨价还价？” “是啊。” “它是妖怪？” “是鹦鹉。只是特别聪明。” 无语。夏翊扬心下不信，但想了想不再纠结，就说：“我给你带回来两张狐狸皮。” “在那。”洛兵咧嘴好笑，一指左边数步外。 “你去看看，厚实柔软，很好看的。” 有些哭笑不得，但夏翊锦还是起身去看狐皮。 就在虫子被鹦鹉捉出的瞬间，距离他们不足五十里的一处林地里，于芷的脸一白。低呼一声，她猛地咳起来。 “咳咳咳……” “啊！于芷，出什么事了？”正戒备的另一个女子赶忙扶住她。她正是“死去的”净荷。 喘息半晌，于芷终于缓过气来。 “他们几个呢？” “我让他们分散戒备。” 抹去唇边溢出的血，于芷恨声说：“夏翊扬身边有谁那么厉害，居然能除掉我的摄魂蚕。该死的混蛋！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它十年。” 微微变色，净荷忙问：“摄魂蚕死了？” “感应彻底断去，它死了。幸好，放出它时我切断了血祭，否则会被反噬的。” “……” 呆坐片刻，于芷猛地想起昔年灰斑草药圃里的那只无影蝉。“难道他逃回城里了？该死的，肯定是夏翊锦那个混蛋坏了我的事。” 叹了一声，净荷才劝：“我们先回去吧。主人吩咐先除掉太子的。” “哼！该死的混蛋总是坏我的事。上次在伏龙岭，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我早就杀死小丫头了，也不会损失那么多人手。”恨恨地咒骂了夏翊锦几句，于芷才气急地召回麾下，离去。 一日后未时，安王夏翊胤心急火燎地带着人出城直奔小圆湖码头。 同时，端王夏翊焱喜形于色地奔进御书房。“父皇，好消息。七弟回来了。但他伤得很重，十一已经带人去接应。” “接应？” “对啊。沿路一直有人追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夏翊焱一惊，急转念就回答：“今早散朝后儿臣跟十一一起回府，有人来给十一送信。那人说的。” “在何处？” “似乎说今日会回到小圆湖附近。” “陛下，看起来瑞王是走水路的。”左扑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轻声提醒。 一想，皇帝召来郑霄铎，令他出城去接应。 酉时，郑霄铎匆匆回来复命。 “陛下，瑞王殿下已经回到王府。他伤得不轻，还好穿了护甲，掉下山崖时抓住一根树藤，幸免于难。” “刺客真的沿途追赶？” “臣赶到小圆湖时，三十几个黑衣人正围攻瑞王兄弟。幸好安王带的护卫不少，瑞王还带着几个暗卫随行，否则后果难料。” “围攻？” “是的。” “该死！”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怒吼：“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袭击皇子，要造反吗？” 被皇帝突然的暴怒吓得一抖，郑霄铎忙说：“陛下息怒。臣已经知会刑部，廖大人赶去现场了，或许能找到一二线索。” “哼！”喘了几下，皇帝才说：“让萧景之到瑞王府诊治。” 这时，夏翊扬负伤返回的消息已被各大世家获悉，同样传到了东宫。 狠狠地摔了茶杯，夏翊桓气急败坏地在书房里怒吼。 “一帮蠢才。那么多人守着，还让他在眼皮底下溜了。该死，该死！” 几个亲信垂着头，没人敢作声。 但事已至此，自不能明火执仗地杀上门去。夏翊桓发了一通脾气后终于冷静下来，沉声问：“你们说……你们说该怎么办？” “殿下别急。瑞王回来不假，可他会怎么说，怎么做还不知道呢。先静观其变吧。有太后护着，或许会过去的。若是不得已，您就……反正户部的窟窿都是因为杨氏。”一名亲信想了想，出言劝说。 “殿下，眼下不能动瑞王，那么……并洲那边是不是处理干净？” 横了他一眼，“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他，岂不是授人以柄？” “证据都销毁了，只要人证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微顿，夏翊桓沉吟半晌才问：“你们觉得呢？” “这件事不如让杨氏去办？即便有不妥，也是他们担责任。” 心里有些慌乱，更隐隐地觉得不妙，夏翊桓思忖片刻却委决不下，只得吩咐人去找杨氏家主，又遣人悄悄下帖子去请刘武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2章 限期查账 东宫如热锅上蚂蚁般团团转时，金靖匆匆把消息带回了王府。 听完，夏翊衡哈哈大笑。“哈哈哈。太好了。他们假扮刺客没有露出破绽吧？” “没有。但有好多个刺客，至少有三十人，不知来路。” 拍案笑道：“还能有谁？肯定是五哥派人搅局，还有太子埋伏的人。” “属下也觉得是的。那我们下一步呢？”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说：“七哥回来，要着急也是太子。如果他蠢到铤而走险，就等于授人以柄。我们静观其变。” “是。” 金靖走后，夏翊衡兴冲冲地往斓羽阁而去。 这时，琳儿刚离开不久，她是替单明来送消息的。 琳儿成婚后搬出了王府，也不再服侍，但有时会来往银号和王府间替羽凝霜送信。护卫们不会拦她，武宁装作没看见。 并洲之行，单明的伤比程越轻得多。在天阳山附近失散后，他被黑衣人追杀，只得绕道文洲回到明都。随后又自告奋勇地到城外打探，轻易跟上了杨氏派出的杀手。 夏翊扬从码头返京时，被各方的人集体围攻。单明灵机一动换上黑衣，假扮刺客加入混战，直到郑霄铎赶到。返回后，他便告诉金燕请琳儿给羽凝霜送信，告诉她搅局成功，该设法让皇帝认定是太子派人袭杀。 斓羽阁里，听完夏翊衡讲述派人假扮刺客的事，羽凝霜暗自无语，想了想就把单明送来的消息告诉他。 先一鄂，夏翊衡更是高兴。“好啊。哈哈。太好了。霜儿，你说父皇会怀疑二哥吗？” “依我看必定有太子的人在其中。殿下不是说……太子曾派人出城盯梢吗？” “对啊。” “呵呵。刑部不去查？” “去了。郑霄铎一回到城里就派人去刑部报案。” 盘算片刻，羽凝霜说：“如果瑞王手中的证据跟户部有关，必定会扯到太子。但我认为账面上不会有问题，做的手脚只能在府库里。如果杨氏能在数日间把亏空补上，未必不能瞒天过海。” “补上？” “对。” “你是说……如果二哥真的挪用了户部钱粮，杨氏会拿出钱来补上？” “可能。” 一怔，夏翊衡不由得皱眉问：“那怎么办？” “如果杨氏真的会拿出家底来补上，我们再寻对策。现下所有的棋都走完了，下一步就见招拆招。再说了，瑞王死里逃生，他或许会有思量的，否则为何选在这个时机回到明都，还故意让人给安王送信？” “嗯？” “我觉得瑞王必定心有成算，否则他悄悄潜回京，再直接面圣诉苦，岂不是更好？” “你是说……七哥故意透露行踪，他想让太子派人去杀他，再让五哥提前禀报，如果郑霄铎再赶去救援就恰好抓了个正着？” 她点头。 琢磨着，夏翊衡不由得笑道：“哈哈。二哥真是不招人待见。七哥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可他也瞧太子很不顺眼。” 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羽凝霜莞尔：“当然啦。太子同样瞧他们兄弟不顺眼的。”复想了想，她又说：“殿下现在就去找姚大人问一问兵部的钱粮拨付情况，先拿住实证。他们如果有手脚，必定看得出蛛丝马迹。如果户部已经把亏空补上，朝会上殿下就要这么说……到时，康王、安王、静王肯定会帮腔，加上端王……皇帝就有口实彻查此事了。” “父皇真的会查吗？” “瑞王往并洲办差却遇袭，户部运送赈济钱粮却拖延迟滞，本来就很可疑。我认为皇帝一定会查的。” 这一晚，夏翊衡在兵部府衙停留至子时过后才回府。康王和安王则在瑞王府停留至亥时才离去。 次日朝会，夏翊扬没有来。见他缺席，太子暗自松了口气。 散朝后，皇帝回到御书房，就得知夏翊扬在外求见。 留下丞相谢亮随侍，皇帝遣退左右，宣夏翊扬进殿。 “父皇，儿臣此去并洲……发现了一些事，触目惊心。这是证据，请您御览。” 微惊，皇帝顿了顿还是打开一看。 这份奏折里清楚地罗列着两年来方千豪就任并洲郡守期间，买卖官爵、虚假募捐、私吞朝廷修河款、打击异己，以及在并洲郡内擅自加收税赋，盘剥百姓，贿赂吏部巡查使瞒天过海的各项罪证。证据是一份十五页的账册。 同时，夏翊扬还呈上了一份滦河水患后户部运送辎重的签押清单，以及一份户部记录在案的清单。两份单据名目一样，数量却差了四成有余。 沉默片刻，皇帝才问：“你在天阳山遇袭，是方千豪派人追击？” “父皇，儿臣不知该不该讲。” 定了定神，“说吧。” “是。儿臣在青城赈灾期间，吏部主事贾子川奉命往并州城查核水患迟报之事。方千豪言语间隐隐威逼利诱，暗示贾子川不要得罪朝中显贵毁了前程。儿臣不想节外生枝，便嘱咐贾子川委以虚蛇。在儿臣抵达并州城的前一日，方千豪拿出五千两黄金的银票给贾子川，又给了他一份青城城守唐翰私吞修河款的证据。贾子川私下询问该如何处置，儿臣为了将事情查下去才让他收了贿赂，故作不知。而滦河水患发生后，并洲郡守府一分钱都没有拨下去，既不过问，也不上报，只是责成当地府衙自己解决，更勒令各州府驱赶灾民，不得多嘴。” “……” “儿臣在并州城住了十日，遣护卫曾成飞在民间悄然查访，注意到并洲郡内所有州城县镇的官府里一应银钱往来都必须通过……锦杨银号才能来往。每次朝廷拨付的款项不但拖延迟滞，能拿到七成就不错了，更有甚者才拿得到四五成。地方府衙没钱，该做的事没法做，就连差役的薪俸也常常拖欠。那些买官的官员上任后便大肆盘剥当地的商贾百姓，简直是雁过拔毛。” “……” “除了并洲，文洲以南的锦洲郡也有类似的情形。” 静静听完，皇帝沉默许久就问：“锦杨银号？” “是的。” “他们为什么不上报？” “方千豪要求各州府县镇凡是往上递送的奏报都要先送到并州城。并洲的驰道全部由郡守府的府兵直接管辖，所有越级的奏报……都会被扣下，那些与方千豪不和的人……贬的贬，撵的撵，似乎还有几宗人命官司。”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夏翊扬不再说话，静静站着。 看着他依旧显得很苍白的脸，皇帝顿了半晌才问：“扬儿，你一路被人追杀？” “是。儿臣听说天阳山有种好看的狐狸，一时兴起就进山打猎，没想到会遇到袭击。幸好护卫得力，这些年也下了些苦功，才能侥幸逃脱。之后儿臣不敢走驰道回京，只得绕过天阳山，逃进靖洲地界，寻了一处小镇养伤数日才从水路折返。奇怪的是，路上不时冒出些跟梢追踪者。” 没再问，皇帝转而说：“丞相，方千豪是如何做了并洲郡守的？” “两年前并洲郡守出缺，方千豪是太子推荐的。” “锦杨银号是杨氏的产业吧？” “臣记得……是的。” “你觉得该怎么办？” 看了看皇帝阴沉的脸，谢亮说：“臣建议从赈灾物资迟运和数量缺失查起。如果责任在户部，该先追究户部尚书左康的责任。而刑部正在查瑞王遇刺的案子，如此内外合力，循序渐进比较好。” 斟酌片刻，皇帝颔首，又嘱咐了夏翊扬一句。 隔日朝会，夏翊扬出列弹劾户部尚书左康支援赈灾不利，玩忽懈怠。 左康早有准备，立即拿出一份证据，反咬夏翊扬借赈灾之机邀买人心，居心叵测。安王、康王各自出言支持夏翊扬，太子一系支持左康，当庭吵得不可开交。 吵了一会，太子突然说：“父皇，儿臣以为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查一查吧？” 被他的言辞吓一跳，诸人皆住了口。 皇帝微微皱眉，就问：“怎么查？” “按例，户部每一笔收支都有账目可查，儿臣建议详查一下户部的收支名录，各项凭据记录以及账册。当然，府库也该检查核对，免得有人无事生非，诋毁中伤。” 思忖了一下，皇帝首肯，将这件差事交给夏翊辕。 “父皇英明。但儿臣觉得这件事不能旷日持久的争执下去，有个期限比较好的。” “期限？” “对。” “你觉得几日为好？” “五日。” 不置可否，皇帝问：“辕儿，你说呢？” 瞟了太子一眼，夏翊辕恭声回答：“儿臣领旨。但户部尚书左康有嫌疑，该回避。” “准。” 散朝后，夏翊辕直奔户部府衙。在他身后，太子冷笑了一下，施施然地返回东宫去了。 回廊上，夏翊衡冷眼瞧着他的背影，默默想着今日太子一反常态的举动，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做为首告的夏翊扬同样沉思着什么，推敲许久，眼眸有几分阴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3章 真假帐 五日间，夏翊辕主持把户部一年来的账目往来，赈灾期间的收支进项全部核对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发现任何错漏。不解之余，他亲自到府库盘点，各项存余都对得上，毫无偏差。 看完所有核对结果，夏翊辕百思不得其解。 是晚，他坐在府里思前想后还是叫来史林吩咐了几句。 亥时，他从小门进了瑞王府。 听完他的话，夏翊扬沉思了很久才说：“十四，你就如实奏报吧。” “可是……七哥，他们明明有舞弊挪用的嫌疑，怎么，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里一切痕迹都被抹掉了呢？” 轻轻摇头，夏翊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小看太子了。他有了防备，或许我还在并洲的时候就有对策了。” “……” 继续斟酌片刻，夏翊扬突地笑了一声：“如果你查不出证据，太子一定会当庭反咬我诬告陷害，又会扯出赈灾时的事，指责我邀买人心的罪名。事情一旦坐实，并洲那些证据就会被合理的怀疑，所谓的刺杀、追杀都会变成是我以身为饵设的局。呵呵。真让他如愿，再加上太后维护，他就能扣给我一个污蔑陷害的罪名……好盘算！” “啊！”听到这话，夏翊辕一惊，忙说：“不行。你明明是无辜的，为何罪名却扯到你身上？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抬眼看看他，夏翊扬微笑道：“十四，这件事你别掺和。你就如实禀报，七哥……自有主张。” “……” “夜深了，回吧。别让人注意到。” “可是……”夏翊辕有些迟疑。 拍了拍弟弟，夏翊扬安慰说：“我能活着回来，就不会让太子好过。放心。” 送走夏翊辕，夏翊扬沉思了一会才走进书房。壁架徐徐翻转，露出一条密道。 密道通往夏翊扬的一处别院。别院不大，穿过三道小门，再穿过假山后的一丛花木，他走进一条回廊。回廊尽头是皎园的清露台。 清露台上，夏翊锦独坐抚琴。 一曲终了，他没回头，只是笑了笑问：“我又猜中了？” 走过来坐下，夏翊扬苦笑了一声才说：“三哥，杨氏还是有几分手段的。十四告诉我，户部里不但账目无误，就连府库都毫无错漏。” “呵呵，这是刘武知的主意，他能成为阁台左丞，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刘武知？” “对。三年前，刘武知推荐荆家给杨氏。荆家工于刀笔，他家的三公子是个账簿高手。他们家附庸后，方千豪履职，杨氏才打起了户部银钱的主意。为了遮人耳目，那些款项都从并洲拨出，强迫当地的富户借贷，并在民间放高利贷来牟利。御中供奉的银钱往来也如法炮制。水患爆发前不久，他们刚把钱全部放出去，一时收不回来才没钱拨付。但户部的收支出入，来源去向的账目都是荆家三公子做的。” 拍案，夏翊扬恼道：“该死的。”气闷了一会，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就问：“你早就知道了？” “惊马后我才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锦杨银号是通过璇玑坊把银钱运到并洲的。” “何氏？他们什么时候卷进来的？” 转眼看看他，夏翊锦突然笑道：“改日再告诉你。”拉起他下了清露台，往皎月楼走去，他又说：“太子走这一步错得离谱。他若是自己去御书房请罪，把一切弄得错漏百出，父皇反倒会觉得他笨，容易被人家蛊惑，倒可能放过他。但他却有能力遮掩得滴水不漏，只会让父皇的疑心和担忧更重。呵呵，看吧，明日十四奏报后，父皇绝不会息事宁人。” “但愿。” “会的。这几日十弟都在兵部府衙直到深夜，他是在找户部的漏洞。” 与此同时，夏翊衡正告诉羽凝霜数日间核查兵部账目的结果，又把姚虞山说的话告诉她。 听完，羽凝霜沉思许久才说：“我推断，康王没有查出端倪。杨氏必定不知从何处挪借银钱补上了亏空。自姚定履职户部尚书再到左康接任，算算时日两年多了。殿下要在数年间的差异上做文章才好。” “数年？” “对。就是……姚定履职之前与之后。” 琢磨片刻，夏翊衡又问：“你说的差异是什么？” “如果左康真的伙同杨氏挪用户部的银钱，殿下觉得会不会拖延迟滞，甚至拖欠？” “可他们这么大胆？不担心各部各司检举吗？” 眨了下眼，羽凝霜笃定地说：“他们必定只在太子一系主管的司部里做文章，或者没有皇子协管的那些，又或者他们认为不会管闲事的那些。若是端王管着的必定不会出纰漏。至于检举……太子毕竟是太子，阁台有刘武知，欧久瑑盯着……再说了，不是拿不到钱，只是延迟一些，谁会公然得罪日后的陛下呢？” 闻言，夏翊衡不由得问：“他们……把钱拿到哪里去了？” “除了挪借，吞没的地方款项会有一些。但我猜主要是高利贷。他们是开银号的，赚取的不就是利钱吗？” “唔？” 见他目露惊奇，羽凝霜不由得笑道：“殿下忘了，骏远银号也是做银钱的生意。” 推敲片刻，夏翊衡似有所悟。 次日朝会，太子出列说：“父皇，十四主持户部的核查已经五日了，可结果还没有奏报，有拖延的嫌疑。” 看了太子一眼，夏翊辕出列说：“父皇，儿臣对户部的账目、府库的银钱进行了清点，账目上没有发现疏漏。赈灾款项的拨付记录与签押清单是对得上的。第一批物资是赈灾旨意下达后第七日运送的，不能说拖沓。” 话音方落，朝上安静了一瞬，不少人的眼睛悄然瞄向夏翊扬。他却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神色淡漠。 左康立时松了口气，赶忙控制住自己不曾喜形于色。 太子大喜，立即跟上反咬：“父皇，十四的查对如果无误，就是七弟在撒谎。儿臣听说他去并洲赈灾却从文洲进入的。除了通河清淤，他还毫无节制地花钱，不但招募劳工做什么修缮重建，还私下建药炉，发抚恤，给奖励，简直是哗众取宠。” “扬儿，你怎么说？” 扫了一眼太子，夏翊扬从容回答：“父皇，儿臣所言是实，但十四弟在账目上查不出错漏，就说明户部在做假账。” 此话一出，朝上再次一静。 太子一惊，手微微一抖旋即稳住，指着他叱问：“老七，你不要信口雌黄。假账？你有证据吗？” “呵呵。”似乎讥笑了一下，夏翊扬话锋一转：“没有。” 不知他此言何意，太子愣住了。 不理他，夏翊扬继续说：“父皇，儿臣认为户部做假账并非一日。儿臣恳请彻查户部四年来的账目记录，以及四年来兵部的各项钱粮拨付情况。还有，彻查锦杨银号四年来的银钱往来记录。” “你！”心头猛跳，太子面色微变，忙向皇帝说：“父皇，这不妥。好端端地查那些记录为何呢？之前户部是姚定做尚书，如今是左康，七弟这么说有秋后算账的嫌疑。” 不等皇帝说话，夏翊衡出列。“父皇，近日来兵部整理历年的账目，儿臣发现一个奇怪的状况。” “讲。” “每年兵部有例行的开支，包括每隔五年各州陈旧军备的更新，士兵的饷银，军马的饲养等项。三年前，例行拨付的款项从不逾期，可两年来，尤其是姚定履职后，不时出现延误。有时延误日，有时七八日。近年来，最长的延误甚至达到一个月之久。最近的一笔款项本该在四月初五拨付，却拖延至五月十八。” 没人出声。 环顾了一下四周，夏翊衡又说：“还有，七月初二按例该有五万两黄金的款项，可只拿到了四千七百两。迄今，余款没有着落。” “左康，你说呢？” 张了张嘴，左康有些支吾：“臣……臣……或许是漏掉了。” 见他神色有异，夏翊衡眼中掠过一丝嘲讽，揪住说：“儿臣恳请彻查户部的账目，看看这笔钱是不是已经记录在册了？” 不曾想突然出了这种岔子，左康心下发慌，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子同样一惊，却一时间想不出对策。 没等对手反应，夏翊胤抓住时机说：“父皇，十哥的话有理。儿臣认为该详细核对每一笔开支的去向，并与实际数量以及拨付时间比对，是不是假账或许就查得清楚了。” “儿臣附议。”静王出言帮腔。 “儿臣建议详查，免得冤枉了左大人。”暗笑，端王跟上煽风。 只有雍王好似没听见，眼睛看着地面。 看看诸子，再看看太子，皇帝说：“辕儿，这桩差事依旧交给你处置。乔正，你督办。左康既然有嫌疑，继续回避吧。” 暗惊，太子赶忙看了一眼刘武知。对方垂着头，面无表情。想了想，他只得压住心虚，急急想着对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4章 一份举报 此后三日，户部的查账日夜不停。被夏翊衡提示，夏翊辕吩咐调出五年间的账目来往，逐一比对。其余皇子不约而同地发力，悄然在自己的所辖内翻查账目，检查每一笔户部拨付的款项。 很快，静王从每年礼部的例行祭祀款项里发现了类似的延误和拖欠。夏翊衡更是收获满满。他惊讶地发现自姚定履职后第五个月，类似的延误便愈演愈烈，每次必须姚虞山亲自出面追讨才能拿到一部分。数额较少的款项往往拖延数月不见结果。 这些细微的证据汇集到户部，与户部的款项支出账目逐条比对，果然看出了时间上的差异。灵机一动，夏翊辕转而追查款项的流通，逐项逐条的盘查间，渐渐涉及到朝廷御用的五个大银号的账目收支时日，其中就有杨氏的锦杨银号。 前朝的气氛益发紧张，就在各方都盯着户部查账的进展时，刑部收到一份举报。看完，廖向大惊失色。斟酌许久，他遣人去请夏翊安。 听完他的话，夏翊安也吃了一惊。夸张地扬了扬眉，他问：“大人不是说笑吧？举报阁台左丞刘武知？” “是啊。这件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坐视不理似乎不妥，可是……下官不知如何处置，便请王爷前来商议。” 沉吟许久，夏翊安问：“过去如果遇到这种事……大人会如何处置？” “举报里指证刘大人暗中授意并参与户部贪腐，恰好与康王正在盘查的账目有关联，按例是该禀报的。” 心中暗喜，夏翊安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踌躇了许久才叹了一声：“廖大人就按例禀报吧。若能查清了，父皇不会冤枉刘大人的。” 对他的态度微感意外，但廖向没再说什么，点头：“既如此，下官这就具文禀报。” “廖大人辛苦了。你主管刑部十年有余，本王协管只是应应景，查案子的事还需要大人多多费心。”夏翊安微微一笑。 御书房内，皇帝看完廖向的奏折，半晌不语。 沉默了一会他才问：“廖卿认为该如何？” “臣认为该查一查。如果是污蔑也好澄清。阁台负有监察百官之责，如果连阁臣都涉嫌贪腐舞弊……臣以为姑息纵容，对陛下不利。” 皇帝微惊，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你觉得刘武知是不是跟太子的关系很好？” “太子是储君，刘大人也是考虑陛下的心情。”廖向圆滑地回答了一句。 审视他片刻，皇帝笑了笑：“但廖卿似乎与太子关系平淡。” “臣只是尽忠职守，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点点头。“很好。既然刘武知涉嫌贪腐，你主管刑部，此案就由你与辕儿一起去查。朕相信你。” 微凛，廖向赶忙行礼：“臣明白。” 离开皇宫，廖向琢磨着皇帝的话，心中凛然。 宦海沉浮三十多年，他清楚地知道皇帝的意思：涉及阁臣，甚至牵扯太子，事关国本，不得不慎重。故而此案的稽查不会有明旨，在一切查实之前必须保密。 但不能明目清楚地去查，对方的官位高于自己，该如何着手呢？ 这一日申时过后，康王妃秦雪蓉进了骏远银号，要求存放三万两黄金。正在银号打理生意的羽珺鸿惊讶不已。思忖了一下，便请金燕出面奉茶。 “康王妃请用茶。” 秦雪蓉笑了笑。 “没想到王妃亲自来了。但这些日子康王殿下在朝中忙碌，每日都不在银号的。您……存放这些钱，康王知道吗？” 秦雪蓉微微一笑：“金姑娘说笑了。这是家中给我的陪嫁，与王府无关。” “……” “听说羽夫人每日都在银号的，今日她没来吗？” 一怔，金燕也是心思灵巧，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转念便说：“要来的。只是会晚一些。” “那好。左右无事，我在此盘桓片刻，金姑娘不介意吧？” “欢迎之至。王妃请稍坐。”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登上二楼时，就看到秦雪蓉托腮出神，心下讶异。 “康王妃。” 回过神来，秦雪蓉微笑：“羽夫人。” 走过来看了看她，羽凝霜就问：“王妃此来，有事？” “夫人慧眼。我确实有事。但此处？” “王妃有事请说。放心，不会隔墙有耳的。” 秦雪蓉斟酌了一下才低声说：“外祖说，有人举报阁台刘大人参与户部贪腐，可是……陛下没有明旨，他问……景王怎么想？” 微惊，羽凝霜低头思忖半晌才问：“刘武知？” “对。” “没有明旨？” “是。” 倒吸一口冷气，羽凝霜暗惊。推敲片刻，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看清，秦雪蓉俏脸微白。“这……行吗？” “必须如此。否则一旦查无实据，廖大人就会变成替罪羊。有些事……不做比做强得多。” 定定神，秦雪蓉点头。 日暮时分，羽凝霜进了书房。听完她的话，夏翊衡惊讶不已，琢磨了一下才挑眉问：“刘武知涉嫌贪腐，详查或许就能牵出幕后了。可是……一旦消息泄露，他有了防备或许会有什么对策，没准会先发制人的。” “我知道。但合力废黜东宫，如何做却大有讲究。太子深得太后疼爱，即便真的获罪被废，不代表太后心里会放下。所以谁揪出太子的错处，谁就会成为太后的眼中钉。陛下即便另立东宫，也会权衡考虑各方的态度以及舆论，如此，闹得最凶的必定会背上不敬兄长的罪名，很难被立储的。” “……” “朝局便如棋局。时局演变至此，一子落错满盘输，不得不慎重。”羽凝霜十分认真地说。 微惊，夏翊衡琢磨了一会才问：“但五哥也不傻，他会上当？”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要让端王上当，而是要让太子自己再走错一步。” “嗯？” “元太妃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太子觊觎丹阳公主被拿到实证，已经让皇帝添了堵。并洲一案，瑞王拿着太子的把柄却不在朝会上揭发，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皇帝回转的余地。可太子竟能瞒天过海，户部初次盘查却无实据，只会让皇帝更添警惕与猜忌。君臣父子之间最忌猜忌。猜忌既起，殿下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所以父皇会削权？” “杨氏是国中第一大世家，杨氏一去便等于断了太子的倚靠。皇后失宠多年，太后又已年迈，但陛下的身体却还好。一旦杨氏倒了，太子将再难与诸王争锋，此消彼长之下早晚不保。他身边不会没有人看得懂形势……他既然敢遣人刺杀瑞王试图毁灭证据，难道会坐以待毙？” 一惊，夏翊衡不由得握了握拳，“他真会这么干？他疯了不成？” “他怎么做还得再看看才知道。但瑞王遇刺后，皇帝召见龙远鸣，更召回殿下协管兵部，便是有所防备了。” “……” “总之，殿下要心中有数。” 继续沉思了一会，夏翊衡点头，召来金靖吩咐了几句。 各方摩拳擦掌之际，雍王夏翊安进了承庆殿。 听完他的话，杨皇后目瞪口呆。 “母后，儿臣担心……今儿廖向已经具文禀奏，父皇或许有了旨意。刘武知一直支持二哥，如果他获罪，会不会牵连二哥？” “这！” “还有……儿臣打听到十四弟已经查到户部做假账的证据，眼下他正在追查御用银号的账目往来。这么查下去，锦杨银号很难幸免的。一旦查到了锦杨银号，杨家很难不被追究的。”见杨皇后脸色难看，夏翊安故意提醒。 呆坐半晌，杨皇后只觉得满心烦乱，想来想去不知道何解，忙问儿子：“安儿，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若不行，必须设法保住二哥。” “可他们不依不饶，如何做得到？” “母后……这些事都是从并洲水灾扯出来的。只要左康和方千豪承认勾结牟利，二哥至多是被人蒙蔽。” 一呆，杨皇后想了想才问：“这行吗？” 摊摊手，“儿臣也不知道。可是……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 “……” 见杨皇后踌躇，夏翊安又出主意：“您要不问问太后？太后疼爱二哥，没准老人家有办法？儿臣觉得太后知道了肯定生气，但不会不帮二哥的。” 咬牙半晌，杨皇后嘱咐夏翊安守口如瓶，整了整妆便往太后宫中去了。 她走后，夏翊安悠闲地喝了杯茶才心情很好地离去。 今日他收到一封没有头尾的信，告知夏翊辕已经查到了证据，建议他进言皇后为了维护太子弃车保帅，并请太后出面干预。盘算一番，夏翊安暂时没有深究是谁想借力，从善如流。 杨皇后走进太后宫不久，杨府西院里，杨家三爷腾地站起身来，瞪着一名心腹问：“消息是真的？” 心腹压低了声音耳语：“是。据说陛下已经知道了。” 倒吸一口冷气，他在屋里绕圈，眉峰紧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5章 密议 太子走进太后宫中时，只见祖母和母亲都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心头一跳，他笑着行了个礼。不等开口，苏太后已经质问：“桓儿，你怎么如此荒唐？到底是谁教唆你做的？” 一愣，夏翊桓扯扯嘴角，转念假装不解地问：“皇祖母，孙儿做什么了？” “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要气死哀家？快说，是谁教唆你授意户部挪用国库的银钱谋私利的？” 太子一呆。 见他张口结舌，苏太后心中明了不是诬告，顿时七窍生烟。“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等你登基了，天下都是你的，你急什么？嘿，你简直是……跪下！” 暗骂不知哪个混蛋给自己进谗言，夏翊桓只得跪下。 指着他怒骂了好一阵，苏太后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刘武知知情吗？” 再次一惊。但夏翊桓吞吐了一下，还是点头。 “是他撺掇你的？” 不想承担责任，夏翊桓赶忙推卸：“对啊。他推荐了一个荆家，他们家历代都做刀笔，说能做得滴水不漏的。我也是为了笼络刘武知。至于左康……我只是让他睁只眼闭只眼。方千豪与孙儿无关，是杨家……推荐的。我只是照顾一下，给他弄了个缺。” “……” “皇祖母，可……可是他们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会还上的。有利可图嘛。都是因为老七、老十、十四那帮混蛋想找我的麻烦才搞成这样。” “笨蛋。你真是个笨蛋！你怎么没脑子呢？” “是。孙儿错了。” “错！”狠狠剜了他一眼，苏太后再次骂了他一顿，勒令他返回东宫偃旗息鼓，听任朝廷的查证，不得再做傻事。 夏翊桓走后，苏太后又把杨皇后怒斥一顿，命令她立即吩咐杨氏把所有的挪借造册登记，附上谋得私利的细项，向皇帝上表请罪。 听完，杨皇后被惊得目瞪口呆，呆滞半晌才问：“太后，可是……我们家如果承认了，岂不是，岂不是给了对头口实？” “你懂什么？自请其罪总比被查出来好。此刻必须取舍了，只是挪借，还上了再请罪，皇帝会高兴些。处罚肯定有，但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等事情平息就能保住桓儿。他登基后，你们杨家的损失早晚能补回来，急什么？短视！” 哑然。杨皇后发怔了一会，点头称是。 “至于方千豪，绝不能动他。还有左康。该如何处置他们是皇帝的决断，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出昏招，记住了。”苏太后严厉地叮嘱。 打了个冷颤，杨皇后忙说：“是。” 亥时，杨氏家主杨华廷在书房里看完杨皇后的手书，呆坐许久才召来两个弟弟，儿子、侄儿密议。 “啊！父亲，皇后是不是疯了？康王确实在查，可未必查得出证据。为何不打自招？我们还有五十万两黄金在并洲，半个月后才收得回来。这个时候请罪，一旦坐实了，谁不会赖账？户部里的钱是我们临时借来补上的，到时……外面的收不回来，我们还欠人家钱，可就损失惨重了。嘿，苏家也有份的，还有刘家、荆家、左家、姚家……他们怎么不认罪？不行，我们绝不背黑锅。” “是啊，父亲。我们不打自招，余氏、何氏还不得捡便宜？” “伯父，依我说，只要太后下一道懿旨赐死方千豪和左康，一了百了。皇帝知道是太后的意思，会容忍的。” “这些年我们补贴太子的够多了。凭什么是我们背黑锅？” 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杨华廷心下踌躇。琢磨了许久才说：“皇后说……太子登基，会补偿给我们家的。” 听到这话，杨家三爷沉思了一会才慎重地说：“局势如此，一旦认罪，为了平息议论，皇帝肯定会拿我们开刀。抄没家产，流放南疆……我们等得到他登基吗？” 杨华廷一愣，顿了顿才问：“三弟，那你说怎么办？” “大哥，你想想眼下的局面。太后不出面，皇后和太子装无辜，却让我们家去做替罪羊。没准，刺杀瑞王的罪名也会落到我们头上。可刺杀皇子，蛊惑太子挪用国库银钱图谋私利，勾结地方官员盘剥克扣……哪一项都是死罪。此案是康王主理，乔正督办。康王、安王都是太子的对头，他们会放过我们家吗？我们完蛋了，太子能倚靠太子妃的何家，赵妃的赵家吗？嘿，太后老迈，谁知道能撑到何时？到时我们完蛋了，没准太子也会完蛋，那我们家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都被他的话惊到，书房内陡然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杨家三爷才继续说：“我打听到，刘武知被人检举参与户部贪腐，皇帝已经知道了。依我看，太后之所以让我们家主动认罪，就是她担心……一旦刘武知入罪，他会攀咬太子。” 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杨华廷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定定神，他阴沉着脸问：“你是说……太后要弃车保帅？” “对。” “该死！”蓦地拍案，杨华廷怒吼。 看着他暴怒的脸，杨家三爷又说：“大哥还记得……玉家吗？” “……” “玉贵妃那么得宠，那件案子查实，皇帝都赐死了她。最后皇帝放过了玉家，或许是顾念着旧情。但皇后失宠多年，恩情早断，没准皇帝咬着不放就是为了整治我们家。” 一惊，杨华廷忙问：“为何？” “外戚势大，可陛下尚有春秋。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太子，而不是……”他打住不再说了。 书房内静得可怕，杨家诸人无不黑着脸，心惊不已。 更鼓敲响时，子时已过了。书房里气氛沉闷，无人出声。 盯着烛火看了很久，杨华廷一字一顿地问：“三弟，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大哥，我们绝不能认罪。昔年送女入宫就是为了家族的荣宠。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取代玉家成了国中第一大世家，可不能坐以待毙。” 沉默片刻，杨华廷又问：“我们若不理，太后会不会把我们推出去顶罪？” “哼！”讥笑了一下，他回答：“苏家败落多年，要不是我们帮衬，连个中等世家都算不上。大哥，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太子不该束手待毙。” 众皆不解。 “三叔，难道要杀了左康几个？” 杨家三爷没有回答，只问：“大哥、四弟，你们还记得……先皇吗？” 两人都一怔。 “当年御医说先皇的病是治得好的，只要清心寡欲。但先皇病重大半年，元贵妃还能怀孕呢。” 两人再次一惊，蓦地同时看他，却说不出话来。 斟酌着，杨家三爷肃颜强调：“我的意思是……太子能登基，我们自然要支持他。若有不测，我们必须懂得取舍。大哥别忘了，皇后还有一个儿子。” “安王？” “对。事若不测，我们要设法撇清自家，再扶持安王入主东宫，到时皇后还是皇后。太后爱屋及乌，会支持的。” “……” “但这件事不能是我们家去做。” 权衡良久，杨华廷深吸一口气。“好！记住，必须守口如瓶。” 杨氏在府中为前路踌躇之际，余氏的主事者同样聚集在端王府密议。 今日晚间，他们探知了刘武知被检举参与户部贪腐的消息，便匆忙赶来报知夏翊焱。 夏翊焱自然大喜过望，但没等商讨出结果，宫中有消息传来：安王匆匆进了承庆殿，不久皇后去见太后，随即太后召见太子，云云。 看着两条消息，夏翊焱沉思许久才问：“你们觉得……父皇会下旨彻查吗？” “殿下，御前的消息是……陛下没有明旨。” 微怔，“何意？” “或许陛下是在等待户部查账的结果再定夺。” “父皇又会姑息？” “如果太后出面……很难说。” “哼！”狠狠一拍桌子，夏翊焱忍不住骂道：“奇怪了，老奶奶怎么这么偏心？我也是她的孙子。该死！” “殿下别烦恼了。太后偏心不是一日了。” 气急地捶了几下桌子，夏翊焱沉声问：“那你们说……怎么办？又让他逃过？” 几人彼此看看，一时间无甚主张。 看看他们，夏翊焱摇摇头，琢磨了一下才走出书房对心腹吩咐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名武士进了端王府。 “拜见王爷。” “不用多礼。我三哥他……” “主人让卑职告诉王爷，康王已经查到假账的线索，目下正在查五大御用银号的账目。” “锦杨银号？” “是的。但主人说，太后干预，如果杨氏主动认罪，陛下或许会重责杨氏却不追究太子。” 夏翊焱皱眉，想了想才沉声问：“弃车保帅？” “王爷英明。” 不等继续他问，那人又说：“此案起于并洲，牵扯出户部贪腐，但幕后之人是谁才是关键。主人请王爷想一想昔年的药圃刺杀案。” “……” “时机难得，是否把握请王爷自择。卑职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6章 谋定 瞪着那人消失，夏翊焱沉思了很久才回到书房问：“当年的药圃刺杀案……你们还记得吗？” 不解何意，有一人回想了一会才回答：“药圃刺杀案起初指证的是景王，之后突然查出了伪证的证据，峰回路转。谁知，有刺客夜闯刑部大牢，不但刺杀景王，还放火焚烧物证楼……后来证据指向陈二公子，他却被杀。陈五公子逃亡……直到陈国公突然状告医官署外院。据传，当时是五公子写信说太子指使二公子买凶刺杀景王，事不成反被灭口。太子得知出了昏招，派人当街刺杀陈五公子，被抓了现行。再之后，陛下重处了太子的亲随，匆匆结案。” 听完，夏翊焱想着那人转述的话，琢磨了许久才说：“你们觉得……户部这个案子里谁是关键？” “殿下，此案起于并洲水患，郡守方千豪隐瞒不报，户部左康拖延赈济钱粮的运送，随即瑞王遇刺……如果户部贪腐是太子授意的，结果如何很难说。但如果是杨氏指使，太子就有机会撇清自己。” “是啊。左康主管户部，户部贪腐他必定知情。方千豪主管并洲，没有不得不遮掩的事，他为何隐瞒水灾不报？瑞王在并洲遇刺，如果只是运送延误，至多左康被陛下责罚，但却有人刺杀他，甚至一路追杀。若无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何？” “药圃刺杀案的时候……事情之所以闹大是有人闯入刑部刺杀十弟吧？” “对。起初证据是指向景王的。” 推敲着，夏翊焱似有所悟。一拍桌子说：“所以……如果方千豪、左康都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几人都一愣，想了想，余氏家主余熙纲点头：“可以这么说。” “好！”狠捶了两下桌子，夏翊焱眼中狞色一闪。“你们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要泄露。” 几人告退后，他叫来心腹叮嘱数语。 翌日午后，杨皇后在宫里收到杨华廷的信，松了口气。但杨华廷却在此时去见夏翊桓，只字不提太后的安排，反倒把刘武知被检举的事告诉他。 听完，夏翊桓心惊道：“检举刘武知？谁干的？” “还能有谁？不外乎是端王、景王，或者康王、瑞王、安王这些人。他们都是你的对头。” 夏翊桓皱眉，心头火起。 见他恼怒，杨华廷又说：“廖向已经禀报了，但陛下的意思是查一查，不要声张。数月间，陛下相继召回康王、瑞王，他们一回到朝上就闹出水患，接着追究户部贪腐。最近，陛下又召回景王协管兵部，户部的事查来查去竟扯到刘武知身上。太子，你可得提防着，只怕陛下是要削你的权。” 蓦地转头瞪着他，夏翊桓怒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储君为国本，不可擅动，该徐徐图之。”他蓄意挑拨了一句。 “你！” “太子，你跟太子妃关系平淡，赵侧妃入宫时间尚短，何家、赵家能帮你的有限。只有我们家最支持你。端王一直盯着太子位，他有余家的支持……如果我们家倒了霉，太子往后能争得过端王吗？德妃受宠，而太后毕竟年迈了。” 夏翊桓一呆。 “太子有今日的局面殊为不易，可不要轻易放弃，以致日后任人宰割。” “……” 杨华廷离去，夏翊桓独坐书房，想着某种隐约的可能性心中发寒。思忖间，他又忍不住想起夏翊锦的提醒。 三日后便到了国祭，户部的查账因此耽搁了数日。 国祭结束后第二日，廖向匆匆进了御书房。 “陛下，左康在府里服毒自尽，留下一封悔罪书，说……说他确实监守自盗，贪墨和挪用户部的款项。” 话音方落，正在御书房的五位阁臣都吓一跳，刘武知面色微变，却瞬间稳住神，垂眸掩去震惊。 皇帝一挑眉，沉声问：“自尽？” 顿了顿，廖向回答：“现场没有痕迹。但仵作还在查验死因。” 顿了半晌，皇帝突然冷笑一声：“哼！畏罪自杀，他倒是死得好！” 看着皇帝阴沉的脸，没人出声。 “廖卿主管刑部，左康既然认罪，你就查查他的死因。还有，立即侦讯户部所有吏员，单凭左康就能把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朕不信。”皇帝似乎越说越气，有些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暗凛，廖向行礼说：“臣遵旨。” 扫了一眼刘武知，皇帝吩咐：“你告诉辕儿，朕许他立即核查五大御用银号的账目，必须查清那些被挪借和贪墨的款项到底有多少，都是怎么运出去的，有谁协同，是否有人幕后指使。” “是。” 听着，刘武知眉头一跳，赶忙垂首。欧久瑑暗自揣测，盘算着。 左康自尽的消息还没传出京畿，并洲的急报就到了御前。 并洲郡守方千豪在自己的府邸上吊自杀，并放火烧毁了自己的书房、府衙的文牍楼。他同样留下一封悔罪书，自言罪大难赦，并向皇帝请罪。 看完奏报，皇帝蓦地拍案怒吼：“好！死得好！传旨，着刑部即刻派遣得力官员赶赴并洲，彻查方千豪的所有劣迹。” 被皇帝的暴怒吓得一抖，左扑飞奔而出。 两个时辰后，刑部侍郎带着五名干吏兼程离去。 景王府里，夏翊衡听完武宁的禀报，哈哈大笑。笑完，他才说：“霜儿，你这个办法有效。看，五哥够狠，一下子就杀了两个。哈哈哈！” 杨家三爷与余府收到的消息都是夏翊衡安排的，但除了透露刘武知被检举外，对杨氏还暗示皇帝已有彻查之意，对余氏却暗示皇帝或许会继续姑息。于是，一个心惊，必定寻思对策；另一个着急，必定把握机会。恰好夏翊安进言皇后，夏翊锦提示点拨，隐隐间诸方合力，便把户部贪腐案牢牢栽在了太子的头上。 见他笑得如此开心，羽凝霜莞尔道：“没准是太子杀的。但这一步真是错得离谱。这下子陛下是动了真怒了。” “对啊。父皇已经下令彻查，丝毫没准备息事宁人。” “到了这一步，殿下什么都不要做了。静观其变吧。” “嗯。你觉得父皇真的会动太子吗？” “如今就看杨氏的态度了。如果他们肯出来顶罪，太后讲一讲好话，太子或许被重责，却不会被废黜。” “……” “可我觉得杨氏不会那么大度的。左康、方千豪是此案最关键的人证，他们死了，就是死无对证。这个时候……”羽凝霜笑了笑才说：“即便太子侥幸过关，但陛下必定不会饶恕杨氏。并洲刺案也要有个说法。而杨氏若去，太子失了强援，皇后失宠，太后年老，陈国公府、何氏、赵氏必定着力自保。到那时，殿下不用出手，端王、瑞王、安王以及乔家都会出手的。” “唔，对。” “呵呵。太子以往骄傲自大，四处树敌。一旦失势便是墙倒众人推。可此时才补救为时已晚了呢。” 琢磨片刻，夏翊衡不由得笑道：“霜儿，我怎么觉得你在绕着弯骂我？” “哪有。殿下听岔了。” “就是。上次你就劝我不要四处树敌。我几时树敌了？”一想到太子的好日子不长了，夏翊衡高兴极了，转念便笑着逗她。 白了他一眼，羽凝霜嗔怪说：“那是你自己瞎编的。” “嗯？” “嘻嘻。就是胡说的。要不你说说，我几时说了？有证据？”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洋洋自得地询问。 “哈哈哈哈。”抓住她的手，夏翊衡把她拉到怀里笑道：“又狡辩了。” “何处？” “哈哈。这。”他指了指左边。 扭头一看，“哪？” “这呀。”他的手滑倒她的腰上，捉狭地画了个圈。 “很痒！” “哈，那我替你抓一下。” “喂！” 见两人嬉闹，侍从们知趣地退了出去。 景王府里洋洋自得之际，几座王府里同样兴高采烈，只有夏翊扬表示不满。 “太便宜他们了。身为朝廷大员竟然监守自盗，滥用职权……他们该按律定罪，以正视听。三哥，你这么教唆五弟，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正斜倚在榻上，夏翊锦听到有些无语，转念便挑眉笑道：“我的瑞王殿下，按照你的说法，你最坏。你明知太子不能容忍你回京告状，还故意去打猎，以身为饵骗他出手。你怎么不把那些杀手都活捉了送交官府按律定罪？” 错愕，夏翊扬转念就说：“我……我去打猎是因为你喜欢狐狸皮。” “我几时说喜欢狐狸皮？” “雪狸是狐狸的一种。”想了想，夏翊扬辩解。 “胡说。雪狸与狐狸是完全不一样的野兽。” “一个叫狐狸，一个叫雪狸，都是狸。而且长得很像的。” “哼！都是狸就一样？一个雪白，一个淡灰，一个耳朵圆，一个耳朵尖，一个尾巴细，一个尾巴长，也叫一样？”夏翊锦列举着差异，逐一驳斥。 哑然。眼珠一转，夏翊扬反问：“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一样？你见过？” “没有。但只要一看毛皮就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了。” 无从辩驳，夏翊扬转念岔开话题问：“你觉得父皇会追究太子吗？” “哈哈。你觉得杨氏会为太子顶罪吗？” “顶罪？”沉思了一下，夏翊扬有些惊，“弃车保帅？” “对。” 发怔了一下，他突然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先贪腐，再杀人灭口……此案演变至此，他们即便认罪，父皇必定会重处的。这么大的罪名，至少要抄没家产，削去缨封和官爵，流放边疆吧？他们能甘愿？” “对啊。他们再把刺杀你的罪名背上。如果真的认罪，嫡系必定有人要伏法，杨华廷只有三个儿子，他舍得死掉几个？” 夏翊扬一想，点头。“那就好。” “呵呵。”看看他，夏翊锦突然问：“记得先皇吗？” “……” “先皇当年其实还没有药石无救，但他运气不好，强抢了一个不合适的女人。” 想起了什么，夏翊扬蓦地一凛，不禁正色问：“先皇，他……发生什么事了？” 不再说，夏翊锦淡淡一笑：“改日再说。”又说，“我渴了，要喝茶。” 回神，夏翊扬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懒？” “你最近。茶杯离你只有五步。”夏翊锦一脸的理所当然地回答，又笑：“你在并洲花了那么多钱，抚恤赏赐那些朝廷可是没有支出的。二十万两黄金换你倒杯茶，你不觉得很划算吗？” 哑口无言，夏翊扬只得起身去替他倒茶。 同样的消息传进东宫时，夏翊桓恶狠狠摔了茶杯，失控地怒吼起来：“是谁，谁干的好事栽赃陷害？” “太子息怒！”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父皇看起来会追究到底了，到底该怎么办？” “殿下，您怎么不去找太后想想办法？” “哼！”重重地一拍桌子，夏翊桓冷冷地说：“去了。老太后说，让本太子老老实实地呆在东宫等候查实，等候父皇定罪。” “这……这不能吧。” “太后根本就不懂。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认罪就能免罚吗？老五虎视眈眈，老十都回来协管兵部了，十四揪住不依不饶，你们说……父皇想干什么？”想起杨华廷的提醒，他狠狠捶在桌上。 众亲信皆一惊，其中一个斟酌了一下才问：“能不能弃车保帅？” “嗯？” “属下的意思是……把责任都推到左康、方千豪身上，甚至……甚至推给刘武知？” 瞪了他一眼，夏翊桓冷笑：“刘武知是阁台大员。推给他？万一他反咬我呢？” “死无对证呢？” “笨蛋！值此关键时刻谋刺朝中二品大员，阁台重臣，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那人哑然。 “杨氏出来顶罪如何？”又一个人提议。 “杨氏？” “户部贪腐其实都是因为杨氏撺掇。他们肯认罪，太子至多是被人蒙蔽，有失察之过。” 出神半晌，夏翊桓颓然坐倒，抚额许久才说：“杨氏是国中第一大世家，没有他们的支持，那些附庸、羽翼靠得住吗？权争不仅仅是名分。” 众人一呆，一时间无人出声。 呆坐着，盘算着自己拥有的力量和支持，夏翊桓有些隐隐地后悔不该太过恣意妄为。困局之下，他才突然意识到，当肖氏、姚氏相继折戟，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大世家无不悄然对自己退避三舍。世家豪门都不笨，谁都懂得攀龙附凤若是处置得不好，便是灭族之祸。 可数番角力，他虽然保全了自身，得力的羽翼却屡屡折损，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若再次失去杨氏这等强援，皇后失宠，太后年老，自己即便能侥幸过关，也是无牙的猛虎，而几个弟弟羽翼渐丰，更虎视眈眈。一旦此消彼长，结果依旧难料。 思忖着，他心里的恐慌渐渐翻腾起来。然此时才懊悔，已然迟了。 不知发怔了多久，夏翊桓才勉强压住心绪，沉声吩咐了一句。 夜静更深，东宫里的灯火依旧明亮。 户部贪腐不是左康一人之过，参与此事的各家主事者聚集在一起密议。 七嘴八舌商议到子时过后，荆家就说：“太子殿下，到了这个时候……该当机立断。” “……” “如今军中朝中数殿下的实力最强。若是户部一案查实，无论陛下会否重处，但削权是一定的。可是几位王爷都在跟殿下作对。他们若是抓住机会壮大了，未必不会有下一次。” 夏翊桓看看他，没作声。 丑时过后，刘武知悄然进了东宫书房。 “刘大人！” 沉默了一下，他问：“臣风闻有人检举……说臣参与户部一案，甚至是幕后主使？” 顿了顿，夏翊桓点点头。 “左康、方千豪之死……是太子殿下派人做的？” 摇头。 闻言，刘武知喟叹一声：“陛下动了真怒，他下令廖向与康王协理此案，就是默许他们彻查，揪出幕后主谋。依臣看，这一次……陛下不会姑息了。” 微微闭了下眼，夏翊桓问：“刘大人觉得……该如何？” “事已至此……殿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这些年那些附骥的党羽都懂得利害攸关，一荣俱荣的道理。” 瞪着他很久，夏翊桓一拳捶在桌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决。 这时，赵妃独自站在寝殿窗前，眺望着前院隐约的灯火，想着这些日子里隐隐的传闻，出神许久才吩咐心腹侍女：“给大哥送信，告诉他太子今夜召集幕僚密议对策。” 答应着，侍女忍不住问：“夫人，如果太子出了什么事，你……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想起哥哥信中所言，赵妃轻叹一声：“但我不会陪葬的。” 松了口气，侍女转身去了。 辰时未至，一条消息悄然送进璇玑坊，很快送到夏翊锦的案前。 看完，他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对罗峰说：“去准备，我们即刻出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7章 药圃伏击 就在各方都焦急地等待着贪腐案的核查结果时，流锦园里的乌云草开花了。 得知，皇帝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八月初十，皇帝兴冲冲地带着皇后、德妃等与皇子公主们搬去流锦园消暑。夏翊衡只带着羽凝霜同行。 只有苏太后烦心着太子惹上的官司，闷闷地没有随行。夏翊辕不想耽搁户部的查账，没有跟去。夏翊锦已经出城数日，暂时不在京里。 当晚，皇帝在园中赐宴，宫宴上当众赐给夏翊衡一只七宝玉如意。 见了，端王夏翊焱就问：“父皇，为何十弟有玉如意？” “哈哈。这阵子是衡儿派人照看乌云草。乌云草开花，他有功劳。” 众人这些日子都盯着户部贪腐案，闻言都惊讶地去看夏翊衡。 “不对吧。父皇，十弟怎么懂得照看乌云草？” 皇帝心情很好地看看夏翊衡说：“衡儿，你说说。” “是。儿臣只是让人在乌云草旁种了一片灰斑草。过了一个月，乌云草变黑了很多，前几日突然开花了。其实儿臣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只是试一试。” “灰斑草？”夏翊焱惊讶万分。 夏翊扬却好笑问：“十弟，你怎么会想到把灰斑草种在一旁？” “父皇，这个法子是霜儿告诉儿臣的。” 众人再次一愣。 皇帝看了一眼坐在夏翊衡后面的羽凝霜，想起灰斑草觉得很有趣，就问：“你怎么知道这种法子能行？” 起身行了个礼，羽凝霜恭声回答：“回陛下，因为灰斑草与寻常的草共生能长得飞快，臣妾想乌云草是灵草，或许会有类似的特性。” “哦。” 听到这话，德妃柳眉一挑，笑说：“陛下，羽凝霜出身山野，曾在花草司服役，说到对花草的了解自然是不差的。难为她能替景王想出这么个法子。可臣妾记得，当年乌云草异变就是因为景王太过好奇。” 两句话似乎是夸奖，暗地里却指责夏翊衡当年害死乌云草，又讥讽羽凝霜出身卑贱。 羽凝霜却似乎没听懂，淡淡笑答：“德妃娘娘说得对。臣妾自小在山间长大，确实熟悉草木。说起来，如果不曾进山寻药治疗瘟疫，或许就采摘不到灰斑草了。灰斑草自然不比乌云草，但种出来也是花了不少精神的。” 德妃一怔。 “对了，臣妾记得端王殿下有两成黑元胶供应权的。”羽凝霜貌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 闻言，德妃面上有些悻然，却不知如何反驳。 她自然听得懂羽凝霜的讥笑：若非我种植灰斑草，你儿子还能坐享其成？ 席间诸人听着两个女人言语间的夹枪带棒，有人好笑，有人看戏，有人恼怒。 皇帝看了一眼德妃，暗自摇头。不等他说什么，丹阳公主说：“陛下，乌云草开花，羽侧妃有功劳的。您不给些赏赐吗？” “公主，父皇已经赏给十弟一只玉如意了。”夏翊焱不乐意了，开口阻挠。 美目一瞪，丹阳毫不示弱地说：“景王照看乌云草有功，该赏赐。羽侧妃献方有功，一样该赏赐。岂可混淆？” 夏翊焱哑口无言。 锦青忍不住偷笑，赶忙拿起杯茶遮掩住笑意。 只有夏翊扬乐得丹阳挤兑端王，笑着说：“父皇，儿臣觉得公主所言有理。” 想了想，皇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便赏给羽凝霜一套七宝珠饰。 太子在侧闷声不语，再也没有闲心去看美人，只是盯着酒杯，目光有些阴沉。杨皇后看看儿子，再看看皇帝，想起夏翊衡又出了风头，心下有些着急。 丝毫没注意到母亲的目光，席散后太子径自回到住处，闭目沉思很久才召来随行的亲信吩咐了几句。 夜深人静时，流锦园里灯火渐熄。黑暗中，有人持着东宫的令牌离开了流锦园。 翌日，盛夏的阳光依旧酷烈，流锦园里却一片清凉。 暑热的天气能享受到如此的凉爽，贵戚们无不欣喜。两个新进的美人抓住时机讨好皇帝，娇滴滴地纠缠着他带着她们在园中游玩。 “陛下，这里为何这么凉爽呀？”一个美人故意问。 “哈哈。因为流锦园种植乌云草。乌云草开花的时候总是这样一片清凉的。” “啊！太神奇了。陛下，听说乌云草是太祖遗宝，可臣妾从没见过呢。” 一想，皇帝颔首。“好。带你们去开开眼界。来人，午后去看乌云草，让皇子们都去。” 申时，和风习习中，皇帝兴致高涨地带着几位皇子，丹阳公主去看乌云草。皇后、德妃、容妃以及两个新进的美人各自带着一名侍女随行。只有太子昨晚头疼，精神恹恹地窝在屋里睡午觉，不曾来。 走进药圃，一行人行至那圈黑石围栏前定睛一看，惊艳之余更有些惊异。 六年过去，乌云草依旧只有不到二百簇，显得很稀疏。但将近八成的灰草丛里都长着一株黑黝黝的草，在阳光下黑得发亮。 每株黑草顶端盛开着一朵奇妙的花。较之过去，花朵小了一圈，却依旧随风摇曳，馨香飘散间妖娆动人。 一簇簇黑草旁稀稀拉拉散布着一些灰斑草，外围环绕着一片，同样显得很稀疏。所有的灰斑草都无一例外地耷拉着叶子，叶子可见地萎靡发黄，草叶上的灰斑都看不见了。 一高一矮两种草，一个笔直地立着，生机盎然，另一个耷拉着叶子，凄凉零落，乍看去透着种诡异。 定睛看了一会，丹阳好奇地问：“那些矮的是灰斑草？” “呵呵，对啊。”看着药圃里明显稀疏了一半有余的灰斑草，夏翊衡心下吃惊，但还是笑着回答。 “它们怎么那么萎靡？” 回想片刻，夏翊衡才说：“我也不知道。起初只是在距离乌云草一臂外种了灰斑草。但灰斑草在这里比在药圃里长得快多了，没过半个月就连绵成片，密布了药圃里几乎所有地方。可是……乌云草开花前两日，它们突然萎靡。之后乌云草就开花了。” 听完，丹阳柳眉一挑，夸张地叫道：“灰斑草不会被它吃了吧？乌云草是妖怪！” 众人都一愣，皇帝更是无语。 瞪了丹阳一眼，皇帝教训说：“丹阳，不准口无遮拦。这是太祖留下的宝物，怎么能说是妖怪呢？” “可是……很像妖怪。” “不准胡说。” 吐了一下舌头，丹阳做了个可爱的怪脸。 夏翊扬看着那些稀稀拉拉的灰斑草，想了一下才问：“十弟，你种了多少灰斑草在这？” “起初的那一片种得密密麻麻，或许有两千株。” 算了一下，他感叹说：“乌云草真是昂贵。” 皇帝今日心情很好，听到他这么说便笑着问：“哈哈，扬儿，你怎么这么说？” “听说一株灰斑草的根至少能配成六份黑元胶。即便按照军需的九两银子一剂来算，培育这么点乌云草得花费将近十二万白银，可是收获的乌云草不到二百株，勉勉强强只能配成一百瓶乌云露。这价格还是按照效力低的那种来测算，如果是效力充足的那种，就更贵了。” 没想到他在盘算这些，皇帝顿觉惊讶。跟着的其余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端王看了一眼皇帝，反驳说：“七弟，不能这么比的。乌云露的效力比黑元胶强多了。而且，乌云草多好，开花的时候流锦园那么清凉，灰斑草可没这种效果。” “若说纳凉，确实。” 见夏翊扬一脸的煞有介事，皇帝摇头笑道：“你呀，不懂得爱惜宝物。” 闻言，夏翊衡笑着圆场说：“七哥不知道，灰斑草长得很快的。一年中药圃里至少能收获数万株。相比乌云草，它只是种寻常的草。” “哈哈。还是衡儿说得对。” 不等皇帝笑完，一声轻响。 嘶！ 声音轻轻，却透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众人听到不由得一惊。不等皇帝问，就听得一声惨叫。 “啊！” “怎么回事？” “啊！” 贵人们惊怖地回头，就见跟随的两个金龙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愣神间，药圃四周数十道黑影弹起，直扑众人。 “蛇！” 丹阳眼尖，第一个看清飞起之物，顿时尖叫起来。 “不好！毒蛇！”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飞蛇就扑到众人眼前了。 那蛇身躯细小，体宽不足两指，通体泛灰中密布蓝黑色花纹，腹下两侧长有类似羽翼的腹膜，此时正乘风滑行，张着森然的蛇口向众人咬来。 夏翊衡恰好站在皇帝身边，瞥见不由得大惊，赶忙拔剑却捞了个空。想起在御前不能佩剑，不由得暗骂。但他的应对也是极快，随手掏出那只玉如意挥舞，“噗”地击飞一条扑来的蛇，一面拉着皇帝急退，大叫：“父皇小心！” 流锦园守卫森严，更是皇家所属，所以今日来看乌云花，只有十名金龙卫，十名太监随行。但变起肘腋间，守在后面的金龙卫已经有两人被蛇咬倒地。其余八人瞬间回过神来，怒吼着拔刀杀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8章 祸不单行 药圃不大，那些蛇却来势汹汹。 纠缠数息，几条蛇便灵巧地从金龙卫防守的间隙中滑过，扑进了人群。 大惊，瑞王、安王忙各自摘下身上的玉佩当作短鞭挥舞格挡。雍王一个箭步冲到杨皇后身边。静王护住了容妃和丹阳，以及身后数步的德妃母子。 噗噗噗！ 数声撞击后，几条飞蛇被击偏，但它们却灵巧地一滑，一弹、一分，再次扑向人群。 “快散开！” “后退！” “护驾！” 一叠声的叫喊中，四个太监躲闪不及被咬中，立时倒地不起。 不等众人缓过气，落在地上的五条蛇猛地一弹，再次扑向众人。 “啊！” 又一名侍女不幸被蛇咬中。 “蛇！” “救命！” 看到那蛇如此厉害，瑞王大叫：“快后退！散开。聚在一起容易被攻击。” 听到他的叫喊，众人更是心慌，再也顾不得风度礼仪，只是慌乱地往后四散着躲避飞蛇。一时间惊叫声成片。仓皇急退间，不过数步便靠上了那圈黑石围栏。 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大力撞到，靠上去的瞬间，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 沙尘漫天间，黑石围栏轰然倒塌。 正背靠围栏的众人骤然失去支撑，无不身形失控地向后摔倒。只有夏翊衡、夏翊扬兄弟几人、三名太监在前面挡蛇，幸免。丹阳在诸女中最是机灵，仓促间顺势团身一倒，往左打了个滚，堪堪撞在一块黑石上滑到药圃边缘，再顺手捞住容妃的衣袖，把她往外一拖。 但其余的人就没有这种幸运了，十几个人相继摔向药圃。人群倒地的瞬间，扑来的几条蛇同样失了准头，滑过众人的头顶扑进了草丛。无人注意到，几簇乌云草摇摆了一下，蛇都不见了。 身后巨响时，夏翊衡被惊得一抖，回头一看，不禁亡魂大冒。距离皇帝最近的乌云草只有不足两步，他正失控地向乌云草丛摔去。 电光火石间，夏翊衡油然想起了那一晚奇诡残忍的一幕，霎时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皇帝就要摔到乌云草旁，他顾不得什么体统了，急转身往前一扑，抱住父亲强行扭腰使力，合身往右横摔出去。 “啊！” “啊！” 一连串惨叫声中，夏翊衡的背重重撞在几块黑石上，疼得险些背过气去。强提一口气，他带着皇帝狼狈地往外打了个滚，险之又险地摔到一旁的灰斑草丛里。距离他们一臂外，一簇乌云草兀自傲立。 勉强稳住神，夏翊衡转眼一看乌云草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不由得舒了口气。惊慌之下，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多出两道被石头扎破的伤口。他的血落在几株灰斑草上，消失在草叶里。下一息，那几株灰斑草微微摇晃了几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美味。 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感觉，夏翊衡喘息了几下才坐起身，环顾四周注意到蛇都不见了，微感放松。然后，他转头去看皇帝，伸手去扶他：“父皇，您没事吧。” “咳咳咳！”皇帝被吓得不轻，也摔得不轻，但幸好少年习武也算强壮，这些年还不至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稳了稳神才扶住夏翊衡的手坐起身来，摆摆手。“朕没事。” 不等夏翊衡扶着皇帝站起来，一声凄厉的惊叫乍响。 “啊！” 被惊得一抖，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扭头往右一看。 只见三个女子僵住，一个扶着另一个，一个扯着一个的手臂，正似乎要站起来。一朵美丽的乌云花轻轻触着其中一人的额头……她们的动作凝固了，脸上冻结着惊恐。未及眨眼，三人便如风化般消融，衣衫落地，一丝血迹都不曾留下。 原来，众人摔进药圃后各自稳住神便相跟着爬起身。但一人因为太过慌乱，起身时触到了身旁正自摇曳的乌云花。更因为彼此搀扶，其余两人都未能幸免。 这一幕太过惊悚，所有的人都瞪着眼回不过神来，宛若石化。 同样摔进药圃的德妃从未见过这种诡异，顿时被吓得心胆俱裂，脚下一软，她再次摔倒在地上，失神间她慌乱地伸出手去扶身边，试图抓住什么支持自己。 就在这时，再次传来一声惊呼：“娘娘不要！” 突然瞥见了什么，随行女官心慌之下不及思量，赶忙拽住德妃往回拉。但来不及了，失魂落魄的德妃已经随手抓住两掌外的一只草茎。 “不！母妃！” 距离她数步外，端王夏翊焱刚回过神来，刹那间脸色狂变，疯了般向前扑去。 “五弟，不能去！”仓皇间，距离夏翊焱最近的静王死死拖住他的手。 “殿下不能去！”正狼狈爬起来的一个太监也回过神，赶忙拽住夏翊焱的衣服。 “快放手！”丹阳正坐在一块黑石上，见了这一幕也尖叫起来。 似乎没明白众人惊叫什么，却感觉到手中有些异样，德妃诧异地侧头一看，霎时花容惨变，就要松手。 然而，已经迟了。 无形的力量粘住了她，丝丝裂纹浮现在她那只美丽的手上。随即，惊恐凝固，片片裂纹蔓延上她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簌簌破碎间血雾腾空。衣裙掉落，珠钗坠地时宛如沙化，光华尽失。正拉住她的那名女官同样没能幸免，她的脸蓦地浮上一片惊恐，只停顿了一息便风化消融。 衣裙坠地的瞬间，那株乌云草生动地摇摆了几下，黑草上正盛开的花轻晃，花瓣上晕染的金色浓重了一分。 五人相继罹难后，药圃里回荡的馨香似乎嬗变，夹杂了一丝淡淡腥甜。 瞪着那株乌云草，皇帝喃喃叫了一声：“雨晴！” “母妃！”端王只觉得脚一软，颓然坐倒，瞪着眼回不过神来。 其余的人再次呆住。 即便跟德妃较劲了几十年的杨皇后也来不及幸灾乐祸。她的脸变得惨白，牙齿打颤，手失控地颤抖。若非夏翊安扶着，她已经昏厥过去。 无声的静默间，残忍诡谲的气息笼罩了这片药圃。所有人呆若木鸡地或坐或站，瞪着德妃消失的方向，都失了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过了一瞬，夏翊扬突然心头一惊，蓦地回过神，扭头一看。 “十弟，快走！” 话音未落，他已经全力操起一块碎石砸去，旋即狂奔两步拖起兀自愣神的皇帝，另一只手拽住夏翊衡的前襟，用尽全力拖起他们往后急倒，随即合身往左一翻。 “啊！” “啊！” 猝不及防，皇帝被摔得晕头转向。夏翊衡的头被石头磕到，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过去。 安王、静王却同样一惊，侧头一看，来不及心惊，仓皇地先后奔出，一个拖起哥哥，一个拖起弟弟，并力拽住父亲往外猛拉。踉跄退出三步，五人再次一跤摔到一起，无不是头晕眼花。 狼狈间，几名金龙卫终于劈死最后几条飞蛇赶过来扶起众人。 “陛下！” “殿下！” “啊！到底怎么回事！”终于回过神来，皇帝喘息了几下忙问。 摔在他身边，夏翊衡同样一脸茫然。 只有夏翊扬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前方，涩声回答：“父皇，你看！” 三步外，十几株灰斑草可见地枯萎，干涸，发黑，好似烧焦了，又似乎风化般散成黑灰掉落……它们原本所在之处，七八只草茎可见地拔地而出，就在众人眼前抽枝长叶，缓缓拔高至一臂。它们聚集成簇，轻舒草叶，随风轻摇。在它们脚下，散落着一片石屑。 距离它们不足一掌外，残留着碾压的痕迹，正是适才皇帝和夏翊衡坐着的地方。 父子两人呆瞪着前方那簇摇曳的灰草，不知是庆幸，还是惊惧。 不等众人再次稳住神，丹阳突然尖叫起来：“快逃！妖草又长了！” “啊！陛下快走！” “快扶殿下！” 几名金龙卫见机最快，惊怖间再也顾不上礼仪，连拖带拽地拖着皇帝、皇子们往后急退。 再次逃出五步，他们终于逃出了那片灰斑草草丛。 回首去看，就见灰斑草丛里接二连三地冒出十几簇灰草。灰草们有些高有些矮，随风摆着叶子，似乎正瞅着他们，不怀好意。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这种诡异的情形，所有人再次石化。 呆了一会，夏翊扬喘了口气，强行定住神，抿了抿唇才说：“父皇，情形有些不对。还是先离开稳妥。” “啊！好。”抓住儿子的手稳住自己，皇帝强行压下惊悸，点头。 “四哥，我们扶父皇回去。你们六个跟随保护。你们两个去清点一下人数，十一，你去扶五哥。九弟，你和十弟照看女眷。”想了想，夏翊扬分派了一下。 没人有异议。夏翊衡随手捡起倒地的金龙卫的佩刀，递给静王一把。“四哥，你们小心些。” 众人簇拥着皇帝往外走，夏翊衡掉头去看几个女眷。皇后、容妃各自都惨白着脸，吓得不轻。只有丹阳正十分精神地环顾四周。 不等夏翊衡开口说什么，就听得一声怒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499章 雾球传警讯 夏翊扬等刚护着皇帝踏出药圃，就见地上尸身横陈。药圃外的守卫不知何时都无声无息地死了。 愕然，夏翊扬皱了皱眉，随手捡起搁在门后的一根长竿，吩咐一名金龙卫即刻去找郑霄铎。 不等众人护着皇帝退回药圃，已经奔出数步的那名金龙卫惨叫一声，栽倒不起。惊愕间，一群飞蛇从药圃外的林间扑来。 “该死！快，保护父皇后退。”怒吼一声，夏翊扬挥舞长竿，与仅存的金龙卫挡在药圃门前，协力阻拦飞蛇。 距离太近，蛇太多，即便八人协力也有些手忙脚乱。 杀不胜杀间，夏翊衡、夏翊胤闻声赶了过来，夏翊胤拎着一根长竿。 “哥，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该死的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七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蛇那么多，会累死的。” “那你说怎么办？” 击飞一条蛇，夏翊衡脑中灵光一闪，叫道：“七哥，我有一个雾球，是捕兽的。据说烟气随风能传出数里。” “什么！” “这是什么风向？” 狠狠打死一条蛇，夏翊扬喊道：“我们在上风方向。往那边吹。” “那边是不是宫苑？” “对。” “那好。我们后退些，我把雾球丢出去，毒死这些蛇。” “你的雾球行吗？” “不行也得试试了。我们连刀都不够。” 无计可施，几人彼此看看，只得互相掩护着后退。 他们一退，飞蛇们立即蜂拥而上。 蛇群即将闯入药圃大门的刹那间，夏翊衡扬手丢出一只黄色小球。 一只飞蛇恰好看见，利齿一合。 噗！ 烟雾翻腾间，即便夏翊衡等人在上风方向也被刺鼻的烟气熏得喉头一紧。 “咳咳咳！” “咳咳！” “快后退。死蛇！”一名金龙卫怒吼着劈死一条漏网的蛇，再抬眼一看，不禁大喜。“殿下，有效了。你们看。” 抬眼望去，翻腾的烟雾中，几十条蛇“啪啪啪啪”地从半空中摔下来，挣扎几下不动了。 众皆狂喜，赶忙合力杀死漏网的几条蛇，严阵以待。 药圃附近林木茂盛，被树木遮挡，烟雾在药圃的入口附近翻腾了一会，便渐渐往四周散开。 药圃外的林间深处，正在放蛇的两个黑衣人突然觉得喉头一紧，未及应变就抓住咽喉，咯咯数下后，倒地不起。 袋中仅剩的二十条蛇游动了一会，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林间蓦地静下来，一片死寂中，烟雾聚集着，渐渐随风往西散去。 这时，羽凝霜正跟锦青一起在流锦园里散步。登上一处亭子，锦青说：“每年这个时候都很热，但在流锦园就很清凉。等到花谢后就快要入秋了。” “呵呵，是啊。” “霜儿，你怎么想到把灰斑草种在乌云草旁边的？”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正欲回答却突然蹙眉。“姐姐，你闻到了吗？” “嗯？” “一丝烟气。奇怪啊……”仔细地闻了闻，羽凝霜想了想才往前一指，问：“姐姐知道那边是何处吗？” 环顾了一下方位，锦青回想了一会才说：“那是乌云草药圃的方向。” “药圃？” “是啊。皇帝带他们去看乌云草了。”锦青有些不解地问：“你不知道？” “知道！可是……不对啊。怎么会有这种烟气？” 数月来，见京中暗流涌动，羽凝霜便让夏翊衡随身携带一只雾球以备万一。那烟雾不但能让人兽昏厥，其味腥涩中夹杂花香，十分奇特，容易辨认。烟气随风能散出数里之遥，很利于追踪。 见她一脸的煞有介事，锦青觉得很奇怪。往前走了几步闻了闻却什么都没闻到。回顾羽凝霜，她有些惊奇地问：“什么烟气？我怎么没闻到？” 不答，羽凝霜盯着烟气的方向琢磨着。 他跟皇帝去看乌云草，怎么那个方向却散出这种烟雾呢？ 难道！ 不好！ 思忖片刻，她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妙感。呆立了一下，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赶忙掉头去找随行的子涵。 “快！你快回去问一问金靖，太子有没有跟随陛下去看乌云草？” “啊，是。” “等等。”见子涵欲走，羽凝霜拉住她附耳低语了一句。 听完，子涵吓一跳，慌不迭地小跑着离去。 “霜儿！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锦青的疑惑，羽凝霜立在原地发怔半晌，突然拉起锦青拐下回廊。 “哎！去哪呀？” “快走。迟了或许来不及。” 两个女子跑得慢。她们刚回到锦青夫妇居住的柳木居前，夏翊衡的一个护卫已经飞奔而至。 “羽夫人，统领说……太子不在流锦园。他已经去找郑统领赶往药圃了。” 一惊，羽凝霜定定神说：“姐姐，你赶快去找安王的护卫，告诉他们……”她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类似炭，交代了一句。 锦青惊奇地看了看那块炭，没再问，转身进了柳木居。 二刻后，正挤在药圃里严阵以待的众人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嘈杂声。 “这是怎么回事？” “戒备。” 闻声大喜，夏翊衡赶忙出声大叫：“郑霄铎！” 一刻后，药圃门口翻腾的烟雾徐徐变淡，安王的护卫捧着一个燃烧的盆率先奔进来，身后跟着郑霄铎、金靖，以及百余金龙卫。 看到金靖赶来，夏翊衡松了口气。心神放松之下，他蓦地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头阵阵发晕，勉力定了定神却站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正在他身边的静王被吓一跳，低头一看，大惊：“十弟，你怎么了？” 众人再次被惊吓，匆忙一看。 “衡儿！” “十弟！” “来人！” 来不及讲究礼仪了，郑霄铎心急火燎地奔过来，指挥金龙卫护着皇帝，扶着皇后等女眷，金靖背起夏翊衡，匆匆往宫苑返回。 他们走后，药圃外的树丛里，上风方向，三个黑衣人露出身形。看看他们消失的方向，其中一个没入林间。不多时，三人带着两个昏倒的黑衣人，拎着一只皮袋往相反的方向离去。随即，他们轻易地穿过东侧门，不知去向。 他们离去后不足一刻，不知何来的甲兵围困了流锦园。 不到半个时辰后，郑霄铎匆匆回到皇帝居住的御龙殿禀报。 “陛下，不知何时流锦园三门被围困，乱军喊着‘三王谋反，奉旨平叛’，正在猛攻。” “什么！”喘息方定，皇帝再次一惊。 “叛军不知何来，但我们……被围困了。” 一想，皇帝忙问：“太子呢？” “值守的金龙卫说，您刚离开御龙殿去看乌云草，太子就出了南门。他们不知有何事，没有阻拦。” 一呆，皇帝颓然坐倒在御座上。怔住半晌，他猛地一叠声怒吼起来：“逆子，逆子！好啊，好！朕要废了他，朕要废了他！” “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郑霄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臣即刻派人突围回京调兵。” 眼中厉色一闪，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郑霄铎飞奔而去。 郑霄铎刚离开御龙殿不久，随行女官便匆匆去见杨皇后。 “娘娘，大事不好。臣妾去找太子不见……打听得，打听得他离开了流锦园。据说流锦园已经被乱军围困，正在攻打。似乎，似乎跟太子有关系。” “啊！”杨皇后刚缓过神来，乍听得这话，再次目瞪口呆。“桓儿！不！他，他怎么……不！他疯了！” “娘娘，陛下暴怒。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不会的。这个傻孩子！”喃喃低语了几句，杨皇后猛地站起身直奔御龙殿。 女官呆了一瞬，跺跺脚，赶忙追了出去。 “陛下！” 杨皇后闯进殿中时，皇帝正在发脾气。闻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养的好儿子。该死的混蛋，朕要把他碎尸万段！” “陛下，陛下息怒。”大惊，杨皇后扑过去抓住皇帝的手，跪倒辩解说：“桓儿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误会，有人污蔑他。” “污蔑？那外面的叛军哪来的？” “啊！” “那些毒蛇哪来的？哼！他早就算计好了，所以故意装病……金蝉脱壳。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越想越气，狠狠甩开杨皇后的手，一叠声地咆哮。 “陛下，他不会这么干的。” “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袒护他？难道要等到他拿剑架着你的脖子你才信？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目无君上，无父无母，没有人伦廉耻的混账东西，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 “陛下！他不会的。” “别再说了。你看看你，你就知道纵容他。他连你都不放过！” “不！不会的！桓儿不是这样的。”杨皇后方寸尽失，哭喊着。 摆摆手，皇帝稳了稳神，吩咐说：“扶皇后回去休息。” “陛下！求你……” “别再说了！” 侍从不敢怠慢，赶忙连扶带拉地劝走了杨皇后。皇帝恨恨地坐倒在御座上，喘息着闭上眼，不知心里是愤怒还是恐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0章 兵分两路 不提帝后各自为了儿子伤神，这一晚夜深时分，夏翊衡悠悠醒转时，就听到有声音在说话。 “公主，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 “嘿，乌云草是妖怪，吃人。” “啊！你们……你们碰乌云草了？” “不是。遇到一群飞蛇乱咬人，围栏突然倒塌，我们全部摔进药圃里。幸好我灵活，景王也灵活……对了，我告诉你，德妃被乌云草吃掉了。” 羽凝霜被她的话吓一跳，张着小嘴，瞪着她回不过神来。 抓住她的肩猛摇了几下，丹阳嘟了嘟嘴，不满地责备：“你干嘛可怜她？哼！德妃死了是好事。但后来妖草突然生长，幸好瑞王见机得快……”丹阳绘声绘色地把所见的奇诡描述一遍。 听完她的话，羽凝霜发怔半晌才说：“没想到，乌云草真的是……要以血肉为祭呀。” “嗯？” 想着多年前那一晚的诡谲，羽凝霜打了个寒颤。但她没有解释，就说：“公主今日受了惊吓，回去休息吧。但我觉得情形有几分不对，你还是搬到我们这一处的西厢住下，也好彼此照应？” “唔，好。” 丹阳走了，羽凝霜才转头去看夏翊衡。不知何时他睁开了眼，正瞅着她。 “殿下。”见他醒来，羽凝霜欣喜地走过去。 “嗯。”尝试动了动，夏翊衡只觉得背上撕裂般的痛，头一阵阵发晕，不由得惨叫：“好痛！” “我扶你起来，但你先别用力。你背上有道极深的伤口，几可见骨。” “……” 扶起夏翊衡，羽凝霜替他诊脉片刻才问：“殿下到底怎么受的伤？” 瞑目半晌，夏翊衡稍微缓了缓神才说：“不知道！好奇怪。不过……对了。”回想了一下，他把围栏倒塌，自己救下皇帝的经过说了，又补充：“当时仓促间摔倒，似乎被石头砸到后背，疼得很。但后来没什么感觉。直到郑霄铎、金靖他们赶去，或许放松下来，突然剧痛……头疼，好像失去了知觉。” “是啊。殿下昏睡了几个时辰，将近亥时了。” “……” “外面似乎有事发生，我让金靖出去打探了。” “什么事？” “金靖说陛下传旨召御医，又说要马上回宫，但直到此刻我们还在流锦园，御医也没来。” 夏翊衡皱眉。 “殿下先好好休息一下。你或许……被那些新生的乌云草吸了血，伤口四周皮肤发白，肌肉卷缩，那是大量损失血气的征象。因为损耗太大才昏倒的。” “吸血？” 她点头。 想起那一幕，夏翊衡打了个冷颤，不禁暗叫侥幸。发呆了一会才说：“太诡异了。乌云草真的是妖物。” 回想着往昔在师门里读过的《奇珍录》，羽凝霜有些感叹，就说：“乌云露有这种奇效，说明乌云草确实……它是一种灵草，但是以血肉为养的。” “血肉为养？那还叫灵草？” “灵与妖本来就是……类似的东西。但这次是个意外，太祖不是告诫了不能碰吗？远离它就没事的。” 稳了一下心绪，夏翊衡叹了一声。“你没看到德妃被吃掉的那一幕……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觉得她，很可怜的。” 看看他，羽凝霜没出声。 德妃娘娘，你或许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么个结局吧？ 可怜！ 默默哀悼了一下，她才安慰了几句，拿出一块自己吃的药让他吃掉，安顿他睡下。 夏氏皇族虽然一直种植乌云草，却几乎无人亲眼目睹过乌云草的生长，更不知道乌云草的根其实就是一条，在地下彼此贯通，交织成网。但数百年来，乌云草附近林木远离，它们也就局限在那一片药圃里生长。 羽凝霜出主意种植灰斑草后，灰斑草得到乌云草散发的灵息滋养，长得飞快，草根蔓延，便与地下交织纵横的乌云草草根彼此接触，并因此被侵蚀、吞噬。是以众人都不知道，乌云草根早已向外吞并了灰斑草根所及之地。所幸地下的根被泥土阻隔，摔倒在灰斑草丛上的人才幸免于难。 但此次乌云草得到人、蛇的血肉为祭，加之开花时节积蓄的精华灵气本就达到了极点，便再次长出新草，把对它的特性一无所知的众人吓得不轻。 次日，夏翊衡醒来感觉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头晕。 不等他寻找羽凝霜，门扉轻响，羽凝霜走进来，身后跟着金靖和子涵。金靖捧着一碗血红。 “殿下醒来了正好，这是新取的鹿角血，你趁热喝。” “……” “是生血。虽然很难喝，但效果比鹿血膏强。” 回神，夏翊衡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霜儿，你就是胡闹。这么恶心的东西……不喝。” 笑着走过来坐下，羽凝霜劝道：“殿下，时局紧张，流锦园里连药材都短缺。你是要一直躺在这里静养，还是要去皇帝面前分忧呢？” 一惊，他问：“怎么了？” “流锦园被困，我们出不去了……外面谣传，景王、端王、瑞王合伙谋害陛下，陛下遇害。太子正领兵平叛。” “什么！”腾地翻身坐起，夏翊衡怒道：“混蛋！是他，是他让人放蛇谋害父皇。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当时皇后也在，他连母亲都不要了！” 叹了一声，羽凝霜才说：“殿下生气也没用的。可你现在很虚弱，喝几碗生血才有力气为陛下分忧。这个时候，皇帝需要你们。” 无语了一会，夏翊衡接过那碗腥热的血低头一看。 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热气扑鼻而至，熏得夏翊衡险些吐出来。搁下，他皱眉问：“真的要喝？” “眼下只能如此了。据说入口很难喝，可殿下绝不能吐出来。” “但真的很恶心。” “喝下去补充血气，很快就不恶心了。”羽凝霜笑着安抚说：“只是鹿血，不怕的。” “……” “龙远鸣喝过，康王喝过，瑞王还喝过好几碗呢。他们都不怕。难道殿下的胆子这么小？”见他神色犹豫，羽凝霜眼珠一转便出言刺激。 “我……”咬咬牙，夏翊衡终于拿起那碗血…… 午时一刻，夏翊衡走进御龙殿时才得知流锦园被重兵围困，叛军喊着‘三王谋反，戕害皇帝’，正在日夜攻打。 想了想，他去找夏翊扬问：“七哥，郑霄铎带了多少人随行？” “七百金龙卫。” “外面的人呢？” “至少三千。” “……” “十弟，流锦园距离明都二十余里，周围十里内外根本没有村镇。按例，父皇住在流锦园，奏折都是阁台主理，每隔三日拣紧要的呈报。按理说，今日该会有朝廷的奏报送来。可是半日过去了，不见踪影……如果真的是太子谋逆，他必定封闭八门以防走漏消息，不会有人来的。” 心头一凛，夏翊衡忙问：“七哥觉得怎么办才好？” “我们已经坚守了一日，刀具不足，人手也不够。坚守下去必定会被攻破的。所以不能干等，必须突围求援。” “……” “目下最担忧的是，一旦八门封闭，即便赶回去也进不了城，金龙卫都在城里……他们是很难指望得上了。但白龙军军营距离这里比金焰军驻地还远，如何调兵，值得商榷。” 定住神，夏翊衡推敲了一会才问：“三哥听说出了城，他……在何处？” “九龙镇。” “九龙镇距离这里……不到三十里。如果闯出去呢？” “走官道必定被堵截。”盘算了一会，夏翊扬才说：“我知道有一条山林小径可以走……一切顺利，半日就能赶到九龙镇。” 想了想，夏翊衡就说：“七哥，不如我们一起突围，兵分两路。你去九龙镇找三哥，设法搬兵解除流锦园的危机，至少牵制住叛军。我去白龙军找龙远鸣调兵平叛。” “你觉得太子会不提防龙远鸣？” “……” “搬兵以前要算算换防和当值的时间。如果龙远鸣不在军中，按照军制，副将不能擅自调兵，你怎么办？” 一呆，夏翊衡就说：“关子寒是驸马，公主还在这呢。” 嗤笑一声，“你觉得他会为了晋阳来救驾？”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才说：“七哥，关子寒没那么不懂大局。这是个立功的机会。” 斟酌着，夏翊扬点头：“理由很充分。但我觉得关子寒不太可靠。” 闻言，夏翊衡不由得想起惊马案。暗凛，他踌躇片刻才说：“我觉得事情未必那么糟糕。十四在城里，如果发现不妥，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龙远鸣也在城里，他们汇合一处，闯出来的机会大得多。” “唔，有理。龙远鸣武艺高强，至少有可能独自逃出来。” 反复推敲了一下，夏翊衡一拍栏杆说：“我们坐在这里想是无用的。让郑霄铎留下保护父皇，十一他们带着护卫保护女眷，我们往外突围。你去九龙镇找三哥想办法。我去搬救兵。” 略一思忖，夏翊扬拍拍他的肩：“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1章 爬墙 两人继续商榷了一个时辰就去见皇帝。听完他们的话，皇帝看看两个儿子，点点头。分派一番，两人决定各自带着一个护卫突围，其余人全部留下由郑霄铎调遣。 商议完毕时，将近酉时了。夏翊衡回到住处把计划告诉羽凝霜。 “你跟瑞王同去？” “对。三哥在九龙镇。我去搬兵平叛。”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点头，又问：“有把握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我们的人不多，流锦园无险可守，拖下去很容易被攻破的。”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继续问：“殿下准备从何处突围？” “这里。他们观察过，这里的兵力最少。”夏翊衡指着舆图说。 端详那张图片刻，羽凝霜微微蹙眉。“如果他们围困此处，不会算不到你们突围求援吧，但为何兵力会那么少？” “唔？” “不能不防，万一是陷阱呢？” “……” 见他眉峰紧锁，羽凝霜想了想，转身出去。 不多时，她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丹阳公主。 “景王，听说你们要突围？” 微鄂，夏翊衡勉强笑了笑：“是啊。” “你们爬墙出去吧。我知道一条十分隐秘的路。” “爬墙？”夏翊衡惊愕。 流锦园为皇家所属，四周环绕着厚重的高墙。恰因如此，叛军才不得不围困三门，全力攻打。单凭武艺攀越高墙还不能暴露在空中成为叛军的靶子，以夏翊锦的身手或许做得到，但换做金靖也是力有不逮的，更勿论夏翊衡兄弟了。 “你干嘛瞪着我好似见鬼了？我告诉你，那个地方跟外面只隔着一道矮墙。”丹阳见他瞪着自己一脸惊讶，不满地强调说：“你不会笨手笨脚地爬不上去吧？” 回过神来，夏翊衡不由得问：“矮墙？公主不是说笑吧？” “嘿，我骗你为何？”丹阳柳眉一挑，狠狠瞪了他一眼。 “呵呵。我只是很吃惊。” “哼！要不是看在霜儿的面子上，我懒得把秘密告诉你们。”丹阳一叉腰，气势汹汹地说。 “……” 抿嘴一笑，羽凝霜圆场说：“公主，殿下只是觉得很惊奇。” “你看，她总是替你开脱。笨得要死。”丹阳毫不客气地数落。 不懂得丹阳为何似乎看自己很不顺眼，夏翊衡想了想，聪明地岔开话题问：“墙在哪？” “我带你们去。但你想现在就去？” 摇头。“公主怎么会知道呢？” “那个地方没人去，草就特别茂盛。我的兔子总往那里钻。有一次我追兔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发现的。” “……” 羽凝霜却觉得很惊奇，笑着问：“追兔子？公主几时来这里养兔子？” 回想起什么，丹阳突然低落了一下才说：“那年……母妃带我来的。那一次，东阳钺还替我捉兔子呢。” 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夏翊衡一愣。 羽凝霜看看丹阳，不由得想起那两只雪兔，默然。 子时，一行六人消失在鹿苑后面。 拨开密布的藤萝，飞出一大片蚊虫。幸好有驱虫药随身，六人才不曾被围攻。 几乎匍匐着穿过那些藤萝，眼前杂草比人还高。丹阳丝毫不惧，环顾左右一会便灵巧地没入草丛。七弯八拐了好一会，又钻过一片密集的藤曼，穿过几片细密的树丛，六人终于来到一堵矮墙前。墙只有两人高，被藤萝完全覆盖了。抬头细看，后面是一片黑黢黢的阴影。 彼此看了一眼，金靖率先攀上墙头，低头一看，咋舌。 几乎无人知道流锦园建在一道断崖附近。这道墙后三十步就是峭壁。细听，其下似乎有流水潺潺。 骑在墙头环顾，金靖更是惊诧。 流锦园的这道墙与其他高墙是彻底隔离开的。极目望去，三十步外是一片高墙，生生截断了从东侧门外绕过来的可能。回顾西边，也是类似的高墙阻断了从下方迂回的可能。 发呆了一会，金靖回过神来，赶忙把夏翊衡、夏翊扬、曾成飞相继拉上来。看清地势，兄弟两人相顾，夏翊衡突然说：“七哥，流锦园是谁建的？” “太祖。他在这里种了乌云草。” “可这……下面通往何处？” “不知道。但有水声，至少有溪流。哈哈。太祖深谋远虑呢，你看这个地势和两面的结构，再想想方位……没准这道墙是给后代子孙逃命准备的。”想到了什么，夏翊扬突然笑起来。 见他坐在墙头笑得前仰后合，夏翊衡顿觉无语，一拽他。“七哥，你别笑那么大声，当心外面的叛军听到。既然无人，我们赶紧走，事不宜迟。” 耸耸肩，夏翊扬取笑说：“我只是笑一下嘛。十弟，你真是无趣。” 挑眉，夏翊衡诧异地问：“我……我怎么无趣了？” “你就是很无趣。你不觉得这道墙很奇特，很值得赞美吗？可你却一本正经，除了赶路，都不会欣赏风景。” 无言以对，夏翊衡率先跳下墙头。 看着金靖、曾成飞相继跳下，夏翊扬回头看看墙内的二女，比了个手势才消失在墙外。 他们消失后，羽凝霜兀自站着，抬头望着墙。一旁的丹阳觉得很奇怪，一拉她：“霜儿！” “啊！” “你怎么了？他走了，有什么好看的？放心，他会回来的。” 回过神，羽凝霜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但想了想还是暂时搁置了思量，笑笑说：“不是。我看看那些藤曼。” “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这里虫子好多。” 二女往回折返，一路上小心地把一切复原，抹去穿行的痕迹。 当她们回到住处时，夏翊衡兄弟已经沿着断崖走了颇远。前方出现几块凸石，继续走了一会才找到一处稍微平缓之地，借助长绳槌下崖底。 站在崖底仰望上方，夏翊衡惊叹了一下才说：“七哥你看，从这里看不到上方的宫墙呢。” “是啊。山崖相当深。因为角度的问题，我们在这里看不到上边是什么。若是太祖所建……真是用心良苦。” “对呀。难怪太祖要求子孙后代代代习武，或许也是为了有一日……至少有能力攀爬悬崖逃命吧。” “哈哈哈。对。”笑了一会，夏翊扬环顾四周，“我们沿着流水走吧。水流往下，或许就是出路。” 四人沿着流水一路往下，穿过一片密林后踏足一片高坡。已是辰时初刻了。环顾四周半晌，他们才发现自己正在距离流锦园将近十里外的一处山地上方。 彼此看看，两人不知是该感叹，还是该钦佩。但此时无暇耽搁或者深思，辨认了一下方向，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夏翊衡兄弟两人分别去搬救兵时，龙远鸣、夏翊辕、单明等人正带着十余护卫杀死了北门守城的数十名禁卫军，翻越城墙，狼狈逃脱。 “他们会追吗？” “不会。” “我们去军营吗？” “对。但我们不能走大路，往这边。”龙远鸣环顾四周，带头没入城门不远处的树林。 与此同时，驸马关子寒正在府中。 “驸马，有人求见。” “不见。告诉他，他的事我不管，我被困在府中，帮不上忙。” “是。” “但告诉他，前日换防，龙远鸣也进了城。他逃走了，让他当心些。” 消息送回东宫时，夏翊桓正杀气腾腾地坐在书房里。听完，他冷冷地问：“他是什么意思？” “殿下，驸马的意思是他不管这件事，您随意。” “哼！他要做墙头草？” “他毕竟娶了晋阳公主。既然他不管，我们不用节外生枝。先把大事处置好要紧。” “好。流锦园那边怎么样了？” “驱使蛇阵的人没有回报，或许失手了。但黎川已经调兵攻打。他们派人突围数次都被挡回去了，没有人逃走。” “很好！陈昊呢？” “陈将军前日换防回了城里，但不知去向……陈国公府府门紧闭……怎么叫也不开。” 冷笑着拍案，夏翊桓讥笑说：“见风使舵的混蛋！算了，先不理他。” “殿下英明。” “要提防龙远鸣去调兵。” “您放心。白龙军里已经布下罗网，他敢去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且皇帝困在流锦园，没有兵符和旨意，他擅自调兵就是大不敬的犯上之罪。” 闻言，夏翊桓阴狠地笑了一下：“好！告诉黎川速战速决。” “是。只是娘娘她……只怕兵乱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告诉他……一个不留。” 微凛，亲信应道：“是。” 亲信离开去布置了，夏翊桓起身行至窗前望向流锦园的方向。 自那晚定计后，他悄然调动了自己的势力，寻找着时机。乌云草突然开花，又得知皇帝移驾流锦园，荆家便献上一计。 杨华廷说得对，刘武知也说得对，他好不容易成了太子，便不可能束手待毙。如今箭已离弦，他无法回头了。 出神半晌，夏翊桓不由得想起独自留在流锦园的杨皇后，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母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2章 拖延 明都内外风云突变之时，九龙镇深处一座庄园里却鼓乐喧天。 一曲舞罢，夏翊锦鼓掌。 “好。这支舞排得好。” 领舞的女子千娇百媚地走过来，袅袅婷婷地行了一礼，娇滴滴地说：“姐妹们排演这个舞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殿下不赏点什么吗？” “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很会把握时机嘛。” “谢殿下夸奖。”女子娇笑着，芊芊玉手持起桌上的壶斟酒一杯，捧起。美目中媚光流转，“殿下请。” 随手扶上她的纤腰，夏翊锦笑着接过那杯酒，方欲饮时，罗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殿下，瑞王……”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奔入：“三哥！” 话没说完，他抬眼就看见前方亭中的衣香鬓影和那个婀娜多姿的绝色美人，不由得顿了顿。 看到他，夏翊锦有些吃惊，收回手，放下那杯酒说：“有事呢，都下去。” 一鄂，那女子只得回答：“是。” 众女有些悻悻然地退去了。 看着她们散去，夏翊扬压下心头的恼意，想了想才走过来说：“你倒是逍遥。你知道吗？太子谋反了。” 挑了挑眉，夏翊锦淡淡一笑：“那好啊，父皇就有理由废黜他了。” “可是……他调兵围困了流锦园。我们去看乌云草竟然遇到飞蛇……” 听完夏翊扬把药圃遇险的经过细述一遍，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就问：“围栏倒塌？乌云草居然吃掉灰斑草，还长出了新的？” “对。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哎……幸好十弟见机得快，我们也算有些运气，不然父皇或许被乌云草吃了。德妃就被吃了。眨眼间就死了五个人。” “德妃？” “是啊。她被乌云草吃了。其实……挺可怜的。”夏翊扬低声说了一句，又有些同情地补充：“打击太大，这几日五哥都失魂落魄的，饭不吃，觉不睡，叫他也不理。” 看看他眼中的同情，夏翊锦无声地笑了笑，又问：“既然飞蛇拦路，你们怎么逃脱的？” “十弟丢出一个雾球，那些蛇全昏倒了。郑霄铎把蛇全部丢进药圃喂了乌云草。” “谁放蛇？” 夏翊扬摇头，“不知道。后来郑霄铎遣人搜捕，没发现痕迹。但肯定有人放蛇。” “嗯。”想了想，他继续问：“是什么雾球？” “羽凝霜给十弟的，捕兽的。气味呛人，但效果不错。” “十弟去搬兵，你来找我为何？” “你的庄子上不是有三百卫队吗？郑霄铎只带了七百金龙卫随行，叛军至少有三千人。父皇危急，他们至多还能坚持不到两日。” “……” “快走。我们在流锦园里险死还生，你却在这歌舞宴乐，太过分了。”想起流锦园里岌岌可危的众人，夏翊扬心急，拉起他欲走。 “等等。” 止步，他目露不解。 “救援的事我来安排，你先去休息一下。” “可是……” “放心，有郑霄铎在，一时间他们攻不进去。我还听说龙远鸣在军中，十弟会找到他的。” “……” “走吧。看你脏兮兮的。”夏翊锦起身，拉着他往左走去，一面说：“你一路奔波就该休息片刻，要不怎么有力气去打仗呢？” 安顿夏翊扬沐浴休息，夏翊锦才离开那间屋子。 行至回廊上，罗峰走过来低声禀报：“主人，洛兵传讯说，龙远鸣已经带着康王、单明逃出了城。他们往军营去了。” “嗯。” “但皇帝被困流锦园，我们不理会？” “告诉那些想立功的，召集各自的私兵、卫队，明日卯时赶到流锦园外。” “明日……来得及吗？” 摆手，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淡淡地说：“就是要让他们攻进去。嘿，让父皇亲眼看看乱军是什么样的。” 微鄂，但罗峰想了想，点头，又问：“但瑞王在这。他会不会催促……主人准备怎么做？” 轻笑一声，夏翊锦回答说：“我就是想让他在庄子上耽搁一晚。调兵救驾……呵呵，让十弟去出风头吧。羽凝霜的这几步下得不错，她是故意让十一的护卫带着解毒香去救驾的，就是不希望十弟太过出风头。但只怕不能如愿了。等太子被擒，十弟就不可能立储了。” 有些不解，但罗峰没再问。 “这一局已经尘埃落定。传讯给洛兵，撤回安排在东宫的所有人。再告诉赵元宏……” 一个时辰后，夏翊扬睡醒时，就听到一阵琴声。 听着那优美的旋律，他发怔了一会才叫道：“三哥。” 无人应答。 片刻后，琴声止息。夏翊锦行至榻前坐下问：“那些飞蛇没咬到你吧？” “没有。” 笑笑，他又问：“既然被围困，你怎么逃出来的？” “丹阳发现一条密道……”没有隐瞒，夏翊扬把逃出的经过告诉了他。 “密道？”夏翊锦挑了挑眉，很感兴趣地问了几个问题才说：“明早就有人赶去救援了。庄上只有一百卫队，人太少，硬碰没用的。” 一惊，夏翊扬腾地坐起身来。“啊！可是……明早，会不会，他们能坚持下来吗？” “十一不会有事的。我的人查到，带兵攻打流锦园的是黎川，只要杀了他，其余的人自会请降。但太子既然有备而来，单靠我们是没法平叛的，所以能不能剿灭叛军要看十弟的速度。算算时间，他该靠近白龙军营地了。” 想了想，夏翊扬点头：“似乎是。但真的能行吗？” “当然。你别担心，我们明早赶到时，他们肯定都活着。走吧，你还没吃晚饭呢。”他随手拿过搁在一旁的外袍递过来。 起身接过，夏翊扬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你的那个美人呢？” “呃？”止步回顾，他诧异地挑了下眉，笑问：“你喜欢她？” “是你喜欢她吧。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你自便吧，不用浪费时间应酬我。” 微怔，夏翊锦旋即哈哈大笑：“翊扬，在意就直说，为何拐弯抹角？但她确实是个很出色的美人，我准备……把她送给新太子。” 闻言，夏翊扬先是一愣，继而便高兴起来。“新太子？谁？” “你猜？” “五哥？” 摇头，夏翊锦笑答：“你肯定猜不到的。” “哼！那就是十弟。这次他救了父皇。” “哈哈。打赌吗？肯定不是十弟。” “不赌，你又使诈了。” “哈！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其实你一想就知道。羽凝霜善妒，十弟真要再娶几个，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夏翊扬哑然。 “不是吗？哈哈哈。走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去救父皇。”夏翊锦笑着拉起他往花园而去。 夜深了，今晚没有月光，唯有星光洒落。夏翊衡兄弟离去后，流锦园又坚守一日了。 子时已过，羽凝霜依旧坐在屋子里发怔，园里寂静，她似乎能听得到远处隐隐的喊杀声。继续呆坐许久，她伸手拿过搁在桌上的那张舆图细看，纤细的手指滑过舆图上标注的每一处宫苑。沉思着，她猛地站起身去找锦青。 听完她的话，锦青吃惊不已。“啊！这个，这么做能行吗？” “姐姐，我们的人那么少，却要守住三个门，守不住的。时局如此，我们必须把力量全部集中起来，撤到一个可以坚守的地方，依托地势坚守。这样，敌军必定闯进园中全力围攻。援兵赶来时，他们必定身后空虚，就能攻其无备，再里应外合。” “……” “姐姐！” “那你……你觉得能行？” “对啊。” 有些吃惊地瞪着她一会，锦青点头说：“我去找翊胤。” 这时，守卫流锦园的金龙卫即便悍勇，但敌众我寡之下，已经损失近半了。 “统领，他们放箭。怎么办？我们没有盾牌，只怕抵挡不住了。” 狠狠一拍大腿，郑霄铎心一横，就欲下令死守，夏翊胤匆匆赶来。 “郑统领，我们还有多少人？” “能战的不足四百。” 想了想锦青的嘱咐，夏翊胤说：“这样守不住的。我们退守御龙殿吧。那座宫殿高大坚固，外围有两道矮墙可以迂回掩护，宫门厚重至少能抵挡一阵。” “御龙殿？可陛下……” “我已经跟父皇说了。四哥也赞同。我们把全部人手集中起来，随行的护卫全部帮你们一起坚守。算算时间，七哥已经到了九龙镇。我们坚守到天明，援兵会来的。” “……” “没时间犹豫了。如果他们加大攻势，我们的人根本不够，只要一个门失守可就……” 沉吟了一会，郑霄铎权衡着眼前的形势，默默点头。 不多时，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御龙殿。护卫们都被派出去，随行的太监也集中起来帮忙守御。 得知局势窘困，因为丧母已经失魂落魄数日的端王也打起精神赶来帮忙。 无暇再盘算什么，兄弟几人暂时放下了芥蒂与争斗。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一旦失守，太子是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3章 血染御龙殿 郑霄铎率部退守御龙殿后不到半个时辰，叛军冲破南门，蜂拥而入。一番搜索，他们很快向御龙殿扑来。 流锦园里岌岌可危之时，夏翊衡和金靖一路不停地跋涉了近乎一日，终于来到距离白龙军营地不远处。 远眺半晌却不见一丝灯火，两人暗自心惊。商量了几句，金靖独自匿行潜踪往军营而去。 营地里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靠近，他定睛半晌却一个士兵都没看到。 抓住一块石头，金靖悄然靠近。 啪嗒！ 轻响声在静夜中传出很远。 毫无动静。 正想着对策，金靖蓦地一凛，想也不想团身一滚，拔刀反挑。 锵！ 黑暗中刀光闪过，毫无花巧地硬拼一记。 虎口一痛，金靖借力滑出数步，腾身跃起就欲再次扑上。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响起：“哈，是你呀？” 一惊，金靖旋即放松下来，骂道：“单明你这个混蛋，竟然拿刀劈我？” 干笑一声，黑暗中的人走过来，摊摊手故作无辜地说：“我以为是敌人。” 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少装。琳儿和小燕都没事吧？” “放心，我把她们安顿好了。” 松了口气，金靖又问：“龙将军呢？” 远离官道的一处密林坡地上，数万士兵无声无息地坐在黑暗里。龙远鸣正负手立在坡顶，远眺着前方的明都城，思忖着什么。 “龙远鸣！” 回神，他转头看清黑暗中走来的身影，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霜儿呢？” “她在流锦园。父皇被围困，我出来调兵。” 扯了扯嘴角，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叛军包围了流锦园，嚷嚷着父皇遇害，三王谋反什么的。我和七哥突围出来各自搬兵。他去九龙镇找三哥设法，我来找你。” “除了你和端王，还有谁谋反？” 苦笑了一下：“七哥。” “嘿，亏他想得出来。”骂了一句，龙远鸣又问：“兵符呢？” “在这。但你们怎么不在营地？” “关子寒进了城，一个副将投靠了东宫。我赶往军营时遇到埋伏，后来他带着本部的五千人马往城中逃去，我没追。但没有兵符，不能擅自调兵。我又不想跟金焰军死磕，就带着人马撤入山林，留下一座空营。” “……” “我遣人探查了，大约一万金焰军进了城，黎川带着五千人马不知去向，看起来是在流锦园外。” “其余的呢？” “按兵不动。” “陈昊呢？” “听说他进城了。但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一时猜不透。” “……” 沉思了一会，龙远鸣说：“既然有兵符……你亲自去一趟金焰军军营。只要金焰军不阻挠，我们先救驾，再回兵平叛。” “你觉得陈昊会在军中吗？” “很难说，所以你要小心点。” “如果他伏击我呢？” “他如果遵旨而行就算他命大。如果有别的心思，恰好……师出有名。哈哈哈。”似乎想到了特别高兴的事，龙远鸣抱肩狂笑。 “你！”回过味来，夏翊衡狠狠瞪了他一眼：“龙远鸣，你让我去做诱饵？” 龙远鸣耸耸肩，坦然承认：“对。时局混乱，他很可能趁机杀你表忠心的。多好的诱饵。” “哼！这个主意不错。” “哈哈。多谢景王夸奖。对了，你带着药吗？我们逃出城时康王被冷箭射中，但八门关闭，没法寻人给他医治。” “太子要杀他？” “对。户部府衙被人放了一把火，几乎烧成了白地。要不是他见机得快逃进将军府，只怕被太子杀了。”龙远鸣三言两语把几人逃脱的经过说了。 城中变乱时，夏翊辕正从王府去户部衙门。行至半途，就见甲兵四处驱赶百姓。夏翊辕颇为机变，暗觉不妙之下带着护卫绕进小巷道，从骏远银号的后门逃出，跳进千红馆的后院，再从千红馆的侧门逃出，七拐八弯逃进了龙远鸣的府邸。恰好与追捕他的甲兵擦肩而过，险之又险地从罗网中逃脱。 “他真是干得出来！该死的混蛋！”狠狠骂了一句，夏翊衡忍不住为弟弟庆幸。“十四还是很机灵的。”说着，他拿出两片白胶。“有这个。你替他拔箭了吗？” “拔了。幸好入体不深。但他有些发烧，这个行吗？” “霜儿说比红胶强多了。” 不再问，两人相跟着往林间去看夏翊辕。 寅时三刻，夏翊衡带着一千白龙军进入金焰军营地。意外的是，陈昊正在军中。见了兵符和圣旨，他毫无异议地派出五千人马跟随夏翊衡去流锦园救援，自己率军拔营往明都城而去。 寅时末刻，龙远鸣亲率一万五千人马抵达了金焰军营地不远处。 前方，数万人马雁翅排开，旗门下一员战将，正是陈昊。 勒马，龙远鸣微微眯眼，打量了陈昊片刻才问：“陈兄列阵在前，何意？” “无他。城中似乎有异动，不知龙兄率军前行，要去何处？” “奉旨往流锦园护驾。” 陈昊微微一笑。“那就好。景王殿下已经率军五千去护驾了。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协商一下如何平叛。据我得知，八门都已关闭，城中至少有二万甲士。” 对他的态度有些诧异，龙远鸣眉毛一挑，面上却笑道：“不知陈兄有何高见？” 想了想，陈昊回答：“此前我进了城的。城中突然变乱，家父遣人买通禁卫军，我才独自逃出城外回到军中。到了军中方知黎川带着本部人马不知所踪，还有两名副将不知奉了什么令擅自调兵……眼下我只有不足三万大军。你我即便合兵，强攻也很难。” “那该如何？” “家父还在城里。若我们能抢到一处城门就有机会了。” 看看他，龙远鸣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先返回。” 夏翊衡带着人马一路疾驰，御龙殿外的喊杀声却不曾停止。 卯时将近了。 退守了两个时辰，殿内的伤亡越来越多，敌军越来越近。 黎川已经杀红了眼。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出去，或者从龙之功，前程似锦，或者抄家灭族，碎尸万段。既然无路可退，就只能奋勇往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放箭！” “将军，门太厚，太高，射不过去。” “笨蛋。用榉木给我撞。兄弟们，杀进去，富贵就在眼前。” 嘭！ 嘭！ 嘭！ 喊杀声中，叛军高举榉木一次次狠狠击在宫门上。 宫门后，郑霄铎指挥着金龙卫奋力抵挡。 大殿内，听着外面的喊杀声，静王沉默片刻才起身说：“父皇，儿臣出去御敌。” “……” 此时此刻，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皇子们都出去了。 殿中静默。 几个女眷各自垂头想着什么。杨皇后失神地呆坐在一旁，想着儿子，再看看皇帝，心中滋味难明。丹阳站在皇帝身边，悄然抓紧东阳钺送给自己的短刀。 大殿里的一个柱子下，羽凝霜盯着殿门，抓着最后一只烟雾小球。 球内的毒烟沉重黏腻，遇水不沉，遇火不焚，风吹不散。然覆盖之处人畜皆昏厥不醒，并会被侵蚀。若三日内解不了毒，中者便会浑身溃烂，一命呜呼。若救兵赶不及，她只能捏碎小球，让毒烟暂时笼罩大殿，借此来拖延时间。 “衡，希望你赶得来。景之……事若不济，希望你解得了毒。” 低低自语了一句，她忍不住想起九叶。那一日刚接近流锦园，九叶就“嗖”地跳出了马车，迄今不曾回来。 继续坚守了一刻，宫门终于被榉木撞开。 嘭！ “冲进去！” “杀！” “休想！” 众皇子和郑霄铎带着仅存的护卫和金龙卫退到大殿前庭，依托第二道门继续坚守。 皇帝坐在御座上，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殿门。 呐喊声、刀剑的碰撞声，劈砍声，夹杂着哀嚎，他似乎闻得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 渐渐地，他有些恍惚。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日，先皇暴毙。几个弟弟怀疑先皇的死因，不到数日间，群起讨伐。 他措手不及被困东宫。 喊杀声也是这样不断逼近，刀斧砍在门扉上，鲜血溅起，染红了宫墙……绝境中，他退到二楼的露台上。数步外，乱军节节进逼。身后是直立如峭壁的宫墙。 生死交困中，冷箭破空袭来……血花四溅间，他回头看到，一袭红衣，一身银甲。在他们身后，玉字战旗高高飘扬。 那一日，正是玉家姐弟带着族中精锐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他杀出重围。 之后，是她夜入金焰军，说服东阳钺倒戈相助。 再之后，他们率兵反击，拥立他登基称帝。 功成之日，他封她做了贵妃，给了玉家前所未有的荣宠。 只是无人知道，若非母亲苏氏与玉家旧怨难解，他本是要迎娶她做太子妃的。 如果当年，他坚持了自己的选择，一切会否不同呢？ 但没有如果了。 数年后…… 一杯鸠酒，此生情断！ 发怔间，皇帝不禁喃喃低语：“樱樱！” 可那一年，来救他的人……一个芳魂渺渺，一个踪迹杳然。 今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4章 救驾 御龙殿前庭，伤亡越来越重。 数声怒吼后，哐啷巨响。 郑霄铎几人狼狈地摔了进来。爬起，他怒吼着：“守住殿门！” “冲进去！” “杀！” 呐喊声中，所有人都抬眼盯着殿门。几位皇子，郑霄铎等人无不浑身浴血，数番鏖战下来，只剩下不足五十人了。 岌岌可危之时，一片喊杀声由远而近。 “保护陛下！” “抓住逆贼！” 乱军中，冷箭破空袭来。 正惊讶回顾的黎川蓦地顿住，低头一看。一只箭尖透胸而出。 似乎发呆了一下，黎川转头再看。 将及二百步外，一匹黑马傲立，马上的人黑衣黑甲，正缓缓地收了弓，唇角似乎勾出一丝讥讽。 瞪着那人，黎川张张嘴，猛地栽倒马下。 “将军！” “有援军，我们怎么办？” 不等叛军想出对策，另一边已经欢呼声骤起。 “叛贼黎川伏法！” “束手请降者免死！” “不降者，杀！” 呆了一瞬，已经无路可退的两名指挥使彼此看看，呐喊一声，指挥叛军们往后猛扑。 来援者毫不畏惧，短兵相接。 并马看着前方混战，夏翊扬忍不住看看他的手。“三哥，你为何不多射死几个？” “抢功劳不好的。” 先是愕然，又有些无语，夏翊扬就说：“什么立功不立功的。你看，他们不肯降呢。” 看着血染的宫门，夏翊锦淡淡一笑：“呵呵。因为降了或许也是死。” “……” “我们此行召集了各家庄子上的私兵，但不过一千多人。黎川是副将，本部有五千人马。敌众我寡，一时间没法取胜的，但我们箭矢充足，借助地势可以拖住他们，直到十弟带兵来救。” “他几时能来？” “会来的。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想了想，夏翊扬点头，又问：“我们就看着？” “你去。” “你呢？” “我还在养伤，不宜用力，只能看。” 看看他，夏翊扬有些狐疑地问：“你的伤真的没好？” “是啊。”说着，夏翊锦转脸看向他，微笑说：“你没打过仗，不妨感受一下。” “这也叫打仗？” “凡拦路者，皆我之敌。对敌对者，就叫打仗。” 实在说不过他的歪理，夏翊扬无奈地摇摇头，策马向前加入战圈。 他走后，罗峰驱马过来说：“主人，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撤出，赵元宏把信送去了陈国公府。” “呵呵。好。有了这份功劳，他妹妹就不用去元吉宫了。” “还有，洛兵抓到太子派去放蛇的两个人，不知要不要问个口供？” “问清楚太子培养的死士还有多少，清理掉。其他留在东宫的让十弟去收拾。” “是。对了，那些蛇带回了二十条。” “蓝纹鬼蛇很贵的，送回山里继续养。先生说蛇毒能辅助练功，而且它们弹跳惊人，速度很快，你可以让它们追咬你，磨砺一下灵巧。” 眼皮猛跳几下，罗峰才说：“据说被那种蛇咬了人不会死，但很疼，还会抽搐，昏厥，看起来似乎死了。” “是啊。其实那几个人运气很好，因为被咬到没摔进乌云草丛，不用打仗，没准捡了条命。” 两人说话间，叛军被援兵从身后牵扯住，暂时顾不上继续进攻御龙殿。郑霄铎大喜过望，赶忙把仅存的战力全部收拢，守住殿门。 混战至午时，只听得更远处战鼓隆隆。夏翊衡终于领军赶到。 远远看到飞扬的尘土，夏翊锦笑了一声，转头向罗峰耳语了一句。 就在夏翊衡率军平叛之际，陈国公府门突然打开，私兵尽出，赵元宏事先安排在八门禁卫军里的人借助换防之机打开东北门。 陈昊当先率军闯入，被赶来的叛军阻截。两军在东北门内外舍生忘死地争夺，混战，血流成河…… 夜幕降临时，五千叛军死伤超过八成，余者尽数请降。夏翊扬劝阻了诸人赶尽杀绝，吩咐将降兵看管起来。 御龙殿里，皇帝惊魂稍定。看着带兵赶回的儿子们，欣慰不已。 “父皇，太子调兵封闭了八门，儿臣用您赐予的兵符和圣旨调动了白龙军和金焰军。陈昊和龙远鸣已经赶赴明都平叛了。但一时间或许还不能回宫。” 想了想，皇帝点头。 见状，夏翊锦就说：“流锦园破损严重，血腥味太浓，父皇不如先到九龙山行宫暂住？那里有贮备，饮食医药都不缺，还有几个医官。而且平叛后，城里同样要清理一番，需要时日。” “好。” “儿臣建议父皇派皇子往明都督战……两位将军捉拿叛党自然做得到，可是……太子终究是太子，而且太后还在宫中。” 一惊，皇帝面色微变，首肯。 分派一番，夏翊衡带着旨意直奔明都城参与平叛，夏翊安随行。静王、端王、安王、郑霄铎保护皇帝，带着众女眷在大军的簇拥下往行宫而去。夏翊锦、夏翊扬带着五百人留下善后。 跟着大队人马离开流锦园，羽凝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满地的污血和尸骸，暗叹一声。 此局，她猜到夏翊桓不会束手就擒，却不曾料中他会如何出手，何时出手。安坐车中，她忍不住默默推敲，越想越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个时机看似不错，皇帝出宫，护卫不多，防卫略显空虚。但却有几处漏洞。 众皇子都在流锦园消暑，只有他突然离去，事后很难嫁祸的。 还有，他要弑君，却为何先放蛇，再围困……如此气势汹汹地谋反，有些多此一举。派刺客不是更好吗？为何不下毒呢？搞得声势浩大，难道要向全天下表白自己弑父夺位？ 闹得如此厉害，即便皇帝驾崩，他真的能堵住众口，顺利登基？ 未必吧！ 所以才是怪事！ 这么多漏洞，活该他败！哼！ 但是……他是恣意妄为惯了，可身边的人……谋反这么大的事不该细细推敲，小心筹谋吗？他的幕僚都这么笨？ 推敲许久，但不知道城内的情形，羽凝霜转而又想起了什么，琢磨着。 目送马队消失，夏翊锦转头吩咐众人分成十组往各处搜索，自己拉着夏翊扬，带着罗峰去看乌云草。 “那妖草很恐怖的。三哥，我们还是离远些吧。” “只是远远看看。我记得罗峰没见过。” 罗峰悄然翻了下白眼，就说：“主人，既然是妖草，不看也罢。” “哈哈，你的胆子变小了。它现在开花，远远看看，相当不错。” “……” “怕什么呢？哈哈，你们俩都那么胆小。”不理他们，夏翊锦带头往药圃而去。 一路往东走，流锦园里依旧凉爽，丝毫没有被血腥杀戮所影响。药圃四周花木倒折不少，但一片静谧。数日间，新生的乌云草全部长到半人高，正舒展着叶子，馨香阵阵。奇怪的是，掉进药圃的黑石都不见了，只余下几块散落在灰斑草丛外。 环着那片灰斑草走了一圈，夏翊锦又蹲下身细细端详着围栏倒塌之处散落的黑灰，再想起昔年亲睹的那场诡变，心下有些惊。琢磨许久，他才好奇地让夏翊扬带自己去看那堵矮墙。 在墙下站了一会，夏翊锦跃上墙头环顾，接着消失在墙下。等了一个时辰，夏翊扬才看到他再次出现在墙头。 “三哥，你发现什么了吗？” “呵呵。这个地方地势奇特呢。” “哦。” 没解释，夏翊锦跳下来把那些藤萝复原才问：“父皇知道这里吗？” 摇头。“没来及说。” “还有谁知道？” “丹阳带我们来的，羽凝霜知道。我、十弟、金靖、曾成飞，加上你。” “她怎么找到的？” “哈哈。她的兔子找到的。” 微怔，夏翊锦想起外面极高的杂草，哈哈大笑。“哈哈哈。好玩。但是七弟，这件事你别再往外说，别告诉父皇。” “为何？” “如果真是太祖留下的逃生密道，父皇却不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 “有些事不知道也好。总之你就假装不知道。” 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夏翊扬不禁有些心惊，想了想才问：“如果……为何父皇不知道？” “呵呵。你知道先皇突然驾崩吗？” “到底有什么玄机？” 卖了个关子，夏翊锦笑道：“此间不便，寻个时间我告诉你。” 看看他，夏翊扬转头看看那堵墙，沉思了一会才点头：“行。但十弟或许会说。”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夏翊锦笑道：“这件事说出去对他毫无好处。十弟是个聪明人，不会说的。” 两人一路返回。夏翊扬想着那条密道，隐隐地有些猜测。 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太祖登基十年后共建成三条逃生密道，流锦园内恰有其一。逃生密道只在历代皇帝中口耳相传，每一代皇帝在临终前才会告知继任者。但先皇突然驾崩，皇帝便没能得知。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条密道竟让丹阳误打误撞地发现，巧之又巧地襄助他们顺利逃脱，搬来救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5章 平乱 此后三日，夏翊锦指挥众人收殓己方罹难者的遗骸，并将叛军的尸骸都丢进了药圃。乌云草得到充足的血肉供养果然疯长，不但增加到四百簇，还多长出几株黑草，新开出几朵花。 目睹这些，中年文士、洛兵等人无不惊诧。 当最后一具尸骸消失在乌云草里，中年文士瞧着那片繁盛了一倍的乌云草说：“公子，你还是告诉皇帝，要在距离乌云草十步外筑起新的围栏。还有，它们四周百步之地不宜种植草木，更不能再以血肉祭祀。此物有些诡异，若过度供养，或许过犹不及。” 瞧着繁茂了很多的灰草，夏翊锦打量着边缘处残留着的几株灰斑草，想了想才问：“先生也觉得它们……好似还有玄机？” “是的。但你的祖上能得到并培育之也是缘分。善用吧。” 就在夏翊锦带着众人留在流锦园里收拾残迹，集体享受着难得的夏日清凉时，明都城里已经血战三日了。 陈昊的金焰军在东北门处血战一日后，终于夺下城门。龙远鸣乐得把头功拱手相让，各自入城后，两人分兵而去。 巷战了两日两夜，龙远鸣的大军击溃了叛军，随即约束麾下不得扰民，再与夏翊衡商量一番便往皇宫而去。很快，他们顺利控制了医官署外院。 得知夏翊桓起兵时隔绝了后宫的消息，夏翊衡意外之余，大喜，立即封锁了内宫与东宫之间的通道，随即围困东宫。 两人高歌猛进之际，陈昊也连战连捷。 “殿下，前方的路障都清空了，我们这就去东宫吧。” 摇头，“不去。你吩咐麾下原地驻扎，抓到的叛军问明口供，我们先搜捕跟随谋反者，但不要动杨家。” “为何？难道把功劳让给景王？” 摆摆手，夏翊安笑道：“我肯定不能去东宫抓二哥的。” 微怔，陈昊似有所悟。 “放心，平叛之功少不了你的。” “是。”想了想，陈昊不再纠缠，转身出去安排。 夏翊安独自沉思。 他跟随夏翊衡从流锦园赶到明都城外的当晚，收到一封传书，同样不知头尾，却提醒他不能亲赴东宫抓捕太子，该考虑太后的心情。 此时尘埃初定，他想着变乱以来的所见所闻，对照那封信里的提醒，暗自点头。 对夏翊安的思量，东宫内外对峙的人都不知道。 强攻一日一夜后，东宫的顽抗被瓦解。 书房里，夏翊桓独自坐着，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神色阴晴不定。 门扉轻响，他没抬头。 门前，夏翊衡顿了顿脚步：“二哥！” “哼！” “二哥，是你让人放蛇害父皇？” 冷笑了一下，他没有回答。 “当时皇后也在。她是你母亲。” 半晌，夏翊桓终于抬起头看看他，顿了许久才说：“我告诉她不要去流锦园的。可她不想向德妃示弱，偏要去。” “……” “老十，如果换了是你，会怎么做？” 瞪着他半晌，夏翊衡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你疯了！” “也许吧。可我有什么错？我是嫡子，我的母亲是皇后，我做太子本是应该的，继承皇位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你们成日里算计我，在我背后玩阴谋，我至于落得如此吗？都是怪你们！”越说越气，夏翊桓蓦地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尤其是你。你这个白眼狼！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谋算我了？你早就想做太子是不是？” 顿了顿，夏翊衡才回答：“你是哥哥，是嫡子，不代表你就该继承皇位。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可你当我们是弟弟吗？所谓兄友弟恭，二哥，你心里从来不把我们当弟弟，也别怪我们不把你当哥哥。” “哈哈哈！好！说得好！哈哈哈。什么兄友弟恭？皇族争位从来只有你死我活，哈哈，那些什么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哈哈哈哈，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 “……” “但是很可惜，你们怎么都没那蛇咬死？哎！浪费了我的黄金！”惋惜了一下，夏翊桓突然问：“那些蛇厉害吗？” “很厉害。我们险些就被蛇害死了。” “真的？哈哈哈……太好了。还是很有用的。”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疯狂，夏翊衡停了一下又说：“德妃被乌云草吃了，你很高兴吧？” “啊！”一愣，夏翊桓便疯了般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那个该死的贱人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母后，你看，最后我还是为你出了口恶气。我知道你恨死她了，却无可奈何。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默默摇头，夏翊衡不再理睬他的疯狂，转身离去。 不多时，甲兵进入东宫，抓捕了太子的所有亲随、护卫、侍从。内府被封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这一晚，得知兵败的刘武知在自己府里自尽身亡，与他同赴黄泉的还有他的长子、次子、侄儿。附逆的刘家、荆家、左家、宋家、林家，黎家、焦家、姚家等党羽以及太子妃出身的何家尽数被圈禁府中，等待发落。只有杨氏得到夏翊安的照顾，暂时无恙。赵家因为襄助平叛，得免。 八月二十五，皇帝从九龙山行宫回到皇宫。此时，距离他移驾流锦园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还没在御书房坐定，杨华廷的请罪折子就到了御前。 杨华廷承认了太子授意、刘武知推动，由荆家操刀，杨氏出力挪借户部银钱的罪行，并附上了详细的挪借凭据。但他把主谋的责任都推到太子头上，更把苏家扯了进来，还提供一份证据，指出苏家从两年的挪借放贷中分走了将近五十万两黄金。杨家虽然替太子做事，但所得都是太子拿走笼络朝臣，赏赐羽翼，只分得了不到十万两。 对太子谋逆案，杨华廷承认太子曾召集众人密议，但当时不曾得出具体的对策。后的布置是太子和刘武知密谋，至于哪一家参与，如何参与，一概不知。 看完，皇帝召见廖向，责成他主理太子谋逆案，兵部协理。同时，他吩咐夏翊衡、夏翊扬协理平叛的善后事宜，统计有功将士名单以备抚恤及封赏。 安排完这些事，皇帝吩咐内史府为德妃以及死去的秦美人设灵祭祀。随后，他独坐片刻才往玉安宫而去。 玉安宫里，杨皇后正在哭诉。 皇帝进来时，她止住哭泣，哀求说：“陛下，桓儿肯定是被人家蛊惑的。求您给他一次机会吧。” 皇帝掷出一份奏折。“你自己看吧。” “啊！”拾起看完，杨皇后呆滞半晌回不过神来。 “叛军招供，他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你听吧，他连你都杀。”懒得跟她生气，皇帝的声音很冷。 抬眼看看皇帝阴云密布的脸，杨皇后低头看看杨华廷的奏折，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皇帝心烦地摆摆手，左扑赶忙示意。几个宫女慌不迭地过来搀起杨皇后出了偏殿。 殿中安静下来，皇帝默立片刻才说：“母后！” 疲惫地闭了闭眼，苏太后问：“真的是桓儿干的？” “他先派人在乌云草药圃放蛇，继而让黎川率军围攻流锦园。还封锁八门，假传圣旨调兵。金焰军、白龙军、金龙卫都有人加入反叛。若不是郑霄铎拼死护驾，扬儿和衡儿突围调兵，陈昊和龙远鸣都忠于朕，母后就见不到朕了。” “……” “母后，朕知道你很疼爱桓儿，倾注了很多心血，可是不成器就是不成器。朕不能把天下交给这个目无君父的逆子。” 沉默半晌，苏太后扯出一丝苦笑。“他是你儿子……他不成器，但你……给他一条生路吧。” “……” 似乎说出这句话费了很大的力气，苏太后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猛咳了一会，她只觉得喉间一甜，竟喷出一口血来。 “啊！”皇帝被吓一跳，赶忙伸手扶住母亲，一叠声地叫道：“来人！” “太后！”安荣等小跑着奔进来，一看无不大惊失色。“传御医！” 没有理会纷乱的人影，苏太后猛地抓住儿子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鼎儿，他终究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呀！” 看着地上刺目的血，皇帝呆立片刻默默握住母亲的手。“好。” 似乎得到些安慰，苏太后松开手却更剧烈地咳起来，接着觉得自己变轻了些…… “太后！” “太后昏倒了。” “快来人！” 没有理会惊慌失措的太监和宫女们，一片忙乱中，皇帝走出了玉安宫。 她是他的母亲，他终究不忍心让她太过伤心，于是，一次次妥协和退让。或许他真的固执而迂腐。但血浓于水！ 在那顶沉重的皇冠下，深深的宫闱里，多少刀光剑影，多少明争暗斗，始终是她扶持着他一路往前走。没有她为他谋划、操心和保护，当年的他是无法被立储的。那他或许不会有今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6章 余波 不到半日，太后病倒的消息风一般传出了宫。 丹阳得知，在公主府里放声大笑。狂笑了一会，她突然落下泪来。 “母亲，你看……老妖婆最爱的孙子终于完蛋了。她伤心得吐血！你是不是很开心？哈哈哈。我知道你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你要是忍一下，没准到了这个时候你就能亲眼看着他完蛋了。哈哈。多好。可你，你何苦呢？” “呜呜呜……母亲！” 又哭又笑了好一阵，丹阳吩咐侍从摆好香案，独自在府里的花园祭拜。 这一晚，她彻夜未眠，香案上的蜡烛点燃了一根又一根，她不再笑，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公主府里焚香之际，羽凝霜已经回到斓羽阁的小书房。 还没坐下，九叶就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啪嗒”，一块半掌大的红色木头掉在桌上。那木头通体赤红，又有一丝焦黑，显得十分独特。 “霜儿！” 见到它，羽凝霜不由得一笑，就问：“你很早就回来了？” “我刚回来。” “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 “去伏龙岭找蝎子打架。看，我给你带回来这个。”它用前爪指了指那块木头。 “是什么？” “它们输给我的战利品。” “战利品？你打赢了？它们有两个呢。” “哈哈哈。是啊。以前是打不赢的，但自从扎了针以后我更快了，爪子更锋利了。只要一下就能在它们的壳上留下痕迹，再抓几下它们就得受伤。哈哈。愿赌服输，输了就得给我好东西。”九叶得意洋洋地摆了一下尾，笑得浑身长毛直抖。 见它如此洋洋自得，羽凝霜既无语又好笑，想了想才拿起那块木头，看了半晌却不知道是什么，只得问：“这是什么？” “这时百年血木。”思忖了一下，九叶才说：“对你们呢，可以用来合药，可以随身佩戴，不但遇水不坏，韧性也极好，既能避毒也能解毒。” “哦。但我没听说这种东西。对你没用吗？” “我吃掉一半，留给你一半。” 闻言，羽凝霜莞尔。没有跟它客气，她盘算了一下就笑道：“不错。这么大的一块可以做不少避毒珠。” “对啊。龙远鸣那些……你每人送一粒，正好笼络。” 再次无语，羽凝霜忍不住拍了它一下，嗔怪说：“你几时学会这些了？” “入世修行嘛。人间最喜欢干这些事。他们能帮上你，值得笼络。”九叶煞有介事地回答。 羽凝霜哑然。 “对了。”九叶突然想起来什么，圆睁着猫眼认真地说：“你以后远离那些妖草。” 一愣，她旋即会意，笑答：“我不会碰的。但那里很凉爽呀。” 九叶咧咧嘴，“凉爽？也许吧。但我感觉到一丝特别凶厉的气息环绕着那片草。越靠近，那种气息越浓烈。那些宫殿距离药圃近了些，下次你再去要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住。” “凶厉的气息？” “对。那种妖草嗜血，只是此时此刻它们……或许养分不足，才相安无事。” 柳眉微蹙，羽凝霜不由得正色问：“你真的觉得它们不妥？” 它点头说：“我回来时去找你，感觉到那片园子里弥漫的血腥气都往药圃汇集过去了。我远远地感觉了一下，凶厉的气息更加浓重了。那种妖草不能以血肉祭祀，一旦供养丰富就会疯长。你告诉夏翊衡，距离那些草一百五十步内不能种植花木。它们在地面上不多，可是根很厉害的。” “根？” “对。” 一呆，羽凝霜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你是说那些灰斑草都被它们吃掉了根，只是积蓄不足还没长出地面？” “是啊。它们的根系蔓延之处，其上的东西都会被吃掉的。包括石头。” “石头！啊……之前他说，围栏突然倒塌。难道是因为围栏边上种着灰斑草，它们的根蔓延过去了？” 想了想，九叶说：“如果灰斑草种到围栏边，肯定的。” “……” “但只要不种花木在附近，不以血肉供养，它们不会再蔓延的。”见羽凝霜的脸色古怪，九叶安慰了一句。 夜里，夏翊衡回来。得知苏太后吐血病倒，羽凝霜怔住片刻才叹了一声。 “没法子。这种情况，太后难免伤心的。” 想了想，夏翊衡才说：“是啊。但杨氏上了个请罪的折子，承认参与户部贪腐，却说是太子授意、刘武知主谋……刘武知自尽，是不是真的已经没处辩驳了。” “请罪？”羽凝霜惊讶地问：“太子谋反他们没参与？” “没有。入城后我们抓捕了叛军，他们确实说不见杨氏派人参与。杨华廷不久前去龙洲收账，变乱之时他们家主事的人都不在明都。” 羽凝霜微微皱眉。“他们是蓄意避开的？自保？” “可能。但皇后确实不知情。她也病倒了，病得很重。” 沉默片刻，羽凝霜琢磨了一会才细问夏翊衡突围搬兵、入城平叛的诸事。听完才说：“殿下，谋反案不论如何审，你都不要出声，更不要表功。平叛论功行赏时，有些功劳就分给龙远鸣、安王、瑞王、宁王，甚至陈昊。殿下还记得廖大人请康王妃转告的话吗？这个时候皇帝需要的不是落井下石，不是捣乱和咬着不放，而是体谅他的难处，为他分忧。” 沉吟片刻，夏翊衡点头。 “还有……这些日子我在九龙山行宫住着，闲着无事就问了安王那一日围栏倒塌的情景。我觉得……或许是年久失修，又或许是灰斑草的草根长得太快，蔓延到围栏边上造成下面的土松动了。”不好告诉他九叶的事，羽凝霜着，迂回地提醒。 错愕，夏翊衡不禁问：“围栏倒塌是因为灰斑草种到了围栏边缘？” “或许是。以前我种草的时候发现它们的根确实长得飞快。而且安王说，你们去的时候灰斑草已经密布药圃了。” “……” “但飞蛇肯定是太子的人放的。”见他神色有异，羽凝霜赶忙强调。 顿了半晌，夏翊衡抚额苦笑说：“若如此……五哥知道了还不得掐死我？父皇已经吩咐为德妃设灵祭祀，只放了她生前最喜欢的衣裙首饰在棺椁里。哎！乌云草吃掉的五个人里，还有一个新进的美人，才二十岁。可怜。” “那就是个意外，不是殿下的错。”羽凝霜安慰说。 摇头，夏翊衡又说：“听说三哥把几千叛军的尸体都喂了乌云草。乌云草疯长，数量增加了一倍，就连黑草都长出了十几株。” “啊！他简直是胡来。殿下，你得跟皇帝说说，远离乌云草，更不能再以血肉祭祀。”腹诽了一句，羽凝霜把重建围栏，一百五十步内不种花木等强调一遍。“ 听完，夏翊衡想着那一幕的诡异，默默颔首。 此后，各方出乎意料地对太子逆案的审理保持了克制。 德妃出殡的次日，廖向进了刑部大牢去见夏翊桓，逐一出示户部贪腐案、瑞王遇刺案、方千豪舞弊案、太子谋逆案的证据。 夏翊桓的表现却有些出乎意料。 静静听完，他坦然承认了户部贪腐、瑞王遇刺、方千豪舞弊、谋逆弑君的主谋罪名，但拒不承认遣人刺杀左康、方千豪，一口咬定是端王栽赃陷害。同时，只承认了放蛇、围困和兵变。但否认派人在黑石围栏上做手脚，试图借助乌云草谋害皇帝的指控，指出乌云草异变是夏翊衡邀功心切，胡乱种植灰斑草所致。 听完他的话，廖向思忖了一下才说：“杨爵爷给陛下上了请罪的折子说……” 听完杨华廷的指控，夏翊桓挑了挑眉，只是问：“母后怎么样？” “皇后娘娘回了宫就病了，据说为了殿下日夜伤心。太后也很伤心，得知后她吐血，接着就病倒了。” 沉默许久，夏翊桓自嘲地笑了一下，微微闭了闭下眼才说：“杨氏确实没有参加。当时刘武知说……让我不要坐以待毙。他们家胆子小，只在赚钱的时候胆子大。” 听了，廖向顿了顿才问：“当时皇后娘娘也在流锦园内。殿下不曾提醒娘娘吗？” 看了他一眼，夏翊桓扯了扯嘴角：“我确实让她不去流锦园的。但父皇去，她一定要跟着。拦不住……算了！” “……” 离开刑部大牢时，廖向停步看了一眼夏翊桓。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浑身却透着种冰冷狠决的味道。 这一刻，廖向突然觉得，这样的太子才真的像是太祖的血脉。他知道，夏翊桓替杨氏担下了罪名，不过是最后尽一点孝道，不愿意牵连自己的母亲。这样想着，他悄然一叹。 他是两朝元老，皇族骨肉相残血溅宫墙的事不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互相残杀的状况似乎是夏氏一族绕不开的宿命。自第六代成祖皇帝后几乎每一代新旧权力更迭之际都会发生，更奇怪的是即便骨肉相残如此惨烈，夏氏皇族依旧存续下来并享国至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7章 送别 三日后，皇帝看完廖向的奏报，沉默了一会才问：“杨氏真的没参加？” “是的。兵乱时，杨家的三个主事者都不在明都，没有派出任何人手。皇后娘娘确实一无所知。据臣知道，太子封闭八门时隔绝了内宫的消息，看起来是不想让太后知道。至于苏家……臣认为只是跟着做生意赚钱，不会谋反的。”没有咬住杨氏不放，廖向还顺势替苏家开脱了一句。 “真的吗？” “确实如此。臣以为此案不宜拖延过久，免得人心惶惶。” 看了看他，皇帝扶案许久才说：“拟旨吧。” 这一日，皇帝以护驾平叛之功厚赏了郑霄铎、陈昊、龙远鸣、参与平叛的金龙卫、金焰军、白龙军的有功将士。陈国公府、赵府协同平叛有功，皆得恩赏。跟随夏翊锦前去救驾的各家同样得到赏赐。同时，对所有在平叛中死难的将士、护卫、内侍，被无辜殃及的官员和平民都给予了优厚的抚恤。 诸皇子皆得嘉奖。夏翊衡功劳最盛，额外赐给樊城为封地，赏赐黄金二十万两。夏翊扬以救驾并治水之功，加封二品王爵，额外赐给龙都为封地，赏赐黄金十万两。 又过了三日，圣旨再次下达。 太子夏翊桓目无君父，妄为犯上，不足以承天下。即日起，废黜夏翊桓太子名位，革除宗室玉碟，贬为庶人，迁居东南边陲的柳城圈禁。何青芝革去封号，夏翊桓膝下的一儿一女皆从玉碟除名，随行柳城。东宫诸妃妾、内侍皆赐死。 诸女中，唯太子侧妃赵氏从无附逆，更无所出。念及赵家平叛之功，特加恩：革去赵妃封号，从玉碟除名，许发还家中，为夏翊桓守节五年后方可改嫁。赵元宏舒了口气，赶忙领旨谢恩。 刘家、荆家、左家、宋家、林家，黎家、焦家、姚家、何家等参与户部贪腐，更皆附逆，二罪合议，皆灭族，家产抄没。 方千豪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买官卖官、买凶杀人，更谋刺皇子，大罪不赦。方氏全族连坐，灭族，家产抄没。 其余参与谋逆的将校、士兵皆不得赦。凡参与户部贪腐案、方千豪舞弊案的一应从案者依据罪行轻重，或入狱，或流放，无人幸免。 但皇帝没有追究杨氏的罪名，只削去了世袭缨封，将杨氏在朝的数人全部罢官，并褫夺御用供奉之权，同时判罚黄金五十万两。苏氏被勒令交罚金黄金五十万两，余罪不予追究。 尘埃落定后，只有在流锦园请降的三百余人在夏翊扬进言下，责打军棍一百，革除军籍，免死，永不得再入行伍。 一局父子相争终于尘埃落定。暗中合力的诸方无不额手相庆。宫中的太后得知夏翊桓终得免死，得到些宽慰。杨华廷稍微松了口气，一面假惺惺地进宫安慰杨皇后，又暗自惋惜着损失，悄然开始新的盘算。 帷幕后，有心人瞧着这一切，各怀思量。 半个月后这一日，丹阳公主在明德殿拜别皇帝，启程往夜弗而去。 此行，除了陪嫁的宫女、内侍，在夏翊辕的推荐下，皇帝任命单明为和亲使团的卫队统领，率领五百金龙卫沿途保护丹阳公主与大元国使臣。羽珺鸿、龙远浩皆以丹阳公主护卫的身份跟随远行。 未时，和亲车队出了西门。 西门外，羽凝霜、锦青以及几位公主，王妃各自带着侍从在道旁等候。 彼此话别后，丹阳携着羽凝霜的手往前走去。走了一会，她才说：“霜儿，多谢你。” 明白她的意思，羽凝霜微微一笑。“公主别这么说。若不是你以身为饵，我们不容易成功的。此事已了，你就放下这些心事吧。相信太妃娘娘在天之灵必定希望你能释怀恩怨，一生安好。” “我知道。你放心。” “单明武艺高强，阿浩和珺鸿也学有所成。他们跟你同去，在你安顿下来之前可以为你所用。夜弗那个国家与大元类似，但据说皇宫里的妃子只有几个，或许比大元国宫廷好些。你虽然是王后，但毕竟出身异国，比不得那些王公贵戚的女儿们有母家倚靠，公主日后要处处留神，多小心些才好。” 丹阳笑了笑。 顿了顿，羽凝霜又说：“和亲之举本是当年无奈之下的选择。细想起来，若是公主留在国中，以陛下对你的关心未必没有好的结果。可是……” 闻言，丹阳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打断她说：“霜儿，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必为此自责。我决定和亲，有我的理由……” 听完她的话，羽凝霜愕然。 “很吃惊吗？呵呵！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 微怔，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才点头。“公主放心。” “我相信你。只是……霜儿，景王有心夺位，以前我不看好他，但东宫已去，他又救驾有功，日后或许真的有机会君临天下。可你，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觉得你其实不喜欢皇宫。自古君王多薄幸，他若能如愿，身边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心思未必不会变的。你还是自己多加留神……若有一日他对你不好，你就设法到夜弗来。只要有我在一日，就能保得住你的平安。” 转眼看着丹阳脸上的认真，羽凝霜微微动容，沉默了一下才说：“多谢公主。” “你我姐妹，不必言谢。等我到了夜弗安顿好就给你写信。据说那个国家有很多不一样的物产，各色花草也不太一样。没准会有什么奇闻异事，到时我告诉你。” “呵呵。好啊。那验毒之法公主要牢记，总之呢……有备无患。” 想起东阳钺送给自己的雪香珠，丹阳笑着点点头，又说：“别担心，我会照看你弟弟的。” 闻言，羽凝霜有些无语，想了想才说：“珺鸿跟你同岁，他不是小孩子了。” “嘻嘻嘻。”丹阳突然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说：“还是需要照顾的。我觉得他就像个小孩子。要不，你为何如此费劲地替他铺垫，开银号，学武什么的……他真的长大了，怎么没能照顾你呀？” “……” “他此行必须立些功劳，将来才有资历入朝谋事。你没有母家支持，你弟弟若能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对你大有好处。” 无奈，羽凝霜摇摇头。“可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他历练得少，又没去过夜弗，才让他跟着你去开开眼界。再说了，国中风云动荡，我也不希望他卷进这些纷争里。其实我倒是想过，或许日后能把银号开到夜弗去。” “嘿，这个主意好。”丹阳盘算了一会，猛地一拍手：“等我到了夜弗观察一下，没准真的能行。哈哈。瞧呀，多好的生意。” 目送丹阳的车驾踏上驰道远去，羽凝霜默立片刻才轻叹一声。 人群渐散，见她依旧站着发呆，锦青有些意外地走过来问：“霜儿，你怎么了？” “啊，没。” 见她的神色有两分奇怪，锦青安慰说：“你别担心。公主倾国之姿，当年夜弗国君见了她的画像便已惊为天人，她到了夜弗又是王后，怕什么呢？珺鸿他们有单明照看，随行的使臣是我祖父的门生，这几年两国边境一切太平，贸易通商十分红火，就连明都都有夜弗人开的商铺呢。他们此去会顺利的。” “嗯。”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祖父前日说，按例废太子一个月内就要启程去柳城了。前儿皇帝问他们该派谁送去，没人敢接这个差事。但太后听说他得以免死，病情有所好转。何妃在牢里却天天跟疯子似的，吵吵嚷嚷着他谋反跟她没关系，又骂何家那些人是蠢才……哎！其实他够倒霉的，娶了那么个泼妇。” 听着锦青数落，羽凝霜不由得一笑。“姐姐，你怎么同情他了？” “不是同情，我是说实话。哼！不过他那种混蛋，哪个好人家的女儿嫁给他真是糟蹋。哼！赵家女儿倒是聪明，没有跟着陪葬。” 摇摇头，羽凝霜不想再继续数落失败者，拉起锦青往城里返回，一面说：“现在太平了。我们久不出城游玩，姐姐若有暇，我们去泛舟吧。” “嘻嘻，好啊。我问一下翊胤几时得闲。” “我们去我们的，你管他呢。他没事要忙呀？” “出去玩怎么能不叫他呢。朝中太平了，他在海事司没那么多事要忙。” 见她时刻惦记着夏翊胤，羽凝霜微感无语，就问：“他娶了侧妃的。如今对姐姐可好？” “当然好了。翊胤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我觉得，若论专情，他比景王强多了。” “……” “但景王对你还是很好的。你不要跟他吵架，大度些。男人不喜欢善妒的女人。”想了想，锦青安慰了一句，落在羽凝霜耳里却很像讽刺。再看到她一脸喜色地继续说着自己的丈夫如何体贴，心里竟有几分羡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8章 献殷勤 丹阳远去之时，夏翊衡正在瑞王府商议运输车改良的事，又提议尽快把剩下的驰道修缮完成，还提出了几项与军需有关系的改良。 商讨完，已是近午时分。兄弟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夏翊扬吩咐上了茶，才开玩笑说：“十弟，你协管兵部真是够操心的。太子倒了，你既然有心为何不去父皇面前多献一下殷勤？德妃出殡后，五哥又精神起来了。这些日子他每天在父皇面前出没的。” 闻言，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七哥……如今东宫已去，你有想法吗？” 哂笑一声，夏翊扬拿起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才问：“你觉得做皇帝很有意思？” “有意思？”夏翊衡不解，有些诧异地问：“七哥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吗？人生一世，有很多事可以做，做皇帝只是其中的一种选择。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太子位那么感兴趣，可我真的觉得做皇帝很没劲。反正我对皇宫不感兴趣，更不会争位。但是……”夏翊扬顿了顿才说：“十弟，七哥希望你上得去。”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说法，夏翊衡有些吃惊，想了想才问：“可是，似乎……你跟五哥的关系很好。” “哼！不是很好，但他常常去千红馆，逍遥坊，乌龙院这些地方，难免不时遇见。做生意嘛，怎么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呢？” 更加惊奇，夏翊衡忍不住又问：“七哥，我觉得你，你似乎……你讨厌他？” 笑而不答，夏翊扬只是说：“其实二哥和五哥……就是一类人。他若是生在皇后肚子里，呵呵……你觉得呢？” 沉默了一下，夏翊衡才拿起那杯茶说：“先谢过七哥。” “不用。但你们的争夺我不会插手。十一也不会。” “能如此，我已经承情之至。” 淡淡一笑，夏翊扬岔开话题说：“赈灾的款项都是向三哥借的，户部府衙被乱军放火烧了，凭据全没了。你说我欠的钱怎么还呢？” 微鄂，但夏翊衡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答：“知道了。午后我去见父皇。” 夏翊衡走后，曾成飞进来禀报：“殿下，宁王殿下说午后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请您同行。还说叫上安王。” 挑了下眉，夏翊扬想了想才说：“这个时候去请安？太后看到我们会不会不高兴？” “宁王说，这个时候不去给太后请安不好，会显得……很心虚。而且，平叛的事与你们无关。” 微怔，夏翊扬琢磨着，颔首。 未时过后，夏翊衡进了静安宫，这时端王正在对皇帝说着什么。 “儿臣给父皇请安。” “呵呵，起来吧。有事吗？” “儿臣想起件事，觉得不该耽搁。” “说吧。” “今日儿臣在七哥府里商讨运输车改良的事。七哥说并洲赈灾后，一直没拿到该拨下的款项。可是户部的案牍楼都被烧了，不知往何处去找凭证。” 错愕，皇帝想了想才问：“拖了这么久？” “因为户部查账，最近朝里又很忙乱，七哥就没说。今儿儿臣突然想起就问他，他才告诉儿臣的。”琢磨了一下，夏翊衡绕了个弯给自己邀功。 思忖着，皇帝觉得儿子们很懂事，知道体谅朝廷的难处，不由得心中高兴，就说：“衡儿，你做得对。但没有凭据，你说该如何付呢？” 瞥了一眼端王，夏翊衡笑着说：“父皇，元洲富庶，千红馆、逍遥坊的生意可好了……而且这些日子朝里忙乱，开支巨大，不如参照往年的成例拨给八万两黄金，其余的当作募捐好了。” 看到夏翊衡跑来献殷勤，端王本就满心不悦，闻言立即抓住机会反驳：“父皇，十弟简直是胡说八道。朝廷该付的款项岂能让三哥垫付呢？不合理。” “呵呵。”皇帝却觉得很好笑，就说：“衡儿，这话让你三哥听到了可不好。” “是啊。父皇，十弟说话真是过分。他怎么不出这笔钱呢？” 见他这么说，夏翊衡暗笑，接口道：“五哥说得对。儿臣蒙父皇赏赐，愿意把赏赐拿出来贴补。毕竟凭据损毁，户部很难做帐。而且，七哥在并洲建药炉、发抚恤的开支在历年的赈灾款里都是没有的。” 端王一愣。 皇帝听了却更是高兴。“哈哈。衡儿，这数字可不小，你真的愿意拿出来？” “那些都是父皇赏的。” “哈哈哈！好。你懂事。”笑了一会，皇帝就说：“焱儿，论慷慨，你要多学学你弟弟。” “……”被噎得无语，端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夏翊衡，暗骂马屁精。 这时，谢亮和乔正请旨觐见，皇帝很高兴地把赈灾款项的事告诉他们。 看了夏翊衡一眼，谢亮微笑说：“陛下教子有方，真是可喜可贺。臣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陛下责成臣暂管户部，可这一阵子修缮抚恤重建的开支巨大，这一项支出正没处挪出来呢。” “哈哈。那好。” 见皇帝高兴，谢亮话锋一转又说：“但臣觉得那八万两黄金也不用给了。” 此言一出，几人都一愣。 谢亮不慌不忙地说：“瑞王晋封，龙都是富庶之地。这一次平叛也有赏赐的……所谓为父分忧，不如就由瑞王来出吧。” 没想到他这么说，皇帝有些惊奇地问：“谢卿，堂堂宰辅，说出这个话有些不妥吧。所谓赏功罚过，该赏赐还是要给的。” “是啊。可是您已经额外赐给封地了。” “唔。” 乔正想了想开口支持。“陛下，丞相之言有理。臣觉得瑞王一定会同意的。两位殿下都立了功，不如让他们再多出些力吧。” 暂时没想明白谢亮的用意，但夏翊衡心念一转就说：“父皇，丞相说得对。儿臣也觉得……其实七哥之所以不说，意思也是愿意为朝廷分担一些的。不如儿臣去给七哥说说？” “对啊。不如景王去说说。” 皇帝看看谢亮，想了想笑说：“好。衡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 端王站在边上，看着皇帝满脸笑容，再割了一眼夏翊衡，强压下满心恼怒，沉思着。 静安宫里兄弟俩暗中较劲之时，夏翊锦三人已经进了太后宫。刚走进来，就见夏翊安正端着一碗汤药对苏太后说着什么。 不到一个月，原本精神奕奕的老人家陡然间苍老了十年，眉间鬓角的皱纹变得更深了，脸庞削瘦了不少，显得十分憔悴无神。 看着太后病恹恹的脸，夏翊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再看了一眼两个弟弟才一起行礼说：“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苏太后这些日子为了心爱的孙子夏翊桓烦心难过，见到三人依旧没什么精神。摆摆手，她说：“起来吧。难得来，都坐。” 坐下，夏翊锦瞧了一眼那碗药就问：“九弟，这是什么？” “御医熬的药膳，但皇祖母说很苦，不乐意喝。我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就劝一劝。” “皇祖母这些吃了药，不知有起色了吗？” 一旁服侍的安荣赶忙回答：“启禀殿下，御医日日都来看诊。只是……太后上了年纪，将养恢复需要些时日。” 心下了然，夏翊锦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就说：“皇祖母，您为了二哥的事伤心，我们都知道。可是……您不保重身体，二哥也会难过的。您放心，他虽然获罪，但父皇还是派了人妥善照看，没有受罪。那一日他听说您病倒了，就很难过。” 苏太后没出声。 “其实您……不用太担心。二哥虽然不做太子了，可他毕竟是哥哥。” 一句话看似无心，却让在场的人都一愣。苏太后猛地抬眼看向夏翊锦，微不可见地拢了拢眉。夏翊扬微微转脸瞥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不解他的意思，但夏翊安聪明地抓住时机劝说：“是啊，您别担心。二哥去了柳城也会好好的。还是先喝药吧。” “是啊，皇祖母，您喝药吧。您觉得药苦，就让那些花蜜过来。”夏翊胤琢磨着，跟上劝说。 沉默了一下，苏太后点点头。见状，宫女赶忙过来服侍。 盘桓了半个时辰，四人一起告退。 方才出了偏殿，安荣小跑着出来。 “宁王殿下，太后叫您。” 笑了笑，夏翊锦顿步说：“七弟，你们去给琴昭仪请安吧。九弟，皇后娘娘的心情肯定不好，这个时候你该多去请安。” 一想，夏翊安笑道：“呵呵，好。那我先去承庆殿。” 看着他消失在偏殿里，夏翊扬皱了皱眉。夏翊胤不解，拉他说：“哥，我们别在这了，走，给母亲请安去。” “……” “哥，你怎么了？” “没。”回过神，夏翊扬笑了笑：“走吧。” 进了琴昭仪的宫室，兄弟俩盘桓片刻，夏翊扬找了个由头把弟弟支走，遣退左右才说：“母亲，孩儿有件事想问问您。” 琴昭仪笑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吧。干嘛神神秘秘的？” “呵呵。是。孩儿想知道，当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09章 旧恨 三人各自往母亲宫苑请安之际，夏翊锦已经进了偏殿。苏太后让夏翊锦坐下，遣退左右才问：“锦儿，你……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夏翊锦一脸的莫名其妙。 无语了一下，苏太后说：“你刚才说……桓儿毕竟是哥哥，什么意思？” 听了，夏翊锦挑了下眉才回答：“孙儿只是觉得，父皇不会对二哥再加以惩罚的。可是……他毕竟做过太子。您想，若另立东宫，该选个什么样的人才能保全二哥呢？您心疼二哥，肯定希望他少遭罪，能安稳的活下去吧？” 发怔了一会，苏太后叹了一声。“是啊。那个不争气的孩子！” “所以您要养好身体。孙儿觉得，父皇会听您的意见的。” 默然，苏太后过了一会才问：“你觉得……谁合适？” “至少不能跟二哥有仇，日后才可能照拂一二。可几个弟弟里，谁帮着二哥，谁跟二哥关系好，您心中最有数。” 顿了半晌，苏太后颔首，又问：“德妃死了？” “是啊。她运气不好摔进了乌云草丛。但这阵子五弟经常在父皇面前，十弟也常在。” “……” 见她不说话，夏翊锦起身说：“皇祖母保重身体。诸事未定，只有您在一日，二哥才能安稳一日。孙儿告退。” “锦儿！” 微顿，他转身问：“皇祖母还有吩咐？” 看了他一会，苏太后的心情有些复杂，出神片刻才说：“没事了。你回吧。” 不再多言，夏翊锦行礼离去。 走出玉安宫前庭，夏翊锦停下回顾那座高大巍峨的宫殿，似乎想起了什么。默立许久，他转头望向远方。那里是妃陵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母亲玉樱樱。 秋风带着凉意拂在他的脸上，今日阳光和煦，夏翊锦却觉得有几分冷。站了好一会后，他似乎讥笑了一下，一丝冷酷爬上他的唇角。 这一晚酉时，夏翊焱心急火燎地进了千红馆，等了好一会才见到夏翊锦施施然走了进来。 “五弟，你怎么一脸气恼？谁惹你了？” “哎！三哥，我告诉你……” 听完今日御前的事，夏翊锦笑道：“十弟很大方嘛。哈哈哈……五弟，你怎么不懂得变通？当时你就该慷概地表示分担一半的。” “啊！” “哈哈。刑部刚查抄了几个世家，杨氏、苏氏都被重罚，府库里有的是钱。但父皇为了二哥的事心情不好，这个时候十弟拿出的二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片孝心，是表示愿为父皇分忧，懂吗？”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夏翊锦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悠然点拨。 呆滞了一会，夏翊焱一拍脑袋。“嘿！该死的马屁精会抓机会嘛。” “哈哈哈哈……你别这么骂他。万一他做了太子……” “可能吗？” 瞧着他脸上的不信，夏翊锦似笑非笑地回答：“有什么不可能的。嫡子已去，你们两个都是庶出。” 夏翊焱皱眉。想了半晌，郁闷地一捶桌子：“三哥，你说……你说……难道父皇会考虑立老十做太子？” “可能的，他毕竟平乱有功。” 一惊，夏翊焱的脸顿时变得有几分狰狞：“那，那我怎么办？我……我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他完蛋了，难道要给老十捡便宜？” 悠闲地把玩酒杯片刻，夏翊锦笑说：“你不想让他做太子，有个机会……” 听完，夏翊焱猛地一拍桌子。“好！” “但是这件事要等父皇问起才能说。” “等？” “是啊。父皇不问，你不能说，否则只会弄巧成拙。但父皇一定会问的。这些日子你多在父皇跟前，免得赶不及。” 琢磨了一下，夏翊焱点头：“嘿，好。知道了。” 看着他离去，夏翊锦搁下手中的酒杯，脸上掠过一丝嘲讽。 片刻后，门扉轻响，罗峰进来低声说：“主人，御前的事打听了，是这样的……”说完，他补充：“散朝后景王在瑞王的府上，似乎是商量公务。属下推测或许是瑞王说了什么，景王才会进宫的。” 轻笑一声，夏翊锦不以为意地说：“七弟本来就瞧五弟不顺眼，他自然不希望五弟上去。” “可属下担心有些事未必瞒得住……如果瑞王知道了，他会不会？” 回顾罗峰，夏翊锦起身行至窗前眺望着外面的灯火，停了很久才说：“世事变迁不定，很多事只有在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到底会如何的。” “……” “东宫已去，往后的事与他们兄弟无关，而且他也不喜欢这些权谋捭阖。其实他知道也好，免得……”他打住不再说下去，转而吩咐了几句。 戌时，夏翊衡进了瑞王府。夏翊扬听完他的话，毫不在意地慷他人之慨。反正那些黄金不是他的，他也压根没准备还。 见此事顺利解决，夏翊衡高兴不已。 见状，夏翊扬思忖了一下才说：“十弟，你很久没去玉安宫了。” 夏翊衡一怔。 “你在太后身边长大，如果……她老人家支持你，机会才更大。想想看？” “……” “她病得挺重的，我们几个都去请安问候，只有你不去不好……不管太后怎么想，你该做的总是要做的。” 微顿，夏翊衡点点头。 夏翊衡走后，夏翊扬沉思了好一会还是往千红馆而去。当他登上如意楼时，就见夏翊锦独自站在露台上扶栏远眺。 “三哥！” 没回头，他只是问：“是你让十弟进宫献殷勤的吧？” 走过来并肩站定，夏翊扬沉默了一下才问：“德妃已去，太子折戟，三哥你……你想做太子吗？” 无声地笑了笑：“不想。” “那你觉得五哥比十弟合适？” 转脸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才回答：“在我看来，你最合适。” 愕然，夏翊扬愣了一下才摇头：“你胡说些什么。我说过，我讨厌皇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觉得做皇帝好。可在我看来，皇位是世间最无趣，呆板的东西。那些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其实愚不可及！只有蠢才才把自己圈禁在高墙里。” 闻言，夏翊锦不由得失笑，摇头说：“论体恤民生，坦荡豁达，你比十弟强得多。你若为君，必定能爱惜人才，更能用人不疑，大元盛世可期。但论权谋手段，心思狠辣，你不及十弟。可他若为君，须得名臣相辅，良将相扶，更要学会襟怀坦荡，海纳百川……你或许没看出来，十弟在某些方面有些类似五弟，而且他的个性霸道有余，仁恕却不足，兼之猜忌心很重，一旦大权在握，有些事……很难说。” 回想许久，夏翊扬才说：“我没看出来。我觉得他……他的缺点是好嫉妒，霸道暴躁，有些先入为主，自以为是。但那个羽凝霜也行止不检，跟你们拉拉扯扯，十弟看不惯很正常的。哪个豪门女眷会像她那样不成体统？但是……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微微一笑，夏翊锦没再解释。 见他不说话，夏翊扬又说：“三哥，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或许你早就是太子了。我觉得你才是我们中最出色的。父皇最疼爱的也是你。可你，到底当年……你为何不设法替贵妃翻案呢？” 顿了片刻，夏翊锦才说：“让父皇承认他做的决定是错的，你觉得可能吗？” “何意？” 沉默许久，夏翊锦幽幽一叹。“七弟，有些事你不知道。可你知道了……你真的要知道？” 觉得他的神色有几分古怪，夏翊扬顿了顿才说：“你如果说……我听着。” 侧眸看了他一眼，夏翊锦过了一会才淡淡开口：“呵呵。那是一桩冤案，可父皇重处玉家不是因为那一连串谋刺皇子的连环案，也不是因为皇长兄立储的呼声最高却被害……而是因为玉家功高震主，封无可封。” 夏翊扬惊愕。 转身看着他，夏翊锦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当年，皇长兄的伤与惊马时你的伤类似，之后六弟、八弟相继出事，再之后二哥，五弟也险些送命……起初的痕迹指向皇后，却有人给苏氏送了一份举报，指责我母亲为了早日确立我的太子地位布下连环陷阱，谋害皇子，嫁祸皇后。苏家进宫禀报，太后震怒，父皇下旨彻查。查来查去，竟从皇长兄的随侍里牵出了一条隐晦的线索直指德妃。线索似是而非，又有人进言父皇说我母亲智计无双，不可能露出破绽，更分析利弊说此案一旦坐实，我母亲就是最大的得利者，不但她能入主中宫，更能为我立储铺路。” 挑眉，夏翊扬不由得问：“父皇就信了？” “他……信了。因为在那之前不久，我舅舅刚从东北平叛回来。玉家是勋贵之后，我舅舅更有拥立之功，已经加封一等侯。可大元没有册封异姓王的说法，所以，呵呵，赫赫战功却封无可封。那时便有人建议父皇立我母亲为皇后，使玉家死心塌地地效忠。” 夏翊扬半晌没说出话来。 握住扶栏，夏翊锦的声音渐渐变冷。“我母亲百口莫辩。可怜她为父皇做了那么多事……父皇却不肯相信她！最后，她对父皇说，她愿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求父皇念在旧情，革除玉家的缨封和官爵，贬于山野，并永远不要立我为储，免得人家指责她谋夺中宫之罪。” “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说，自古权争风波诡谲，谋臣与君主很难善始善终，越是出类拔萃者越容易惹得君王的猜忌。她嘱咐我们姐弟从此远离朝堂，永远不要涉足党争权争。” 默然很久，夏翊扬才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东南打仗？” 自嘲了一下，夏翊锦才回答：“呵呵。玉家被贬不到一个月，东南突然动荡。外祖退隐前曾在东南驻守十年，我请旨挂帅，因为不想让人有口实抨击老人家昔年养寇自重，更心怀不满而故意挑起边患，挟寇逼迫的罪名。” “可是，可是，父皇怎么就……他怎么就这么……昏庸呢？” “他不是昏庸，而是猜忌心太重了。他害怕，怕我母亲算计他，算计他的江山！”夏翊锦突然笑起来：“哈哈哈。他担心一旦玉家权倾天下，会挟功邀宠，更会动了不臣之心。而且，我已经十六岁了。哈哈！” 心头一寒，夏翊扬不由得转脸看了他一会，突然问：“所以你载誉而返却功成身退……是因为，因为你担心有人会拿出昔年旧事挑拨？” “七弟，我的荣宠是因为父皇认为我不会夺嫡，不会逼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心里清楚得很，我母亲根本就是无辜的。那个局不过是为了除掉我母亲，除掉玉家，得利者是谁，他清楚得很。可他不敢承认，他是皇帝嘛。我自请隐退，更对母亲的罪名不闻不问，让他觉得我体谅他，没有让他为难，所以呀……呵呵。”夏翊锦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 “那你……你恨父皇吗？” 他没回答。 不再说话，夏翊扬转眼看向远处的灯火，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问：“如果我不去九龙镇，你根本不会去救父皇的，是吧？” 他笑了笑。 “二哥会谋反，你一早就猜到，所以你故意出城避开流锦园避暑。我去找你搬兵，你一脸悠闲，还故意拖延。我们带兵去解围，你只带着一百护卫，更按兵不动。但你不想让二哥成功，所以……赵元宏倒戈……太子不太会提防他，他妹妹毕竟是侧妃。” 没有遮掩，夏翊锦坦然承认：“是啊。我还把那种蛇卖给二哥，卖了二十万两黄金呢。” “蛇？” “呵呵，是啊。那种蛇咬人不会死的，但很像是死了。不过他不知道。” “你……” 转眼看着他阴沉的脸，夏翊锦淡淡地问：“你现在知道了，决定要如何做呢？” 不做声。顿了半晌，夏翊扬才问：“你会支持十弟吗？” “他不会被立储的。” “为什么？” “呵呵，因为他娶了一个不合适的女人。” “……” “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希望父皇立谁？” 夏翊锦不回答。 顿了顿，夏翊扬才说：“九弟，对吧？” 挑了下眉，夏翊锦眼里掠过一丝惊奇，一丝欣赏。“有眼光。” “你觉得他合适？” “对。” “那好！” “好什么？” “我会告诉十一袖手旁观。” “你呢？”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怎么做，但是……如果一定要选，我帮你！”夏翊扬认真地表示。 有些意外地拢了一下眉，夏翊锦沉思了一下才问：“你不觉得这叫做大逆不道吗？” “大逆不道？”哂笑一声，夏翊扬摇摇头，出神了一会才说：“母亲告诉我……那年，先皇病重但御医说他的病治得好，至少还有数年春秋。可不到数月，他便突然驾崩……” 夏翊锦没说话。 停顿许久，夏翊扬终于问：“三哥，丹阳其实是，她是父皇的女儿吧？” “……”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那条密道。如果太祖传下的密道是历代皇帝才知道的，为何父皇不知道？因为先皇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快就不行了……他还来不及告诉父皇。可是，如果他知道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父皇的，会怎么做呢？转过脸来，夏翊扬抬眼看着他问。 “呵呵。你觉得呢？”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夏翊扬却说：“你知道先皇的死因，所以你才说……父皇最害怕重蹈先皇的覆辙。其实你早就知道户部贪腐，却冷眼看着等待时机。直到羽凝霜说动丹阳做诱饵……羽凝霜是当年的证人，她最清楚那件事的真伪。父皇与太妃关系暧昧，即便她失宠……可是一旦父皇认定了真相就会因此厌憎二哥，甚至起了猜疑和防备。户部的案子恰好给了父皇废黜他的理由。太子走投无路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可他只要这么做了，太后就没有理由包庇。是吧？” 闻言，夏翊锦转眼看他。他也正看来。彼此凝视了一会，夏翊锦笑了笑：“是啊。那你还要帮我？” “父皇有很多女人，很多儿子，母亲却只有我们！多年前，贵妃选择以死谢罪，其实不是要认罪，而是要保全你们姐弟和玉家全族。可你知道她沉冤莫白，却无法为她昭雪……三哥，这么多年，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微怔，看了他良久，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波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夜越深，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并肩站在扶栏旁，眺望着远处逐渐熄灭的灯火，一夜未眠。 晨曦初露时，夏翊扬才问：“九弟虽然是皇后养子，但他一直不起眼，更跟随二哥的脚步亦步亦趋。依我说，父皇只怕都不太记得住他。这种状况，他想立储其实不容易的。你准备怎么做？” “五弟会做，你不反对就行了。” 没多问，他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0章 运气好 这一日散朝后，皇帝带着两位阁臣在御花园赏枫叶，几位皇子陪同。 饮了一盏茶，夏翊衡就把赈灾款的事说了。听完，皇帝问：“扬儿，是这样吗？” “十弟说得对。并洲水患工部难辞其咎，儿臣分担一些是应该的。” “哈哈。”见他们如此懂事，皇帝高兴不已，夸奖说：“衡儿，还是你最懂事。很好，哈哈。你们两个都不错。” “谢父皇夸奖。” “儿臣拿出的不多，不敢当父皇夸奖。” 想起流锦园兵变时两人突围调兵救驾，皇帝看他们更顺眼了，一高兴又夸了夏翊衡几句。 看了一眼皇帝，夏翊扬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神色淡漠地自顾自饮茶。夏翊胤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哥哥同样出了力，但夸奖却落在夏翊衡身上，心下有些不悦。端王瞧着这一幕，心中嫉恨，但没有机会只好按捺住心思。雍王同样瞥了一眼夏翊衡，沉思。 谢亮却暗自好笑，瞅了一眼夏翊衡，再看看夏翊扬，琢磨着什么。 午膳后，诸人告退出了宫，各自回府。 跟着哥哥一起往回走，夏翊胤斟酌了一下才问：“哥，如今太子倒了……我们什么都不做？” 正想着什么，夏翊扬被他问得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说，是说……”犹豫了一下，夏翊胤才说：“难道我们就看着五哥、十弟他们上去？这会子太后没了想头，谁上去她肯定懒得管了。我们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争取？”停步看了他半晌，夏翊扬有些惊奇地问：“什么意思？” “我，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夏翊胤期期艾艾了一会才说：“我是说……哥，平叛你也立了功的……这些年你在朝里政绩卓著，为什么你不争取做太子？” “做太子？”真是被他的说辞惊到了，夏翊扬看了他半晌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哎！我，我怎么想了我？我觉得……与其让他们做太子，不如你做。”心里一急，夏翊胤脱口而出。 “你想做太子？”看了他一会，夏翊扬突然问。 “啊！我……没。” 继续看了他好一会，夏翊扬才说：“十一，你觉得做皇帝有意思吗？” “嗯？”夏翊胤错愕。“什么有意思？” 摇摇头，夏翊扬没再继续问，就说：“我不想做太子。让他们争去。你告诉乔家别管。” “……” “你不是说今日要跟锦青出城去游湖吗？还不回去？”不理弟弟，夏翊扬掉头走了。 看着他远去，夏翊胤泄气地跺了一下脚。回了府，他懒得去后宅，径自进了书房坐着出神，想着自从流锦园变乱到今日的一幕，觉得心里憋闷极了。 不知发呆了多久，门扉轻响，锦青走了进来。 “翊胤。” “……” “你怎么了？”见他眉间难掩阴郁，锦青走过来关心地问。 沉默了一会，夏翊胤才说：“今儿在父皇面前，十哥说要拿出平叛的赏银为朝廷分忧……” 听完，锦青说：“昨日我回娘家，听到父亲也提起了。他说，废太子获罪后，皇帝的心情很不好。但这几日就很高兴，觉得景王懂事孝顺，知道体谅他的烦心事呢。” “……” “我觉得挺好的。他若能做太子，有霜儿给他吹枕头风，他以后不会猜忌你们的。皆大欢喜嘛。” 拢了拢眉，夏翊胤不由得问：“你觉得十哥能做太子？” “可能的。” “但是……宁妃早就不在了，太后还能待见他？” “太后？太后计较什么呀？太子自己谋反被废，又不是他害的。” “那你觉得……我哥做太子怎么样？” 吃了一惊，锦青低头看看他，想了想才问：“瑞王想做太子吗？” 摇头，夏翊胤有些泄气。 “你希望他做太子？” “当然。我哥肯定比十哥强。” 暗自无语，锦青劝道：“但是瑞王似乎对东宫没兴趣的。我哥说，他每日不是在逍遥坊就是在千红馆，没准他更喜欢在市井间游逛，做生意什么的。其实做太子没什么意思，不做也好。深宫内院，多不自由呀。” “你，你这么觉得？” “是啊。我觉得景王好奇怪，他居然想做太子。可怜的霜儿，她其实不喜欢皇宫，也不屑于做什么妃子。若要攀龙附凤，以她的聪明，早就攀上去了。” “……” “别烦恼了。那个混蛋完蛋了，你们都安全了。走吧，都说好去游湖的。霜儿在城门那里等我们。” 想了想，夏翊胤还是跟随她往外走，一面问：“十哥也去？” “哼！他哪有那个闲工夫？这会子还不忙着在皇帝面前献殷勤呢。” 顿了顿，夏翊胤有些意外地问：“青青，你……你对十哥有意见？” “没什么意见。但他成日里忙来忙去，满脑子只有他的权位。依我说，你比他强多了。其实霜儿就是傻，既然都是侧妃，她嫁给你多好呀。”锦青想也不想就回答。 无语。夏翊胤皱眉说：“她看起来那么古怪，只有十哥才对她感兴趣，还有十四蠢头蠢脑地被她骗。” 被他逗笑了，锦青停下嗔怪说：“不准说她的坏话。其实我觉得康王更好些，可是……” 撇嘴，夏翊胤毫不客气地说：“我哥说羽凝霜举止不检，她还跟三哥拉拉扯扯呢，谁知道她要做什么，不成体统。还是你好，贤淑端庄，比她得体一万倍。十哥和十四都是很没眼光的，不知为何看上了她。” “你……你这么看？瑞王也这么说？” “是啊。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反正她肯定比不得你。” 没想到他瞧羽凝霜这么不顺眼，锦青悄悄吐了下舌头便岔开话题，拉着他走了。 城门附近，羽凝霜带着子涵和高元在等他们。 夏翊胤考虑着锦青的心情，对羽凝霜和颜悦色。见他体谅自己，锦青非常高兴，三人一路上欢声笑语。 羽凝霜丝毫不知道夏翊胤对自己的看法，见他们如此恩爱，暗自感叹之余，忍不住觉得锦青的运气比自己好得多。 回到府里，夏翊衡没回来。羽凝霜坐下发呆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声。 “夫人，你怎么了？”子涵端茶过来，见她发怔就问。 “呵呵，没什么。” 子涵心思单纯，没多想就说：“今日见到安王夫妇，他们真是恩爱呢。说起来，安王妃的运气真是不错。” “是啊。安王对姐姐真的很好，我是比不得她的运气的。”羽凝霜似乎自语了一句。 三日后是夏翊衡二十五岁的生日。但太子逆案刚平息，太后身体欠安，夏翊衡斟酌着便没有宴客。 傍晚时分，他从兵部府衙回到王府时，众女已经在花园里的云莲水榭上等他。 “拜见王爷！” “不用了。”笑了笑，夏翊衡居中坐定，环顾四周就问：“霜儿呢？” 见他只记得羽凝霜，欧凤瑶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压住心绪说：“她不知道野到何处去了。真是不懂规矩，今儿殿下过生日，这么晚了人影都不见。” 苏蕊的病终于好了，但她吸取了教训，没出声。 兰玉茹却说：“殿下，听说羽夫人今儿有事，神神秘秘的。” “哦。什么事？” 娇笑一声，兰玉茹妩媚地拿眼波溜了夏翊衡一下，半真半假地说：“臣妾也不知道。可今儿媛媛也没来。据说，羽夫人找她弹什么曲子去了。” 夏翊衡微鄂，不等他继续问，欧凤瑶说：“殿下，今儿可不是寻常家宴。她不来，我们不能等着吧？先开宴吧。”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好吧。” 欧凤瑶带头向夏翊衡祝贺后，武宁走进来说：“殿下，今日特意备了舞乐为您祝贺。” “哦，好啊。” 很快，媛媛抱着琴走进来行了一礼：“臣妾恭贺殿下千秋。今日殿下生辰，臣妾想为殿下弹奏一曲。” 想起她的琴技，夏翊衡笑道：“好。” 跟随的六名乐伎鱼贯进入行礼后，媛媛请按琴弦，袅袅琴音方起，乐伎们或鼓磬，或吹箫，丝竹相合渐渐由缠绵而入激越。 琴音急转之际，鼓点轻响。 十名舞伎翩然而入。玉臂轻舒，广袖飞舞，金色的舞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淡金色的面具遮住了花容月貌。 伴随着激越的鼓乐，她们的每一个节拍都踩在乐音的停顿处，一举手一投足间渐渐嬗变，不再是衣香鬓影的缠绵妩媚，反倒勾勒出一抹铁血杀伐的意境。柔弱与刚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在这支舞蹈里奇妙的融合了。 夏翊衡与他的兄弟们一样，都是风流成性，见多识广的人。可即便久历风月，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一时间竟看得呆住。 众女都惊讶地看着场中的丽影翩跹。兰玉茹吃惊地微微张开小嘴，暗叹不如。苏蕊震惊地瞪着场中的舞伎们，却不知为何想起了不知去向的羽凝霜。欧凤瑶看着那些女子，暗骂贱人们就会搔首弄姿，声色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1章 谜之舞 鼓点方歇，夏翊衡依旧有些愣神。这时，居中的领舞者缓缓摘下脸上面具，嫣然一笑。 “臣妾恭祝殿下千秋。” 呆了好一会，夏翊衡终于回过神来，鼓掌大笑：“哈哈哈！好！霜儿，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好！太好了。” 行至近前，羽凝霜笑问：“臣妾答应殿下的事可是做到了，殿下满意吗？” “哈哈哈。满意，哈哈，满意。来！”高兴极了，夏翊衡忘记了诸女在侧，把羽凝霜拉到自己身边，毫不避讳地搂住她的腰问：“那个造型是什么意思？她们怎么不动了？” “嘻嘻。殿下看得不仔细，你认真看看，猜得出那是什么吗？” “唔！”没想到还有下文，夏翊衡更是兴致高涨，可看了半晌一无所得，就问：“是什么？” “哈哈。殿下猜。猜不出要罚酒。”发现他没猜出来，羽凝霜顿时洋洋得意起来，立即卖了个关子。 “嗯？” “可以找帮手。”她体恤地提醒了一句。 实在没看出来，夏翊衡琢磨了一下就说：“你们……你们谁看出来是什么了？你们都可以猜，谁猜出来的有赏。” 兰玉茹想了想，笑道：“臣妾猜出来了。” “哈，你猜出来了？那你说说。” “那是一个字。” “字？” “对啊。”袅袅婷婷地起身，兰玉茹走到适才羽凝霜站着的位置，有样学样地把姿势一摆。“殿下再看。” “……” “殿下没猜出来，罚酒一杯。”见夏翊衡一脸错愕，羽凝霜更是得意，抓住时机端起一杯酒。 依旧没看出来，夏翊衡只得接过酒。 “这是从南边来的酒，是不是很不同？” “嗯。口感不错。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嘻嘻。”羽凝霜妩媚地横了他一眼，竖起一只纤细的手指说：“殿下只能猜三次。第一次没猜着。” 微感无语。但夏翊衡天性好胜，喜欢挑战，不但不气馁，还更加振奋起来。“那好。再猜。玉茹，你站得的位置是不是不对？这个也是字？” “呵呵。真的是字，殿下再看看嘛。”兰玉茹继续站在场中撒娇卖乖。 “霜儿，这是字？” “对啊。可殿下看出来是什么字吗？” “你们都看看是什么。”依旧没看出来，夏翊衡一扫四周，让诸人一起帮忙。 众侍妾彼此看看，赶忙抓住机会表现。 “立。” “永。” “贝。” “文。” “对吗？” 羽凝霜抿嘴一笑，“殿下第二次猜错了。再喝一杯。” “我还没猜呢。” “一炷香都过了。”她娇俏地眨了下眼。 无奈，他接过酒杯饮尽。 苏蕊瞅着那些带着面具的女子，一面暗骂故弄玄虚，有心表现一下却同样看不出来，只得郁闷地压住心思坐看妖精们献媚邀宠。 欧凤瑶在一旁看着公然依偎着夏翊衡的羽凝霜，心下恼怒不已。想了想，她开口声讨：“殿下，这太不成体统了。你看看，她怎么能坐在主位上呢？又不是没位置坐。” 夏翊衡正高兴，听了这话就觉得欧凤瑶只会煞风景，遂反问道：“王妃能猜出来吗？” “我……” “你不会看就别打岔。” “……” 瞥了一眼欧凤瑶气呼呼的脸，羽凝霜莞尔，转而继续催促夏翊衡：“殿下快猜。” 这时，媛媛起身笑道：“殿下，臣妾看出来了。” “哦。是什么？” 行至场中，她沿着众女的占位走了几步说：“殿下顺着兰夫人手指的方向去看。” 定睛看了一会，夏翊衡伸手在桌上描摹了一会，似有所悟。“知道了。是一个……斌字。” 羽凝霜鼓掌。“殿下英明。” “哈哈哈哈！霜儿，你的这个玄虚摆得好。原来不是看人，而是看中间的空处呀。” “是啊。殿下那么聪明，不挖空心思怎么能难得倒你呀？”羽凝霜笑着恭维了一句。 被她逗乐了，夏翊衡笑得前仰后合，高兴了一会才说：“媛媛，你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她事先透露给你的？” “哪有呢。都是因为兰夫人站在这，臣妾才侥幸看出来的。”媛媛抿嘴一笑。 “好。哈哈哈哈。”夸了媛媛和兰玉茹几句，夏翊衡吩咐武宁取来一对名贵的钗环赏给二女。然后又问：“还有吗？” “当然啦。” 羽凝霜轻轻击掌，鼓乐再起。 这一段舞蹈又不一样，充满完全不同于大元国的异域风情。看着居中领舞的女子，夏翊衡忍不住问：“她是谁？” “嘻嘻。一会殿下就知道了。别急嘛。”羽凝霜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耳朵一痒，夏翊衡转头笑问：“你怎么不跳了？” 她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哼！适才我跳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呀？” “哈哈哈。嫉妒？” “懒得。”她没好气地一扬脸。 搂紧她的腰，夏翊衡逗她说：“每次都口是心非。要不你下去跳，我只看你。” “不去。”懒洋洋依偎着他，“我现在在这，你不准看她们。” “呵呵，好。那我猜不着怎么办？” “嘻嘻，罚酒呀。” “坏！”他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疼！”她故意皱了下鼻子，夸张地叫了一声。 “哈哈。又装了。” “真的。” “假的。” “嘻嘻。证据呢？” “这！”夏翊衡伸出一只拳头。 “哪呀？我怎么没看见？” “哈哈哈。这！”他把手张开，空空如也。 “没有呀。”羽凝霜伸出手指在他的手掌上划拉了几下。 “在这。”手掌一合，夏翊衡抓住她纤细的手指说：“瞧，有证据了。” “哦。这是圈套！” 苏蕊坐在右席，悄然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私语和嬉闹，心中又妒又恨。可是想起适才的艳舞，又自叹不如。如此想着，心里既泄气又愤恨，只觉得羽凝霜身上的金色舞衣无比的扎眼，恨不得那把刀把贱人大卸八块。 苏蕊正胡思乱想间，鼓点再次停下了。众舞伎继续摆好姿势，夏翊衡又看了半晌却依旧没猜出来。不得已，又喝了几杯。发现他喜欢这种游戏，众侍妾聪明地附和凑趣，场中一片热闹喧哗。 猜了好几次，唐娟站出来解围。一番提示，夏翊衡才猜出来是个“全”字。接着，继续跳舞。舞罢，又是兰玉茹出来摆姿势，媛媛解说，夏翊衡终于猜出了最后一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思量，羽凝霜笑道：“殿下会拆字吗？” “拆字？” “对啊。殿下把几个字连起来，拆开，就知道了。” “……” “殿下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哦，是谁？” 闻言，适才领舞的女子越众而出，莺声燕语道：“臣妾赵依兰，恭祝殿下千秋。” 那身金色舞衣穿在赵依兰身上，更衬得她风姿动人。 “是你！哈哈！”拍案，夏翊衡笑道：“好！这舞跳得好！” “谢殿下夸奖。其实羽夫人排这支舞就是为了……夸奖殿下呢。”赵依兰微笑着说。 “哦。” “那四个字……拆开便是，文武双全！” 闻言一愣，兰玉茹转念，率先跟上恭维：“说得好。殿下是凤子龙孙，文武全才。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朝上谁不知道殿下调兵平乱救驾，居功至伟。” “对啊。这四个字说的好。” “就是啊。” 一时间，厅中众女纷纷跟上恭维，燕语一片。夏翊衡哈哈大笑，厚赏了赵依兰，又问：“霜儿，这是什么舞？” “这叫……谜之舞。既可观赏，又可以猜谜游戏，一举两得。”羽凝霜眼珠一转，随口胡诌。这舞其实没有出处，是羽凝霜从明月楼、千红馆各处看来，再糅合自己的心得感受改编的。 “哈哈。好！你这舞排得比明月楼的好看得多。改日我见到三哥，一定要跟他显摆一下。” “呵呵，殿下夸奖了，你喜欢就好。” 见夏翊衡夸羽凝霜，媛媛笑了笑就说：“殿下，羽夫人排这支舞费了好大的功夫，您只是夸几句吗？” “对啊。霜儿，你想要什么？” “不用了。殿下高兴最重要。”羽凝霜一脸温柔地回答。 这一下夏翊衡更高兴了，又夸了媛媛一句。见了，众女跟上七嘴八舌称赞羽凝霜，把夏翊衡逗得更加开心。欧凤瑶和苏蕊在一旁看着，又气又恨，可是自问没有羽凝霜的本事，又不敢在此刻说风凉话惹他不高兴，只得假笑着迎合。 房梁上，九叶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转了下猫眼，暗笑夏翊衡没有眼福，对那支舞呲之以鼻。 此后的一段时日，朝中风平浪静。但那一晚的献舞让夏翊衡印象深刻，随后的日子里兰玉茹、赵依兰和媛媛都得以分享宠爱，杨嫣因为跟媛媛一起住在景华苑，也跟着沾了光。 府中侍妾观察着风向，渐渐看出来跟羽凝霜好好相处才对自家有利，各自悄然向羽凝霜靠拢。只有欧凤瑶和苏蕊抹不下面子，只得看着夏翊衡在众女中来来去去，兀自气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2章 人选 日子很快过去，十日后就是太后的寿诞了。数日前夏翊衡告诉羽凝霜，瑞王提醒自己要入宫探视，今日她便留在府里替他挑选礼物，寻思着合适的理由，免得惹火老人家反倒触了霉头。 夏翊衡去上朝后，羽凝霜让侍从们各自去忙，便独自在偏厅里翻看那些药材，琢磨着。四顾无人，九叶溜到羽凝霜跟前说：“霜儿，那一日你跳的那个舞很寻常。” 拍了一下它的头，羽凝霜嗔怪说：“你怎么说话的？练习也是要花时间的。” “我是说实话。哈哈。夏翊衡真是没福。还是你夜里跳的那个舞最好。” 微笑摇头，羽凝霜就说：“那个舞不一样的。你还记得上次他昏倒吗？你看了都晕倒，何况是他？” 一想，九叶点头。“我已经记下五十六道轨迹，还有吗？” “还有十六条。” “那好。到底那是什么舞呢？”抬起爪子比划了几下，九叶好奇地问。 回想片刻，羽凝霜才说：“那舞蹈传自西边的一个国家，唤作神魔之舞。那是祭祀之舞，是跳给神祗看的。据说神魔之舞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修行法门。可是，没有修行基础的人看都不能看，别说练习了。” 九叶一愣，转了转眼珠。“看了会如何？” “体弱的伤及血气，即便强壮的也会头晕倒地。总之对身体有些损伤。” “哦。可你能跳呀。” “是啊。这舞是恩师结合自己的心得修改过的，只结合了其中的二十一个动作。若非如此，以我如今的状况是不能跳的。” “哦。” “恩师传下的这个舞共能勾勒出八十一道轨迹。武道高手以此为阵基能布下一个大阵，那是杀伐利器。运用到极致时，一人之力可敌万马千军。可惜我资质有限，只能领悟出七十二道轨迹。” “……” “你好好用心感悟，日后你或许能从中领悟出最后九道。恩师曾说过，一旦八十一道轨迹全部练出，下一步必须化繁为简才有机缘更进一步。可惜他老人家也未能做到。”忆起昔日，羽凝霜轻叹一声。 抬眼看看她，九叶沉思了一下点头。“别难过。我若能学成，恩师肯定会高兴的。” “对啊。龙远鸣学的身法同样是脱胎于此。” 微感意外，九叶摆了一下爪子才问：“那你怎么不把那舞教给他？” “到现在他还不能把身法图谱学全呢，除非他能把图谱融会贯通，否则……且别说有没有机缘教他，即便教了他也学不会的。” “这么难？” “你修行二百多年，你都花了这么多时间，到现在依旧会昏倒。你觉得他们会比你的禀赋更强？” “似乎是。” 想了想，羽凝霜又说：“但有一个人……单论资质，他最有机会，甚至比你还强些。” “谁？” “宁王。” “哦。可你跟他交情淡淡，还是算了吧。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九叶摇着脑袋，煞有介事地安慰。 “就是嘛。你要好好用功知道吗？”摸了一下它的耳朵，羽凝霜笑着叮嘱。 “嗯。” 不等继续说话，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高元出现在门边：“夫人，唐夫人来了。” 有些意外，羽凝霜起身说：“请她进来吧。” 很快，侍妾唐娟走进来行了个礼：“羽夫人。” “巧了呢。请坐。” 落座，唐娟随口攀谈了一二句，就问：“夫人日常都会出府去，今儿难得你留在府里呢。” “是啊。这几日有事。” “哦。”瞅了一眼桌上搁着的药材，唐娟就问：“羽夫人在选药材吗？可是要送礼？” 想了想，羽凝霜回答：“是啊。太后病了，殿下要去探望，我想着宫里虽然什么都有，可是孝心总是要表示一二的。正在拣选合适的药材。” 琢磨了一下，唐娟才说：“羽夫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觉得她的态度有几分奇特，羽凝霜思忖了一下就微笑说：“有什么不当讲的。殿下今儿不在这，说吧。” “过往的事我也听到了一二。恕我冒昧地提醒夫人，听说太后十分疼爱废太子，这个骨节眼上殿下去请安不妥的。太后若是为了废太子的事病了，她见了殿下只会牵出烦恼。若是祝寿，不去不好，可单独去请安问病，未必是好事。” “……” “夫人出身玉安宫，对太后老人家的脾气自然是了解的。既然你们都不方便去，不如请王妃前去。” “王妃？” “对啊。夫人若不放心，不妨请那些与你交好的皇族女眷与王妃同去。” 微鄂，羽凝霜沉思了一会，点头。“有道理。” 继续闲话了一会，唐娟又说：“前儿苏夫人病愈了，可她说清韵楼住得烦闷，就跟武总管说要搬去雅荷轩，还自请将原本服侍的内官和侍女都裁减了。” 不知道这件事，羽凝霜一愣，就问：“这是为何？” “不知道为何。可她昨日已经搬去雅荷轩了。身边服侍的人只有六个，五个侍女一个内官。那人不是原本安排的，而是在大厨房当差的，叫做方文。” “……” “你们同是侧妃，可在王爷眼里却差得很远。苏夫人上次不得不处死月儿和净荷，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呢。那一日羽夫人献舞，我看得出来王妃和苏夫人……满心不悦。” 会意她是蓄意提醒自己当心，羽凝霜笑了笑：“多谢。你有心了。” 唐娟告辞后，高元拿着几只参进来，就问：“夫人，奴才觉得唐夫人似乎话里有话？” “是啊。但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左右不就是一个跟夫人交好的意思吧。这阵子兰夫人都转了性，偶尔还来走动呢。” “她们确实是如此。但我觉得唐娟的做派不太像。”琢磨了一下，羽凝霜才说：“看看再说吧。而且这会子殿下有别的事，他的心思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的。” “也是。您看看，这些参拿来了。” 逐一拿起那些参细看许久，羽凝霜思忖着唐娟的提醒，盘算着。 是夜，夏翊衡回到斓羽阁，听完她的话不由得踌躇。 “她？万一她发疯起来给我捣乱怎么办？” “殿下，王妃这么做对她毫无好处。东宫已去，若是欧家帮你，那日后……他们家不会那么傻吧？” “唔。” “你就给王妃一个卖好的机会吧，没准欧家也正寻思着这么个机会呢。按理说，太后病了，皇子公主们确实该进宫请安问病的。到时我跟康王妃说说，请她跟王妃同去，如果能请动静王妃同行，更不会有事了。” 想了想，“你觉得能行？” “是啊。礼物我选好了，但殿下要去看看王妃，你告诉她那是你选的礼物，她就不会不高兴了。”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琢磨着还是颔首。 “殿下看看，这个礼物怎么样？” “哦。”盒里装着一块淡白色的膏。闻了闻，淡淡药香。“是什么？” “这是用雪山冰莲、白玉参、南海珍珠，还加了些名贵药材熬制的。太后是因为伤心过度才病倒，这个最能养心安神，疏导郁结，吃了对她的病有效。但太后若是问起，就说是从南边得的。吃的时候只要用温水化开，当作茶饮就可。” 细看了一会，夏翊衡夸奖说：“这药有意思，我觉得太后会感兴趣的。” 次日晚间，夏翊衡去了丽颖殿。见他来了，欧凤瑶立即摆出一副体贴温柔的面孔，温情款款地表示一定在太后面前替他说好话。 三日后，欧凤瑶与秦雪蓉一起进宫问安。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苏太后看了那块膏，颇有兴趣。 七日后，太后寿诞。但今年她病着，一切从简。皇帝只吩咐在宫中摆了个家宴，各宫妃嫔、诸皇子、公主都去朝贺。 太后寿诞后第七日，散朝后，端王如往日那般跟在阁臣们身后进了御书房。皇帝刚坐下，廖向就请旨觐见。 “陛下，再过三日二皇子就该启程去柳城了，按例该派人送去安顿。您看，谁合适呢？” 沉吟了一下，皇帝才问：“你觉得谁合适？” “请陛下决断。” “你们觉得呢？” 阁臣们没人作声。 端王眼珠一转，就说：“父皇，儿臣有个人选很合适。” “哦？说说。” “儿臣推荐十弟去。” 众人都是一愣。 微感无语，皇帝瞪了他一眼就问：“焱儿，你让你十弟去，你怎么不去？” “父皇，儿臣起初也想去的。可是您也知道，二哥对儿臣有些看法，只怕这一路上二哥瞧儿臣不顺眼。何必惹气呢，二哥毕竟是哥哥。”早有准备，端王一脸诚恳地说。 “……” “十弟在太后身边长大，跟二哥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的，要不是因为羽凝霜，他们才不会翻脸呢。但事情过了这么久，二哥肯定不计较了。他送去，太后也会放心的。” 想了想，皇帝问几个大臣：“你们觉得呢？” 不等他们回答，侍从来禀报：“陛下，雍王殿下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3章 心意 未几，夏翊安走进来行了礼，便说：“父皇，儿臣听说二哥要去柳城了，特来请旨护送。” “安儿，你要去？” “是啊。这些日子母后身体不好，儿臣觉得母后都是为了二哥的事在烦心。等把二哥安顿好，儿臣回来给母后和太后说说，她们知道二哥没事，心情会好些，身体或许就恢复了。” 没想到他这么说，皇帝颇感欣慰，就说：“安儿，这些日子听说你常去玉安宫。太后前些日子连药都不吃，都是你在劝着。你做得好，有孝心。” “儿臣做这些应该的。父皇让儿臣送二哥去柳城吧。” “唔。” 见皇帝思忖，端王想起夏翊锦的主意，不由得急了，忙说：“父皇，皇后病重，还是让九弟留在京里不时照看开导比较好。护送的事交给十弟也是一样的。” “你十弟合适吗？” “当然合适了。” “安儿，你说呢？” “父皇，儿臣觉得谁去都合适。但儿臣不想让母后牵挂着这件事。” 没等皇帝想好，瑞王和康王在外求见。 他们进来把这些时日负责的差事禀报完，皇帝连连点头，想了想就问他们的意见。 夏翊辕对废太子毫无好感，自然不乐意去。夏翊扬转念就说：“父皇觉得谁合适，谁去。” “呵呵，你呀，滑头。”笑骂了一句，皇帝才说：“焱儿建议让你十弟送去。可是安儿表示愿意去，朕才问你。” 扫了一眼夏翊扬，端王就说：“七弟，眼下皇后身体不好，这一来一回的至少得耽搁半个月，九弟如果去了柳城，谁不时请安开导呢？” “父皇，儿臣觉得五哥的话有理。十弟跟二哥的关系一直很好的，以前去外面消遣，二哥没少为他付钱。”琢磨了一下，夏翊扬顺势帮了个忙。 闻言，夏翊安偷笑，却垂眸掩去神色，不说话。 端王大喜，忙说：“是啊，父皇。过往二哥对十弟可慷慨了，钱财宝物可没少给他。” 撇了下嘴，夏翊辕不由得想起最初的那些年，没有深思就随口说：“父皇，七哥说得对。以前他们的关系挺不错的。” 见几个儿子都这么说，皇帝想了想点头：“好吧。衡儿做事谨慎勤勉，就让他去一趟。安儿，你留在京里，不时地进宫去看看你母后，开导她，知道吗？” “儿臣遵旨。” 瞥了一下端王藏不住的喜形于色，夏翊扬眼中掠过一丝讥笑。 圣旨传到景王府，夏翊衡有些吃惊。但此时无法，只得接旨。 酉时，羽凝霜从骏远银号回到府里，得知此事后心下有些诧异。 “霜儿，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妥吗？”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摇头说：“暂时看不出来。但殿下此去一定要妥善安置他。无论如何，他是你哥哥，又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子。只要你把他安顿好，你回来后就可以去见太后好好说道说道。老人家心里放松了，没准她一高兴，看你会顺眼得多。”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万一他骂你，你可别计较。事到如今，没必要跟失败者继续争论输赢对错。” “哈哈。好。放心，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你嘛。”羽凝霜笑了笑，又叮嘱了他几句。 出发前一日，一名狱卒去给夏翊桓送饭。 这些日子，夏翊桓除了吃饭喝水，一言不发。 今日，他照旧如此。在一旁看着他吃饭，那名狱卒就说：“您明日就要出了这牢房了。卑职听说是景王送您过去。” 停了一下，他继续吃。 “过去景王跟您的关系很好，要不是为了那个羽侧妃，他不会那么快跟您翻脸的。据说太后还病着呢，可景王没敢亲自进宫请安，只让王妃代劳。其实，太后心里一直惦念着您。景王知道才不敢去的。” 没说话，他继续吃。 那狱卒也不再说话，站着等。 吃完了，夏翊桓搁下碗筷，突然问：“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有人让卑职告诉您，您如果不想让景王做太子，这是个机会。有件事您不知道吧？陛下之所以会想起来召回瑞王，是因为景王跟陛下说了驰道修缮不利的事。之后的一切您不都知道了？” “是老五让你告诉我的？” “不是。” “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想出口恶气，这是唯一的机会。等他做了太子，可就没希望了。卑职告退。” 狱卒走了，夏翊桓起身走到墙角的阴影坐下，思忖着，眉间掠过一丝讥笑。 次日，夏翊衡带着三辆车离开了京城，一百名金龙卫随行。 他走后，端王兴冲冲地进了宁王府。 “三哥，老十送走二哥了。” “很好。等吧。” “等什么？” “二哥肯定看他不顺眼，他们路上没准会有冲突的。等他们吵起来，或者打一架，一旦消息传回到太后耳朵里，哈哈……他可就做不了太子了。” “哈哈。太好了。”一想起夏翊衡又要倒霉了，端王顿时万分高兴。 “可你这个时候该去看看太后，告诉老人家二哥出发了，十弟护送。”夏翊锦微微一笑。 “好。”端王一想，立即从善如流。 他走后，洛兵从屏风后走出来问：“主人，你那个二哥……他真的会惹景王吗？” “会的。” “他干嘛给自己找苦吃？” “他如果是那种懦弱窝囊废，只会苟且偷生，当初就不会反了。不是每个人都会起兵谋反的，但二哥会。呵呵。” 坐下，洛兵才说：“但是景王看起来不笨，如果他骂他，他会还嘴吗？” “不知道。” 抓了下头，洛兵又问：“你二哥去柳城，他会死吗？” “看看十弟此行的结果就知道了。” “我以为你要杀他。” 夏翊锦耸耸肩，“我懒得杀他，让他活着受罪才好呢。再说了，想杀他的另有其人，犯不着我动手。” 一愣，洛兵转了转眼珠问：“谁？” 瞅了他一眼，夏翊锦笑笑说：“你猜！” “……” “你不跟去看个热闹？” “要帮忙吗？” “你跟他有交情？” “好吧。看热闹。”撇嘴，洛兵起身离去。 夏翊衡离京后两日，羽凝霜去了骏远银号。这些日子，单明三人跟随丹阳远赴夜弗，夏翊辕忙于户部的修缮和整理，无暇到银号来。她便不时前来，更多的时候是龙远鸣在这，琳儿和金燕更是每日在这里关照生意。 巳时，羽凝霜正在二楼的小厢房里翻看账目，就听得一阵脚步声。 “霜儿！” 抬头看见他，羽凝霜微笑道：“远鸣，你今日休沐？” “是啊。”走过来坐下，龙远鸣想了想就问：“听说城外有个青草园，那些草在冬日里都是彩色的？” “是啊。哈哈。那个地方风景独特。你没去过？” “闻名已久，但确实没去过。今日天气晴好，要不出城去看看？” “出城？” “是啊。路不远。银号已经盈利了，又不是没人做事。”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点头说：“今日没有风，一点也不冷。到城外去骑马倒是挺好的。” “骑马？”龙远鸣挑眉，有些诧异地问。 “嘿，你干嘛这种表情？骑马怎么了？”美目一瞪，羽凝霜不乐意了。 “呵呵。你会骑马呢？” “当然会啦。” “那好啊。你的侍女会骑马吗？” “……” “还是带上一辆马车。走吧。我们现在出城还赶得及在青草园吃午饭呢。” 想起那些彩色的兔子，羽凝霜很感兴趣地点头：“好啊。但那个地方很贵的，你付账。” 笑着起身，龙远鸣说：“那当然，难道还能让你付钱？” 柳眉一挑，羽凝霜丝毫不客气地驳斥：“哼！难说呢，谁知道呀。但我要回府换一身衣服。” 出了城，羽凝霜让子涵坐在马车里，自己却跳上龙远鸣额外带来的白马，策马狂奔。自结识单明后，她有时让单明带自己出城骑马，练习的次数多了，骑术便越发地好起来。见此，龙远鸣意外之余打马跟上，两人并马在官道上疾驰，把子涵的马车远远抛下。程越保护着马车落后，暗自好笑。 一路疾奔，前方便远远望见一片起伏的阁楼。 放缓了速度，羽凝霜悠然地骑在马背上晃着，感受着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笑道：“城外的风景比城里好多了。看，这么开阔。” 见她如此高兴，龙远鸣不禁笑答：“哈哈哈。是啊。城里住了那么多人，肯定不如城外开阔的。但霜儿，你骑术真是不错。你从学来的？” 斜眼看了他一下，“我自学的。” “真的？哈哈。我不太相信，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几时骗过你？” “有的。我们在西疆山里，明明是你捉虫，你却让萧太医冒充。”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反唇相讥：“你才疑心病那么重。那一次你去打猎，连兔子都故意少打了一只。我险些挨饿。” 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龙远鸣眼珠一转就说：“你要是告诉我是你让萧太医来替我拔毒，我给你打十只兔子。” “十只？亏你说得出来。我吃得完吗？胡闹！” 哑然。想了想，他又说：“你可以养着玩嘛。” “那你养一群吧。我偶尔抱走一只，不喜欢了就送回来给你。”她随口回答。 “呵呵，你喜欢，可以。” “哧。是不是真的呀？答应的那么迅速，假惺惺。”白了他一眼，羽凝霜率先跳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去。十步外就是青草园了。 没有等候程越和子涵几人，两人进了青草园沿着步道一直往里走。 游人不多，他们在观景台上找到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等龙远鸣向侍从吩咐已毕，回头就看见羽凝霜转头看着前方五彩斑斓的草坡，满脸喜悦。 看了她一会，他就问：“霜儿，你很喜欢这里？” “是啊。你看，那些草五彩斑斓的，多好看。有风的时候，风吹草动，自有种艳丽的飘摇之美。还有远处那些彩色的毛球，看到了吗？那些都是彩色的兔子，叫做丽兔，毛茸茸的特别可爱，比丹阳公主养的雪兔好看的多。” 龙远鸣定睛看了半晌才说：“真的有几只彩色的毛球在移动。你喜欢那种……那种兔子？” “嗯。很好玩的。” “你养过吗？” “养过两只。” “后来呢？” 想起那两只丽兔，羽凝霜摇摇头却没有隐瞒。“我把它们送回来了。” “为什么？” 转眼看看他，羽凝霜顿了顿才说：“王爷不喜欢它们。我不想它们跟着我倒霉，于是就……”思忖了一下又说：“是九叶把它们叼回来的。” 愕然。龙远鸣诧异地问：“九叶？那只……那只猫？” “是啊。你干嘛这种表情？” “呵呵，没。那猫……”想了想，龙远鸣没纠结九叶的奇特，就说：“它是蛮奇怪的。不过它能听你的，不错。” 话音未落，暗影一闪。吓一跳，龙远鸣就要应变，只听得一声“喵！” 定睛一看，九叶不知从何处落在桌上一角。 看清它，龙远鸣微感无语，就问：“猫兄，你怎么跟来了？” “喵！”九叶转了转眼珠。 觉得有几分好笑，龙远鸣拿起一只碗倒了些酒进去，问：“猫兄喝酒吗？” 挥了下爪子，九叶毫不客气地把脸埋进那只碗里。 见它感兴趣，龙远鸣又把几片鹿肉放在一只碟子里推过来说：“这种鹿肉是烤过的，很好吃。” 见他们能如此相处和睦，羽凝霜微微瞪圆了美目，惊奇地问：“你们相处得挺好的。你怎么叫它猫兄？” “哈哈。表示尊重嘛。说起来它帮过我两次。要不是它，打胜仗还得花不少功夫的。” 一想，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就是嘛。它帮了你们的。” “呵呵。是啊。景王没告诉你？” “说了。可是他们两个……相处不来。” 看了一眼埋头的九叶，龙远鸣说：“它性子骄傲，估计瞧不上景王。” “……” 看着九叶埋头吃肉喝酒，龙远鸣琢磨了一下才问：“霜儿，太子已去，你觉得景王有机会立储吗？” “眼下还很难说。而且一时间皇帝不会册立太子的。太后还病重呢。” “也是啊。可是……如果他做了太子，那你，你想入宫？” “不想。” “可他却很想做皇帝。” “我知道。但我觉得沈嘉木说得很对的。我不喜欢那种成日里明争暗斗的生活，可是府里的女人那么多，即便我不理会，人家也不肯消停。而且，她们算计我，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吧，所以啊……我觉得那种生活一点也不好。”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或许到时候我能跟他说说，他做他的皇帝，我不想入宫。”发呆了一下，羽凝霜忍不住说：“我觉得还是外面好，自由自在。我做我的商人，他做他的皇帝，各得其所。” “他会同意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一试。没准他会同意的。反正他身边那么多女人，不少我一个。” 沉默了一下，龙远鸣笑了笑：“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什么不错？” 斟酌片刻，他才说：“霜儿，我觉得他不合适你的。他对你一点也不专心。他不但不够关心你，总是给你气受，还自以为是地洋洋自得。等他做了皇帝，你……你离开他吧。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羽凝霜一愣，不由得看他。他也正看着她，毫无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正埋头大吃的九叶抬起头来，瞅了瞅龙远鸣，转了下猫眼。 发怔了一会，羽凝霜才回过神来。移开眼，她停了一会才说：“你瞎说什么呀。你好好做你的将军。哪一朝天子都需要有人替他守御四方，甚至扩土开疆的。” “霜儿，我不是在开玩笑的。做不做将军无所谓了，只要你……世间广阔，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 不知该如何回答，羽凝霜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忍不住想起那年群英宴时拉住了自己的那只手，峭壁下卷住了自己的那根藤……自西疆瘟疫后至今，多年来，她知道他关心自己，她更知道自己关心他的安危。在他面前，她不用伪装乖巧，可以肆无忌惮地流露真性情，有些事她不会告诉夏翊衡，却不想也不需要隐瞒他。面对龙远鸣，有时就如她面对夏翊锦一样，会让她有种莫名的信任，似是而非的熟悉……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到过今天的这种境况。 顿了片刻，她轻轻挣脱他的手，看着那些彩色的草低声说：“你别胡思乱想。你是将军了，皇帝倚重你，有很多人看好你的。你如果不喜欢晋阳公主就早点成亲吧，免得她总是纠缠你。” “霜儿，可我……” “不准再胡说，再胡说我翻脸了。”心里有些慌乱，羽凝霜玉容一沉，假意凶巴巴地指着他的鼻子教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4章 落水 不等龙远鸣再说什么，子涵小跑着到了近前。“夫人，哎！累死我了，你别骑马了，行吗？跑死我了。” 松了口气，羽凝霜赶忙抓住时机岔开话题，责怪道：“看你，连个马都不会骑。以后你要学会骑马，坐什么车嘛。哼！” “啊！”子涵不解她为什么责备自己，一脸委屈。 跟进来的程越扫了一眼自家将军，笑着说：“羽夫人，国中会骑马的女子很少，你的要求高了些。” 羽凝霜没好气地瞪了程越一眼，驳斥：“那是因为她们懒，不学。” “……” “好了，你们来得及时。快吃饭吧。子涵，你也坐下，别站着。” “可是……” “可是什么呀？这里不是王府，让你坐下就坐下。” “哦，是。” 觉得龙远鸣的神色有两分古怪，程越想了想才在下首坐了，随口夸奖这里的景致独特，又拿出丽兔的传说胡诌了一通，倒是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欢声笑语一片。 酉时过后，一行人回到城里。目送羽凝霜消失在景王府里，龙远鸣有些郁闷地往府里走。回到将军府，他颓然坐倒在书房里，发呆。 不多时，程越走进来说：“将军，公主来找你。” 抬眼看看他，龙远鸣没作声。 心知他不会理会的，程越想了想返身出去吩咐了一句又走回来，见他神色古怪，忍不住问：“将军，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 沉默了一下，程越就说：“将军，有句话属下不该说，可是……天下女子那么多，你为何却看上了羽夫人？如果景王对她，就像那个……以前那个那样，倒也有机会。可是属下听说景王很喜欢她。这种情况很难的。你放下这个心思吧。何必给自己添堵？” 没有在意他说破了自己的心事，龙远鸣沉默了许久才说：“如果我谁都不喜欢，就不用烦恼了。” “可那也得有用才行呀。” 自嘲了一下，龙远鸣才说：“以后公主再来，一概挡驾。我不想应酬她。你派人给关子寒送个信，让他没事干多陪陪公主。哼！” 微感无语，但见他起身往外走，程越叫道：“将军，你去哪？” “心烦，喝酒。” “可公主在门外。” 顿了顿足，龙远鸣跃上屋檐，消失不见。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程越同情地叹息了一声。 夏翊辕刚回到王府，史林就小跑着出来说：“殿下，龙将军来了。” 微感意外，夏翊辕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龙远鸣斜倚着栏杆，正瞧着下方的潺潺流水出神。这座花厅建在王府的荷池上，是悬空而建的，颇具特色。 进得花厅，夏翊辕看看他就问：“你找我有事？” 闻声回头，他看看夏翊辕才说：“你府里怎么连好酒都没有。” 挑了下眉，夏翊辕吩咐：“去拿酒。” 两人合作久了，夏翊辕也没什么架子，更懒得计较他的态度，坐下给他倒上就说：“你今儿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没回答，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摇摇头，夏翊辕继续给他倒上，又说：“前儿我入宫给母妃请安，母妃已经知道姐姐总是去找你了。她说你……你真是很过分。你要么别理她，要么你娶她算了。你看你们，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关子寒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也挺可怜的。据说姐姐跟他吵架，还把他赶出寝殿。” 听着，龙远鸣心里有些窝火，没好气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加入银号，就得帮我劝住你姐姐。我对你的公主姐姐没兴趣，你让她离我远点，行吗？” “哼！我懒得理会你们的闲事。她是我姐，我管不了她。” “你！” “你心情不好冲我发什么火？我可不是出气筒！”夏翊辕一瞪眼，不高兴地强调。 看了他一会，龙远鸣不说话，自顾自给自己倒了酒，连续喝了十几杯才突然问：“康王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个实话，你为什么要加入骏远银号？” 夏翊辕一愣。 “城里那么多银号，你三哥、七哥、四哥还做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营生，你却为何偏要到骏远银号来？你是为了霜儿，对吧？” “……” “嘿嘿，我猜对了？” 顿了半晌，夏翊辕才说：“哪又如何？与你何干？” “确实与我无关。可是……你娶了亲的，即便霜儿离开你哥，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你！”夏翊辕一怔，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鬼话？我跟霜儿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岂有此理！” “我是说你……你傻。”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继续猛喝了一会，龙远鸣又说：“哈哈。康王殿下，我觉得你真是可怜。看你……贵为皇子，连个选择的自由都没有。你喜欢你的王妃吗？” 想起了什么，夏翊辕给自己倒了杯酒饮尽，才冷冷地回答：“你若与我易地而处，还更不如我呢。说什么风凉话！如果霜儿没嫁给十哥，我才不会娶王妃。可是……”沉默了一下，他才说：“帝皇家就是这样的。你若不是有个将军的身份，得到父皇倚重，哼！勾引公主，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但你还是收敛一点，免得日后驸马得了势，可就得对付你了。” “嘿嘿，好啊。随便。” “我说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 看了他一会，龙远鸣哂笑说：“我以前觉得你相当可怜，又很傻。但我现在觉得……我还是觉得你很傻。当年我们都在西疆打仗，只有你在京城。以你的身份，进出医官署外院很容易的。可你每天都有机会跟霜儿在一起，怎么就没能把握住机会呢？” “……” 不理他说不说话，龙远鸣继续猛喝。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心情不好，喝了好一会后，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说：“康王殿下，你真可怜。其实我们都挺可怜的。你说……你哥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霜儿就看上了他呢？” “你到底发什么疯？” “我觉得我也挺可怜的。想起你，就来找你一起喝闷酒。” 微鄂，夏翊辕看了他半晌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思忖着心头有些恼，讥笑说：“你死心吧，霜儿才不会看上你呢。” “那却未必。但你肯定没机会了。” 被他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得心头火起，夏翊辕不由得怒道：“住口！” “哈哈哈！”喝多了，龙远鸣丝毫没有收敛，反倒大声笑起来嘲笑他：“哈哈哈哈。我说得不对吗？你娶了王妃的，所以你肯定没希望了。可我不同，比你强些。” “龙远鸣，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住口！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我就说你成亲了，即便霜儿离开你哥，你也没机会。你就是傻，论条件你当年比我强，可你还是一败涂地，笨头笨脑。” “该死的混蛋，龙远鸣我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被他激怒，夏翊辕一气之下操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砸过去。 侧身避开，酒壶哐啷砸在柱子上，酒水飞溅，碎片落了满地。龙远鸣毫无所觉，兀自捧腹狂笑。“哈哈哈。瞧你笨手笨脚的，连个酒壶都丢不好。难怪霜儿不喜欢你。哈哈。” “住口！”被他的话戳到了痛处，夏翊辕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怒吼起来。“该死的龙远鸣，我告诉你，她才看不上你呢。她要看得上你，你还能来我这里发疯？你嘲笑你自己吧。哼！” 好似听到了什么，龙远鸣目光一寒，蓦地抓住他的手腕质问：“你说什么？” 毫不示弱，夏翊辕恶狠狠地回敬：“我说你……自作多情！她不会看上你的。” “她看得上你？” “我肯定比你强。要不是十哥破坏，她早就嫁给我了。但是，肯定与你无关。” “胡说！” “就是。你才是异想天开！你凭什么？瞧你这鬼样子……不知检点，不成体统，跟有夫之妇拉拉扯扯，她会喜欢你才怪！” “让你胡说！你给我闭嘴，闭嘴！”龙远鸣心头怒火翻涌，猛地翻掌抓住夏翊辕的手腕，顺势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啊！” 被一股大力狠狠撞了出去，夏翊辕失控地撞到了桌椅，踉跄后退数步一下子撞在扶栏上。还不等侍从赶过来搀扶，他已经头昏眼花地摔下围栏，“扑通”一声掉进了荷池里。 花厅外侍立的人大惊失色，赶忙扑过去一叠声高叫：“来人！殿下落水了。” 没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龙远鸣的头有些晕。那酒是北国佳酿，后劲奇大，他心情压抑，酒劲就更大。站着看着众人在厅中忙乱，龙远鸣渐渐觉得站不稳，脚软，摇晃了几下，他往后倒去。围栏低矮，“哗啦”他也同样摔过围栏掉进了水里。 “啊！龙将军！哎！”史林暗自叫苦，忙指挥着几个侍从下水去救龙远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5章 晋阳的心思 折腾到戌时末刻，康王府里终于安稳下来。把夏翊辕和龙远鸣分别安顿好，重谢了赶来的御医，史林才去向秦雪蓉禀报。 被他的话吓一跳，秦雪蓉忙问夏翊辕的情形，得知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她又问：“他们为什么会喝醉落水呢？” “奴才不知道。殿下没让人在厅中服侍。只知道他们起初好端端地一起喝酒，没过一会突然吵起来。接着龙将军失手把殿下摔下荷池，他自己也失足掉进去了。” 无语，秦雪蓉暗自叹息了一声才吩咐：“派人好生照看龙将军，这件事……别往外宣扬。等殿下醒来再说。” “是。” 可是，康王府夤夜求医既然惊动了医官署，就瞒不过各方有心人。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传到了端王府里。听完，夏翊焱笑得前仰后合，随即眼珠一转就吩咐说：“告诉晋阳公主，龙远鸣在十四的府上。” “殿下，这妥当吗？驸马那边……不太好吧。”心腹吃了一惊，赶忙提醒。 “哈哈。让晋阳去闹一闹，关子寒就更得跟龙远鸣对着干了。龙远鸣跟十哥关系好，他就必须另寻门路，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不多时，消息送到晋阳公主府。今日晋阳去寻龙远鸣却没见到，心里本来就很憋闷。得知，她先是一鄂，继而一喜，吩咐说：“走，去康王府。” “公主，这妥当吗？戌时都过了，驸马？” “你管他呢，走了。” 很快，关子寒得知了此事。微微握拳，他阴沉着脸很久没作声。 次日晨光未明，龙远鸣醒来时，觉得头有两分疼。闭着眼定住神好一会，他突然觉得身上枕着什么，吃了一惊，他蓦地清醒了些，一低头。 下一刻，龙远鸣打了个寒颤，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好似被火烧了般跳下榻。 “啊！” 被他惊动，正枕着他的女子突然落空，头一下子磕在榻上，有些晕乎乎地惨叫一声。 没理会那女子，龙远鸣逃出数步，仓皇之下强行稳住神大叫：“来人。” 几个侍从飞一般跑进来，喜道：“龙将军，您醒来了。” “这……这是哪？” “这是康王府。昨晚您喝醉了。” 低头看看自己，还好，没有衣衫不整。龙远鸣稍微放松，就问：“公主……公主怎么在这？” “昨晚公主听说你喝醉落水，就来探视……王妃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殿下喝了药睡着了，王妃拗不过她，只得让公主留在屋里。”侍从小声地说。 不等龙远鸣说话，两个侍女已经扶起晋阳。略定了定神，她终于清醒过来。看到龙远鸣站在距离自己数步外，就笑道：“你醒了。昨儿你跟十四怎么了？他们说你们打架？” “喝多了吧。”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但龙远鸣知道不能多留，赶忙示意侍从把自己的外袍拿过来。 “那么拘谨干嘛。这会子天还没亮呢，你又不需要上朝，急啥。”说着，晋阳走过来就要接过那件外袍。 被她的举动吓一跳，龙远鸣眼疾手快地抢过那件衣服说：“不敢劳烦公主。昨晚是臣失礼了。” 抿嘴一笑，晋阳说：“别慌里慌张的。这是康王府，不会有人知道的，怕什么。” 越听越心惊，龙远鸣匆匆把外袍穿好，转头对侍从说：“昨晚打扰了。等康王醒来，再来致歉。告辞。公主，臣告退。” “哎！你等等！” 不理，他落荒而逃般离开那间偏厅，拉起一个侍从带路飞一般出了康王府，展开身形直奔城门。卯时二刻，龙远鸣一口气逃回了军营。坐倒在帅帐里，他清醒了很多，抚额许久才唤来亲卫吩咐了一句。 夏翊辕来到朝上时迟到了。小心地从后面溜进大殿，他刚站好，端王已经扫了一眼御史台的几个官员。 会意，立即有人出列说：“陛下，臣弹劾成武将军龙远鸣妄为失仪之罪。” 微鄂，皇帝问；“何事？” “昨日，成武将军在康王府里跟康王殿下争吵，还把康王殿下推下水。” 众臣都是一愣。 皇帝也吓一跳，就问：“辕儿，有这回事吗？” “儿臣……这……” “父皇，儿臣昨晚也听说了。康王府夤夜请出诊呢。您问问医官署当值的御医就知道了。” 暗骂端王多管闲事，夏翊辕稳了稳神就说：“父皇，那就是个误会。昨晚喝多了，说笑了几句，龙将军力气大，失手一推……儿臣也喝多了，站不稳才失足滑倒掉进了荷池里。”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端王一系看着风向立即出来附和。 “陛下，这不能姑息呀。堂堂皇子居然被推下水，这……” “是啊，陛下。龙远鸣太过妄为，该严惩。” “至少要惩戒一下。” “就是啊。” 一番七嘴八舌后，端王又说；“儿臣听说昨日龙远鸣先跟十弟的侧妃羽凝霜一起出城游玩，继而便去康王府，结果十四就被他推下水。听说晋阳闻讯后赶去康王府，一夜未曾回府。最近外面有些风言风语在议论晋阳和龙远鸣，实在很不妥。” “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龙远鸣行止不检，有蓄意勾引公主的嫌疑。如此妄为之举或许是十弟指使侧妃羽凝霜教唆的。你们一起开银号，她教唆你们很容易。” “住口！”见他把是非扯到羽凝霜身上，夏翊辕顿时火冒三丈。“五哥，你少在那血口喷人。这些事跟霜儿有什么关系？昨晚我请龙远鸣到府里试一下北国名酒，有什么错？我们喝多了，是我们的事，你管什么闲事。是我掉下水又不是你，我还没计较呢，你计较什么？” “不是管闲事，我是为你好。” “你……” 看着他们吵，夏翊扬思忖了一下开口圆场：“父皇，是非如何很难说，您还是先召见龙远鸣问问吧。十四固然落水，但他自己都不在意，不必如此不依不饶的。” 罗家的人见了赶忙帮腔：“陛下，瑞王所言甚是。或许只是个误会，不用抓住不放的。” “父皇，儿臣认为尊卑毕竟有别，不该纵容。” 有些无语，皇帝摆摆手说：“好了，一会再说。还有别的事吗？” 见状，乔正立即出列岔开话题：“臣有启奏。” 散朝后，龙远鸣的请罪折子已经递到了御前，自言昨晚醉酒不慎把夏翊辕推下荷池，又说因为喝醉酒留在康王府，竟蒙晋阳亲自照看失礼之极，为此向皇帝请罪。看完，皇帝既好气又好笑，传口谕把龙远鸣斥骂了一顿，勒令他三个月内留在军中当值，不得再进城。随即，召来晋阳公主训诫了一番。 听完皇帝的教训，晋阳沉思了一会突然说：“父皇，女儿……女儿觉得关子寒不好。” “……” “女儿想，想嫁给龙远鸣。” 回过神来，皇帝顿觉荒谬，拍案道：“住口！关子寒是你自己选的，你为何又要折腾出事来？” “父皇，那时候女儿没觉得他不好，眼下……哼！反正我不喜欢他。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女儿可以改嫁的嘛。您答应我吧！” “你！”皇帝无语，不知是不是该生气。 “父皇，您看，龙远鸣已经做了将军。您那么倚重他，召为驸马不是件好事吗？父皇，女儿求您了。” “……” 正侍立在侧的谢亮瞥了一眼晋阳公主，暗叹一声，想了想才低声提醒：“陛下，这件事……牵扯到白龙军将领，还是先问问他的想法比较好。曾经那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到时候……关子寒也在白龙军呀。” 想起龙远鸣托自己归还的那只玉如意，皇帝拢了拢眉，看看谢亮就说：“爱卿说得对。晋阳，你不要胡搅蛮缠。远鸣如今统帅白龙军，驸马是他的副将，你这么一闹，他们还如何同殿为臣？你先回去，不准再去纠缠。” 见皇帝一脸严肃，晋阳犹豫了一下，只得遵旨。 隔日，谢亮亲自来到军中。 听完他的话，龙远鸣被吓得亡魂大冒，赶忙表态：“丞相，末将绝无此意。这件事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末将与驸马同在军中，岂能如此……如此做，士兵们会怎么看待呢？军中最重勇者，更看重情义。同袍之间闹出这样的是非，末将还如何统兵？恳请丞相替末将向陛下辞谢此事。” 叹了一声，谢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龙将军，我提醒你一句，你既然对公主无意，就不要再跟她有来往。幸好，你如今得到陛下的倚重，又平乱有功，否则勾引公主的罪名一旦扣下来，哎……总之，你要洁身自好，绝不能再跟公主有什么牵扯。否则，驸马也很难做，你们早晚会生出嫌隙的。” “是。丞相放心。” “这些日子你别再进城，远离康王姐弟，免得公主去看弟弟又遇见你，康王也很难做的。” “谢丞相提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6章 龙远鸣请辞 这一日午后，武宁看完送回来的消息，暗自无语。琢磨了好一会还是往斓羽阁而去。 数日间，女主没有去骏远银号。但听完他的话，她惊讶地站起身来，就问：“他们……打架？” “据说是的。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事。如今坊间有些流言说龙将军行止不检，勾引公主，其实就是后悔当年拒婚的事。又有流言说……说龙将军是故意勾引公主的，他想借助公主笼络康王，得到罗氏的支持，让自己能更进一步。奴才觉得这谣言有几分古怪，所以……” “驸马在平乱的时候……出力了吗？” 武宁摇头。“他被困在府中，没有参加平乱。” “……” “羽夫人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呢？” 不答，女主问了问最近朝上的变动，沉思许久才说：“武总管知道殿下此刻到了何处吗？” “柳城偏远，距离驰道还有数百里的路。此刻殿下他们该已经离开驰道了。” “我说不上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武总管设法给殿下传书，告诉他一定要确保废太子的周全。无论如何，废太子不能在他还在柳城时出事。” “啊！” “此前我没注意到，可如今细想……如果废太子在路上出了事，太后必定迁怒。万一他竟打着这种主意呢？你不是说，提议的人是端王吗？” “对啊。”发呆了一下，武宁心头微凛。“奴才这就去安排。” 武宁走后，女主进了小书房看着棋盘出神。沉吟许久后，她叫道：“九叶！” “在这。”九叶不知从何处跳出来。 “替我送封信给龙远鸣。” “……” “他被皇帝赶出城去了，在军中。” 转了下眼珠，九叶问：“霜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龙远鸣？其实他还是很不错的，比夏翊衡强些。” 无语了一下，女主拍了一下它的头：“不准胡说八道。快去送信。” “好吧。我走了。”叼起那封信，九叶消失在窗外。 它走后，女主坐下发怔，摩挲着一粒棋子，心情有些复杂。 夜静，白龙军中军帐，龙远鸣独自坐着出神。这时，一声轻响。一惊，他回头一看。 松了口气，他就说：“猫兄，你又来了？但我心情很差，没空陪你玩。” “喵。”九叶跳到近前，丢下一封信。 微鄂，龙远鸣忙拿起那封信拆开一看，没有头尾，但字迹娟秀。看完他心头一惊，发怔了一会又高兴起来。“是霜儿让你送来的？” 九叶摆了一下爪子。 不解何意，但龙远鸣不再问，就说：“我知道了。你……”想起九叶不会说话，龙远鸣提笔写了回书。“替我送回去，行不？” 叼起信，九叶不见了。 看着它鬼魅般的速度，龙远鸣咋舌了一下才重新坐下把那封信细读一遍，揣摩许久，拿起几枚石子摆在桌上，默默推敲。 次日，龙远鸣再次给兵部递了一封折子。自言行止不检有失体统，请求辞去白龙军将军之职，调往边疆驻守。并言辞恳切地推荐关子寒担任白龙军将军。 兵部尚书姚虞山看完折子吓了一大跳，站起身兜了几个圈子才匆匆往御书房而去。御书房里，御史台主丞正向皇帝禀报坊间谣言。 “后悔？” “是啊。如今坊间谣言沸沸扬扬，只怕驸马原本不知道，眼下都知道了。陛下，此事关乎公主的清誉，姑息纵容不妥呀。”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至少该有个说法。” “什么意思？” “臣不知道，可是龙远鸣举止轻佻是事实。他是主将，却……这件事传到军中，只怕……臣有些担心军心的稳定。” “谢卿，你觉得呢？” 暗自摇头，谢亮正寻思着如何替龙远鸣开脱，姚虞山请旨入见。 “姚卿，有什么事吗？” “陛下，成武将军给兵部递了请辞的折子，臣不敢自专，请陛下御览。” 打开看完，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想了想才说：“你们都看看吧。” 几位阁臣传阅一遍，无人说话。没想到龙远鸣竟来了个先发制人，御史台丞一时间没想出来如何应对，也不讲话了。 “你们怎么说？” 斟酌了一下，姚虞山开口说：“陛下，龙远鸣履职以来，恪尽职守，对陛下是忠诚的。至于坊间谣言……臣认为或许有人以讹传讹。将才难得，此事当三思而行。” 皇帝微微蹙眉。 阁臣们彼此看看，乔正就说：“陛下，臣认为龙远鸣上这个折子是为陛下考虑。毕竟公主尊贵，若是因此有损她的清誉，着实不妥。可如果准其所请，白龙军的主将人选就至为关键了。” “你们觉得关子寒合适吗？” 斟酌了一下，欧久瑑说：“白龙军直接授命于陛下，还是选个不偏不倚的好。驸马毕竟是康王的姐夫。” 看了他一眼，皇帝没作声，想了想才说：“你们都退下吧。姚卿，这件事先搁着。” “是。” 诸人退出，只有谢亮留下。皇帝沉思许久才问：“谢卿，你觉得龙远鸣上这份折子是什么意思？” “陛下，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人家诋毁中伤，更不想让陛下怀疑他，所以干脆主动请辞。” “怀疑？” “臣认为他是担心您……担心您认为他后悔当初拒婚公主的事。再说了，公主确实时常去找他。其实他也很难做，公主毕竟是公主，不理不睬一样有悖为臣之道。可驸马在军中，他更担心日后彼此猜忌，一旦有事就不好调动了。” 心头微惊，皇帝不由地问：“你是说，谣言汹汹，目的是为了白龙军主将的位置？” “臣认为确实如此。您想想，变乱时，兵围流锦园的是金焰军副将。景王调兵平叛是先到白龙军调兵的。陈将军出身世家，掣肘会更多一些，而龙远鸣有今日都是仰赖陛下的恩典。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谢亮思忖着，认真地提醒。 蓦地明白了什么，皇帝拍案怒道：“哪个混蛋在背后谣言中伤，试图挑拨离间。该死！” “陛下息怒。方今东宫已去，有人有想法不奇怪。可臣认为白龙军换帅不妥，但驸马不该还在白龙军，免得彼此都难做。” 看了他一眼，皇帝压了压怒火才问：“那你说怎么办？” “平叛后，军中有几处空缺一时间还没补上。不如给驸马另寻一个去处，既是安抚，也是平衡？” 斟酌片刻，皇帝颔首。“好。你去拟旨，召关子寒进宫。” “遵旨。” 这一日午后，皇帝召见关子寒，安抚一番又将他调任八门禁卫军任将军之职。同时，皇帝遣人传口谕给龙远鸣，表示信任，又准许他遵旨远离公主，免了他的不敬之罪。接旨后，龙远鸣松了口气。 消息传到公主府，晋阳郁闷无比。不等她发脾气，宫中传谕，容妃召她入宫。 端王得知关子寒捡了个便宜，哈哈大笑。谣言是端王遣人散布推动的。但这只是一步闲棋，不过是把握机会，顺势而为。 同样地，羽凝霜得知此事也松了口气。正是她提醒龙远鸣以一封辞呈来了个以退为进，先发制人，这才平息了皇帝的疑心，堵住了端王借题发挥的口实，并调离关子寒，免去日后祸起于腹心之患。但她没有深究幕后者的目的到底为何，既无蛛丝马迹，便暂时不予理会。 就在各方的视线暂时被京城里的闹剧牵扯住时，夏翊衡带着马队抵达灵州，此处距离柳城还有四日路程。 天色已晚，一行人进了灵州驿馆安顿下来。当地府衙得知景王驾到，自然赶来迎接。是晚，夏翊衡在府衙应了应景，将及戌时才回到驿馆。 还没坐稳，金靖进来禀报说：“殿下，他又在闹了。今晚他砸了碗碟，还拿热茶砸了两个送饭的金龙卫。” “他闹什么？” “他一直在叫骂，还说他懒得骂他们，要找你。” 拍案，夏翊衡恼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属下觉得他就是打定主意你肯定不敢对他怎么样，才故意闹，故意气你。” 夏翊衡不说话了。 自从带着夏翊桓离开驰道后，他就开始一路谩骂。每晚停下休息，他还故意不吃饭，砸了碗碟杯盘，叫嚣着让夏翊衡去见他。每次都要闹到子时才消停，然后闹着要吃饭，喝水，沐浴，搞得鸡飞狗跳，不胜其烦。但夏翊衡牢记着此行的目的和女主的叮嘱，干脆充耳不闻，任凭他折腾。可是夏翊桓不但不收敛，反倒越加地变本加厉。 想着金靖的话以及这些时日夏翊桓的疯狂，夏翊衡越想越气，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站起身来。“我怕他？哼！走，去看看。” 一惊，金靖忙说：“殿下别去了，免得惹气。” “你别管。我不去，会显得我怕他。哼！” “可是……” “没事的。你带人到四周巡视一下，不要让人有机可趁。我去看看他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7章 激怒 驿馆西厢，夏翊桓坐在屋里拍案叫骂。 “夏翊衡你这个该死的白眼狼，该死的混蛋，你这个窝囊废，胆小鬼……你出来见我呀，你不敢来是不是？好啊，我就告诉皇祖母你故意虐待我，看你怎么回去交代。哈哈哈……你这个该死的胆小鬼，懦夫，就会躲在女人背后玩阴谋。胆小鬼，懦夫……” 西厢外，夏翊衡驻足听了片刻，越听越气，大步走过去，推门而入。 “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到他，夏翊桓顿时高兴了。那一日刑部大牢里狱吏的话他确实听进去了，懒得计较谁想借力，但他本来就讨厌夏翊衡，自然不肯让他得了好处，便言听计从。 “哈哈。你终于来了。十弟，你说实话，这么久了你去见过皇祖母吗？” 夏翊衡顿了顿才说：“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可我知道你不敢去。哈哈，你心虚了。呸！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这个该死的白眼狼。你比老五还会装，我真是看错你了，皇祖母也看错你了。” 看着他一脸的有恃无恐，夏翊衡心头火起，干脆走过来坐下说：“装不装的，大家都一样。难道二哥就不装吗？哼！你在皇祖母面前装孝顺，装听话，打量我不知道？要说装，你我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 “哈哈哈，说得好！可你更会装，比老五还要厉害。人家老五是个真小人，他不待见我，明火持杖地摆在脸上。不像你。你说，那么些年，我给了你多少东西，多少好处？该死的混蛋，你却一直在骗我。哼，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为了贱人跟我翻脸的，你早就想翻脸，但没有合适的借口。恰好你打仗回来，自以为翅膀硬了，就逮住机会来个了英雄救美，公然地跟我对着干。是吧？” 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夏翊衡说：“那是因为二哥自小骄纵，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些人。打心眼里你瞧不起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为什么要支持你，让你做了皇帝来害我们呢？哼！别说是我，七哥、十一，十四有哪一个支持你的？四哥也不支持你。依我看，三哥也瞧你不顺眼，只是懒得跟你计较。” “害？哼！我告诉你，当年宁妃贱人死了，要不是我好心没早早地害死你，今天就不会被你害了。夏翊衡，你这个王八蛋，你说……揭发户部的案子是不是你设计的？哈哈，你早就知道了却故意不说，等着机会借刀杀人。方千豪、左康都是你派人杀的，栽赃给我对吧？” “不是。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与我何干？” “狡辩。我没杀他们，肯定是你杀的。” “不要血口喷人，我杀他们做什么？我巴不得他们活着揭露你的罪行。” “你终于说了句真心话。一直你就打定着主意谋算我。难怪你会跟那个贱人勾搭上。你跟那个贱人就是一路货色。一个利用太后，一个利用我……你们真是一对狗男女，一样的卑鄙无耻。所以你才会喜欢那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猛地拍案，夏翊衡阴沉着脸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哈哈哈哈。”见他生气了，夏翊桓顿时精神倍增，狂笑道：“我说，你的那个霜儿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怒从心头起，夏翊衡厉声斥道：“你住口！” “哈哈哈，你生气了？心虚了？我告诉你，那个贱人一面跟十四眉来眼去，一面勾引我。那一日在别院里，她还让我亲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是她主动勾引我的。哈哈哈。太好玩了。你不知道，当时……”夏翊桓信口开河把当日别院里的事描述一遍，又说：“我告诉你，她不但背着你勾搭十四，还跟老三勾搭上了，要不那一日在千红馆里，老三才不会急匆匆地赶来救她。哈哈哈。那个贱人看着我们兄弟哪个都好，搭上哪一个就是哪一个，你以为她喜欢你呀？哈哈哈，她都是在哄你的。哈哈哈，可怜的老十，你这会子一出京，她不知道又跟哪一个搭上了。等你回去，她再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讨你的欢心。哈哈哈……” 越听越气，夏翊衡额上青筋直跳，吼道：“你给我住口！你再说下去，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随便。你要学十四对吧？他也是那么傻。我告诉你，新婚之夜，十四根本没去王妃那里，知道他心里想着谁吗？你的霜儿，你的女人！哈哈哈。看你，丢人现眼了吧，你的女人却让别的男人替她出头打抱不平，你真是个废物，窝囊废……难怪她每天往府外跑，半日不能安生。” 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夏翊衡不禁想起那一晚的翠柳居，牵起旧恨，数日来心头压抑的邪火再也控制不住，腾地起身狠狠一拳砸在夏翊桓脸上。 “啊！” 吃痛，夏翊桓踉跄后退了两步。可他却好似没感觉到，兀自狂笑。“哈哈哈。戳着你的痛处了吧。哈哈，其实你心知肚明得很，她心里不知道装着几个男人，一会是这个，一会是那个，哈哈哈，她怎么会在意你呢？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 “住口，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被他彻底激怒了，夏翊衡一时间忘记了克制，扑过去揪住夏翊桓的衣襟猛打。 夏翊桓本来就打不过他，连吃了几下拳头，他一叠声地惨叫起来：“啊！该死的老十，你这个混蛋！你敢打我，我要去告你！” “去告啊，你就会告状。欺软怕硬，持强凌弱，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做太子！”被他气昏了头，夏翊衡毫不留情地抓住他劈头盖脸地狠打。 “杀人啦！夏翊衡谋害我！” 在外面守着的几个金龙卫听着屋内的争吵，彼此看看，还是冲进去阻止。 “殿下，别打了。” “滚开，我就是要打他一顿，让他嘴贱，让他胡说。” “殿下！” “殿下别打了。” “快拉开！” 几个金龙卫扑上来拽住他的手，连拖带拉把他扯开。这一次夏翊桓倒是手脚灵活，夏翊衡方一被拉开，他就腾地跳起身，狠狠踹在夏翊衡的腿上。 疼痛之下，夏翊衡再次暴怒，猛地甩开金龙卫冲过去一拳重重砸在夏翊桓的前胸，随即抬腿一脚，狠狠踢在夏翊桓的左颊下。 他的武艺本来就比夏翊桓高得多，此刻暴怒之下全力出手便毫无分寸。只觉得被巨锤砸了几下，夏翊桓头脑一晕，惨叫一声踉跄向后摔倒，脑袋撞到墙上，五官都溢出血来，昏了过去。 “啊！这……”屋内的几个金龙卫被惊得魂飞魄散，两个赶忙奔过去扶起夏翊桓，一摸，还有气。“快，快去找大夫。” “殿下，您……不妥呀，他若是出了事，宫里的老太后还不得……您消消气消消气！快，您别在这了。走吧，走吧。”两个金龙卫连拖带拽地把夏翊衡拖出屋子，闻讯赶来的金靖得知夏翊桓被打伤，大惊失色，忙强拉着夏翊衡离去。 “殿下何必打他呢。闹出事可不好。” “混蛋。他死有余辜。死有余辜。”握着拳，夏翊衡铁青着脸，杀气腾腾地吼道：“要不是顾忌着太后，我早就踩死他了。” “可您记得羽夫人的叮嘱吗？不能闹出事来。” “哼！”听到羽凝霜，夏翊衡冷静了一瞬，定了定神才说：“你去看着，别让他死了。让他活着好好受罪，死了才便宜呢。” 应了一声，金靖飞一般去了。 忙乱了一阵，大夫找来了。诊治过后，上了药，开了方，但嘱咐说夏翊桓伤的很重，要好好照看，不能让他受寒，再受伤。 得知，夏翊衡没说话。 “殿下，这几日您就离得远远的。其实您不用跟他斗气，他就是故意气您的。”随行的金龙卫都统霍舫劝说。 “哼！” “卑职多嘴劝一句。不管怎么说，京里的太后可惦记着他呢。出发前，太后特意召郑统领去，嘱咐说派些妥当忠心的护送，免得他受罪。” 瞥了霍舫一眼，夏翊衡压了压怒火，闷声说：“好吧。” “左右不过几日了，等我们到柳城安顿好。您就算完了这个差事，大家回京都好交代。” “行吧。这几日你们照看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您放心。” 不等夏翊衡往屋里走，一名金龙卫飞奔而来。“殿下，不好了。那个……那个何夫人发疯了。她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说您打了那位，正撒泼呢。还煽动那两个孩子又叫又闹。” “嘿，你胡说些什么呢？”霍舫一惊，狠狠瞪了那名金龙卫一眼，劝道：“殿下不用理她们。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 但夏翊衡本来还在气头上，闻言却狠狠地一跺脚，掉头直奔后院。 “殿下！” 他充耳不闻，大步往前走。无奈，金靖和霍舫对视一眼，紧随在后。身后，那名金龙卫偷笑了一下，跟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8章 借你的命 后院一间不大的屋子前，何青芝正叉着腰站在门口谩骂。 “该死的夏翊衡，你想谋害你哥。你那个哥哥是个窝囊废，你也是个窝囊废，可怜虫。你们兄弟就是一路货色。欺负一个废人，你是男人吗？” “还有你们也是，一个个人模狗样，一帮子没用的废物。仗势欺人的王八蛋！打量我们何家得势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狗。拜高踩低，狗眼看人低！”何青芝伸手指着院子里的金龙卫，尖声教训了几句又叫嚷着：“你们这两个倒霉孩子，看看哪。嘿，你们的叔叔打你们的爹呢，简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混蛋，下流胚……” “谁叫你们打我爹的。该死的混蛋，王八蛋……”两个孩子不知如何被何青芝煽动，跟着何青芝尖声叫骂，尽拣难听的说。 守在院子里的四名金龙卫彼此看看，谁也不出声，任凭她们撒泼，叫骂。 夏翊衡走进来时恰好听到何青芝牙尖嘴利地咒骂自己，今晚他被夏翊桓气得要死，满腔怒火正没处宣泄，只听了几句便再次怒火冒三丈。 “噔噔蹬”走过去，夏翊衡指着何青芝的鼻子怒斥：“贱人，你给我住口！” 发现他出现，何青芝一愣却更加来劲了。她本是个骄纵傲慢的性子，落魄如此，满心的怨怼与愤恨本就找不到出口，今晚逮到了机会马上抓住借题发挥。懒得再考虑后果，何青芝柳眉一竖，凶悍地指着夏翊衡尖叫起来。 “哎呀，你这个王八蛋！你打死你哥，又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让京里的老太后知道了，她老人家得扒你的皮。” “住口！” “我偏不，我就要说。哼！你得意什么呀，你别打量我们家那个倒霉了你就能做太子。我告诉你，欧凤瑶那个贱货一直很想做太子妃，可是她没那个命。你知道不，贱人险些就爬上了东宫的床，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戴绿帽子了。哈哈哈……”何青芝疯了般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景王，你算什么东西。贱人生的儿子还是贱人！” 不知他们夫妻都发了什么疯，但夏翊衡没准备跟何青芝客气。他顾忌着太后不得不忍耐夏翊桓的谩骂，不代表何青芝有这种待遇。当下懒得斗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啊！你敢打我！该死的混蛋，我跟你拼了。”何青芝好似被什么刺激，疯了般扑过来一头撞在夏翊衡身上。 万没想到何青芝如此蛮横和泼辣，夏翊衡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撞倒。踉跄了两步，夏翊衡不等霍舫过来阻拦，一把拽住何青芝的手臂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砰！ “啊！” 何青芝只是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种摔打。她重重摔了出去，一跤跌坐在门槛上，额头磕在一旁的柱子上，顿时流出血来。 “你这个混蛋！” “大坏蛋！” 那两个孩子也呆住了，随即发疯般冲过来，扑向夏翊衡撕咬。 一不小心，夏翊衡被男孩一口咬在手背上。气不打一处来，夏翊衡毫不留情地狠狠甩开他们，赶来的金龙卫已经扑过来把孩子拖开。 “大坏蛋，杀人啦！” “住口！” “唔。”那男孩倒也凶悍，一口就把一个金龙卫的手咬了。情急之下，那名金龙卫一记掌刀把那孩子击晕了。 这时，夏翊衡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牙印，整了整衣才冷冷地说：“真是给脸不要脸。来人，把他们都拖走，关起来。” “殿下！这……” 狠狠瞪了霍舫一眼，“怕什么，照做！”复又狠狠瞪了一眼何青芝：“贱人，本王警告你。你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活得不耐烦了尽管说。太后才不会关心你的死活。哼！” “该死的混蛋！你敢虐待我……”缓过气来，何青芝捂着额头再次尖叫起来。 “我就敢！”指着何青芝的鼻子，夏翊衡阴着脸说：“安分守己，本王懒得和你计较。你再闹事试试，你想挨打是不是？” “该死的夏翊衡，你这个该杀千刀的混蛋，你站住！” 顿步，夏翊衡蓦地回头，阴森地笑了一下：“何青芝，你还记得燕儿怎么死的吗？你想步她的后尘？嘿嘿，你可别忘了，太后疼爱二哥，但她对你会这么关心吗？” 被他狠毒地眼神吓了一跳，何青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哼！把他们都关起来，再吵就把嘴堵上。继续吵就不要吃饭了。想挨饿，本王成全你们！”说完，他拂袖而去。 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何青芝呆了一会再次尖叫：“你这个混蛋！” 霍舫摇摇头，扫了一眼几个金龙卫。“愣着干什么，把她关起来。” “……” “把他们分开看管。谁要是再传消息，别怪我不客气。” 次日，一行人继续出发。不想听到吵闹，夏翊衡吩咐把他们分开关押，何青芝的嘴直接被封上了，无论她如何踢打，无人理会。还未抵达柳城时，从京城里送来的消息到了金靖手里，夏翊衡看完后想了想才说：“没几日了。等明日抵达柳城安顿妥当，我们即刻返回。” “是。” “告诉霍舫，这几日要注意安全，别让人家有机可趁。” “殿下放心。” 此后继续赶路，但清净了很多。夏翊桓伤得不轻，一路昏睡。三日后诸人抵达柳城，他才稍微清醒过来。但头重脚轻，一时间无力与夏翊衡继续吵嘴了。 柳城城北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里，四人被分别安顿在两处院子里。奉命监押的人早已到齐，吩咐一番，夏翊衡把看管的事项交代了下去。待到一切事项交割完，酉时已过了。思忖了一下，夏翊衡没有去驿馆，更懒得理会柳城城守的殷勤，径自带着诸人在距离那座宅子不远处包下一个客栈安顿。 这一晚夜静更深，正睡着的夏翊桓感觉到一阵摇晃，然后闻到一丝很淡的腥气，继而就觉得脖子上有几分痒。伸手一抓，他骤然感到一阵刺痛。 疼极了，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啊！” 不等他继续叫，灯火骤亮。 被光刺激，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前出现了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是女子，面容姣好，但眼睛却透着股彻骨的冷意。 见他们面目陌生，眼神凶狠，夏翊桓顿时一惊，腾地就欲坐起身，却蓦地觉得手脚发软，竟起不来。大惊之下，他勉强定住神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打量他片刻，看似为首的一个男子哂笑一声：“太子殿下今日落魄如此，你自己也想不到吧？” 暗道不妙，夏翊桓的声音有些抖：“你……你要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 “干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死在这对我家主人有用，所以……借你的命一用。” “啊！”即便一路上夏翊桓没少折腾，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夏翊衡不敢对自己下毒手。此时闻言，他脸色骤变，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救命！来人呐！” 微弱的声音在宅子里回荡，奇怪的是，寂静无声。 “喊吧，没人会理睬你的。” “你……你们别乱来。我……太后知道了一定会追究的。”心慌之下，夏翊桓赶忙搬出太后威胁。 闻言，那人冷笑了一声。“太后老人家知道了你的死讯，你觉得她会不会很伤心？” “啊！” “哈哈哈。为了你被废黜，太后吐血了。如果你死了，还死得很惨，你说太后会不会再次吐血，呜呼哀哉呢？”那人恶毒地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个乱臣贼子……”惊得魂飞魄散，夏翊桓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来人，来人呐！杀人啦！” “哼！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晚了。” “不要！救命！” 任凭他努力挣扎呼叫，那人拿出一只玉瓶。其余两人毫不客气地按住夏翊桓的头。 眼看那只玉瓶离自己越来越近，夏翊桓不知哪来的力气死命地挣扎起来。“救命！啊，你们放过我吧。你们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我母后还在宫里，她会……” 没理会他的喊叫或者讨饶，那人打开玉瓶，一滴猩红的液体滴在他嘴里。 “唔！呜呜……” 夏翊桓的身体猛地一顿，数声哀鸣后，他的眼睛陡然瞪得老大，四肢失控地痉挛起来，浑身都溢出血来……很快，一阵咯咯咯地轻响，他的四肢无力地瘫软下来，身体不正常的抖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低头看着他的惨状，那人附耳低语说：“冤有头债有主。太子殿下，我家主人想让你死得清楚明白，他问你…… 夏翊桓还能听得到，听清黑衣人在耳边吐出的几个字，他蓦地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嘿嘿。太子殿下好好享受吧。即便你的皇祖母再疼爱你，你也永远翻不了身了。哈哈哈哈……”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三人没入阴影，消失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19章 惨事 卯时二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夏翊衡。 睁开眼定了定神，他只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头有些晕。发呆了一下才坐起身来，随即，夏翊衡乍然看到一片红。惊愕之下他转头一看。下一刻，好似被马蜂蛰了，他腾地一下跳下床，立足不稳被床旁的凳子绊倒，一跤坐倒在地上。 屋内哐啷巨响，惊得门外的金靖大叫起来：“殿下！” “……” “殿下！快，撞门。” 嘭！ 巨响声中，金靖带着两名护卫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霍舫。 “殿下……” 入目只见夏翊衡坐在地上发呆，身旁倒了两张凳子。他的寝衣上沾着些血，手上也有。地下掉落一把宝剑，剑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四人见状都是一愣，再转眼一看，顿时好似被雷劈了，呆立当场。 那张大床上血迹斑斑，地下也洒着不少血。一个女子半裸着伏在床上，鬓发散落，衣裙丢了一地。她的背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几乎将她贯穿。 正发愣间，店家端着了水上来。方一踏进这间屋子，就被惨象被吓得一抖。 砰！ 水盆落地，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下楼去，一叠声嚎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听到他的惨嚎，正等在楼下心急火燎兜着圈子的几人相顾失色，拔足往楼上猛冲。 被店家吓到，金靖蓦地从惊悸中回过神来，打了个冷颤，忙奔过来扶起夏翊衡。 “殿下，这是……” “啊！”回过神，夏翊衡强行稳住自己，扶着金靖的手狼狈站起身。“她是谁？她怎么会，会死在，死在这？我一睁眼就看见她……看见她躺着，这，这……”被吓得不轻，夏翊衡有些语无伦次。 霍舫也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绪才说：“您别急。我去看看。” 他小心地避开血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女子的发髻。看清她的脸，霍舫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倒退了三步，险些摔倒。 金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霍舫，“怎么了？” “她……她是……这，这，这……她怎么会在这！” “她是谁？” “她是，是……是何夫人！” “啊！这……” 闻言，所有人当场石化。 不等夏翊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殿下……” 奔进来的是监押夏翊桓的人，进得屋子看到这个景象都呆住了。 僵立了一会，霍舫暗叫倒霉，定了定神才说：“殿下，大事不好。二皇子失踪了。” 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夏翊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失踪？” “对。那两个孩子……被发现挂在房梁上。” “房梁？” “是。”抿了抿唇，霍舫觉得口中有几分苦，低声说：“死了。” 瞪着他，再看看赶来禀报的人，夏翊衡蓦地觉得浑身一寒，好似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呆滞许久才说：“快！快去，去找柳城府衙，立即让人勘察现场。” “是。” “不！不！等等！立即把这里看管起来，但先不要声张。霍舫，你带人寻找二哥，但一样不要声张。” 微鄂，霍舫旋即明白过来，“是。” “你们记住，不能声张。先找人。” 众人一凛，齐齐答应。 “我们都出去，走。快走！立即把这里看管起来，告诉店家不准声张。”吩咐了几句，夏翊衡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扶着金靖的手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踉跄着下了楼，夏翊衡几乎摔倒在椅子上，闭眼抚额定神许久才睁开眼看看金靖。“派两个兄弟跟着金龙卫去看一下现场，不要出什么纰漏。” “是。” “告诉霍舫，赶紧找，一定要找到二哥。” “是。” 金靖飞奔出去安排，夏翊衡呆坐在屋里，想起羽凝霜给自己写的信，叹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柳城之行就是一个陷阱，有人蓄意布置圈套就是为了栽赃给自己。无论何青芝是何人所杀，但她死在自己的床上，再加上两人之前的争执，一旦有心人抓住把柄追究下来便已是百口莫辩。 不知出神了多久，有人叫他。 “殿下！” “殿下！” “殿下！” “啊！”再次打了个抖，夏翊衡从惊悸中回过神，抬头一看。霍舫正站在面前，脸色难看极了，嘴唇还有些抖。 “找到二哥了吗？” “您，您去看看吧。” “在哪？” “他在……在那座宅子的地窟里。” 微感意外，夏翊衡不禁问：“他怎么会在地窟？” “他，他确实在地窟。” 觉得霍舫的神色很古怪，夏翊衡再次一凛，腾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才大步走了出去。 地窟里，黯淡的灯火如豆，勾勒出一片阴惨惨的昏黑。金靖带着两名金龙卫守在一侧，各自抿着嘴，眼睛看着地面。 一张木板上，夏翊桓睁着眼躺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血迹早已凝固了，他的脸不正常地扭曲着，嘴微张，显然经历过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在木板旁站了一会，夏翊衡压住心惊问：“他……他怎么样了？” 跟进来的霍舫顿了顿才低声说：“还活着。” “唔。” 不等夏翊衡松口气，霍舫又说：“可是……可是大夫说，说，说他……说他浑身的骨头都，都，都……” 皱眉，夏翊衡忙问：“他的骨头怎么了？” “他……他身上摸不到骨头，就，就剩下一滩，一滩肉，可是，可是他还活着。不能动，不能说话……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发呆了一会才明白霍舫的意思，夏翊衡猛地走到木板前低头看着夏翊桓。 近了才看清，夏翊桓的整个头面诡异地塌陷下去，好似包裹着什么却没有支撑似的凸着，眼睛几乎要完全瞪出眼眶，五官不正常的塌陷，耷拉着。身体明显的扁平不少，却还在微微起伏。手耷拉在身边，细看却好似一层软塌塌的皮。 呆瞪了他一会，夏翊衡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手。入手只接触到一块软榻的皮肉，毫无硬度。 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夏翊衡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叫他：“二哥！” 闻声，他的眼睛闪了一下，那堆瘫软的皮肉似乎轻轻抖了一下。 看着这诡异残忍的一幕，夏翊衡即便经历过沙场铁血也忍不住阵阵反胃，强压住恶心和心慌，他回头问：“他，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霍舫同样觉得阵阵反胃，勉强自己定住神回答：“或许中了毒。” “中毒？” “是的。不知道是什么毒。可是……他还活着，但这个样子……” “那他……能抬出去吗？” “入口太小，只能捶开一个大洞搬出去。” 继续呆立了一下，夏翊衡大步离开地窟。阳光落在身上，他感觉好多了。闭着眼站了好一会，他才平缓了呼吸，低声说：“把他搬出来。还有……昨晚到底怎么守卫的？他们四个怎么会……一夜间，怎么会全部遇害了？” “是卯时换防的人发现的。他们例行巡视时发现两个孩子的屋子门开着就进去察看……接着就发现他不见了。但卑职问过昨晚值守的人，他们说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没听到？” “是啊。” “他们几时当值的？” “昨晚子时换防。卑职初步看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尸体……他们该是子时过后才死的。但是屋内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 “真的没有任何人听到声响？那何青芝她……她怎么会到了客栈？” 霍舫张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金靖，你昨晚怎么当值的？” 回想半晌，金靖才说：“属下失职。但属下安排了兄弟们守在楼下的，而且昨晚整个院子都是我们的人住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同样不明所以，霍舫思忖了一下才问：“殿下，如今出了事，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狠狠一拳砸在树上，夏翊衡沉默许久才说：“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把监守的人全部集中到这里，客栈那边也一样。立即封锁消息，但要放出风声说昨夜遇匪袭击，所幸二哥无碍。” 呆了一下，霍舫明白了他的用意，点头说：“是。” “今晚加强戒备。他们如果中计一定会来探查。但记住绝不能走漏风声。” “明白。” 霍舫离去后，夏翊衡才说：“金靖，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京城。告诉霜儿，若有事，去找四哥、七哥商量。” “是。” 金靖走后，夏翊衡独自又站了一会，忍不住想起夏翊桓的惨状，再也压抑不住恶心，扶着树一阵狂吐。 一旁的护卫吓一跳，赶忙扶住他。“殿下，您没事吧？” 摆摆手，“没。啊！真是……该死的混蛋居然下这种毒手……太恶毒了！咳咳咳……哇！哇！” 顾不得记恨夏翊桓了，夏翊衡只觉得一阵阵恶寒，继续狂吐了一阵，又不禁痛骂暗中的黑手心思歹毒得令人发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0章 恨之入骨 这一晚夜深人静，那座宅子里依旧灯火通明。不敢再大意，夏翊衡吩咐金龙卫分散守卫。 寅时过后，一道黑影避开值守的金龙卫，无声无息地进了夏翊桓的房间。 行至近前，他低头看了他一会，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发怔了一会，隐去。 他离去不久，几道黑影潜近。 “刺客！” “抓刺客！” “别让他们跑了！” 一阵刀剑交击后，刺客逃去。 “逃走了？” “是的。他们身法诡秘，我们追之不及。” 抚额半晌，夏翊衡骂道：“哼！肯定是五哥的人下黑手。他太坏了。” 犹豫了一下，金靖才说：“殿下，如今要尽早想好说辞和对策。万一京里来人了，如何解释？还有……属下担心的是，他这个样子没等京里来人或许就……” “哎！那有什么办法？死了也好，省得受罪。” “……” “守着吧。这回一不小心，可是着了五哥的道了。但他杀了他就算了，还这么歹毒。” 眉头跳了一下，金靖问：“还有三个人怎么处置？” 摇摇头，夏翊衡沉声吩咐：“霍舫，你立即行文上报刑部。然后通知柳城府衙，要求他们派仵作来验尸，查勘现场，并全力缉拿凶手。” “殿下，可是……” 抬眼看看霍舫，夏翊衡叹息一声才说：“不上报，难道要等京里的人得知了揭发出来吗？那样只会显得做贼心虚的。” 微凛，霍舫顿了顿脚步转身离去。 未至卯时，柳城府衙被惊动了。得知夏翊桓出了意外，柳城城守惊得魂飞魄散，飞快地带着差役亲自前来。 柳城变故后第三日清晨，霍舫的急报还没送抵明都，消息已经传回了宁王府。 看完，夏翊锦挑了挑剑眉问：“中毒？” “是啊。洛兵说……那是，那似乎是……” “是什么？” “他的骨骼几乎化尽了，可他没死。因为筋骨消融，他没法说话，没法进食，但该听得见。” 心头一寒，夏翊锦扶案惊道：“是谁出手？” “洛兵说他没看到是谁出手。只注意到一个黑影潜入那座宅子，但很快就离开了。他跟下去，不曾想那人消失在一间废宅里，跟丢了。他说，那人身形诡秘，好似……能遮蔽行踪，他没有追踪到。” “……” “一晚上出了那么多事，可一点声响都没有。那两个孩子死得无声无息。仵作验尸的结果是自杀。” “不可能的。他们只有十岁上下，还能学会自杀？” “但验尸结果是这样的。何青芝死在景王的床上。背上、腰上有两处极深的刀口，生前还被人凌辱过。奇怪的是，她住的那个屋子没有痕迹。至今他们没查到那个女人是怎么进了景王的屋子。还有，她的伤与景王的佩剑吻合。” “十弟什么都不知道？” 罗峰摇头，又说：“那一日，景王醒来看到何青芝的尸体被吓得摔倒在地上。随行的一名金龙卫私下告诉说，那一晚在客栈安顿妥当都过了戌时了。金靖一整夜都在值守，不像是他们干的。可是在灵州驿馆那一晚，景王把废太子打了一顿，还打了何青芝，又吩咐把他们分开押解。何青芝和两个孩子因为骂他挨饿了三天。当时废太子被他打伤，连夜在灵州请了大夫诊治的。” 感叹了一声，夏翊锦说：“我说嘛……他们肯定会打起来的。”复推敲半晌，他又说：“传讯给洛兵，告诉他留意一下外围的情况，再注意一下是否也其他的人出没。” “外围？” “如果对手提早做准备，不会毫无痕迹。但问题或许不是出在那些当值的人身上，而是事先布置好的。” “陷阱？” “谋动后动。” 低头一想，罗峰忙转身走了。 罗峰离去后，夏翊锦独坐半晌才往琦兰苑而去。 听完他的话，中年文士没有惊惧，微笑道：“公子猜得没错。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了。” “可九弟不可能拿到如此歹毒之物的。” “呵呵。或许还有人。” “先生觉得……会是谁？” “其实公子也有猜测，何必明知故问？” 微顿，夏翊锦才说：“如果是那个暗中的人……他竟然有如此的手段，不可小觑。” “有能力得到化骨之毒，此人不简单。” “……” 见他皱眉，中年文士又问：“公子是不是觉得那毒物太过残忍？” 沉默了一下，夏翊锦点头。 “呵呵。若有一日，你的万化诀能突破到九转之境，化骨之毒对你就是难得的奇珍。” 诧异，夏翊锦不由得挑眉问：“为何呢？” “哈哈。世间万物无所谓有毒无毒，受得了的就是宝物，受不了的就是毒物，仅此而已。化骨之毒的效力主要着力于筋骨之上。对武道至强者而言能最有效的开阔筋脉，强化骨骼，进一步夯实武道根基，自然就是宝物。比如以阁主的修为，三大绝毒对他都是宝物，可对寻常人就是无解之毒。” 微感无语，夏翊锦才说：“因此先生才用它来给七弟治伤？” “对啊。善用者，至毒亦是至宝。依我看，那个人的武道修为很高，起初他或许是准备用来有利于自己的，可他却把这等宝物用在你二哥身上来害他。试问到底是何等的刻骨之恨才让你二哥招惹上如此酷烈残忍的报复呢？” 不等夏翊锦再说话，振翅声传来，鹦鹉飞进来落在他的手臂上。“宝物在哪？” “哪有宝物？” “我听见你们在说宝物。他说的。”抬起翅膀一指中年文士。 “哈哈。是啊。那东西对你是大补之物。” “哈，就是嘛。” 摸了下它的羽毛，夏翊锦就说：“那东西被人吃了，他快死了。” “那么弱。浪费了。给我吃多好。”感叹了一句，鹦鹉又说：“那种蛇很不错，我要再吃几条。” 闻言，夏翊锦微感无语：“你还吃？” “九条。” “贪得无厌。” “七条。” “三条。” “五条。” “好吧。” 鹦鹉得意地飞走了，中年文士摇头说：“公子，你这样给它吃，一百条也不够。” “不让它吃，它每天在我耳边叫喳喳，还故意把老鼠丢到七弟身上恐吓他，简直是不得安宁。恩师不在这，只能迁就了。” “嘿，其实阁主也管不了它。它可吵了，但你不理它就行了。” 想了想，夏翊锦说：“还是让它吃吧，免得下次变本加厉。” 这一日深夜，柳城的消息送到景王府。看完，武宁大惊，原地打了个转，跺脚直奔斓羽阁。 羽凝霜刚躺下，闻报吓了一跳赶忙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 “哎！殿下在柳城出事了。夫人请看。” 心惊，羽凝霜赶忙接过那些消息。看完，她打了个冷颤，俏脸微白。发怔了一下才圆睁美目问：“他打他，还闹得受伤请大夫？” “是啊。路上废太子一直在谩骂殿下……殿下也是忍无可忍。” “可他……他还让何青芝还有两个孩子挨饿？” 苦笑了一下，武宁只得说：“那一晚废太子闹事在先，何夫人又跟着闹……殿下只是气极了。” “哎！这回真是中计了。他是故意激怒他的，激将法而已……笨呐！”小声嘀咕了一句，羽凝霜却不知还能说什么，无奈地坐倒在榻上发呆了一会才说：“事已至此，看起来一场官司免不了的。你知道柳城的奏报何时送到吗？” “最迟明日午后。” 定了定神，羽凝霜就说：“眼下急也无用，但我们先什么都不要做，免得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武总管，你设法打听一下杨氏最近在做什么，皇后呢？还有，最近谁往玉安宫走得勤。” “是。” “我猜测皇帝即便知道了，考虑太后的心情也不会立即给老人家说的，她毕竟病着。但事已至此，皇帝一定会派御医去，我修书一封，你安排人悄悄给萧太医送去，让他力争前往柳城救治。然后你告诉林子航，让他带上得力的人赶往柳城。我们一定要设法找到些蛛丝马迹。” “是。” 斟酌了一下，她嘱咐说：“让林子航告诉殿下，立即给陛下上一份请罪的折子，但不要提废太子谩骂他的事，只说一路上废太子心情不好，但还算平安。谁知抵达柳城后一时疏忽才出了那么些事。” 闻言，武宁想了想才提醒：“可是金龙卫随行，万一他们禀报呢？” “他们一定会禀报的。可殿下不要把废太子骂他的事说出来，反倒主动担下责任，皇帝就不会觉得他睚眦必报了。” “啊，是。” “还有……”沉吟半晌，羽凝霜提笔写了封信。“连同这份消息给廖向大人送去。这么大的案子一定会惊动刑部，让他先心中有数。” 武宁赶忙点头。未几，他匆匆离去安排，羽凝霜却再无睡意，独自坐在屋里想着送回来的消息，反复推敲许久又叫来高元交代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1章 谁干的？ 翌日刚散朝，静王还没出宫就接到护卫送来的信。看完，他倒吸一口冷气，沉思了一会才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四位阁臣都在，端王、雍王、瑞王三人也在，瑞王正在说着什么。 静王走进来行了礼，皇帝笑问：“斐儿，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父皇，儿臣……儿臣有件事要说。” “哦。说吧。” “日前，儿臣从灵州得到一副古画。给儿臣带画的人说……他说灵州城前些日子出了件事。那几日，十弟刚经过灵州。” 御书房内一静。 一扫众人，静王继续说：“他说，大约八九日前隐约地听说两位贵人打架，其中一个被打伤，连夜请大夫诊治。他们是住在驿馆的，从京里来。儿臣猜测或许是十弟和二哥。” 微顿，皇帝问：“猜测？” “是啊。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说是两位京里的贵人。灵州是个小城，哪有什么贵人，所以连夜出诊有些奇怪，才会让人注意到。” 皇帝想了想，皱了皱眉说：“他们打架？” “听说是的。一个被打伤了。儿臣想……如果是他们俩，或许是二哥受了伤。” “……” 夏翊焱闻言暗喜，开口说：“父皇，是非流言不足以取信，但牵扯到二哥，还是该过问一下的。” “十弟不会如此没分寸的，或许是以讹传讹吧。”夏翊安琢磨着，假装大度地提出异议。 “九弟，你怎么知道没事？二哥此刻距离明都那么远，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不等皇帝说话，廖向在外求见。 很快，廖向急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说：“陛下，柳城急报，二殿下出事了。这是送来的奏报，请您御览。” 微怔，皇帝打开一看。看完，他呆了一瞬，脸突然变得铁青，猛地拍案吼道：“谁干的好事？” “臣不知道。此刻情形不明，但……臣觉得该立即派人奔赴柳城查实并善后。” 微微扶案，皇帝沉声说：“你主管刑部，你……”顿了顿，“你亲自去一趟。” “是。臣建议派几个御医同行。” 深吸一口气，皇帝首肯。 廖向匆匆告退后，皇帝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几个儿子，尤其看了看夏翊焱，不做声。御书房里安静下来，众人瞧着情形有几分不妙，各自保持沉默。 出神片刻，皇帝才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去，皇帝独自坐在御案后抚额，额上青筋却止不住地直跳，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发怔许久，他才吩咐：“宣丞相。” 不多时，谢亮来了。看完那份奏报，谢亮惊愕不已。 “陛下，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摇摇头，皇帝疲惫地闭了闭眼。“真是不肯消停。老二已经被废，他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呢？” 谢亮一凛，赶忙安慰说：“您别急，等查实再说吧。” 沉默片刻，皇帝突然问：“丞相，你觉得……衡儿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下手？” 微惊，谢亮斟酌了一会才说：“臣认为这件事有几分蹊跷。如果景王要暗算太子，他该在自己返回后再下手才好吧。可这么一闹却似乎在给自己找麻烦。至于……其他皇子，臣觉得若是要嫁祸给景王，这么做有很明显的栽赃嫌疑。” 皇帝一愣。 “事实如何不得而知，陛下还是看看廖向的稽查结果再定夺。” 压了压心绪，皇帝点头。 “可是太后病着，先别让老人家知道。” “说得对。左扑，派人妥善照看太后，告诉安荣，让皇子们都先别去请安，免得他们瞎说。” 就在廖向带着萧景之等四名御医星夜离京之际，林子航已经带着二十名暗卫直奔柳城。夏翊焱则兴冲冲地进了逍遥坊把柳城的消息告诉夏翊锦，又问计。 “父皇会追究十弟看护不力的责任吗？” “会不会追究不重要，反正你只是不希望他立储。” “那倒是。可是……是谁下的手？”夏翊焱琢磨着，有些疑惑地问。 “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你说他们会起冲突，我就乐得看热闹。” “呵呵。不管是谁，十弟这一次确实看护不力，一旦让太后知道，他的责罚是免不了的。到时或许还会有人跟你争。谁争，下手的就是谁。” “哦。那……可能是谁呢？” “你觉得呢？” “七弟？” 微鄂，夏翊锦不由得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想了想，夏翊焱举证说：“这阵子他经常跟在父皇身边。上次我推荐十弟去柳城，他还出言帮忙。并洲赈灾款，他拿出八万两，跟十弟一起出了风头。那几日父皇夸了他好几次，说他孝顺懂事又能干。十一娶了锦青，他如果争位，乔家肯定支持他的。” “……” “三哥，你说会不会……会不会老七见二哥去位，动了心思？” 顿了顿，夏翊锦淡笑说：“我怎么知道？” “你们一起开逍遥坊。你就没看出来些蛛丝马迹？”夏翊焱思忖着，低声询问。 不等夏翊锦回答，一声轻咳。 正在密谋的两人都一愣，抬眼一看，夏翊扬不知何时推门进来，正负手瞅着他们。 见他们抬头，夏翊扬似笑非笑地说：“三哥，五哥，你们在说什么？” 夏翊焱闭了嘴，有些悻悻。 夏翊锦却笑道：“七弟，你来得正好。听说二哥在柳城出事了？” “是啊。但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知道父皇的脸色很难看。”一脸随意地坐下，夏翊扬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茶杯把玩片刻才回答。 “但我怎么听说十弟跟二哥打架？” “四哥说的，真的假的谁知道？”夏翊扬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又说：“廖向已经出城了。日夜兼程，四日就能赶到。” 一旁的夏翊焱看看他，突然问：“老七，柳城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唇角掠过一丝讥笑，夏翊扬毫不客气地反驳：“五哥，所有人都知道二哥跟你不对付。他出事，你的嫌疑最大。与我何干？” “无关？那你为何那么关心？” “因为三哥问，我知道就说一说。五哥有意见？” “你……” 觉得他今日的态度有几分反常，夏翊焱看了他一会才说：“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笑了一声，夏翊扬不再说话。 看了看他，夏翊锦岔开话题：“你们不要猜测了。廖向既然去了，到底如何会有说法的。” 闻言，两人彼此瞅了瞅，似乎狠狠互瞪一眼，各自沉默。 继续呆坐了一会，夏翊焱有些气呼呼地走了。看着他消失，夏翊锦才问：“你怎么了？” 沉思了一下，夏翊扬说：“羽凝霜去找我。” “……” “二哥……中了特别残忍的毒，何青芝居然死在十弟的床上，生前还被人凌辱。那两个孩子被吊在梁上，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路上二哥一直挑衅谩骂十弟，他们确实打了一架，十弟把他打伤了，还把骂他的何青芝和两个孩子饿了三日。羽凝霜说打他们是事实，可他们不是十弟害死的。” 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夏翊锦微微拢眉，就问：“你怀疑是我派人干的？” “我不这么想……我只是有些心惊。” “心惊？” “我，我看了十弟写来的信……”夏翊扬蹙眉半晌才低声说：“即便再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下如此残忍的毒吧。三哥，你真的要，真的想让九弟做太子吗？” “你为什么认为是九弟下手？” “如果是五哥干的，他来找你为何？看起来他不知道是谁才来跟你商量吧。” 微鄂，夏翊锦不由得笑道：“你倒是心思敏锐。他说不是他，可他怀疑是你干的。” “我？” “他说你想做太子。” 夏翊扬撇撇嘴，无语。 “你别猜了。我不知道是谁，可我觉得不是九弟干的。至少二哥中的毒与他无关。” “为什么？” “因为那种东西……虽然残忍酷烈却是罕见的珍品，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甚至皇宫内苑都没有收藏。” “你，你知道？” “我确实知道那种东西，可送回消息的人没跟上凶手，不知道是什么人。” “……” “其实没必要杀他的。十弟把他打了一顿，还让他们挨饿……只要太后知道了，他肯定免不了罚。九弟在这个时候插手毫无好处，只有坏处。五弟这么干是给自己帮倒忙。这么一闹，十弟即便能脱罪也会因为看护不力被责罚，五弟更是难逃嫌疑，甚至包括你，十一，十四……都有嫌疑。” “你呢？” 停顿了一会，夏翊锦笑了笑：“我做不了太子，父皇怀疑我为何？四弟一贯懒散散漫，不太会牵扯到他。九弟是皇后的养子，他们一贯交好，不太可能被怀疑。只有你们几个都跟太子有过节。”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暂时不知道。” 发怔半晌，夏翊扬才问：“那个毒……解得了吗？” 喟叹一声，夏翊锦摇头。 “那是什么毒？” “等御医的诊治结论出来再告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2章 破绽 数日后，廖向带着萧景之等人赶到柳城。 乍看到夏翊桓的模样，廖向和御医们都被吓得打抖。即便萧景之看过很多异文奇事的记载也被那诡谲残忍的一幕惊到了。 退出屋外，众人都忍不住狂吐，夏翊衡远远地站着，心里依旧有些发寒。 折腾了一个时辰，御医们才壮着胆子去查看夏翊桓的状况。 等到萧景之从屋里出来，廖向才问：“萧太医，您看……他，他到底是，什么情形？” 定了定神，萧景之叹了一声。“确实是中毒。那是种特别残忍的毒，焚筋融骨，他的骨骼被化去了七成。但依我看，那种毒不是无形无味的，所以……凶手是公然下毒，甚至是强行灌下去的。” 微惊，廖向琢磨了一下才说：“你是说，二皇子是先被人掳走，对方才下毒？” “我猜，是的。或许谋害者布局周密，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才这么干的。” 廖向没作声。 默默听着，夏翊衡过了半晌终于问：“那……二哥他，他会怎么样？” 萧景之摇头，顿了顿才低声说：“那毒能压榨生机，所以他中毒至此，更九日不曾饮水进食还勉强活着。拖下去，他的肌肉脏腑都会渐渐干瘪，直到耗尽精血才死亡。但他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却能听得到，感觉得到……那种过程对他来说……极其残忍，哎！” 眼皮狂跳了好几下，夏翊衡才握住拳恨声说：“太狠毒了。杀他就算了，为何如此歹毒！” 没人作声，在场的人无不心有戚戚然。 静默了好一会，有人行至近前。 “廖大人。” “哦。” 来者是林子航，他比萧景之等人提早大半日抵达柳城。没有拘谨，他行了个礼就说：“在下发现了一些痕迹，请大人移步一观。” 很快，廖向几人跟着林子航进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为了方便监押，他们姐弟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女孩住在这边，男孩住在那边。这是小厅，他们在这吃饭喝水。可他们吊死的地方是屏风后的隔间。但从痕迹来看……”林子航指着桌上一只打翻的水杯和水渍说：“当时有个孩子正在小厅里拿着一只茶杯，接着他就打翻了。看水渍就知道他几乎没喝那杯茶。按照仵作验尸的结果，他们是在子时过后才吊死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打翻了茶杯？” “……” “还有，这里有一处细微的刮痕。这种刮痕不是寻常的杯盘茶盏摔下来形成的。大人请看，这一处挂着几条丝，在下发现那个女孩的衣服撕破了一道，那裂口与这几条丝或许是吻合的。” 皱皱眉，廖向推敲片刻才问：“你是说当时发生了某种变故，那个女孩突然打翻茶杯站起身，因为不留神衣服被勾破。” “对。所以在他们上吊前必定有什么事发生。” 见状，萧景之想了想才说：“不知尸骸在何处？” “萧太医有何看法？” “如果他们是先中毒再吊死的呢？” 被他提醒，林子航又说：“正要禀报大人知道，那一晚当值守卫以及侍候茶水的二十二人全部死于非命。可是他们起初毫无异样。柳城府衙逐个提审盘问，他们都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听见，没有任何动静。城里盘查数日，同样没有找到可疑的人事或者线索，他们家里一切如常，没有贿赂，没有陌生人往来。但第四日清晨，他们突然全部昏倒，身上长出密密麻麻的红斑，不到一日就溃烂而死。” 再次一惊，廖向说：“走，我们去殓房看一下。” 殓房里，二十五具尸身摆着。萧景之走上去逐一察看，沉思许久才拿出银针用羽凝霜教过的验毒之法反复地试。 看着那根针，夏翊衡不由得抿了抿嘴。 等待了半个时辰，那根针上泛起一丝淡蓝，透着股黑光。 “萧太医，你看出来什么吗？” 转头看看廖向，萧景之斟酌了一下才说：“是蛊毒。” “蛊毒？” “对。凡是被蛊毒侵蚀的就会被驱使控制，他们虽然是活人却类似行尸，在发作前根本看不出来的。我推测，那两个孩子确实是自己吊上去的，但是……他们是中了某种蛊毒。毒性被催动，那孩子或许准备喝水却突然定住，打翻茶杯，站起身，接着走回屋里自己吊了上去，所以屋里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仵作验尸才说是自杀。” “……” “其余那些当值的人也一样。他们被蛊毒侵蚀，自然听不见也看不到那些恶行了。但他们中了蛊，凶手不希望他们有机会得到解救，于是……” “杀人灭口？” “我认为是的。” 廖向倒吸一口冷气。 琢磨了一下，萧景之又说：“能把蛊毒运用到这种程度的人……不是轻易收买得了的。我觉得，他们若非与二皇子有深仇大恨，就是受命于某些特别显贵之人。” 皱了一下眉，廖向才问：“何青芝呢？” “她没有中毒，只是吸入了些迷烟，迷乱昏厥而已。景王殿下说那一日醒来觉得头晕，依我看她或许真的是景王杀的，但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杀的。凶手不知来路却必定是用毒的高手。” 夏翊衡听着，脸色变得很难看。想起那一日清晨的惊悚，有些后怕。 林子航跟在一旁听着，悄然皱了一下眉。但他没出声，只是若有所思。 直到走出殓房，廖向才叫住夏翊衡问：“殿下，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微鄂，夏翊衡就说：“当然。我有必要这样害他吗？再说了，我这么干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点点头，廖向说：“下官也这么认为，所以这种做派真的很奇怪。” 发呆了一下，夏翊衡问：“你觉得会不会是五哥干的？” “推敲起来，端王做这件事对他毫无好处，只会让陛下猜忌。” 低头一想，夏翊衡觉得有道理，就说：“那……你觉得会是二哥的仇家吗？” “废太子即便恣意妄为……可他到底在何处结下了如此深仇？关键是，如果只是为了报复，过些时日才下手不是更好吗？你还在这就出了事，朝中肯定会派人来查，容易给自己召来麻烦。” 夏翊衡哑然。 “事已至此，殿下想过如何善后吗？” “善后？” “对啊。其余三人死了收殓就好，独有废太子没法处置。任凭他这个样子熬下去，这种酷刑只怕比凌迟更甚。若有人在太后面前说起他遭此横祸，太后必定迁怒于你。你可想好如何面对老人家的怨恨和怒火了吗？”沉思了一下，廖向提醒说。 夏翊衡呆立了一会才说：“那如何？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确实！杀不得，救不得……很难办。对了，你们一路前来，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或者遇到人窥探过吗？” 想起出事的次日深夜，夏翊衡点头：“确实有黑衣人来窥探过……” 向晚，林子航来见夏翊衡。把武宁的交代说完，他才问：“殿下不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吗？” “奇怪？” “既然蛊毒能控制人，更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如果所有的随侍和守卫都咬定一无所知，他们一样可能因为玩忽职守被陛下杀了泄愤。可他们却毫不掩饰地杀人灭口。这一点很容易变成破绽的。” “破绽？” “或许不是破绽，而是蓄意为之。所以，我断定这个案子还有下文，废太子遭殃只是开端。殿下要当心些才好。” 微凛，夏翊衡点点头。但此刻没有头绪，无可奈何。 三日后，夏翊衡的请罪折子到了御前。 八日后，廖向的奏报送回明都，他本人却不曾回来。看完，皇帝的眼角失控地跳了好一会才稳住神，把奏报递给身边的谢亮。 顿了好一会，谢亮才说：“此案有几分扑朔。臣觉得……背后之人有栽赃给景王的嫌疑。可若说端王殿下牵扯其中，又有几分不对劲，这种做派太过明显了。” “廖向说的有道理。”想着奏报中所言，皇帝发呆了好一会才问：“你觉得凶手这么做是因为跟桓儿有很深的仇恨吗？” “细细推敲，这种做派有两个可能。如果从结仇的角度去考虑，在朝的皇子们半数都有嫌疑，包括景王。端王推荐景王去护送，有布陷阱的嫌疑。但如果从刺激太后、皇后的角度去考虑，嫌疑者另有其人，景王、端王同样不能免除怀疑。所以臣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一时间参不透。” 听了，皇帝有些不解地问：“与太后、皇后何干？” 犹豫了一下，谢亮才说：“二殿下遭此横祸，心疼他的人……会很难过的。” 皇帝一凛，继续细想了一会才沉声问：“难道是报复……要报复太后，还有，皇后？” “他是您的儿子。即便做错了事，毕竟是亲骨肉。” 不做声。皇帝扶案许久又问：“你觉得……如何处置？” “二殿下如此状况只怕拖不了多久的。景王护送不力难辞其咎，您先让他留在柳城照看吧，再让廖向继续查一查。” 微微闭了闭眼，“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3章 皇帝的疑心 谢亮出去拟旨后，皇帝独坐御书房里发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呆坐了一个时辰，他才叫来左扑询问一番，随即召夏翊锦入宫。 “父皇！” “锦儿，你许久不入宫，御花园里的枫叶都红了，陪朕去走走。” “是。” 父子两人进了御花园，沿着步道走了很久，皇帝才问：“知道你二哥在柳城出事了吗？” “前几日五弟、七弟都提过。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事。又说十弟跟二哥打架，他把二哥打伤了。” “是啊。”轻叹了一声，皇帝想了想又问：“你跟你五弟的关系很好？” “他经常来。” “他可曾对你提过……提过他对你二哥不满？” 微不可见地拢了一下眉，夏翊锦回答：“提过。五弟跟二哥自小就不对付，彼此看不顺眼。”顿了顿，他突然说：“自从典书阁那件事后，五弟跟十弟也结了仇，他认为是十弟陷害他被关进宗人府的。” “……” “有件事父皇不知道吧。五弟曾有个相好的女官叫做燕儿，结果被太后送去东宫服侍二哥，最后被何青芝活活打死。” “燕儿？” “她是元太妃的女官。” 皇帝微鄂，不由得停下脚步。 “她死后儿臣才听五弟提起的，当时还觉得很惊奇。呵呵。”补充了一句，夏翊锦转念问：“不知二哥到底在柳城出了什么事？父皇的脸色不好。” 沉默了一会，皇帝吩咐左扑：“拿给宁王看看。” “您请。” 接过看完，夏翊锦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沉思了一下才说：“五弟举荐十弟去护送太子的事儿臣知道，他确实希望他们打起来。但他这么做只是想给十弟添堵，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平淡的。可儿臣觉得二哥中毒不会是五弟指使的，完全没必要。至于十弟，他打二哥是可能的，因为二哥瞧他不顺眼，他为了羽凝霜跟二哥有过节。但下毒害二哥，不至于。” 闻言，皇帝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突然问：“你跟你二哥关系如何？” 没有惊讶皇帝的问题，夏翊锦平静地回答：“二哥是嫡子，他做了太子之后我们就疏远了很多。所谓尊卑有别，儿臣只是偶尔给二哥送送礼，不过是希望他登基后不要为难我。至于交情……二哥是君，我是臣，君臣之间……不讲交情。”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皇帝吃惊地看看他又问：“他对你们很差？” “谈不上。但二哥是皇后生的，自小大家都让着他。不过……”夏翊锦话锋一转，“我们之间即便有些争执也不至于如此害他。按我说，打他一顿更好。” “打？” “就像十四那一次打二哥一样。自小，二哥仗着年长就没少欺负我们，打他不奇怪的。” 有些惊奇，但皇帝没有生气，只是继续往前走去。跟着他，夏翊锦不再说话。 直到在流波湖边站定，皇帝才问：“你觉得如果太后知道了柳城的事，会难过吗？” “会。” “你希望她难过吗？” 正跟在一旁的左扑乍听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抬眼去看夏翊锦。 似乎没听出来这句话的深意，夏翊锦笑了笑：“太后自小就偏爱二哥，她难过是肯定的。但二哥不在她跟前，只要父皇不告诉她，她就不会难过了。” “……” “太后对我们几个没什么兴趣，她看到二哥才心情好。这么些年我早就习惯了，何必跟老人家计较呢？” 看着自己的儿子片刻，皇帝转眼瞧着流波湖的面上随水漂流的枫叶，停顿了很久才问：“这么些年，你知道你……你舅舅在何处吗？” 微微抬眼盯着皇帝的侧脸看了一会，夏翊锦说：“十多年前他带着家人离开大元，不知去向。” 再次感到惊诧，皇帝不由得挑了下眉问：“离开？” “父皇记得吧，当年的安平侯并非出身大元，他与太祖是在棠国以西结识的。” 默然半晌，皇帝的心情有些复杂。继续沉默了一会才点头。“没事了，你回吧。” “儿臣告退。” 夏翊锦走后，皇帝独自立在流波湖边看着湖水，出神。 夏翊锦出宫之时，羽凝霜正在瑞王府。 听完她的话，夏翊扬挑了下眉才说：“按照你的说法我们都有嫌疑，那谁得利？” “我也不知道，可是……殿下已经向皇帝递了折子请罪。他此行看护不力，责罚是难免的，若有机会，请瑞王替他说句好话。” 有些意外，夏翊扬又问：“你怎么不去找四哥？十一，十四？” “我去过静王府了。而安王和康王跟废太子都有嫌隙，他们去说反倒容易惹来攻击。” 盘算了一下，夏翊扬微笑说：“你很聪明嘛。难怪十弟那么宠爱你。” 羽凝霜一愣。 “羽夫人，我觉得很奇怪，十弟对你挺不错的，可你为什么似乎还跟我三哥的关系很好，跟十四也牵扯不清？” 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个，羽凝霜有些惊奇地看看他，想了想才回答：“宁王救过我，算是比较熟悉。至于康王，我们只是朋友。” 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夏翊扬审视了她一会，又问：“三哥救过你？” “对啊。那年在药圃他救了我们三个，之后我被贼人掳走，是他救了我。” 她正瞅着自己一脸诚恳，那双剪水秋瞳好似盛满了盈盈水光，不需刻意做作也似乎流转着妩媚。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夏翊扬想了想才说：“你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楚楚动人呢。” “……” 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有何不妥，夏翊扬站起身说：“好吧。且看看父皇如何处置再说。” 松了口气，羽凝霜赶忙道谢。 “不用。成飞，你送一下羽夫人。” 不多时，曾成飞走回来，想了想就说：“殿下，您适才说她的眼睛好看……不太妥当。” “嗯？” “她毕竟是景王的侧妃。” 错愕了一会，夏翊扬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嗤笑一声说：“我随口夸她一句怎么了？小题大做。” “……” “今儿朝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一条。今儿柳城的奏报递到御前，只有丞相在侧。一个时辰后，皇帝召宁王入宫，他们去御花园散步，耽搁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父皇召三哥？” “对。” 轻叩桌面许久，夏翊扬问：“你觉得柳城的事……害二哥的人除了跟他有仇，还可能有什么企图吗？” “属下认为，如果凶手只是为了报复，这个时候动手早了些。所以二皇子被折磨得如此凄惨，或许是为了报复，更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 “是什么？” “或许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其他人？” “太后偏爱二皇子，如果知道了……还有，他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她们两位会作何感想呢？”曾成飞寻思半晌，认真地说。 想着他的话，夏翊扬心里有些惊。推敲着，他才吩咐：“你去找十一，让他设法问一下乔正，父皇对柳城之事的处置。” 夜阑人静时，皎月楼里灯火犹明。 “主人，廖向没有返回京城，奏报到了御前。” “嗯。” “洛兵说，他发现柳城府衙的文书家里一个半月前收到一千两黄金。行文下到柳城时，监押的安置那些事正是这个人经办的。在城里没有发现他跟什么陌生人来往，但行文下达后，他离开柳城出去办差，地点在距离柳城不远的鲛镇。” 夏翊锦微微一笑。不等罗峰继续禀报，一名黑衣人走进来：“主人，瑞王来了。” “回顾罗峰，告诉洛兵不要惊动他们。” “是。” 罗峰离去。不多时，夏翊扬走了进来。 “三哥。”匆匆走到他跟前，夏翊扬想了想才问：“今日父皇召见你？” 有些吃惊，他挑挑眉，笑答：“是啊。” “他……他问你什么了？” “呵呵，你怎么问这个？” “今日廖向的奏报到了御前，父皇采纳了谢亮的意见……”略说了一二，夏翊扬才问：“父皇召你说什么？” “呵呵，看枫叶。” 瞅着他一会，夏翊扬一脸不信地说：“少骗我。他找你肯定有事。” “为何？” “柳城的奏报到了御前一个时辰他就召你进宫……如今二哥弄成那个样子，他会有心情去赏枫叶？母亲遣人告诉我，自从柳城的奏报到了御书房，父皇就连后宫都不去了。依我看他的心情很差。” 无声地笑了一下，他问：“那你说他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有些担心。” “哦？” “你想过吗？太后疼爱二哥，皇后是他的亲娘，她们两个知道二哥变成那种不死不活的样子会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太后。她还病着呢。一旦她知道了……没准会再次吐血。推敲起来，对手的做派有几分怪异，如果他不但要报复二哥，更要气死皇后和太后呢？谁跟她们家有解不开的仇恨？” 闻言，夏翊锦看了他一会才说：“七弟，你的心机还是很不错的。呵呵，你说得对。父皇心里有些疑虑才召我进宫的。” “……” “他问我……先问我跟五弟的关系如何，但那就是个幌子。他其实是要问我，是不是玉家趁机谋害二哥，欲报当年之仇。” 拢了拢眉，夏翊扬犹豫了一下就问：“当年的事，太后除了让父皇彻查，还……她还做了什么？” 唇角掠过一丝冷意，夏翊锦淡淡回答：“那杯鸠酒是太后的总管送去的。” 心里有些惊，夏翊扬忙问：“那你，你怎么回答的？” 倚着窗棂，夏翊锦看着落在掌上的月光，轻笑一声：“或者说……父皇担心二哥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是我授意的结果。你看，父皇一点也不糊涂，他清醒得很呢。” 微微凝眸，夏翊扬顿了片刻才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舅舅离开大元十几年了。父皇很吃惊。之后就没事了。” “可，可他，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回眸看看他，他挑眉笑问：“会有什么想法？给我一杯鸠酒吗？” “你！哎！三哥，你别一脸的无所谓。我担心的是，这件事……如果这件事不是五弟、九弟干的，假设不牵扯到太子位的争夺，幕后之人要对付谁呢？” 知道他的意思，夏翊锦继续反问：“谁跟我有仇？”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确实很怪！”发呆了一会，夏翊扬又说：“今日羽凝霜又来找我，让我帮忙给十弟说好话。他给父皇上了请罪的折子，表示自己看护不力，甘愿受罚。” “呵呵，以退为进，真聪明。” “她确实很聪明。”思忖着，他问：“我有必要替他开脱吗？” “问题不是父皇如何处罚他，而是太后的态度。但看起来父皇会封锁消息，免得刺激太后。如果是这样，十弟肯定会被责罚，但不会有大碍。” “哦。” 沉吟片刻，夏翊锦竖起食指说：“有件事你没说对。设若对手的目的是为了气死太后和皇后，跟她们两个有仇的还有一个人，深仇大恨呢。” “谁？” 微笑，他卖了个关子：“你猜。” 想了半晌，夏翊扬没有头绪，就说：“猜不出。” “是女子。” “女子！”低头想了许久，夏翊扬一惊：“元妃？” 颔首。 “可是她已经死了。元家的人不会有这种胆气的，要有他们当年就不会为了避祸而溜之大吉了。” “对。而且公主已经远嫁。” “是啊。丹阳刚到夜弗。即便要报复，也得等她坐稳王后的位置，培养出自己的人手吧。”夏翊扬否决了这个猜测。 “有道理，所以这一局让人颇为费解。对了，羽凝霜有什么看法？” 摇头。“她也不知道，但她说细细推敲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她还说，正因为你不可能立储，看上去不会被怀疑。但恰因如此，你才会变成最大的嫌疑。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立储，都有嫌疑，反倒容易撇清。” 闻言，夏翊锦微微蹙眉，似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4章 陷害 不论明都城里如何风云涌动，廖向如何费尽心思地研究案情，煎熬了将近四十日，夏翊桓终于死了。死时，他的肌肉脏腑因为耗尽了生机完全塌陷干瘪，浑身发黑，仅剩下一层干瘪皱缩的皮，就连眼珠也干涸了。那种惨状让目睹的人都有种如在噩梦里的感觉。 无法成殓，夏翊衡只得吩咐用一副鹃丝遮住他的尸骸，又寻了一副上好的棺木。 停灵七日，夏翊衡亲自扶灵把夏翊桓葬在柳城外一处山水静美之处，与他一起埋葬在这里的还有何青芝以及他的儿女。 站在墓碑前，夏翊衡发怔许久才离去。隐隐地，他心里有几分同情夏翊桓，虽然他们交情淡淡，甚至彼此敌视，他还是觉得他罪不该如此惨死。 数日后，夏翊衡一行回到明都。但夏翊衡此行看护不力，更兼难逃杀人嫌疑，廖向客气地把他以及随行护卫、金龙卫全部请进了刑部大牢，便入宫见驾。 这时，夏翊桓惨死的消息早已悄然传遍朝野，不少人暗中揣测，琢磨着风向。但皇帝刻意地封锁了消息，没有把夏翊桓的具体死因和死状传出去。皇子们默契地三缄其口，默契地对玉安宫退避三舍。 静安宫里，皇帝听完廖向把稽查的结果详述一遍，想了想就问：“你觉得谋害桓儿的人是为了永绝后患还是……单纯是为了仇恨而报复？” 斟酌着，廖向说：“二皇子因为谋反被废黜，即便太后也不会再偏袒的，既然如此，东宫之争已经与他无关了。害他有些多此一举。” “……” “若说为了仇恨而报复二殿下，有可能。但若说为了借此刺激太后老人家……只要封锁消息，太后不会知道的。毕竟二殿下不在跟前。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推测，此案都透着蹊跷。” 觉得有几分道理，皇帝点点头。 “一路上的情形，臣逐一问过随行的金龙卫、各地驿馆了。记录在此，请陛下御览。” 看完，皇帝沉思片刻才说：“衡儿此行看护不力，霍舫等人同样不能免责。你是刑部尚书，该拿出一个说法。” 见皇帝没有动怒，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究，廖向稍微松了口气。 此后数日，廖向为了惩处方案颇为筹谋。得知，阁臣们暂时保持了缄默。 御史台却抓住机会弹劾夏翊衡玩忽职守，指责他落井下石，蓄意虐待之罪。杨华廷更是大喜过望。他不但不为夏翊桓悲伤，还觉得机会难得。于是，杨氏悄然动用了历年培养的势力，推波助澜。弹劾汹汹间，不但指责夏翊衡难辞其咎，更指责有人蓄意谋害夏翊桓试图栽赃，很快把端王、瑞王兄弟、康王都扯了进来。 一时间，奏折如潮却各持一词，各有说法。 这一日未时，夏翊扬刚回到王府，曾成飞奔而回。 “殿下，不好了。适才宫里有人来送消息……” 听完，夏翊扬呆立片刻才一跺脚，“快，我们进宫。” 见他心急火燎地往外走，曾成飞一想，赶忙劝阻：“殿下，陛下震怒，您这个时候进宫只会惹他生气。” “难道我在这干等着，装作不知道？”情急之下，夏翊扬怒吼道：“母亲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才不会去太后那里触霉头呢。一定有人栽赃。”说着，他掉头欲走。 “殿下！”急了，曾成飞一把拽住他。 “放手！”狠狠甩开曾成飞，“别拦我！” “殿下！” “你害怕，你别去。哼！”夏翊扬大步往外走，一叠声地高叫：“备马！” 跟在他身后紧赶了几步，曾成飞转念一想再次拽住他说：“殿下，即便进宫也不能这么盲目，小心中了人家的圈套。” 微顿，夏翊扬不由得停了一下脚步：“圈套？” “对啊。您想，昭仪一贯与世无争，为何有人陷害她？对手无非是为了您这些日子在陛下面前得到重视……迂回着对付您而已。” 夏翊扬微微皱眉。 “即便去求情也得看情况，免得白白让人家算计。属下觉得您还是先跟宁王商量一下，有些事您不好做，但宁王可以。再说了，安王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看了曾成飞一会，夏翊扬强迫自己定住神，想了想才问：“是谁送消息？” “昭仪身边的巧燕。” 思忖了一下，夏翊扬才说：“你立即派人去通知十一。我，我去找三哥。” 夏翊扬匆匆进了逍遥坊后园时，端王正在说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两人都是一愣。 “七弟，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三哥，我……”扫了一眼端王，夏翊扬顿了顿。 觉得他的神色古怪，夏翊锦转念笑道：“五弟，你稍坐片刻。”说着，他起身拉着夏翊扬走了。 绕过几个廊柱，夏翊锦松手问：“出什么事了？” 定了定神，夏翊扬才说：“适才宫里有消息说，说，说我母亲今日去给太后请安，居然告诉太后二哥惨死。太后惊怒之下吐血昏倒，父皇得知后震怒……眼下皇后赶去了，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挑了下眉，夏翊锦问：“你母亲怎么知道二哥的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些日子我没有入宫，根本就没告诉她这件事。” “会是十一吗？” 摇头，夏翊扬肯定地回答：“我交代过他不准乱说话。十一不会这么随便的。” “……” “三哥，我这就进宫去。如果这是个圈套，幕后的人到底要做什么……总之，你要当心些。我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拍了拍他的手说：“我知道。你去吧。但你不要把栽赃陷害挂在嘴上，免得让父皇更加生气。你只要恳请父皇查实真相，其余的不要说那么多。” “嗯。” “还有，你要跟十一一起进宫，不要自己去。” “可……” “翊扬，如果真的有人布局，不会针对十一，目标一定是你，明白吗？”夏翊锦神色慎重。 微鄂，夏翊扬点头。 “去吧。记住别顶撞父皇。” “好。我走了。”夏翊扬匆匆走了，夏翊锦瞧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才往回走。 不远处的一个柱子后面，跟出来的端王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回到雅阁里坐下，端王想着适才所见，有些发怔。出神间，有人叫他：“五弟。” “啊！三哥，你回来了。”端王一惊，赶忙笑了一下掩饰说：“七弟怎么了？” 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夏翊锦没追问，就说：“宫里有事。太后又吐血了，据说是琴昭仪到老人家面前说了二哥的事。” 闻言，端王也被吓了一跳。“不会吧？” “我也觉得很奇怪。如今看来，二哥的死似乎要把你们都扯进去了。十弟还在牢里，但有人不想消停，准备继续把事情闹大。” 寻思半晌，端王越想越觉得奇怪，就问：“到底是谁？” “暂时不知道，但你可以寻机进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一局谁得利，要跟你争得就是他。” “那好。我这就去。” “你等这件事初步落定再去，免得让父皇更生气。” “好。”暂时丢下思量，端王起身离去。 他走后，夏翊锦独坐沉思半晌才召来一名侍从吩咐了一句。 这时，羽凝霜正在安王府。 “霜儿，前儿我祖父说，景王虽然看护不力，但皇帝没有不依不饶的意思，你不用太担心的。” “嗯。” “你知道是谁把他杀了吗？” 摇头。不等羽凝霜再说话，侍女匆匆来报：“王妃，有人送信来，说是琴昭仪有事。” “啊！”锦青万分吃惊地打开一看，一呆。 “怎么了？” “这，这……你看。” 不解，羽凝霜接过看完，略一寻思不禁微微变色。顾不得礼仪了，她忙问：“送信的人呢？” “走了。” “谁送来的？” “逍遥坊。” 把信再看了一遍，羽凝霜急急转念就说：“姐姐，安王呢？” 见问，锦青定了定神才说：“他去了衙门，似乎有事，没回来呀。” “糟了，他肯定进宫去了，瑞王或许也是。笨！他们就不该进宫。” “为什么呀？琴昭仪被人冤枉，难道他们还能坐视不理？” “姐姐，你觉得琴昭仪是没有分寸的人？但对手为什么要设计她？” 锦青一惊，张了张小嘴却说不出话来。 “依我看，对方的目的是瑞王。可是……”推敲了一会，羽凝霜猛地想到了什么。再也坐不下去，她起身说：“姐姐，失陪了。我得马上回府去。” “可……” “请姐姐立即去公主府，跟你母亲一起进宫探望太后。记住要问问太后的病况，若……就举荐萧景之去看病。” 依旧不解，但锦青想了想还是点头。 “对琴昭仪的事你装作不知道，除非皇帝问你。记住，一定不要出声辩护。” “啊，好。” “姐姐快去吧，我走了。”来不及关心锦青惊讶的眼神，羽凝霜匆匆带着子涵离开安王府。但她没有回府，而是直奔逍遥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5章 谁得利？ 见到羽凝霜不请自来，夏翊锦挑了挑眉。“你不去搭救十弟，来这有事？” 扫了一眼两名侍从，羽凝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笑笑，“你们都下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羽凝霜就问：“是你让人给姐姐送信说琴昭仪的事？” “对。”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夏翊锦摇头，“只知道七弟告诉有人给他送信说太后吐血，因为琴昭仪去请安时给太后说了二哥惨死的事。”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问：“是你干的？” “哧。我杀他有好处吗？” 翻了下白眼表示不信，但想了想，羽凝霜又问：“你跟太后有仇？” “没。” “可是……”顿了顿，她继续问：“听说昔年玉贵妃家里跟太后的娘家有仇？苏家之所以被先皇惩处就是因为玉家检举？” 微感意外，夏翊锦笑了笑：“是啊。” “当年玉家的案子太后肯定不会帮他们说话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王爷告诉我的。他说宁妃娘娘曾得到过贵妃的庇护。” “……” “我听说最近朝里为了废太子的事在闹，各有说法，不但有人指责王爷看护不力，虐待报复，还有人说栽赃嫁祸，不但瑞王兄弟、康王被卷入，就连端王也被卷入了？” “有这个说法。但只是谣言。” “或许是谣言，可你想过吗？如果废太子的死会把所有人卷进去，谁得利？” “不知道。” “你呀。” 拢了下眉，他问：“为何？” “嘿，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见他一脸懒洋洋地无所谓，羽凝霜忍不住心头火起，走到近前坐下，指着他的鼻子严厉地数落：“户部贪腐，所有人都卷入，只有你置身事外。流锦园消暑，只有你和康王没去，但康王正在查账更险些被害，情有可原。废太子遇害，王爷、安王、康王都跟他有过节，瑞王撇不开亲情，端王跟他一直较劲，你却再次置身事外。可是，诸皇子中，十五皇子年仅十岁，雍王是皇后的儿子，只有你的母家与太后有仇，更与皇后有嫌隙。最重要的是，你的千红馆、乌龙院是每个皇子都会出没的所在，所以你跟每个人都有交好的机会，也就……就等于有蛊惑他们的机会。” 对她的态度有几分意外，但夏翊锦只是看看她，没出声。 羽凝霜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的疾言厉色有什么不妥，想了想继续提醒：“你不能继位，可若是诸子夺位都被卷入，难保没有人指责你居心叵测的。” 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可他却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猜测不错，但证据呢？” 拍案，羽凝霜很不客气地说：“夏翊锦，你少装糊涂！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因为没有证据，因为似是而非才更容易让皇帝起疑心。皇帝不需要证据，只要他信了，就是证据！” 一句话掷地有声，不但夏翊锦被吓一跳，羽凝霜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对望了一会，夏翊锦才问：“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初看是瑞王，可我现在……我现在觉得，他的目的是把你们一网打尽。” “我们？” “对。太后吐血……琴昭仪脱不开干系，就一定会牵扯到瑞王、安王。可废太子惨死，王爷难辞其咎。你跟瑞王一起开逍遥坊，必定有交情。端王举荐王爷去护送……有挖陷阱的嫌疑。静王一直帮着王爷，难逃牵连。如此，至少你们几个都有嫌疑。而且这么一来，皇帝或许会相信幕后主使的目的之一是想要气死太后。你说说，你们几个谁最有嫌疑？” “十弟。” “对也不对。从夺位的角度考虑，无论谁想做太子，都得过太后那一关。他们如果想做太子，难免担心太后反对。气死老人家自然少了障碍。但换个角度，假设有人挑唆他们，私底下却是挟怨报复呢？” 听了她的话，夏翊锦想到了什么，唇角勾出一丝讥笑。“这个猜测有几分意思。可按照你的说法，更会牵扯到十弟。” 一愣，羽凝霜想了想才问：“如何牵扯？” “你呀。” “我？” “你去找过七弟，对吧？加上你跟锦青的关系。” 这回轮到羽凝霜哑口无言了。 “你细想一下，是不是？”琢磨着，夏翊锦举证说：“你是太后的女官，曾经忤逆她，她看你不顺眼是事实。而你出入各个王府，有能力为十弟笼络七弟，十一，十四，若是再扯出你曾经出入廖府，廖向也会被怀疑。今日你还来逍遥坊找我，又多了一条串联的罪证。” “……”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虑，你认为关键是什么？” “太后。” “不错。只要太后活过来，父皇至多不待见我们，不会怎么样的。查无实据嘛。” 推敲了一下，羽凝霜点点头，又说：“但看起来太简单了些。” “嘿，那要看对方想要什么。只要达到目的，简单更好。” “唔。” “你没想到吗？这么一闹，太后醒来一定会揪住十弟不放。依我看，对方的目的之一确实是要打击十弟，更要削弱他的支持。如果七弟他们都被卷入，谁还能帮他开脱？” 细思片刻，羽凝霜倒吸一口冷气。顿了顿才问：“那你说，怎么办呢？” 看了她一会，夏翊锦笑笑：“你这会子怎么不凶了？呵呵。急有什么用？你越着急就越会着了人家的圈套。没准对手正等着你仓促出手，恰好抓住破绽呢。” 羽凝霜忧心忡忡地走后，夏翊锦起身立在窗前看着庭外的梅树。入冬了，已是寒梅绽放的时节。 沉思着，有人来到身后。 “主人。” 回眸，他笑了笑。“你回来了？有收获吗？” 洛兵颔首。“有人通过那个书办拿到了监押人的名单和当值表，他们很清楚你二哥抵达当日是谁当值。” “嗯。” “如果他们早有所图，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摸清每个当值者的底细了。我还查到，那间宅子是一户中等人家破产后贱卖的。无人收购，官府就买下了安置他们。可宅子里有地窟的事就连官府都不知道。” “……” “他们走后，我进去细看过。你二哥住的那个房间隔壁是一个放茶水的小屋。屋子里有一道不到一掌宽的双层隔墙，恰好与他的房间相连。隔墙里面有一个机关可以直通地窟。所以，他必定是被迷晕后直接从隔墙搬进地窟的，之后他们再下毒。但从地窟里根本看不出来机关的位置，更打不开机关。” 顿了顿，洛兵又说：“那一晚我注意到黑影出现是子时。他在何青芝的屋子前停顿了一下才离开。我跟上去时先消失在柳城府衙里，接着出现在城西的一座酒坊，紧跟着出了城进了离城三里的一个废园。我们交手了一招。但他的隐匿之道很高明，一下就不见了。哦，他掉落了这个。” 接过那半枚蝶形镖，夏翊锦细看许久才说：“造型很奇特，这种材质不似大元国常见的。” “师叔说此物叫做复叠镖，可分可合，至少可以分成三枚。我捡到的只有三分之一。在夜弗西边的边界处盛产一种蓝铁，此物是蓝铁打造的。我发现还有人尾随，看起来是雍王的人。他们在事发次日窥探那所宅子却被景王的埋伏发现，但没抓到。” 默默听着，夏翊锦出神了一会才说：“你回来得正好。让罗峰协助你查一下……这些日子，九弟身边有什么异动，包括杨氏。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此刻对他的来路依旧一无所知。” “知道。” “还有……”转身看了看他，夏翊锦才说：“收拢人手，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部隐在暗处。” “为何？”洛兵不解。 “羽凝霜说得对，这一局一定跟那个人有关系。但他或许还存了些……其他的心思。总之他必定会留神我的行踪，到时你就……” 这时，玉安宫外跪着一地人。琴昭仪、夏翊扬兄弟跪着，还有服侍太后的宫女、太监等。安荣也跪着。 偏殿里落针可闻。皇帝阴沉着脸坐着，皇后坐在下首眼睛红肿。丽云公主带着锦青站在一旁，夏翊安也站着，各自垂头敛息。 等候了好一阵子，刘一之匆匆出来跪倒。 “太后怎么样？” “怒气攻心，太后到现在还没醒来！” “……” “主要是老人家上了年纪，药效会缓慢些。”见皇帝目光狰狞地瞪着自己，刘一之心里发慌，赶忙补充了一句。 瞅着刘一之，锦青抿了抿唇，想起跪在殿外的丈夫，悄然拉了一下丽云公主的衣袖。 瞥了一眼女儿，丽云斟酌了一下才说：“陛下，太后凤体违和。臣妹觉得该把御医们都召来诊治，以策万全。” 琢磨了一下，夏翊安说：“父皇，丽云姑姑说得对。眼下最紧要的是太后的身体，不如让御医们都来看看？” 抬眼看看夏翊安，皇帝点点头。 “儿臣这就去安排。”见状，夏翊安很懂事地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6章 三人下狱 不多时，萧景之等十几个御医赶来了。看过苏太后的病情，萧景之悄然叹了口气，沉思着便给她施针。忙乱了一阵子后，萧景之走了出来。 “陛下，刘大人的药很好，太后的病已经稳定下来，明日就会醒的。” 稍微松了口气，皇帝点头：“那就好。这些日子你跟刘一之一起照看太后的病，不得怠慢。” “陛下放心。但太后的病因主要是悲伤过度，日后还需多多开导，只要心结解开了，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好。你下去煎药吧。” “臣告退。” 众御医都松了口气，鱼贯退出。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过了许久，皇帝才问：“左扑，你查问得如何了？” “启奏陛下，奴才查知是太后的宫女静儿跟一个小太监私下嘀咕时被太后听见，太后追问，他们不敢隐瞒才说的。” 皇帝皱皱眉，就说：“安荣怎么当总管的？朕的吩咐都变成了耳旁风？” “安荣确实有管辖不严之过，只是……宫女静儿说她是听到琴昭仪说的。琴昭仪今儿来请安，离开偏殿后顺嘴跟随行的宫女小茜说，她说……” “说什么！”皇帝一拍桌子，吼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快说！” 左扑定了定神，低声回禀：“琴昭仪说，可怜太后为废太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但不成器就是不成器。” 此话一出，丽云公主心头一寒。杨皇后先是一愣，接着便跪倒泣道：“陛下，陛下，桓儿确实不争气，但您说了让他在柳城好好思过的。可是……可是，陛下，求您为桓儿做主呀。他被人家害死，您不能不闻不问呀。陛下，臣妾求您了。”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顿了好一会，他猛地拍案吼道：“好啊，好！好一个不成器！去，立即把那个贱人叫进来。” “是。”左扑飞快地去了。 很快，琴昭仪走进偏殿，夏翊扬兄弟也自觉地跟了进来。瞥见锦青正关心地瞅着自己，夏翊胤心中一暖。 狠狠瞪着琴昭仪，皇帝问：“你今儿在太后宫里说什么了？” “陛下，臣妾什么都没有说。臣妾只是来给太后请安。见太后精神倦怠，臣妾不敢多留打扰她老人家便告退了。臣妾才回到自己宫里就得知……可，臣妾真没说。而且，臣妾直到，直到皇后召唤才知道，才知道二殿下他……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做静儿的宫女说是你说的？” 错愕。琴昭仪迄今都不知道这场无妄之灾为何突然从天而降，赶忙叩首说：“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更不会说什么。什么静儿，臣妾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左扑，那个饶舌的宫女呢？” 未几，宫女静儿走进来跪下叩首说：“陛下饶命。奴婢确实是听见琴昭仪说了那么一句。您可以召小茜对质。” “把小茜带来。” 小茜进来行礼后叩首如捣蒜：“陛下，陛下，奴婢确实听见昭仪说了一句，但奴婢没作声的。奴婢不知道静儿怎么就会听见了，还传出去。” “啊！”琴昭仪万没想到随行宫女竟攀咬自己，一时间愣在当场。 “你听见她说了什么？” “昭仪说，她说，太后病得那么重就是为了废太子。可怜太后为废太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但不成器就是不成器。” “你！”回过神来，琴昭仪被惊得魂飞魄散，指着小茜叫道：“你，小茜，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娘娘，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你！你胡说！” “住口！琴氏，你还说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成器就是不成器？你给朕解释！”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没说。” “没说，你的侍女都承认了，你还敢狡辩！”暴怒之下，皇帝操起一只茶杯狠狠砸来。 呆在当场，琴昭仪瞪着那只茶杯一动不动。 眼看茶杯就要砸得她头破血流，一只手蓦地抓住了那只茶杯。 来不及再思考后果，夏翊扬起身走到琴昭仪身前再次跪下说：“父皇，儿臣认为小茜的供词有假，请父皇明察。” 被吓一跳，琴昭仪忙拽住儿子的手：“扬儿，你别……” 轻轻挣脱她的手，夏翊扬抬起头认真地说：“父皇，儿臣不知道母亲从何处得知了二哥的死讯。但儿臣认为这件事十分奇怪，请父皇不要被人蒙蔽。” 呆了一下，皇帝腾地站起身，指着夏翊扬吼道：“你说什么！蒙蔽，你想说朕是个昏君？” 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愤怒，夏翊扬顿了顿才说：“儿臣只是说，母亲既然不知道二哥的消息，不可能向太后去说。小茜在撒谎。” “陛下，奴婢绝对没有撒谎。奴婢亲耳听到的。”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哼！那你说，是谁把这件事告诉我母亲的？”回首怒视着小茜，夏翊扬叱问。 “奴婢……奴婢，陛下，这件事是瑞王殿下告诉琴昭仪的。那一日他来请安，没说几句话就让娘娘遣退左右。之后，娘娘心情很好，没过几日就要来给太后请安。” 被小茜的话吓一跳，夏翊扬惊怒之下厉声问：“你胡说！这些日子我根本没有入宫，如何请安？” “就有。那一日……那一日是，是，对了，七日前，你就是来了。”小茜也是刁蛮，立即抓住机会举证。 “你！” “你就是来了。那一日将近酉时，你匆匆来的，只停留了片刻就走了。” 一呆，夏翊扬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杨皇后看着他们争吵，想起户部的案子都是因为夏翊扬才被揭发，心里暗恨。见机，她立即说：“陛下，空口无凭。但臣妾认为小茜不会撒谎。您只要查阅一下出入宫的记录就好了。” “去查。” 不到二刻，郑霄铎亲自来了。 “陛下，七日前申时四刻，瑞王殿下确实进宫一趟，离开的时间是申时末刻。” “哼！陛下，您看，小茜没有撒谎，是老七在撒谎。他一定是蓄意地要让太后伤心。陛下，您不能姑息呀。” 冷冷地瞪着夏翊扬，皇帝沉声问：“扬儿，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你母亲？” 不等夏翊扬回答，琴昭仪急了：“不，陛下，扬儿没有说过。那一日他……他确实匆匆地进宫，但他见臣妾没事就离开了，只停留了不到一刻。” “琴氏，你少为他开脱。”杨皇后怒斥。 听着这些，夏翊胤再也忍不住了，就说：“父皇，七哥嘱咐过儿臣绝不可以把二哥的事告诉母亲，还叮嘱不能让太后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七哥授意的，小茜肯定是被人指使的。” “十一，你少狡辩！你们两个就是互相包庇。” “父皇！儿臣说的句句是实话。” 没理会夏翊胤，皇帝问：“扬儿，你说。” 顿了顿，夏翊扬回答：“儿臣确实在那一日进了宫。” 冷笑一声，杨皇后恨恨地煽动说：“哼。陛下请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没理会皇后，夏翊扬又说：“那一日儿臣离开工部府衙就听到说母亲身体欠安，一时着急便赶来探视。可是……母亲的身体好好的。儿臣以为自己或许听错了，又见天色晚了，没有停留就告退出宫了。但确实没有提二哥的事。” “你没提，那你母亲为什么会知道？” “儿臣觉得很奇怪，或许是小茜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又或许是静儿捏造，小茜帮腔。” “陛下，奴婢冤枉。” “陛下，奴婢冤枉。” 两女齐声喊冤。 “哼！”瞪了一眼夏翊扬，皇帝冷冷地说：“你最近出息了。你母亲难免高兴。一高兴就会忘形。” 心惊不已，但夏翊扬思忖着，没有再争辩：“儿臣确实没说，但没有证据。无话可说。” 一愣，随即皇帝再次被他激怒，他猛地吼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 “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什么都敢！”被他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皇帝怒冲冲走下来狠狠踩了他两脚，一叠声地吩咐：“来人，把他关进宗人府。” 大惊，琴昭仪赶忙哀求：“陛下，扬儿是无心的。您别怪他。” “住口！你也一样。不成体统，教子无方。来人，把琴氏送去元吉宫抄经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心急，琴昭仪顾不得自己了，一把拖住皇帝的衣袖哀求道：“陛下，臣妾有罪认罚，求您宽恕扬儿吧。” 狠狠甩开她，皇帝冷着脸说：“郑霄铎，你没听见？” 微顿，郑霄铎行礼说：“臣遵旨。琴昭仪，请吧。” “陛下！” 眼见母亲哥哥都要受罚，夏翊胤再也忍不住了。“父皇，这件事绝不是母亲做的，您不能冤枉无辜呀。” 暗叫糟糕，但不等丽云公主圆场，皇帝已经暴怒道：“逆子！竟敢口出妄言。你也一样不成体统。琴氏，你看你教的好儿子。哼！郑霄铎，你还杵着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7章 还有下文 看着琴昭仪母子三人被带走，夏翊安斟酌了一下才说：“父皇，您别生气。太后没有大碍，会好起来的。” 看了他一眼，皇帝没出声。 “儿臣觉得琴昭仪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七哥和十一都不会故意那么说的，他们只是……替母亲说好话。您别太生气。” “哼！” 见皇帝兀自气哼哼地发脾气，夏翊安思忖着又说：“至于十弟……儿臣觉得十弟跟二哥之间确实有些意见，但他不会下毒谋害二哥的。您，您稍微惩戒一下就好了。” 瞪了他一眼，皇帝说：“皇后，你儿子倒是大度呢。” 杨皇后瞅了瞅夏翊安，虽然不解还是维护说：“陛下，您要给桓儿一个公道啊。老十居然公然殴打他，还虐待。不管如何，都要好好严惩才对。” 心烦地摆摆手，皇帝召来安荣怒斥一顿，勒令他管好下人们。 “奴才知罪。只是，您看这两个丫头是不是等太后醒来再处置？” 懒得理会，皇帝说：“让太后处置吧。” “遵旨。” “儿臣恭送父皇。” 皇帝起驾后，夏翊安目不斜视地扶起皇后离去。 将诸人送走，安荣神色一狞，示意几个太监把静儿和小茜带了下去。 回廊转角处，梁桂冷眼瞧着这场闹剧，微微蹙眉。 回到承庆殿里，夏翊安殷勤地扶着杨皇后坐下，亲自给她倒好茶，安慰说：“您别生儿臣的气。儿臣适才那么说也是不得已的。廖向此去没查到证据，十四跟十哥的关系又好，阁台里还有欧久瑑帮衬着。儿臣觉得，父皇只会对十弟稍加惩戒。” 听到他提起夏翊桓，杨皇后再次痛哭起来。 假意安慰了一会，夏翊安才信誓旦旦地保证：“您别担心。日后有机会，儿臣一定查清谋害二哥的人，替他讨回公道。” “呜呜……”继续哭了一会，杨皇后才抬起泪眼说：“安儿，你是个好孩子，母后以后只能指望你了。” “您放心。二哥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儿臣呢。” “哎！可是，可是……”发呆了一会，杨皇后才说：“只怕你父皇会立老五做太子了。他若是登基，你二哥的事他哪会当回事呢。” “儿臣明白。可是……儿臣跟五哥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日后，儿臣去求他，没准能行。相比来说，十弟肯定不会彻查这件事的，所以不能让十弟做太子。”夏翊安眼珠一转，故意强调说。 沉默许久，杨皇后才摇头说：“指望不上老五的。他一直跟你二哥不对付。安儿，你怎么就没想过自己做太子呢？” “啊！”夏翊安夸张地扬了扬眉，支吾了一下才似乎一脸为难地问：“儿臣，儿臣能做太子？” “傻孩子！以前你二哥是太子，你自然不会这么想。可是……与其指望老五主持公道，不如你上去。等你继位了才真正有希望。” “……” 见他不出声，杨皇后安慰说：“你别担心。改日，让你舅舅入宫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我们得抓住机会阻止老十，让你父皇厌恶老七，至于老五……再想想法子。幸好德妃死了，他少了个靠山。” “但是，这似乎不太好。如果太后知道了，她老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呢？毕竟二哥才刚……” 摇摇头，杨皇后泣声说：“事已至此，难道要让老五、老十他们上去吗？你听母后的，这个位子你一定要上去，免得你二哥，呜呜呜，死得冤屈。” 似乎叹了口气，夏翊安才低声说：“是。儿臣听母后的话。” “好孩子，你回去给你舅舅送个信，让他明儿入宫一趟。” “是。” 夏翊安告退了，杨皇后满腹心思地独坐思量着。 夏翊安回到府里沉思了一会，才吩咐心腹给杨华廷送信。继续独坐半晌，他起身往府中的西院而去。穿过一道花荫，此处别有洞天。 荷池边，一名书生打扮的人正闭眼坐着，沐浴月光。那人看年纪不足四十，面目清癯，气质儒雅。只是眉毛稍显细长，给他平添了一丝阴沉之色。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眼，起身行了个礼：“拜见雍王。” “免了。先生的计策真好。今儿父皇暴怒，他已经把七哥母子三人分别关押，琴昭仪被勒令思过。一时间不会成为掣肘了。” “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想的？” “母后说会支持我立储。” “恭贺殿下。” “呵呵。多亏了先生的计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闻言，那书生淡淡一笑。“殿下不用着急。等太后醒来，一定会追究景王的。您每日都去探视，但什么都不要说。如果太后醒来问你，你一定要站在你二哥那一边说话。” 沉吟半晌，夏翊安点头：“好。” “请殿下不要把在下的事告诉任何人，除了您和您绝对信任的一二个人，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免得您的兄弟们知道了，对您不利。” “先生放心。” “呵呵。殿下此时不用问，待功成之日，您只要答应在下一件事就可以了。您放心，那件事您一定办得到。” 微微一笑。“好。等我登基之后，一定让先生如愿。” 太子谋反失败后，夏翊安的一名幕僚引荐了这名书生。 那一日初见，他一语便道破了夏翊安的心事，并分析利弊，告诉他单靠取悦太后和皇后依旧难以立储。被他的见识所动，夏翊安便动了招揽的心思。此人丝毫没有装腔作势，而是很直接地提出帮助夏翊安立储继位，但要求他功成之后帮自己做一件做得到的事。盘算着，夏翊安答应下来。今日的这一局正是书生献计的。但此局还有下文。 目送夏翊安离去，那书生负手立在池畔，沉思着，唇角牵出一丝嘲讽。 更深之际，一名黑衣人悄然而来。 “事情办妥了。告诉他们进行下一步。” 与此同时，锦青正坐在景王府前院的偏厅里。跟着母亲出宫后，锦青再也安不下心来，想起羽凝霜，便匆忙来找她商议。 听完锦青把御前的所见所闻细述一遍，羽凝霜推敲片刻才问：“静儿说琴昭仪对小茜说了一句，小茜也证明是如此，但琴昭仪却似乎毫不知情？” “是啊。可是……最后又扯出了进出宫禁的记录。瑞王才没处可以辩驳。” “瑞王真的说那一日有人送信给他说琴昭仪病了？” “对。我觉得他不会撒谎。瑞王纯孝，他绝不会拿琴昭仪的安危开玩笑的。” 叹了一声，羽凝霜才说：“人家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布局的。” “布局？”一惊，锦青忙问：“霜儿，你真的觉得……是个圈套？” “显而易见。萧太医说了太后明日何时能醒来？” “只说明日，具体时辰没说。” 斟酌了一下，羽凝霜才问：“姐姐……姐姐在宫里可有人脉？” “呃？” “我是说，姐姐可以设法打听一下静儿和小茜的去向。我若不曾猜错，等不到太后醒来，她们……今晚就会被人灭口。” “啊！会是谁？”美目一瞪，锦青不由得叫道。 没回答，羽凝霜只安慰说：“安王虽然被关进宗人府，但暂时不会有事的。姐姐不要过于担忧。且等太后醒来再说。” “真的没事？” “放心吧。”拍拍她的手，羽凝霜微笑着安慰。 见她很有把握的样子，锦青稍微松了口气。 送走锦青，武宁走进来说：“羽夫人，这些日子杨家没什么举动，但他们抓住废太子的事做了些文章，无非是嚷嚷着为他讨回公道。至于玉安宫……皇后病了数月，太后更是如此。只有雍王常去请安。在此之前，宁王、瑞王、安王一起去过一次。静王单独去过一次。只有殿下和康王不曾亲自去过。” “你确定皇帝封锁了废太子的死讯？” “是的。自那之后，雍王也没去请安了，但皇后那里依旧常去。” 默然许久，羽凝霜才说：“皇后有两个儿子。杨氏既然主动请罪撇清自己，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宠，他们的下一步必定是扶持雍王继位。” “雍王？” “依我看，皇后也是这么想的。事已至此，她没得选择。” “那……会不会今日的事是，是雍王设的局？” “有可能，但又不太对。他把太后气得吐血有何好处？万一太后气死了，那他……他还不是太子呢。他入朝多年政绩平平，杨氏又遭遇重挫，党羽近乎折损殆尽。境况如此，他单靠皇后怎么能立储呢？” “那会是谁？” 琢磨着，羽凝霜摇头。“暂时看不出来。我总觉得这一局透着股似是而非，每个人都有嫌疑又似乎没有。” 武宁沉思了一下才提醒：“可能是端王吗？这些日子皇帝对瑞王颇为赞赏，没准他担心又多出个对手。” “有道理。可是气死太后……未必对端王有好处，没准只有坏处。”思忖许久无解，羽凝霜收拾心绪说：“急也无用。且看看太后醒来会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8章 苏家举报 次日朝会后，苏家家主苏久凌心急火燎地请旨进宫。 “陛下，臣得知太后的病情加重了。哎！” 看看他，皇帝摆摆手说：“没事了。御医说只要静养，会好的。” “可太后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经得起这种悲痛呀……陛下，您，您要留神呀。”苏久凌一脸的痛心疾首。 蹙眉，皇帝不由得问：“留神？什么意思？” 见问，苏久凌立即拿出一封书简。“这是臣无意间得到的。臣看过后满心惊惶，不敢自专赶忙来告诉您。您请看。” 微惊，皇帝打开看完，脸色蓦地变得很难看。眉毛猛跳了一会，他才问：“你从何处得到的？” “是大成书局送来的。臣也不知道。” “你觉得属实吗？” “臣认为有危言耸听之嫌，但该查实一下比较稳妥。您知道吧？瑞王一直跟宁王合作开逍遥坊，千红馆那些地方皇子们经常去，而且……而且，臣还知道，京中贵戚子弟时常聚集在宁王身边饮宴。除了先二殿下，端王、康王，还有雍王都跟宁王关系密切。” “……” “臣这么说没有诋毁宁王的意思，臣只是觉得……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流锦园消暑只有宁王不曾参加。瑞王搬兵救驾时，他们从九龙镇出发的，按理说不该那么晚才赶到。”苏久凌思忖着幕僚的分析，一脸认真地强调：“臣担心有人蛊惑宁王。这么些年他不入朝，您对他也很好，可是……弟弟们都建功立业了，宁王殿下却……他未必不会没有想法的。” 再次一惊，皇帝阴沉着脸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实话实说。若贵妃当年……今日二皇子去位，宁王殿下一样有机会立储的。” “你……”顿住许久，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才说：“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声张。” “臣遵旨。臣想去探视太后。” 苏久凌告退，皇帝又把那份举报看了几遍，出神片刻才问：“左扑，锦儿是不是跟扬儿他们的关系都很好？” 斟酌着，左扑回答：“瑞王跟宁王一直合作，必定有交情。端王跟他的关系也很好。据说景王不时去消遣，关系不会差吧。” “……” “但奴才觉得……宁王只是做生意。” 看了他一会，皇帝召来郑霄铎入见。听完皇帝的吩咐，郑霄铎眼中掠过一丝惊悸，旋即掩去，行礼说：“臣遵旨。” “记住，不要……让他知道。” “您放心。” 郑霄铎走后，皇帝召来廖向。“爱卿要查一下，桓儿出事后，皇子们都在做什么，有没有私下的串联？” 惊愕，廖向忙问：“臣……有些不解。” “昨日，太后得知桓儿的死讯，伤心吐血，病情加重了。朕想知道，到底这件事是琴氏的无心之失，还是蓄意而为。暗地里有没有人授意，意图间接地谋害太后。” 瞪大了一下眼，廖向打了个寒颤，忙说：“是。” 敲了敲桌面，皇帝突然出言提醒。“爱卿可不要徇私才好。” “臣不敢。” “那就好。” 这一日未时末刻，苏太后终于苏醒过来。安荣立即抓住机会把静儿和小茜妄言的罪行说了。 懒得理会，苏太后发怔了好久才问：“桓儿……他，他到底被谁所害？” “奴才不知道。只听说在路上景王把二殿下打了一顿，还让何夫人以及两个孩子挨饿。” 见苏太后不说话，安荣又提醒：“雍王殿下今日来请安，您要不问问他？” 闭了闭眼，“宣安儿。” 等夏翊安进来把夏翊桓一家被虐待的事细说一遍，苏太后怒道：“混账东西，该死的白眼狼！安儿，你父皇怎么处置的？” “还没处置。” “为什么？” “因为……七哥、四哥都替十弟开脱。还有五哥。”夏翊安暗喜，立即随口撒谎。 “哼！老五什么时候跟老十交好了？” “不是的。只是五哥跟二哥关系一直很差。” 喘了一会，苏太后恨声说：“安荣，去请皇帝。” 同一日亥时末刻，郑霄铎进了城西的一间茶舍。 “你找我？” “呵呵，我卖给你一条消息如何？”董骥微微一笑。 “消息？” “前儿我们跟杨氏做了几次生意，我们注意到他们家恨死景王了。于是，我们就留心收集。可是他们家特别小气。我寻思着那些消息没准对你有用？” 沉吟了一下，郑霄铎问：“什么消息？” “给。” 接过看完，郑霄铎惊讶不已。“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梢皇子了？” 董骥摆手澄清说：“不是跟梢，只是做生意。要不是杨氏抠门，我懒得给你。” “……” “怎么样，对你有用吗？” “有一条有用。今儿皇帝……”斟酌了一下，郑霄铎突然说：“你们既然有空，不如替我留神一个人。” “谁？” “宁王。” 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董骥笑道：“可以。有钱吗？” “五百两黄金，如何？” “行吧。我吃些亏。你要知道什么？” “皇帝想知道，他想知道宁王除了跟皇子们来往，还跟哪些朝臣有来往，或者还有什么人藏在他背后。他有没有背地里挑唆瑞王……故意借助琴昭仪之口刺激太后。” 听完，董骥很惊奇地挑眉问：“这是为何？他不是很得宠吗？还有关太后什么事？” “别提了，太后得知了废太子的死讯，伤心吐血，皇帝震怒。至于他为什么下这个旨意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听说……今儿苏久凌，就是太后的侄儿……去见皇帝递了一封不知道是什么，之后皇帝就召见我吩咐这件事。但你记住，不能让宁王知道。” “哦？”董骥眼珠一转又问：“皇帝真有趣。他让你留意，又不让他知道？” “喂，你怎么这么笨！皇帝只是要查实一下，不想节外生枝。” “真复杂，好吧。”董骥耸耸肩。 “你别作弊。我会派人留意的。” “因为你开口我才去做。你不说，我不敢呢。”董骥哈哈一笑。 郑霄铎离去后，于芷从屏风后走出来。 “皇帝真的中计了。” “他的疑心病很重的，而且当年的事本来就是他的心病。你看，苏家把举报一递上去就试出来了。” “对。可查归查，你觉得皇帝真的会怀疑吗？” “会不会的谁知道。他身边有高手，我们只是借助皇帝的力量来个打草惊蛇，没准还真能看出端倪。” 坐下沉思片刻，于芷点头说：“十几年来，我们遍寻天下都没能找到玉家的踪迹，确实很怪。或许只有他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只要找到他们，又有文章可做。但主人希望挑起他们父子之间的猜忌，无论谁杀谁，我们都乐见其成。当然了，绝不能让瑞王立储。因为有羽凝霜在，景王也不能立储，免得影响下一步计划。” 三日后，一份举报送到刑部。看完，廖向大惊，沉思许久还是吩咐几名干吏悄然查访。 五日后，宁王府送出三封书信，分别往东北、东南、南部而去。 又过了四日，夏翊锦离开明都往西而去。 他离开第四日，三名黑衣人悄然跟到位于东南边陲的远海城。 这一晚，他们潜近一座庄园，观察片刻，留下两人策应，一人没入了庄园。园中灯火犹明，居中的一座小楼戒备森严。子时过后，有人离开小楼，灯火熄灭了。窥探许久，那名黑衣人悄然往小楼潜去。 踏足三楼，那是一间书房。 沉思片刻，黑衣人行至桌前翻找。 不多时，他注意到一封书信，拿起一看，大喜。就在这时，身后轻响。 一惊，他猛地回头。 身后三步外，洛兵正负手立着，瞅着他。 彼此盯视半晌，洛兵哂笑一声。“你们真的跟来了。” “……” “呵呵。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想找到玉家的下落，对吧？” 黑衣人皱皱眉，不出声。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去向，不过你家主子没有那个本事找他们的麻烦。” 微惊，黑衣人想了想就问：“他们在哪？” “呵呵，离此十万里外。那个地方不是大元国皇帝管得到的，所以你们不用枉费心机了。” “……” 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洛兵又说：“你的主子跟玉家有仇，对吧？” 黑衣人不出声。 “不爱说就不说吧。哼！当年主人很有远见。他知道皇帝的疑心很重，便让他舅舅带着全族远离大元，免得又起风波。可怜你们……费心了很多年吧？” 眼神微微波动，黑衣人突然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打草惊蛇，我们顺势……反咬一口。哈哈哈。” “你！” “嘿，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吗？因为死人知道得再多也没用的。”洛兵毫不掩饰地讥笑。 不再说话，黑衣人抽出一把奇型的黑刀。 下一刻，刀光骤起，红雾蓦地笼罩了整座小楼。 雾中，轻笑声传来：“你以为只有你们才善于用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29章 祸水东引 就在这时，龙湖深处一座不大的乱石岛上，悄然尾随而来的人正藏在石块后面。 琴声止息时，夏翊锦抬眼看向十五步外，淡淡一笑：“郑统领既然跟来了，就出来吧。” 无人应答。 “呵呵。我以为是杀手，没想到是你。你不敢出来，是因为你……奉了父皇的旨意来杀我吗？” 一凛，郑霄铎不知自己如何泄露了行踪，只得从藏身处走出来。抱拳说：“殿下误会了。陛下绝不会下这种旨意的。” 审视他片刻，夏翊锦无声地自嘲了一下，很直接地问：“我没猜错……这些日子跟着我的人是你吧？” “……” “呵呵，难得。郑统领看起来很闲嘛。”不理他回答不回答，夏翊锦又说：“我猜一下，你跟来是因为……父皇想知道玉家的下落，是吗？” 乍然听到“玉家”，郑霄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说：“没有的。殿下不要误会。臣只是……只是发现这些日子有人跟梢殿下，担心会有不妥……” 唇角勾出一丝讥笑，夏翊锦起身负手打量郑霄铎片刻，淡淡地说：“你不会撒谎，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 哑然。 “你既然跟来也是圣命难违。这样吧，我送你一条有用的消息让你回去复命，如此可以皆大欢喜。当然，你不乐意也随你。” 微微蹙眉，郑霄铎有种掉进了陷阱的感觉，思忖了一下就说：“殿下请讲。” “你告诉父皇，跟我合作生意的世家有哪些，再告诉他，玉家早就不知所踪，即便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处。还有，皇子们经常往来千红馆，所以我无意间得知……二哥被废后，十弟曾找七弟寻求支持。二哥在柳城出事后，十弟暗中授意一个人去见过四弟、七弟求助。” 沉思了一下，郑霄铎有些惊。忍不住问：“殿下的意思是……二皇子的死与景王有关系？” “呵呵，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太后不会支持十弟立储，可他又很想做太子。但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所以……” 顿了顿，郑霄铎点点头就问：“为什么瑞王会帮忙呢？” 他低声笑了一下，“经不起枕边风呗。” 愕然，郑霄铎转念才明白。“是……是因为安王妃？” “呵呵。还有一间银号。” “……” “这些消息足够你回去复命了。可是……我想知道，谁在父皇面前进谗言？”夏翊锦看着他，陡然间话锋一转。 月光正盛，那方琴前一只香炉正烟雾袅袅，聚而不散。夜间的风不冷，却吹散了些许烟雾。烟雾飘来，郑霄铎似乎闻到了奇特的味道，听着夏翊锦的声音觉得有些头晕。发怔了一会才说：“臣不知道，但那一日苏久凌请旨入宫。他刚走，陛下就召见臣吩咐……”好似挣扎了几下，他又说：“吩咐臣留神殿下是否与，与什么人来往过密，或者身边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但是，陛下嘱咐悄悄查访，不能让你知道。” 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郑霄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听说杨氏恨极了景王，一直在搜集他的罪证。” 打量了他片刻，夏翊锦突然问：“杨氏搜集罪证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那句话落在耳中，郑霄铎蓦地一闭眼，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旋即抱住头惨叫一声：“啊！好痛！” 凝眸，夏翊锦眼中滑过一丝讶异。思忖了一下才说：“没事了。你回去吧。少说两句对你有好处。” “啊！啊！唔！”似乎无意识地惨叫数声，郑霄铎才渐渐缓过来。瞑目片刻他才睁开眼，却忘掉了适才的一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闭上眼了，但他没有纠结，行礼说：“臣告退。” “不送！” 目送他消失，夏翊锦才坐倒，脸上有种异样的苍白。 “主人！”罗峰从一块石头后出来，见状一惊，赶忙伸手扶住他。 微微摆手，他蹙眉半晌才吐出一口黑血。“咳咳。厉害！对方竟然在郑霄铎身上下了类似的锁魂术。” “……” 轻叹一声，夏翊锦又说：“此人心思慎密，步步都是点到即止，厉害！看来得设法再查了。” “主人伤势未愈，不该强行动用撼魂音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些端倪，慢慢设法吧。只是郑霄铎回去禀报……景王会变成主谋吗？” “呵呵。二哥死了，太后本来就要严惩他的，这件事不过是个由头。他想做太子，有些思量不奇怪。单纯为了这个，父皇不会过度苛责的。反正我们把自己撇清了，其余的先让羽凝霜去操心。再说了，她替他四处游说本来就是事实。” 想了想，罗峰点头问：“祸水东引？” 一想，夏翊锦突地高兴起来。“哈哈哈。对啊！但这件事就是因为十弟而起的。” 半个时辰后，一艘船消失在龙湖上，往南而去。 这一晚，夏翊锦洒下的四处诱饵尽数收网。除了郑霄铎全身而退，余者皆未能返回复命。但夏翊锦虽然赢了，却未能查出幕后之人的来处。 过了两日，探查失败的消息送回那书生处。看完，他出神许久才皱了下眉，暂时静观其变。 隔日，郑霄铎入宫见驾。 听完他的禀报，皇帝的心情好多了。想了想才问：“是谁在替衡儿串联？” “羽凝霜。” “羽凝霜？” “是的。臣查知二殿下出事后，景王送回一封密函。之后羽凝霜去见静王，又找瑞王。这些日子她常去安王府。对了，太后病重那一日她还去找宁王。”回想着董骥卖给自己的消息，郑霄铎逐条回答。 惊讶，皇帝不禁问：“她，她怎么似乎跟他们都很熟悉？” “臣不知道为何。但她与安王妃交好，跟着安王妃出入各个王府不难的。您想，安王和瑞王是兄弟，宁王跟瑞王一起做生意，必定有交情。康王还跟她合作开银号。她有很多机会跟他们结交，而且这些都只是借力。” “衡儿对她很好？” “据说羽凝霜宠冠内府，尊贵胜过王妃。” 皱了皱眉，皇帝又问：“故意气病太后对衡儿有什么好处？” “臣不知道。但臣听说……太后为了二殿下的事不待见景王。景王就连问病都不敢去。您也知道，太后认为羽凝霜狐媚，很讨厌她的。”琢磨着，郑霄铎又把夏翊锦告诉自己的说了。 思索了一会，皇帝拍案道：“扬儿怎么这么笨。给人家当枪使，他傻不傻呀？” “臣觉得，瑞王只是因为……顾及安王。安王夫妻恩爱，王妃若是被羽凝霜蛊惑……安王肯定言听计从的。考虑着弟弟，瑞王殿下会帮一下忙的。” 细想着，皇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传旨召廖向进宫。 静安宫里，廖向听完皇帝的话被吓了一跳。想着那份举报，权衡了一下才说：“郑统领的查证确实……确有其事。羽凝霜在二殿下出事后，先后数次出入几座王府。但若说借力琴昭仪气病太后，似乎有些牵强。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查一查？” “你觉得有疑点？” “臣想提审那两个指证的宫女。” 皇帝点头。“可以。” “为了查案，臣须询问那位羽侧妃以及安王妃。还想见一见琴昭仪，询问一下她身边服侍的宫人，以及瑞王，安王，还有静王、宁王。” “朕授权你详查。” “臣叩谢陛下信任。” 离开静安宫，廖向跟在左扑后面，一路沉思着往太后宫中而去。 玉安宫前庭，安荣笑容可掬地说：“真是没想到那两个丫头还有这种作用。可是不瞒您说，太后醒来后心情不太好，一气之下把两个丫头杖毙了。您看这……哎，太后今儿身体才刚好些，若是她知道您还要提审、说什么谁谁谁冤枉，只怕会生气的。” 微微皱眉，廖向想了想才说：“安总管所言极是，太后的身体自然最是紧要。既然太后下旨处死了就算了。但不知那一日的情形到底是如何的？” 见廖向没有不依不饶，安荣悄然松了一口气，立即笑眯眯地把那一日琴昭仪告退后静儿如何在偏殿外跟小太监嘀咕，太后如何听到询问等等，细述了一遍。 听着，廖向突然问：“那一日安总管在跟前吗？” 一愣，安荣顿时哑然。转念笑道：“不在。但后来左总管亲自查问此事，所以得知。” 点点头，廖向不再追问，就说：“有劳了。” 送走廖向，安荣微微眯了眯眼，沉思了一下才往回走。回廊上，他恰好遇见走出来的梁桂。彼此客气地点点头，安荣丝毫没注意梁桂，径自往偏殿而去。这时，夏翊安已经进了偏殿请安。 擦肩而过时，梁桂悄然侧眸扫了安荣一眼，想到这些日子隔上一二日就来请安的夏翊安，眼中滑过一丝猜疑。 回到自己的房间，梁桂托腮思忖着数日间悄然听到的只言片语，琢磨许久才提笔涂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0章 送寒衣 廖向出宫后回到府衙，独坐沉思许久才叫过一名心腹干吏嘱咐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骏远银号内，羽凝霜看着穿公服而来的人微微蹙眉。 那人客气地说：“羽夫人，大人请你去一趟刑部。” 想了想，她问：“不知有什么事？” 顿了顿，他回答：“有人检举夫人……为景王串联奔走，谋立东宫。” 轻拢秀眉，但羽凝霜很沉得住气，没再纠缠就说：“有劳大人了。” “不敢当。大人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夫人可以坐马车去。” “多谢。” 嘱咐了高元几句，又叮嘱了子涵，羽凝霜上了刑部的马车。 就在这时，刑部的传票到了景王府。武宁定了定神，交代了几句才跟着往刑部去了。 同一晚深夜，一封没有头尾的信从信函局送出。次日辰时，那封书信经大成书局送到萧景之府上。 这一日午时，景王府里，方文兴冲冲地小跑着回到雅荷轩。 “夫人，好事！” 苏蕊正在镜前发呆，闻言回首看看他，嗔怪说：“你怎么急慌慌的？” “奴才今儿打听到……”方文低声把景王府的变故细说一遍。 “她被刑部抓去了？” “对啊。外面有谣言说……羽夫人替王爷串联，被人检举。夫人，这是个机会。” 想了想，苏蕊忙问：“怎么说？” “奴才觉得……”方文附耳嘀咕了几句。 听完，苏蕊微怔。“这样行吗？” “当然行。夫人，王爷喜欢羽夫人就是因为她能替他做那些不方便的事。夫人不卷入本是好的，但王爷遇到麻烦，王妃家里正是出力的时候。可是欧家显贵，他们盘算着呢。这会子只有夫人能设法说动王妃回家求助……你这么说，然后再回一趟娘家，跟苏老爷这么说……这件事办成了，王爷必定对夫人态度改观的。左右兰夫人只是个夫人，月儿也处死了。只要你为王爷做些事，他至少不会一直冷落你。” “可我父亲官阶不高，能行？”闻言，苏蕊先是一喜，继而想了想又有些疑虑。 觑着她意动，方文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蛊惑：“夫人的哥哥在军中多年，总会有几个交好的同僚，苏老爷在吏部任职数年，总会结交几个说得上话的友人吧。难道他们的家里就不希翼着富贵？余家是高门显贵，他们未必攀得上去，可王爷身边的附庸者不多，不一样的。今东宫已去，王爷救驾有功，若他真的能做太子可就是从龙之功啊！只要从这个角度去着力，没准能行的。” 沉吟半晌，苏蕊点头。“好。” 侍女进来服侍苏蕊更衣梳妆，方文站在屋子外，默默琢磨着什么。 不多时，苏蕊进了丽颖殿。 不提苏蕊在丽颖殿里巧舌如簧，萧景之正离开医官署外院，提着药箱往白龙军军营而去。半个时辰前，白龙军来人说龙远鸣突然头疼呕吐，请萧景之亲自去看病。 中军帐里，亲卫都退出去后，正在假装生病躺着的龙远鸣一下子坐起来问：“萧太医，霜儿怎么会被刑部抓去了？” “哎！我打听到有人举报霜儿替景王居中串联，游说安王妃蛊惑安王，瑞王，甚至宁王、静王都被卷入。如今有人想把废太子的死还有太后病重的事栽赃给景王。霜儿或许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 “今早有封信不知从何处来。那是大成书局的密档传书。你看。” 接过看完，龙远鸣蹙眉半晌。“有人收买太后的宫女静儿，小茜……灭口！琴昭仪，瑞王……安王妃……”沉思许久，龙远鸣才问在侧的程越：“打探得怎么样？” “就如萧太医所说，确实有人举报羽夫人。羽夫人被带走时，景王府总管武宁也被抓去问话。金靖他们都下狱。但将军放心，羽夫人虽然入狱可廖大人没有为难她，暂时平安。” 推敲许久，龙远鸣才说：“程越，把这条消息送去刑部，一定要亲自交给廖大人，绝不可以假手他人。然后，给康王送一个消息。你派人留神打探这件案子的动静，尤其是……端王，欧家、杨氏。” “欧家？”程越和萧景之都一愣。 “哼！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就看怎么说。可是欧凤瑶一定嫉妒霜儿，若有机会必定落井下石。不可不防。” “是。” 程越转身出去了，龙远鸣又说：“萧太医，这些日子你恰好要进宫照看太后的病。你寻机去见见梁尚宫。敌暗我明，孰为不利。我们得搞清楚敌人是谁才能有的放矢。” “你……你怀疑太后宫中有人暗助？” “对。”龙远鸣笃定地说：“布局者心思狠毒，可这一步却戳中了要害。皇帝是很孝顺的，那毕竟是他的亲娘，所以他一定要追究出一个说法。若是处置得不好，霜儿或许会变成太后的出气筒。” 萧景之心头一寒，忙不迭点头。 城中各方暗自行动，风云再起之际，狱中的羽凝霜暂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进了刑部后，她被单独关在一间不大的囚室里，地面还算干净，没有虐待，也无人前来问话。 入狱第七日，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即便穿着皮裘，但牢房里难免潮湿阴冷，羽凝霜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正寻思着如何设法取暖，牢门轻响，她抬头就看到有人走进来，还拎着一个食盒。 看清来人，羽凝霜先是一惊，继而欣喜。赶忙站起身跑过去两步站定，喜道：“你怎么进来的？” 笑了一下，他行至桌边搁下那只食盒，随即自然地把拿着的貂裘展开给她披上才说：“今年的雪下得很大。我不来，你或许会冻死在牢里的。” “胡说！”确实很冷，羽凝霜一面反驳一面迅速抱紧那件貂裘。毛茸茸的貂裘让她顿觉温暖了很多，随即精神起来，口齿伶俐地说：“廖大人不会草菅人命，我才不会冻死。” “呵呵。确实。可前日他因为秦雪蓉的缘故不得不暂时避嫌了。” “避嫌？”羽凝霜吃惊地瞪了他片刻才问：“为什么呀？” 没回答，他看了她一会，抬手轻抚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这么冷，眉间还有种虚弱感？这些年，十弟没给你调制些进补的药？” 感觉着他温暖的手掌，羽凝霜发呆了一下才拂开他的手说：“不准动手动脚。”顿了片刻又说：“这些年一直按照当年那个方子吃药进补。算一算已经吃了五年。可是……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是为何。” “你没有连续吃吧？” 回想了一下，羽凝霜回答：“有时会间断数日。” 摇摇头，夏翊锦想了想才说：“你禀赋孱弱又总是费心耗神，这样不能持续调补之力必定是不足的。你还是再吃上数年，尽量不要间断，每日还要喝一碗鹿血羹，尤其是冬日。” 抬起美丽的眼睛看了他一会，羽凝霜点点头。 “我有时觉得你真的很奇怪。你看起来活生生的，为何我会觉得你……有种虚幻感。你到底是不是人？”继续瞧了她一会，夏翊锦笑着问。 不曾想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羽凝霜不由得望向那双如渊海般深邃的眼睛，有些发呆。七年过去，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那张俊美的脸一如那一日初见时，甚至更添魅力。 发怔许久，羽凝霜才回过神，垂眸掩去惊讶，犹豫了一下才一挑眉梢，假装不高兴地说：“我当然是人。哼，你都说的什么话嘛。依我看你才不像人。” 听了，夏翊锦不但不生气，还兴致勃勃地问：“说说，我怎么不像人？” 毫不羞怯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羽凝霜说：“你学的是极其高明的武学吧？我觉得你的资质好得过分，所以很不像人。长得也不像人。” “哈哈。真是言不由衷，恭维话哪有这样说的。” “哼！我说实话你却说我瞎说。太过分了！”愤愤地责怪了一句，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俏皮地眨了下眼，羽凝霜反问：“是不是琴昭仪那件事扯到他身上了？” 点头。“刑部接到举报，检举你替十弟居中串联，谋夺太子位。七弟、十一、四弟都被卷入，锦青也被卷入。” “姐姐？” “确实。呵呵。刑部还找我问话。有人说你在二哥出事后先后去过静王府、瑞王府，安王府，还去逍遥坊见我，于是我们都被刑部问话。” 微鄂，羽凝霜沉思了一会才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形？” 拉着她在那张简陋的木桌前坐下，夏翊锦说：“食盒里有一碗鹿血羹，你还是趁热喝掉吧。放心，我不会马上就走的。” 一怔，但羽凝霜一想立即高兴起来。打开食盒，看着那碗依旧温热的血红，她不禁笑道：“太好了。你怎么会想到拿这个来？” “呵呵。当年在宗人府里我记得也是送来这个。” “嘻嘻。看来做好事还是有回报的。可当时是丹阳公主去救你们，不是我。” “若不是你，她不会去的。我们的死活与她何干？” “这倒是。公主好恶分明，不像你们一个个假惺惺。”没多想，羽凝霜随口回答着，捧出那碗羹，拿起搁在一旁的汤匙。 看着她吃完那碗羹，夏翊锦思忖了一下才问：“丹阳公主知道……典书阁的事吗？” 吓一跳，羽凝霜定了下神才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十弟说确有其事。可丹阳一贯冷漠，她对你那么好不会无的放矢吧？” 垂眸想了想，羽凝霜还是点了下头说：“因为当时元妃病重，我去给她治病。公主恩怨分明，便待我甚好。” “但元妃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还跟太后有关系吧？” 微顿，她再次点头。 早已猜到是如此，夏翊锦没有意外。可细思着苏家的举报及其后的追踪者，暗自推敲着却依旧毫无头绪。 见他似有所思，羽凝霜心里竟有些慌，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臂摇了两下。“怎么不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神，他暂时搁下思绪说：“向太后告状那件事……处置完一半了。” “一半？”羽凝霜不解。 “静儿和小茜都被安荣处死，死无对证。所幸的是，廖向查出琴昭仪的侍女巧燕收了贿赂，是她先假传消息欺骗七弟进宫探视，又蓄意把二哥的死讯透露给小茜。我推测是小茜故意在太后宫里提起，但她死了。琴昭仪承认听了小茜的消息才无意间说错话，与七弟无关。四弟和七弟都承认是你许以利益换取他们替十弟说好话的。锦青否定了你蛊惑她的说法，但承认常有来往，她曾劝说十一支持十弟。父皇得知后把琴昭仪贬为昭容，闭门抄经三个月。七弟妄言犯上，被打了一百军棍，思过三个月。其余人暂时没事了。” “……” “问题是，收买巧燕的是……晋阳的侍女杳儿。巧燕招供是容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去找她贿赂，让她为公主做事，并许她一个出路。可那个小太监已经失足落水死了。” 惊愕，羽凝霜发呆了一会才问：“巧燕是琴昭仪的侍女，她……她图谋出路不可以在瑞王、安王身上设法吗？为何要为晋阳公主做事？” “呵呵，是啊。但七弟从不纳宫中的女子，十一娶了锦青后无意再纳侍妾，故而她们虽然服侍琴昭仪却都没有出路。巧燕说，杳儿让那个小太监告诉她，事情办成了设法让她跟了十四。最离奇的是，余氏拿出一份举报，说在柳城窥探二哥的黑衣人是十四派去的。” “……” “因为这样，父皇信了。昨日，晋阳和十四都下狱了，容妃被禁足宫中。廖向不得不回避。此案现在是刑部侍郎徐进在主理，丞相请旨督办，他们都是中立的，暂时不用担心冤狱。” 见她不出声，夏翊锦继续说：“罗氏为了搭救晋阳和十四，申辩说晋阳根本不知情，一切都是杳儿为了取悦十四做的。至于黑衣人……他们说不清是与不是，就说十四是被十弟蛊惑的，又扯出了银号的事。” 定了定神，羽凝霜就问：“他们的意思是……是我蛊惑康王派人透露消息给太后故意气她？黑衣人也是我蛊惑他派去的？” “他们指证的是十弟，甚至指责十弟蓄意害死二哥。可柳城的事证据缺乏，定罪很难。但太后这件事……如果十弟把罪名推到你身上，太后或许会赐给你一条白绫一泄心头之恨，父皇不会干涉的。所以明日很关键。十弟若认下罪名，你或许被责罚，但不会死。” “……” “还有，欧久瑑今日上折子替十弟申辩，有几个中等世家也帮腔。他们的说辞都是景王至多惑于内帏，绝不可能谋害兄长。” 羽凝霜再次吃了一惊，“欧家？” “对。这个时机选得好。如今四弟、七弟、十一因为卷入此事不得不三缄其口，十四下狱已是自身难保，十弟此刻最需要支持。欧久瑑是阁台右丞，说话的份量自然是够的。” 发怔许久，羽凝霜看了看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觉得你是个好诱饵，现在死了有点可惜。”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继而不由得着恼，羽凝霜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叫道：“太过分了。我被人陷害，你还说风凉话！” 不答，夏翊锦笑问：“呵呵。你到底有没有仇家？” “哪有仇家！要有……只有伏龙岭那个了。” “真的？” “你看我像是到处惹事结仇的吗？” 不再问，夏翊锦就说：“没准有人想借机害死你。这一局颇为精妙，看起来有人不希望十四帮你才污蔑他的，比如欧凤瑶。所以欧久瑑上表时才顺便告你一状，一举两得。” “……” 见她瞪着自己显得十分无辜可怜，夏翊锦开玩笑问：“吓坏了？” 回过神来，羽凝霜玉容一沉，没好气地说：“想害我，那就试试看。” 见她突然变得凶悍起来，夏翊锦不禁笑了一声，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你的手真冷。此物给你才算是物尽其用。” 一怔，羽凝霜只觉得掌心握住了一团温暖。 见她疑惑地瞅着自己，夏翊锦贴近她耳语：“这暖玉得自北国，贴身收藏能滋养气血，疏通脉络，对你大有好处。你该知道，同一件事不同的说法效果不同，可别傻乎乎地做了替罪羊。” 听着他的低语，羽凝霜感觉耳边有几分痒，不由得脸一红。 没有等待她的反应，夏翊锦起身离去。 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羽凝霜低头看看掌心里那枚三指大小的淡红暖玉，心中有些感动。 聪明如她自然听得懂夏翊锦的弦外之音：若事不可为，不要傻乎乎地替夏翊衡担下罪名而给了太后处死自己的口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1章 夜入天牢 牢外，夏翊安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今日夏翊锦来到刑部就直接地提出要探监，狱官不敢阻拦。夏翊安来到后得知，吃惊之余便在牢外寻了个角度悄然看着。此时，他正想着所见的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亲密，心中十分不悦。一看到夏翊锦走出来，转念就跟了上去。 “三哥，我以为你去探望十弟或者十四，怎么却去探望羽夫人？” 见他走来，夏翊锦瞧了一眼他的神色，淡笑回答：“她以前在医官署时会替我配些药，所以早就认识的。而且这个时候，她需要照顾。” “照顾？” “对啊。牢里阴冷潮湿。九弟，难道你忍心让她挨冻？” “……” 回头看了他一下，夏翊锦似有深意地提醒：“这个时候十弟不在她身边，她的处境也不好，格外需要照顾和关心。你协管刑部，恰好把握。” 夏翊安一愣。 “若十四在这里，早就处处通融，妥帖照看了。” “……” 直到夏翊锦消失在门外，夏翊安才回过神，琢磨半晌就叫来狱官嘱咐了一句。 是晚，狱卒殷勤地给羽凝霜送来一只暖炉。得知是夏翊安吩咐给自己送的，羽凝霜惊奇之余没有深究，便坐在暖炉边想着对策。 子时过后，牢里完全静了下来。抱着那只暖炉，羽凝霜裹着貂裘窝在墙角里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一声轻响传来，她一怔，继而一惊。抬眼一看，吓一跳。 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悄声问：“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羽凝霜坐直了身体惊道：“你……你怎么，怎么穿着狱卒的衣服？你胡闹什么呀！皇帝不准你进城，让人家发现了罪名很大的。” 笑了笑，龙远鸣回答：“我担心你。放心，以我的武艺能跟上我的人不多，但你的猫可以。呵呵。”他补充了一句。 一鄂，羽凝霜被他逗笑了，责怪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做飞贼？这衣服怎么来的？” “买来的。刑部大牢里有个狱官出身白龙军，我又不是来劫狱的，怕什么。” “嘻嘻。”一想，羽凝霜不禁高兴起来，就问：“你知道康王的事吗？” “知道。是我让人把证据送给廖向，没想到查出了蓄意泄露消息的人却把康王扯了进去，实在是始料未及。” 微惊，羽凝霜忙问：“捏造的？” “不是。那一日萧太医收到一封信，他让我装病求诊……”把两人的定计给她细说一遍，他又说：“我告诉了康王，他还去见廖向说情。没想到事情闹到最后……居然把公主和他扯了进去。黑衣人的证据是余氏送去的，但我查到，消息是有人透露给余氏的，他们不知道真假也懒得分辨。端王不希望景王有机会立储，自然要把握。” “……” “宫里的消息是梁尚宫告诉的，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收买了那些人。她说安荣的做派有些似是而非，却看不出来他到底替谁做事。” “最近雍王常去请安……”琢磨了一下，羽凝霜就问：“如果皇后想扶持雍王立储呢？” “很可能。但杨家这阵子除了替废太子的死叫屈，没什么举动。我还查到……苏久凌，就是太后的侄儿去见过皇帝，具体说什么不知道，可那之后皇帝召见郑霄铎，再之后郑霄铎又去见皇帝，接着皇帝召廖向进宫，你就被牵扯进来了。” 再次吃了一惊，“苏家？” “对。眼下线索纷乱，一时间理不清头绪。霜儿，我担心的是……如果景王说串联的事他毫不知情……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我留意到你入狱后欧凤瑶回了娘家，她叔叔确实上表替景王申辩，但他不会搭救你的。”龙远鸣认真地说。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羽凝霜微顿，想了想才说：“可如果他说是他授意的，整个王府都会倒霉，我也无法独善其身。” “可……” 低头琢磨了一下，羽凝霜说：“远鸣，你去找萧太医，这样……” 一惊，龙远鸣有些疑虑地说：“这么一来，皇帝会不会再次暴怒而牵连到你？” “不会的。但太后对我没好感，我这么做只是要争取时间，免得有人去告刁状而横生枝节。到时你再给皇帝上一个折子，为康王开脱。这么说……” 细思片刻，龙远鸣点头，接着拿出一个玉盒。“萧太医让我给你，他说狱中潮湿寒冷，让你每晚吃一粒，免得寒气侵入，容易生病。” 看着那只玉盒，羽凝霜倍觉温暖，笑着接过就催促说：“快回去吧。小心别让人看见。难保没有人瞧着你的主将之位眼热。” 犹豫了一下，但龙远鸣也知道此刻不宜多留，点点头叮嘱：“万一有什么不妥，先妥协，我们再设法。不要逞强。” “嘻嘻。”忍不住捶了他一下，羽凝霜笑弯了眼：“你才喜欢逞强，我最善于逃跑。” 哑然。但见她高兴，龙远鸣不禁笑道：“是啊。打不过就逃才最聪明。” 龙远鸣离开后，羽凝霜打开那只玉盒一看，盒内放着七粒淡紫色的药丸。药丸半指大小，其上盘绕着一圈清晰的花纹，馨香淡淡，只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她掂起一粒吞下，不到片刻就觉得暖流自丹田而起，游走周身，继而血脉舒畅，浑身暖意融融，竟有种置身烈阳之下的错觉。贴身放着的那枚暖玉似乎被药力刺激，突然发烫了几分。 惊讶片刻，羽凝霜再次端详那些药丸，心下猜测。 这是什么好东西？好奇妙……好暖。 感叹着，再想起众人关心自己，顿觉满心感动，又有十分的欢喜。 正高兴间，一片毛茸拂过手指。再次一惊，她回过神一看，九叶出现在阴影里。 欣喜，她摸了摸它的头。“怎么钻进来的？” “呵呵。我多灵巧。霜儿，你没事吧？” 摇头。“暂时没有。” “我在府衙里听到主审的徐进跟丞相说，他说这个案子有几分古怪。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夏翊衡，唯一的疏漏就是……如果夏翊衡把责任推给你，至少故意气病太后的事就能撇清大半。他还说，皇后和她的娘家咬住不放，指责是夏翊衡谋害那个太子，他故意选择在柳城下手，其实就是摆了一个空城计，借助所谓的自找麻烦来脱罪。” “……” “皇帝已经答应太后要严惩涉案人等。霜儿，你准备怎么应付？” 没作声，羽凝霜默默推敲着，把夏翊锦、龙远鸣说的彼此关联，再对照九叶送来的消息，沉吟许久才问：“你觉得对手希望我为他顶罪吗？” 目露惊讶，九叶转了转猫眼才说：“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打击他，自然不希望。可是那个王妃巴不得你死。” “对啊。但如果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阻拦他立储，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疏漏呢？” “疏漏？” “如果他为了自保把罪名推给我……皇帝就有了理由处死我而放过他。设若对手只是为了打击他，这么做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陷阱？” “唔，似乎是。”晃了晃脑袋，九叶想了想就说：“那个老太后病得不轻。如果害死废太子是第一步，随之是气死太后，他们肯定要找替罪羊的。设若是为了报复呢？” “单纯是为了报复……至于要一网打尽吗？”自语着，羽凝霜沉思半晌才抿了抿唇，牵出一丝冷笑。“九叶，你替我给他送个信。” “好。我去找纸笔。”九叶一溜烟走了。 先害死废太子，再从瑞王入手，静王、安王、姐姐都被卷入。接着，晋阳被指控，看起来目的是把康王扯进去。他们都是他可以争取的支持。乍看去，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立储。 可这一局布局慎密，牵连广泛，把各种可能都算进去了。唯独……有人举报我，就给了他一个推脱罪名的机会。可这么做却毫无好处，还有些牵强。 设若……若他将罪名推给我，而我？ 若是我死他活，他入罪我脱罪……幕后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呢？我死，对他有何好处？ 这样想着，羽凝霜抬头望着牢中昏暗的烛火，微微蹙眉。 难道是王妃……欧家趁机落井下石？试图逼迫他取舍？ 可是，欧久瑑会这么聪明？王妃？算了吧，她趾高气昂是真的，有这种谋略？不会的！ 琢磨着，一时间思绪纷乱却暂时无解。 寅时末刻，正在牢里半闭着眼似睡非睡的夏翊衡突然感觉到一片毛茸拂过眼睑，打了个冷颤，他定睛一看，不禁圆睁了眼。 一张纸正不紧不慢地飘落在他眼前。 再次一惊，他连忙抬头去看。梁上，九叶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舔了一下爪子才消失不见。 呆愣片刻，夏翊衡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才拾起那张纸，其上有寥寥数语。 看完，他蹙眉许久才压住心里的惊惶，起身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2章 危言耸听 翌日巳时，徐进到牢里去见夏翊衡。把各项证据逐一出示后，夏翊衡看了他半晌才问：“有人指证是霜儿替我四处串联奔走？” “确实。” “她现在怎么样？” “羽夫人涉嫌此案，同样被关押在此。” 沉默片刻，夏翊衡定了定神才说：“这几年我跟二哥确实有些争执，关系也不好。那一日他骂我，我一气之下把他打了一顿。何青芝母子见他受伤，急了就骂我。我让霍舫几个把她们分开关押，还饿了她们母子三日。” 顿了顿，他又说：“但二哥的事着实是意外，我根本想不到有人会谋害他。那时我心里发慌，写信回来吩咐总管武宁去见四哥、七哥，让他们帮我说好话。四哥喜欢名家字画，七哥喜欢稀奇玩意……我只是投其所好。至于太后生病，那时我在狱中，如何授意？刑部大牢也算是铜墙铁壁，难道廖大人或者九哥会徇私枉法地替我传递消息？至于黑衣人……哼！我恨不得抓到几个，免得人家指责我害死二哥的罪名。” 想了想，徐进问：“殿下既然不曾授意，为何羽夫人会替你去面见两位殿下呢？” 不答，他反问：“徐大人，你觉得本王的外事需要让侧妃代劳？” “……” “王妃是高门贵女，本王都不让王妃去做，难道要让毫无家世背景的侧妃去做？无稽之谈。” 愕然，徐进琢磨了一下才求证：“您的意思是……羽侧妃是自作主张去找静王、瑞王他们求助的？” “本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找他们。” 心里有些惊，徐进只得说：“陛下和太后都很重视这件事。若是羽侧妃恣意妄为……只怕太后容不下她。” 想着九叶送来的信，夏翊衡抿了抿唇才说：“本王确实不知道，为何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依我说，最可能下毒手就是五哥。他跟二哥一直不和睦，二哥也特别讨厌他。至于说是我蛊惑十四散布消息刺激太后，更是可笑之极。哼！请徐大人替我转达给父皇。天下是父皇说了算，东宫谁主也是父皇说了算。太后慈爱，她老人家何时偏心了？散布谣言者才是其心可诛，意欲离间父皇与太后的母子亲情。” 一凛，徐进呆了一会才说：“是。臣……一定如实禀报。” “有劳徐大人。” 徐进去见夏翊衡时，皇帝正赶往玉安宫。 今晨，安荣来报说苏太后昏昏欲睡，似乎有病情加重的担忧。皇帝关心母亲，急忙传旨召御医又匆匆来探视。 进得太后宫，皇帝一看。苏太后已经躺下，她闭着眼，脸色泛青，叫了几声毫无反应。大急，他怒道：“太后怎么了？” 几个御医都打了个寒颤，只有萧景之不慌不忙地回禀说：“陛下不用担心。臣给太后诊脉，发现她老人家睡得不好，精神倦怠，如此日日劳损心力不利于将养病体。所以，臣自作主张加了一味助眠的药。太后服了药会觉得困倦，但这样能睡得好。睡眠有利于恢复，等过了这些日子，身体会恢复得快些。” “真的没事吗？” “您放心。” 想起萧景之数次的医治有功，皇帝点头。“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太后的病体，务必要治好她，否则朕拿你是问。” “臣遵旨。”随即，萧景之又说：“臣想调用一些珍贵的补品为太后熬制药膳。” “需要什么？” “需要这些。”早有准备，萧景之拿出一张纸。 看完其上的四味药，皇帝颔首。“安荣，你带萧太医去取药。若是库里没有，就问左扑。” 送走皇帝，安荣带着萧景之去取药材。 看着他挑拣那些名贵的药材，安荣想了想就说：“劳烦萧太医费心了。以你的医术……医官署总领的位置才更合适你。” 微顿，萧景之拿起一只巴掌大小，身躯浑圆的蟾蜍问：“安总管知道这是何物吗？” “此物来自交趾国，叫做雪蟾蜍。” “呵呵。以此物为药引配成的安魂散，能安定心神，舒畅情志，更有定咳止喘，通瘀去腐之力，是难得的珍品。安魂散与鹿血膏合用，对年迈体虚的人因为怒气攻心，大喜大悲而导致的虚咳劳损之症有奇效。最妙的是，雪蟾蜍体内有一枚寒石。寒石触之如冰，却至热至烈，配成的散寒丹不但能散瘀驱寒，还能通络暖身，对男女老幼都有暖身补养的神效。” 惊讶地听着，安荣再看看那只雪蟾蜍，不由得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神奇呀。” “呵呵。但很少人知道寒石的奇妙。或许就连雪蟾蜍自己都不知道，它之所以有如此的药用奇效是因为那枚寒石。只有这种体态个头的雪蟾蜍才能凝结出寒石。所以无论在交趾国还是在大元，这种雪蟾蜍非高门显贵不可收藏，比紫芝还要昂贵和稀少。” “唔。” 看了他一眼，萧景之又问：“这么些年，各位皇子公主，各宫的娘娘们都对安总管礼敬三分，即便皇后娘娘也不会给你脸色看。说到底，只要太后身体康健，安总管的好日子就能一直持续下去。所以，安总管还是挑选些妥当的人在太后身边服侍，喜欢嚼舌头的还是调离比较好。免得出了什么事，只怕会殃及你的。” 一呆，安荣蓦地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抖，心中泛起一丝后怕。 瞧着他的神色变化，萧景之心下明了。不再多言，他继续挑拣片刻才带着三只雪蟾蜍以及其余数种名贵药材，满意地离去。 这时，皇帝早已回到御书房。批阅了一会奏章，徐进请旨入见。 看完供词，皇帝沉吟了一下才问：“衡儿真的是这么说的？” “臣不敢伪造。” “你觉得有道理吗？” “臣认为有道理。东宫谁主自然是您说了算。太后肯定是向着您，帮着您的。再说了，皇子们都是太后的孙子，太后或许偏疼先二殿下，但不会敌视其他皇子。景王、康王至多担心太后训斥自己而较少进宫请安，若说蓄意谋害太后，实在是……有些危言耸听。” 琢磨着，皇帝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又问：“羽凝霜的话是什么意思？” “臣觉得，她曾献药，也曾救治瘟疫，对国家是有功劳的。既然她有话要说，您拨冗一见并非不可。” “好吧。朕倒要看看她弄什么玄虚。” 半个时辰后，羽凝霜进了御书房。 “叩见陛下。” 看了她一眼，皇帝问：“衡儿说没有授意你替他四处串联，那你为何私下去见瑞王和静王？” 顿了顿，羽凝霜抬头说：“臣妾有话要说，但事关社稷，请陛下允许臣妾先说完再降罪。” 皱了皱眉，“你说。” “请问陛下还记得流锦园兵乱吗？” “……” “那一日变起肘腋，如果皇子们包藏祸心，结果就很难说了。若非瑞王、宁王带着各家的私兵来救，郑统领是坚持不到景王率领大军赶来的。深究起来，流锦园变乱的起因……其实是瑞王赴并洲赈灾发现了户部贪腐，之后一直负责查账的是康王。” 没有理会皇帝阴沉的眼，羽凝霜很沉着地继续说：“逆案平息后，景王送二殿下去柳城，之后二殿下被害，接着太后悲伤过度咳血昏倒。始作俑者先扯到瑞王，再牵扯康王，而景王早已入狱待罪。可瑞王是贪腐案的揭发者，康王是户部案的主理，瑞王、景王更曾平乱有功。而附逆者除了伏法的那些，还有些不曾伤筋动骨。” 心里有些惊，皇帝沉声问：“你这话到底是何意？” “臣妾曾服侍太后，知道太后心疼陛下。若必须选择，太后必定会支持陛下的决断。因为如此，有人便故意在太后的健康上做文章，不过是要报复瑞王和景王在逆案里的平乱之功。更重要的是，陛下这些日子不时夸奖景王、瑞王，他们入朝多年，政绩卓著，颇得人望，所以有人担心陛下会选择他们中的一个继承大统。” 话音轻轻，落在皇帝耳里却如惊雷炸响。 瞪了羽凝霜片刻，皇帝蓦地拍案怒斥：“贱人，你敢危言耸听！” “臣妾不敢。所谓忠言逆耳，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若陛下因此加罪于景王，厌弃瑞王，那么……先二殿下的不幸与太后的病会成全了谁？而他们若去，再有事时又该是谁去调兵护驾呢？臣妾的话说完了，请陛下降罪。” 好似没看见皇帝的怒火，羽凝霜毫不掩饰地告诉皇帝：谁送来那些指控的证据，谁就是夏翊桓被害、太后病重的幕后黑手。幕后之人的做为不但是存心报复，更怀着歹毒险恶的心思，意欲除去皇帝的拱卫，剑锋所指之处正是皇帝本人。 扶案，皇帝恶狠狠地瞪着羽凝霜，脸上的青筋直跳。可她的“危言耸听”却揭露了另一个更阴暗的可能性，惊怒之下，皇帝不由得想起那一日的流锦园变乱，心中竟泛起一丝恐惧与隐约的后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3章 告黑状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 随侍在侧的谢亮和徐进无不低头敛息。 停顿了很久，皇帝突然问：“你倒是巧舌如簧。你说，是不是你蛊惑衡儿故意跟太后对着干的？” 闻言，羽凝霜神色不变，静静地回答：“殿下得太后教养，不会跟太后对着干的。但他入朝谋事，自该为陛下分忧。既如此，有些事就必须遵循法理，公事公办，这才惹了太后不高兴。他不想挨骂才不敢进宫请安。” 微感意外，皇帝又问：“那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替衡儿去游说静王和瑞王？” “臣妾去找武总管打听殿下何时回京，无意间得知殿下写信回来吩咐的事，便自告奋勇地代劳。臣妾没有门第，比不得王妃尊贵，只得设法讨殿下的欢心。因为安王妃和丹阳公主的缘故，臣妾曾出入过静王府和瑞王府，便以为可以越俎代庖。” “你倒是聪明，知道自己不如王妃尊贵。” 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羽凝霜一脸诚恳地回答：“臣妾自知福薄，比不得王妃是高门贵女，不需要屈尊降贵地取悦殿下。” 一句话似乎是自贬，落在三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感受。谢亮暗自皱了下眉，皇帝却有些惊奇地问：“他们的关系很差？” 正中下怀，羽凝霜立即说：“王妃自持身份高贵，觉得宁妃娘娘早逝，太后又对殿下有意见，所以……殿下毕竟是皇子，哪能受得了那个气？” 无语。皇帝想起欧家的那场闹剧，想了想又问：“朕听说衡儿十分宠爱你，你在王府里比王妃还尊贵？” “陛下，那都是以讹传讹。殿下确实对臣妾很好，但那是因为臣妾一贯乖巧听话。府中得宠的女子都是如此的。除了王妃，没人敢跟殿下斗气，她就连休妻的话都说得出来呢。”暗骂不知是谁无事生非，羽凝霜转念，半真半假地回答着，随即话锋一转：“自从殿下平乱立功，王妃对殿下温柔多了。可殿下觉得她的转变很奇怪。王妃见殿下不领情就很不高兴，私下里骂了臣妾好几次，还在殿下面前给臣妾进谗言。” “对了。之前殿下过生日，臣妾等为了让殿下高兴给他跳了个舞，王妃还脸色难看地骂我们。”眨了下眼，羽凝霜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 见她抓住机会公然告欧凤瑶的黑状，徐进忍不住有些好笑，赶忙绷住脸。 皇帝想了想更觉得很好笑。 后宫美人无数，多少年来他已经看惯了众女的争风吃醋和彼此较劲，此时听了便突然想到欧久瑑的一反常态。琢磨着，他摆摆手示意把羽凝霜带走才问谢亮：“丞相，你觉得欧久瑑怎么突然替衡儿说好话了？” 斟酌了一下，谢亮说：“臣不知道。可是……羽凝霜的话说得过分。她们争风吃醋都争到陛下面前来了，简直是不成体统。” 闻言，皇帝却觉得很好笑。“哈哈哈。衡儿治家不得其法。堂堂皇子居然要看王妃的脸色，丢人！” 见皇帝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谢亮想了想又说：“王妃是太后替殿下选的。她出身显贵，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但现在王妃也懂事了嘛。儿女家事，陛下就不要操心了。” “嘿，衡儿真是笨蛋，平时看他倒是挺机灵的，却连这么小的事都处理不好。桓儿骂他就骂他吧，他还就打他，还让何青芝挨饿……做事毫无分寸，进退都不得其法，简直是笨得气死人！” “……” “……” “扬儿更是傻头傻脑。人家一说他母亲生病他就心急火燎地进宫，问都不问清楚，话也说不好，谋略太差。” 见他数落两人，正琢磨着如何圆场的谢亮一听，暗喜，忙说：“陛下英明。景王、瑞王做事勤勉，哪有那么多弯弯绕。他们都只想着为陛下分忧，难免会得罪人的。” “是啊。论做事，他们两个确实很不错。”点点头，皇帝赞同了一句又问：“徐进，黑衣人的事查得如何？” “线索似是而非。但廖大人在柳城查访多时，臣也奉命在京城暗访却一直无所获，直到太后病倒，又查出巧燕受贿的事……线索就突然出现。臣觉得有几分蹊跷。” “辕儿怎么说的？” “康王大喊冤枉，说那些日子他每日在户部忙碌，根本没见过景王，更没见过羽凝霜。臣遣人查访并比对过时间，确实如此。除非景王事先安排好一切并提前授意康王，否则黑衣人怎么可能在二殿下出事的次日就潜入窥探呢？但若如此，臣觉得真是多此一举。那些黑衣人与其说是康王安排的，不如说是景王来了个贼喊捉贼。” 没想到他这么说，皇帝脸一沉，训斥道：“徐进，什么叫做贼喊捉贼？胡说八道！” “是。臣失言。” “你看你，身为刑部侍郎，口无遮拦。你要好好反省。” “是。臣有错。” “要知错能改！” 教训了徐进一句，皇帝沉思了一会就问谢亮：“丞相觉得会不会是焱儿派人污蔑他们？” “陛下，臣觉得……或许是为了储君之位。但有些事未必是端王殿下的本意，他身边奉承的人不少。有些人心急着表功，难免干出些蠢事。” 继续想了想，皇帝又问：“杨家呢？你觉得跟皇后有关系吗？” 心中暗凛，谢亮回答：“因为逆案的事，杨家确实被陛下重惩。皇后为了先二殿下的事心里难过，若说责怪景王、瑞王有可能的。可臣认为皇后不会害太后的。这么多年来，太后对皇后娘娘庇护有加，她戕害太后对自己似乎毫无好处的。” “有理。可是……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在背后生事？”反复思忖半晌，皇帝抚额，心情有些烦躁。 见他一脸烦恼，徐进瞧了一眼谢亮，开口说：“陛下，柳城的案子一时间查无实证，既如此，可以继续暗访，等查清楚再处置不迟。眼下首要的是把蓄意散布谣言的侍从宫女处置了，几位王爷……景王殴打哥哥确实有错，该惩治。羽凝霜为了争宠干预景王的外事，不懂得分寸，也该受罚。静王、瑞王贪图好处而偏帮，难免包庇之责。晋阳公主御下不严，康王同样难辞其咎，他们姐弟都该承担责任。如此处置，太后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见状，谢亮支持说：“徐进之言有理。尤其是羽凝霜做事没分寸，还曾经瞒着景王开银号，与康王之间更闹出风波……该让她悉心抄经，修身养性，免得又闹出是非谣言，有损皇家的颜面。” “嗯。她确实不成体统。” “还有，康王早就长大成人，公主却还替弟弟张罗侍妾一类的事，实在是越俎代庖。臣还听说，两个月来龙远鸣一直专心治军，可公主却出城去军营找他。龙远鸣遵旨婉拒，可是……臣觉得龙远鸣很难做的。” 看了一眼谢亮，皇帝不知道该说什么，烦恼地揉揉额头。 翌日，龙远鸣的折子递到御前，公然替夏翊辕辩护并喊冤。 奏折中说，康王在稽查户部贪腐案时得罪了很多人，有人瞧他不顺眼才抓住机会污蔑。还说，公主的侍女收买琴昭仪的宫女陷害主子，理由竟然是倾慕康王，简直是奇哉怪也。琴昭仪有两个儿子，她们不把主意打到瑞王、安王身上却看中了康王，实在是匪夷所思。故而，这些指证理由牵强，说到底就是挟私报复，攀咬无辜。 随即龙远鸣举证说，平乱之后户部尚书之位空悬，康王一直主理户部诸事，主持追缴罚金。杨氏论罪当罚，却推说拿不出罚金恳请暂缓，被康王驳回，他们不得不变卖产业，更四处举借，必定会怀恨在心。于是就抓住为夏翊桓喊冤的机会诋毁康王，报复而已。 看完，皇帝意外之余就问谢亮：“谢卿，杨氏曾经说拿不出钱，恳求暂缓？” 回想了一下，谢亮点头：“确实。按例他们要在一个月内交清，可是一个月后只拿出三十万两黄金。康王说不准耽搁，否则就要加倍罚款……但据说还是通融了七日的。杨氏为此变卖了在龙洲郡的四处庄园，明都的三个店铺才凑齐了罚金。” “……” “苏家也是如此。苏久凌去见康王请求宽限一个月，被他训斥。苏久凌气呼呼地走了。因为他们拖欠，并洲的赈灾款才一直没有拨付，直到景王和瑞王拿出赏赐分担了那些费用。”谢亮思忖着，趁机补充说。 又看了一遍龙远鸣折子，皇帝摇头：“辕儿做事不懂得变通，逼得人家捉襟见肘，不记恨他才怪。” “臣觉得康王是故意刁难他们的。逆案时，康王留在城里被乱军追捕，幸好龙远鸣搭救才勉强逃出城。” 这句话好似在指责夏翊辕，但皇帝却想起他一贯的倔强莽撞，再想起毫不检点的晋阳，只觉得既好笑又好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4章 抄经 之后五日里，各方的奏章不断却依旧各持一词。有人继续抨击踩踏夏翊衡虐待兄长，睚眦必报。还有人为他开脱申辩，其中就有苏蕊父亲和哥哥悄然联络的几个朝臣。 召见羽凝霜后第八日，皇帝斟酌再三终于下旨。 夏翊衡虐待兄长，行止荒唐，更兼看护不力，玩忽懈怠，重责二百军棍，革去朝务在牢中思过三个月，释放后回府继续闭门反省三个月，并剥夺一年的皇族供奉。霍舫众人随行护卫不力，各自重责军棍五十，关禁闭十日。 静王、瑞王贪财好利，包庇偏袒，均被严厉申斥，各自罚俸一年。康王行事莽撞，但念在被人蒙蔽，免罚。 晋阳公主御下不严，更教唆弟弟，恣意妄为，入元吉宫思过六个月。 景王侧妃羽凝霜举止不检，有失体统，责令不得继续经营银号，回府修身养性，并责罚抄经六个月，不许外出。 涉案的杳儿和巧燕以及数个传话的太监侍女皆被处死。安王、锦青同样被训诫一顿，但未再加责。金靖、武宁等皆被释放。 旨意下达之日，皇帝召见端王责骂了一顿，训斥他不准再无事生非，诋毁造谣。 端王灰溜溜走后，欧久瑑也被召去训话，勒令他管教好侄女，不得拈酸吃醋，更不得给夏翊衡脸色看。被骂得莫名其妙，但欧久瑑不敢争辩，只得叩首请罪。 端王和欧久瑑吃瘪之际，羽凝霜在牢中领旨认罪，得知皇帝不让自己继续经营银号，郁闷不已。 行至牢门外，有人叫她。“羽夫人！” 回过神来，她转头一看便行了个半礼：“雍王殿下。” “你没事了就好。这些日子你在牢里受委屈了，其实十弟的那些事是与你无关的。”行至近前，夏翊安微笑着说，一脸同情。 “谢过雍王这些时日的照顾。不知……王爷他怎么样了？” “呵呵。他没事。你先回府吧。这一次看起来是王妃给你进了谗言，否则所谓的串联之事怎么会扯到你。” 情知多言无益，羽凝霜再次行了个礼说：“王爷在狱中，请殿下照拂一二。告退。” “我遣人送你回去吧。” 想了想，她再次道谢：“有劳雍王了。” “不用。走吧，我带你出去。” 跟在他身边落后半步往外走，走了一会，夏翊安貌似无意地问：“羽夫人跟我三哥早就认识的？” 微鄂，但羽凝霜没有多想，笑道：“宁王殿下曾经救过我，我还替他配过药，所以认识。” “配药？” “黑元胶。” “可黑元胶不是买得到吗？” 抿嘴一笑，羽凝霜随口胡诌：“宁王殿下做生意从不吃亏，他对我有恩，可我身无长物就只能配些药答谢他。他的卫队日常总要操练，难免有损伤所以用得着。即便用不上，卖掉总是可以的。” 想起灰斑草，夏翊安顿了顿才说：“论做生意，三哥在我们中可算是翘楚了。” “是啊。宁王喜欢奇珍异宝和稀奇玩意，但我是拿不出来的，除了黑元胶。” 琢磨了一下，夏翊安又问：“听说那一日父皇召见你，父皇没骂你吧？” “陛下说我不懂得分寸体统，争风吃醋都到了御前，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侧眸看了看他，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说：“我对陛下说王妃妒嫉我，总是给我进谗言，陛下就骂我不成体统。” 殷勤地亲自把羽凝霜送回景王府，夏翊安才回了府。在书房里沉思许久，他往西院而去。 院中，那书生正独坐在荷池边观鱼。 “先生！” 闻声，他起身行礼说：“殿下来了。” “先生不必多礼。今日父皇下了旨……” 静静听完皇帝的处置，书生才问：“不知太后身体如何？” “大有起色了。不过太后服药后神思困倦，大多数时候昏昏欲睡。” 沉吟片刻，他又问：“不知陛下申斥端王和欧久瑑是为何？” “御前的人说，父皇训斥五哥无事生非，造谣中伤。还教训欧久瑑要管教好侄女，让她恪守妇道。” “听说羽凝霜见驾，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她向父皇告状，指责王妃诋毁她。” 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但那书生面上却依旧淡漠。“往后的日子几位王爷都不得不思过，端王被陛下怀疑，正是个好时机。请殿下依旧多去请安，在朝上做好该做的事，更要尽量表现得公正。如果端王提防你，你不要跟他争执而是要退让，摆出一副谦和的模样。” “谦和？” “对。所谓以退为进。陛下经历过太子逆案后更看重储君的品行。你们都是他的儿子，做为父亲他不希望你们自相残杀，又会担心你们联合起来谋算他。殿下只要与皇子们好好相处，能说好话的时候说好话，多帮衬，与你的兄弟们对比，你或许不如景王、瑞王政绩卓著，不如端王根深叶茂，却胜在更加孝顺懂事，不会给陛下添乱，不会给兄弟们使绊子。如此对比，陛下会觉得你更符合他的期望。到那时，再有太后支持，立储就是顺理成章。” 揣摩半晌，夏翊安点点头。 “对了，驸马关子寒因为龙远鸣的缘故与公主关系冷淡，他心里肯定很憋屈。有机会时，殿下不妨试探一下他的心思。若能收为己用是件好事。” “但没准端王也会动这个心思的，殿下量力而行。”他又补充了一句。 微怔，夏翊安颔首。 夏翊安离去后，一名侍从模样的人来到那书生身后低声说：“御前查到的只言片语是……羽凝霜提到了太子逆案，瑞王、景王、康王、户部贪腐，其余的听不清。在那之前，宁王曾经去探监，停留了半个时辰。还给她送貂裘和吃的。” 不置可否，他问：“刑部的卷宗怎么说？” “景王说串联之事与他无关，是羽凝霜自作主张。徐进去问羽凝霜，羽凝霜说有要事面禀皇帝。恰好那一日太后服药昏睡，没人干预此事。丞相、徐进都是中立的，没有落井下石。” “龙远鸣的折子怎么说？” “枢密局里查到的是这些内容。” 接过看完，他推敲许久，唇角牵出一丝莫名，似乎赞叹，似乎恼恨。“贱人厉害。看起来她跟皇帝说的……该是那些与皇帝自身有关系的事。皇帝被她的言辞所动才暂时放下了猜忌。” “唔？” 没有解释，他吩咐：“景王在狱中正是探视献殷勤的时机，告诉她们抓住机会。” “是。” 侍从退去后，他独立池畔看着水里的游鱼，冷笑一声。 另一边，羽凝霜回到斓羽阁，宫里送来的经文已经摆在桌上了。听完传旨太监的话，羽凝霜笑着应承，又拿出黄金答谢。 把人送走，她郁闷地坐下看着那叠厚厚的经文，再次想起银号，心中有些沮丧。 发呆间，子涵欣喜地端茶进来：“夫人，你回来就好了。这些……要不奴婢替你抄吧？” 想了想，羽凝霜摇头。“不行的。万一被人抓到把柄又会惹出事来了。我自己抄吧。” “……” “研墨吧。哎，好多！”叹了一声，羽凝霜打起精神奋笔疾书。 这时，方文兴冲冲地奔进雅荷轩。 “夫人，喜事。” “何事？” “羽夫人被放回来了，但陛下罚她抄经思过六个月。对殿下的责罚同样颁下了，一时间回不了府。可这是个献殷勤的时机，你恰好前去探监，顺便给殿下说说你如何说动苏老爷他们帮着开脱的。” 高兴了一会，苏蕊又说：“哼！她那么猖獗，皇帝怎么没有赐死她呢？” 见她满脸恨恨，方文琢磨了一下才劝说：“夫人不要心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怨恨半晌，苏蕊再次打起精神就问：“我去探监，王妃不会去吗？” “她自然要去的。夫人这就该去请王妃先去探监表功，你再去。” 不解，苏蕊不高兴地说：“我费了这么大劲却让她捡便宜？” “夫人，她毕竟是王妃。眼下该先对付羽夫人，这个时候你就跟她翻脸毫无好处。” 压了压心绪，苏蕊点头。 此后一个月，羽凝霜被困府中每日抄经，欧凤瑶和苏蕊却抓住时机相继数次前去探监，摆出一副温柔款款的关怀体贴，又趁隙把如何说动母家帮忙的事说了。 对欧家的见风转舵，夏翊衡并不意外。但得知苏家竟设法迂回游说时，他颇感惊奇，思忖着倒是对苏蕊的态度有所改观。 武宁默默琢磨着，埋头打理王府诸事，对两女去献殷勤置若罔闻。兰玉茹听闻欧凤瑶和苏蕊得了机会，暗自喟叹。可她只是个夫人，在王府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着实上不得台面，没法说动武宁替她打通关节去探视，瞧着羽凝霜的遭遇又有些惴惴，只得按捺住小心思。 府中其余女子各自打听得羽凝霜受罚，各自都有些惴惴。一时间无人敢靠近斓羽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5章 谁合适？ 这一日，羽凝霜奋笔至午后，站起身休息片刻就觉得无比地累。但一看那叠依旧厚厚的经文，忍不住叹了一声。 正发愁间，唐娟来访。 见到她进来，羽凝霜就说：“你这个时候不该来的。我被皇帝责罚闭门抄经，虽然没说不准探视，但你来这里……终究不太好。” 看了看那叠厚厚的经文，唐娟说：“其余的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我猜得出来那些事都是王爷嘱咐夫人去做的。夫人只是替王爷受过而已。” “……” “我今日来不是探视。我以前在静王身边时习得临摹，不敢说以假乱真，但模仿得七分像还是可以的。这经文如此多，不如我替夫人抄写一部分吧？” 有些惊奇，羽凝霜不由得问：“你，你好端端……却是为何呢？” 想了想，唐娟说：“我有事相求，但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贿赂羽夫人，所以……只是表达诚意。” 愕然，羽凝霜看看她，微微蹙眉。 知道她未必会信自己，唐娟也不气馁，就说：“我不过是羡慕琳儿有了个好去处，便想……恳求羽夫人拉我一把。” 吃了一惊，羽凝霜寻思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问：“你，可你服侍王爷多年，难道……难道你不觉得他好？” “我曾是静王的婢女，日常都是服侍研墨的。王妃入府后，静王瞧不上我们，便说日后许我们一个自由婚嫁的机会。未曾想那年王爷去府里饮宴，静王便随口安排我们两个去服侍王爷……其实那一晚王爷喝醉了，沉睡不醒。可次日，静王就把我和左丽华送给王爷为妾。” 顿了顿，唐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左丽华怎么想的。可我在静王身边只学会些诗文曲赋，既不懂歌舞，也不懂得琴筝，入府后王爷对我们爱理不理，一年中难得见到几面。外面那些风月馆舍里美人无数，哪一个不是能歌善舞，烟视媚行呢。我自知王爷瞧不上我，本来无甚奢望，也无能去争宠，不过是挨日子罢了。但那一日见了琳儿……又得知羽夫人照拂媛媛，我就觉得或许可以冒昧相求。” 说完，唐娟深施一礼。 看着她，羽凝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一会觉得夏翊衡太过薄情，一会觉得唐娟十分可怜，又忍不住暗骂静王说话不算数……胡思乱想了一会才说：“你跟琳儿不一样的。你毕竟侍奉多年，而且……依我说，王爷未必会同意的。” “有机会总是好的。我知道夫人难免担心我受人指使想给你下套，可是……说起府里争宠，也就是你们三位或许有机会势均力敌。至多加上兰夫人。其他的女子没有名分，即便生了儿子尊贵也是有限的。如此，我为何要跟夫人对着干？那样不但不能得宠，没准还会惹祸上身的。” 审视了唐娟一会，羽凝霜思忖着就说：“王爷要不要你，是他的事，不是我能管的。要不你先替我抄经，其他的事有机会再说。” 没有讨价还价，唐娟点头。 此后，夏翊衡依旧在狱中，羽凝霜继续每日抄经，唐娟隔日就来帮忙。她的字写得极好，看过羽凝霜的字后能模仿出七分，见此羽凝霜乐得轻松，便让她代劳。其余诸女都没有想头，只得各自安静。 苏太后在萧景之悉心照料下病渐渐好转。为了安抚母亲，皇帝亲自跟她解释了惩处的结果，加上夏翊安从旁说好话，太后暂时没再追究夏翊桓的死。 风平浪静地又过去一个月，年关来临了。但获罪的众人依旧或继续坐牢，或思过，或抄经，不得宽恕。 年祭后，和亲使团从夜弗归来。但羽珺鸿和龙远浩暂时跟随大元国使臣留在夜弗国都金叶城。 和亲使团抵达金叶城时受到隆重的欢迎。夜弗国君不但早已下令修建好使臣官邸，还亲自出城迎接丹阳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使团返回时，他又给太后和皇帝送了一份名贵的贺礼。 得知丹阳在夜弗王宫里过得很好，边境安宁，通商诸事都很顺利，皇帝高兴了不少。 数日后，东阳钺返京，给皇帝送来一副翡翠雪玉屏风。看过后，皇帝很满意，便传旨让东阳钺入宫饮宴，龙远鸣、陈昊、关子寒均以驻京将佐的身份奉旨参加。 席间，皇帝兴致勃勃地向贵戚们展示新得的雪玉屏风，灯火下，屏风内竟沉淀出层层叠叠的奇妙光影。众人看了都有些吃惊，赞不绝口。 看着众人兴高采烈地欣赏屏风，再看看席间少了的几个人，苏太后不禁想起心爱的孙子惨死，再次难过起来。 杨皇后悄然看着太后的神色，再瞅了一眼容妃，看一眼夏翊辕，夏翊胤，忍不住想起夏翊衡、瑞王、康王这些给自己儿子使绊子的混蛋，更添恨意。宴罢，杨皇后盘算着，殷勤地亲自搀扶着太后回了玉安宫。 坐下闭了闭眼，苏太后看了一眼安荣才问：“你有事？” “臣媳……”犹豫了一下，杨皇后说：“臣媳自知不该提起惹您伤心，可是……太后，桓儿死得冤屈，不能为他讨个说法，臣媳做为母亲心里真的过不去呀。” 叹了一声，苏太后说：“可怜的孩子。若不是查不到实证，哀家不会姑息的。” “臣媳明白。只是……臣媳希望这案子不要被遗忘，只要查下去……一定能找出凶手的。” “……” “臣媳听说陛下吩咐案子要继续查。可这些日子臣媳在想，柳城的事如果不是老十干的，没准就是老五干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是没有证据。但如果陛下立老五做了太子，那他……他岂会真的让查呢？” “哎！” 想了想，杨皇后一咬牙说：“太后，您一贯疼爱桓儿，他去了，可他还有个弟弟。如果安儿能够继位，桓儿的冤屈就有机会澄清了。” 微怔，苏太后看了看她才问：“安儿？” “安儿孝顺，一直都是帮着他哥哥的。那一日他还说万一老五登了基案子还没查清，会去恳求他继续彻查。可这都是傻话。与其等老五替桓儿主持公道，不如指望安儿。” 没作声，苏太后沉思了很久才说：“你回去吧。哀家要想一想。” 杨皇后告退后，苏太后出神许久才问安荣：“你觉得……安儿合适吗？” 眼神闪烁了一下，安荣低声说：“太后，您疼爱先太子，奴才明白。可若说支持先太子的人就数雍王了。” “皇帝未必这么想。扬儿、衡儿、焱儿……他或许会在他们中选择。” “但奴才觉得陛下会重视您的意见的。”顿了顿，安荣故意问：“或者您觉得，您觉得景王比较合适？” 闭了闭眼，苏太后疲惫地摆摆手，发怔片刻突然生起气来：“小混蛋就是个白眼狼，可他以前很懂事的。自从那个贱人勾搭上他，他就越来越不像话了。哼！哀家才不会让那个贱人得了意，改日就让她翻了天。” 眼珠一转，安荣附和道：“您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小小挑唆，景王不会跟太子翻脸的。小小心高，当初她蛊惑景王娶她居然是为了做王妃。若景王做了太子……没准小丫头真的要戴上凤冠了。” “嘿！该死的贱人不知检点，勾引完一个又一个。她嫁给衡儿，还继续跟辕儿拉扯，似乎又跑到扬儿那里去卖弄风骚，哀家怎么听说她在牢里的时候，锦儿还去给她送衣服？” 安荣偷笑了一下立即补充：“不但送去一件貂裘，还给她送了一碗鹿血羹。宁王说害怕她会着凉。” 拍案，苏太后拧着眉怒道：“锦儿怎么也这么笨，贱人有什么好的，冻死她活该。” 见状，安荣再次挑拨了几句，苏太后气哼哼地说：“小贱人异想天开。只要哀家活着，她就休想！” 暗自高兴，安荣又假意劝慰几句才问：“您觉得端王合适吗？” “哼！德妃贱人死了好，免得碍眼。焱儿心眼太多，坏得很。” 眼珠一转，安荣又提出人选：“奴才听说……陛下这阵子很器重瑞王，对康王也不错。” 沉默了一会，苏太后才说：“比较起来，扬儿是不错的。但琴氏出身卑微，她死了就好了。至于辕儿？哼！小混蛋更加蠢头蠢脑，比衡儿还笨，被小贱人蛊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不成体统。” 听着，安荣忙顺势跟上说：“是啊。康王确实很喜欢小小的。看起来似乎还是安王比较好。他是皇后的儿子，先太子的弟弟。这些日子经常来问安，很孝顺。” 闻言，苏太后不禁想起夏翊锦对自己说过的话，喟叹一声。“若是安儿送他二哥去柳城……没准就不会出事了。” “您别伤心了。这都是想不到的。其实雍王想去的，他都到御前恳请了，可是端王说，他说景王才合适。结果就出了事。” 一怔，苏太后回首问：“真的？” “千真万确。当时几位王爷都在陛下跟前，只有景王在衙门。” 见苏太后阴沉着脸不再作声，安荣知趣地闭上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6章 挑衅 捱到开朝，夏翊衡终于获释。领了二百军棍，他满身伤痕地回府继续思过。 刚回到府里，传谕的太监就来了。皇帝嘱咐夏翊衡不得纵容羽凝霜。在她抄经期间不得探视，更不许私下允许她外出。暗骂不知哪个混蛋又进谗言，夏翊衡只得接了旨。送走那个太监，夏翊衡才吩咐武宁替自己去斓羽阁一趟。 听完他的话，武宁想了想就劝说：“殿下，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有些事说不准的。万一有人传消息，陛下又会骂您了，而且羽夫人正在受罚，陛下迁怒于她更不好。” “可是……嘿。”捶了一下桌子，夏翊衡恼道：“你说到底是哪个混蛋在背后捣鬼？” “奴才不知道。可形势如此，您先忍耐一下。奴才安排人悄悄地去告诉羽夫人。等她抄完经您再去看她不迟。” 无奈，夏翊衡想了好一会才点头。但他没有去丽颖殿养伤，而是留在东院。 半日后，武宁满脸喜色地进来说：“殿下，羽夫人让高元给您送来这个。她说如果乌云露不够用这个就好，几日后伤口就好了。还嘱咐请萧太医过府给您诊治，免得在牢里受寒留下隐患。” 心中一暖，夏翊衡接过那只玉盒一看就说：“这种白胶的效果比黑元胶强多了。上次十四受伤就是用这个。” “是啊。羽夫人关心您，她知道陛下下旨责打，早早就把药备好了。” 笑了一下，他问：“这阵子府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但奴才注意到这些日子唐夫人不时去斓羽阁。” 微感意外，夏翊衡想了想就问：“其他人呢？” 武宁摇头。“羽夫人被陛下责罚，她们不会去的。” 见他沉思，武宁又说：“这次欧家还有几个世家都上折子替您开脱。奴才觉得等您的伤好了还是去安抚一下比较好。欧家毕竟是豪门。” 闻言，夏翊衡才想起了什么，就问：“都是哪几家？” “这些。” 看完，他挑了下眉说：“苏江豪有些本事。他居然能说动这几家帮忙。” “殿下，此时东宫已去，您这些年做了不少事，陛下其实是看在眼里的。” 笑笑摇头，夏翊衡问：“你觉得苏蕊为什么这么做？” “无非是为了上次的事……”琢磨了一下，武宁才说：“奴才觉得府里的女眷有些争斗不奇怪，苏夫人或许做错了事，但还是关心殿下的。奴才注意到，您出事后苏夫人去了王妃那里，之后王妃回了娘家。没过几日，欧久瑑就上了折子。奴才觉得，没准王妃对您好起来是苏夫人劝说的结果。不管她怎么想的，但这件事对您有利，眼下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她们毕竟嫁过来了，若是您做了太子，她们都会跟着显贵的。您说呢？” 沉吟片刻，夏翊衡颔首。 有奇药医治，十日后夏翊衡的伤就好了。萧景之诊脉后发现他毫无受寒的迹象，有些惊奇，但还是开下一个调补的方子，嘱咐他吃上数日。 暂时不能去斓羽阁，也不能离开王府，夏翊衡便在众女间流连，不但在丽颖殿住了几日，还去苏蕊的雅荷轩住了三个晚上，让她高兴不已。兰玉茹、媛媛、赵依兰等都得以雨露均沾。唯独唐娟以染了风寒为名把夏翊衡拒之门外。 忽忽三个月过去，府中再次传出喜讯：兰玉茹又怀孕了，赵依兰也有了身孕。得知，苏蕊郁闷不已，欧凤瑶气得跌坐在屋里。 这一日，夏翊衡终于可以外出了。寻思着，他吩咐武宁备了一份礼物就往瑞王府而去。 听完他的话，瑞王不以为意，摇头笑道：“哈哈。你知道是谁告黑状吗？” “五哥？” “聪明！但父皇把他训斥一顿，说他无事生非。前儿你出狱，他在父皇面前说你肯定会私下纵容你的霜儿，父皇想起来又下旨训斥你了吧？” 脸有些黑，夏翊衡忍不住骂道：“他真是无聊呢，我府里的事与他何干？” “是啊。但人家就是喜欢管闲事。”笑了一会，夏翊扬招呼他坐下又说：“你该去感谢三哥。你的霜儿在牢里险些被冻死，他好心地给她送衣服。” “啊！何时？” “下雪之后。”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品了一会茶，夏翊扬才说：“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前儿丽云姑姑告诉锦青，她说……皇后已经在游说太后准备支持九弟立储。” “九哥！” “对。皇后失去二哥，可她还有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争取的。杨家没得选择，为了保住日后的荣宠，必定要支持他。但听说陈国公府没有表态，或许还在权衡。” 顿了顿，夏翊衡不由得问：“七哥知道太后的意见吗？” “据说老人家还没表态。可九弟去得勤，还每天在父皇跟前转悠。这几个月你不在朝，他和五哥天天在父皇面前出没。可他暂时没对你落井下石。呵呵。”见他不出声，夏翊扬拍拍他说：“十弟，你想立储得先设法回到朝上。回到朝上，至少说明父皇不再计较柳城的事，你才有机会。” “好。多谢七哥提醒。” “不用。只是……”看了他一会，夏翊扬突然问：“你知道二哥中的什么毒吗？你以前跟他关系不错的，知道他有什么仇家吗？” 一愣，夏翊衡苦笑摇头。“我若知道就不会如此被动了。你不知道啊，那种景象……”回想起那一幕的惨烈残忍，夏翊衡出神片刻才叹了一声。“我觉得他死得……很惨，却罪不至此。起初我认为是五哥派人干的，但在牢里时我想来想去就觉得不是。那个下毒的人或许真的跟他有刻骨的深仇，否则为何如此歹毒？”沉默了一下，夏翊衡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给夏翊扬讲了一遍，又说：“一夜间，他们一家四口都遭了横祸。下手的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二哥就只有这点血脉，哎！” 听得直皱眉，夏翊扬就说：“若不是为了争位，只是为了报复呢？” “二哥恣意妄为习惯了，仇家肯定有，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如此恨他。” “确实很怪。”琢磨了一会，夏翊扬才丢开思绪岔开了话题。 此后两日，夏翊衡先后去了静王府、宁王府致谢，这一日午后，他去看望夏翊辕。 一见面，夏翊辕就问他：“不是你干的吧？” 愕然，夏翊衡摇头说：“按我说，该让他活着好好受罪。” “就是嘛。但是……十哥，你府里的那些，是不是你的王妃去告刁状？” “何意？” “依我看，霜儿会被扯进去都是因为你的王妃恨她，悄悄地让她叔叔散布谣言，落井下石。” 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才问：“你有证据吗？” “没。” “这么说未免草率了。” “哼！”想了想，夏翊辕又说：“我觉得这一次的事透着几分古怪。似乎……你知不知道，九哥想做太子。” “……” “母妃告诉我的。昨儿我姐姐刚从元吉宫回来，晚上九哥请驸马饮宴，这个时机选得巧呢。你说……嘿，是不是他害死二哥的？”夏翊辕突然问。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夏翊衡皱了皱眉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这件事十分可疑。你看，二哥在柳城死了，你护送不力下狱。父皇封锁了消息，琴昭仪的侍女却把事情说了出去。父皇暴怒，七哥母子三人都被牵连。随即……廖大人查到巧燕、杳儿被人收买，幕后主使竟扯到了姐姐，结果，我们姐弟也倒霉。据我所知，就连三哥都被怀疑，五哥推荐你护送，本来就有挖陷阱的嫌疑。你推敲一下，这么一闹就只有九哥能置身事外。” “三哥？”夏翊衡诧异地问：“怀疑他，为什么？” “七哥告诉我的。他说，有人举报说是三哥蛊惑他借力琴昭仪去说的，就是为了气死太后。” 不解，夏翊衡推敲片刻才说：“如果这么看，确实……但九哥是皇后的儿子，他本来就不会被怀疑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就是很可疑。” “……” “你以后别让霜儿去替你做那些事行吗？我们在朝上争权夺利与她何干，你为何要把她扯进来？这一次要不是她机灵，没准就给太后害死她的机会了。”见他沉思不语，夏翊辕突然认真地说。 回神，夏翊衡立即瞪了他一眼说：“我哪里想得到对手那么坏。但是……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你的王妃不能替你去做？这次霜儿险些做了你的替罪羊。你想学二哥，他就害死了肖妃和姚妃，哼！” “你说，你娶她是不是为了让她替你去做不方便的事，让你的阴谋顺利实施？”不等夏翊衡回答，夏翊辕突然话锋一转。 “你！”愕然片刻，夏翊衡想着他的话，顿时气结：“胡说！我有那么龌龊吗？” “难说！你如果真的顾念她的安危就不会给那个坏女人陷害她的机会。还有，你就不会让她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差点就被父皇迁怒。”夏翊辕毫不客气地举证说：“要不是为了你，她会被关进牢里？她一个人在牢里，你们府里不闻不问，要不是三哥去送衣服，那个鬼地方那么冷，她会生病的。” 不知如何辩驳，但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鄙视和怀疑，夏翊衡不禁怒了，气冲冲地说：“那都是你瞎猜的。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哼！你少给我栽赃。要不是你行止不检地去纠缠她，还硬要加入银号，她至于被你连累吗？你也不是好东西。你真的顾念她的清誉就该远离她，免得召来闲言碎语。” “那是因为你对她不够好。你对她好些，我可以成全。” “混蛋，你这是什么鬼话！我做错什么了？”真的被他的言辞惹生气，夏翊衡脸一沉，一把揪住弟弟的衣襟叱问。 抓住他的手腕，夏翊辕毫不让步地嘲笑说：“你自己心知肚明，不需要我揭露吧？不过你本来就三心二意，装什么深情。无耻！” “你说什么！” “我说你……虚伪做作，卑鄙无耻，就跟二哥一样。” “让你胡说八道。”被他的言辞刺激，夏翊衡被气得暴跳，忍无可忍之下一拳砸了过去。 但夏翊辕却变得灵活多了。侧脸避开他的拳头，顺势抓住夏翊衡的手腕一拽，下盘使了个勾腿，一盘一甩。应变不及，夏翊衡重心失控，但他正揪着夏翊辕，仓促之下来不及抓住什么支撑自己。得势不饶人，夏翊辕擒住他的手腕，顺势使了个巧劲，下一刻夏翊衡被他摔过扶栏，哗啦，重重地摔进了花园的水池里。 “哈哈哈！”不但没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夏翊辕看到他落水，反倒抱着肩膀狂笑起来。 水不足一人深。不等侍从跳下来救援，夏翊衡已经从水里跳起身来。怒吼一声，随手捞起一块卵石向夏翊辕砸来。 急躲，卵石砸在柱子上砰砰有声。 匆忙赶来的史林不知道兄弟俩发了什么疯，暗自叫苦不迭，匆忙叫来几个护卫死死拖住就要扑上去暴打他的夏翊衡。 “殿下，您别生气。我们王爷不是故意的。” “他还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那么猖狂！放手！” “殿下，您消消气！” 见夏翊衡浑身湿透，看起来十分凄惨，夏翊辕笑得更开心了。狂笑了一会他才得意洋洋地说：“这叫做恶有恶报。你以为你武艺比我高就可以随便打人？哼！” “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哼，父皇不想理你，皇祖母看到你就心烦，谁会为你做主呢？哈哈哈。”夏翊辕狂笑着走了。 “你！你给我站住！” 不理，他施施然消失在回廊深处。 “喂！” 赶来的金靖用力拖住夏翊衡，叫道：“您别生气。康王开玩笑的。” “开玩笑！这也叫开玩笑！放手，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您不能去！” 推推搡搡了好一会，史林说了无数好话终于勉强劝住夏翊衡，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连哄带劝地把夏翊衡送出了康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7章 倒打一耙 看着夏翊衡被金靖拉走了，史林舒了口气，赶忙去寻夏翊辕禀报。这时，王府另一处的花厅上，龙远鸣正倚栏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了好一会，他终于消停了，就说：“你看，我就说他很容易被激怒，你只要教训他几句他肯定打你。” “哈哈。对啊。你教的那两招很有用。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那样出拳？” “我不知道，但景王的脚下功夫并不扎实……攻其无备嘛。他以前打过你，这回你算是出了口气吧。” “对。可我把他甩下水……对霜儿有帮助吗？” “对你们都有好处。眼下时局微妙，你们都不该被夺位的事卷进去。你把他甩下水，所谓的串联就会不攻自破。你们若真是同谋，你为何跟他打架，出手还这么没分寸？这样一来，即便再有人挑拨，皇帝也不信的。” “有理。” “皇帝不糊涂，这么一闹，至少他不会再认为你跟景王串通。权争着力于前朝，皇帝就会渐渐把霜儿忘掉，只要他认为是无稽之谈，她就安全了。”龙远鸣挑了一下眉，有条有理地分析利弊。 琢磨着，夏翊辕点头。 “一会你让人把这消息告诉你姐姐，她肯定去替你讨公道。你就装作没发生。如果陛下问起来，你就把景王骂一顿，这样你们姐弟就能彻底撇清了。陛下发现景王脾气暴躁，经不起人家挑拨刺激，不会再耿耿于怀他蓄意殴打你二哥，所谓的虐待就会变成事出有因。” “哦。” “我们不知道到底谋划的人要做什么。既然查不出来就不急，先把自家的嫌疑洗掉，步步为营。” “好。哈哈。”夏翊辕正欲再说什么，史林进来了。 听完他的话，夏翊辕不以为意地说：“不理他。你派人告诉我姐姐……让她先替我去父皇面前打个马虎眼，免得十哥去告我的刁状。” “妥当吗？公主刚出了元吉宫。” “哼！就是要闹大才好呢。还有，让姐姐再去求太后主持公道。老人家听说十哥落水，肯定高兴。” 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龙远鸣，史林暗自无语，只得出去安排了。 夏翊衡气急败坏地回到府里更衣沐浴时，九叶飞一般进了斓羽阁。六日后羽凝霜才能结束惩罚，只得继续闭门不出。 四顾无人，它溜过来说：“告诉你，可怜的夏翊衡被那个康王，就是他弟打了一顿。” 惊愕，羽凝霜圆瞪美目，没出声。 “我刚才经过前院看见他浑身湿嗒嗒的回来，别提多狼狈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九叶一跳老高，长毛直抖。 稳住神，羽凝霜想了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九叶，你怎么幸灾乐祸的。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跟康王打起来的？” “哈哈哈。不知道。”九叶不喜欢夏翊衡，发现他倒霉，毫不掩饰地欣喜无限。 无语半晌，羽凝霜眼珠一转假装严厉地说：“你这就不对了。他挨打你就笑，你跟他有仇？” “没。”九叶一下子跳过来，想了想，摇头。 “那你笑什么？毫无同情心。” “他是个坏人，不值得同情！要不是他让你去做那些事，你不会被关进牢里。那么冷，那么潮湿，他一点也不体贴你，你还替他说好话。”抓住时机，九叶毫不客气地说夏翊衡的坏话。 哑然。羽凝霜顿了一会才说：“他哪里想得到呢。不准这么说他的坏话。” “哼！” “猫妖大人，你就不能大度些？你何必跟一个寻常人过不去，对吧。”见它不出声，羽凝霜只得抓住它的前臂摇了几下，笑着劝说。 转了下猫眼，九叶过了一会才说：“好吧。看在他弱小的份上。” “就是嘛。他们真的打架？” “对。我听到他在骂康王，气得脸红脖子粗。对了，他似乎被康王摔到了水里。” 想不通，羽凝霜琢磨半晌才吩咐高元设法打听一下前因后果。 王府前院，夏翊衡正气呼呼地泡在沐池里，一面琢磨着如何找回场子。公主府里，晋阳得知夏翊衡殴打自己的弟弟，顿时火冒三丈高。她被赶到元吉宫思过半年本就憋屈无比，再想起自己姐弟都是被夏翊衡牵连才无辜遭殃，顿时满心不悦。琢磨着，她吩咐侍从悄悄把消息透露给端王、雍王，自己气呼呼地备车往宫里而去。 玉安宫里，晋阳添油加醋地把夏翊衡如何自持强力殴打自己弟弟的事给苏太后描述一遍，就说：“皇祖母，您不能包庇他。他刚结束禁闭就去找十四的麻烦，简直是无法无天。” 惊讶，苏太后有些想不通，就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啊！我也不知道。” 无语，苏太后摇头：“你们都不是孩子了，还成日里打架，不成体统。” “皇祖母，这件事都是老十有错在先。” 摆摆手，苏太后就说：“等哀家问问再说。你也一样，自己要检点些。” “是。”暗自撇嘴，但晋阳达到了目的还是不再吵闹。 安荣刚奉旨走进静安宫禀报时，端王已经在皇帝跟前了，他正把自己听来的事给皇帝细说。 见到安荣，皇帝就问：“太后有事？” “陛下，适才晋阳公主去请安，她说……景王今儿在康王府上殴打康王。” “……” “父皇您看，儿臣没撒谎吧。十弟简直是变本加厉，他居然跑到十四府上公然挑衅。”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打起来了？” “公主说……”安荣把晋阳的话转述一遍，皇帝听得眼皮直跳，气恼地一拍案：“宣景王入宫。” 夏翊衡不知道皇帝召自己何事，进了静安宫看见端王在侧，心头一跳。 听完皇帝的问题，他有些目瞪口呆，发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申辩：“父皇，绝对没有这种事的。那是……是十四把儿臣推下水的。他简直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父皇，空口无凭，不如召十四来对质？” 没好气地瞪了夏翊衡一眼，皇帝点点头：“好吧。” 很快，夏翊辕来了。一看到在场的人，心中暗喜，立即走过去喊冤。 没想到他口口声声指责自己殴打他，夏翊衡心里憋闷极了，两人当场吵了起来。 “明明是你把我推下水，你还装可怜。” “哼！是你揪着我的衣襟在先，我不反击难道等你打我？你就是动手了，要不是我灵活就被你打伤了。你才狡辩。” “我摔下水你还笑，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自保而已，难道要等你打？最坏的就是你，每次一言不合你就动手，不成体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夏翊辕又对皇帝说：“父皇明鉴，十哥的脾气太坏了。儿臣只是问他要些赔偿，他就气急败坏地揪住儿臣的衣襟挥拳就打。您要主持公道。” “什么赔偿？”皇帝有些惊奇。 夏翊衡同样吃一惊。“你瞎说！” “若非十哥看护二哥不力，就不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姐姐无辜受罚都是因为他玩忽职守。儿臣只是让他赔偿姐姐一批名贵珠宝，他就气呼呼地不依不饶。父皇，您说说，不应该吗？他照看好二哥，太后就不会伤心生病，一切都是十哥的错！”指着夏翊衡的鼻子，夏翊辕厉声斥责。 “你！”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反常，夏翊衡有些呆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转。 看着两个儿子的剑拔弩张，皇帝有些心烦。拍案骂道：“住口，两个混蛋！辕儿，你怎么能指着你哥哥的鼻子骂？衡儿，你也是。身为兄长，一点也不懂得谦让和大度。” 两人都一愣，夏翊辕悻悻然收回手，两人狠狠互瞪一眼，谁也不说话了。 “衡儿，你说，你是不是准备殴打辕儿？” 张了张嘴，夏翊衡辩解说：“儿臣只是吓唬他。” “吓唬！哼！逞能了是不是？你觉得你能打，他们打不过你，对吧？” “不，儿臣不敢。” “还不敢！你就是什么都敢。看你，经不得人家说你半句。他说你几句怎么了，你就这么气势汹汹。蠢头蠢脑！” 垂眸，夏翊衡只得气呼呼地压住心绪。 皇帝又问夏翊辕：“辕儿，你真的把你哥推下水？” “父皇，儿臣只是自保。” “自保！亏你说得出来。还让你姐姐去太后跟前造谣说他打你？” “父皇，可确实是十哥动手在先的。儿臣自保没有错吧，难道还让他打我？再说了，以前他就打过我，我打他只是讨回公道。” “住口，跪下，你这个混蛋。看看你，堂堂皇子尽干些斗殴的事，体面都丢到哪里去了？” 依言跪下，夏翊辕低头不讲话。 端王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皇帝斥骂两人，不时替夏翊辕说句好话。 气冲冲把两个儿子训斥一顿，皇帝才把他们赶到静安宫外罚跪。没过半个时辰，苏太后就传懿旨把夏翊辕叫走，轻描淡写地训斥了他几句便让他回府。夏翊衡却无人问津。 所幸已是春末，夜里不冷。夏翊衡足足跪了一整夜也无人理会，幸得身体强壮才能勉强扛了下来，但想着夏翊辕反常的举止，既生气又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8章 画中计 卯时三刻，夏翊衡终于被赶回了王府。回到书房里揉着疼痛的膝盖，他只觉得又累又气。刚闭上眼，还没休息片刻却感觉到一片毛拂过脸颊。 大惊，一时间他把腿疼都忘了，腾地翻身跳起一看。九叶不知何时落在书桌上，摆了一下尾，似乎耀武扬威。 瞪了它一会，夏翊衡不由得想起那一晚刑部大牢里的情形，定了定神复又坐下问：“有事？” “喵！” “听不懂你说什么。” “喵！” “……” 不等夏翊衡继续说话，武宁端着一碗羹推门进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九叶不由得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九叶纵身一跃。 哐啷！ 眼见黑影扑面，武宁吓得一抖，手里的托盘一滑，那碗羹摔在地上，溅了一地。 “死猫！” 吓唬了武宁后，九叶灵巧地空中急转落在窗子上，溜了出去。 被它气得无语，夏翊衡吼道：“你给我回来。” 不理他，九叶消失在窗外。 “哼！该死的，就连野猫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嘿！”气急败坏地咒骂了几句，夏翊衡终于冷静了些。呆坐了一会，他才问武宁：“你说那猫……它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跑来？” 想了想，武宁只得说：“奴才不知道。奴才这就让人再去准备早饭。” “等等！刚才那猫，那猫……它，它……”抚额回想着九叶适才的举动，夏翊衡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低头细看。桌上有三个明显的猫脚印，还多出来一根羽毛。两个猫脚印距离很近，似乎画了个半圆。第三个脚印正踩在那只羽毛上。 拿起那只羽毛反复看了很久，又看着三个脚印排列的方位，夏翊衡推敲良久，再也坐不住，他起身说：“备车，我们去璇玑坊。” “可您没吃早饭。” “不吃了。叫上金靖，走！” 璇玑坊三楼挂着九副名家墨宝。这些都是璇玑坊的压轴珍品，无论哪一件都是漫天要价的，所以有资格上三楼的人欣赏者很多，买的人寥寥。走到其中一副画前，夏翊衡站住脚。 画中是一片青空，云雾渺渺间只勾画着一只羽毛，羽毛似乎正轻轻抖动，一抹奇妙的弧形花纹隐隐约约地印在羽毛上，有几分透明感。画面的极下方，勾画着青山隐隐，城廓处处，点缀着车马嶙嶙，人声鼎沸。整幅画笔意简洁却有种入神之感，仿佛世外青空，红尘纷扰在画里奇妙地交融了。看着那幅画，夏翊衡竟莫名其妙地生出跟随着羽毛遨游于天地间的飘忽之感来。 在画前呆立许久，夏翊衡才回过神。移开眼，他想了想才问一旁等着的侍从：“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画来自域外，是四百年前的一位名家所做的，叫做一羽凌霄。您看画的时候是不是会有种似乎随羽遨游之感？” 微怔，夏翊衡点点头。 “只有真迹才有这种效果。数百年来模仿者无数，却无人画得出那种遨游天际的飘摇之感。” 复看看那只羽毛，夏翊衡说：“确实有种奇妙的意境。” “据说那位名家为了画这幅画酝酿了七年之久。他的笔法唤作曲径通幽，意思是说落笔之时一气呵成，但每一次落笔绝不往回退却又曲折有致。您细看那些城廓，笔意连贯，虽然起伏曲折却没有哪一笔是往回绕的。” 再次细看很久，夏翊衡惊奇地说：“是啊。难道他作画的时候竟然……怎么可能呢？我觉得那些城廓、山水什么的乍看去都是回环盘绕的。” “您的眼力真好，确实如此。但细细去看，每一笔确实都在前进，直到勾画完天际流云，一羽凌霄。” “曲径通幽？” “对。” 微怔，夏翊衡不禁问：“你适才说……那个人画这幅画酝酿了七年？” “对。” “那……七年里他都做什么了？” “呵呵。据传，那位行遍天下，出入险峰大泽，巨城小镇，看尽红尘纷争，还去打仗呢……足足感悟了七年才画出此画的。” 惊奇，他不由得笑问：“他是画师，居然打仗？” “哈哈。是的。那位不是个白衣书生，而是一介武夫。不画画的时候经常打打杀杀。” 微感无语，夏翊衡继续琢磨了一会才注意到它的方位，想了想继续问：“既然如此奇妙，你们为何把它挂在这里而不是前面呢？” “呵呵。我们这里的每件珍品都是按照时间次序悬挂的。这幅一羽凌霄画成的时间不算早，在九副古画中排在第五。” “第五？” “对。” 再次看了看九副画，夏翊衡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又很感兴趣地问：“这画是要卖的吗？” “有缘者，卖。” “有缘？” “画中的羽毛里藏着花纹。只有能把所有花纹完整描绘出来，还要拿得出二十万两黄金，才卖。” 被吓一跳，夏翊衡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就问：“你们开门做生意还这么教条？” “此画是寄售的。” 无语。想了想，自问画不出来花纹，夏翊衡只得搁下了把画带回去的心思。 离开璇玑坊，金靖忍不住劝说：“您今早没吃饭。事已至此，生气于事无补。近午了，还是先吃饭，身体要紧。” “好啊。”似乎想通了什么，夏翊衡突然高兴起来，一面带头往龙灯阁走去，一面吩咐说：“你安排人把九哥想做太子，已经在游说太后的事告诉五哥。不管他知道不知道，都得提醒他……皇后肯定认为是他害死二哥。一旦九弟捡了便宜，他肯定会倒霉的。” 次日朝会刚开始，夏翊衡就来到明德殿外喊冤。 闻报，皇帝皱了皱眉还是宣他入见。 入得殿中，夏翊衡递上一份奏折说：“儿臣冤屈，恳请父皇主持公道。” 群臣都有些意外。端王的眼皮跳了一下，夏翊辕撇了下嘴却乐得把事情继续闹大。 看完折子，皇帝有些无语。 折子里检举夏翊扬以柳城之事为要挟，向自己索要大批宝器珠玉。被拒绝，他不但恐吓自己，还教唆夏翊辕蓄意挑衅，给自己找麻烦。自己经不起激将法反被夏翊辕污蔑莫须有的罪名。同时指出端王、雍王串通一气唱双簧对付自己，故意举荐自己去柳城办差，他们才是害死夏翊桓的真凶云云。 想了想，皇帝就说：“扬儿，衡儿检举你勒索他。有这回事吗？” 正乐得看热闹的夏翊扬一愣，顿了顿才出列说：“父皇，哪有这种事？” “你自己看吧。” 看完那份举报，夏翊扬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既荒谬又好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气愤，只得说：“十弟是在瞎说的。他根本没有证据。” “父皇，那是七哥亲口说的，那一日儿臣在他府里的花厅上。” “扬儿，你说呢？” “父皇，绝无此事。您可以询问儿臣府里的侍从。” “父皇，侍从肯定会说没有的。他们哪敢说真话。” “十弟，你这……你真是无事生非！你说我教唆十四找你的麻烦，何时？” “那一日十四污蔑我就是你教唆的。这阵子他经常去工部府衙，在他污蔑我之前刚从你府上回来。” “他在户部任职，这些日子工部有很多差事需要款项，我们只是商量公务。” “谁知道是不是，话都是你说的。”夏翊衡抓住话柄信口开河。 “你！”被他气得无语，夏翊扬只得转向皇帝申辩：“父皇，十弟是在胡乱攀咬。求您明察。” 见状，夏翊胤想了想，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哥哥。懒得与他争执，夏翊衡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端王和雍王。 瞪着几个儿子，皇帝说：“衡儿检举你们几个串通一气谋算他，还害死了桓儿栽赃给他。你们自己说说吧。” 没想到自己也被扯进来，正兴高采烈看热闹的端王、雍王无不变色，各自看完奏折，脸都阴沉得很。 夏翊辕看完后转念一想，出列声讨夏翊衡。夏翊衡毫不示弱地据理驳斥，逐条举证，好似确有其事，又好似胡搅蛮缠。被他的指控说得有些心惊，雍王赶忙喊冤。本就瞧雍王不顺眼的端王立即抓住机会抨击，夏翊衡聪明地跟上落井下石，朝上吵成一片。 见状，静王沉思了一下，扫了一眼礼部的两个官员。后者会意，立即出列提出要慎重对待夏翊衡的检举，仔细查实。端王大惊，赶忙反驳。御史台的人跟上支持端王，工部的官员站出来支持夏翊扬，罗氏则帮着夏翊辕说话，一时间朝上更加纷乱，口舌不断。 被儿子们吵得心烦，皇帝怒冲冲地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吩咐廖向挨个问明口供，仔细盘查。 一场闹剧谁也没得好处，散朝后，诸人灰溜溜地去刑部府衙答话，却依旧各持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廖向暗自头疼，想了想干脆搬出皇帝才制止了皇子们的争执，然后要求他们挨个细说，插嘴的人有蓄意遮掩的嫌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39章 解谜 刑部问话结束，夏翊辕第一个趾高气昂地走了。夏翊焱狠狠瞪了夏翊衡一眼，满心不悦地离去。瞧着他的背影，夏翊衡笑了一声，洋洋得意地第三个离开。 雍王落在后面，思忖了一下才问：“七哥，十弟到底怎么了？你勒索他，无稽之谈吧！” “嘿。谁知道他是不是疯了！”觉得夏翊衡的做派很怪，夏翊扬随口答了一句，想了想又故意说：“我觉得他特意选在早朝的时候喊冤其实是为了攀咬你。听说太后这些日子很看重你，你得把握机会，免得……让人家钻了空子。”说完，夏翊扬拉起弟弟走了。 在他们身后，夏翊安微微皱眉。 等夏翊焱离开逍遥坊，夏翊扬才绕过回廊进了三楼的小花厅。听完他把夏翊衡的奇怪举止细说一遍，夏翊锦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见他如此高兴，夏翊扬无语半晌才问：“笑什么？你！不准笑！” 不理他，夏翊锦继续高兴了一会才问：“昨日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十四肯定被什么人教唆了，他以前不会干这种事的。” “哈哈哈。是啊。十四不可能把十弟摔进水里的，还是在花厅上。哈哈。肯定有人教了他几招。” “谁？” “你觉得十四能把你甩下水吗？” 夏翊扬摇头。 “他学会了巧劲，说明教他的人很熟悉十弟的武艺深浅，知道他的不足在何处。” 琢磨片刻，夏翊扬有些领悟。“那个人武艺很高？” “肯定比你厉害。” “哼！”撇嘴，夏翊扬不满地说：“我肯定打不过你的。少骄傲！” “哈哈。我知道你很勤奋，可惜太祖的真传不在我们这一脉，没办法。” “唔？” 见他不解，夏翊锦笑笑解释说：“昔年太祖的武道成就与安平侯在伯仲之间，他们不仅是君臣，更是挚友。或者说，半壁江山都是安平侯打下来的。太祖只有两个儿子，宣祖好武，资质又极好，他才学到了太祖所传的精髓。我们这一脉……高祖继承了皇位，有得就有失。宣祖离开时带走了长子和次子，只有第三子留下继承王位，安享富贵。你想想看？” “那你呢？” “我之所学是恩师所传，那枪法必须在战场突破的。所以我去打仗也是为了练武。” 夏翊扬惊奇地问：“你恩师也打仗？” “是啊。恩师出身名门，他父亲在那个国家是异姓王，战功彪炳。他跟皇帝一起长大，后来继承父业。他在边疆驻守二十年，直至母亲过世才辞去王位远渡外域有了今日的成就。但枪法确实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 见夏翊扬一脸好奇，他摇头岔开话题说：“这些师门往事日后再告诉你。但你想想十四身边有哪些高手就知道了。” 细思片刻，夏翊扬一拍桌子。“龙远鸣！” “哈哈哈。聪明！” “嘿，那他……好吧，其实也不是很大的事，但十弟为何又闹这一出？” 不答，夏翊锦悠然说：“走，我们去璇玑坊。” “嗯？” 不解释，他拉起夏翊扬离去。 璇玑坊里，夏翊锦带着他上了三楼，又叫来侍从问了昨日夏翊衡问的问题，然后说：“十弟对字画不感兴趣却突然来看画。依我说，有人给他提示，他才来看这幅画的。” 夏翊扬却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盯着画里的羽毛。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夏翊扬才回过神来说：“这羽毛有种传神之感。可我怎么没见过这幅画？何时挂在这的？” 不等侍从回答，夏翊锦笑道：“挂在这里至少十年了。你来过几次的，从未见过？” “对啊！”回想半晌，夏翊扬丝毫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看过此画。 见此，夏翊锦微笑问：“你看了很久，有何感觉？” “我觉得自己就是那片羽毛，身边有云雾，微风吹拂，阳光微暖，还听到很轻的水声和稀薄的人声。太奇妙了，有种超脱凡俗，遨游天地之间的感觉。” 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化身为羽？” “嗯。你看到什么？” 拉着他行至桌前坐定，夏翊锦才说：“传说这幅画内蕴的真正意境是化身为羽遨游天际，所以叫做一羽凌霄。可大多数人只能感觉到跟随羽毛遨游，不一样的。” 惊奇地挑了下眉，夏翊扬发呆了一下又去看那只羽毛。 过了半个时辰，夏翊扬再次走回来说：“我还是觉得自己是那片羽毛。对了，还看到两个花纹在羽毛上飘浮盘旋。花纹似乎是重叠的，但又不是。回环连贯，与羽毛浑然一体。” 笑了笑，夏翊锦给他倒了杯茶才说：“七弟生于锦绣却不以权位为念，淡看人间富贵，所以才能领会到些许画中真意。这幅画挂在此处只待有缘，十年了还没卖出去。可惜你没看到羽毛里隐藏的全部花纹，他们不会卖给你的。” 无语片刻，夏翊扬才问：“你呢？” “我第一次看也是化身为羽，接着看到三个相继浮现的花纹，没等细看却头疼欲裂，不敢再看。” “啊！为何呢？” “据传那位将自己一身所学绘于画中，但我学的与他的传承彼此冲突，所以无缘。” 哑然。夏翊扬想了想才摇头问：“十弟肯定不是来看羽毛的，为什么呢？” “呵呵。他心里有江山，更心系权柄尊荣，即便看了也不会有化身为羽的空灵玄妙之感。可你注意到吗？这画……画成之前酝酿了七年之久，排列的位置是第五，此处共有九副名画。” “……” “他还问了那位名家作画前七年都做什么。” “做什么？” “厮杀。” 轻叩桌面，夏翊扬寻思很久才惊讶地抬头说：“厉害呀。是谁寓意于画，让他故意把事情闹大，先攀咬我，再把五哥和九弟扯进来。” “这一步下得好。哈哈。如果你们彼此撕咬，互相攻伐，串联之说就会不攻自破。十弟再摆出一副莽撞无辜的模样，父皇会觉得他受不得激将法，是着了圈套。这样，所谓的虐待就会变成二哥挑衅在先，事出有因。他已经被重惩，再耽搁些日子父皇就不会追究了。关键是，父皇不喜欢皇子们串通一气……因此你们被指控串联才都被牵连惩戒。” 倒吸一口冷气，夏翊扬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在玉安宫的情形，惊道：“所以我替母亲求情才激怒父皇，而十一替我开脱才会被父皇关进宗人府？” “对。若你们都不进宫求情，陪跪，琴昭仪即便被重责，父皇也不会迁怒于你们。” “这！那！他怎么如此冷酷？” “不能说冷酷，而是……后宫妃妾成群，皇帝会宠爱很多女人，但不会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两情缱绻的有始有终在深宫里是种奢望。既然不能一心一意，信任必定寥寥。既然无信，岂能经得起他人的挑拨离间？所以，若有那一日一定要在父母之间抉择，你会选哪一边？” “……” “十弟比你幸运，因为宁妃早逝，他不会如此两难。可你不一样。对手把文章做在琴昭仪身上就是算准你不会明哲保身。” 见他脸色发白，夏翊锦想了想才继续说：“可这一局透着古怪。细细去看，二哥遭难只是开始，接着太后悲愤吐血，苏家……到御前告我的状。接着查出了巧燕，牵出杳儿，你们就全部栽了进去。再往下，羽凝霜因为替十弟奔走而入狱，布局的人似乎有逼迫十弟弃车保帅的用意。但羽凝霜却剑走偏锋，先隔绝太后的干预，再面见父皇陈诉利害，谢亮和徐进都没有进谗言，反倒开脱了几句，她才能险之又险地过了这一关。” 听着，夏翊扬出神许久终于问：“三哥知道那是种什么毒？” “化骨之毒。焚筋融骨却不致命，被誉为三大绝毒之一，残忍酷烈可谓冠绝当世。” 想了想，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幕后之人与二哥之间必定有刻骨难解的深仇，跟太后也有仇。但只是为了气死太后，没必要下这种毒。” “我也这么觉得。”想起苏家告状的那些事，夏翊锦微微蹙眉。 “细细推敲，二哥死后太后必定悲愤欲绝。可是憎恨太后入骨的……只有一个人。” 会意，夏翊锦笑了笑。“对啊，但她死了。” “可你想过吗？昔年典书阁之事如果是一个陷阱……如果是元妃布的局呢？” 愕然，夏翊锦挑眉问：“你为何这么觉得呢？” “丹阳是父皇的女儿，她却落得一个不进不退的尴尬结果，她会不憎恨父皇还有太后和皇后吗？她们两个最疼爱二哥，二哥好色……元妃昔年艳冠明都，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否则先皇也不会干了那种龌龊的事，父皇更不会念念不忘。若如此，她以身为饵不是很好吗？没准她就是想恶心父皇废黜二哥借此气死太后。太后年迈，经得起几回呢？” “可是……”见他似有所思，夏翊扬又说：“元妃只有丹阳一个女儿。元家的人不会替她出头吧。” 微顿，夏翊锦沉思了一会才说：“户部贪腐案之前，二哥曾经觊觎丹阳，尾随她，纠缠她。羽凝霜知道昔年之事的因果……我明白了，难怪丹阳会以身为饵！看起来她知道她母亲的心事。” 思索半晌，夏翊扬叹了一声。“羽凝霜好手段。当年她或许就是看出来什么，才利用元妃取悦太后晋封女官，再攀上十弟助她脱离皇宫吧。等时机成熟，她又说动丹阳为饵，为废太子铺路。哈哈哈。可怜二哥……他若是知道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都是被羽凝霜算计的，会做何感想？哈哈哈！好笑，笑死我了。但她报复他说得过去，那一晚在翠柳居她险些就……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那一晚就是丹阳跟十弟唱双簧，指出金龙卫被二哥收买才挑动了父皇的疑心。哈哈哈。” 狂笑了好一会，夏翊扬突然拍案说：“三哥，如果太后知道这些事，会不会给十弟下一道懿旨勒令他休掉羽凝霜？或者，哈哈哈……逼迫十弟在太子位和羽凝霜之间取舍？你说，到时十弟是要他的霜儿，还是要太子位？” 被他的话吓一跳，夏翊锦先是一愣，旋即一笑：“哈哈，好玩。如果十弟选太子位，十四肯定兴高采烈。” “羽凝霜好手段，肯定是她教唆十弟诬告我，顺便把所有人都扯进来，把事情闹大的。好呀，那就继续闹，看谁闹得过谁！哼！想占尽天下的便宜，以为每个人都任凭她摆布算计，休想！” 见他突然气急败坏，夏翊锦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说：“那就闹一闹吧，闹大了才好玩。哈哈哈！” 对璇玑坊里的密谋，夏翊衡一无所知。羽凝霜也不知道。前晚，她得知皇帝召夏翊衡入宫训斥，猜到必定有人蛊惑夏翊辕告黑状。盘算着，便让九叶叼着一只羽毛去提示夏翊衡顺势装无辜，彻底撇清串联的罪名，为重回朝堂铺路。 这时，夏翊衡正洋洋得意地坐在书房里拨弄那只羽毛，一面问：“武宁，霜儿几时能结束禁足。” “还有三日。” 点点头，没等夏翊衡继续说话，金靖进来说：“殿下，静王请您过府。” 看过名帖，夏翊衡有些意外地说：“今日是王嫂的生日，准备一份礼物。” “是。” 不多时，夏翊衡带着金靖往静王府而去。 静王妃林氏的生辰没有宴请太多宾客，前来赴宴的除了林氏的亲眷，还有几个世家以及礼部的几个官员。席间自有一番热闹，觥筹交错间有人向夏翊衡行注目礼，他却完全没注意到。居于主位上，静王夏翊斐看看他，转念便叫过王府总管嘱咐了一句。 待到宴罢，夏翊衡跟着王府总管往花园而去。 月影幽幽，花园的亭子上明灯高照，茶香袅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0章 继续闹 走上花厅，夏翊衡笑道：“四哥，要说品茶你该是我们中最出色的那个了。” “呵呵。”微微一笑，夏翊斐招呼他坐下才说：“我不像你有那么多花招，想得又多。你说，早朝那一出闹剧是谁教你的？”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狡猾地回答：“我灵机一动。” “哈哈哈。少骗我。你真的灵机一动就不会被十四倒打一耙被罚跪了足足一夜。” 不理他脸上的忿然，夏翊斐给他到了杯茶才问：“十弟，你觉得宋侍郎的外甥女如何？” “谁？” 见他满脸惊奇，夏翊斐摇头笑道：“你真是心不在焉。今日席间你没看到？坐在右侧第五席的那个。她坐在她舅舅身后。我注意到她看了你好几次。” 回想半晌，夏翊衡有些惊奇地问：“她看我？没注意。她怎么了？” “呵呵，她叫刘子灵。刘家是诗书之家，她的父亲和堂兄一个在枢密局任职，另一个在文事司，都是五品官。虽然门第不高，但他们家有意把女儿嫁给你做个夫人。我觉得亦无不可。这一次你下狱，他们两家可都上表替你开脱了。” 挑眉，夏翊衡回想了一下才点头。“确实有。” “呵呵。十弟，欧家给你的支持是有限的。今日早朝出列支持你的就是宋侍郎，欧久瑑却一言不发。我觉得欧家依然不看好你，虽然欧久瑑学会了些左右逢源，但他怎么盘算的很难说。既然刘家愿意嫁女结盟，你为何拒之门外？还是……”夏翊斐开玩笑问：“你怕你的霜儿大吵大闹？” 微鄂，夏翊衡有几分尴尬，顿了顿才说：“哪有。” “哈哈哈。那你为何苦着脸？”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他们家是攀不上五弟的，看来看去，或许有意在你身上下个注。放心，他们知道你的霜儿宠冠内府，可刘家的女儿知书达理，不像那种善妒争宠的。你只要对她好些，刘家不会抱怨的。万一你真的做了太子，她只要生个儿子，至少能封王。对吧？” “话是如此。但他们为什么不去攀九哥？” 笑了笑，夏翊斐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你不觉得九弟的做派透着种奇怪吗？” 夏翊衡不解地挑了挑眉。“四哥何意？” “你回想一下二哥叛乱前后他的做派，再对照一下今日在朝上他的表现。” 不想费神，夏翊衡懒洋洋地回答：“不猜。四哥，你别卖关子了。自小你就喜欢诓骗我猜这猜那，猜不着你就笑话我。” 微感无语，夏翊斐想了想就说：“那我告诉你，他想做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他早就想取而代之。” “啊！” “哎，论知人之明，你还是差了些。若是真的手足情深，护送二哥的差事他一定会全力争取，甚至去恳求太后玉成。可他……呵呵。你换个角度去想，设若七弟与二哥易地而处，十一会怎么做？” 停顿了一下，夏翊斐又说：“世间之事不但要听其言，更要察其行，观其神色。嘴上说说谁都会，做到却很难。更难的是心口如一，行止无间。但事实如何，只有事情真的发生才能知道，寻常时候是看不出来的。依我说，如果父皇真的立九弟做太子，只怕……养虎成患。” 夏翊衡骤然凝眸。 “你看看就知道了。但愿父皇不会选他。” 返回王府的路上，夏翊衡倚着车厢壁沉思着。回到王府时，武宁进来禀报：“殿下，王妃问您今晚有没有空？” 摇头。挥退武宁，夏翊衡坐在书房里回想着，越想越是心惊。不知发怔了多久，他才召来金靖吩咐：“告诉林子航，即日起全力打探雍王府的情形，包括九哥在宫中的行止。” 错愕，金靖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 “过往都不曾注意过九哥，如果他一直谋算着取代二哥……金靖，你还记得吗？典书阁案里还有人隐藏在暗处，柳城那一晚有人窥探二哥……想得到皇后全心全意的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二哥，一劳永逸。从这一点来说，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有理由杀他。” 微惊，金靖顿了顿脚步，转身离去。 此后三日风平浪静。夏翊衡闹了那一出后，廖向费神数日却查无实据只得禀报皇帝。皇帝看完不置可否，把端王、雍王、康王挨个骂了一顿就不再理会。得知皇帝没再追究，还骂自己傻头傻脑地经不起别人挑拨，夏翊衡暗喜。 三日后，羽凝霜结束了禁足。这一日早间，夏翊衡来到斓羽阁，两人很快外出游玩。将近酉时，两人乘着画舫回到东湖码头时，就见林子航飞马而来。 “殿下，你赶快回城里，有麻烦了。” 蹙眉，夏翊衡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看了一眼羽凝霜，林子航牵过马说：“朝里的事。你……别耽搁。我送羽夫人回城吧。” 瞥了他一下，夏翊衡顿了顿才回顾羽凝霜：“霜儿，那我先回去。” 觉得林子航神色古怪，羽凝霜懂事地点点头。“好。殿下小心些。” 微笑了一下，夏翊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看着烟尘消失在远处，羽凝霜才看看林子航问：“出什么事了？” 斟酌了一下，林子航才说：“有人告你，说你……跟龙远鸣有私情。还说，龙远鸣为了你教唆康王殴打景王，你再趁机蛊惑景王污蔑瑞王勒索，攀咬端王和雍王，闹得一塌糊涂。你这么做，是要给景王惹来众怒，试图借助皇帝的手害死他，然后跟龙远鸣远走高飞。晋阳公主正在太后宫里维护龙远鸣，说你不知检点，指责你不但勾引康王，还勾引宁王，证据是他去探监给你送衣服。太后震怒，急召景王进宫，看起来是要……让他休了你。” “……” “此事惊动了皇帝，几位王爷都奉召入宫。端王似乎说，他说景王妃一直无所出是你狐媚的结果，建议皇帝让景王再娶世家女，开枝散叶。” 见她不出声，林子航又说：“你赶紧想想对策吧……我担心太后不依不饶。她本来就很讨厌你的。” 发怔片刻，羽凝霜才稳住心绪问：“知道谁告我吗？” 摇头。 “欧家有动静吗？” “没有。” 轻叹一声，羽凝霜看了湖水一会才说：“我们去妃陵。” “啊！你干嘛？” “你去准备祭品，我要去拜祭元太妃。” 愕然，林子航忍不住问：“太后深恨元太妃，你，你去拜祭她，不就等于……你想气死太后？” “不想。但……”转眸看了看他，羽凝霜幽幽地说：“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抗太后，对他毫无好处。” “那你？你去祭拜元妃，能行？” 羽凝霜柳眉轻挑，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是啊。在这个时候只能试一试了。幸好……惊动了皇帝。” 有些想不通，但林子航不再追问，就说：“妃陵是不能随便去的。” “我知道。但我有这个。” 细看，林子航有些惊奇，顿了顿才说：“走吧。” 羽凝霜和林子航往妃陵而去时，夏翊衡已经赶回城里。城门附近，郑霄铎正在等他。不等武宁说一句话，郑霄铎就说：“殿下，陛下急召。” 心里有些惊，但夏翊衡还是压住心绪，跟随郑霄铎直奔皇宫。 进了宫，夏翊衡一看那条熟悉的步道就问：“我们怎么往这边走？” “陛下在太后宫里。殿下别担心，不是你的错。”见他皱眉，郑霄铎好心地透露了一句。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却感到有几分不妙，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玉安宫里灯火通明。 夏翊衡顿了顿脚步，抬眼看看那座巍峨的殿宇，心情有些复杂。自去年太后寿诞，他已经很久不来了。至于单独的请安问候，他迎娶欧凤瑶后就再未来过。发怔了一会，他才跟随郑霄铎进了偏殿。 殿中，皇帝居中而坐，太后坐在上首，皇后和容妃都在。几位皇子侍立在侧，晋阳嘟着嘴站着。 见诸人似乎盯着自己虎视眈眈，夏翊衡眼皮一跳，稳了稳神才行礼说：“儿臣叩见父皇，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衡儿，你可知道羽凝霜那个贱人背着你私通他人。” 惊愕，夏翊衡蓦地抬起头看着苏太后，无声地张了张嘴。 见他满脸错愕，赶来看热闹的夏翊扬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斜了夏翊锦一眼，暗自腹诽闹得太过分了。但此时无法，只得按捺住心绪。夏翊锦却毫不掩饰地满脸笑容，一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发呆了一下，夏翊衡回过神来，忙说：“皇祖母，这怎么可能呢？” “你这个傻孩子被人蒙蔽，笨头笨脑。安荣，拿来。” “殿下请。” 看完那份检举以及其内列举的证据，夏翊衡有些发呆。出神了一下才说：“皇祖母，他们只是一起去青草园游玩，这样就说有私情……不可能吧。” “那为什么会有什么七五九，谁教唆你去看画的？” “孙儿只是……听说那幅画很稀奇。” “父皇，儿臣认为这件事确实蹊跷。十弟那一晚跟十四争吵被您罚跪，次日清晨回府不休息立即就去璇玑坊看画，第二日早朝他就来喊冤，时间过于巧合。十弟不喜欢字画，如此的举止很可疑。”扫了一眼夏翊衡，端王站出来继续举证：“十四的武艺不如十弟，按理不可能把他推下水。可十四却做到了。若没有高人指点不可能的。据说那一日龙远鸣在十四府上盘桓了半日。他刚离开没多久十弟就掉下水，时间一样过于巧合。” 夏翊衡闻言一愣，悄然皱了下眉。 见状，夏翊扬附和说：“五哥说得有理。那一日早朝十弟当庭喊冤，还攀咬我们几个。儿臣觉得十弟的举止反常，很可能是被人挑拨了。” 晋阳看了看四周，立即跟上声讨羽凝霜行为不检。夏翊安看了一眼皇帝，赶忙假意说了几句好话。只有夏翊辕出言维护。 “父皇，十哥做事一塌糊涂与霜儿有什么关系。她是冤枉的。” 听到，苏太后瞪了夏翊辕一眼，没好气地斥责：“辕儿，你看你，被贱人蛊惑得分不清是非对错了，不准再替她辩解。” “可是……” “辕儿，不准胡说。你居然把你十哥推下水，快说，哪个教唆你的？”不想让他再惹祸，容妃立即呵斥儿子。 “没有教唆。” 端王眼珠一转，跟上套话。“是龙远鸣吧。” “不是。” “那你是怎么把十弟推下水的？” “我……我最近武艺提升了，不行？” “嘿。狡辩。十弟，你说那一天十四的反应是不是很古怪？没人教唆他还能把你甩下水？” “……” 见他不答，苏太后没好气地说：“衡儿，看你，脸面都被贱人丢尽了。她配不上你，你休掉她再选个好的吧。” “啊！”回过神来，夏翊衡吓一跳，忙说：“皇祖母，这……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肯定有人造谣，您别相信。” 不理他，苏太后转向皇帝说：“鼎儿，你看，你的好儿子被妖女迷得昏头转向。可她丢人现眼，衡儿还包庇她，十四也替她讲话，真是岂有此理！” 眼中掠过一丝好笑，夏翊锦突然说：“父皇，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不但涉及皇家的颜面，还牵扯到龙远鸣……儿臣觉得该给羽凝霜一个辩解的机会。” 看了一眼儿子，皇帝问：“锦儿，你为何去天牢给她送衣服？” 耸耸肩，夏翊锦回答：“下雪很冷的。儿臣只是可怜她没人关心。您不知道，那一日她正冷得发抖，脸都白了。” 此言一出，众皆侧目。晋阳立即抓住机会叫道：“父皇，你看三哥也袒护她。” 哑然。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吩咐：“召羽凝霜入宫。” 诸子都不出声，夏翊衡心下有些着急却一时间没想出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1章 美玉为凭 一个时辰过去，羽凝霜没有出现。皇帝觉得很奇怪，怒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陛下，景王府里不见她的踪影，城里各处都不见，所以……” “什么！衡儿，你怎么管教侧妃的？” 惊诧，夏翊衡只得替羽凝霜辩解说：“今日儿臣带她外出游玩，赶回来时没带她一起……或许路比较远，还没回来。” “瞎说！戌时都过了，她走得再慢也该回来了吧！看，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在府里，她不知道野到了何处，不成体统。”本来就看羽凝霜很不顺眼，苏太后抓住机会继续借题发挥。 想不通，夏翊衡犹豫了一下才说：“皇祖母息怒。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你看你，只会包庇她。” “……” 见苏太后一脸愠怒，皇帝心中更是不悦，吩咐道：“郑霄铎，你带人去找。贱人好大的架子！” 一凛，郑霄铎领命而去。 瞧着帝后脸上的阴云，再一瞅夏翊衡眉间掩不住的焦急，夏翊锦暗自好笑。 瞥见他毫不掩饰的笑意，夏翊扬暗自腹诽了一句，悄然一拉他的衣袖，用眼睛示意他收敛些。 其余诸人各自思量。杨皇后瞅着夏翊衡，一想起惨死的儿子更是恨他，巴不得太后直接打死羽凝霜了事。 亥时末刻，羽凝霜跟着郑霄铎进了偏殿。刚行了礼，苏太后就指着她破口大骂。 任凭太后痛骂了一阵，羽凝霜才说：“臣妾不知道陛下和太后召唤，回来得迟了。臣妾有罪。” “你到哪里去了？” “回陛下，臣妾离开东湖码头后去了妃陵，故而回来迟了。” 闻言，皇帝一愣，颇感意外。见此，郑霄铎说：“陛下，臣是在东北门找到羽夫人的。随行的护卫还带着祭品，看起来是去祭拜。” 沉思了一下，皇帝又问：“无旨，你怎么能进入妃陵？你去祭拜谁？” 抬头看看皇帝，羽凝霜拿出一枚奇型美玉，似令牌又不是。美玉一面雕刻着一排排竖形的花纹，交织勾勒成一个奇特的图案，似字非字。另一面则是一圈盘旋的花纹，类似一个字。 看清，贵戚们无不惊讶，几位皇子彼此看了看，难掩意外。他们都知道，美玉上镌刻的是大元国皇族徽记。这枚徽记在大元国的地位类似紫金龙符，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权力的凭记。 “臣妾凭此进入妃陵，祭拜……元太妃。” 三个字落地有声，殿中蓦地一静。 夏翊衡一怔。夏翊锦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眼中掠过一线惊奇。苏太后蛾眉一拧，脸色微沉。皇后一呆。容妃悄然瞟了一眼皇帝，垂首敛息。其余人都惊奇看着羽凝霜。 愣了一下，皇帝看看那枚美玉，沉默片刻才问：“此物怎么在你手中？” “这是丹阳公主遣夜弗国使臣带来，转托使团护卫统领单明交给臣妾的。公主在信中说，此物是陛下临行前所赐，她请夜弗国君在美玉的背面镌刻了夜弗王族徽记。嘱咐臣妾携带此物往妃陵祭拜，告慰太妃娘娘在天之灵。” 殿中落针可闻。 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在琢磨着羽凝霜的话中之意。 似乎没看见贵戚们的神情，羽凝霜继续说：“公主说，太妃临终之际曾说过……她唯一的牵挂便是没有看到公主长大成人，披上嫁衣，身为人母心有愧疚。今公主远嫁夜弗，虽是异国却能正位中宫，也算是安慰了娘娘生前最后的挂念。臣妾受公主嘱托，本该开春就去拜祭却耽搁至今，心中不安。所以见王爷赶回城里便去了妃陵。” 沉默很久，苏太后突然问：“丹阳怎么会把此事托付给你？” “臣妾不知该不该说。” 苏太后一愣。不等她动怒，皇帝低声道：“你说！” “多年前太妃病重，夜不能寐，只有臣妾的安神散能让她睡得着觉。臣妾身为医女，只是做些份内之事，可公主天性纯善，牢记在心，此后便不时照拂臣妾。公主曾说过，世间对她最好的人除了母亲，便是陛下。她远嫁夜弗，惟愿以一己之力安宁西疆，永息刀兵，报答陛下多年来对她们母女的庇护之恩。可她远嫁异国，母亲的坟茔却在此处，皇族之中也无交好之人，便嘱咐臣妾替她不时祭扫，略尽孝道。臣妾曾受过太妃娘娘的恩惠，又蒙公主信任托付，自当尽力。” 一番话入情入理，但落在不同的人耳里却有不同的意味，似乎是讽刺，又似乎夹杂着哀伤。苏太后眼眸微沉，暂时没作声。皇子们各自沉默。唯有夏翊衡想起丹阳数次相助，有些感叹。 皇帝审视了羽凝霜一会才问：“公主可曾告诉你此物的意义？” “公主在信中说，若有一日臣妾去夜弗探望……可凭此穿行边境和各州郡，通行无阻。”想了想，羽凝霜又说：“公主嘱咐臣妾拜祭太妃后把此物拿给陛下看。臣妾本想过上数日请王爷拿给陛下，但是……” 顿了半晌，皇帝笑了笑。“难得她对你如此信任。好！今儿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但你自己要检点些，不要总是招惹风言风语。” “是。” 起身，皇帝摆摆手。“都散了吧。母后，您身体不好，那些无稽之谈少理会。他们都大了，自己府里的事自己能处理好。” 微微皱眉，苏太后想着那枚徽记心里有些惊，但瞧着儿子的神色不对，想了想没再说话。 不知道为何一场闹剧就此平息，众人瞅着羽凝霜的目光都有几分惊奇。羽凝霜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悄然拉起夏翊衡飞快地跟着皇帝逃离了玉安宫。 回到斓羽阁，夏翊衡才吃惊地问：“霜儿，丹阳公主给你的那个到底有何用意？” “公主在信里确实是这么说的。你看。” 夏翊衡接过那封信读了一遍，点点头说：“那就好。看来夜弗国君很喜欢丹阳。” “是啊。如此就好。” “可你怎么突然到妃陵去？” 没有隐瞒，羽凝霜把林子航告诉的消息说了，又说：“我本来也是要去拜祭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可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我，不管真假一定会借题发挥的，所以……我就想到公主在信里的嘱咐。我觉得公主不会无的放矢的，只得冒险一试。” 思忖半晌，夏翊衡突然怒道：“太过分了，不知是谁胡编乱造，竟然把龙远鸣扯进来。” 眼珠一转，羽凝霜故意问：“殿下怀疑我？” 摇头，夏翊衡又说：“依我看，他们把龙远鸣扯进来就是为了激怒晋阳姐姐。那些都是胡乱指责的，根本查无实据。除了五哥，就数晋阳闹得最欢。” “对了……有人举报是龙远鸣教唆十四把我推下水的，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嘻嘻。”见夏翊衡没有怀疑到龙远鸣身上，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笑着问：“殿下真的被康王甩下水了？” “哎！是啊。”夏翊衡郁闷地甩甩头，“当时他还笑呢，简直是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见他脸上掩不住的气恼和尴尬神色，羽凝霜不由得坐倒在榻上笑得直抖。 “霜儿！” 高兴了一会，羽凝霜倚到他怀里说：“殿下别生气。依我看，康王这么做有好处的。不管是谁教他的，对你们都没坏处，虽然闹得过分了些。” “哦。” 抬起美目看看他，羽凝霜伸出纤细的手指细数：“第一，陛下知道你们打架，会认为你们的关系不好，如此何来串通？第二，陛下会觉得你受不得激将法，更觉得你缺少谋略，就不会揪着你殴打废太子的事不放了。第三，既然你们关系很差，何来我蛊惑康王帮你的说法？谣言不攻自破。” 听完，夏翊衡沉思半晌才悻悻地说：“这是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害得我被罚跪了一整夜。” 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亲了亲他的脸安慰说：“虽然恶劣，可是这样做皇帝才会相信，太后可以顺便教训你出出气，一举多得。若事先告诉你，你肯定就演不像了。”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抱住她的腰笑问：“我演戏很差？” 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以前演得很像，这些年越发不像了。” 捉住她的手问：“以前？” “在典书阁的时候啊。”白了他一眼，羽凝霜半真半假地数落说：“这几年殿下或许太过顺利，又或许你原本就是这样的。看你，你都知道废太子故意气你，你还打他。结果罪加一等，白白落了人家的圈套。” 无语片刻，夏翊衡亲了亲她才说：“哈哈。你怎么想到指使那猫给我送信的？” “嘻嘻。九叶是不是很聪明，又很好玩？我也是担心人家又诋毁我蛊惑你。” “哈哈。你就是蛊惑我。” “何时？” “一直都是。哈哈。”高兴起来，两人在屋里嬉闹了一会，夏翊衡便抱起她往沐池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2章 赐玉 一夜相拥。 清晨，夏翊衡醒来时就看到眼前垂挂着一只羽毛，羽毛兀自摇晃，轻抖间有种摇曳感。 定了定神，他觉得很有趣，随手抓住那只羽毛一拽。哗啦，一片悬挂的流苏下一刻就把他盖住了。 “唔！” 扯了好几下才把流苏甩开，夏翊衡有几分狼狈地坐起身一看，羽凝霜刚从几片轻纱里摆脱出来，看到他就嗔怪说：“殿下，你怎么那么用力。看，全都掉下来了。” 微感无语，夏翊衡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说：“那都是怪你！我以为是你拎着那只羽毛在使坏。” “哪有。若是我拿着，你不该看到我的手？” 搂住她，夏翊衡笑道：“哈哈。没看到。我以为你玩了个戏法。” “不会。我只会让你猜谜。” 想起那一日九叶留下的爪印，夏翊衡很感兴趣地问：“霜儿，你怎么教会那猫用爪子画出那些的？” “它善解人意。但殿下怎么猜出来的？” “哈哈哈。”夏翊衡洋洋得意地炫耀说：“我看到三个猫爪排在一起，其中摆着一根羽毛，乍看去有几分类似某种画。想起你跳得那个舞，我又去看中空处，觉得类似璇玑坊的铭刻。我猜测那猫是你支使来的，意思是让我去璇玑坊看画。到了璇玑坊我一看，那个铭刻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哈哈。我又想起璇玑坊的三楼确实挂着几幅古画。上了楼，果然。我就去看画着羽毛的那副。” “殿下真聪明！”见他一脸自得，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笑意，立即夸奖了一句。 “那当然！哈哈。这个多好玩。” “那好呀。下次的线索要给得少一些，殿下没准就猜不着了。” “哈哈，才不会。我肯定猜得着。” 继续嬉闹了一会，夏翊衡惋惜地把璇玑坊不肯卖画的事告诉羽凝霜。有些惊奇，羽凝霜就问：“殿下喜欢那幅画？” “是啊。有种跟随羽毛遨游的感觉。挂在这多好。” “恰好你姓羽，多切题。”想了想，他强调了一句。 一愣，羽凝霜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太过分了。我怎么变成羽毛了？” “羽毛多好看，尤其是画里的那一只。呵呵。”夏翊衡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就笑着逗她。 “好呀！殿下能画出三个花纹，他们肯定卖给你。但不能强取豪夺。” “三个花纹？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的。” “……”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转移话题说：“殿下别关心那幅画了。我觉得……不如你进宫一趟，把公主给的这个奉还陛下？” 惊奇地挑眉，他问：“为何呢？” “昨晚陛下的神色有几分古怪，这玉镂刻的是两国皇族徽记，又是陛下赐给公主的，我拿着不妥。既然陛下知道了，还是奉还为好。” 斟酌片刻，夏翊衡点头。“好吧。但这会子正早朝，吃了午饭再说。” “那我们出去到街上逛逛吧。” 两人在明都街头漫步时，朝上正在唇枪舌战。 今早，夏翊扬出列喊冤，说自己被夏翊衡诬告，恳求皇帝主持公道。随即，端王也喊冤，继续指责夏翊衡污蔑自己，但聪明地遗忘了羽凝霜的教唆之罪。龙远鸣同样再次被扯进来，被御史台弹劾教唆殴打的罪名。 夏翊辕自然不会牵连龙远鸣，与御史台当庭争吵。端王在侧帮腔，他又跟端王吵了起来。见状，夏翊扬话锋一转，指出夏翊衡污蔑自己都是因为与夏翊辕冲突在先，恳请皇帝裁断两人给自己赔偿。夏翊辕反驳，认为是夏翊衡惹是生非，与自己无关。诸子各持一词，闹得不可开交。 看着儿子们争执不下，皇帝想了想就问：“辕儿，你的武艺何时进步了那么多，你十哥都输给你？” 微顿，夏翊辕回答：“父皇，儿臣只是攻其无备。” “父皇您看，十四居然懂得攻其无备了。这说明他事先算准了十弟会生气打他，不是故意挑衅是什么？”端王眼珠一转，抓住漏洞诘问。 皱皱眉，皇帝又问：“真的没人教你？” “没。”夏翊辕自知失言，赶忙矢口否认。 “父皇，十四肯定心虚。他跟龙远鸣一起开银号，龙远鸣是昔年军中大比第一，指点他几招很容易的。” “胡说！我们一起开银号不代表他就会教我武艺吧。再说了，嘿，我几时要他教？” “谁知道。没准你为了殴打十弟特意学了几招。” “父皇，五哥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暗笑，蓄意搅局的夏翊扬就说：“十四确实进步了很多，也可能是经常跟龙远鸣比试有了提升。” “七哥说得对。偶尔儿臣会跟他较量几招的。”夏翊辕一听，立即抓住理由。 “父皇您看，十四不打自招。他就是跟龙远鸣学的。” 狠狠瞪了一眼端王，“我勤奋练武怎么了？五哥有意见？”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人出列说：“陛下，臣认为……这些事没必要争论下去。” 所有人都一愣，齐刷刷看向他。 没理睬四周的目光，那人继续说：“兄弟之间偶有争执是寻常事，景王被康王推下水，但景王没有进宫告状，康王也没说什么，说明不是大事。晋阳公主或许是从别处听到，心疼弟弟而已。臣认为儿女间的些许争吵没必要让陛下如此费神，拿到朝上讨论更是不必。” “你这是何意？” 看了一眼端王，他又说：“之后的事都是因为康王府里的误会而起。各位王爷虽然各持一词，但大多查无实据。臣建议陛下召景王进宫训诫一二就好。其实景王说那些不是真的要污蔑瑞王，只是见几个哥哥看自己的笑话心中不忿罢了。” 一番话轻描淡写，把柳城案后的一切说成是皇子们彼此瞧不顺眼，闹事较劲，但落在皇帝的耳朵里却有几分道理。再一想到昨晚他们集体踩踏夏翊衡，皇帝琢磨着就点头：“爱卿此言有理。你们几个不准再闹，午后都到御书房来。传旨，未时召景王入宫。” “遵旨。” 没想到皇帝居然听进去了，端王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只得偃旗息鼓。夏翊扬瞥了一眼那人，暗笑。夏翊安却想起了什么。 朝臣们各自看了看那人，欧久瑑心下沉吟。那人毫无感觉地站着，视若不见。 未时，夏翊衡奉召进了御书房就见皇子们都在。 没等他说话，皇帝把诸人挨个教训了一遍，勒令他们偃旗息鼓，不准继续搅闹拉扯是非，就把众人一股脑地赶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夏翊衡故意落在后面，看着兄弟们各自散去才折返。 “父皇，此物是父皇赐予公主的，兼之刻有两国徽记，留在霜儿手中着实不妥。是以，儿臣取来奉上给父皇。”夏翊衡拿出那块美玉。 有些意外，皇帝吩咐左扑拿过来端详着背面的夜弗徽记许久才说：“夜弗国的徽记有几分奇特，居然是类似回环的圆，似乎是花。” 夏翊衡还未曾细看，闻言就说：“或许是字。” 摇头，皇帝说：“确实类似花。”复又看了看正面的大元国徽记，沉吟了一下才问：“羽凝霜跟丹阳关系很好，你可知是为何？” “儿臣起初也不知道。但儿臣迎娶霜儿时，她是从公主府出门的。她说过，起初与公主结识就是因为太妃生病。太妃过世后，公主心情抑郁，兼之自小没有玩伴，想起霜儿也算熟悉便时常去找她。日久……公主心思纯善，毫无门第身份之见，她们就成了好友。公主离京之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都是霜儿每日陪她四处游玩。公主出发时，霜儿到城外相送。她弟弟还跟随公主去了夜弗，眼下还在那。” “她弟弟？” “是的。霜儿说既然公主远嫁，不如设法把骏远银号开到夜弗去。如此还能不时送些国中物产去夜弗，让公主思念故土时能聊以安慰。” 琢磨了一下，皇帝有几分好笑，就说：“她的想法倒是不错。你拿回去给她吧，丹阳既然嘱咐她四时祭扫，便交给她去做。她凭此出入妃陵方便些。” 错愕，但夏翊衡没再问，躬身行礼：“是。儿臣告退。” 见他欲走，皇帝想了想又叫住他：“衡儿，你可知道美玉上的徽记有何用意？” “儿臣不解其意，却知道持有此物可以出入禁中，请旨拜见，各大郡城同样可以通行无阻。” “呵呵。你想过吗？若如此，持有者穿行两国皇都之间便是一片坦途。你告诉她好生收藏，别四处招摇，须知怀璧其罪。” 微凛，夏翊衡忙点头：“是。”低头看看那块美玉，他不由得想起流锦园的密道。琢磨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翊衡退出后，皇帝扶案出神。 左扑觑着他的神色，端过茶来悄声提醒：“陛下，那块玉……搁在羽侧妃手里合适吗？她只是侧妃。” 看了他一眼，皇帝没作声，只是想起丹阳前来辞行时的情景。 见皇帝不说话，左扑知趣地闭上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3章 寄养 夏翊衡回府把皇帝的话告诉了羽凝霜。听完，她惊奇地眨了下眼才说：“没想到呢。” “呵呵。你拿着吧，看来父皇还是很疼爱公主的。” 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羽凝霜点点头又问：“殿下，萧太医去了柳城后怎么说的？” 摇头，夏翊衡把柳城诸事给她说了，又补充：“我觉得真是很残忍。下毒手的人肯定恨死二哥了。” 没作声，羽凝霜推敲了一会才叹道：“真是深仇大恨。而且，殿下觉得吗？幕后之人似乎也深恨太后。” “唔。” “先残害废太子，再透露死讯给太后，摆明了要气死她。” 沉思着，夏翊衡颔首，接着想起了什么就问：“霜儿，那一日四哥对我说……”把静王的话告诉她，又说：“过去九哥藏在二哥身后，看起来处处支持，细细去看却透着蹊跷。过往他几乎不去给太后请安，但二哥叛乱后他隔日便去。你说，他是不是早就存了心思？” 斟酌片刻，羽凝霜有些疑惑地摇头：“至少现在看来，他想做太子。之前……可我觉得他谋害废太子有可能，气死太后却大可不必。没有太后的支持，他单靠皇后和杨家很难立储的。” “而且我觉得下毒的人不是他安排的。”发呆了一下，羽凝霜又说。 “为什么？” “因为那种毒……就类似乌云草，非寻常可得。” “乌云草？”夏翊衡扬眉，夸张地叫道：“乌云草吃人，那种毒是什么妖怪，吃骨头？” 既好气又好笑，羽凝霜白了他一眼，纠正说：“哪有妖怪！我若不曾猜错，那叫做化骨之毒。而且那毒是配不出来的。” “哦。”夏翊衡顿时好奇起来：“难道是花蜜？” 无语。羽凝霜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才说：“世间有一种藤名赤龙，生长之时红色的毒雾环绕方圆十里。气味腥涩又有淡香，触着毒雾者筋骨俱损，继而浑身溃烂，无药可解。赤龙藤无花无果，只长叶子。叶子长一掌，坚逾金石，非神兵不能断。每隔三百年，赤龙藤会掉落一次叶子。落叶时毒雾散尽，可以走近收集。叶子中间有一条血红的脉络，以玉刀切开……其内蕴养着数滴雪白浆液，叫做龙骨浆。取走龙骨浆后将叶子点燃，用寒玉收集燃烧时散出的烟气，冷却后会得到少量赤红的类似霜。使用时只要加水调和就是化骨之毒。” “这么诡异！赤龙藤可以种吗？” “殿下，赤龙藤长于险恶绝壁的顶端，所处的地界毒障密布，异种横生，气候越是酷烈越是合适它生长。而且一株赤龙藤每次不过掉落十几片叶子，光阴如此漫长，谁会有那个闲心去种植？” “也是，谁没事去种毒药。但那毒能解吗？” “二十四个时辰内，须武道至强者以内力化开龙骨浆灌注周身要穴，再以内力辅以金针之术才能重塑筋骨。可是……解救的条件如此苛刻，便等于无解。” 听完，夏翊衡感叹了一声才说：“这种残忍的东西居然有人收集。”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没再继续讨论化骨之毒，岔开话题说：“过阵子风波止息，殿下去给瑞王道个歉，你们兄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存着误会。” 夏翊衡点头，却寻思着改日找龙远鸣盘问一下。 数日后欧凤瑶过生日，夏翊衡去了丽颖殿。 夜里，九叶终于把最后一道轨迹记下，等它把所有轨迹描绘完成，羽凝霜欣喜无限地摸摸它的头说：“太好了。九叶，你一定要用心感悟。” “放心。”回答着，九叶又问：“你跟夏翊衡说的那个化骨之毒应该还有妙用吧？” “你为什么这么问？” “天生万物必有其用，只在于用之得法与否。若完全无用，它为何存在？” 见九叶圆睁着猫眼似乎一本正经，羽凝霜莞尔：“你真聪明。对的，它真正的名字叫做龙骨霜。若以数种珍贵药材为辅，对武道至强者而言，是极少数一二种能开阔筋脉，强化筋骨的至宝。若与龙骨浆合用，能医治一切骨骼筋脉上的病，有生骨续脉的神效，任何碎骨断骨的内外伤若能得之都可以治愈，比通络草更加神奇。” 咂咂嘴，九叶感叹：“好东西！对我有效吗？” “我觉得有的。你能纳万毒滋补己身，没准是大补之物。” “可惜……给了他吃真是暴殄天物。给我吃多好。”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句，九叶又问：“赤龙藤本身呢？” “它的叶子有如此奇效，你说呢？” “它本身就是至宝？” “对。据传在云海禁地西北一处极高的峭壁顶上长着一株。但是与不是，我也不知道。” 点头，九叶忍不住盘算了一会。 两日后，羽凝霜说服夏翊衡带自己去了骏远银号。进了银号，夏翊衡发现龙远鸣也在，便走过去拽起他离去。 绕过回廊站定，夏翊衡没好气地质问：“快说，是不是你教唆十四打我？” 微鄂，龙远鸣突地狂笑起来。笑了一阵才反问：“证据呢？” “哼！我没有证据。可是确实很怪，十四以前从不会如此反常，而且他突然变得那么灵巧……我觉得有蹊跷。” “嘿。他姐夫是关子寒，没准是他教的。” “少来。关子寒跟晋阳姐姐关系恶劣，还都是怪你。你才可能教唆他。”没有被他绕开话题，夏翊衡揪住不放。 摊摊手，龙远鸣不以为意地回答：“我确实教了他两招巧劲，可他推你下水与我何干？” “你怎么知道他推我下水？” “哈哈哈！坏事传千里。你被皇帝罚跪宫中不是秘密，我肯定知道。” “哼！”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夏翊衡琢磨了一下才说：“日后银号的生意交给珺鸿去做，霜儿被父皇禁止经营银号了。他没回来前，你就多花些心思。你不知道，前几日还有人污蔑你们……哼！不知道是哪一个乱嚼舌头，瞎扯！” “污蔑？怎么了？” “自从二哥死了，坏事不断。”想了想，夏翊衡把诸子之间互相攀咬以及诬告羽凝霜的事告诉他，又提醒：“你的举止也要检点些。肯定有人盯着你的兵权。知道吗？” 微惊，龙远鸣蹙眉沉思了一会才说：“从全局来看，从端王举荐你去护送开始……这个局环环相扣。可我们迄今不知道对手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们都被卷入，只有雍王无损，还得到了皇后和杨家的支持，太后对他也有好印象。他必定是得利者之一。” “是啊。过往忽视了九哥，直到这些日子我才注意到。” 闻言，龙远鸣看了他一会就说：“关子寒调往八门禁卫军做统领，可我听说……这些日子他去过端王府饮宴，雍王也宴请过他。你心中有数吧。” 随口把数月来军中的一些事告诉夏翊衡，两人往回走。看到他们没有争吵斗殴，羽凝霜松了口气。 在二楼的小偏厅里坐了一会，龙远鸣离去片刻拿进来一只笼子。 “霜儿，这兔子送给你养几天。你不喜欢了就送回来。” 定睛一看，羽凝霜不由得一笑。 夏翊衡一愣，一看是只鹅黄毛色的丽兔。转眼看见羽凝霜一脸欣喜，他不禁想起夏翊辕送的兔子，想了想打开笼子提起兔子观赏片刻说：“龙远鸣，你怎么喜欢这种兔子？” “好看。你不觉得它们毛色艳丽吗？” 微感无语，夏翊衡一想顿时乐不可支：“毛色艳丽？哈哈哈。堂堂将军居然喜欢兔子。” “嘿，我喜欢兔子怎么了？我还喜欢野猫呢。我哪像你，一本正经地那么无趣。” “喂！我怎么无趣了？” “你就是很无趣，对世间万物毫无耐心，自以为是。你说，要不是我结识了猫兄，你能那么快打胜仗回来？” “猫兄？” “它。” 错愕，夏翊衡瞥了一眼懒洋洋匍匐在窗棂上的九叶，蓦地笑得前仰后合。“龙远鸣，你居然叫它猫兄？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哼！笑什么笑！它帮过我，就该尊重。我可不是你，恩将仇报！”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夏翊衡哑然，再想起九叶给自己送消息竟觉得有些理亏，顿了顿才说：“算你有理。” “我当然有理。”龙远鸣毫不客气从他手里抢过那只兔子放在羽凝霜面前说：“你不合适养兔子。你毛躁暴躁，笨手笨脚，只会害死它的。” 看着两人斗嘴，羽凝霜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只得圆场说：“你们俩别吵了。殿下一贯不喜欢兔子，不能强求。” “对啊，你就是强词夺理。” “哼！”撇嘴，龙远鸣不理他。 暗自无语，羽凝霜抱起那只丽兔摸了摸它的耳朵，突然想起来什么就问：“你们见过这个吗？” “嗯？” “唔？” 看着她比出的那个手势，夏翊衡吃惊地看了一会才摇头：“这是什么哑谜？” 龙远鸣微微皱眉，想了想摇头：“没有。” 泄气地收回手，羽凝霜垂头想了想不再纠结，岔开话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4章 夜弗国花 入夏后，因为柳城之事引发的风波终于平息。夏翊衡依旧在野，朝上主要是雍王和端王彼此较劲。但夏翊安表现出相当的大度，对端王的攀咬和指责处处退让。冷眼旁观着，夏翊扬心下思量，偶尔便出言帮衬，似乎左右逢源。 旬月后瑞王过生日，夏翊衡便寻机备了份厚礼道歉。看了礼单，夏翊扬突然问：“十弟，是不是你的霜儿教唆你诬告我的？” 顿了顿，夏翊衡笑道：“七哥，你别生气。霜儿只是觉得我们被指控串联，对大家都不好，还险些把琴昭仪扯进去。这么做也是为了撇清嫌疑。”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笑了一声。“你宠爱她是因为她能给你出谋划策？” 无语片刻，夏翊衡摇头。 “你真的喜欢她？” “对啊。”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扬就说：“难得呢。我知道南疆有种水貂，个头很大，毛皮格外厚实好看。你的封地在南边，你替我捉一只回来就原谅你了。” “水貂？可我……” “下半年兵部的例行巡边就要开始了。你在府里蹉跎时光不如申请巡察使的差事。” “巡察使？”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那你记得给我带一只水貂。” 不解他为何喜欢水貂，夏翊衡没再问，笑着答应下来。宴罢，羽凝霜跟着夏翊衡过来道贺，略说了几句话就问：“瑞王殿下，我曾经见你……做出这个手势，不知是何意？” 一看，夏翊扬想起那条密道，遂笑答：“就是告诉你们一切顺利，让你们回去。你怎么问这个？” “呵呵，我第一次见到，很好奇。” 没多想，夏翊扬就说：“这是军中的手语。每一支军队因为主帅不同手语也不同。通常每支军队都有几个手语，通晓全军，尤其是校尉以上的将官。我曾在东南驻军中停留过两年，这是他们当时惯用的。” “军中的手语？” “是啊。你问龙远鸣，白龙军也有的。” 轻蹙柳眉，羽凝霜赶忙称谢。 夏翊衡在一旁看着有些惊奇，但没有多想。 国祭过后，皇帝准了夏翊衡的奏请，任命为巡察使巡视东南、西南诸军。送夏翊衡离开明都，羽凝霜回到府里拿出一张纸细看许久，翻来覆去地比划了一会才带着高元和子涵出门去了。 不多时，她进了元宝楼。雅间里，龙远鸣正在等她。 听完她的话，他有些吃惊。想了想才说：“那确实是军中的手语。按例，每支军队的主帅不同时，手语都不一样，而且算是军中的机密，不许外传的……但你既然感兴趣，我设法替你查一查。”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知道？” 微笑，龙远鸣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不是为了好玩或者消遣，至于为何……你不说，我就不问。” 微顿，羽凝霜不禁笑了一下才说：“其实，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留下这个。我猜测是一种暗语。” “暗语？”龙远鸣挑眉，目露惊奇。 斟酌了一下，羽凝霜把昔年鹦鹉廷案给龙远鸣细说一遍，末了才叹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可郡主其实是替姐姐受过的。她死后，我跟着景之去祭拜，只见她的手指蜷曲成这个样子。我总觉得，她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刻意为之。可数年来，我遍翻典籍也不曾见过，直到那一日我看到瑞王打出一个手势，觉得有几分类似。后来我问他才知道这是军中的手语。” 微微蹙眉，龙远鸣沉默片刻才说：“好。我一定替你查到。” “我知道那些陈年旧历很难查的，军中亦有军规。你量力而为，不要勉强。” “知道。” “呵呵。元宝楼最近新出了几种糕点，你吃过了吗？” 摇头。“糕点？没。清韵茶舍倒是常去。” “那里只是茶好，但糕点不好吃。” “哈哈。那好啊。我们试吃一下？” 羽凝霜两人在元宝楼吃糕点时，欧凤瑶刚回到娘家。 听完母亲的话，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儿，你别气鼓鼓的。你们府里是这个情形，不如让他多娶几个，没准就不会偏宠羽凝霜了。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你叔叔说那个刘家门第不高，刘子灵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却有机会分薄羽凝霜的宠爱。”见她不出声，刘夫人暗叹一声赶忙继续开导。 咬牙半晌，欧凤瑶只得捏着鼻子点点头。 “你别沮丧。你还年轻，改日母亲去替你求几幅生子的药。你叔叔说，你得设法早日生个儿子。所谓母凭子贵，一旦羽凝霜有了儿子，若是立了世子，你却一直无所出……” “母亲！你别说了。哼！” “哎！母亲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李清莹死后，昌侯李家却站到了景王的一边。那一日在朝上，李家的人公然站出来为景王说好话，陛下还采纳了。你叔叔说时局微妙，兵部巡察使的差事看似不起眼却……陛下让他巡视诸军，等于给他机会名正言顺地结交将佐，笼络军心。或许陛下对他已经有所期待了。” “啊！” “他若能做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女儿，这个时候你要懂得大度和得体，等他回来你就替他把刘子灵娶进门，别让羽凝霜、苏蕊那些人抢先去装贤惠。” 张了张嘴，欧凤瑶又颓然闭上。但想着夏翊衡可能的辉煌前景，她却不觉得欢喜，反倒有几分隐约的恐惧。 回到王府，欧凤瑶呆坐在丽颖殿里郁闷许久，还是请苏蕊来商议。听完她的话，苏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就问：“王妃姐姐，羽凝霜善妒，难道她会乐意？” “嗯？” “依我说，不如先告诉她，让她去闹。没准王爷为了她就不娶那个刘子灵了。” “可……行吗？” “姐姐，兰玉茹、赵依兰这些人如今个个可都得了宠。王爷已经有一儿一女，兰玉茹是有名分的夫人，若是生下儿子……对你有何好处？再说了，刘子灵的舅舅是礼部侍郎，跟静王走得近呢。静王跟王爷一直亲厚，刘子灵入府，王爷肯定会对她多有眷顾。那……让她进门岂不是养虎为患？” 咬牙半晌，欧凤瑶才点头：“好吧。先告诉羽凝霜，看她怎么说。” 向晚，羽凝霜在府中的亭子上听完欧凤瑶的话，似乎无感地说：“既然王爷喜欢她，王妃也同意，该如何就如何吧。王爷的事我们还能拦着？”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欧凤瑶吃惊不已。瞅了她一会才问：“你觉得刘子灵入府是好事？” “呵呵。公侯府邸，皇室内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什么法子呢。” “……” “王妃居于正位，她只是个夫人，得宠又如何？但王爷正有大事要做，不会花很多心思在后宅的。要争宠也是日后的事，对吧？”懒得继续多舌，羽凝霜行了个半礼施施然走了。 瞧着羽凝霜的背影消失，欧凤瑶呆立在亭子上琢磨着她的话，似有所悟。 “王妃，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欧凤瑶看了一眼丽丽，轻叹了一声。“她倒是心明眼亮呢。废太子已去，太后没了想头，皇帝早晚要另立东宫的。这个时候，他哪有那么多闲心来操心这些风花雪月的事。罢了，我们回吧。他若真能如愿……日后有的是日子斗呢。呵呵。” 欧凤瑶没精打采地往回走，一时间失去了争宠的心情。入府数年屡遭挫折，她渐渐变得聪明了些，学会了些观察和用心思。琢磨着羽凝霜的话，想起下场凄惨的何青芝，暗自凛然。 苏蕊很快知道了羽凝霜的态度，惊奇之余更生警惕。但此时无处着力，只得暂时按住心思。 兰玉茹很快风闻此事，但她有了身孕，顾不上嫉妒吃醋，只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千般小心在意，免得又着了贱人们的算计。 夏翊衡离京后，端王和雍王依旧在朝中较劲，群臣旁观，各有立场。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思忖着什么。 十月末，夏翊衡终于回到明都。这时，兰玉茹已经临盆，生下一个女儿。去看过母女二人，夏翊衡就去了斓羽阁。 “霜儿，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件好东西。” 看着那张毛茸茸的类似毯子，羽凝霜十分感兴趣地摸了摸才问：“很奇妙呀。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哈哈。这叫做……叫做珍珠毯。你摸一下，这是一种虫子吐的丝天然成型的。是不是很稀奇？”夏翊衡笑着把珍珠毯的奇妙给她讲了一遍。 “嘻嘻。真的呀。”听完，羽凝霜再次低头细看许久，高兴了一会转念就问：“殿下带回来几张呀？” “一张。这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那种虫子产于南部浅海，个头只有手指头大小，不知吐丝多久才能得到一张。产出这种虫子的地方在两国的交界处。这张是在交趾国得到的。不但要先给钱才下海去捞，还不知道捞不捞得到，足足等候了一个月才弄好。” “哈哈。这么稀奇！”想了想，羽凝霜更加高兴，就问：“殿下没给王妃带一张？” “我就带回来这一张，特意送给你。” “她会不会生气呢？” “你管她生气不生气。你看，我回来你也不关心一下我。” “谁说不关心的。”把那张毯子摆好，羽凝霜欢欢喜喜地吩咐高元去张罗准备，然后拉着夏翊衡走到小花园里说：“珺鸿从夜弗回来了，他带回来很特别的东西。我想着你今日回来，特意准备了等你来。” “哦。” “在这。” 高元亲自端着一只盘子出来放好。羽凝霜亲手打开盖子，夏翊衡一看。盘子里摆着一朵花。单层花瓣赤红，花盘不足半只碗大小，似莲非莲。 “一朵花？有些类似莲花，又不是。” “殿下好好看看。” 抿嘴一笑，羽凝霜拿起温好的酒倒在花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朵花可见地闭合，渐渐从盘子里膨胀起来，随即往上拔高了半掌。花瓣轻抖片刻，三重花瓣次第盛开，奇妙的五色染上了花瓣，赤金黄绿白，映着明月的清辉有种夺目妖娆的美。伴随着花朵盛开，馨香渐散。 惊艳地看着那朵花，夏翊衡讶异半晌才问：“这……这是……这是戏法？” “不是。此物可以吃的，培补的效用比鹿血膏还好。” “啊！可这……这怎么吃？” “再浇上去一些露水，花朵就会融化。殿下要不要试试？” “哈哈，好！”夏翊衡从未见过，很感兴趣地点头。 露水浇上去，只见花瓣再次往回收。那朵花往下沉落，消融在露水里。片刻后，一盘五色膏玉凝结，轻柔的雾气回荡在碗上，宛若笼着月光。 见夏翊衡发呆，羽凝霜笑着拿起一把玉刀切开，用汤匙盛起一小块，送至他唇边。 “殿下试吃一下。” 入口只觉一股热流直下丹田，夏翊衡打了个抖，顿觉得精神倍增，通体舒泰。 感叹了一下，他才笑问：“霜儿，这是夜弗的产物？” 眨了下眼，羽凝霜笑着回答：“这是公主所赠。此物在夜弗是只有国君才能享用的珍贵之物，因为每年只能得到不足十份。” “这么神奇！这是何物呢？” “公主说，夜弗王室供奉着一朵镇压国运的奇花。据说夜弗王族的先祖是个花匠。一日入山寻找花种，在峭壁之上得到一株奇花。他天生爱惜草木便悉心奉养。百余年后，那花开出第三色，那一代的子孙凭此得遇异人扶助，开疆立国，自此代代供奉。数百年来，夜弗王室嫡脉始终享国，即便大权旁落也会奇异地峰回路转，于是更加笃信。他们得高人指点环绕那朵花开凿寒冰池，又种上九种花木为伴。九十年后，那一处寒池花园里的花全部变成与那朵奇花类似。此后每年都有几朵花从花茎上自然脱落。将花朵封存在寒玉盏中存放，食用之时就如适才那般，培补之效远胜鹿血膏，论神奇不亚于乌云露。” 挑眉，夏翊衡脸上难掩惊讶。“居然有这种事！” “对啊。若非公主做了夜弗王后，谁知道他们这么奇特。” “但是……一朵花就能镇压国运，胡说八道吧。如果花被人摘走呢？” 羽凝霜莞尔道：“殿下，公主说那花已经开出五色，类似乌云草只可远观不能接触。” “吃人的花？” “不知道，但还有个不同。每一代皇帝继位后都亲自去拜祭那花，只要将自己的血滴在寒冰池里，就可以接触那花而不受伤害。其他人却不行。” 摇头无语，夏翊衡想了想又高兴地说：“哈哈哈。看起来丹阳很得宠，这种秘事夜弗国君都告诉她。” “他确实对她很好。公主送回来三朵花。太后寿诞将至，殿下送一朵当作贺礼，一定能让陛下高兴的。” “哈哈，好主意！哈哈。” 见他高兴，羽凝霜又笑道：“殿下吃一半吧，这些留给九叶吃。” 一愣，夏翊衡顿感疑惑：“为何？” “我担心此物的培补之效过于强烈，过犹不及。” “那你怎么不吃？” “在夜弗都是用玉刀切开成九块食用。太后年迈，吃两块已经足够。至于我，我体质稍弱，或许只能吃一块。” 听完这些振振有词，夏翊衡瞥了一眼不知何时跳到矮凳上盯着盘子的九叶，再次提出疑问：“可它怎么就能吃呢？吃那么多，它能受得了？” “可以的。它吃得比我们多，野猫嘛，身体强壮。” 诧异，想了想，夏翊衡只得说：“好吧，那你先吃一块。” “呵呵。殿下再吃两块。”见他瞅着九叶满心不乐意，羽凝霜笑着盛起第二块送到他唇边。“很好吃的。”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夏翊衡还是暂时不跟九叶计较了。 很快，夏翊衡郁闷地看着九叶把剩下的膏玉吃了个干净。发呆半晌，他忍不住想起在西疆时的那只血龟，就说：“这猫真是很怪的。你看它……吃不饱，长不大。养了这么久，吃得这么多，个头还这么小。” “喵！” 毫不示弱，夏翊衡瞪了它一眼，质问说：“不是吗？看你吃那么多，跟个无底洞似的。” “喵！”九叶不满地转了下眼珠。 “少装无辜！你以为你是猫就有理了？”他毫不客气地教训。 微怔，九叶眼中掠过一丝惊奇。 不知他为何这么说，羽凝霜既好笑又无语，劝道：“殿下别跟猫计较，看在它给你送信的份上。而且呀，猫的个头就是这么大的，若是长得太大岂不是变成虎豹了？” “虎豹？” “对啊。是吧，你想想看，它比其他的野猫个头还是大一些的吧。”一面说着，她拉起夏翊衡往外走，哄他说：“月色正好，我们去散步吧。” 在他们身后，九叶咂咂嘴，伸了个懒腰，沉思了一下跃上屋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5章 奇花为礼 之后的日子九叶不知去向。羽凝霜找了它好几日不见，只得猜测它或许又去伏龙岭找蝎王的麻烦了。 数日后，欧凤瑶贤惠地夏翊衡操办迎刘子灵入府。夏翊衡发现羽凝霜对此事不甚在意，惊奇之余便放心了些。 不久太后寿诞，夏翊衡带了一朵花进宫祝贺，贵戚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之物，惊艳不已。 皇帝龙颜大悦。夸奖夏翊衡一番，又请苏太后当场试吃。吃过，苏太后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心下震惊。 见苏太后心情不错，夏翊衡便抓住机会说丹阳特意送回这花给太后调养，又把夜弗国花的传奇详述一遍，听完，皇帝不由得想起乌云草，哈哈大笑。 “哈哈哈。有趣。难怪他们的王族徽记类似一朵花。依朕看，肯定是那朵花吧。哈哈。衡儿，你知道那花的名字吗？” “涡莲。传说那花真正长成时万千缤纷，此时只开出五色，距离长成还差很远。但用作补品很好，皇祖母身体欠安，正宜进补。” “好！哈哈。母后你看，丹阳去了夜弗还记挂着你。” “想着那花的来历，苏太后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夏翊衡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在侧的皇子们都看着，夏翊安隐隐猜到此花必定是丹阳送给羽凝霜的，但见夏翊衡拿来抢了风头，满心嫉恨。端王悄然皱眉。夏翊锦却想着适才所见，再思及花朵的名字，惊讶不已。 皇后观察着苏太后的神色心里有些着急，但此时不能扫了兴头，只得郁闷地按捺住心思。 宫宴后，夏翊安沉思很久才去西院请教那名书生。听完他的话，书生挑眉道：“丹阳公主送的？” “对。今儿父皇高兴极了，太后的心情也很好，似乎她看十弟没那么不顺眼了。” 顿了半晌，那书生才淡淡地说：“殿下勿忧。你二哥过世一年，太后心里的疙瘩还是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顾念着太后的心情不会马上就做决定。且静观其变。至于日常，殿下该如何就如何，一以贯之就行了。” 细思片刻，夏翊安点头。 隔日，夏翊衡进宫把最后一朵花送给皇帝。见他如此体贴，皇帝更加高兴，就说：“听说你前儿得了次子，可朕希望你再到东北一带巡视一下，你可愿意？” 一怔，夏翊衡忙回答：“儿臣愿往。” “呵呵。好。来人，赐一对青玉麒麟给景王。” “儿臣谢父皇赏赐。” 摆摆手，皇帝又交代了几句，并嘱咐他年祭前必须赶回来。 夏翊衡告退后，左扑观察着他的神情，陪笑说：“这些年景王历练有成，做事越发地妥帖得体了。” “呵呵，是啊。其实扬儿也很不错，缺点是……喜欢偷懒，不如衡儿勤奋。” “但这些日子端王来得勤呢。” 沉吟片刻，皇帝才说：“焱儿有他的好处，可他……对实务不够上心，心思都花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哎！” 暗凛，左扑忙岔开话题说：“如今冬日正是进补的好时节。您看那花要不要准备上？” “再送些到母后宫里去。”复想了想，皇帝又说：“衡儿说此物培补的效力很强，给宁王和瑞王各送一份。” “遵旨。” 瑞王府里，夏翊扬看到皇帝赐给的膏玉吓了一跳。谢了恩，他盯着那只碗看了半晌才拎起食盒直奔宁王府。 这时，夏翊锦正在书房里惊奇地看着桌上掉落的半朵花和一片叶子。 “你，你到哪去了？这是……怎么来的？” “哈哈。我去了一个好地方。奇寒刺骨，还好难不倒我。” 猜知了什么，夏翊锦就问：“你跑到夜弗国去了？” “似乎是。那个地方有个奇诡的阵法，供养着一朵五色花。那朵花外面有一圈花藤，开着这种花。这花是我在边缘处摘的。这一半战利品分给你。” “摘的？你没事？” “那花茎看似纤细却坚逾金石，还好我的爪子锋利。花茎折断时还溢出一滴露水，好东西。但不能带回来，我就吃了。” 无语半晌，夏翊锦才拿起细看说：“你居然跑进人家的禁地。你怎么知道那里的？” “哈哈，不告诉你。”鹦鹉得意洋洋地拍拍翅膀。 “你知道怎么用吗？” “给你吃。你的伤至今还没好，没有奇珍恢复需要很久。” “我觉得这花不算是奇珍，那一朵才是。” “可是……”摇头晃脑了一下，鹦鹉感叹说：“那里回荡着隐约的神奇意境，我只看了那花一会就险些昏倒。不敢碰。” 没等夏翊锦再说话，侍从进来禀报：“瑞王来了。” 进了书房，夏翊扬把那只食盒给他说：“父皇赐的。给你。” 挑眉，夏翊锦有些意外地说：“父皇也给了我一份。你吃吧，这是好东西。” 摇头，夏翊扬皱眉说：“那一晚我看到那花盛开时有些隐隐的心慌，觉得似乎透着一丝奇怪的气息。” “心慌？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没有病伤者不该吃的。你之前受过伤还拖了很久，可以吃。” 微鄂，夏翊锦想了想就把那半朵花和叶子给他看。 拿着花茎看了许久，又看了叶子一会，夏翊扬才抿嘴说：“叶子上透着股寒意，但花朵有一丝森然的气息。我觉得可以中和一下一起吃。” “阴森气息？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敏锐了？” “不知道。似乎看了那幅画后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是直觉吧。” 不等夏翊锦说话，鹦鹉叫道：“真聪明。” “你……” “花和叶子丢进去一起吃。” “你怎么知道？” “哈哈。因为你见得少。” 夏翊扬无语。 鹦鹉飞走后他才问：“三哥，它真的不是妖怪？” “哈哈。妖怪都吃人，它吃你？” 撇嘴，“好吧。那你把花和叶子放进去试试。” 笑了笑，夏翊锦把两份膏玉倒在一处，叶子和花都放进去，想了想又吩咐取来些露水加入。奇怪的是几种东西泾渭分明，毫无反应。观察片刻，他拿出一丸药放进去。半盏茶后，不知何来的烟气突然在玉碗里翻腾起来。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里，盘旋的烟雾里好似翻搅着什么，屋內骤然变冷，寒意弥漫间，辛涩苦咸甜五味突如其来地在空中流转片刻后才消失，再一看，玉碗里凝结着一片半透明，其内脉络宛然回环，好似玉膏。 端详了一会，夏翊扬扬眉，好奇地叫道：“脉络上怎么多了紫色和兰色？” “呵呵，感觉如何？” “怪事。不觉得怪了。我觉得这个比单纯的那朵花好得多。” “哈哈。那你吃一片。” “你吃吧。” “你先吃一片，我觉得有好处。” 夏翊扬想了想，“好吧。” 一起把那块玉膏吃掉，夏翊扬感觉了一下自己就说：“有种类似鹿血膏的感觉，不温不火。”复又问：“要不要告诉父皇少吃些？” “这花长于寒池，其内凝结的寒意或许要有叶子中和才好的，但父皇肯定没有叶子，没准加些……随便加些培补的药材比较好。” “你的那丸药是什么？” “青乌丸。很好的伤药。” “但父皇沒有这种东西。” “加几滴乌云露或许可以。” “乌云露能吃？” “谁说不能吃，只是我们几乎不吃。要不丢一块鹿血膏进去，或者让御医研究一下加些药材。你进宫给他说说吧。” 看看他，夏翊扬点头。 夏翊扬进宫去了，夏翊锦调息片刻后有几分惊讶，低头细思许久才去找中年文士。这时，鹦鹉正洋洋得意地告诉他自己的收获。 听完鹦鹉的话，中年文士惊讶地看了它一会就问：“五色花？寒冰池？” “对。” 正想着什么，他抬眼看到夏翊锦走来就问：“公子，你把那花吃了？” “是啊。” 摇头，“伸手。” 错愕，夏翊锦伸出手。 诊脉许久，中年文士问了问他们吃的过程，好笑说：“还好它带回来一片叶子，你又加了青乌丸来中和。否则你的修为短期内只会再次滑落。” “啊！为何？” “此物有些许精纯力量的奇效，幸好那效力还很弱。但这不是坏事，只是并非每个时候吃都有好处。” 有些惊讶，夏翊锦挑眉问：“先生见过？” “在另外一个地域也有一朵涡莲，那个国家的皇室将之封于秘地，从不去看。那花……万千光华。完全长成的花不是人看的。” “那是阁主告诉我的。”回想了一下，中年文士又说：“他父亲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就遇到了险些过不了的劫数，但还好……呵呵。只是夜弗的那朵花还很弱，才长出五色。” 无语半晌，夏翊锦说：“我记得恩师给我说起那些奇珍异宝时提过一句的。但那花会不会类似乌云草就是种……妖物？” “灵物。那花与乌云草不同，无缘者不得见，见了也未必是好事。依我说，那一处寒池花园根本没有守卫，看守者只在秘地外面吧？” “对。”鹦鹉飞快地点头。 “你以后别去了，可一不可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6章 陪祭 鹦鹉献宝之时，九叶已经回到小书房，但夏翊衡在，它没机会献宝。 日暮时分，夏翊衡出城离去。羽凝霜回到小书房时才见到它懒洋洋地匍匐在桌子上。 “九叶，你这些日子跑去哪里了？” “哈哈。”抬头，九叶伸出爪子一拨。“给你这个。” “啊！” 拿起那半朵花看了看，又看了那片叶子一会，羽凝霜错愕不已。“你……你跑到夜弗的寒池花园去了？” “对啊。这是战利品。” “……” “这是长在外面的那种，池里的那朵是五色的，感觉非常古怪。我只看了一会就险些摔倒，比看你跳那个舞的感觉还恐怖，幸好我赶忙闭眼。”九叶把自己进入寒池花园后的所见给她说了一遍，又说：“霜儿，你告诉那个公主一年吃一朵至多两朵，过犹不及。” “为何？” “教导过我的那两个人提过这种奇珍，涡莲，真正的名字叫做轮回花。此物对寻常人毫无好处，比乌云草还恐怖。我猜测当那花开出九色时，他们就不能再血祭了，否则是祸非福。” “轮回花？”惊愕许久，羽凝霜蹙眉回想了半晌才说：“这种奇物我没听说过的。你进了那里还有别的什么感觉吗？” “别的？”九叶眨了下眼，思索了半晌才说：“他曾提过，长成的花有精纯力量的奇效，只是逸散的气息就有奇效。不过寒池花园里的那种还差得远。对了，那个地方奇寒彻骨却生机盎然，那些花都是绽放的，叶子深碧，枝干都是碧绿的，攀爬缠绕好似一堵矮墙围着那片寒冰，非常奇特。” “寒冰？” “对啊。那一株好似扎根在冰上。” 感叹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养了几百年才开出第五色，等它开出九色一千年都过去了。” “是啊。恰因没有长成才能接触的。” “跑去人家的禁地不好的，以后你别去了。” “嗯。” 拿着花观察许久，羽凝霜又看看叶子，想了想便拿出金针扎了几下，看着针尖闻了闻，然后轻触自己的皮肤。研究很久，她才说：“或许那种自然脱落的花就类似黑草，只有培补之效强大，这花是你从枝头折的就不太一样。叶子里似乎凝结着一股寒意……”揣摩着，她拿出一片五毒胶放在碗里，丢进去几片花瓣。毫无反应。思忖着，剪下一角叶子丢进去。片刻后，碗里烟雾腾起，奇异地沸腾片刻才凝固下来。端详着那一小片极薄的玉膏，再次闻了闻，羽凝霜若有所思。 “怎么了？” “你试吃一下。” 九叶想也不想一口吞下。 “有什么感觉？” 闭目许久，九叶眨了下眼再睁开。“很好。比那一晚的那种效力强得多。” 细看它的眼睛许久，羽凝霜才说：“你眼里的金色似乎更均匀了些。”想着，她继续捣鼓了一会做成一瓶类似的露，一粒粒凝聚着，留下三粒给自己才让高元将其余的送去银号。 年祭前三日，夏翊衡从东北回来就得知新夫人刘子灵有了身孕。有些惊奇，他不由得想起羽凝霜，但琢磨了一下还是暂时搁置。 三日后晋元宫祭祀开始，皇帝让夏翊衡和夏翊扬两人做了今年的陪祭。皇族祭祀，历年都是皇帝主祭，成年的皇子陪祭。但多年来陪祭一直是已故的废太子与端王。贵戚们看着，都隐约地猜测皇帝或许会在两人中择定东宫。苏太后默默想着什么，皇后心中越发着急。 夏翊胤心中高兴，更添了期待。端王却满心气恼，瞅着夏翊衡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祭祀第七日休息时，夏翊衡注意到什么，走到夏翊锦身边细看了一下，伸手摸了一摸那件皮裘问：“三哥，这是水貂皮？” “对。”见他一脸惊奇，夏翊锦笑说：“这是七弟送的年礼。” 讶异，夏翊衡旋即摇头说：“好好的貂绒不穿，居然穿水貂皮。我觉得这个不如你那件雪狸皮袍好看。” “哈哈。有新意嘛。” 看到他们说话，夏翊扬走过来说：“谁说只能穿貂绒的？十弟，你太教条了。水貂也是貂嘛。瞧瞧，细密柔软，灯火下有些偏蓝夹杂着淡灰，阳光下又有些雪白，不是很好看吗？”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夏翊衡无言以对。 这时端王也走过来，看了看夏翊扬突然问：“七弟，你觉得好看为什么不自己穿？” “嘿，我觉得更合适三哥穿。水貂只有一只，做一件衣服勉强够。” 斜了他一眼，端王揶揄道：“七弟真是有心。南边那么远，你还想得到让十弟给你带只水貂。当时距离入冬远着呢。” “哼！我就是对水貂感兴趣，你有意见？”懒得理他，夏翊扬掉头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端王转而跟上夏翊锦的脚步。夏翊安在更远处瞅着他们，目光恨恨。 祭祀结束后，夏翊衡兴高采烈地回到府里把陪祭的事告诉羽凝霜。见他一脸欣喜，羽凝霜莞尔道：“真是可喜可贺，但殿下还不能骄傲。我觉得皇帝此刻还在考量，你要把差事尽量做好，让皇帝进一步认可你才好。” “嘿，知道。我是那种玩忽懈怠的人？” “呵呵。你只要不中了人家的圈套就好。” “坏啊。看你，又变着法子说我的坏话。” “没有啊，最聪明的就是殿下。” “哈哈。真的？” “当然了。” 高兴了一会，夏翊衡又问：“你觉得父皇会立七哥做太子吗？” 羽凝霜摇头，思忖着就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我觉得瑞王不想做太子。一年了，他真的有心夺位为何毫无举动？至少态度总得表明吧。可瑞王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呢。” “对啊。我当初问过他，他确实说没兴趣的。他还问我为什么觉得做皇帝好。” “为什么呢？”羽凝霜先是一愣，继而眼珠一转就问。 想了想，夏翊衡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感兴趣。” 无语。“那好吧。如此就皆大欢喜了，乔家也不会难做。必要时我跟姐姐说说，支持你的人就更多了。” “哈哈。好。那你明日跟我进宫饮宴吧。” “殿下还是带王妃去吧。这个时节还是别给太后添堵。” 哑然。夏翊衡顿了顿还是颔首。 走到棋盘前端详了一会，羽凝霜盘算着才说：“最近杨家没有动静，他们似乎除了为废太子喊冤后再无什么举动了。这一点有些让人费解，所以殿下不能掉以轻心。” “嗯。说起来九哥的做派有些奇怪，我觉得他不是很想做太子，只是……或许皇后希望他做。” “为什么呢？” “几个月观察下来，他好似对歌舞美人更感兴趣。他确实经常去给太后请安，但只是请安。”夏翊衡想着金靖送回来的消息，沉吟了一下才回答，又说：“但是皇后肯定会撺掇他争位的，杨家之前损失惨重，必定巴不得他上去。” “既然看不出来就不急吧，殿下这些日子留神就是了。” 羽凝霜与夏翊安交情泛泛，见过的次数不算多，想了想暂时没再理会。 一个月的宫宴热闹非凡，皇帝丝毫没有掩饰对夏翊衡、夏翊扬的欣赏。 看着这一切，端王心里的焦虑更加强烈，夏翊安也默默看着却压住心绪，丝毫没有显露出不满和烦躁。其余几个皇子看着夏翊安似乎无所谓的模样，各有猜测。见儿子若无其事，杨皇后心里更是着急却暂时无计可施。 开朝后，皇帝再次把协管兵部之权赐予夏翊衡，并采纳他的建议继续推行兵制改革。同时，工部与兵部协作的运输车改良最终完成。皇帝亲自检验过后大为赞赏。一时间，两人出尽了风头，端王和雍王依旧毫无表现的机会，端王提出的数次异议还被皇帝驳回。各大世家和朝臣们无不看着风向，再次开始上下权衡。 游春宴后，夏翊衡为了军需改革的事再次离开明都。他走后不久，夏翊扬请旨往东边去视察河务。两人不在朝，端王便抓住机会表现却似乎收获寥寥。夏翊安依旧保持缄默，不但似乎对一切熟视无睹，更不再出现在皇帝面前日日殷勤，就连玉安宫也去得少了些。他的做派让不少人疑惑之余更添猜测。 这一日朝会上，姚虞山当庭提出新的奏议，端王提出的反对意见被皇帝驳回，还被皇帝教训了几句。 散朝后，他站在明德殿的回廊上发怔了许久终于往宁王府而去。宁王府花园里，夏翊锦一身白衣，正负手立在池上观鱼。 初春的阳光洒落在亭子上，在他身边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吹动他的衣袂，与沙沙作响的新叶彼此映衬，勾勒出一派静谧安宁的意境。 顿住脚，端王看了他一会才走过去。 “三哥，今儿天气好，我以为你会出城呢。” 闻声，他转眸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五弟既然没事正好到城外踏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7章 一而再再而三 奔驰了二十余里，马慢下来。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座小山坡，悠闲地驱马上了山坡，夏翊锦立马远眺片刻才笑道：“天气确实不错，看，河水都解冻了。但还有些许流冰。” “嗯。” 感受了一会和煦的春风，夏翊锦回顾端王笑问：“五弟心不在焉的，这样的生机盎然落在你眼里真是浪费了。” 抿了抿唇，端王瞧着下方的潺潺流水一会才说：“三哥，我是比不得你的。今年的祭祀你不是没看到，你觉得……父皇是不是想在七弟和十弟之中选一个太子。” “呵呵。可能。” “……” “他们眼下都出去办差了，你为什么不去父皇跟前把握机会呢？” “哎！”跳下马，端王在山坡上站了一会才转头问：“三哥，你希望七弟做太子吗？” 似乎惊奇地挑了一下眉，夏翊锦淡淡一笑：“你不用操心七弟。他不想做太子。” “真的？” 同样下了马，夏翊锦在山坡下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出神片刻才说：“你只是关心则乱。他真想做太子，乔家那些人早就串联了。而且二哥死了一年了，他没必要继续装作无所谓。你看十弟的姿态多鲜明。” 沉思了一下，端王高兴起来，走过来坐下问：“如果父皇选他呢？” “十弟比七弟更多了一个筹码。他的机会更大。” “筹码？” “你还记得那一日……就是太后让十弟休掉羽凝霜的那一日吗？” 微怔，端王皱了皱眉问：“那块玉？” “对。父皇本来不想理会，甚至默许太后借题发挥的……却突然息事宁人，你想过是为何吗？” 不解，端王摇头。 “呵呵。我猜测……丹阳的意思是持有此物者是她极其信任的人，此人可以成为大元国与夜弗之间的信使。换个角度说，十弟有能力通过羽凝霜遥制西疆，间接地影响夜弗。而丹阳是夜弗的王后，还相当得宠，夜弗国力强盛不弱于我国。” “我还听说……次日十弟进宫把美玉奉还父皇，父皇却把美玉赐给羽凝霜，让她好生收藏。这说明父皇选择相信丹阳的眼光。之后不久，十弟就回到朝上，随即奉旨巡边。这种差事父皇几乎不让皇子去做的，即便二哥也不曾去过。”夏翊锦看着下方的河水，淡淡补充。 听着他的话，端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发呆许久，他才涩声问：“三哥，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转眸看了端王一眼，他笑了一声：“很简单，只要太后不同意就行。” “但太后……依我看他送的那朵花让太后很高兴。” “可太后最疼爱的是二哥。你说，如果太后知道十弟一直在算计二哥谋夺太子位，她会如何做？” “……” “呵呵，我告诉你……” 听完，端王有几分目瞪口呆。“那个女人的手段这么高明？真的假的？” “我说的都是猜测。可是太后不需要证据，只要相信就是证据。”回答了一句，夏翊锦话锋一转：“但如果太后再次动怒，悲愤之下可能会激发旧病的。她年纪大了，那场病没有数年平心静气的休养是好不了的。所以你得想好，一旦太后再次病倒该如何撇清自己？” 沉吟着，端王只是问：“三哥觉得这个办法能让太后坚决反对父皇立老十？” “谁算计二哥，太后就不会放过谁。你跟二哥较劲多年，老人家本来就很不待见你的。你自己想想吧。” 榴花盛开的时节，夏翊衡从蓟州返回。看完他的奏报，皇帝很满意。见皇帝高兴，夏翊衡拿出一只锦盒说：“父皇，儿臣此次在蕲州收集到一些难得的补品，特意拿来孝敬父皇和太后。” “呵呵，是什么呀？” “这是一种树胶，产于一种叫做夭桃的桃树上。据说这种桃胶与寻常的完全不同，不但有滋补气血的效用，而且性质温和，更宜春夏食用。单论补益之效老弱咸宜，男女皆可用。” 看看盒里透明中带着淡红的薄片状的薄胶，皇帝点点头：“好。你有孝心。近午了，走，跟朕去榴花林用午膳。” “是。” 很快，皇帝带着夏翊衡往榴花林而去，并传旨召宁王、康王入宫。 榴花盛开的时节，林间一片缤纷。 在亭子上坐定，夏翊衡把自己在蕲州的见闻告诉皇帝。听完，夏翊辕很感兴趣地问：“十哥，传说蕲州盛产妖怪，是吗？” “妖怪？” “对啊。据说那些桃树因为年深日久成精，所以那种桃胶的效果才那么好。” 几人看看夏翊辕一本正经的模样，皆无语。 好笑了一下，夏翊锦就说：“十四，蕲州的夭桃林只有在大山深处的才年深日久，外围低矮处的那些都是后来种的，至多二三十年，哪有年深日久。” “是啊。据说最古老的夭桃足有二百年树龄，可是长在那片山岭极深处，没准是以讹传讹的。”夏翊衡笑着补充。 “二百年？哈哈，很稀奇呀。”夏翊辕顿时感兴趣起来。 见他兴致勃勃，皇帝觉得有些好笑，就说：“辕儿，你既然感兴趣，过去游历各州时怎么没去蕲州看看？” “去了。可是……当地的人说根本没有百年的桃树，都是以讹传讹。” “哈哈。他们怕你逼迫他们进山找妖怪，诓你呢。” “啊！真的有妖怪？” “锦儿不准胡说。哪有妖怪？” 想起乌云草，夏翊衡暗自嘀咕了一句便圆场说：“十四，没有妖怪的。” “对。还是衡儿最务实。” 扯扯嘴角，夏翊辕就说：“十哥最呆板，好斗，暴躁，易怒，无趣。” 错愕，皇帝不由得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同样一鄂，夏翊锦就笑道：“哈哈哈。父皇别生气，十四自小就这样，十弟谦让习惯了。他说几句不打紧的，对吧，十弟？” “呵呵。是啊。十四就是这样的，莽撞直率，父皇别骂他了。” “辕儿，你看你……不懂事。”见夏翊衡一脸的不以为意，皇帝再次教训了夏翊辕一句。 暗自撇了下嘴，夏翊辕拿起酒壶给皇帝倒上，顺势岔开话题说：“这种果子酒味道有些甜，配合烤肉倒是合适。” “对。来，给我倒一杯。”夏翊锦跟上接过话题。 “哈哈，这酒确实不错。” 父子四人在亭上继续说笑了一会，三人陪着皇帝在桃林里散步。 走了一会，就见一名太监匆匆而来。 “启禀陛下，太后她……” 大惊，皇帝忙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旧病复发，吐血昏倒。” 一呆，皇帝不由得抓住一旁的树杆。正跟在他身边的夏翊衡唬得一把扶住皇帝，叫道：“父皇，您别急，别急。”旋即转向那太监追问：“你说清楚，到底太后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正在叫御医。” 暗自跺脚，夏翊衡忙说：“父皇，赶紧把御医都召集过来吧。” 稳稳神，皇帝点头。见状，夏翊辕已经一叠声地吩咐：“快传御医。所有御医。” 不多时，皇帝匆匆进了玉安宫，夏翊衡三人跟在后面。夏翊锦稍微落后一步，扫了一眼四周忙乱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太后日常起居的偏殿里，一滩猩红的血刺目，夹杂着些许暗色。 呆立片刻，皇帝才阴沉着脸问：“是谁，今日是谁在服侍？” 安荣连滚带爬地叩首，一面涕泪交流地泣道：“陛下，午后奴才去医官署替太后取药，还没回来就听说太后旧病复发了。” 握拳的手紧了又紧，皇帝又问：“太后怎么样？” “御医们都来了，正在救治。您，您别太担心，太后不会有事的。” “父皇，您别急。先坐下等一等吧。”见皇帝的脸有些发白，额上青筋直跳，夏翊衡想起垂危的苏太后心情有些复杂，定了定神忙低声劝慰，又扶着皇帝坐下。 任凭夏翊衡献殷勤，夏翊锦附耳嘱咐了一句，夏翊辕先是一愣，继而就说：“父皇，您先喝口茶休息一下，儿臣出去问问到底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微微闭眼，皇帝摆摆手。 看着夏翊辕走了，夏翊锦想了想往寝殿外走去。人影正纷乱，立在门前看了看焦头烂额的御医们，他沉思了一下才拉住一个低声问：“太后到底怎么样？” “殿下，太后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日渐衰弱。这一年多里连番伤心动怒，之前的两次都是侥幸稳住了，这一次……”轻叹一声，那名御医摇摇头。 不再问，夏翊锦转身回了偏殿。这时，夏翊辕已经回来了。 “父皇，儿臣去查问了当值的宫人，今日没有人来请安。” “那太后怎么会突然发病的？” 夏翊辕哑然。 “父皇，且安顿太后的病要紧。至于……儿臣觉得该把太后发病前服侍过的所有侍从都集中起来盘问，或许就能查出来了。还有，太后发病前后的情形也该细问。” 被夏翊锦提醒，皇帝定了定神才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8章 慢毒 戌时将至，闻讯赶到太后宫中的皇后、容妃、琴昭仪等都不安地侍立着，殿中落针可闻。几位皇子和公主也都在，彼此悄然打量却没人作声。夏翊安低头看着脚尖，似乎对身遭的一切置若罔闻。端王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只茶杯，兀自想着什么。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刘一之脸色发青地走进偏殿，身后跟着萧景之。 “太后怎么样？” “太后心力损耗过甚，惊怒之下又伤了精神，这，这病会比较难治。” “难治？” 打了个冷颤，刘一之嗫喏了一下才一瞟萧景之。“萧太医说有个取巧的法子或许能让太后缓过来。” “萧景之，你说。” “太后伤心过度，心力损耗已经到了极致，臣有一个法子需要以毒物为引，或许能替太后弥补一些生机，把病情稳定下来。” “毒？你有把握吗？” “臣只有六成把握，所以……” 瞪了他一会，皇帝沉默片刻才问：“六成？” “是。” “好！萧景之，你要全力去做，务必用心。” “遵旨。” 过了亥时，夏翊衡才回了王府。见他脸上难掩疲惫，羽凝霜意外地问：“殿下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看看她，夏翊衡发呆了一会才抱住她依偎了一会说：“太后又吐血了。御医们的意思是……或许……不知道会如何。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我觉得她不是无故病的，肯定又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微惊，羽凝霜顿了顿才问：“萧太医去了吗？” “去了。他说……” 夏翊衡把今日的事给她说了一遍，末了叹息一声：“皇祖母偏爱二哥，就总会有人拿跟二哥有关系的事刺激她。我猜这一次又跟二哥有关系。” 默默思忖着，羽凝霜安慰了他几句。很快，她点起安神香，安顿夏翊衡睡下，自己却独坐推敲许久，心里有些惊。 端详棋盘很久后，她走进小书房。“九叶，有件事……” “好。”九叶一溜烟消失在窗外。 子时三刻，九叶回来了。“霜儿，那个太后……面色青紫中发乌，隐隐地眉际有暗金的印痕，嘴唇发白，出气多进气少。我感觉到一丝死气。依我看，她已近油尽灯枯，看来那个太子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发现中毒吗？” 回想着，九叶摇头。复又说：“她的小指指甲上有一丝乌色，很淡，不认真看看不出来。萧景之说要以毒药为引，或许是因为吃药的缘故。” 羽凝霜细思了许久，写下几个字让九叶替自己送给萧景之。 清晨，看到书房里突如其来的只言片语，萧景之先是吃了一惊，再一看字迹又觉得有些好笑，没有深究，他细读数遍再推敲许久，眼睛一亮。 萧景之进宫诊病时，早朝刚开始。 今日的朝会透着股沉闷。太后再次病重的消息已经悄然传遍了各个仕宦之家，朝臣们猜到皇帝心情不好，无不谨言慎行免得做了出气筒。 散朝后，皇帝去玉安宫探望。没有意外他的来到，萧景之从容地回禀：“陛下，太后的脉息有了起色。您不用太过担心。” 舒了口气，皇帝放心不少。没等他细问，萧景之又说：“可臣注意到太后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 “医官署这些日子给太后熬制的药里没有添加那些微毒的药物，所以……” 不等萧景之说完，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一愣，他猛地拍案怒道：“有人给太后下毒？” “陛下，些微毒性对寻常人是无害的，可是太后病体虚弱，即便是微毒，服用久了就会慢慢累积而变成难以治愈的症候。” 一惊，皇帝咬牙切齿地问：“那是什么毒？” “臣只知道那毒性质偏寒。服久了会有轻微的腹泻现象，但诊脉查不出来，只有手指甲上有一丝很淡的乌色。” 一呆，皇帝腾地起身进了寝殿。苏太后仍在昏睡，小指指甲上有一丝极淡的乌色。瞪着那丝乌色片刻，皇帝一顿足出了寝殿，旋即召来郑霄铎将太后宫中侍从尽数捉拿，并吩咐左扑亲自安排人来服侍。 三日后，苏太后虽然未曾醒来，但病情渐渐稳定。这一日，廖向和郑霄铎进了静安宫。 “启禀陛下，服侍太后起居的梁桂说，这些年安荣管着太后身边的大小事，她除了侍候用膳，就连茶水也是安荣安排的。太后发病是在申时一刻，安荣在未时末刻离开玉安宫去取药，负责侍奉应答的四个宫女都是安荣安排的。可安荣大喊冤枉，说什么都不知道。” 见皇帝眉间一片阴云，郑霄铎斟酌了一下才说：“臣盘查了数日间进出玉安宫的人……三日内只有雍王和皇后去请安。雍王是两日前去的，皇后是在太后病倒前一日去的。” 沉思了一下，廖向说：“陛下，其实只要太后醒来，您问问就知道了。” 一怔，皇帝觉得有理，颔首。 这时，雍王府西院，夏翊安正在问：“先生，如今父皇下旨彻查太后突然病倒的事，还牵扯出她中了慢毒。会不会惹出是非来牵连到我？” “与殿下何干呢？” 夏翊安一愣。 那书生无声地笑了笑：“殿下放心，那些事牵扯不到殿下的。太后病倒时你不在场，那一日你不曾去请安，如何责怪？” 见他眉间阴霾难掩，他又说：“殿下稍安勿躁，再耐心等上一些日子就见分晓。” “太后病重或许会拖延父皇做决定，可他会不会在七哥和十弟中择定太子？我得知，太后病倒那一日十弟陪父皇在榴花林赏花，父皇对他越发满意了。” “呵呵。殿下不要着急，我觉得端王不会放任景王得志的，且静观其变。”瞧着他焦灼的神情，那书生眼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光，轻声劝说。 同一时刻，萧景之从侧门进了骏远银号。二楼小偏厅里，羽凝霜正在等他。 “如何？” “确实是中毒，但很轻微。我问过服侍的宫女，她们确实说数月来太后不时会有些轻微的腹泻，数日后又会好转。太医诊治多次不知缘故，可因为不严重，也不甚在意。” “那你觉得太后的病恢复得如何？” 沉思了一下，萧景之回答：“废太子死去一年有余了，太后第二次吐血后将养至今，又用了很多调补的药材，她的病至少恢复了六七成的。但这一次……我发现她的脉象极乱，不但哀极伤肺而咳喘，更因怒极伤肝而呕血。肝木生心火，可若木头都焦枯了，火就灭了。眼下我给她用了九钱赤红蜈蚣，加了一钱蛇尾花与之前的药合用，病情暂时稳定。” 叹了一声，羽凝霜出神片刻才说：“我觉得这件事透着种蹊跷，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从废太子遇害到太后吐血，看似是为了争夺太子位却有种似是而非的叵测。我觉得幕后的人很想气死太后。” “气死太后？” “对。就是……生生地气死她。所以她第一次因为废太子伤心吐血，第二次因为他的死再次吐血。数月来，她的病稳定了却再次有人拿废太子的事做文章。服侍的宫人中一定有人在隐瞒什么却问不出结果。” “也是啊。但那种慢毒似乎对她的病体影响不大。” “几个月了，毒性必定早有累积。你还是给她加些中和的药尽量拔除为好。有些事说不准的，太后毕竟年迈了。”继续细说了几句，她才问：“你觉得她几时能醒来？” “病得这样重，至少一个月。” 默默点头，羽凝霜发怔了一会才说：“景之，这些时日你还是亲自煎药，再跟皇帝说派些亲信服侍吧。不知为何，我觉得太后一旦醒来或许有事发生。” 微惊，萧景之点头：“好。” “这个给你。你加一滴在太后的药里，或许能为她弥补一些生机。” 接过那只玉瓶打开细看半晌，萧景之很感兴趣地问：“这是何物？” “呵呵。这是……我告诉你，你要保密。” “好。” “此物来自夜弗禁地，是他们那个禁地里长的半朵花和一片叶子加入五毒胶制成的，其内蕴含浓郁的生机，可以给太后用一粒。乌云露或许也有类似的效果。” 见萧景之一脸好奇，羽凝霜把夜弗国花的事给他细述一遍，只略去了九叶的事。 笑了好几声，萧景之赞叹说：“这种神奇之物真是少见。” “是啊。对了，你曾经让远鸣送来的那种药丸有名字吗？” “散寒丹。但我给你的是用替代之法配的，真正的散寒丹一粒的药效能持续一个月呢。可惜，那些药材闻所未闻，或许都是类似什么涡莲、乌云草一类的东西吧。” “散寒丹！”羽凝霜很感兴趣地问了配方，琢磨着就说：“你用散寒丹的几味药材给太后试试吧？” “唔！” “无论她的症候为何，那种慢毒都是阴寒之物。一个人病体久虚，最受不得寒冷冷滞。我觉得可以一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49章 太后召见 半个月后，夏翊扬从东边回来。得知苏太后再次发病，他吃惊了一会才问：“十一，太后这次病重有什么说法？” “暂时没有。那几日没人去请安，具体的事廖向还在查。” “那些服侍的人呢？” “都高喊无辜。” 思忖了一会，夏翊扬说：“你告诉锦青，这些日子不要进宫，还有丽云姑姑。” “哦？” “你记住，不管这些日子谁给你送什么消息，无论怎么说，你都不能进宫。除非父皇召见。” 愕然，夏翊胤不禁问：“那你呢？” “反正你不要卷进来，其余的不用管。” “哥！” 摆摆手，夏翊扬又嘱咐了他几句才劝走了弟弟。 是夜，夏翊扬从密道进了皎园。 皎月楼上，夏翊锦听完他的话有些吃惊，想了想就笑道：“为何呢？”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太后这一次或许很难撑得过去。可这一局如果是针对十弟的，未必不会把我扯进去，毕竟……”沉吟片刻，夏翊扬摇头说：“年祭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五弟恶狠狠地瞪着我，九弟似乎什么都不说，我却能感觉得到恶念。” “恶念？” “对！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可我真的能感觉到他……他对我们，我和十弟都有种，有种，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思量。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感觉得到他的，他的那种……想法。” 微鄂，夏翊锦看了他好一会才摇头笑说：“你越发敏锐了。看来那副羽毛图还是对你有帮助的。” “似乎是。我以前没这种感觉的。” “哈哈。那是好事。放心，我会安排，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此后苏太后没有醒来，但病情稳定下来。皇帝舒了口气。这些日子，宫里朝中都安静了很多，大多数人都闻到了些许不安的气息，没有人想触霉头，各自收敛。 夏翊衡同样被羽凝霜叮嘱，每日散朝后便去衙门或者回府，不再在皇帝跟前献殷勤。夏翊扬更是一副懒散模样，回京至今都不曾入宫探视母亲。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举动，有心人略感惊奇。 入夏后这一日，苏太后终于醒来。 两个服侍的宫女欣喜地叫道：“太后！太后，您醒来了。” 继续瞑目许久，苏太后才看看她们，却觉得面目陌生，定了定神才问：“这是哪？哀家怎么没见过你们？” “您在玉安宫。但您病倒，陛下安排我们过来服侍。” “安荣呢？” 顿了顿，一个宫女说：“您稍等。” 不多时，皇帝带着萧景之等几个御医赶来了。 “母后，您感觉怎么样？怎么好端端地就吐血了呢？” 看看皇帝，苏太后没作声。 “母后！母后，您说话呀。您怎么了？” 半晌，苏太后才问：“安荣怎么不见？” 微鄂，皇帝想了想才说：“您吐血昏倒，安荣服侍不力，朕把他关起来了。” 一愣，苏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咳了两声才说：“你关他起来做什么？他做错什么了。” “可您……母后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有。哀家就是心口痛。鼎儿，你让他们都出去。” 众人退出，皇帝在榻边坐下问：“母后有什么事？” 看了他一会，苏太后才问：“你想立衡儿做太子？” 微怔，皇帝想了想就回答：“这些年衡儿历练有成，他又是您教养长大的，桓儿已去，朕觉得他还是合适的。” “……” “母后，朕知道您为了羽凝霜的事一直不太高兴，可她只是侧妃。说起来，朕觉得羽凝霜有些过人之处，否则丹阳焉会如此信任她？” 沉默半晌，苏太后又问：“你给丹阳的那块玉有何用意？” “朕只是告诉她凭此可以穿行大元国各州府而无碍，若是日后……也就是个万一的念想，朕许她事若不济就回到国中。但当时丹阳说……”皇帝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说：“她说，此去夜弗和亲便已立志以身许国，不曾想着再返大元。她还说，改日会将那玉送回……若有一日大元用得上她，便以此玉为凭。但直到羽凝霜拿出那块玉，朕才知道她的用意。” “是何意？” “她是告诉朕，羽凝霜可以成为她与大元之间的信使。若事有缓急……便凭此从夜弗借兵。” 默默听着，苏太后闭了闭眼才问：“你决定了？” “母后身体不好，等上一些日子不迟。” 没再问，苏太后说：“安荣服侍我习惯了，他们没做错什么，都放回来吧。不要小题大做。” 一个时辰后安荣回来了。看着他涕泪交流，捶胸顿足的模样，苏太后轻轻摆手。 “起来吧。让他们都出去。” “是。” 寝殿里再次安静下来。苏太后闭目养神很久才说：“送来的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奴才想，是的。奴才不想让您知道，但是蒙骗您……奴才心里难安。可您因为这个事又病了，若有个长短可怎么好。哎！奴才该死！” 继续发怔了好一会，苏太后垂泪道：“可怜的桓儿，可怜他被自己的弟弟算计了那么多年……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要不是她居中挑拨，衡儿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荣聪明地不说话。 哭了好一会，苏太后吩咐：“传旨，召羽凝霜进宫。” 懿旨传到景王府时，武宁打了个寒颤。斓羽阁里，羽凝霜微微皱眉，想了想才叮嘱武宁：“不要让殿下知道。再告诉单明，让他去见康王，务必阻拦瑞王兄弟进宫，还有姐姐和晋阳公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是谁传话，都不能去玉安宫。” “可……” “事已至此，不能自乱阵脚。” 半个时辰后，有人急匆匆进了兵部衙门。 “什么！” “太后召见羽侧妃……她已经进了宫。” 呆立片刻，夏翊衡猛地拔足往外走。 “殿下，您不能去。太后召见羽侧妃或许有事嘱咐，您去了……万一有什么事，会牵连您的。”一旁的姚虞山一把抓住夏翊衡劝道。 “是啊。殿下，此刻情形不明，太后未曾召您。她病体初愈，这个时候去了或许会给自己找麻烦的。”金靖赶忙跟上阻拦。 微微握拳，夏翊衡强压住心头不详的预感，甩开姚虞山的手说：“与你无关。姚大人继续办公务吧。” “殿下，您三思啊！如今时局微妙，没准这是人家布的圈套。” 顿了顿脚步，夏翊衡继续往前走。 “殿下，这个时候进宫不妥。您别急，不如属下先设法打探。” 停步瞪着金靖，夏翊衡问：“如果此刻是琳儿在宫里，你是进还是退？” 金靖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不再多言，夏翊衡大步离去。 夏翊衡赶往宫中时，夏翊辕刚进了安王府。夏翊胤正要进宫。 “十一哥，不能去。” “母亲召我和我哥一起去给太后请安，怎么了？” 一把拽住他的手，夏翊辕认真地说：“告诉你不能去。” 不解，夏翊胤用力甩脱他的手：“十四，你干什么呀！放手！” “不放，不准去。”夏翊辕再次抓住他。 “你！” “说了不准去！” 正僵持不下，锦青急匆匆跑出来说：“翊胤，不好了，太后不知为何召霜儿进宫……我担心有事，我进宫去看看。” “啊！” 夏翊辕一呆，掉头就往外走。夏翊胤却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哥哥的叮嘱赶忙一把拖住他，另一只手拽住锦青。“都不能去！” “万一……” 不等夏翊辕说完，夏翊胤瞪了他一眼：“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圈套？” “就是！快，你抓住康王，不能让他胡来。” “放手！” 几个护卫闻声扑过来拖住夏翊辕。另一边，锦青想了想，一咬牙狠狠顿足，吩咐侍从立即去给夏翊衡送信。 “青青，你让十哥去闹，万一中了人家的圈套怎么办？” “哼！即便是圈套他也得去。”锦青恶狠狠地瞪了夏翊胤一眼，“我这就去找母亲。” “青青！你别去！” “要去！”夺回自己的手，锦青一叠声地吩咐：“快去备车！” “青青！” 不理他，锦青似乎气冲冲地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就见晋阳急匆匆地走进来问：“十四呢？” “姐！” 一看几个护卫正拽着夏翊辕，晋阳目露惊奇地问：“你们在干嘛？十四，我们走。母妃召我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啊！” “走啊！愣着干嘛。你们都怎么了？” 不等几人说话，一名护卫如飞而至。 “不好了，殿下。有人闯进王府，不但打伤了守卫，还把门堵住了。” “哪个混蛋敢来闹事！”夏翊胤闻言顿时怒了，勒令护卫们看住诸人，自己拔足直奔王府前门。 前门处，六个人把门堵住了，几个护卫东倒西歪。 看清为首的那个，夏翊胤先一惊，继而暴怒。噔噔蹬走过去揪住他的衣襟怒吼：“该死的混蛋，你长进了！你堵住我的门要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0章 祖孙 安王府里争执之时，羽凝霜已经来到玉安宫前。看了看那座巍峨的殿宇，她咬了咬银牙，走了进去。 “叩见太后。” 瞪着她一会，苏太后突然问：“你对丹阳说了什么，她对你如此言听计从？” 羽凝霜微怔。 “当年在典书阁柳林，你亲眼看到了吧。那一局是你和衡儿合谋的，还是他布的局，你帮他圆谎？” 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急转念说：“太后，典书阁的事早已盖棺定论，是谁跟您说了什么，您……” “住口！还有，你服侍元妃却出卖消息给桓儿，帮助元妃勾引桓儿一次次给他制造麻烦。是你哄骗丹阳跟你外出，用她做诱饵勾引桓儿，然后透露给皇帝知道，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是不是？老七从并洲回来，刺客是衡儿派的人假扮的，对吧？你说，到底是衡儿算计他二哥图谋太子之位，还是你教唆他设计他二哥谋立储君，为自己的荣宠铺路？” 惊讶地看着苏太后苍老憔悴却显得异常狰狞的脸，羽凝霜顿了顿才说：“太后，这些都是捕风捉影，您不要听信谗言。” “谗言？哼！燕儿是你举荐的，可她却跟老五相好。你早就知道吧？但你什么都不说，坐看燕儿帮着老五串通元妃一次次祸害桓儿，衡儿就跟在后面捡便宜。难怪，难怪每一次你都绕着弯替他说话，他许了你什么？贵妃，还是皇后？” “太后误会了。臣妾并不想做皇妃。” “不想！好。安荣，把酒拿过来。” 安荣立即端过一杯酒。 “小小，你不用再巧言令色了。你蓄意利用哀家图谋赐封女官，再脱离皇宫成为医女，为的是名正言顺地嫁给衡儿成为王妃吧。你打的如意算盘。从典书阁到山亭的闹剧，再到药王节……你一直在利用哀家对桓儿的关心步步为营。你真是好手段，好心计！你说你无意做皇妃，那好，哀家今儿就告诉你，皇帝已经择定衡儿为储君，可哀家不希望太子身边有如你这般狐媚的女子。你既然牵挂他的志向，顾念他的得失，哀家就给你一杯鸠酒，你喝下去，衡儿就是太子了。” 闻言，羽凝霜心中震惊，不由得抬眼去看苏太后。老人家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彼此盯视了好一会，羽凝霜轻轻地问：“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为何您会相信呢？” “一面之词！哼！羽凝霜，不要以为你可以随意玩弄心机手段。哀家过去不察，不代表会永远被蒙蔽。丹阳性子冷漠，你若不是利用她母亲说动了她，她为何对你如此维护？” “臣妾只是待之以诚。公主蕙质兰心，自然分辨得出真伪。” 拍案，苏太后怒道：“好！好一个分辨得出真伪！那好，哀家就替衡儿分辨一下你到底包藏的是什么祸心。你说，到底是你教唆衡儿谋害他二哥，还是衡儿自己想做太子，所以处处设局谋立储君？” 喟然一叹，羽凝霜轻轻开口：“景王得太后教养，他一直都是孝顺的。” “很好！那就是你教唆他干出无数的荒唐事。如此，哀家绝不能留下你继续蛊惑他！” 觑着苏太后的神情，安荣端过酒来：“羽夫人，请吧。” 看了一会那只托盘，羽凝霜伸手拿起那杯酒。 把酒举至唇边似乎欲饮，羽凝霜突然问：“太后，臣妾临死之前有个疑问。” “……” 不管苏太后回答不回答，她说：“太后突然吐血病发，是因为有人给您讲了景王的坏处和臣妾的蛊惑之罪吧？” 苏太后还没回过神来，安荣只觉脊背一寒，怒斥道：“羽凝霜，你大胆！竟敢妄言犯上！” 瞥了他一眼，羽凝霜唇角掠过一丝讥讽：“那些事都是安总管说给太后的吧。可你怎么没有把先废太子的死状一并给太后说说呢？” “你！” “贱人，你说什么！”苏太后一惊。 “他死得很惨，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您对他的关心做文章，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景王立储。今日您这么做，可就遂了人家的愿了。” “胡说！” 没等苏太后发作，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惊叫：“您不能进去。” “滚开！” 下一刻，一个身影闯入偏殿，正是夏翊衡。 一眼看到羽凝霜跪在殿中，夏翊衡顿时放心了些，再一看到她手里那只酒杯，心中又一紧，伸手抢过问：“皇祖母，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孙儿，骂她做什么呢。” 没想到夏翊衡竟赶来维护，苏太后顿时脸一沉，气冲冲地教训道：“衡儿，你真是越发地无法无天了。你不在衙门办差来这里作甚？自小的礼数都忘记了？” “孙儿失礼。但孙儿听说皇祖母召见霜儿，不知道有什么事才匆忙赶来的。既然您没事吩咐，让她先回去吧。” 不等夏翊衡对羽凝霜说话，苏太后拍案道：“衡儿，你自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可自从遇见这个贱人，你就越来越不像话。你告诉哀家，在并洲刺杀你七哥的人是不是你派人假扮后嫁祸给你二哥的？” 微惊，夏翊衡矢口否认：“这是谣言。” “那当年典书阁的事……到底是你设计的，还是这个贱人蛊惑你陷害你二哥？” 心下震惊，夏翊衡转念就说：“皇祖母，事过多年，那件事已经是定案了。” 瞪了他一会，苏太后突然厉声道：“你这个不省心的混蛋，哀家教养你多年，你却背着哀家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难怪你对这个贱人如此维护，因为她跟你合谋，是吧？你……你……”指着他，苏太后的手抖了好一会才勉强平息了一下愤恨，喘了喘才说：“过去的事，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哀家要你，要你杀了这个女人。你想做太子，贱人就必须死！” 再次被苏太后的话惊到，夏翊衡不由得低头看看羽凝霜。她静静跪着，没有抬头看他，没有哀求，没有惶恐，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衡儿，你选吧。”微微闭了闭眼，苏太后似乎有几分疲惫。“世间没有占尽的便宜，你只能要一个。要么你要她，要么你要太子位。” 夏翊衡一呆。 “衡儿，你要继承皇位就要懂得取舍。江山与美人不能兼得，你要哪一个呢？” “……” 见夏翊衡不出声，苏太后摆手吩咐：“安荣，赐酒。” 安荣再次端过酒来。 羽凝霜依旧没有抬头去看夏翊衡的表情，没说一个字，只是拿起那杯酒。此时此刻似乎生死两难，她却没感觉到一丝情绪，无论是愤怒，悲伤，亦或是恐惧。没有去想喝下这杯酒会如何，她举杯欲饮。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夺过那杯酒，夏翊衡垂眸半晌才说：“皇祖母，霜儿是孙儿的侧妃，她即便犯了错，按照祖宗家法，除非刑部正式定罪，处置她是儿臣的家事。可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您就这么不待见她？不就是为了她不肯嫁给二哥吗？在您心里，孙儿永远都比不上二哥。孙儿在您身边十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无论对错，您永远只会袒护二哥。任何好东西，您永远只会先想到二哥。在您眼里，二哥比我，比我们这些庶子金贵得多，可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是夏氏皇族的血脉！”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苏太后惊住了。 羽凝霜微微侧眸，眼里掠过一抹涟漪。 低头看看那杯鸠酒，夏翊衡抬眼看着苏太后，认真地继续说：“流锦园兵乱，是我们护着父皇杀出一条血路，那个时候二哥在何处？可是，即便他做错了那么多事，您还是维护他，为他叫屈，觉得他无辜，可怜！但军令是他下的，是他下令杀了我们全部！他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您觉得他可怜，要为他讨公道，诉委屈，那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您就毫不在意吗？在您心里，我还是不是您的孙子？” 顿了顿，夏翊衡的唇角牵出一丝自嘲。“那年为了惊马案，您派人夜入刑部大牢赐给孙儿一杯鸠酒。今日，您又赐给霜儿一杯鸠酒。皇祖母，请您宽恕孙儿不孝，您的懿旨，孙儿不能接。” 酒杯落地，酒洒了一地。 夏翊衡拉起羽凝霜转身就走。 “你！混账东西，站住！” 他似乎没听见，没有回头，不顾而去。这是他第一次公然忤逆她，或许是最后一次！ 呆瞪着他的背影，苏太后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愤恨，惊怒，还是悲伤，亦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她似乎看到了十多年前在玉安宫里奔跑的少年。 “皇祖母，这是孙儿捉到的红蜻蜓，您看，它的翅膀多好看。”他笑嘻嘻地举起一只蜻蜓。 “皇祖母，这是孙儿亲手泡的茶，您试试。”他亲手端来一杯茶，一面细数着茶叶的类型，来自何处，有何奇特。 “今儿的书念完了，哈哈。要不您考考我的功课？”他眨着眼，洋洋得意地献宝。 那个时候的他……多好啊！ 可是…… 多少往昔似乎在眼前滑过，却只是一眨眼，他便已经长大成人，然后……渐行渐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1章 攀咬 夏翊衡的背影消失了，安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看地上的酒杯，再抬眼看看苏太后呆立着不动，心里有些惊慌。稳住神，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叫道：“太后！” 没有回应。 “太后！” 她依旧没理他。 “太后，您……”犹豫了一下，安荣轻轻伸手去扶苏太后。 “咳咳咳，咳咳咳……”似乎突然回过神来，苏太后剧烈地咳起来。 “您消消气，您消消气！”替她捶着背，安荣劝道：“您犯不着生气的，只要给陛下说一说就行了。该怎么着，陛下肯定有章程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继续咳了一会，苏太后只觉得喉间一甜，下意识地捂住嘴，再张开时，掌中猩红刺目。 “啊！这……奴才去叫御医！”看到那片血，安荣心头一寒，不由得叫道。 “不，不用了。不用了！”颤抖着伸手扶住案几，苏太后瞑目许久才说：“不用去。哀家一时间还死不了。” “可是……” 喘了一会，苏太后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这孩子心里呀，就觉得哀家偏心，只会袒护他二哥……可若不是哀家护着，他早就被德妃害死了。” “您，您别难过。” “难过！呵呵。是啊……难过。”轻轻摇头，苏太后疲惫地倚着扶枕闭目休憩很久才摆摆手。“出去吧，让哀家静一静。” 眼神闪烁了一下，安荣躬身告退。不多时，两个小太监悄然离开玉安宫，腿脚飞快地不知去向。 另一边，夏翊衡几乎狂奔着拉着羽凝霜出了宫，吩咐金靖：“把霜儿送回王府，不，你先送她去骏远银号。” “……” “愣着干什么！去啊！”见金靖瞪着自己一脸不解，夏翊衡吼道。 不等金靖说话，羽凝霜似乎回过神来，走过来问：“殿下，你要去见陛下？” “今日的事一定是个阴谋，与其让人家发难，不如我自己去请罪。” “殿下且慢。”拉住他的衣袖，羽凝霜轻声说：“这个时候殿下一定要沉住气，稳住神。对手最希望你自乱阵脚。” “……” “太后召我是武宁告诉殿下的吗？” 夏翊衡一怔，摇头。 暗叹一声，羽凝霜才说：“殿下去见皇帝，你要记住告诉他……是安荣给太后说你陷害你二哥，把户部贪腐案的揭发怪罪到你的头上，又把昔年典书阁的事重提，诋毁已故的太妃。太后因为心疼你二哥才旧病复发。其余的，只怕安荣会告状，你要心中有数。可是……”顿了顿，她斟酌了一下才说：“太后眉下有一丝黑线，这是油尽灯枯之状。勉强用药物续命，至多拖延一个月。” 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夏翊衡不由得抓紧她的手，握了一会才点点头。“我知道。你先别回王府，当心些。” “嗯。” 目送他远去，羽凝霜轻轻咬唇。出神了一会才对金靖说：“金靖，你派人赶往医官署，请萧太医即刻去玉安宫。” 御书房里，端王、雍王和瑞王都在皇帝跟前，丞相也在。 夏翊衡走进来，一扫几个哥哥和谢亮，跪下说：“儿臣向父皇请罪。但不宜他人旁听。” 有些不解，皇帝还是挥挥手。 瑞王皱了下眉，率先出去。其余两人彼此瞅了瞅，跟在后面。谢亮看了一眼夏翊衡，想了想才走了出去。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皇帝看看他就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儿臣今日去了太后宫中，因为……” 听完他的话，皇帝先是愣住，继而怒气上涌。腾地站起身走下来狠狠踹了他两脚，怒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太后的身体不好，你就不会说些乖话吗？你为什么要气她！” “父皇，当时安荣在侧挑拨，太后抓住霜儿的错处不放，儿臣，儿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儿臣只是，只是……儿臣自知做得不对，可是……请父皇责罚。” “混蛋。你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你这个笨蛋，大笨蛋！笨头笨脑，话也不会说，事也不会做。”被夏翊衡气得无语，皇帝操起那些堆积的奏折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指着他痛骂一顿才气冲冲地勒令他跪在御书房外思过，自己匆匆赶往玉安宫探视。 不约而同在外等候的三子瞅着这一幕，端王抓住时机跟上皇帝，雍王眼珠一转落后两步跟随。夏翊扬却走过来问：“十弟，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摇摇头，夏翊衡说：“太后……七哥，你现在不要去。” 微顿，他点点头，思忖了一下转身往外走。 回廊下，谢亮看着皇帝和皇子们各自的去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暗自摇摇头，离去。 没等夏翊扬走出御书房外的夹道，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 “殿下不好了。太后又病倒了，娘娘们都赶去了，琴昭容也去了呢。” 斜了他一眼，夏翊扬转念说：“好。那我往这边走近路。” 见他离去，小太监窃笑了一下，掉头往相反方向而去。拐角处，夏翊扬转出来看着他的背影，揣摩片刻才绕过一片花荫，直奔西华门。 夏翊扬赶到安王府时，大门附近正吵得不可开交。单明稳稳地站在台阶上，毫不忌讳地拦路。 “让路！” “不让。” “该死的单明，你以为做了八门禁卫军的副统领就了不起！混蛋，我要去告你！” “随便。殿下尽管去告！”单明耸耸肩，笑嘻嘻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夏翊辕。 “十四，单明说得对，你别去。”晋阳正拖住他劝说。 “你管我！放手。” “十四！” “放手！” “别吵了，你们干什么！” “啊！”闻声，众人都是一惊。夏翊胤回头一看忙说：“哥，你来得正好。母亲召我们进宫去看望太后。容妃娘娘也召公主姐姐和十四。可据说太后突然召见霜儿，不知道……” 皱眉，夏翊扬脸一沉。“你傻呀！我告诉过你什么？这些日子不准进宫，除非父皇召见。”教训了弟弟一句，他又说：“十四，你也一样，晋阳，锦青，你们都安分点。谁也不准进宫。” “可是……” “好了，你的霜儿应该没事。十弟已经去父皇面前请罪了。” 不等夏翊辕细问，锦青已经松了口气，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答，夏翊扬只是说：“总之你们记住，这几日不准进宫。不管谁传消息都不能去。宫里乱着呢。”交代完，他回头看看单明，没好气地问：“擅闯安王府，你的胆子够大。关子寒如果知道了，你怎么解释？” 摊摊手，单明嬉笑回答：“哈哈……我知道关统领想听到什么。” “唔？” 斜眼瞥了一下晋阳公主，单明耸耸肩，一脸轻松。 微怔，夏翊扬转念明白过来，既无语又好笑，拖起他出了安王府才说：“嘿，你真是很有胆量。小心让晋阳听见。” “只要殿下不说，公主不会知道的。” 哑然，夏翊扬突然笑起来。“哈哈。我突然觉得你挺有趣的。你快说，是谁让你来吵闹拦路的？” “被召进宫去的那个。” 一想，夏翊扬不由得问：“羽凝霜？” “嗯。” “你知道太后为何召见她吗？” “我猜不是好事，但她不希望你们被卷进去。她让我去找康王阻拦你们进宫，可你去了御书房。后来我看到晋阳公主进了安王府，正好他们都在嘛。” 无语片刻，夏翊扬才拍了下他的肩。“承情了。你赶紧回去向关子寒表表功，顺便说一下龙远鸣的坏话。” 皇子公主们各怀心思回府静待时，皇帝已经赶到玉安宫。落后几步，夏翊安看着端王尾随皇帝进了玉安宫，便拐了个弯往承庆殿去了。 “太后怎么样？” “有些咯血，但您放心，暂时无碍。” 皇帝闻言顿时高兴不少。没等他继续问，萧景之又说：“可太后……年迈体衰，不能再受到刺激。” 点头，皇帝不由得想起安荣。 “安荣那个狗奴才呢？” “陛下！奴才……” 没等安荣告状，皇帝已经一叠声地怒道：“来人，把这个进谗言的狗奴才送去慎行司严加拷问，一定要查出是谁主使他进谗言惹太后生气。” “陛下，奴才冤枉。” “冤枉，你还敢说冤枉。” 不等安荣再分辨，几名金龙卫已经扑上来把他拖走了。 挣扎着，安荣仓皇地环顾却只见端王一人，余者皆不见踪影。不得已，他随手抓住端王的衣袖惨叫：“殿下，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滚开！”大惊，端王赶忙狠狠甩开他，回头却见皇帝阴沉着脸瞪着自己。心里发虚，端王赶忙说：“父皇，儿臣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 “不知道！”瞪了他一眼，皇帝不想在太后宫里发脾气，转身吩咐了左扑几句。 不多时，左扑亲自来到御书房前低声说：“殿下，陛下吩咐您好好思过。奴才估摸着您或许，或许得跪上一夜了。但太后的病还好。” 抬眼看看他，夏翊衡扯了扯嘴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2章 举哀 亥时，已是夜静更深。牢狱里一灯如豆。昏惨惨的暗光里，有人悄然而来。 “安总管！” 正窝在墙角满心惊惶的安荣猛地睁眼，扑过来一把抓住那名护卫的衣角。“救救我！求你跟殿下说说，救救我。” “别担心。” 得到保证，安荣稍微放松了些。蹲下身，那人看了看他就问：“殿下问你，到底太后和景王怎么吵起来的？” “哎！当时……” 听完，那人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才问：“太后没有向陛下告状的意思？” “似乎是的。太后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听了，那人微不可闻地念叨了一句：“没想到呀，老奶奶不糊涂！” “你说什么？” “今日安总管抓住端王喊的那一嗓子很有用。可殿下想问你，那个给你送信的宫女是谁派来的？” 安荣一愣。 “那个宫女曾经服侍过德妃，对吧？她给了你那封信，还许给你前程，于是你就两头下注。无论那一边赢了，你都有好处。可你为什么没在景王身上下注呢？” 一惊，安荣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瞧着他好似见了鬼的表情，那人有些意味难明地扯了扯嘴角才说：“看起来你曾经替景王做过事。你几时背叛他的？难怪你会左右逢源，你害怕他做了皇帝不会放过你。” “不，不，不……只是当年景王还住在翠竹居的时候确实……可那时不一样的。我是忠于殿下的，请你，你回去跟殿下说句好话。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回过神来，安荣顿时着急起来，不顾一切抓住那人的手语无伦次地央求。 审视了他一会，那人轻笑一声。“背主求荣，投靠了一个又一个……安总管，你聪明得过了头。若你一直忠于景王就有好日子过了。可惜呀！” 被他话语里的阴森意味惊得一抖，安荣颤抖了一下猛地大声威胁：“你，你……你别胡来。这里是慎行司，我是皇帝钦定的要犯。我出了事，皇帝会追究的。” “太后即将归天，你有什么委屈去对老人家哭诉吧。”说完，那人蓦地伸手捏住安荣的脖子。 “啊，唔……” 拼命用手扳住他的手，两腿乱蹬。可脖子上的禁锢却越来越紧。抖动了好几下，安荣渐渐不动了。 收回手，那人低头看看安荣，在他身上以及四周洒下些许药粉才低声说：“下辈子别再左右逢源，免得两头不是人。” 吹熄灯火，他离去。慎行司外的阴影里有人在等他。低语数声，他们各自消失往不同的方向。 那人走后不久，安荣似乎缓过气来。过了一会，他有些昏头昏脑地爬起来，突然感觉到脸上一片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刺痛。再一闻，腥气扑鼻。 “啊！救命！” 不多时，两个狱卒匆匆奔来。灯灭了，牢里黑漆漆的，只听得到安荣凄厉的惨叫。 “救命！救命！” “快，拿灯来。” 灯亮起。不等他们看清牢中的状况，只听得“噗”地一声轻响，火光腾空，相连的数间牢房顿成一片火海…… 子时，寝宫里安睡的苏太后翻了个身似乎醒了一些，觉得有些渴。 见她动了，一名服侍的宫女忙叫道：“太后！” “嗯。渴，拿茶。” “是。” 不多时，另一个宫女端着参茶走了进来。 一人扶起苏太后，另一个便捧茶过来。 只喝了一口，苏太后突地皱眉，脸上泛起一股不正常的殷红。 “太后，您怎么了？” 见她神色不对，宫女有几分慌。“太后，太后！” 她不答，只是眼睛一闭。再一看，太后的脸变成了血红色，好似要滴出血来。 那宫女被吓得一抖，厉声叫道：“来人，去叫御医。” “快来人！传御医！” 值夜的侍从们都被惊动，脚步声骤响，殿中刹那间大乱。 留在配殿里当值的萧景之、刘一之等数名御医飞快地赶来，一看苏太后的脸，萧景之脸色顿变。急忙拔针疾扎数下。 “噗！” 一口黑血喷出，苏太后的脸刹那间血色退尽，一股灰气弥漫上她的脸，眉下的黑线骤然变长，旋即消失在皮肤下。恰好看清那诡异的变化，萧景之心惊不已，仓促之下拉住一个宫女说：“快去禀报陛下。” 皇帝赶来时，玉安宫里鸦雀无声。所有侍从垂头敛声，御医们无不脸色沉重。 “太后怎么样？” 顿了顿，萧景之低声回禀：“陛下，臣暂时以金针拖了一会，您去看看太后吧。” 瞪了萧景之一会，皇帝大步往寝殿而去。 在他身后，左扑想了想赶忙吩咐了一句。 殿中静寂，苏太后闭着眼，灰气弥漫了她的脸。 顿了顿脚步，皇帝行至床前。“母后！” 等了一会，苏太后睁开眼。 “母后！母后，您感觉怎么样？” “鼎儿！”看了儿子一会，苏太后费力地抬起手。 赶忙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皇帝闭了闭眼才说：“您……还有什么事吗？” 半晌，苏太后轻轻开口：“鼎儿，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记恨我让古力给玉妃送毒酒，记恨我抢在你后悔前逼死了她。可是……鼎儿，你是皇帝，爱上一个女人对你来说是一种危险。偏爱她，你就会偏爱她的家族，那那些没希望争宠的女人会如何呢？她们的家族又会作何想？可是，皇权之争与世家的博弈彼此交错，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唯有各方在此消彼长之中互相制衡，你才能坐稳这个皇位，否则便是群起而攻之。恰因深明其中三味，你父皇才能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而你当年才能被立为太子。” “母后！” 握紧儿子的手，苏太后顿了顿才继续说：“衡儿那孩子聪明勤奋，有谋略有勇气，可是他……生性执拗，就跟你一样。那个女人是他的弱点，而皇帝是不可以有弱点的。” 皇帝一怔。 “鼎儿，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自己多留神，好好照顾自己。” 一惊，皇帝回过神，赶忙低头叫道：“母后！” 笑了笑，苏太后似乎说完了最后的心事，轻轻闭上眼。 “母后！” 她没再回答，手似乎变冷。 呆了一瞬，皇帝失声大吼：“御医！” 御医们飞奔而入。 玉安宫外，皇后、容妃以及众妃嫔都来了，皇子公主们齐聚，跪了一地。 低着头，杨皇后盯着地面暗自祈祷着苏太后一定要挺过来，再一想起夏翊安迄今未能立储，心里的焦灼更甚。人群里，夏翊锦抬眼看着殿内的灯火和纷乱的人影，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其余诸人谁也不出声，各怀思量。 子时末刻，太后苏氏薨于玉安宫，享年七十九岁。正是大元夏历四百零一年六月二日，距离皇帝的寿诞还有二十日。 哀钟长响！ 正独自跪在御书房前庭的夏翊衡猛地抬头望向玉安宫的方向。发怔半晌，他才低低地叫了一声：“皇祖母！” 此时，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多年前在翠竹居里的时光，那个曾经一脸慈爱的老妇人……却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悲伤，还是其他什么感觉。 斓羽阁，羽凝霜正独对孤灯。出神间，她猛地听到了什么，转眸望向皇宫的方向，旋即腾地站起身来。 “霜儿，你怎么了？”正匍匐在一旁的九叶被她吓一跳，抬头问。 “你听，是不是钟声？” “是啊。从皇宫方向传来。”转了一下耳朵，九叶肯定地回答。 “是哀声。太后，是太后……太后驾崩了。” 不感兴趣地转了下猫眼，九叶复又匍匐下来，把头埋进两爪间嘀咕了一句：“老奶奶想害死你，你为何可怜她？她死了你才安全。” 似乎没听见它的话，羽凝霜发呆了一会才坐倒说：“不对啊！太后怎么会这么快就过世了。” “什么意思？” “按理说……有景之的药吊命，她至少还能拖延二十天的。” “嘿，天有不测风云。” “瞎说。”随手操起一只枕头砸了九叶一下，羽凝霜厉色教训：“研习医毒之术，观病况断生死本是小术，偏差不该超过七日才对的。可你看你，懒散堕怠，学了那么久还跟我说什么天有不测风云？” 用爪子抱了一下头，九叶坐起身说：“哎呀！我是安慰你。” “哼！” “你生什么气嘛。太后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如果你的观察没错，那就是有人害她。但到底为何才值得深究。” 定了定神，羽凝霜才问：“那你说为何呢？” “不知道前因后果不好瞎猜。但我认为，从那个废太子被下了剧毒开始……整件事就是一个局，环环相扣。但目的为何还不知道，能看出来的是他憎恨废太子，同样憎恨太后。于是祖孙俩一个被毒死，一个被气死，没准太后也是被毒死的。顺便打击夏翊衡，还有那个瑞王。乍看去，他似乎想让大多数的皇子倒霉……尤其是跟夏翊衡有交情那些。”用猫爪划拉了几下，九叶又说：“因为你会帮他，所以对手也对你没好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3章 谁之过？ 是日，国中举哀。 苏太后停灵在祈元殿，朝中上下皆来拜祭。 羽凝霜是侧妃，按例跟苏蕊一起进宫祭祀叩拜，夏翊衡和欧凤瑶则留在宫里守灵。 七日后，羽凝霜回到王府。在斓羽阁独坐了一会才往骏远银号而去。傍晚时分，她见到了萧景之。 不等她问，萧景之就说：“霜儿，太后的死有几分古怪。” 一惊，羽凝霜忙问：“是什么？” 把自己那一晚看到的奇异景象给她说了一遍，萧景之补充说：“我用金针验过宫女端去的参茶，没有问题。可她们说，太后只喝了一口脸色就突然发红，似乎憋住了说不出话。真是太怪了，按理说不该是如此的。” “发红？” “好似全身的血都往上冲到脸上了。她吐出黑血后脸上蔓延一股灰气，但不是中毒。” 推敲半晌，羽凝霜才说：“这是精血倒灌。她气血虚衰，本就是油尽灯枯了，哪能经得起呢，所以只是那一下就耗尽了生机。若不是你用金针强行替她续命拖延了大半个时辰，等不到皇帝赶去了。” “精血倒灌？可那一日午后她喝了半碗参茶，没事啊。” “太后不习武，精血倒灌这种情形若无诱因不会发生她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线索被我们忽略了。” “……” 想了想，羽凝霜又问：“你注意过宫里有否焚香吗？” “焚香？”回想半晌，萧景之摇头。接着他突然说：“忘了告诉你，安荣死了。太后病故前他被皇帝关进了慎行司……” “火灾？” “是啊。慎行司失火是在亥时一刻，太后是子时发病的。那之后陛下心情恶劣，宫里忙着守灵举哀，那件事便无人过问，迄今不知道是失火还是纵火。” 柳眉轻挑，羽凝霜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说：“看起来他是被人灭口了。但对方此举好似胸有成竹，若非笃定太后必定在那一晚殡天，皇帝无暇顾及，岂不是容易惹祸上身？” 复想了想她又说：“景之，你要当心有心人的试探和询问，关于太后死因的说法你要与其他的御医们保持一致，否则一旦让他们发现你看出端倪，难保不会动了险恶的心思。” 一凛，萧景之点头。“我知道。但你更要当心，我觉得对手是要对付景王，却似乎想从你下刀。” 抿了抿嘴，羽凝霜默默想着那一日苏太后的质问，心下有些惊疑却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停灵祭祀一个月后，苏太后落葬。 丧礼完成后，夏翊衡才回到王府。大丧为期一年，按例夏翊衡是不去内府的。 这一晚，羽凝霜正在小花园里荡秋千，一面逗着那只兔子。高元小跑着进来说：“夫人，殿下来了。” 惊愕，她起身相迎。“殿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留下就是了。”伸手拥住她，抱紧，夏翊衡不再说话。 相拥许久，羽凝霜才抬头问：“太后过世，殿下心里其实很难过吧？” 他没回答。 “太后照看你十年，无论如何，老人家对你总是有庇护之恩的。” 半晌，夏翊衡才低声说：“是啊。可皇祖母就是偏心，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她这么喜欢二哥呢？哎！”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难免偏心的。殿下长大了，你就不能宽容一些不要跟老人家计较？” “……” “别计较了。君临天下者当心胸广阔，海纳百川，她毕竟是你的祖母。我听说，那一日太后没有跟陛下多说什么，没有告你的状。依我看，太后不是不关心你，只不过你二哥在的时候，她的目光总盯着他，难免就会忽略你。” 出神了一会，夏翊衡低头看看她就问：“你怎么那么傻。她想害死你，你还替她说好话？” “因为我觉得……她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是为你考虑的。她只是不待见我。” “到底太后为什么突然召你？” “安荣给老人家告状，说我们串通谋害你二哥，当年典书阁的事，还有燕儿，还有公主去做诱饵……”简要地把太后的质问给他说了一二，羽凝霜又补充：“安荣死了，依我看是被人灭口。下手的人必定跟你二哥的死、太后的死都有关系。” 一惊，夏翊衡不由得错愕：“什么！你是说，你是说……太后，太后是被人所害？” “我猜是的。萧太医告诉我……”羽凝霜把自己对苏太后死因的推测给他说了一遍。 听完，夏翊衡先是震惊，继而脸色变得阴沉。微微握拳，他走到园中的桌前坐倒，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该死的混蛋，到底是哪个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太后还有多久的日子，他连她都不放过！” 默立片刻，羽凝霜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殿下别生气了，这件事查无实据，太后已经落葬不能再惊动老人家。殿下先心中有数吧，日后有机会再计较不迟。” “可是，当真一点证据也找不到？” 轻轻摇头，羽凝霜沉默了一下才说：“当时的一切都很混乱，御医们都说太后是因为病重难治才过世，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拿得出确凿的证据，否则很难查证。萧太医只是有所怀疑，我也觉得很奇怪，看起来太后不该那么快就过世了。可我更担心对手还有下文，正等着皇帝追究。此时时局微妙，殿下还是谨慎些为好。” 抬眼看了她一会，夏翊衡闭了闭眼，终于勉强压住心绪，点点头。 “这些日子殿下不要来了，府里或许有他人的耳目。无论如何，太后大丧，按礼你该守孝的。” 微怔，夏翊衡目光一沉，想了想，颔首。 “还有，这些日子殿下除了上朝办差什么都不要做，皇帝面前也少出现，免得给了有心人攻击的机会。”羽凝霜又叮嘱了一句。 “好。来，陪我坐一会。” 依言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彼此依偎着不再说话。耽搁至亥时，夏翊衡才离开斓羽阁。目送他离开，羽凝霜复又走回秋千上坐下，仰望满天星斗，想起自典书阁之后的桩桩件件以及最后一次见到苏太后的情景，心情有些复杂。 太后过世三个月后，言官递上一份弹劾夏翊衡的奏折，指责夏翊衡不敬祖母，妄言犯上导致太后病上加病。同时，弹劾八门禁卫军副统领单明搅闹安王府。奏折递至御前之时，刑部收到一份线报，廖向闻讯吃了一惊，沉思了一会才吩咐悄然查访。 数日后，皇帝听完廖向的话阴沉着脸很久才问：“真的？” “是。臣查到那个宫女的家里收了一千两黄金，时间就在太后再次病倒之后三日。那个宫女曾经服侍德妃娘娘，娘娘过世后才调到玉安宫。还有，安荣在宫外有个侄儿，他那侄儿在太后病倒之前就补了明都府衙的一个缺，正是余熙纲关照的。” 想起了什么，皇帝气哼哼地问：“安荣！那个该死的狗奴才招供了吗？” “太后过世的那一晚……慎行司突然失火。狱官说他一直喊冤，原本准备次日再审的，可是……他当晚就被烧死了，当值的两个狱卒也被殃及。”左扑赶忙禀报。 横了他一眼，皇帝拍案道：“那一晚没人私下进了慎行司？” “这个……奴才不知道。” “哼！该死的混蛋玩忽职守。廖向，朕授权你查实此事，查出幕后主使。” 消息很快传到端王府。得知余府被举报，夏翊焱大惊。沉思许久只得召来幕僚商议。 见他为难，一名幕僚说：“殿下不用忧心。那个宫女到底如何，该设法打探一番，若不行便设法处置了就是。至于安荣的侄儿，月前卑职注意到城守府的行文里说，那个人因为与人赌博生事，彼此殴斗，被人刺中要害已经一命呜呼。” “啊！真的？” “确实。您一问便知。” 细想了一下，夏翊焱一喜，继而心头一惊。出神片刻才吩咐：“立即设法打探一下那个宫女的去向。” 不到半个时辰，心腹回来禀报。得知那个女子已经在太后停灵期间失足摔破了脑袋，夏翊焱抿了抿唇，心下惊悸。他工于权谋，此时便隐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呆坐半晌，他才下了决心，低声吩咐数语。 十日后，廖向再次进宫面圣，把查到的各项禀报一遍。此案涉及到余氏旁支的一个庶子，并牵扯到包括玉安宫的五名宫人，慎行司的三名狱卒，一名狱官。皇帝看完后沉吟很久才说：“该如何定罪由廖卿按律办理吧。” “臣遵旨。” “只是……你觉得这件事跟焱儿有关系吗？” 斟酌了一下，廖向才回答：“陛下，东宫去位迄今两年了，皇子们有些想法不奇怪的。可是臣觉得他们谋害太后实属不必。” 看了他半晌，皇帝颔首，摆摆手。 走出御书房，廖向轻叹一声。他为人中正，最不喜搬弄是非，所以即便隐隐猜到些许，还是替夏翊焱说了句圆场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4章 落选 廖向退出后，皇帝独坐细思。不多久，苏家家主苏久凌求见。 “陛下，臣自知不该多言，可是臣有件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请陛下宽恕臣妄言之罪。” 想起已故的母亲，皇帝就说：“起来吧。你说，朕恕你无罪。” “臣叩谢陛下。陛下，臣觉得……储君的人选还是早日确定下来为好。” “说说。” “是。自从东宫去位，两年来朝中出了很多事，说到底，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生病也是为了这个。可太后去了，太子的人选还没个定论，皇子们自然各有想法。臣觉得耽搁久了，对国家不好。您早些确立储君，也好亲自教导嘛。” 抬眼看看皇帝，苏久凌又说：“立谁做太子，是您说了算。可这几个月来，外面的谣言漫天飞舞，有些说是景王，有些说是瑞王，还有些说是端王……但是臣有些担心。” “担心？” “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是皇后，杨氏虽然在野，号召力和影响力还是有的。您若是选了其余几位皇子，雍王或许无所谓，但皇后会如何想呢？前朝与后宫可就不平衡了。” “平衡！” “是啊。哎……臣还有件事想给您说一说。据臣所知，端王和瑞王与宁王的关系都特别好，尤其是瑞王。可当年的案子牵扯甚广……若是日后，会不会翻出来呢？” 皇帝一愣，继而微微凝眸。顿了片刻他才沉声问：“你这是何意？” “臣只是担心……担心日后会旧事重提。毕竟，两位殿下跟宁王交情深厚，同进同出是常有的事。那年那个案子，臣……臣不是想举报，臣只是关心陛下。可臣，臣有些害怕，害怕宁王瞧着臣不顺眼。”苏久凌露出一副沮丧的模样，有些垂头丧气地小声说。 “锦儿瞧你不顺眼？” “上次遇见，宁王横了臣一眼，吓得臣晚上都睡不着。” 皇帝再次吃了一惊，继而就有些好笑地说：“哈哈。你的胆子太小了吧。” “臣就是胆小。可太后不在了，臣只能恳求陛下庇护了。”苏久凌立即说了句诚恳的乖话。 闻言，皇帝再次一愣。沉吟片刻才说：“这话在这里可以说说，出去了可不要乱说。” “是。臣叩谢陛下宽宏。” 苏久凌出宫之际，洛兵进了宁王府书房。听完他的话，夏翊锦淡淡一笑。 “看来苏久凌身边确实有人在蛊惑他。对方不想让七弟和十弟做太子，依我看他们选的人也是九弟。很好，省得我费劲。” 想了想，洛兵才问：“妥当吗？他们选雍王是不是别有所图呢？” “也许吧。可与我何干呢？立谁做太子是父皇说了算，就看父皇如何抉择吧。” “万一皇帝立景王呢？” 摇摇头，夏翊锦看了一会窗外正落下的叶子才说：“父皇重视舆论，既然有不敬长辈的非议，太后过世当日又确实只有十弟去惹气，父皇……呵呵，不会立他为储君了。但苏家这么一闹，七弟的机会渺茫。五弟卷入了戕害太后的案子，嫌疑几乎洗不清。没得选，父皇又会看到皇后和她的儿子了。皇后毕竟是中宫，立她的儿子，后宫就不会不平衡了。” 无语了一下，洛兵说：“真是复杂。依我说，皇帝该选一个最能干的立为太子，这样才能更好地传承下去。你看我们多好……不计出身，不论男女，唯心性资质俱佳者方能入门，所以每一代的阁主都是最好的。嘿！平衡！想太多。” 回顾他，夏翊锦不由得笑道：“哈哈哈。父皇真如你这般想……烦恼会少很多的。” 摇头晃脑了一会，洛兵又说：“我们设法问过那些御医和侍奉的宫女了，御医们都说太后是因为病重死的，但宫女说当时太后喝了一口参汤就脸色突然变红，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夏翊锦拢了拢眉。 “寻常人不可能出现类似走火入魔般的精血倒灌的。还有，我们的人在慎行司的火场废墟里找到这个。” 看看那片有些焦枯的淡红，夏翊锦惊奇地问：“这是什么？” “那火很厉害，灰烬里只剩下散乱的碎骨，形都散了。这是一片碎骨。骨质松脆，有股很淡的腥气凝结其中。” “那个安荣生前必定被人下了类似的‘引烛鬼火’，以血为引，以火为媒……所以那场火才会那么惨烈。”洛兵停顿了一下才认真地说。 沉默片刻，夏翊锦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此后两个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无论是对夏翊衡的弹劾，还是对端王的隐隐指控都没有牵扯出更多的是非，只有单明因为搅闹安王府被罚俸一个月。见皇帝没有深究，夏翊焱暗自松了一口气。 各方不约而同地偃旗息鼓中，入冬了。下了几场雪后，寒梅绽放。 这一日，皇帝下旨册立皇九子雍王夏翊安为太子。 惊愕，夏翊焱气得额上青筋暴跳，却不得不强行稳住神，身体却止不住地微抖。 不由自主地握拳，夏翊衡的脸变得有些白，强压住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的情绪，默默垂眸。 夏翊扬似无所觉，只是看了一眼端王，眼中掠过一丝讥笑。 夏翊胤却失望至极地抬起头看看皇帝，再看看自己的哥哥，心中翻涌着愤懑。 看了一眼皇帝，谢亮暗叹一声，带头出列恭贺。诸臣无论怀着何种心思无不跟随。 是晚，羽凝霜正在小书房检查九叶的功课，一面给兔子梳毛，间或喂给它几根青草。 “霜儿，你为什么喜欢这种兔子？它们不会说话，笨头笨脑。”见她悉心照顾那只兔子，九叶匝匝嘴有些不解。 “你怎么这么比较呢？它们确实不如你强壮灵巧，但可爱，好看。” 九叶抖了一下毛。 “瞧你，身为妖，一点也不大度。就因为你比它强得多，才该爱惜小生灵。” 哑然。没等九叶继续说，门扉轻叩。 “夫人，武总管说有很急的事。” 出得小书房，羽凝霜见武宁一脸焦急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哎！夫人不知道，今儿皇帝册立了新太子。” 微惊，羽凝霜忙问：“是谁？” “雍王。” 默然半晌，她又问：“殿下呢？” “散朝后，殿下赶走了金靖和护卫们，不知道去何处了。金靖寻遍了城里的那些……馆舍楼台，各色酒肆都没找到。夜深了，殿下还没回来。奴才也是没法子才来问问夫人，你，你知道殿下还可能会去哪吗？” 轻叹一声，羽凝霜想了想才说：“确定城里都找过了？” “是的。” “走吧，去妃陵。” 亥时了。今夜月光明亮，照得四野一片黑黢黢。 宁妃陵前，夏翊衡独自坐着，地上还摆着几个酒坛，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他没有动，置若罔闻。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羽凝霜低头看看他，蹲下身叫道：“殿下！” 他没出声。 “天这么冷你还坐在雪地里。宁妃娘娘看到了会很难过的。” 眼中掠过一丝波动，夏翊衡转眼看了看那块碑，过了很久才低声笑了一下。“你说，你说我是不是痴心妄想呢？我是不是很可笑？呵呵，在父皇眼里，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皇后的儿子。太后觉得皇后的儿子金贵，父皇也这么觉得。呵呵！真是可笑，真可笑！那么多年过去，直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父皇根本没把我看在眼里过！” “也是啊。母亲只是个女官，出身卑微，比不得皇后是高门贵女，更得到太后的看重。这么多年过去，父皇早就不记得她了吧。或许我在父皇眼里，还不如四哥呢。李夫人毕竟还在宫里。”夏翊衡望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颓丧，还似乎压抑着些许悲伤。 看着他显得很冰冷的脸，羽凝霜沉默许久才说：“其实陛下眼里是有殿下的，只是……只是那一日你如果没有忤逆太后，你或许已经是太子了。” “嗯？” “那一日太后不是随口说说的。她亲口对我说，皇帝已经决定立你做太子，可太后觉得我不合适留在你身边。她不希望你……或许她就是容不下我吧。如果你没有赶去，没有跟太后争执，他们就没有口实攻击你不敬太后，把太后的病重加罪于你。皇帝或许就不会改弦更张。如今看来，废太子死后发生的一切必定与雍王有关系，要不就是与杨氏、皇后有关系。” 夏翊衡没出声。 “殿下，那一日你不该来的。你怎么就没想到呢？太后召我，武宁必定知道。可他为何没有告诉你？给你传话的人就是希望你去跟太后闹，故意气她，借此刺激皇帝认为你忤逆。姐姐告诉我，那一日还有人给瑞王、安王、康王和晋阳公主送信，让他们进宫请安。姐姐还收到太后召见我的消息，准备进宫解围。若不是单明拦着，他们早就进宫去了。到最后，你被罚跪宫中，端王跟着皇帝去探视太后，就被安荣抓住反咬一口。无论事实真伪，他卷入此事便难逃嫌疑，对手轻而易举便堵死了你们立储的可能。” “……” “殿下，有些事眼下确实没法子，但不等于完全无望。我总觉得这一局透着诡异，或许还有变数。你先不要难过，未必不会有转机的。” 夏翊衡闭上眼，依旧不说话。 见他一脸的意兴阑珊，羽凝霜想了想站起身来看了墓碑一会突然叫道：“快看，前面有个黑影。哎呀，一个黑影，不会是刺客吧！” 一惊，夏翊衡腾地跳起身来把她拉到身后，定睛往前看去。“在哪？” 狡猾地转了一下眼珠，羽凝霜又说：“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见远处一片黑影，安静无声。“没呀！” “那！” “哪有！”继续看了半晌，夏翊衡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怒道：“霜儿，你居然撒谎骗我？” “嘻嘻。好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坐在雪地里。” “哼！” “别生气，是我错了，行不？”抱住他的手臂央求了一阵，见他依旧气鼓鼓地不出声，羽凝霜转念就问：“殿下真的想做皇帝？” 微鄂，他低头看看她就回答：“是啊。” “那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眼下还不到绝望之时，殿下不要这么快就放弃。若有机缘，我一定助你登上皇位。但若有一日你如愿登基，就给我一纸休书。” 似乎没听懂，夏翊衡吃惊地看了她一会才问：“休书？” “对啊。我不想进宫，不想做皇妃，可你想做皇帝。所以呀，不如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商人，皆大欢喜。” “你！” “其实那一日你不该跟太后对抗的，你只要跟她老人家说休掉我就好了。那样太后肯定高兴，你早就是太子了。” 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说，夏翊衡顿了顿才问：“你为何突然说这个？你后悔嫁给我了？” 没想到他这么问，羽凝霜不由得一怔，继而摇头说：“不是。我只是不想入宫。我喜欢外面的天地，自由自在。可你却喜欢皇宫，还要住在宫里。其实太后说得对，殿下要做天子就得学会取舍。你心系天下，就该以江山为重的。” 无语了一会，夏翊衡猛地抱住她说：“你喜欢宫外，我答应你出宫就是了。你就为了这个要离开我？简直是胡说八道。不准再说。” 看看他，羽凝霜眨了眨眼，认真地强调：“我是说真话。” “不准再说！你每次都这样，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不等羽凝霜再说话，夏翊衡似乎被转移了注意力，突然一扫适才的颓丧变得精神起来。似乎怒冲冲地拉起她往外走，他一面责备：“高元太不称职了。这么冷的天气，你出门怎么不抱着暖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5章 休书？ 子时将近，在妃陵外等候的武宁和金靖看到夏翊衡两人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回府。冷死了。” 温暖的马车里，夏翊衡把羽凝霜搂在怀里，相拥许久才抚摸着她身上那件貂裘说：“这种貂裘比较普通。九龙山有雪狸，皮毛雪白很好看。改日我去给你打一只做衣服。” 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看他，羽凝霜把脸埋在他肩上一会才说：“雪狸的毛太白了，穿起来像只雪兔，不好看。” 错愕，夏翊衡想了想又问：“水貂呢？水貂皮很不错，毛色淡蓝中泛着些浅灰，阳光下比较白，但不是雪白的。” “水貂？哪有？” “丽城以南有个河湾，偶尔能捉到水貂。” 想了想，羽凝霜眼珠一转就说：“等你登基了就给我一纸休书，可比水貂皮强多了。” 收紧了手臂，夏翊衡轻抚着她的脸，笑着说：“你给我生个儿子，以后我把皇位传给他，好吗？” “不要！翊衡，你就答应我吧。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不缺我一个。” 一愣，夏翊衡转念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就为了刘子灵？你就不能大度些吗？我不喜欢她们的。” “那你还娶她们？” “我……”夏翊衡语塞，复一想就笑着逗她：“在意你就说嘛。可大多数时间我都陪着你的，对吧？” “哼！”抓住时机，羽凝霜不依不饶地说：“不准打岔。你答应我，我就帮你。” “……” “真的。你答应我，只要有机会你肯定能如愿。等你做了皇帝，会有很多美人可以挑选，你就会觉得我一点也不好的。”羽凝霜心念一转，柔声蛊惑。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问：“必须选一个？” “对。” 想了想，他眼里闪过一丝狡猾。“那好。但我现在还没登基呢。” “说好了，君无戏言。”顿感欣喜，羽凝霜伸出一只手指。 好笑了一下，夏翊衡伸出手指，两人拉了个勾。 安抚好她，夏翊衡又问：“真的不要水貂皮？” “要。嘻嘻。我喜欢毛色奇特的，会变色的最好，雪白的太单调了。殿下武艺高强，你亲自替我打一只吧。不能假手于金靖。” “呵呵。好。我去给你捉一只。” “可你还是要当心些。”高兴了，羽凝霜窝到他怀里闭上眼假寐。 搂紧她，夏翊衡也不再说话，思忖着羽凝霜的纠结却有几分好笑。 翌日，夏翊衡去上朝时羽凝霜叮嘱说：“该办的差事殿下还是尽力办好。新太子那一处该表示的祝贺也是要有的。” 看看她，夏翊衡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才微笑道：“好。” 送走夏翊衡，羽凝霜独坐许久才往书房而去。翻阅着这些时日送来的消息，她走到书房内的棋盘前徐徐移动着棋子们，若有所思。 这时，皇帝册立新太子的消息早已悄然传遍了内府。诸女得知有人高兴，有人失望。 欧凤瑶听完丽丽的禀报，出神半晌才冷笑一声。“我说呢，哪有那么轻易的事。皇后有子，地位尊贵，宫里眼下无人能跟她争锋。就凭他，立太子，想得美。” “王妃，您……您不希望王爷做太子？” 起身行至窗前，欧凤瑶过了好一会才说：“他偏宠羽凝霜。一旦他得了志就没人能挟制他了，那我该如何自处？我跟苏蕊不同的，她至多去讨好那个贱人，我呢？” 丽丽一凛，犹豫了一下才劝说：“那他不做太子也是好事，可您别让他人听了这话去，免得王爷迁怒于你。” “尤其是苏夫人，不能不防。”丽丽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回头看看她，欧凤瑶笑了笑，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备车，我要出去逛逛。” 欧凤瑶的马车离开不久，苏蕊也回了娘家。 今儿她得知夏翊衡没能立储，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但琢磨着，还是决定回娘家问问详情。 册立新太子第三日，夏翊锦在王府宴请新太子夏翊安并众兄弟，几位在京的驸马也作陪。 席间自有一番喧哗热闹，等到最后一支歌舞演罢，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惊艳。 “呵呵，不知太子觉得这歌舞如何？” 鼓掌。夏翊安回过神来笑道：“三哥，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的舞乐。呵呵，可比千红馆、明月楼里的那些强多了。” 闻言，夏翊锦微微一笑。“听说东宫再过七日就修缮完成了。太子新立，我没什么新奇的贺礼，这些美人歌舞出色，便送给太子做为祝贺吧。” 一听，夏翊安十分得意，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端王在侧看着，暗自皱眉。 瑞王窃笑，拿起杯酒掩住笑意。 夏翊衡却想起羽凝霜跳的那支舞，暗自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谜之舞更有新意。 关子寒瞧着在场的皇子们不知是真是假地恭维与应酬，瞅了一眼夏翊安，再瞧瞧端王，转着心思。 回到府里，夏翊衡把今日的宴请给羽凝霜说了说，又说：“我觉得还是你跳的那支舞更好看。” 羽凝霜却没注意他的夸奖，想了想才问：“宁王请客，当场给新太子送美人？” “对啊。三哥一贯如此的，以前二哥做太子，他也给他送过美人，还有珍稀的玩意。呵呵。” “他过去跟新太子的关系很好吗？” “三哥跟我们的关系都不错。五哥、九哥、七哥都是他那里的常客。十一成亲前也经常去。三哥不能立储，无论谁做皇帝只要不找他的麻烦就行了。” “……” 发现她不做声，夏翊衡觉得很奇怪，不由得问：“霜儿，你怎么不说话？” 回过神来，羽凝霜突然问：“殿下觉得谁跟宁王的关系最好？” “或许是……五哥吧，不对，我觉得是七哥。他们一起做生意嘛。哈哈，去年七哥让我从南边给他带只水貂，没想到那年他送给三哥的年礼就是水貂皮裘。”想起去年的晋元宫祭祀，夏翊衡出神片刻才笑道：“这才几日，很多朝臣就开始靠拢和恭维新太子了。过去一阵子，很多人对我和七哥恭敬有礼，这会子就……呵呵，真是世态炎凉！”他摇摇头，有些自嘲。 闻言，羽凝霜柔声安慰：“这也是好事。殿下还记得那年巫蛊案吗？世间之人，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众，可是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除了歌功颂德，对殿下来说有什么价值呢？”她扳着手指数了数才说：“至少龙远鸣是支持殿下的，加上单明，姚大人，廖大人，秦大人，静王还有刘家、宋家。人或许不多，但都可以托以大事。” 细思了一下，夏翊衡点头。 “刘子灵生了个儿子，你这些日子多去看看她吧。” “你看，我在这，你又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羽凝霜面露无奈地哄他：“你去看看她吧。你还不是太子，人家都敢把女儿嫁给你，算是有诚意的吧。” “好吧，改日。” 见他答应，羽凝霜眼珠一转又笑：“殿下喜欢唐娟吗？” “唐娟？”想了一会，夏翊衡才想起来，就说：“她安静听话，没什么特别。” “……” “怎么了？” “既然殿下不喜欢她，不如……不如让她到银号去替我做事如何？” 不解，夏翊衡看了她半晌才问：“什么意思？” 盘算了一会，羽凝霜笑着说：“我看你懒得理她，与其让她留在府里浪费粮食，不如你休掉她吧。银号现在生意兴隆，人手不足，恰好缺少个文书。她写得一手好字，我觉得可以充当一下文书。而且很便宜，不需要给什么工钱。” “你！” “哎呀，反正你不喜欢她。” “到底是她想离开王府，还是你瞧她不顺眼？” “她觉得你不喜欢她，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上次她来帮我抄经就哭诉了一会。我觉得既然你不喜欢她，那就，何必勉强留下她呢？” 继续看了她一会，夏翊衡突然笑道：“你看你，就是嫉妒嘛。你不就是看不得我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才变着法子赶走一个又一个。” “哪有！” “还不肯承认。哈哈哈。”猛地高兴起来，夏翊衡翻身坐起来抱住她倒在榻上，笑道：“好吧，既然你容不下她。” “是你不要她与我何干？”羽凝霜顿时不依了，用力拍着他表示愤慨。 “哈哈。是你让我不要她的，都是你的错。哈哈。”捉住她的皓腕，夏翊衡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才举证：“前有李清莹，后有唐娟……哈哈。你嫉妒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哈哈哈。” “才没。” “就是。瞧你，一点也不大度。” “哼！”恼了，羽凝霜柳眉一挑，用力推开他说：“我就是小气，大度不起来，懒得装！” 见她承认了，夏翊衡更是乐不可支，靠过来再次抱住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很痒！” “是不是很好玩？” “嘻嘻，不好玩。哎呀，真的很痒！” “哈哈，又撒谎了。你跳舞给我看看？” “不跳，你找兰玉茹去。” “不去。还是你跳得最好！”暂时丢下了失意于储君的烦恼，夏翊衡兴高采烈地继续逗着她，斓羽阁里嬉笑声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6章 献艺 半个月后一年一度的晋元宫祭祀再次开始。今年，新太子自然是陪祭之一，但皇帝却出乎意料地选择夏翊辕担任了另一名陪祭。 众人惊讶之余忍不住猜测皇帝的用意，还有人忍不住悄然去看夏翊衡三人。 但夏翊衡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脸漠然。夏翊扬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端王面无表情，似乎十分淡定。夏翊胤垂着头，眼睛不知看向何处。皇后拿眼睛观察着诸子的反应，再看看夏翊安，心中更是高兴。只有静王默默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隐忧，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宫宴开始的次日，雪下得很大。夏翊锦提早进了宫，特意绕道去看流波湖里的浮冰。正在清风雅舍上驻足欣赏着几枝寒梅，就听到有人叫他：“三哥！” 回眸，只见夏翊焱正踏雪而来。 笑了一下，他示意跟随的洛兵，后者后退一步，消失在柱子后面。 行至近前，夏翊焱特意看了一眼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皮裘就问：“这颜色有几分奇特，是什么貂裘？我怎么没见过？” “呵呵，这是狐狸皮。” 无语片刻，夏翊焱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三哥，你真是花样百出。去年你穿水貂皮，今年又穿狐狸皮，之前我还见你穿过一件雪狸皮。听说棠国之北有一种叫做玉貂的，毛皮的品质奇佳。你喜欢这些东西，明年我送一件玉貂毛皮做的裘袍给你。” 不置可否，夏翊锦淡笑问：“宫宴还早，五弟也是来看浮冰的？” “算是。我今儿本想去逍遥坊找你，可听说七弟在那就没去了。” “有事？” 没作声。顿了好一会，夏翊焱才问：“三哥，你觉得九弟做太子合适？” 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他反问：“你真的很想做太子？” 夏翊焱沉默了一下，点头。 “其实你防着十弟没有错，那一步下得也不错。可是……” 挑眉，夏翊焱忙问：“什么？” “渔翁得利。” “……” “九弟不是不想做太子，而是更善于……伪装！”看了他一眼，夏翊锦淡淡点破。 惊愕，夏翊焱微微皱眉，不由得问：“难道安荣被他收买了？” “那一日是十弟去惹太后生气，所以他不可能收买安荣。可安荣被十弟告状却抓住你攀咬，说明你跟他的交情很一般。既然如此，谁得利，谁就是纵火之人。” “可是，可是……”犹豫了一下，夏翊焱还是把戕害太后的那桩案子说了说，然后问：“那个宫女，安荣的侄儿都死于非命，会不会是嫁祸？” “两个人恰好都在刑部查案前死了，不是很奇怪吗？再说了，若无人设局，为何那么巧地在那时有人举报？” 沉思片刻，夏翊焱目光一寒。“该死的，难道是老九嫁祸给我？” 瞧着湖面上流淌的浮冰，夏翊锦轻笑一声。“五弟，若是十弟上去了你的机会渺茫得很，可是九弟上去……你还是有机会的。” “唔！那……” 不再继续说，夏翊锦转身走了。 急了，夏翊焱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三哥！” 止步，他轻轻脱开他的手，笑问：“年还没过完，你想给父皇添堵吗？” 看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夏翊焱低头想了想才回过神来，一跺脚，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宫宴上，夏翊锦打量着邻桌的夏翊衡与欧凤瑶，看着夏翊衡毫无表情的脸，再看看新太子夏翊安脸上掩不住的自得，暗笑了一下，转念在夏翊焱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他的话，夏翊焱有些不解，但琢磨了一下还是说：“父皇，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儿臣觉得御花园里的风景特别好。明日儿臣想带着侧妃来参加宫宴，不知道妥当吗？” “呵呵。无妨。” “谢父皇。可是，只有儿臣一个人带着侧妃同来似乎不太好。” 微感无语，皇帝摆摆手对诸子说：“御花园里寒梅绽放，风景确实很好……明日就在御花园里摆宴吧，你们都带着侧妃来赏雪。对了，王妃也要带上。” 没人留意夏翊焱此举的用意，只有夏翊扬微微侧眸看了看夏翊锦，低头沉思。 散席后，夏翊扬瞅着机会跟上了夏翊锦的脚步。 “七弟，你怎么不回府去？” “三哥，是你让五哥说那些话的吧？你又要折腾什么？” “哈哈。你看热闹就好了。” “不对吧，你会无的放矢？”夏翊扬想了想，挑眉表示怀疑。 “我只是看见十弟一脸的勉强，同情他。” 次日，宫里热闹非凡。诸皇子不但遵旨带了侧妃同行，还有几个稍大些的皇孙也跟来，宴席间喧闹成一片。 见皇帝发话，夏翊衡果断地带上羽凝霜同来。宴席上丝竹阵阵，夏翊衡一改昨日的沉闷，不时跟羽凝霜耳语几句。 “看，那种舞步是不是很奇特。” “嘿，你看那边那个，她似乎跳错拍子了。” “你觉得这曲子怎么样？我第一次听，据说是新谱的。” 见他如此高兴，羽凝霜莞尔，就说：“殿下不能总是回头，让陛下看见不好的。” “唔。” “嘻，快坐好，别再说话。免得歌舞停了该有人说你失礼了。” 一瞥身旁的窃窃私语，欧凤瑶气得咬碎了银牙，忍无可忍终于拉了一下夏翊衡的衣袖。“殿下，陛下看你呢。” “啊！”一惊，夏翊衡抬头一看。可席间正广袖翻飞，皇帝的视线早就被舞乐挡住了。一想，夏翊衡的心情顿时不好了几分。“你胡说什么？父皇几时看我？” “宫宴上总是回头不好的。一会陛下会以为歌舞在你的后面。” 懒得跟她争执，夏翊衡却自顾自掂起一片烤鹿肉递给羽凝霜：“霜儿，这个很好吃的。” 笑着接过那片鹿肉，羽凝霜在他耳边劝：“这个时候不能失礼，别回头了，好不？” “……” “王妃说得对，你总是回头容易召来人家的口实议论。” 撇了下嘴，夏翊衡还是点点头。 暗骂贱人就会撒娇卖乖，欧凤瑶恨恨地收回目光，强压住满心的恼怒。 一曲舞罢，众人鼓掌叫好。喝彩之后，夏翊锦突然说：“父皇，宫里的舞乐自然是好的，可各府的女眷大多工于音律，不如让她们合奏一曲为父皇献艺如何？” “哈哈。好！这个提议不错。” 见状，宁王妃顾氏欠身道：“启禀陛下，臣妾会鼓瑟。” “哦。哈哈。你们都会什么？” 各自看看自家王爷，便有人回答：“臣妾会弹筝。” “臣妾会吹箫。” 见众女说着自家的技艺，欧凤瑶暗恼。可她没学过乐器，只得回头瞅了羽凝霜一眼。 准备一番，众女相继进入殿中行了礼，鼓乐声起，琴瑟合鸣。渐渐地，轻缓的琴音从合奏的乐音里缓缓渗出，逐渐牵引着各色乐音，相融无间。 目光落在正在鼓琴的羽凝霜身上，夏翊安瞧着她更添惊艳。夏翊衡则暗自得意。其余诸人有人欣赏，有人赞叹，还有人嫉恨。 一曲终了时，皇帝鼓掌大笑。“好！羽凝霜，你这琴弹得好。” “陛下谬赞。臣妾的雕虫小技自是比不得宁王殿下的。” “哈哈。不用谦虚，你的琴技确实很好。” “是啊，父皇。儿臣也觉得羽侧妃的琴弹得真是很好。”见皇帝称赞，夏翊安再次看了一眼羽凝霜，微笑着附和。 闻言，皇帝心情很好地给众女颁下赏赐，并额外赐给羽凝霜一只玉蝉流金坠。欧凤瑶看着，垂眸生着闷气。 夏翊锦却打量着夏翊安的神色，心下窃笑。端王看看羽凝霜，再看看夏翊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宴罢回到东宫，夏翊安去了李莹的寝殿。 一面替他揉着肩，李莹观察着他的神色，想着今日宫宴上的所见琢磨着就问：“殿下觉得……羽凝霜怎么样？” “呃？” “臣妾觉得呀，呵呵，她嫁给景王真是委屈了。昔日废太子曾给她送过一块五凤佩，可……如今您入主东宫，那块五凤佩却也名符其实呢。” “五凤佩？”夏翊安微鄂，抬眼看看她问：“何时的事？” “据说是她嫁给景王的那一日。这是当年汪福在的时候悄悄告诉臣妾的。” “……” “臣妾觉得她的琴弹得很好，若是您同意，臣妾想去向她请教一二。”李莹见他不说话，转念又笑着说。 顿了顿，夏翊安抓住她的玉腕，笑了一声：“你倒是心思玲珑。” “臣妾自问比不得那些新进的美人烟视媚行，能歌善舞，还会讨巧听话，可是论懂事体贴可不比她们差。至少臣妾不会拈酸吃醋，只想着给殿下使绊子，阻碍您抱得美人归。” “哈哈哈。”夏翊安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便狂笑起来。笑了一会他才心情很好地说：“要说贤惠懂事，你确实很不错。好。你就替本太子去笼络了一下美人。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李莹娇笑一声：“嘻，臣妾谢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7章 飞来的糕点 对夏翊安的思量，羽凝霜和夏翊衡都是一无所知。回府后，夏翊衡自然而然地去了斓羽阁，又提出要听琴。 见他如此说，羽凝霜笑道：“好啊。可空有琴声有些单调，不如……臣妾抚琴，殿下乘兴舞剑，如何？” “哦。” “不为娱人，只是悦己，好吗？” 望着那双剪水秋瞳，夏翊衡不由得笑答：“好。” 小花园里悠悠琴声方起。静听了一会，夏翊衡起身拔剑，随兴而舞。九叶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园的围栏上。看了半晌，它腾地跳下围栏潜入剑影。 月光下，白雪皑皑，林木森森。 微风里，一个矫若游龙，一个穿梭如影。起伏跌宕间，琴音逐渐勾勒出金石之音，动静之间，描摹出一片壮阔高远的意境。 一曲终了时，夏翊衡不由自主地闭上眼许久才睁开，觉得通体舒泰。再转头看到蹲在围栏上的九叶，顿觉看它顺眼了几分。想了想就问：“你会听音乐？” “喵。” “你怎么就跳进来了？万一我的剑刺中你，你不怕？” 九叶摆了下尾，眼里掠过一丝好笑。 看着它的反应，夏翊衡惊讶不已，忙叫道：“霜儿，它……它会笑？” 吓一跳，羽凝霜忙起身走过来说：“不会吧。” “真的，它……”再看时，九叶正盯着自己转转眼珠，毫无异样。“可我……” “殿下看花眼了。猫不会笑的。”瞅了一眼九叶，羽凝霜笑着拉起他说：“将近子时了，殿下今晚不去王妃那里？” “不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夏翊衡立即拉起她往屋里走，一面说：“明明一点也不大度，偏要装。” 在他们身后，九叶舔了一下爪子，消失在屋檐上。 开朝后，新太子夏翊安始终保持着谦和的姿态，勤学好问，让皇帝颇为满意。皇子们没人对他发难，似乎对这位新太子毫无抵触，端王即便有心可苦于没有机会，只得暂时按耐住心思。 期间，李莹不时来到景王府，以讨教琴技为由跟羽凝霜套近乎。虽不解她为何寻上自己，但两人都出身宫中，羽凝霜猜测她是想学好音律投其所好，便悉心指点一二。 这些时日，夏翊衡依旧流连斓羽阁，偶尔在诸女间来往，间或还去丽颖殿、雅荷轩住上一二晚，暂时保持了内府的平衡。只有唐娟在年关后拿到一纸休书，不但得以脱离王府，夏翊衡还许她五年后自择改嫁。喜出望外，唐娟对羽凝霜感恩戴德，便自告奋勇留在骏远银号做些书写琐事。彼时琳儿有了身孕，她便不时替羽凝霜在王府与银号之间跑跑腿，倒也乐在其中。 风平浪静间数月过去又到了榴花盛开的时节。 夏翊衡盘算着往南部去一趟，便请旨巡视南疆。皇帝斟酌着，首肯。见此，夏翊扬再次请旨离京往东北而去。两人相继离京后朝上的气氛更是轻松不少，夏翊安心中更是得意，日日在皇帝面前献殷勤。端王看着这一切更添焦灼，身边的幕僚却无人拿得出有效的办法，暂时无计可施。 翘首以盼中，夏翊锦从元洲回了京。这一日午后，夏翊焱进了宁王府的花厅。无心观赏四周精心修剪过的花草，他坐立不安地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夏翊锦绕过回廊走来。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回元洲都好几个月了。” “呵呵，听说这几个月朝里太平无事。你遇到麻烦了？” “没。可是……”跺脚，夏翊焱只得说：“我哪象你……你是逍遥的，我们打生打死你也不关心。” “哈哈。谁死了？” 语塞。 坐下，夏翊锦笑问：“这么好的茶你都没心情品？” “哎！”颓然坐下，夏翊焱满腹心事地说：“三哥，这些日子老九装得可好了，一点机会也找不到。更奇怪的是，十弟好像转性了，他一脸的无所谓，除了上朝和办差从不去御书房见父皇。前阵子他又去了南边。如今每日在父皇跟前请教问候的只有老九。这样下去，父皇肯定会觉得他才堪大任，那我岂不是毫无希望了？” “五弟，你是关心则乱。其实九弟的错处不在朝堂上。” “啊！什么，什么意思？” “或者换言之，九弟的破绽在皇后身上。” “皇后？她，她儿子又做太子了，这一次她还不得好好保全他？”夏翊焱想了半晌，不解。 审视了他一会，夏翊锦才说：“你还记得当年的典书阁吗？” “……” 没理会他的疑惑，他又说：“事情闹出来后曾有人夜闯二哥的府邸，那一次十弟和二哥都中了毒。” “中毒！”回想许久，夏翊焱猛地一拍大腿。“啊！难道……难道刺杀二哥的人是，是，是老九的人？” 他笑而不答。 “可皇后会信我吗？” “问题不是让她相信你，而是她知道后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杨家的利益而忍下这口气。” 见他脸色难看，夏翊锦自顾自端起茶品了一会又说：“你细细回想一下，其实很多事你只是忽略了，比如巫蛊案里突然被杀的柳氏几人，昔年的药圃刺杀案里死于非命的陈家老二，还有……呵呵，在柳城出现的黑衣人。如果那些死士不是十弟的人，会是谁派的？过去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你还不知道吗？” “还是你真的以为十四会派人跟去柳城窥探二哥？他有这种心机与狠辣就不会总是被牵扯连累了。要不那些黑衣人就是你派去的？哈哈。”他一脸好笑地看看夏翊焱，反问。 发怔许久，夏翊焱眼中厉色一闪。“难道老九这么早就开始想做太子，他一直想着算计老二？” 转了转茶杯，夏翊锦笑了笑才说：“我告诉你一件事，陈昊是九弟的人。” “啊！” “想不到吧？我也很意外。因此，黎川会协从叛乱，陈昊却率兵勤王。事实上，陈昊比我们都更早地知道二哥要谋反，可他却隐瞒不报，甚至……你明白了吧？” 看着他脸上轻淡的笑容，夏翊焱腾地起身。“好啊！好一个老九。该死的混蛋，藏得够深的！我这就去见父皇告他的状。” “五弟，你该先设法搜集些证据，再寻个合适的时机举报。所谓口空无凭，你贸然去说，只会让父皇觉得你无事生非。对了，我觉得陈昊或许对你有用。” “有用？” “如果陈国公知道他的两个嫡子如此下场凄惨的原因……会如何想？” “对啊！”夏翊焱猛地想到了什么，大喜。 夏翊焱斗志昂扬地离去后，洛兵从回廊下转出来，想了想就问：“主人，那个新太子是个狠角色。端王斗得过他？” 看看洛兵，夏翊锦笑了一声。“五弟或许不行，加上十弟就行了。十弟遭殃，羽凝霜还能坐视不理？” 无语了一会，洛兵又问：“似乎那个新太子对羽凝霜很感兴趣。” “是啊，这一次她就是最好的诱饵。哈哈。羽凝霜可不是省油的灯。” 撇撇嘴，洛兵琢磨了一下才提醒：“她相当狡猾，师叔说单论才智她丝毫不弱于你，而且她身边还有龙远鸣这种高手帮忙的，你千万别得意。须知高手较技，一子错满盘输。” “哈哈。这样不是更好玩吗？”想了想，夏翊锦反倒狂笑起来。“哈哈。太好了，对手难得呢。”笑了一会，他抬头看看天色说：“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 “好呀。对了，小圆湖该有新鲜的那个什么贝运来了吧。” “你怎么这么好吃？” “好吃呀。” 两人在街上安步当车，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驻足回望。 无视了身周的各色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夏翊锦一脸悠闲地看着四周各色鳞次栉比的店铺。流锦园变乱过去两年有余，明都城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喧闹。 行至元宝楼附近，他蓦地顿足，跟随的洛兵却也机敏，随手扔出一物，轻轻接住了不知从何处砸来之物。 细看，那是一块糕点。其形完整，好似刚从盘子里拿出来的。 微鄂，夏翊锦抬头一看。只见黑影一闪，一截衣袖消失在窗棂里。转念一想，他掉头进了元宝楼。 二楼的雅阁里，羽凝霜正在拎着九叶的耳朵教训。“你怎么当街乱扔东西，险些就砸到人了。” “我一时好奇试试。我本来准备蹿出去捡回来的，可他接住了。” “你还敢狡辩！距离那么近你还能扑出去捡回来？他要接不住岂不是砸到人家身上了？虽然只是块糕点，但万一人家让你赔偿呢？” 眨了一下眼，九叶狡猾地回答：“这里只有你在。” “喂！” 不等羽凝霜发飙，九叶蓦地转了转耳朵。“找麻烦的来了。放心，我躲在暗处。你给钱吧。” “哎！你……” 手里一轻，九叶带出一串残影，消失不见。 正无语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无奈，羽凝霜只得站起身准备应付一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8章 你怎么想？ 门开了，看清对方，羽凝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就问：“你怎么来这？” “走错了。” 羽凝霜一愣。 没等她继续问，夏翊锦走过来看看桌上摆着的糕点，笑道：“你当街扔东西做什么？” “啊！什么扔东西，哪有？” “少装。看，这个是不是你丢下楼的？”一方半掌大的纸上搁着一块糕点。“我刚问过店家，只有你叫了这种糕点。他们刚端上来的。看，这里还有三块，加上这一块就完整了。” 哑然。羽凝霜想了想只得说：“不是扔，只是失手。” “失手？我才不信呢。你坐在这，窗子在那，你还能失手？” “……” “快说，刚才还有谁在这？我看到一个黑影一闪。” “只有我一个。” 怀疑地打量了她一会，夏翊锦盘问说：“单凭你的腕力这块糕点丢出窗外不会保存得这么完整的。你跟谁在一起？龙远鸣？他太没担当了，闯了祸还丢下你独自顶罪？” 自知理亏，羽凝霜眼珠一转立即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我无意间看见你走过，一时好奇试一试你的反应。” 挑眉，夏翊锦有些惊奇地问：“试？” “对啊。我猜你该能接得住的。” 继续看了她一会，夏翊锦毫不客气地讥笑说：“一看就知道你在说谎。” “我哪有撒谎？” “你每次装出这副无辜的表情就说明你心虚。” “我……”羽凝霜再次哑口无言。 想了想，夏翊锦没再追究糕点到底是谁扔的，径自坐下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随从呢？” “他们在楼下。我让他们自己在四处逛逛。” “呵呵。那他们跟着你倒是不错。这种糕点好吃吗？” 见他不再追究，羽凝霜松了口气，飞快地回答：“这是他们新推出的糕点，我觉得很好吃。你试吃一下吧。” 毫不矫情，夏翊锦十分理所当然地夹起一片糕吃掉，品味了一会才赞叹说：“不错，做到这种程度相当出色了。” 吃掉几块糕点，夏翊锦说：“听说父皇不让你经营银号了，你是不是很无聊？” 她挑了一下柳眉。 “天气晴好，你会骑马吗？” “会。” “你既然没事干，我准备出城跑马，你去吗？” 一想，羽凝霜顿时兴趣大增。“好啊。” 吩咐高元去告诉武宁一声，羽凝霜带着一个护卫跟随夏翊锦出了城。一路疾奔到东湖码头，马才慢下来。夏翊锦笑道：“你的骑术不错，琴也弹得好。谁教你的？” “恩师。” 看看她，夏翊锦问：“传你医术的那个？” “是啊。” 看了她半晌，夏翊锦微笑说：“那你真是有几分稀奇古怪。为何我觉得你弟弟很寻常呢？” “不一样的，那时他年纪小呢。” 没再追问，他只是说：“既然来了，我们在船上吃午饭吧。” 画舫上，和风徐来。 对面而坐，夏翊锦问：“这种贝你吃过吗？” 细看了一下盘中几只泛着淡金色的贝类，羽凝霜摇头。 好笑了一下，夏翊锦问：“十弟怎么不给你找些新奇玩意？” “这个很少见？” “哈哈。这叫红玉贝，在明都没有的，只有每年这个季节能穿行龙湖走水路运来一二百只，养在东湖码头。这种贝离开水马上就死，就只能在这里吃到。它不但肉质鲜嫩，而且烤制后壳是金色的。这壳可以吃。你咬一口试试，不但酥脆而且入口甘甜，相当奇特。” 再看看，羽凝霜有几分惊奇。掂起一只咬了一口，果然。“哈，很好吃。”等到羽凝霜吃掉一只贝，再一看，盘中只剩下一只了。 “怎么少了这么多？” “哈哈。你吃得太专心了。我们四个人，一人吃两只，我还特意多留给你一只。” 哑然，羽凝霜转头看看正倚着舱壁看风景的洛兵和那名护卫，忍不住说：“你对麾下真好，还想着分给他一份。” “他喜欢吃这种贝。每年这个时候我不来，他也会来的。” 吃过饭，两人并肩坐在船头看了一会粼粼波光，羽凝霜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你见过这个吗？” 看着她摆出的那个手势，夏翊锦有些意外地说：“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军中的手语？” “我无意中知道的，你见过吗？” 顿了顿，夏翊锦才说：“这是我舅舅掌兵时军中的手语，表示一道痕迹。” “安平侯？” “对啊。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默默推敲片刻，羽凝霜又问：“确定是你舅舅掌兵时用的？” “这些手语舅舅自小就教我，不会记错的。那时父皇还没登基，我一年中有大半年在舅舅府里跟他学武。闲暇时他就教我，呵呵，当作一个游戏。” “那……一道痕迹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正在探查的某一处上有一道明显的刻痕、伤痕一类。” “伤痕？” “是啊。你问这个为何？” 想不通，羽凝霜有些烦恼地皱了下眉，琢磨了一下才问：“你教过谁吗？” 摇头。 发呆了一会，羽凝霜又问：“听说你跟新太子的关系很好？” 转眸看看她，他挑眉道：“你猜？” “我听说端王和你的关系也很好，还有瑞王，对吧？那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谁做太子最合适？” 有些意外她的问题，夏翊锦笑道：“谁做太子是父皇决定的，与我何干？呵呵，只要他们不找我的麻烦，管他江山谁主？” 抓到漏洞，羽凝霜立即跟上追问：“如果他们找你的麻烦呢？” 耸耸肩，他一脸随意地说：“九弟或许会找十弟的麻烦，为难我作甚？” 语塞。 “哈哈哈。不是吗？我觉得你更适合外面的自由天地，而不是被圈禁在宫里。你觉得皇宫很好？” 羽凝霜果断地摇头。 “那十弟不做太子倒是好事，否则你肯定要入宫了。还是……”停顿了一下，他突然问：“那一日太后召你为何？她是不是瞧你不顺眼准备让十弟休掉你？” “或者，她让十弟在你和太子位之间选择？”不等羽凝霜回答，他又问。 一惊，羽凝霜不由得转脸看看他。 对视了一会，羽凝霜才说：“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快说，是不是你去告我的状，太后因此怀疑我，险些就把我毒死了！”想到了什么，羽凝霜顿时生气了，毫不客气地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微鄂，夏翊锦猛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夏翊锦，你这个混蛋，快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羽凝霜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 发现她突然变得如此凶悍，不远处正靠着舱壁的洛兵吓一跳，再一看便随手拉住那名护卫，示意无碍。 没有在意羽凝霜突然发飙，夏翊锦兀自狂笑了好一会才随手抓住她的手腕按下，就说：“你一点也不端庄贤淑，而且太过莽撞大胆。这是在船上，万一真是我干的，你这么当场揭穿我，我可能一怒之下就把你推下水了。那你可真是死得冤屈呢。” 羽凝霜一呆。 松开她的手腕，夏翊锦懒洋洋地说：“我随口一猜，一猜就着。哈哈。可我跟太后的总管没有交情。但最后便宜了谁，你不知道吗？” “……” “九弟跟所有的兄弟交情都过得去，至少不曾结下明显的仇恨，相比二哥稍微好些。” 回过神，羽凝霜有些沮丧地揉了揉手腕才说：“可我总觉得这一局很奇怪，按理说皇后不会害太后生病的。” 他笑笑不答。 发怔半晌，羽凝霜忍不住问：“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呵呵。权争错综复杂，因为不但夹杂着利益得失，更牵扯着恩怨，关系到世家之间的名利博弈。有些人为了保住日后的荣宠最懂得权衡算计，比如杨家。我听说二哥死后他们一点也不伤心，反倒认为是个捞取利益的好机会。还有啊，似乎欧家又去讨好新太子了。”夏翊锦唇角牵出一丝讥笑。 “你呢？” “太子新立总是要祝贺一下的。九弟喜欢歌舞美人，我只是投其所好。以前他也常来的。” 闻言，羽凝霜看了他一会才说：“你不希望皇帝册立一个跟你关系最好的做太子让你常保逍遥？” 斜了她一眼，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呵呵。其实我觉得七弟最合适，可他认为做皇帝是很无聊的事。若十弟能如七弟这般心思纯净而坦荡，你跟他倒真的有机会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惜他心系权位，向往的是红尘中至高无上的权柄辉煌。呵呵，可你怎么想呢？” 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再次愣住了。出神片刻，她才低声说：“可他就是这样的。他就是……喜欢那张御座。”转眸瞧向湖面的波光，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看看她的神色，夏翊锦似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船随水流，两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各自想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59章 他是渔翁 看着湖面发怔许久，羽凝霜再次转眼看看他问：“真的不是你干的？” “不是。” “那是谁干的？” “我犯得着杀安荣吗？其实你推想一下就知道了。十弟惹太后生气结果如何？随之，有人指控五弟买通安荣故意气得太后发病再杀人灭口……呵呵，紧接着，九弟就做了太子。谁得利，谁就是最可能的幕后主使。” “可是我觉得废太子不是他杀的。” “呵呵，可你怎么没想过呢。二哥死后，皇后没得选，就好比……陈家二子一死一废，陈国公也没得选。” 倏然一惊，羽凝霜玉容微变，蹙眉半晌才问：“你，你是说……你是说陈昊，陈昊，他，他是……新太子培养的人？” 没回答，夏翊锦转而说：“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九弟说晋阳和关子寒关系冷淡，为了维护晋阳的声誉该把龙远鸣暂时调离国都以平息舆论。日前兵部按例对五大镇军的主将做调整，红狮军主将拟调往黑豹军任职，他建议让龙远鸣赴任红狮军，推荐擢升金焰军副将宋云继为将军，调陈昊任白龙军主将。” “啊！何时的事？” “三日前。这件事没有朝议，很多人都不知道。但父皇还在斟酌，暂时没有定论。” 细思了一会她才问：“那你，你觉得他，他为何如此呢？” “呵呵。九弟做了太子，自然要培养忠于自己的力量。”夏翊锦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盘糕点扔进水里，看了一会赶来争食的鱼群才淡淡地说：“不是每个人都觉得人才难得的，尤其是龙远鸣这种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转眼看着他，羽凝霜心中一寒。 日已西斜，夏翊锦把羽凝霜送回王府才对洛兵说：“她身边还有高手，扔下那块糕点的是那个人。今日我在那间雅阁里感觉得到有人窥探，但他的隐匿之道极好，我居然没发现他藏身何处。你有收获吗？” 洛兵想了想才说：“确实有几分怪。起初我确实感觉到有人窥探，之后他消失在屋顶上。可我追出去没有发现。” 沉思了一会，夏翊锦才说：“龙远鸣的麾下不会这么强的，你觉得会是单明吗？” 摇头。 “那真是怪。罢了，一时间查不到，你遣人留意，当心些。” “好。”答应着，洛兵兴致勃勃地摘下挂在马背上的一只食盒。“回去吧。今年的红玉贝很新鲜，我带回来三十只，或许师叔会感兴趣吃。” 无语。夏翊锦拨转马头。 回到府里，羽凝霜却没什么闲暇心情。没回斓羽阁，她径自去了书房把十日间的各色消息翻阅一遍，果然没有看到关于龙远鸣调职的奏议。 夜里，她独自在小书房里托腮思考，越想越是心惊。 出神间，黑影一闪。 “霜儿。” 回头一看，九叶正轻巧地落下。“你怎么了？我告诉你，那个宁王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似乎……他似乎是妖怪。” “啊！你，你胡说什么呀。” “真的。他，他身上，我感觉到一丝，一丝……类似某种灵物的气息，就类似乌云草、轮回花那些东西，有几分奇怪。” “灵物？” “对啊。不过……”低头想了想，九叶甩了一下头。“如果他随身携带着什么宝物也会有那种气息的。” 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羽凝霜美目一瞪，狠狠拍了一下它的头说：“让你胡说八道！哼！他明明是人，你却说人家是妖怪。” “哦，哈哈哈。哈哈哈……”九叶突然一跳三尺高。 “你怎么了？” “嘿。”腾地跳到她面前，九叶咧嘴说：“在我眼里，人族都是妖怪。在人眼里，我也是妖怪。哈哈。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愕然，继而无语。羽凝霜想了想只得说：“好吧。你有理。” “呵呵。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想起了什么，九叶突然说：“当年我在西疆跟着你的时候，那一次你替夏翊衡挡刀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出手救下你们的就是那个人。” “谁？” “宁王的那个护卫。那时他蒙着脸，可我认得他的身形，就是他。” 微怔，羽凝霜不由得笑道：“那就好。我就说嘛，他不会那么坏的。”似乎自语了一句，羽凝霜丢下了对夏翊锦的怀疑，把注意力集中到新太子的身上。琢磨许久，她才让九叶替自己去送信。 就在这时，夏翊安进了别院。听完那书生的话，他有些意外地问：“你觉得三哥会帮五哥对付我？” “在下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事不得不防。据说宁王跟瑞王合作开银号，必定有交情吧。瑞王身后有安王、丽云公主府、乔家……如果端王能说动他们支持他，宁王未必不能居中联络。” “至于景王……”他顿了顿，故意提醒说：“那位羽侧妃能够宠冠内府，不会只有美貌吧？须知有些事……女子出面更方便。” 看看他，夏翊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回到东宫，夏翊安坐着沉思许久才召来心腹问：“这些日子十弟不在，羽凝霜去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心腹回想了一会就回答：“今日我们的人注意到她跟宁王一起出城，似乎是去游玩。他们直到日落后才回到城里。” “三哥？” “对。” “她一个人？” “只有一个护卫随行。” 眸光微沉，夏翊安沉思了片刻才说：“三哥和她的关系真的很好嘛，难怪他特意去给她送衣服。哼！”继续想了一会，他吩咐说：“各方的动静依旧要注意着。羽凝霜的行踪也要注意，凡是跟她有来往的……尤其是我的兄弟们、龙远鸣以及其他军中的将佐，世家子弟那些。” “是。” “不过不要让人注意到，别留下痕迹。” “明白。” 摆摆手，心腹退了出去。夏翊安独自靠在榻上琢磨着那名书生说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一日后深夜，单明从侧门进了景王府。 王府前院的花厅里，单明坐下就问：“出什么事了？” “新太子册立后，陈绍怎么样？” “没什么事。他四哥如今志得意满，他不入朝，陈昊暂时无暇提防他了。”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以前我们都以为陈昊是跟随废太子的，可是……他或许早就投靠了新太子，一直暗地里替他做事。” 微惊，单明低头想了半晌才说：“你的意思是……就是当初那个药圃刺杀案里追杀陈兄的人是，是新太子的麾下？” “我就是为此才找你求证。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年追杀你们的人武艺如何？废太子的人你也交过手的，感觉又如何呢？” 蹙眉回想，单明轻叩桌面很久才说：“当年的追杀者身法诡秘，之后陈兄告状做诱饵的时候……确实，他们有一个很明显的差别，太子的麾下出手没有那么凌厉，更像是寻常的江湖匪类。” “而另一拨人都训练有素，更加难缠和诡谲？” “对。” 琢磨半晌，羽凝霜似有所悟，不由得轻叹一声：“忽略了。他藏在他二哥身后，谁也想不到。哎！” “你想到了什么？” “当年药圃刺杀案时宁王三人遇刺，牵出证据直指景王，之后我发现了伪证的线索，陈家因此被牵扯，随即陈二公子暴毙，陈绍被追杀……最终事情栽到废太子头上，他损兵折将。再之后的鹦鹉廷案扯到了陈家大公子，他被贬黜并流放，不到两年就病死了。废太子因此几乎失去了陈国公的支持。而药圃刺杀案之前，景王从西疆回来保举龙远鸣掌兵，奏凯而回。我们在西疆时，曾有人设计伏杀他，幸得险死还生。” “当年在西疆时，我反复推想却觉得那行事做派不像是废太子的手笔。幕后之人心思慎密，手段狠辣残酷。可废太子骄狂自大，是没有那种细密心思的。但那时……我们谁都想不到。”她掂起一粒棋子搁在盘中。 看着羽凝霜摆上的一只只棋子，单明惊道：“难道当年在西疆要杀景王的是陈昊的人，是新太子授意的？之后陈家二子的死难都是他设计的？目的为何？” “你说呢？” 拨弄了一会那些棋子，单明有些恍然。“明白了。他在无声无息地培植羽翼，借机分化他二哥的支持并将之收归麾下，再寻机……取而代之。可陈家嫡系是太子的拥趸，才除之而后快。” “对！以前从未注意过，此刻细思……其实废太子倒霉，他是最有机会捡便宜的人。” 喟叹了一下，单明突然问：“若如此，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让东宫易主，岂不是让人家渔翁得利了？” 冷笑一声，羽凝霜不置可否，只是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帮我去找陈绍，就说……”说完，她又叮嘱：“告诉他千万别让陈昊注意到，更不能引起新太子的注意。” 单明走后，羽凝霜独立在花厅上仰望天上明月，不由得想起自典书阁之后每一局隐藏的暗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0章 调动 羽凝霜在景王府望月之时，陈国公府内宅里，国公夫人梁氏正恶狠狠地瞪着一个中年妇人。“你说什么？” “当年两位公子先后遭殃就是因为，因为……”压低了声音，那妇人在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又说：“他身边有个亲随搭上了服侍六公子的一个丫头。那一日两个人滚到一处，那厮一高兴就说顺了嘴。前日，那个小丫头偷懒被管事的拿住，她为了将功折罪就求到了奴婢这儿。” 听完，梁夫人的手抖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混蛋！该杀千刀的畜生！” “夫人不要急。这件事还得告诉老爷拿主意。老爷去济州察看庄子上的事，算算时日还得过上十一二日才能回来。您且忍一忍。”那妇人见她气得浑身打抖，赶忙低声安慰。 闭了闭眼，梁夫人几乎把牙咬碎才勉强定住神，恨声说：“好！好！该死的混账！他想得美！你安排妥当的人把那个丫头看管起来，可不能死了。” “您放心。” 五日后，梁夫人突然得了急症，没等御医赶到施救就已经不治。按照大元国惯例，梁夫人身为嫡母，诸子都要在她灵前守孝。于是，陈昊暂时放下军务回到了陈国公府。 梁夫人停灵第五日，陈国公终于从济州回到明都。听完管家的禀报，他沉默许久才说：“这些年为了那两个笨蛋，夫人没少哭泣伤心。好好办理后事，不要怠慢。” “是。” 陈昊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绍想起单明交代自己悄悄去办的事，心下有些疑惑。 陈家三公子轻声咳嗽着，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还似乎轻轻发抖。 梁夫人出殡前一日，端王的舅舅，明都府丞余熙纲亲来祭拜。没想到他会前来，陈国公有些意外，但还是以礼相待，亲自送他出府。 一路往外走，余熙纲突然问：“据说尊夫人的身体颇为健康，这些年也不曾缠绵病榻，怎么就突然得了急症呢？” “哎！”摇摇头，陈国公回答：“夫人这些年不时为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伤心，或许日久成疾也未可知。” 抿了抿嘴，余熙纲眼里滑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就说：“国公没想过吗？或许夫人不幸过世也是因为两位公子的事呢。” 微鄂，陈国公忙问：“何意？” 不回答，余熙纲继续走，行至马车前，他才转身说：“听说陈将军是因为得到太子的扶持才能顺风顺水的。说起来，我等都比不得陈将军有那样的眼光呢。” “……” 目送马车离去，陈国公独立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竟有些心惊肉跳。 是晚，陈国公遣走了儿子们亲自给亡妻守灵。 灵堂寂静，府中卫士静立在黑暗里。稍远处，有人悄然看着灵堂，微微皱眉。更远处，陈绍独自站在阴影里眺望着灵堂的方向，琢磨很久才离去。 停灵第七日，陈国公府风平浪静。除了迎送吊唁的宾客没有丝毫的异样。有心人们悄然注视着陈国公府的动静，有人揣测，有人疑惑，还有人自得。 第八日，梁夫人即将出殡，刑部却接到一封举报，声称梁夫人是被庶子合谋害死的。 廖向闻报吃惊不已，想了想才问：“今日国公夫人出殡定在何时？” “吉时是未时一刻。” 斟酌片刻，廖向起身吩咐备车。 没想到廖向不请自来，但听完他的话，陈国公呆立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微微握拳，他沉声问：“廖大人此来是何意？” “无他。这是国公的家事，下官只是告知此事。如果国公觉得是无稽之谈，就当下官没说过。” 额上青筋跳了一阵，陈国公的脸变得有些苍白，顿了良久才吩咐管家：“去找世子来。” 很快，陈昊来了。 听完廖向的话，他不动声色地问：“不知被检举的凶手是谁？” “说是贵府的几位公子联手害死的，包括……陈将军。” “无稽之谈吧。我们为何要如此做呢？动机何在？” “确实令人费解，但说的煞有介事，所以……”顿了顿，廖向话锋一转说：“因为陈将军也被举报，故而证据不能告知你。”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陈昊稳了稳心绪，淡淡一笑：“廖大人是公事公办，我明白。至于查不查，自然是父亲说了算的。” 闻言，陈国公想了想才问：“昊儿，你觉得呢？” “儿子觉得既然廖大人都上门了，不让查不好的。万一有人到御前弹劾我们家草菅人命就更不好了。” 看看他，陈国公颔首：“既然廖大人亲自来此，就劳烦大人了。” “好说。若国公要查，下官要先看看夫人的遗容。” 叹了一声，陈国公点头。“请。” 落后一步跟随，陈昊看看前方的背影，默默思忖。 梁夫人丧事暂缓之际，夏翊安正在皇帝面前说着什么。 听完，皇帝沉思了一会才问：“安儿，你觉得该把龙远鸣调离？” “父皇，龙远鸣是个人才，他持掌白龙军确实很合适。但是……您不知道，晋阳成日里跟驸马生气，这几个月驸马都被她赶出寝殿了。她婚后一直无所出，想来就是，就是因为龙远鸣在其中干扰。儿臣觉得可以暂时把他调离一段时日，等晋阳和关子寒和好了，再调回来不迟。边疆上也是用人之际，他去一些时日加以磨砺，不是坏事。” 一番话说得不偏不倚，皇帝仔细地想了想，颇为满意。复琢磨了一下就问：“丞相，你觉得呢？” 稍微抬眼瞅了一下夏翊安，谢亮斟酌着就回答：“太子说得对。既然有合适的人选，让龙远鸣到边疆历练一二没有坏处。” 点头，继续翻看了一会兵部推荐的名单，皇帝圈出数人，便吩咐拟旨。 翌日，圣旨下达。 陈昊调任白龙军主将，龙远鸣调任红狮军主帅，驻守安北城。但金焰军主将由李清永接任，并对五镇大军的主将做了调整，只有东阳钺获准依旧统帅白虎军，驻守栗原城。 旨意很快被在朝的官员知悉，有心人暗自吃惊。 消息传到宁王府时，夏翊锦微微一笑。 “九弟背后有高人。这一局他用了巧劲，四两拨千斤，一下就利用晋阳把龙远鸣调离，不但笼络了关子寒，还把白龙军军权拿到了手中。幸好父皇还没昏了头，懂得把李清永调回来持掌金焰军以此保持平衡。呵呵。” “主人，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影响我们？” “哈哈哈。五弟和十弟对皇位不会死心的，且看他们如何应对。”行至棋盘前，夏翊锦轻拨棋子又说：“羽凝霜心思灵巧，九弟蓄意调离龙远鸣，她必定会警惕的。” “洛兵，你们依旧隐在暗处，设法搞清楚九弟身后的人到底是何来路。”琢磨了一会，夏翊锦交代了一句。 “是。” “苏家也要留神。我若不曾猜错，苏久凌去给父皇进言……拿出的话柄必定是昔年玉家的旧案。” “可是那桩案子已经是定案了？” “嘿嘿，对啊。但父皇清楚得很那是冤案。他无非是不希望日后……翻案呗。” 想了想，洛兵点头问：“皇帝不立瑞王，因为担心他登基后会帮玉家翻案？” “若要翻案，我会让父皇自己承认是他冤枉了母亲。让七弟去做，有必要吗？可惜，父皇永远都不会懂得这一点的。”夏翊锦冷笑一声。 圣旨下达三日后，龙远鸣将军务交割完毕回了城里，准备次日离京赴任。酉时，帖子送到府中，看罢，他便往瑞王府去赴宴。 酒过三巡，夏翊扬笑问：“龙远鸣，我刚回到京城就听说你要调任。据说因为晋阳总去找你，父皇为了维护她才决定把你调离的。那你到底准备娶晋阳吗？” 微鄂，情知他是在开玩笑，龙远鸣只得说：“殿下说笑了。我没这么想过。” “那你真是可怜。听说今日关子寒的心情很好，晋阳的心情很差，在府里冲他发脾气。关子寒一气之下躲到千红馆去了。晋阳似乎出府去找你了，可我提前把你请来，她暂时找不到。” 哑然。龙远鸣暗自无奈，转念就说：“多谢瑞王。” “呵呵，不用。但我想问问，是不是你教了十四几招他才能把十弟推下水的？” “……” “你告诉我，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如何？” 想了想，龙远鸣还是点头说：“我只是教了康王两招巧劲。但我觉得那种做法对你们都有好处，至少不会再被指责串联了。” 低头一想，夏翊扬哈哈大笑。“哈哈哈。好玩。龙远鸣，你这个想法不错。这一回十四可是出了口恶气了。”高兴了一会，他突然说：“听说你的武艺很高。今晚月色正好，来，我们比试一下。” “可……” “哈哈。我肯定比十弟厉害的。你这个军中第一这些年不会懒惰了吧？” 见他如此感兴趣，龙远鸣不再矫情，起身说：“既然如此，那臣陪殿下练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1章 私会 花园里，剑气激荡。 起初龙远鸣处处留情，却越打越吃惊。他惊讶地发现夏翊扬的剑招变化莫测，更有种遇强越强之势，不敢再掉以轻心，打起精神认真应对。 激战二百招，龙远鸣跳出战圈持剑为礼。 “殿下的武艺让人吃惊。看来每年的四方会武时，殿下藏拙了。” “哈哈。你也一样。这几年你败多胜少，摆明了就是韬光养晦。走吧，我这儿的酒你在安北城喝不到的。” 两人回到厅中继续饮酒，喝了一阵，龙远鸣想起了什么就问：“听闻殿下曾在军中，不知可见过这个手语吗？” 定睛一看，夏翊扬挑眉笑道：“很多年前我见过一次，但是……”回想许久，他才说：“那是我在北疆游历时见到的。当时我还没入朝。” “那是很久以前了吧？” “是啊。那几年北疆打得热闹，我一时好奇去住了几个月，确实见过几次。但我看到的是这样摆的。” 他抬手沉腕，双指并拢摆出一个角度。“他们是这样摆的，你的那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手势表示……似乎是打胜仗了之类的意思。” 细看他的手势良久，龙远鸣再次道了谢。盘桓至戌时过后，龙远鸣才告辞回府。 龙远鸣走后，夏翊扬登上花园外的一座小楼。 三楼，夏翊锦扶栏独立，似有所思。 “三哥！” 闻声回头，他微微一笑。“他走了。” “是啊。你看到他出手了吗？” 颔首。沉思了一下，夏翊锦才说：“看起来那一日的人不是他。我也觉得龙远鸣的武艺不会高到那种程度的。”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前些日子我经过元宝楼时……” 听完那块飞来的糕点，夏翊扬咋舌。“羽凝霜不会有这种本事的，如果不是龙远鸣，那么短的时间里谁能藏匿得不见了踪影？” “所以很奇怪。因为那一日龙远鸣不在军中，我才想求证一二。” “她孤身一人留在明都，十弟肯定会派人照看的。依我看是十弟身边还有隐藏的高手吧。” “或许。” “对了，你觉得我那剑术练得如何？” 看看他，夏翊锦笑答：“你自小勤奋，基础扎实，进展自然很快，但是不要骄傲。” “嘿，我几时骄傲了？” “哈哈。我觉得你现在就很骄傲。” 挑眉，“你有证据吗？” 不答，夏翊锦笑了几声才拉起他说：“你今晚既然无事，跟我去看热闹吧。” “何处？” “跟我走。” 离开瑞王府，龙远鸣绕过第五大街拐进一条巷道，准备走近路回府。没走多远，斜刺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单明。 “龙兄，我到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瑞王请我喝酒。” “那你也算运气。我适才在将军府门前看见公主的马车，依我看她在你府里等你呢。” “……” “我们走。往这边。” 七拐八弯，他们很快出现在一座寻常酒肆附近。 拉着他登楼而上，单明说：“霜儿有事找你，但时局微妙，只怕让人看见了不好。你过去，我在这。” 微顿，龙远鸣往前走去。在他身后，金燕从柱子后转出来，调皮地吐吐舌头，小声问：“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帮助他们私会的嫌疑？” “嘘。” “嘻嘻。” “不准胡说！” “哼！”小嘴一嘟，金燕不高兴地数落：“看你那么凶。当初你怎么说的？你自己说成亲后都听我的，这才几个月就反悔了？” 哑然，单明眼珠一转就笑着哄道：“别生气，但你关心你的羽姐姐，不是吗？她找龙兄有正经事，不是私会。这话让景王听见了可不好。” “好吧。” “就是嘛。来，从这个角度去看，瞧，街道是不是显得很不同？” 看了看，金燕立即点头。 单明和金燕并肩趴在扶栏上看风景时，一个不大的雅间里，羽凝霜正独自站着，微蹙柳眉似乎在出神。 轻轻推开门，龙远鸣看了她一会才走过去。“霜儿。” 回首，她笑了一下就说：“听说你明日要去安北城了？” “是啊。”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陈昊是新太子的人。” 龙远鸣骤然凝眸。 “过去我们谁都想不到他早就投靠了新太子，看起来就连废太子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他进言皇帝以公主为借口将你调离，看起来是存了别的心思，你此去安北城一定要小心。” 微微握拳，龙远鸣顿了一会才点头：“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陈绍悄悄向广平郡王打听到，玉媛郡主的父亲曾在北疆为将。可宁王告诉我那个手语是昔年安平侯所用的，意思是一道痕迹。你此去东北，有机会时稍微留心一二，或许能拿住一些证据。”随即，羽凝霜把这些时日搜集的消息给他简述了一遍。 静静听完，龙远鸣沉思着才说：“新太子居心叵测。我查到他曾经宴请过关子寒数次，依我看，这次把我调离也是为了笼络关子寒。关子寒是八门禁卫军统领，陈昊持掌白龙军距离京畿最近，一旦有变，皇帝只怕很难幸免了。霜儿，他比他的二哥慎密得多，除非有把握一击即中，绝不能打草惊蛇。可经过串联的事后，他未必不提防你。你出门要带上得力的护卫，小心为好。” “知道。你更要小心。”想了想，羽凝霜问：“你还记得那年大比吗？” “嗯。怎么了？” “那年国祭之后就出了件事，当时……”羽凝霜把昔年巫蛊案的前后给他说了一遍才补充：“那时柳氏几人突然死于非命，大牢里的赵亮也被人毒死，如今想来，他是皇子，笼络和培养几个自己的人进出刑部毫不困难。既然陈昊早就投靠了新太子，你当年在刑部大牢里中的毒必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垂眸，龙远鸣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杀机，想了想又说：“我会小心的。我不在京城，你若有事让单明给我送信。” 感受着他毫不遮掩的关心，羽凝霜顿了顿，抬头看看他微笑回答：“那只兔子我会好好养着，等你回来再还你。” “呵呵。你喜欢就好。那是我亲手捉的。” “以你的武艺捉只兔子手到擒来，居然还邀功！”见他一脸的正经模样，羽凝霜忍不住嗔怪。 “哈，我……” 龙远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噪杂，随即是一声尖叫：“滚开！” “失礼了，请公主留神脚下。”单明大声叫起来。 闻声，两人都是一惊。瞬间回过神来，羽凝霜暗叫糟糕，赶忙推他：“远鸣，你快，你快从窗子出去。快呀。” “可我……” “快走。你想让公主抓住你不放？万一她说要嫁给你，你如何回答？” 一凛，龙远鸣暗骂不知是哪个混蛋通风报信，来不及想太多，握住羽凝霜的手柔声说：“那你小心些，别跟她吵。” “放心，我知道分寸。”羽凝霜笑着眨了一下眼。 “保重。”不再迟疑，龙远鸣消失在窗外。 “砰！” 龙远鸣刚跃出窗子，雅阁的门就被撞开，晋阳公主气咻咻地出现在门前。一看，一个女子正独自站在窗前往外看。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来，柳眉轻挑，一脸错愕地问：“公主殿下？” 只见羽凝霜一人，晋阳也是一愣。呆立片刻就气冲冲地走过来逼问：“龙远鸣呢？” “龙将军？”好似听到了特别离奇的事，羽凝霜惊奇地看着晋阳说：“他怎么会在这？” “你，那你在这干嘛？” 笑了笑，羽凝霜淡淡地说：“今儿闲着无事又见月色晴好我就出来逛逛，恰好遇见单明和金燕。金燕说这个地方虽然不起眼但观景很好，我一时好奇就跟他们一起来看看。” “不对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在私会什么人？” “公主哪只眼睛看见有人在这，除了我。呵呵。单明和金燕想在扶栏那里看风景，我就一个人寻了这里。打扰人家不好的。” “……” “不曾留神，时间过得真快。不早了，公主请自便。臣妾告退。” 见她欲走，晋阳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她厉声道：“站住！” 微顿，羽凝霜回头问：“公主有何吩咐？” “羽凝霜，你真的……你跟龙远鸣没关系吧？” 听了这话，羽凝霜玉容微冷，认真地回答：“龙将军救过我，不能说没关系。可龙将军是个坦荡君子。请公主不要听信谣言，被人家平白利用而无意间诋毁了他的名声。” 晋阳一呆。 不再多言，羽凝霜转身离去。 瞪着她的背影消失，晋阳低头想了一会，气呼呼地一跺脚。 今晚，她得知龙远鸣就要奉调离京，心里着急便赶去找他，不曾想在将军府前吃了闭门羹，等她发飙闯入却发现龙远鸣不在府邸。气恼之下，晋阳干脆在将军府前守株待兔。半个时辰前，有人给她送信，得知他竟与羽凝霜相会，晋阳顿时打翻了五味瓶，气冲冲地前来搅闹。结果，龙远鸣不知所踪，自己还平白地落了羽凝霜的抢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2章 谁写的？ 晋阳垂头丧气地离去时，不远处的一个屋檐上，两个人收回视线。 “哈哈，好玩吧？” 侧眸看看他，夏翊扬无语了一会才问：“是你派人给晋阳送信？” “对。多好玩。你看，他们确实私下相会，我哪有无事生非？” “……” “幸好龙远鸣武艺高，要不可就逃不掉了。哈哈。他的身法很不错，一下就跑远了。”回想着适才所见，夏翊锦啧啧赞叹。 既好气又好笑，夏翊扬想了想才说：“你简直是胡闹。可你说……难道羽凝霜真的跟龙远鸣有私情？” “呵呵，私情未必，交情肯定有。当年羽凝霜在西疆时险些被杀，是龙远鸣救了她。” “难怪。谁要杀她？” “陈昊。” 夏翊扬挑眉问：“为何？” “看来是九弟授意的，或许当时是为了黑元胶的药方吧。” 低头回想许久，夏翊扬倏然一惊，猛地抓住夏翊锦的手臂追问：“当年西疆突然惨败，继而十弟失踪，龙远鸣被污蔑，随即陈昊掌兵……难道那些事都是九弟暗地里设计的？” “呵呵，是啊。” “你……你知道？” “知道。” 想不通，夏翊扬忙问：“那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支持他立储呢？” 转眸看了他片刻，夏翊锦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才说：“是父皇选他做太子，与我何干？你怎么这么紧张？你想取而代之？” 见他一脸好笑，夏翊扬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 “既然你不想做太子，操心什么。夜色正好，我们出城去泛舟，如何？” “不去！” “去吧，生什么气。这个时候气候温暖，船行水上，既能赏月又能吹风，最好不过。”说着，拉起他离去。 在他们脚下不远的一处屋檐阴影里，月影呆瞪着笑语晏晏的两人，直到他们离去才回过神。发呆很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却猛地抱住头蜷缩倒地，直抖。挣扎良久，她才虚弱地站起身，脸变得无比苍白，只得倚着柱子闭目喘息。 “你想得起来吗？” 虚弱地摇头，月影低声回答：“疼死我了！可我觉得有些熟悉，看到他们就很生气，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们真的跟我有关系？” “左边的那个跟你有关系。但看起来你一时间恢复不了，先回去吧。” 他们离去后，洛兵从另一个屋檐下走出来，瞧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早早赶到将军府的晋阳公主才得知龙远鸣昨夜已经启程，气闷不已。脾气发作，晋阳回府把关子寒痛骂一顿，随即往静安宫而去。看着她消失，关子寒的拳头握了又握，额上青筋跳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愤懑。 静安宫里，皇帝听完她的话顿时被惹火了。 “胡闹！你看看你，真是不成体统。身为有妇之夫成日里去纠缠别的男子，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父皇，女儿不喜欢关子寒。依我说，龙远鸣被调离就是因为他背地里设计陷害。龙远鸣在白龙军好好的，您为何把他调到东北去。要去，关子寒不能去呀？” 被她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皇帝蓦地拍案：“岂有此理！是教你这么说话的？来人，送公主回府，非召不得入宫。” “父皇！” 左扑觑着皇帝一脸的不高兴，只好走过来低声说：“公主，陛下是为您好。您先出宫吧。” 狠狠顿足，晋阳一肚子窝火地走了。 早朝还没开始，这场闹剧就悄然传到了几座王府里。有人好笑，有人看戏。 康王府里，夏翊辕听完史林的禀报险些被噎到。 “咳咳咳咳咳！”咳了好几下，他才说：“姐姐疯了不成，嘿，她简直是胡闹到了极点，这么闹下去只会给龙远鸣召来灾祸。” “是啊，可是……谁也劝不住公主的。” 低头想了想，夏翊辕才摇头说：“十哥协管兵部，这一次军中主将大规模的调动，按例父皇该问问他的意见，但他还没回来就……”说到这，夏翊辕蓦地一惊，细思片刻腾地站起身说：“史林，你派人悄悄给十哥府里送个消息，告诉他提防有人想把他排挤出兵部。” 史林一愣，忙问：“殿下……万一这是陛下的意思，您告诉景王这件事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的。哼！”坐倒在榻上，夏翊辕抚额许久才说：“事情有些不对劲。我总觉得调离龙远鸣只是第一步。不管了，你赶紧派人去办事，小心些。” 史林离开后，夏翊辕没心情继续吃早饭，立在窗前出神。 入朝六年，他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的懵懂与莽撞，渐渐地如自己的兄长们那样学会了观察、慎思乃至谋略。不知为何，自柳城案闹得沸沸扬扬后，他便下意识地提防夏翊安。此时琢磨着，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这一日朝会过半时，言官出列弹劾兵部尚书姚虞山擅用职权之罪。 此言一出，群臣皆侧目。 姚虞山履职以来兢兢业业，主管兵部期间还累有建树，又是景王一系的。见他被弹劾，众臣都有些猜测。 皇帝微感意外，看完折子，皱了皱眉问：“五镇大军的主将调动本是按例办差，你怎么说是他擅权而为呢？” 那言官却不慌不忙地回答：“陛下，调动期间，驸马关子寒数次出入兵部，时机过于巧合。臣认为，姚大人收受了驸马的贿赂才进言陛下调离龙远鸣。臣的检举不是说龙远鸣调任安北城有何不妥，而是想说，姚大人有弄权结党笼络人心之嫌，恳请陛下详查。” 沉思了一下，皇帝才问：“姚虞山，你自己说呢？” “陛下，臣只是按例办差，并无什么偏私。”顿了顿，姚虞山说：“还有，调离龙远鸣并非是臣的意见，而是太子殿下提议的。” 话音方落，朝上一静。 那名言官一愣，旋即指着姚虞山叫道：“陛下，按照惯例，各军主将的调动都是兵部提出方案再报陛下御笔核准的。景王协管兵部，与他商量是肯定的，太子不曾管辖兵部，为何人选的提出与太子有关系呢？姚虞山此言有攀咬太子的嫌疑。” 闻言，夏翊辕皱了皱眉，出列道：“父皇，十哥外出办差，姚大人如何能与他事先商量？这种言论才是攀咬无辜，请父皇明察。” 想了想，端王反驳：“父皇，十弟离京时距离例行调动不到一个月，完全可以事先议定名单的。” “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实话。按理说，太子不会过问兵部的例行主将人选呈报，除非……姚大人自己去东宫请示。” 端王的话方一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看他，夏翊安眼中掠过一丝惊奇，思忖了一下没出声。 扶案片刻，皇帝问：“姚虞山，你提出的调动名单里有龙远鸣吗？” “启禀陛下，没有。” 闻言，谢亮一怔。 夏翊安眼珠一转，就说：“父皇，儿臣记得有的。” 回想片刻，皇帝有些不确定地问：“枢密局主管奏折呈递，你们可有记录？” 片刻后，枢密局主丞陈建拿着记录和几本奏折走回来说：“启禀陛下，这是枢密局存档的记录。姚大人确实写了龙远鸣的名字。但他的提议是把驸马关子寒调离明都……赴任安北城。” 姚虞山大惊，一想顿觉不妙，赶忙说：“陛下，绝无此事。臣只提了东阳钺，没提龙远鸣的。” “有的。你先提了东阳钺，又提了龙远鸣。” “胡说。我根本没写！” 同样被他的说辞吓一跳，陈建立即说：“证据确凿。看，这是你写的奏折。” “给他看看吧。”皇帝皱皱眉，脸色有些阴沉。 陈建立即把那本奏折递给姚虞山，好似丢掉了烫手的山芋。 看完，姚虞山愣住了，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奏折里会多了一个名字，一时间张口结舌。 看着他的神色，那名弹劾的言官暗自高兴。“姚大人，下官没冤枉你吧？” “你！我，这……”想不通，姚虞山只得向皇帝说：“陛下，臣冤枉。臣递给枢密局的折子不是这个。臣确实没写龙远鸣的调动。” 拍案，皇帝心头火起，厉声问：“你说，是不是你写的？” “不，不是。” “那是谁写的？陈建，你怎么主管枢密局的？” “陛下，绝对不是臣的问题，姚大人递什么折子我们不管，只管往上送。” “陛下，这不是臣写的。臣冤枉。” “陛下，姚大人是在推卸罪责。” 三人在朝上争执起来。 见此，有人出列说：“陛下，既然各持一词，不如请廖大人查一下。”说话的是海事司主丞李平恩。此人是昌侯李从恩的堂兄，李清莹的伯父。 昌侯李家累代公卿，与陈国公府、昔年的安平侯府、龙洲单家都是开国功臣之后，李家这一代只有一人在朝，两人在军，余者皆不入仕。但李家一直中立，在朝上说话不多却颇为中肯，故而皇帝对他们的意见都会予以重视。 一看是他，皇帝想了想，首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3章 不争 姚虞山被弹劾的消息传到景王府时，武宁吃了一惊，沉思半晌还是到斓羽阁去了。小花园里，羽凝霜正在悉心照顾那只兔子。 听完武宁的话，她惊讶地一挑柳眉问：“有什么具体的说法？” “夫人请看。” 接过细看一遍，又把夏翊辕遣人送的消息看完，羽凝霜思索了一会才说：“此举的目的看起来确实是要染指兵部的权力。” “夫人觉得会对殿下不利吗？” 羽凝霜沉思许久才说：“暂时不会。可一旦姚大人因此被调离或者解职，殿下即便协管兵部其实也被架空了。如果再在五镇大军主将的调动上做做文章，殿下的协管之权就会名存实亡。可皇帝未必会注意这些细节。这一计相当巧妙。” “难道我们就坐看姚大人被人污蔑？” “武总管知道殿下几时能回京吗？” “三日后。” “廖大人不是个见风转舵的，我们先不要急，这个时候急也无用。” 武宁离开后，羽凝霜抱着兔子坐在小花园里荡着秋千。 出神间，高元来到身后低声说了一句话。微惊，她想了想才吩咐备车。 清韵茶舍里，羽凝霜看着眼前的人，顿了顿才走过去问候：“昌侯找我，不知有事吗？” 看看她，李从恩肃颜说：“年前小女托人捎来书信，夫人的恩惠我们家承情了。” 微鄂，羽凝霜微笑说：“不用，当初也是个交易。” 没再矫情，李从恩沉吟了一下才说：“请夫人转告景王，不要替姚大人说话，不要干预皇帝的决断，更不能私下去见廖大人要求通融。” “……” “时局微妙，看起来皇帝是默许太子培植自己的势力，在一定程度上笼络一些军中朝中力量的支持。在这个节骨眼上，景王如果出头很容易被人抓住话柄。而一旦康王介入帮忙，上次他们兄弟争执殴斗的事就会有另外的说法，不得不防。” 倒吸了一口冷气，羽凝霜定了定神才问：“昌侯认为此事是太子暗中授意，皇帝默许的？” “问题是没有太子授意的证据。枢密局主丞陈建不是个徇私的人，所以他不会做手脚。至于是不是其他人有问题暂时还不知道。廖大人初步查对的结果是那笔迹确实是姚大人的，而姚大人说不清那个奏折到底是谁递上去，若不是他的，他的奏折又在何处？再加上晋阳公主到御前搅闹本来就给皇帝添了堵，幸得龙将军早已离京，否则又会落人口实了。” 沉思着，羽凝霜点头。“多谢侯爷提醒。” 笑了笑，李从恩又说：“请夫人转告景王，若有事，李家愿助景王一臂之力。但此刻，我们依旧会保持中立。我儿持掌金焰军，太子若有笼络，他也会应酬一二。” 会意，羽凝霜轻声回答：“昌侯放心。” 目送李从恩下了楼，羽凝霜在茶舍里盘桓了一个时辰，直到单明前来才一起出城闲逛到酉时初刻方才返回。 很快，夏翊安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跟单明单独出城？” “是的。他们骑马出去了几个时辰。我们的人没来得及跟上，不知道去了何处。” 寻思半晌，夏翊安又问：“单明出身哪一家？” “他是平民，但他是金靖的妹婿。丹阳公主出嫁时任使团的统领，回京后才补了八门禁卫军副统领的缺，看起来是走了景王的门路。对了，他以前是羽夫人的车夫。羽夫人开银号的时候他曾在银号帮忙的。” 思忖了一下，夏翊安没再留意单明，只是吩咐：“继续注意着她替十弟去联络什么人。你再给驸马送个信说单明是十弟培养的人，让他心中有数。” 那人应声出去了。目睹他离开东宫侧门，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收回视线，低头思忖半晌才离去。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在骏远银号里看完金燕送来的消息，微蹙柳眉半晌，冷笑一声。 “羽姐姐，你出门一定要小心些。单明说，那个人是跟梢你的。” “我知道。你们日常也要小心，你告诉单明要提防关子寒，他或许已经跟太子走到了一处。” 吐吐舌头，金燕眨了一下眼。 三日后，夏翊衡回到明都。听完武宁把诸事禀报一遍，他挑了一下眉才问：“姚虞山的案子审得如何？” “据说廖大人没查到作伪证的线索，看起来那本奏折是姚大人上的。” 思忖半晌，夏翊衡才拎着水貂皮去找羽凝霜。羽凝霜把李从恩的话转告给他，两人商讨一番，夏翊衡就把那毛皮给她看。 “喜欢吗？” 抚摸了一下，羽凝霜一脸欣喜地说：“毛茸茸暖乎乎的，颜色复杂多变，好看。” “哈哈。那好。入冬后就可以穿了。” 眼珠一转，羽凝霜故意问：“这水貂是谁打的？” “哈哈，是我打的。为了守这只水貂出来，等了一夜呢。” “不是金靖打的？”她眨了下眼。 “哼。金靖听到我说这种水貂的毛皮好看居然也打了两只，不过毛色都偏灰，不如这只好看。” 见他一脸悻然，羽凝霜笑道：“多谢殿下。我穿我的，她们穿她们的，无妨。” 想了想，夏翊衡不再计较此事，彼此依偎片刻，他才说：“霜儿，过往我们真是小看九哥了，没想到他的心思那么歹毒呢。” “是啊。想不到陈昊早就投靠他了。西疆那些事跟他肯定脱不开干系，没准我的灰斑草就是被他抢走的。” 闻言，夏翊衡想起昔日在西疆的险死还生，喟叹一声：“你说皇后，如果皇后知道这些事会怎么想？” “此时空口无凭，即便要说也得有证据。”复又琢磨了一下，羽凝霜出主意说：“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时局如此，争不如不争。既然他要兵部的权利，殿下就拱手相送。一旦达到目的，他必定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到那时没准就能牵出证据了。” “你是说陈昊？” “可能有机会。听说廖大人正在查陈国公夫人的死因……如果陈家两位公子都是被陈昊害死的，梁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陈昊会坐以待毙吗？这些事陛下确实不知道，可有些事本来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回想了一会武宁的禀报，夏翊衡颔首。 次日朝会，皇帝看完夏翊衡对巡边诸事的奏报，点点头。 见他似乎对姚虞山的案子丝毫不知，廖向斟酌了一下才出列说：“启禀陛下，关于姚大人的奏折真伪臣查过了，确实是他的笔迹。姚大人说那几日他感了风寒，头重脚轻，一时间记错了奏报的内容。至于贿赂一事……调动期间，驸马去过两次兵部。第一次是拿调用文牒，第二次给姚大人送了一盒茶叶。驸马承认他提出过调往边军的想法，但姚大人建议他直接向陛下请旨就搁置了。” “没有贿赂吗？” “驸马说没有那回事，看起来是捕风捉影。” 想了想，皇帝看看夏翊衡就问：“衡儿，五大镇军主将的人选你事先知道吗？” 似乎吃了一惊，夏翊衡回答：“启禀父皇，昨日儿臣回到明都才写好巡边的奏报，不曾去过兵部衙门，不知道。” “父皇，儿臣觉得十弟肯定知道的。”见夏翊衡否认，端王转念一想，出列启奏。 “五哥，我该知道什么？” “今年，五大镇军主将按例调换。你协管兵部，按理说，姚虞山拟定名单时肯定会跟你商量的。” 眼中掠过一丝讥笑，夏翊衡从容地回答：“五哥高看我了。我虽然协管兵部，但关心的主要是兵制改革的推进。那些按例的调动和考核是姚大人的份内之事，与我何干？” 没想到他这么说，端王一愣。 闻言，夏翊安立即抓住话柄说：“父皇，您把协管之权交给十弟是因为信任。可他却说那些事都是姚虞山的公务，与他无关。那，那他协管兵部也太不称职了吧。” 斜睨了他一眼，夏翊衡顺势说：“太子说得对。父皇，儿臣虽然在西疆打过仗，可论及对军务的熟悉不及姚大人。儿臣自问做不到如太子协管刑部时事事过问，事必亲躬，论勤勉和称职，差得很远。” 话音方落，朝上诸臣都吃了一惊，不少人悄然看他，几位皇子也都微感意外。看看夏翊衡，静王沉思了一下，没出声。夏翊扬却微微蹙眉，垂眸盯着地面，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夏翊安也被他的说辞吓一跳，斟酌了一下又说：“父皇，十弟这么说有推诿之嫌。” 没作声，皇帝顿了顿才说：“你协管兵部，懒散可不好。以后多用些心。” “是。” “对姚虞山的弹劾虽无实证，但既有这种非议……让他先回府好好思过，反省一下吧。丞相，你们商议一下推荐新的兵部尚书人选。” 微惊，谢亮赶忙点头：“臣遵旨。” 夏翊衡似乎没听见，一脸无所谓地站好，对投来的目光置之不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4章 我帮你！ 散朝后，夏翊衡没有去衙门，径自出宫回府。看着他的背影，端王眼里掠过一丝狐疑。夏翊扬默默推敲片刻，转眸看了看跟在皇帝身后离开的夏翊安，有些出神。 “哥！” “哦。” “你怎么了？你不觉得十哥的做派很奇怪吗？姚虞山跟他关系那么近，他居然不帮他讲话。” 看了看弟弟，夏翊扬哂笑一声。“你没看见？他说话，只会让太子抓住机会说坏话，何苦呢。” “啊！” 拍拍他，夏翊扬笑道：“反正我们就是看热闹，你管他们打生打死。” “可是……哥，你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呢？” “争取？” “我是说，我……” 挑眉，夏翊扬继续瞅着弟弟一会，摇头说：“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无论怎么做，父皇都不会立我做太子的。” “为什么？二哥死了，太后过世，立谁不是父皇说了算吗？” “是啊。可皇后还有儿子，她是宫里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即便失宠，依旧是。” 夏翊胤哑然。 “父皇没有责怪十弟，因为十弟确实不在京城，说他插手将领的调动本来就查无实据。可姚虞山既然被弹劾又有奏折为证，还跟龙远鸣、关子寒都有关系，父皇必定会处置的，无非是……呵呵。”打住不再继续说，夏翊扬拉起弟弟离去。 一日后，阁台呈上兵部尚书的人选名单。询问过阁臣们的意见，皇帝任命荣丰接任兵部尚书。荣丰出身一个中等世家，曾在枢密局任职，亦曾在兵部做过四品主事。圣旨下达之时，夏翊衡在王府内看完林子航送来的消息，推敲半晌，目光有些阴沉。 夏翊衡寻思对策之际，羽凝霜正跟锦青一起在城里游玩。 看看她抱着的那只鹅黄色丽兔，锦青想了想才说：“霜儿，你觉得它的毛色好看？” “嗯。” “你怎么不带着那只猫了？” “它太活泼了，不知去哪里了。” 无语。锦青不由得笑道：“你很喜欢这些，又是养猫，又是养兔子的。对了，之前不是说景王不喜欢你养兔子吗？” “哼！还不是因为那些女人给我使绊子，说坏话。”挑了挑秀眉，羽凝霜气愤地声讨了一句，又说：“但这只兔子可以养的，只是寄养。” “寄养？”锦青惊奇地眨了下眼：“是谁的？” “这是龙远鸣的兔子。我只是养几天，好玩而已。” “龙远鸣？” “对啊。王爷知道这件事，嘻嘻，他不反对。”羽凝霜抚摸着兔子的耳朵，一脸欣喜地说。 看看那只兔子，再看看羽凝霜，锦青悄然吐了下舌头，没再问。 近午时分，两女一起上了龙灯阁。 看了一会那些造型奇巧的灯，羽凝霜突然问：“姐姐还记得玉媛郡主吗？” 微怔，锦青目光微黯，轻叹一声才说：“姐姐都是替我受过。我知道……那一日她如果不跟我在一起，不会遭遇横祸的。哎！” “若有机会，姐姐愿不愿意为郡主尽一分力，替她……讨回公道？” 惊愕，锦青抬眼看着羽凝霜问：“霜儿，你，你说什么？她，玉媛姐姐她，她有什么冤屈？” “姐姐知道是谁加害她吗？” “不是废太子派人干的坏事吗？” “当年的事与废太子确实有关系，可是……”斟酌了一下，羽凝霜才把昔年鹦鹉廷里的事给锦青简述一二。 听完，锦青瞪着羽凝霜发呆了好一会才问：“霜儿，你，当时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可我想不到……我以为郡主不会有事，当时情况混乱，更不知对手的目的何在，情急之下便留下了她。结果就……哎！”想起昔年的鹦鹉廷案，羽凝霜叹息一声。 转眸看向窗外许久，锦青咬了咬唇又问：“玉媛姐姐不是自尽？” 羽凝霜轻轻摇头。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廖大人？” “我告诉了，可我们都找不到证据，没法证明郡主不是自尽。” 握住桌沿，锦青垂眸半晌才说：“现在找到了？” “我猜测……是他在暗中插手，但是与不是依旧没有实证。” “谁？”锦青的声音蓦地变得凄厉。 “太子！” “啊！”锦青蓦地瞪大了美目，发怔半晌才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把事情闹大。只有玉媛郡主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皇帝才会把案子查下去，太后不会太过袒护，更必须给广平郡王一个交代。因为姐姐拒婚在前，废太子纠缠在后更有预谋，所以罪名很容易就会栽赃在废太子身上，结果是陈家大公子替废太子担了罪责。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打击废太子，想要取而代之，只是……玉媛郡主恰好在那。” “……” 看着锦青震惊的脸，羽凝霜沉默了一下才说：“姐姐想过吗？瑞王曾经被皇帝属意立储，虽然落选，可是……他就跟景王一样，或许已经是太子的眼中钉。依我看，一旦他做了皇帝未必容得下瑞王。到那时，安王能不能袖手旁观？” 没回答。锦青发呆了好一会才挤出几个字：“他这么坏？” “或许他比我们认为的更坏。” “皇帝会信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你有办法吗？” “要等机会。” 抬眼看了羽凝霜一会，锦青突然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帮你！玉媛姐姐绝不能屈死！” 是晚，锦青把太子的坏处告诉夏翊胤。听完，他吃惊半晌才说：“九哥真的会对我哥不利？” “哼！他就是个坏蛋。那年皇帝选了瑞王和景王做陪祭，你说他心里会怎么想呢？” 皱眉，夏翊胤想了想就把数日间朝上的事告诉了锦青。 “姚虞山被免职？” “对。五哥和九哥都指责十哥协管兵部不称职。但他没为自己辩解而是请罪，父皇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他多用心。之后姚虞山就被免职了。” 锦青素来不关心这些事，但此时听了不由得一呆，忙问：“五镇大军主将调动，太子插手了吗？” “据我所知，他该对父皇说了什么的。至少龙远鸣被调离跟他有关系。” 微拢柳眉，锦青又问：“听说公主去找过他很多次，确有其事吗？” 夏翊胤点点头才说：“我哥说龙远鸣是个人才。可是……他跟公主姐姐这样拉拉扯扯，又不娶她，难免落人家口实。我觉得姚大人说的是实话，龙远鸣被调离必定跟太子有关系。” “他调任，谁任白龙军主将？” “陈昊。” 发呆了一会，锦青突然怒了，一拍桌子叫道：“皇帝怎么这么笨！” 被她吓一跳，夏翊胤忙问：“青青，你怎么这么说父皇。慎言。” “哼！”白了他一眼，锦青认真地问：“你没看出来？” “什么？” 无语半晌，锦青还是解释道：“五大镇军的主将先调动，之后姚虞山就被指责受贿。明着看似指责他受驸马所托打压龙远鸣，但关于奏折的指控却是他提出调离关子寒。你想想，他是支持景王的，景王不但协管兵部，在西疆打仗的时候还跟龙远鸣有些交情。所以，这种指控是在迂回地指责景王利用协管之权调开驸马为龙远鸣和晋阳公主的私情做掩护，更有间接地讨好容妃，拉拢康王之嫌。” “前些日子，公主确实总是去找龙远鸣。在这种境况下，如果太子提出调离龙远鸣，不但维护了皇室的颜面，皇帝还会觉得太子更加懂事和公正……幸好景王没替姚虞山说话，反倒说自己懒怠，所以皇帝只是责备了一句。皇帝罢免姚虞山就是因为太子新立，羽翼未丰，因此，皇帝才会削弱景王的势力来扶持他。”思忖着，锦青补充说。 没想到过这些，夏翊胤惊奇地看了她一会才问：“青青，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会的。” 想了想，夏翊胤又问：“那你说……我哥会不会被九哥算计？” “六部五司中权力最敏感的是吏部、户部、兵部、商事司，因为涉及到国家的收支与兵力，而掌握官员的考核任免就能很方便的培植羽翼。废太子倒台时，杨氏的势力损失了至少七成，短期内难有起色。因此，太子即便得到皇后和杨家的支持，附庸的势力依旧有限。依我看，皇帝既然默许他染指兵部，或许商事司和户部也会默许他染指其一。至于工部……或许暂时不会。” 更加惊奇，夏翊胤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以前祖父教我们兄妹读书时就不时说起这些的。日子久了，耳濡目染自然就知道的。旁观者清嘛。” “……” “怎么了？” 抱紧她，夏翊胤出神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九哥不合适做太子。” “对。他就是很坏的。” “可我哥，我觉得他懒得理这些事，似乎无所谓。” 琢磨了一下，锦青安慰说：“眼下没机会，其实瑞王不理睬也是好事。他比较显眼，容易成为眼中钉。” 没出声，夏翊胤默默想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5章 稀奇的事 锦青在府里愤愤之时，羽凝霜听完夏翊衡的话悄然叹了一下才安慰说：“殿下别生气。我觉得王妃不知道这些事的，欧久瑑是她的叔叔，不是她父亲。” “哼！” “欧家只是两头下注，左右逢源。殿下心中有数就好。” 顿了半晌，夏翊衡才冷笑一声。“荣丰当年是走了苏家的门路补的缺，那时是二哥协管吏部，必定是他帮了忙。这会子二哥不在了，杨家就拿着过往的人情把荣丰推荐上去。欧久瑑的顺水人情做得好，不知他是怎么说服阁台那几位的，竟让父皇看中他接替了姚虞山的位置。这下，荣丰必定对九哥感恩戴德了。” “我猜丞相几位只是没表态。” “哦？”夏翊衡挑眉。 “时局不明，他们或许是准备看看皇帝的意思吧。殿下想想昌侯的话。” “嘿，一帮子老狐狸！”沉思半晌，夏翊衡悻悻然地骂了一句。 听了这话，羽凝霜莞尔道：“他们宦海沉浮多年，肯定是老狐狸。但他们不结党，不偏不倚对殿下才有好处。你就别为姚大人的事生气了。且让他得意几天，此刻胜负未分，不急的。” 沉思了一会，夏翊衡暂时搁置了兵部的事，又说：“陈国公府的案子查无实据，今日已经结案了。明日梁夫人就落葬。” 低头思量了一会，羽凝霜才问：“听说廖大人接到举报才查这个案子的？” “对。林子航查到，梁夫人过世后余熙纲亲自去吊唁，还见了陈国公一面。之后，廖向就接到举报。我觉得没准五哥知道些什么才选了陈国公府下刀，或许是为了试探一下陈昊和九哥。” 琢磨着，羽凝霜点点头又说：“如果真的查不到证据就说明不是陈昊害死的。” “会不会真是病死的？” “一个本来无甚大病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突得暴病的，之前一定有事发生，或许被忽略了。但既然查不到就先让梁夫人入土为安吧。所谓张弛有度，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微鄂，夏翊衡拢了拢眉，似有所思。 夜深时分，夏翊衡召来金靖嘱咐了几句。他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自然听得懂羽凝霜的话中之意：陈府的变故若非意外，必定与陈氏二子的遭遇有关系。梁夫人不可能不为儿子讨公道。可她居于内宅，传话揭发的必定是亲信之人。若他们毫无不妥，谋害梁夫人便是多此一举。 陈国公府结案的消息同样在各家勋贵中激起些微的暗流。 端王府里，夏翊焱沉思很久才问：“确定查无实据？消息送去了吗？” “我们买通了一个丫头把消息传到了梁夫人的贴身管事那里。那个女人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最是忠心不过的。但那个女人在刑部问话时却说梁夫人为了儿子难过，身体确实不好。临死前几日，还曾说头晕心口疼。对了，仵作验尸的结果毫无异样，不是中毒。” 垂眸沉思半晌，他又问：“那几日，陈昊在何处？” “他在军中练兵，没有离开军营半步。四名副将都可以作证。” “那个丫头呢？” “梁夫人突然出事后，我们四处寻她，听说她跟人私奔，不知去向。她之前有个相好是陈昊的亲随，但那个人这些日子跟着陈昊在军中。” “私奔？” “是的。属下觉得她死了是坏事，若能作证最好，所以遣人寻找。可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轻叩桌面许久，夏翊焱挥退心腹，独自琢磨着。 陈府东偏院，陈绍默默坐在书房里出神。 门扉轻响，一名亲随走进来，端着一个托盘。“公子，明日夫人出殡肯定会忙乱，你今晚多吃点吧。要不然那么一大早的，早饭也来不及吃。” 见他不出声，那人想了想又说：“公子，你别烦恼了。夫人去了，以后府里没人给你脸色看。再过一二年，等废太子的事淡了，你跟世子说一说，没准他能替你弄个官位。有了官位，你就能搬出去开府，没人管束岂不乐得逍遥。” 陈绍一怔，看看他不由得好笑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烦？” “呵呵，没有就好。小的今日听到件稀奇的事，要不说给公子解闷吧。” “稀奇？”陈绍挑了下眉。 那随从笑着说：“今日小的在西跨院听到服侍宋姨娘的小丫头悄悄地嚼舌头说有个丫头叫做翠娥的……夫人过世那一日府里忙乱，趁乱跟人私奔了。” “什么意思？” “那个翠娥是服侍六公子的茶水丫头，人小心高，她不知何时走了后宅管事方妈妈的门路去了夫人住的院子服侍。可惜她命薄，没过几日夫人就突得暴病。更奇怪的是，翠娥竟然跑回西跨院拿了衣服细软，积年攒下来的散碎银子从西小门逃走了。她们私下说，等办完丧事，她早晚得抓回来打死。她是奴籍，逃到哪里能安生得了。” “还有，听说翠娥以前跟秦六勾搭过，后来不知道又搭上了什么人。” 有些意外，陈绍随口问：“秦六……名字很耳熟。他是府里的吗？” “他是世子的亲随。” 微怔，陈绍发呆了一下突然问：“你再说一遍那个丫头怎么了？” “啊，她……”不解，那人忙把翠娥的事复述一遍。 “她去服侍了几日夫人就得了暴病，夫人暴病当日她就跟人私奔？” “对啊。” “她跟秦六有私情？” “是这么说的。她们说她心高，嫌弃跟着宋姨娘没出路。六公子年纪还小呢。” 盯着窗外的树枝看了很久，陈绍蓦地拍案。 被他吓一跳，那人忙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明儿我们去送灵后，你到骏远银号替我取一张银票，这么说……记住不能让府里的人知道，尤其是四哥。”定定神，陈绍低声嘱咐了几句。 梁夫人出殡后次日，陈昊返回军营。 第三日夜里，陈绍去胭脂阁喝花酒，玩乐到子时才回府。 八日后未时，羽凝霜跟着锦青到城外最大的神庙去敬拜。殿宇深处的回廊下，一名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正在等她。 “羽夫人。少年行了一礼。” 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羽凝霜微微一笑：“不用多礼。单明是你的哥哥？” 少年微鄂，继而便笑道：“在下单云峰，在族中排行第九，单明是我三哥。” “呵呵。他认祖归宗了。” 摇头，单云峰笑笑说：“三哥还是没想通，但不妨碍我们认他。年前，我学艺初成出来游历，家父便嘱咐我到明都来找三哥。当年若非夫人提醒，家姐或许会嫁给废太子为妃，结果堪忧。我们家承情之至，家父特意嘱咐我此行要亲来向夫人致谢。这一对玲珑白玉鸳，是家母亲自挑选的，送给夫人聊表谢意。”单云峰拿出一只锦盒，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微鄂，羽凝霜想了想才接过说：“替我谢过令尊令堂。单明救过我，朋友之间互助而已，不必挂心。” 没有矫情，单云峰笑了笑又说：“今日来有要事告诉夫人。数日前，陈五公子给三哥送信……”把陈绍转述的消息说完，他又补充：“三哥在八门禁卫军当差，龙将军又已远行，诸事不便。这些日子我会留在明都，夫人若有事可以遣人到四方会馆来。至于翠娥……她已经不知去向。但我查到，那个丫头以前经常替六公子去妙笔斋买宣纸，认识了一个叫做金成的人。那个人是西雅茶舍的掌柜，喜欢画画，也是妙笔斋的常客。” 寻思片刻，羽凝霜才问：“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呢？” “廖大人曾召她询问过梁夫人的病况。她说，梁夫人时常为了两个儿子难过，身体确实不太好，暴病之前曾有过头晕和心头疼的病况，只是没留神。” “她很好说话？” 单云峰笑道：“夫人说笑了。那个方妈妈是梁夫人的陪嫁，最是忠心的人。陈国公有很多姬妾，梁夫人年少嫁入国公府没少跟姨娘们争风吃醋，陈兄说那些年明里暗里死的撵的侍妾可不少。所以那个方妈妈手底下绝不会干净的。” 暗自摇摇头，羽凝霜蹙眉说：“就是这样才蹊跷。方妈妈不是善主，翠娥是怎么走通她的门路去服侍梁夫人的？二位公子已死，即便服侍夫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出路。国公年迈，难不成翠娥想做姨娘？” 一惊，单云峰不由得问：“夫人觉得是那个方妈妈出卖主子？” “是不是很难说。可她是主母的亲信，传话或者说是非都是最好的人选。云峰，劳烦你设法查一查方妈妈家里这些日子有什么人来往以及梁夫人还有什么别的亲信。但你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引起太子的注意。告诉你哥，这些日子不要去银号，更不要来见我。若有事，让金靖传话。” “再提醒陈绍，若拿不准身边的人是否忠心，就什么都不要做，免生不测”羽凝霜思忖着，补充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6章 类似的症状 目送单云峰离去，羽凝霜独自扶栏半晌才往后殿返回。远处的树枝里，有人瞧着她。不多时，两女的马车往明都折返。 路上，锦青发现羽凝霜似乎在发呆，就问：“霜儿，你怎么了？你今儿来见什么人，这么小心谨慎？” 回过神来，羽凝霜笑了笑就说：“我怕人家跟梢。前儿我跟单明外出，他说有人跟梢我们呢。” “谁跟梢你？” 摇摇头，羽凝霜没继续说，琢磨了一下才问：“姐姐最近见到乔大人了吗？不知对此时的朝局，乔大人有何看法？” “前几日我回去了一趟。我跟祖父说了太子的坏处，祖父说太子新立又无真凭实据，贸然去说只会有反效果。祖父还说，经过废太子的事后，皇帝不希望骨肉相残，他选择那个坏蛋是因为觉得他更加谦和大度，而景王莽撞毛躁，恣意妄为，至于瑞王……”顿了顿，锦青叹了一声：“皇后尚在，又有儿子。琴昭容又因为太后的事被重责……说起来，瑞王最大的局限就是他的母亲身份不高。” “……” 见她不出声，锦青想了想忍不住说：“翊胤很希望瑞王能做太子，可是……霜儿，你觉得，景王和瑞王谁更合适？” 微鄂，羽凝霜诧异地看了她一会才说：“凭心而论，皇子中最出色者是宁王，可惜……其实我不认为出身地位如此重要，琴昭容或许身份不高，但瑞王是皇帝的亲子。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有资格继承皇位。可国中的惯例就是如此。所谓子凭母贵，所以瑞王确实少了些优势。但论人品才华，他亦是上上之选。” 没想到她这么说，锦青惊奇地瞪大了美目，追问：“你怎么不说景王好呢？” “他有他的好处，至少有些容人之量。可若论坦荡，他不及瑞王。” “那，那宁王呢？” 摇头笑了笑，羽凝霜回答：“他不但文武双全，更有远略。可或许他过于出色，我有时会觉得他心思难测，还有些飘忽不定。但我觉得他……不做皇帝反倒是好事。” “为何呢？”锦青听完更加惊讶，眼珠一转就故意问：“你怎么这么欣赏他？你喜欢他？” 被她问得一愣，羽凝霜假装不高兴地一挑柳眉，嗔怪说：“姐姐，你可不能乱说话。若是王爷知道了可不好。” “嘻嘻。”锦青突然觉得很好笑，娇笑了几声就说：“放心，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他。对了，上次听说他去给你送衣服，真的？” 见她眨着眼一脸好奇，羽凝霜顿感无语，想了想才说：“他救过我，对我有恩，所以比较熟悉。至于送衣服，他只是同情我。那时我被关进天牢，就连你都对我不闻不问。下雪了，天那么冷！” 自知理亏，锦青想了想赶忙解释说：“当时我们全部被牵连，母亲告诫我别去探视，免得让人抓住串通的话柄。” “别生气了。可上次太后召你，我准备进宫解围却被康王阻拦。最过分的是那个单明。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闯到王府门前堵住去路，直到瑞王来解围呢。”见她不说话，锦青又表功。 “霜儿，你怎么不说话？你别生气，好霜儿，别生气。”发现她依旧没表情，锦青抓住她的手摇起来。 微感无奈，羽凝霜只得说：“不知道说什么呀。” “啊！” “我不生气。幸好姐姐没进宫，要不或许会落了人家的圈套。” “不生气？” 莞尔，羽凝霜反问：“我有那么小气？” “嘻嘻。”锦青顿时高兴起来，再次问：“你觉得宁王好？” “嗯。” “你喜欢他？” “喜欢，但只是喜欢。” “什么意思？”锦青目露疑惑。 羽凝霜抿嘴一笑：“姐姐喜欢安王，所以你嫁给他。可喜欢不代表就要成亲吧？他和景王不一样的。一个飘渺，一个真实。他的资质极佳，做皇帝反倒会浪费他的天资。我觉得，若是贵妃娘娘还在，或许未必会希望他继承皇位的。” 低头琢磨了好一会，锦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救过你，你看他顺眼不奇怪。” “姐姐讨厌他？” “没有，但他……高深莫测，捉摸不定，让人难以亲近。母亲也这么说。” 羽凝霜无声地笑笑：“反正他不做皇帝，无论谁登基不妨碍他的逍遥就行了。” “也是。那你希望景王做皇帝吗？” “他喜欢那张御座有什么办法。我希望他高兴。” 同情地看了羽凝霜一会，锦青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拍拍她表示安慰。“别担心，以后我经常进宫去看你。” 暗自翻了下白眼，羽凝霜想了想，没把自己不准备进宫的事告诉锦青。 回到斓羽阁，羽凝霜呆在小书房里盘算着时机，子涵敲门进来说：“夫人，今儿李夫人遣人来问，她说改日约夫人一起去镜园游玩。” “李莹？” “对。” 垂眸沉思了一会，羽凝霜笑道：“好。子涵，你告诉高元说我病了，要请萧太医过府诊治。” “夫人病了？那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躺下？”子涵顿时急了。 “笨丫头！”瞪了她一眼，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责怪。 一愣，子涵回过神来赶忙一拍自己的额头：“我好笨！” “呵呵，去吧。” 申时，萧景之以出诊为名进了景王府。 斓羽阁里，他听完羽凝霜的问题，沉思了一下才说：“那一日我们赶到国公府，梁夫人已经咽气了。我看了她的面色和手指，没有发黑，没有异常。服侍的人说，梁夫人吃了饭，喝了碗参茶就小憩。不到大半个时辰，她突然说很热，接着心口疼，还没等叫人来就开始猛咳，吐了一口血就昏厥不醒，她们又叫又揉地折腾了一刻，梁夫人的脸就发白，然后咽气了。我私下打听知道，仵作验尸没有发现中毒。” “但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见羽凝霜思索，萧景之又说。 抬眼看他，羽凝霜忙问：“你发现了什么？” “太后过世之前也喝了一口参茶，同样憋住了一口血。我想起当时给太后施针，她的皮肤确实有些烫人。” “发热？” “是的。可太后没有中毒。至于……之前的那种寒毒十分轻微，不该会有那种后果的。哎！想不通！”萧景之摇摇头，目露困惑。 羽凝霜却想着萧景之的话，反复揣摩着，眼中掠过一丝惊悸，顿了一会她才求证：“她确实是喝了参茶后小憩，然后发热，心口疼，吐血，昏厥？” “嗯。” “太后是如何？” “太后先睡着，醒来喝了口参茶就脸色血红，憋住一口血。皮肤着实有些烫。当时我若不以金针疏导，她昏厥后就不会醒来，赶不及见皇帝最后一面的。” 发怔片刻，羽凝霜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才说：“景之，最近太子派人跟梢我。你回了医官署外院要小心。如果有人跟你打探什么，你就说……你就说……我让你来看病是为了求子。” “啊！” “反正你就随便胡诌一下，开些那种调理的药来遮人耳目。医官署外院难保没有他的耳目，你记住医案和方子都要弄好。千万别让太子觉得你跟王爷关系密切。” 稳了稳神，萧景之点头。 很快，他留下一些药材和几片黑元胶，跟着高元离开了斓羽阁。独自站了一会，羽凝霜吩咐侍从明日清晨去收集花瓣便吩咐备车。 宁王府里，夏翊锦正带着妻妾在莲池上观鱼，嬉笑声一片。莺声燕语中，侍从进来禀报。听完，夏翊锦吃惊地挑了挑剑眉，笑问：“她有什么事？” “奴才不知道。羽夫人说要亲见王爷。” “这是什么道理？她一个侧妃，有什么事不该是景王来找王爷吗，怎么……怎么能让侧妃代劳呢？”宁王妃顾氏不高兴地说：“她太不懂规矩了吧。” 见顾氏一脸恼怒，侍从犹豫了一下，忙说：“那奴才去回话。” “算了，请她到小花厅，我去见见吧。” “王爷，这似乎于礼不合。那个羽凝霜上次因为串联的罪名还下狱了，她的名声可不好，之前她又跟康王拉拉扯扯，听说还和成武将军私下来往。这个时候时局微妙，您去见她……万一闲言碎语地说起来，传到陛下耳朵里可不好。”顾氏柳眉一拧，出言劝阻。 对她的反应有几分惊奇，夏翊锦转眸看了看顾氏，淡笑道：“见一见不打紧的，我又不是十弟。他在风口浪尖上，曾经父皇还考虑过他做太子，不一样的。” “可……可太子新立，这个时候您去见景王侧妃，会不会让人家说什么……让太子误会也不好的。” 不置可否，夏翊锦只是说：“今儿散了吧。”转身下了亭子。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顾氏泄气地跺了下脚。一旁几个女子看着顾氏，谁也不说话。但正主走了，众女没了想头，只得各自回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7章 请教 似乎对身后的这些事一无所知，夏翊锦很快进了王府前院的小花厅。这时，羽凝霜正站在花厅的扶栏边看着繁茂的花草，怀里还抱着那只丽兔。 “你找我有事？” 闻声回头，羽凝霜十分自然地走过去说：“是啊。” 对她的态度微感意外，夏翊锦就问：“你几时变得这么理所当然了？” “嗯？”她眨了一下眼表示不解。 见状，夏翊锦笑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一点礼数都没有。你是十弟的侧妃，你就这么登堂入室，很容易让人非议的。” “你不知道有人很关心你的行踪吗？”见她似乎无辜地望着自己，他一脸好笑地提醒。 想了想，羽凝霜才回过神来，美目一瞪，没好气地说：“不准说风凉话。哼！你知道有人跟梢我？你怎么知道的，快说，是不是你干的？” “哈哈哈。你都不请自来了，我有必要跟梢吗？” 斜了他一眼，羽凝霜愤愤地说：“你就是胡说八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来找你有正事。” “唔。”低头注意到那只丽兔，夏翊锦走过来从羽凝霜手中提起兔子，打量着就问：“这兔子是十四送给你的？” “不是。” “听说他给你送过兔子。被你害死了？四弟的彩兔屏风是从这些兔子得到的启发吧？咦。还挺灵活的。”夏翊锦随手把兔子倒立起来，拎着它的一条后腿，还故意抖了几下。兔子受惊挣扎，一脚蹬在夏翊锦的手腕上。幸得他的腕力足够，没有脱手。 看到了这一幕，羽凝霜先愕然，继而便急了。 “啊！你怎么这么粗暴地拎着它的腿。你还把它倒过来？住手！”见他随意地提着兔子摆弄，那兔子险些就要挣脱头朝下摔到地下，羽凝霜赶忙走过去抢夺。“快还给我。它很弱的，一不小心就被摔死了。” “哈哈哈。”避开她的手，夏翊锦拎着兔子举高，笑着说：“这是十弟送的吧。死了就死了，丽草坡那么多。” “喂！那是别人寄养的兔子，你快还我。” 有些意外，夏翊锦回眸惊奇地问：“寄养？谁的？锦青？丹阳？” “快还我。” “不还。你快说是谁寄养的？十四的？” “瞎说。它是龙远鸣的兔子。他出去任职，暂时寄养在我这。”看着那只兔子有些凄惨地蹬腿，羽凝霜心里着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叫道：“你太过分了，居然欺负一只兔子。快还我。” 眼珠一转，夏翊锦故意说：“挺好玩的。既然不是你的，放在我这里养几天。” “不行！丽草坡那么多，你自己不会去捉几只？” “死不了的。万一死了，我捉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你。他肯定不知道换过了。” 被他惹火了，羽凝霜懒得再维持端庄，拍案叫道：“夏翊锦，有你这样欺负弱小的？快还我。你看你那么粗暴，它快被你折磨死了。” “不对吧。你看它活蹦乱跳的。这么有力呢。” 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无语，羽凝霜一气之下操起一只茶杯砸过去。 侧身躲过，夏翊锦微微沉腕，故意让茶杯擦过手臂，顺势一松手。 “啊！” 没等羽凝霜惊叫完，一只手稳稳地捞住了兔子，顺势提起它的耳朵，险险地将它从摔死的命运里拯救下来。 看清来者，两人都有些意外。 没理会两人，来人把兔子提起来看了看才问：“三哥，你跟这兔子有仇？” 回神，夏翊锦笑道：“没有。” “那你为何摔它？它那么弱，很容易死的。” “我失手。” “撒谎！”夏翊扬和羽凝霜几乎异口同声地驳斥。话一说完，两人都是一怔。羽凝霜旋即回过神来，赶忙行了个半礼道谢：“多谢瑞王，那只兔子是我的。” 看看她，夏翊扬瞅了一眼夏翊锦，走过去把兔子递给羽凝霜：“羽夫人要照看好这只兔子。这种小东西很脆弱，经不得摔。” “有劳瑞王了。”接过兔子，羽凝霜再次道谢。 “羽夫人怎么会在这？十弟让你来的？他又被关禁闭了？” 微怔，羽凝霜旋即笑道：“没有。臣妾来找宁王殿下，有件事。” 打量着她的神情，夏翊扬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你们有事慢慢说。三哥，今儿太子让我们几个过去热闹一下。我觉得好歹得备份礼表示一下。可我府上的东西拿不出手，要不你替我多送份礼吧？” 挑了下眉，夏翊锦笑了笑：“那好。” 夏翊扬施施然走了，羽凝霜抚摸着兔子凌乱的毛，看看它似乎瑟瑟发抖的身体就说：“还是瑞王有度量。要不是他抓住，你险些就摔死它了。” “呵呵。寄养而已，又不是十弟送的，你那么在意为何？” 羽凝霜哑然。 转念一想，夏翊锦不再纠缠兔子，就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以前替我看过病的那位……你找得到他吗？” 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夏翊锦不置可否，只问：“怎么了？” “我想，我想问问他……”沉吟了一下，羽凝霜才说：“有没有什么药不是毒药，但人吃了会……心口疼，咯血，接着昏厥，继而不治的？” 闻言，夏翊锦微微拢了拢眉，端详她一会才问：“你为什么问他？萧景之不知道？刘一之呢？” “他们如果知道，那，那……” “你发现什么了？说实话，我考虑一下帮你。” “你！喂！” “不说？那我走了。”夏翊锦转身就走。 被他的做派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羽凝霜无奈地一跺脚叫道：“等等。” “嗯？” “我……行，我告诉你，可你不准说出去。” “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替你保密。” “哼！”想了想，她才说：“陈国公的夫人临死前喝了一口参茶，随即心口痛，咯血，昏厥后不治。可她没有中毒。我想起似乎这种状况不一定是中毒，而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药。”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才低声继续说：“太后过世的时候也是喝了一口参茶，接着憋住一口血，昏厥。” 沉吟了一下，夏翊锦就问：“你认为梁夫人是被害死的？” “我觉得有几分古怪。我也算懂些医理，她无甚病痛不该突然得了暴病的。” “你为什么关心这些？陈国公府跟你有关系？” 摇头，羽凝霜斟酌片刻才说：“昔年在西疆的时候曾经有人给我下毒，还盗走了切片的灰斑草根和黑元胶配方。之前不知道是谁，但我现在想到……或许跟陈昊有关系。” “你认为太后也是被害死的？” “不知道。但她们都喝了参茶就吐血，昏厥……很类似。” “你认为是某种药？” “可能。” “你想到了哪种？” “有一种药用得极少，我依稀记得些许……那药似乎效力奇特，服用就会激发吐血昏厥的症状。但我记得不太清，不知道是或者不是。那位医家甚是高明，没准他会知道。所以才想请教一下。” “知道名字吗？” 羽凝霜在手掌上画了一个字。 看清，夏翊锦更添了些意外，沉思了一下才说：“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他。试试吧。” “多谢。” “这回有礼貌了。” “我很没礼貌？你才过分，堂堂强者欺负一只兔子。”说完正事，羽凝霜再次犀利起来，懒得伪装，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扬着头走了。 看着她趾高气昂的背影，夏翊锦觉得很好笑。方才笑了一声，洛兵便从回廊下拐出来说：“主人，她怎么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 “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夏翊锦耸耸肩。 抓了下头，洛兵又问：“我发现她相当凶悍，一点也不温柔端庄，你十弟能受得了？” “哈哈哈。他看起来受得了。你现在还觉得她弱小吗？” 洛兵撇嘴。“凶悍刁蛮，但打起来还是很弱。” “就会用蛮力。”拍拍他的肩，夏翊锦笑了一会又说：“传讯问一问先生，这是何物？来历是什么？” “这是什么字？”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字，更类似一种符号，此物该是相当稀罕少见的。既然她找到线索，我们恰好查证一下，省力。” “好。还有，我查到单明出身龙洲单家，不久前他有个弟弟来到明都，住在四方会馆。看起来，龙洲单家已经支持景王了。今日，羽凝霜跟安王妃出城拜神，还跟那位单公子见了一面。” “单明！他出身龙洲单家？” “是的。我们查到，单家确实有一个跟家族反目的公子。他离开后不知所踪，直到数年前废太子选立新妃……那一次有人去见了单家在赤风军任职的那位，之后单家就上表拒婚。不久，单家有人来到明都，私下见了单明一面。” “看起来当年单家拒婚必定是羽凝霜说了什么吧。哈哈。她有手段，竟能笼络到单家子弟做保镖。有趣！”笑了一会，夏翊锦又嘱咐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8章 旧伤痕 洛兵离开后，夏翊锦才往书房而去。书房外的小厅，夏翊扬独坐饮茶。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问：“三哥，她怎么来找你？” “你知道陈国公府的丧事吧？” 微惊，他挑眉问：“是凶案？” “或许是，但刑部查不到证据，梁氏也已经入土。我猜她在别处查到了什么，来找我求证。” “跟你有关系？” 摇头，夏翊锦笑答：“她如果不是病死，就是被人害死。谁害她，与我何干？但我认识一位医道高手，就是当初给你看病的那位。她想到了一种什么药就想问一问。” “哦。” “太子真的请我们饮宴？” 思忖着，夏翊扬点头。“但他只请我一个人。” 目露惊奇，夏翊锦想了想才问：“为何？” “我不知道为何，只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不过太子相请，不去很不给面子的。” 斟酌了一下，夏翊锦点点头就说：“他或许是想试探你的态度。” “何意？” “你协管工部，身后有十一和乔家的支持，若能拉拢你，他的阻力会少很多。也或许他想通过你拉拢乔家。你去看看他说什么吧。但你不要耽搁得太晚，还有……”夏翊锦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夏翊扬惊讶地问：“你，你让我说那个干什么？” “有用。总之你只要随口一提，其余的与你无关。” 看了他半晌，夏翊扬终于点了下头。 这一晚，夏翊衡去了刘子灵屋里，羽凝霜在小书房里教九叶配药。仔细讲解完，羽凝霜才说：“明早等花瓣收集回来，你要按照我教的照做一遍。” 转了下猫眼，九叶问：“你为什么不做？” “咦！学会偷懒了！”狠狠拍了它一下，羽凝霜训斥说：“懒猫！从明日起你每日要配一种药，直到练得纯熟。” “你配好后，带着药在明都城里寻找病人，遇到合用者就给他。既可检验药效又可积些功德，只有好处。”她又补充。 “可我是猫。” “是猫就不能送药？你就不会模仿一下那些……什么侠义之士做点不留名的好事？” “还能这样？”九叶眨了下眼。 “当然。你怎么都不懂得变通？” “那你为什么要在药里加花瓣？多此一举。” “嘿，你不懂。这药是送给女子的，自然要弄些花巧和玄虚。” “谁？” “嘘，保密！”羽凝霜狡猾地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同一时刻，夏翊扬正在东宫饮宴。 歌舞退下后，夏翊安才笑道：“七哥怎么没精打采的？难道这些舞乐和美人跟千红馆的差那么远，都入不了你的眼？” 扯了扯嘴角，夏翊扬笑了一声：“东宫的舞乐不比外面，难得看到。但不知太子找我只是为了喝酒吗？” 没想到他这么问，夏翊安反倒一愣，想了想就说：“呵呵，七哥慧眼。我确实……有事跟你商量。” “太子请讲。” “五哥经常出入千红馆，他跟三哥的交情很好吧？” “呵呵。做生意，谁会把客人拒之门外？” “那倒是。但我觉得五哥或许心里不太高兴，毕竟父皇是最疼他的。可时局如此，生意归生意，在立场上，我希望你们至少不偏不倚。” 闻言，夏翊扬抬眼看了他一会，淡淡一笑：“太子说得有理。我们一贯不掺和朝里的事，宫里的事就更不关心了。至于五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太子尽可以做自己的事。” 眼神闪烁了一下，夏翊安又问：“不知五哥跟七哥提过什么吗？” 摇头。 “三哥会管这些事吗？” 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夏翊扬回答：“谁做皇帝只要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就行了，反正他本来就不可能立储的。” 不等夏翊安继续问什么，夏翊扬突然说：“太子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今日十弟的侧妃羽凝霜去找三哥不知道什么事。为了跟她说话，三哥还把我赶走了。” 微鄂，夏翊安不由得求证：“羽凝霜？” “是啊。午后我路过宁王府就顺路去找三哥，无意间看见羽凝霜在。三哥还跟她开玩笑，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十弟让她去的。可姚虞山毕竟是十弟培养的人，他被免职，我觉得十弟不会真的无所谓的。”夏翊扬似笑非笑地蓄意提醒了一句。 “但羽凝霜真是交游广阔。除了端王府……还有东宫，她不时在各个王府出没。呵呵，似乎她还跟陈国公府有两分交情。” 听到，夏翊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正打量着他的夏翊扬把这些看在眼里，面上却似乎无感地笑着继续说：“上次御前献艺后，羽凝霜艺压群芳，听说更加得宠了。幸好她还没有儿子，否则景王妃可就难过了。万一羽凝霜的儿子做了世子……哈哈哈，欧久瑑还不得暴跳如雷地跟十弟翻脸呢。哈哈哈！” 见他如此幸灾乐祸，夏翊安颇感无语，只得说：“七哥，你这话让欧久瑑听见可不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阁台大员。” “只要太子不说，谁会知道？” “……”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夏翊扬转而随口瞎扯些别的，继续盘桓片刻便起身告辞。 目送他离开，夏翊安推敲半晌才召来心腹吩咐：“留神老十的举动。继续注意羽凝霜的行踪。再问一下陈昊，他们家几时跟景王府搭上关系了？” “殿下，陈国公府一直是先二殿下一系的……投靠景王？不可能吧。”心腹诧异地提醒。 “哼！万一他们两头下注呢？”夏翊安目光一冷。 一惊，那人不敢多问，赶忙点头称是。 次日深夜，陈昊在白龙军帅帐里听完黑衣人的话，惊讶不已。 “景王？我们家几时跟他搭上了关系？” “据说景王的侧妃羽夫人跟你们府里有两分交情。” 诧异地看了他半晌，陈昊摇头。“就凭她……一个医女！哧，无稽之谈。” “将军确定吗？” “对。” 思忖着，黑衣人恭声说：“如此就好，卑职这就去回禀。” “不送。” 黑衣人走后，陈昊独坐抚额沉思良久，蓦地想起了什么。很快，一名心腹进了大帐。 “你安排人悄悄查一下老五的行踪。” 有些不解，心腹忍不住问：“五公子低调沉默，因为当年那桩事，他不能入仕，迄今连个夫人也没娶。他……不可能威胁到公子的。”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但是……”陈昊琢磨了好一会才说：太子说我们府里暗地里跟景王府来往，还特意提到了羽凝霜。当年老五逃得性命返回府里，他说他受了伤，有人挟制他却替他治好了伤。羽凝霜确实不起眼，可她恰好善治外伤。” “黑元胶？” “很可能。如果当初救下老五的人是景王，给他治伤的人就是羽凝霜呢？哼！景王早就想做太子，暗中布局不奇怪。” “而且那个女人有几分手段的。当年在西疆围追堵截，费了那么大的劲都让她金蝉脱壳了。”想起西疆诸事，陈昊的目光有些阴沉。 “……” “羽凝霜我们不用管，但要查一下老五的行踪，尤其是他跟什么人来往。如果他悄悄地投靠了景王呢？不得不防。” 暗潮涌动之际，羽凝霜依旧每日出府游玩，不但跟着锦青四处闲逛。偶尔还跟秦雪蓉同行。 五日后未时，李莹来到景王府，两女便去了镜园游玩。 游玩了一会，两人上了一座观景楼坐定。喝茶时，羽凝霜方才拿起茶杯就手一抖。 “啊！” 一声惊叫后，茶杯摔得粉碎，碎片四溅中李莹来不及闪避，那双纤细的手顿时被割破了一道血口，羽凝霜也不好过，手上多了两道血口。 “哎呀！好痛！对不起，李姐姐。我太不小心了。” 暗叫倒霉，但李莹还是垂眸掩住眼中的恼意，温柔款款地笑着说：“妹妹别这么说，你只是不小心。烫到了吗？” “没事。只是……”想了想，羽凝霜吩咐了子涵一句。不多时，子涵拿来一只不大的玉盒。 “伤了姐姐的手是我不好，这药很好的，涂上后丝毫疤痕都不会有。” “唔！” “姐姐试试吧。我治外伤还算拿手。” 想起黑元胶，李莹笑着点点头：“那好，有劳妹妹。” 盒中的药膏如玉般凝结，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好香啊！” 一面给李莹涂药，羽凝霜一面问：“姐姐喜欢这个香味吗？这种药膏是女子专用的，涂在伤口上不痛不痒可比黑元胶强多了。” 感觉着手上无比舒适的清凉感，李莹不由得赞道：“确实啊。妹妹，这个难道比黑元胶还好？” “是啊。只是配制的药材都特别昂贵，还需要以黑元胶为药引。女子用的这种不但能治疗外伤，还能白皙肌肤，日常加些花露调和后用来敷面，有些许驻颜之效呢。凡是皮肤粗糙无华或者长斑的情况大多数都能减轻甚至治愈。” “这么神奇。”李莹闻言，立即好奇地拿过来细看。 李莹当年同样是费了百般心力才能晋封的。她本也想攀上夏翊桓，可惜他看不上她，才转而设法搭上了夏翊安。但她出身宫女，自不能如那些高门贵女，专门培养挑选的美人般千般保养。此时得知这种药膏有益于保养肌肤，顿时兴致勃勃。 见她意动，羽凝霜垂眸掩去眼中窃笑，就说：“那些药材搜集不易，我前几天才勉强配成两盒。姐姐如果喜欢，我送一盒给姐姐吧。你留在身边，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不用担心了。东宫里自然什么都有，但乌云露毕竟是珍品。” 一想，李莹就问：“你说此物能让皮肤白皙？” “对。但要这样用。” 听完羽凝霜的讲解，李莹心中欢喜，点头笑道：“那我就恬颜收下了。多谢妹妹。” “姐姐客气了。不过你千万别让太子拿错。男子不能用此物的，即便那些陈年旧伤的伤口也不能接触。新伤就更不能用了。皇子们都习武，难免有个磕碰。你可得注意着。” 闻言，李莹莞尔，随口笑答：“妹妹真有趣。难道你家王爷抹过？” 点头，羽凝霜似乎开玩笑地说：“有一次王爷练剑时不小心被磕着可疼了，眼错不见地就拿了随手抹上，疼得不行。” “呵呵。还真的是呀。但说起来呢，太子以前有个旧伤，不过去年用黑元胶治好了。他说黑元胶抹上可真是疼，可效果很好。” 美目微凝，羽凝霜一脸关心地问：“太子金贵，怎么不用乌云露？” “论治旧伤，乌云露的效果似乎差些。” “咦。那我却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她装出一副气恼模样嗔怪道：“差点被姐姐蒙蔽了。你就跟我开玩笑吧。太子在皇后身边长大，即便磕着碰着也不会留下什么旧伤的。乌云露即便再金贵，皇后娘娘也不会缺。” “嘻嘻。我哪有骗你！太子确实有个旧伤痕在手上。他说是小时候的旧伤，那时……不知道为何没治。” “真的？” “你要不信……”李莹半开玩笑地提议：“改日你亲自去问问太子吧？” 故意翻了一下白眼，羽凝霜笑道：“我哪敢呐。还好，太子没责怪黑元胶抹上疼。” 抿嘴一笑，李莹就说：“上次宫宴后，他还夸你的琴弹得好。他舍不得怪你的。” 一旁的子涵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天性淳真，没那么多曲折心思便丢开了。羽凝霜想着什么，没注意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见达到目的便见好就收，岔开话题。 送走李莹，羽凝霜回到小书房里沉思着，心下隐隐猜到了什么。正出神间，高元匆匆回来。 “夫人，有人送到侧门外指名给您。” 微鄂，羽凝霜打开一看。 “火芝如焰，其形色酷似冰莲，服用之却凝寒气，损精血。若以暖阳滋补之物相激，五脏如火焚，随之精血倒灌，进而呕血昏厥，生机散尽。” 看完寥寥数句，她微蹙秀眉，心中暗惊。 发怔许久，她才在榻上坐下，思忖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69章 夜遇凶案 屋内安静无声，不知发怔了多久，羽凝霜听到声音。 “霜儿。” 回神，她转头一看，不禁莞尔。“做完功课了。” “是啊。我刚看见夏翊衡出门了，他一时半会不会来的。” “……”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这是什么？”九叶好奇地低头一看那张搁在桌上的纸，就问：“火芝是什么？” “奇寒之物，虽然无毒却几乎没人会用的。” “火芝跟冰莲长得像？不是红色的吗？” “冰莲也是红色的。我只听说过火芝与冰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可冰莲温和补益，火芝却酷烈无比。据传火芝极其难得，长于寒渊冰川绝壁之上，所在之处奇寒侵骨，生灵不存。” “很稀奇。但你为何关心火芝？” 摇头，羽凝霜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知道老奶奶怎么死的是好事，可她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何一脸烦恼？” “不是烦恼，而是心惊。如果那个人帮着太子……很难对付。” 低头想了想，九叶才说：“你是觉得他能找得到如此珍贵之物且善用之，必定深明医毒之道。” “是啊。防不胜防。” 抬眼看看她，九叶咂了一下嘴说：“霜儿，你就是当局者迷。其实这个事处置起来很简单的，无非是擒贼先擒王。” 一鄂，羽凝霜低头看看它。“怎么说？” “你只要顺水推舟，他自己就会掉进陷阱，道理跟打猎是一样的。你以前不是打过猎吗？” 想了一会，羽凝霜就说：“那你说说？” “那个太子心思慎密。所谓心机深者天机浅，多疑者必定多思多虑更缺少信任。过去他没做太子，或许可以礼贤下士。但他已经是太子了。” 羽凝霜微拢柳眉。 “不管那个人来自何方，他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那个太子真的能完全信任他，对他推心置腹吗？所谓兵不厌诈，只要挑起他们之间的猜忌……那个人不会是省油的灯吧？” 惊讶地看着九叶，羽凝霜无语了一会才一拍它的头：“你几时变得这么狡诈了？” “哈哈。”九叶舔了一下爪子，洋洋得意地显摆：“我肯定比夏翊衡聪明，他只是小聪明。” 羽凝霜哑然，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讨厌他？” “哼！相比之下，龙远鸣比他强。他骄傲自大却什么都不懂，不懂装懂还自以为是。” 无奈，羽凝霜只好说：“是啦，还是你最聪明。” 这一晚将近亥时，夏翊衡才回府。今晚，夏翊扬在府里宴客，几个兄弟以及数名工部的官员都出席。一路往前，方才走到距离景王府不远处的街角，一道黑影闪过。 “殿下小心！” 不等金靖进一步举动，一个人影仓皇从附近冲出来，一头撞倒在夏翊衡身前数步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救命！杀人啦！” 下一刻，白光一闪。金靖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夏翊衡面前，挥刀连击。 嘭嘭嘭！ 数声沉闷的声响后，金靖挡住了什么，随即大吼：“保护殿下！”然后全力施展身法向前赶去。堪堪追到时，暗中袭击的人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顿足，金靖恨恨地握了一下拳，想了想还是返身回来。 “殿下受惊了。” “没事。”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夏翊衡十分镇定地看了看那个倒地的人说：“他怎么样了？” 走过去低头一看，一名护卫回答：“殿下，他死了。”随即，他看到了什么，摘下拿了过来。 “这是块腰牌，您请看。” 看清，夏翊衡有些意外，琢磨了一下才问：“他看起来像什么人？” “看打扮是个随从。肩上中了一刀，致命伤是……背心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口。看起来是被暗算的。” “追杀他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你马上去报官。金靖，留下两个兄弟在这看守尸体，我们回府了。”没有深究对方为何被杀，夏翊衡吩咐了一句。 “是。”留下两个护卫看守尸体，安排一个人去报案，金靖便护着夏翊衡离去。 半个时辰后，明都府衙的差役赶来。一番勘察后抬走了尸体。 次日清晨，明都府丞余熙纲亲自来到陈国公府。听完他的话，陈国公吃惊不小，忙吩咐管家去辨认尸体。 这一日申时，陈绍从清河镇回到明都。同一晚深夜时分，一声惊叫打破了陈国公府的宁静。 第二日辰时未至，单明施施然来到八门禁卫军衙门准备当值，有人走过来低声说：“单副统领，驸马嘱咐你到正厅去见他。” 微一挑眉，单明就问：“知道什么事吗？” “卑职不知道，但驸马似乎看你不顺眼，你当心些。” 皱皱眉，单明对那人嘀咕了一句，整了整衣往正厅而去。 厅中，关子寒负手立着，正在欣赏一盆名贵的花草。 “拜见统领大人。” 转回身打量他片刻，关子寒就问：“单明，你认识陈绍吗？” 微惊，单明瞬间敛住眼中的惊讶，面上毫无表情地恭声说：“认识。他是陈国公的五公子，曾经去过骏远银号存放自己的……他在外面得到的那些钱财。” “那你知不知道……听说他跟景王的侧妃羽夫人有几分交情？” 好似很吃惊地瞪着关子寒，单明心念一转就说：“他虽然不得志，但毕竟是银号的客人，更要给国公面子。所以他在银号确实见过羽夫人数次的。有一次他告诉羽夫人之前受伤的伤口没好利索，偶尔有些隐隐疼痛，羽夫人就给他开了个药方，给了几片黑元胶。但卑职听说陈国公对他不待见，他侥幸回家后只是打理些生意杂务，迄今连亲事也没人替他操心办理。” 听了这话，关子寒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几分道理，遂又问：“你是通过金靖才到了羽夫人身边替她赶车的吗？” “不是的。卑职喜欢舞刀弄棒，偶尔跟人打架。有一次受了伤却买不起黑元胶……呵呵。卑职觉得她是女子，比较容易打劫就……没想到被金靖抓到。当时羽夫人还没嫁给景王。是她提出让卑职替她赶车还债才没被送官的。” 挑眉，关子寒真是有些吃惊了，不由得问：“打劫景王的女人？亏你干的出来。你欠她多少钱？” “两千两黄金。” “黑元胶这么贵？”关子寒再次被吓一跳，忍不住说：“那个女人是勒索你吧。” 见他被自己的话题引开了注意力，单明暗喜，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是啊。她简直是漫天要价。可是她威胁要把卑职送官究办，卑职没什么正当营生实在是还不起钱，只得答应。当时一分钱工钱都没有的，只给了个住处。日子久了，卑职发现她开银号就提出到银号帮忙，无意间结识康王，得了他的举荐才摆脱羽夫人的挟制保护公主去和亲的。” “你是得了康王的举荐？不是景王？” 摇头，单明一脸诚恳地说：“景王不喜欢羽夫人开银号，对我们没什么好脸色。” 见他似有所思，单明又故意补充说：“统领或许不觉得，但景王其实不好说话的，康王就温和多了。但他管不了自己的姐姐，曾经还跟卑职说过公主任性习惯了，就知道胡闹。” “……” “忘了告诉统领，龙将军离京前的那一晚公主去找他，不知道是谁嚼舌头唆使公主去找羽夫人的麻烦，但龙将军根本不在那，公主扑了个空，气急败坏地把羽夫人骂了一顿，她还牙尖嘴利地抢白。”瞅着关子寒脸上的阴晴不定，单明蓄意地告了个刁状。“羽夫人自以为得宠，就连公主都敢顶嘴呢。” 抿了抿嘴，关子寒有些悻然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那一晚内子陪羽夫人出去闲逛，她告诉我的。”再次瞥了一眼关子寒，单明继续给他添堵说：“有一次卑职陪着羽夫人出城，她说……她说其实公主不是真的喜欢龙将军。公主一贯骄傲，她不过是心里不忿，觉得统领不比龙将军得到陛下更多的倚重，争口气而已。” “你！”没想到单明会这么说，关子寒微微握拳。 见他一脸气愤地瞪着自己，单明突然笑了一下才说：“卑职觉得眼下的机会统领该好好把握。龙将军远离京畿，比不得你一直在陛下的眼皮底下。若能交好太子，将来前途无量。” 闻言，关子寒又是一愣。顿了片刻才说：“昨晚陈国公府出了事。你带上兄弟们协同明都府去办差，你认识陈绍，可不要让人家说你徇私。” 心头一跳，单明面上却笑道：“统领放心。他只是个不得志的世家公子，我跟他攀交情没必要。” “那就好。” 看着单明转身走了，关子寒独立沉思。 今日关子寒特意找单明问话，正是夏翊安授意他试探一下单明的来路和底细。但单明的这番话半真半假，落在关子寒耳里却很真实。琢磨许久，他才吩咐一个亲信给太子送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0章 掉落的腰牌 进了陈国公府，看到西跨院里一地血迹狼藉，单明吃了一惊，想了想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明都府的差役摇摇头，低声说：“不知道他们家的五公子是不是疯魔了。昨儿晚上，六公子读完书去东厢找他娘，就见小厅里陈绍跟他娘，宋姨娘搞到了一处。” “啊！”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单明稳了稳声音，故意好奇地问：“后来怎么着？” “六公子年纪小，哪能受得了，当时便嚷嚷出来。宋姨娘或许看到儿子，一时羞愤，竟一下子从屋里冲出来撞到了墙上。六公子急着跑过去扶宋姨娘，一脚踩滑了摔倒，一头撞在石头上。这会子昏迷不醒，御医还在救治。” “……” “但是五公子大喊冤枉，拒不承认他跟宋姨娘有染，说有人陷害他。国公一气之下把他送官究办。我们奉命彻查，讯问了宋姨娘的侍从婢女又扯出一个翠娥来。更没想到的是，掘地三尺竟然在陈绍院子里的树下发现一具女尸，正是翠娥。翠娥曾经服侍过梁夫人，夫人暴病那一日都说她跑了，谁知道竟然死在府里。” “还有，昨晚景王路遇一个人被追杀，那个人是陈绍的亲随。” 舔了一下唇，单明才说：“这下子可就有乐子了。这个案子是明都府接了？” “眼下还难说。但国公说一定要查清楚，绝不偏袒。我们要搜查一下各处，我们负责西边，你们负责东边，如何？” 笑了笑，单明点头。 午后，单明以办差为名进了明都府的殓房。觑着个空隙，他行至那个死去的亲随尸体旁端详着他背上的致命伤，微微皱眉。 这一晚夜阑人静时，白龙军帅帐里，陈昊正在问：“办妥了？” “公子放心。” “嘿。”冷笑了一下，陈昊才说：“没想到老五竟然暗中搭上了景王的门路。有趣。也好，等小六死了，老五问斩，除了三哥那个病鬼，父亲可真是没得选了。” “可是公子还是多加留神。” 陈昊笑了笑，没等继续说话，他蓦地一惊。腾地起身厉声喝道：“谁？” 帐外一声轻响。 大惊，陈昊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旋即心下发狠，操起桌上的宝剑追出帅帐。 数步外，只见数道黑影消失在营地里。 “追！” “在这边！” 营地里灯火骤亮，几个黑影藏不住身形，相继蹿出，往营地外逃去。 “休走！”陈昊率领几名亲卫向营地外的树丛扑去。 几番兔起鹘落，只剩下一个黑影在前面舍命奔逃。心急，陈昊紧追不舍。 紧赶了一会，那个黑影往树丛下一蹿，消失不见。陈昊毫不示弱地追了进去。下一刻就见两个黑影站在一株树下正在回顾什么，树影兀自摇动。 “哪里走！” 两个黑影想不到陈昊会来，仓促间转身格挡，刀剑交击， 砰！ 银光爆起，一个黑影踉跄后退。 一招得手，得势不饶人，陈昊剑招再展直扑对手。 锵！ 另一个黑衣人扑上硬憾一记，各自倒退数步，那人扬手丢出一只雾球。 噗！ 烟雾四散。 等陈昊挥开烟雾，两个黑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恨恨地跺脚，陈昊气急败坏地命人把逐寸搜索，试图找到血迹之类的线索，却在数步外的林间拾到一枚掉落的腰牌。 看过腰牌，陈昊心下转念，狠狠地一跺脚。“回营。吩咐全军戒备。” 更远处的树影里，有黑衣人负手远观白龙军营地的混乱和喧闹，无声地笑了笑。 子时一刻，单明兄弟俩有些狼狈地逃回了明都。 “啊，好痛！” “云峰，你忍一下。这个药很管用的，忍一下就不痛了。” 翻了一下白眼，单云峰只得咬牙忍受。 硬抗了好一会，疼痛渐散。单云峰终于缓过气来，呸了一声，气冲冲地骂道：“哪个该死的混蛋给我们惹祸的。太冤了，三哥！我们只是远远观察一下……真是无妄之灾啊。” 少年狠狠地捶着桌子，一脸哀怨。 沉思了一下，单明摇头说：“今晚窥探的人不止一拔，陈昊是追赶他们的。不知哪来的混蛋祸水东引，嘿，平白吃了个亏。” “哎！” “些许挫折而已，别这么沮丧。但你不该硬接他那一剑的。陈昊的武艺很高，如果真的生死搏杀，我或许也不敌。下次别逞强，打不过就逃，不丢人。” 撇了下嘴，单云峰就问：“我们不管陈绍的死活了？” “急也无用，看看再说。” 这一日早朝，兵部尚书荣丰当庭拿出一份折子。 “陛下，这是今晨虎贲将军陈昊遣人加急送来的。其内所述太过匪夷所思，臣不敢自专，请陛下御览。” 有些吃惊，皇帝打开一看，目光微沉。 “衡儿，这是怎么回事？” 夏翊衡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回答：“父皇，儿臣不知何事。” “你自己看吧。” 拾起奏折一看，夏翊衡大吃一惊。 “夜探军营，窥探帅帐？这是从何说起呢？父皇，陈昊是不是头昏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儿臣有必要这么做吗？” “那你说，为什么黑衣人掉落的腰牌是你府里的？” 愕然，夏翊衡忙说：“父皇，这绝不可能的。肯定是栽赃。” 夏翊安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看着这一幕同样十分意外。稍微琢磨了一下忙说：“父皇，十弟怎么会派人窥探白龙军营地呢？是不是误会了？” 瞅了一眼太子，荣丰又说：“陛下，臣也认为此言匪夷所思。但既然陈将军呈上物证，更有在场的士兵为证，不如查一查也好澄清？” 见状，端王转念说：“父皇，如果是误会，就是陈昊无事生非，不可轻纵。” “五哥，陈昊一直勤勉，如何会无事生非？” “太子之言有理。既然如此，更该彻查。查清楚了才知道到底是谁无事生非。”端王淡淡一笑。 夏翊安哑然，一时间想不出来如何辩驳，心下暗恼。 沉思片刻，皇帝准奏，责成廖向负责查实，明都府协同。 散朝后，夏翊衡站着发怔了一会才匆匆返回王府。夏翊安同样有些心急的返回东宫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唯有端王心下暗喜，一脸悠闲地往逍遥坊而去。 夏翊衡回到王府时，单明正在前院的小花厅里跟羽凝霜说着什么。 “霜儿！” “殿下回来了。”起身相迎，羽凝霜微笑道：“殿下回来得恰好，单明说……” 听完，夏翊衡皱了皱眉才问：“祸水东引？” “是啊。昨晚我确实去了白龙军营地外准备寻机探查，可是还有人窥探。他们被陈昊发现，一路追赶间，我躲闪不及才被陈昊发觉的。” “他没看到你的脸吧？” 摇头。 坐倒，夏翊衡捶了一下桌子才说：“难道是九哥陷害我？还是五哥？” “怎么了？”羽凝霜见他一脸恼怒，忙问。 “今日早朝时陈昊给兵部递折子，弹劾我派人窥探帅帐。还呈上一块王府的进出腰牌做物证。” “腰牌？” “对。现场的士兵确实看到几个黑衣人在营地里出没，继而逃走。陈昊追赶，在林间与黑衣人交手了一招，黑衣人逃走却落下一块腰牌。如今有人证物证，父皇已经下旨让廖向彻查了。” 单明皱皱眉。羽凝霜却急急转着念头，沉思了一会才问：“单明，你知道陈绍几时得罪过陈昊吗？” 一愣，单明摇头：“不会的。我叮嘱过他小心。他在府里不得志，陈国公对他不甚重视，陈昊没必要嫉妒他吧。” “那为什么对手要布局把陈绍栽进去，还扯上了翠娥？如果翠娥的死会牵出梁夫人的死呢？” “什么！”两个男人齐齐一愣，夏翊衡忙问：“什么翠娥？” “那个翠娥是梁夫人死之前几日调去服侍的。她曾经是服侍宋姨娘的丫头。之前，陈绍曾悄悄传消息说……” 羽凝霜把前因后果说完，夏翊衡推敲片刻惊道：“这一局够狠的。如果翠娥的死与陈绍有关，那名被杀死的亲随必定会扯到什么隐秘，而他被指证私通宋姨娘。设若贯穿起来，那就是陈绍勾结宋姨娘指使翠娥谋害梁夫人，害人的动机可以是奸情被梁夫人发现。梁夫人死后，他再杀了翠娥和知情的亲随灭口……通奸杀人，罪名一旦扣下来，没有脱罪的证据几乎就是铁证如山，可就死罪难逃了。” 单明抿了抿嘴才说：“他不会做这种恶心的事，肯定是被栽赃了。” “那你说他怎么上了那个女人的床？西跨院不会没人服侍吧？” “我也不知道。我去看过现场……毫无拖拽捆绑的痕迹，看起来陈兄是自己去西跨院的，之后的事不知道。那个女人确实是自己撞死的。” “霜儿，你觉得呢？”夏翊衡回头问。 不等羽凝霜回答，武宁飞奔而入。 “殿下，廖大人来了，随行的是金龙卫。” 深吸一口气，夏翊衡回顾羽凝霜：“霜儿，你们赶紧回避，别让郑霄铎看到单明在这。” 情知不妙，羽凝霜起身点头说：“殿下当心些。” 目送两人的背影转过廊柱，夏翊衡才说：“请廖大人去正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1章 连环计 一刻后，夏翊衡跟着廖向到刑部去了。金龙卫随即围困了王府并盘查府内人等，尤其严令羽凝霜留在斓羽阁不得擅离。与此同时，几名官差到单明家中寻他不见，便气势汹汹地逼问金燕单明去了何处。 金燕却是泼辣，不但毫不示弱，还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此事惊动了关子寒，得知因由，他皱了皱眉才吩咐派人全城搜寻单明的踪迹。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在城门附近找到了正提着一只黑猫往回走的单明。 “你们怎么这么瞪着我？我身上很脏？” 顿了顿，其中一个禁卫军说：“副统领别见怪。今早驸马不见你当值，以为你开小差。” “哧！知道了，这就回去。” 不多时，单明大摇大摆地提着黑猫进了八门禁卫军府衙。 “统领大人找我有事？” “你去哪了？今早有人告你昨晚夜探军营。刑部传你到堂问话，据说有人举报你跟陈绍相识，是你帮助他隐瞒奸情，被发现后又杀人灭口的。” 心下暗惊，单明忍不住狠狠暗骂了一句混蛋，面上却十分夸张地叫起来：“冤枉啊，大人！我……今日还没到卯时，羽夫人就遣人来说她的猫昨晚丢了，让我去给她找。我看见它在王府附近的屋檐上，一路追赶。看，这才刚捉到。” “捉猫？” “她许给我一百两黄金的报酬，因为这猫是景王送给她的，不敢丢失。” “你！你！”低头看了一眼那只黑猫，关子寒指着他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语片刻才说：“那你去刑部回话吧。记住，这个骨节眼上可不能说错话。” 似乎吃惊了一下，单明点头：“卑职明白。那我还得把猫送回去，它值得一百两黄金。” 见他一脸的财迷模样，关子寒暗自摇头。 单明离去后，一名亲随走过来问：“驸马，您觉得单明不是景王一系的？” 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关子寒淡淡地说：“单明出身平民，娶的女人是金靖的妹妹，一家子都是景王的奴才。即便他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也不会跟景王对着干。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一局谁是赢家。” “可最近这些日子，您去过端王府饮宴，太子也有笼络。景王却似乎……对您不太重视。” “呵呵。时局不明，他跟康王的关系也不好。他跟我走得近，岂不是落人口实？景王心思玲珑，即便要拉拢，也会算着时机的。” 思忖了一会，关子寒又说：“给端王去信，把单明的说辞和去向一五一十照说一遍。” 听完，那人低声问：“东宫那边呢？” “照做一遍。但是记住，不能让他们知道对方也得到了消息。” 刑部府衙内，余熙纲在座。 听完单明的说辞，再看看他手里那只萎靡的猫，他哂笑一声：“景王的侧妃真是好大的面子，堂堂八门禁卫军副统领居然替她去捉一只猫。” 似乎没听懂他的冷嘲热讽，单明煞有介事地说：“余大人，卑职只是想挣点钱，与景王没什么关系。卑职毕竟要养家，偶尔还得请兄弟们出去乐一乐，没钱怎么行呢？单靠薪俸可不够。羽夫人为了这只猫开出了一百两黄金的酬劳，等于卑职半年的薪俸了。这猫值得捉。” 被他的话噎得无语，余熙纲顿了顿又说：“廖大人，下官觉得单明十分贪财，很可能被陈绍买通替他杀人。” “啊！杀人？这是从何说起？”单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旋即掩去，大声喊起冤枉来。 不置可否，廖向只是问了单明几个问题，末了才问：“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剑。” 似乎没注意到站着的单明，廖向对余熙纲说：“余大人，昨晚的黑衣人都是使刀的。而且，昨晚陈绍已经入狱，若是买凶，他何来钱财？窥探陈将军又是为何？难不成想刺杀陈将军吗？而且，单明有必要为了一个锒铛入狱的陈绍浪费自己的前程，冒险窥探陈将军吗？这个说不通的。” “廖大人说的有理。可如果不是景王派人窥探……难道是陈将军信口开河，污蔑构陷？”余熙纲话锋一转。 眼皮一跳，廖向摆摆手说：“下结论早了些。但单明只是替羽夫人捉只猫，与景王何干？景王身边护卫不少，有必要派单明去吗？” “也是。对了，适才景王说……他说那晚有人突然冲出，还用暗器袭击。可是下官带着差役们在那一处不曾找到任何暗器，难道是景王的护卫拣走了？” “当初是明都府接到报案，勘察现场是你们的份内之事，本官怎么会知道？”不想绕圈子，廖向淡淡回答。 一愣，余熙纲想了想又说：“但他们确实不曾发现任何暗器和打斗的痕迹。” “余大人想说金靖撒谎，还是景王撒谎？” “哪有。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本官只负责黑衣人夜探白龙军营地的案子，陈府的凶案是明都府接了，不知余大人查得如何了？” “陈绍确实喊冤，可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私通宋姨娘。几个丫头仆妇都看见宋姨娘衣衫不整地冲出来……证据确凿。” “……” 见两人自顾自讨论案情，好似把自己忘记了。单明悄然皱了一下眉抱拳说：“两位大人，若无事，卑职告退。卑职还要去送还这只猫换取黄金的。” 夏翊衡再次卷入官司滞留在刑部的消息很快传遍各世家和王府，锦青得知大吃一惊，赶忙去书房找夏翊胤。 “翊胤，我听说景王府被查封，景王又被刑部抓去，怎么会闹成这样？” 摇头。“不知道。似乎跟陈国公府的案子有关系。” “呃？” 听完始末，锦青托腮思考了许久才说：“太坏了，看起来这一局是要置陈绍于死地，顺便把景王扯进去。可证据不足，至多皇帝以后不待见他，不会伤筋动骨的。” “青青，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锦青扳着手指数了数才说：“陈绍私通宋姨娘被六公子撞破奸情，宋姨娘撞死，六公子滑倒昏厥，证据确凿而且死无对证。因为宋姨娘没法再辩解自己到底是不是跟陈绍私通。接着发现了翠娥的尸体，陈绍的亲随又被人追杀致死，同样是死无对证。可翠娥曾经服侍梁夫人，不过数日她就暴病不起。当时陈国公还没回府。如果梁夫人发现奸情，必定会告状，那陈绍和宋姨娘难得好结果，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但陈绍没希望做世子，又不被重视，如果只是构陷，目的为何呢？”皱了皱好看的眉毛，锦青一脸疑惑地自语。 看着锦青发怔许久，夏翊胤突然伸手抱住她说：“青青，你真聪明。你怎么这么聪明？” “嘻嘻。我自然是聪明的。其实你也很聪明，只是你不喜欢往这个方面想。”回过神来，锦青笑着夸奖了一句。 “呵呵。”高兴地笑了几声，夏翊胤又问：“你觉得是谁想让十哥被牵连而倒霉？” “不知道。但我觉得肯定是太子。他是个坏人！” “或许是五哥。” “是啊。很难说。”继续琢磨了一会，锦青就问：“景王府里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你都说了，十哥至多被父皇冷落，会有什么事？陈绍私通宋姨娘总不会是十哥教唆的吧？对他有何好处？” “也对。既然霜儿没事，我们就不管了。”想了想，锦青放下心来。推敲片刻，觉得此刻出头帮忙只会召来更大的是非和指责，便暂时搁置。 锦青在府里费神思量时，九叶回到了斓羽阁。 “霜儿，单明没事。但有人举报他昨晚夜探军营……”九叶把自己在刑部听到看到的一切细说一遍。 “余熙纲？” “嗯。皇帝让他协同查处。” “……” “我还听到廖向说陈国公府的案子其实跟夏翊衡没什么关系，只是不知为何那个人死在他面前才惹上了麻烦。但伤口在背后，是中了暗器才死的。除非他早已派人灭口，那人却在奔逃时遇见他。不然那个人难道会蠢到跑到杀人者面前大叫救命吗？他的意思似乎是夏翊衡只是被陷害。” 听着，羽凝霜想了很久才说：“这一局处处把陈绍逼进了死角。可如果布局者要除掉陈绍，他到底为何要害他？” “唔？” “一个失意的世家子弟，既无官位又说不上话，杀他有何好处？设若是栽赃，那个亲随还死在景王面前……如果那一晚的凶案不是巧合而是蓄意安排的，你觉得目的何在？” “为了下一步构陷陈绍私通杀人之罪？” “对。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害陈绍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费神加害？” 九叶摇头：“没看出来。” 不再作声，羽凝霜细细回想着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切，从梁夫人暴病，姚虞山被免职，夏翊衡被架空，再到陈绍入狱，夏翊衡被弹劾，单明被举报……贯穿许久，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发怔片刻，她蓦地拍案骂道：“该死的混蛋真是草菅人命！” “霜儿？”被她吓一跳，九叶抬头问。 “如果梁夫人知道了儿子们被陈昊陷害而死，她会如何做？” “报仇。” “对。可她必定要等国公回来的。若是被人察觉她得知真相更欲揭发，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是啊。” “我猜翠娥不是走了什么门路被调过去的，而是因为她是人证才被方妈妈看管起来。服侍梁夫人，只是遮人耳目的托辞。” “……” “数日后梁夫人暴毙，有人举报，刑部介入。查无实据，梁夫人出殡，可陈绍却给单明送信说了翠娥的事。” “杀人灭口？” “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有人在打草惊蛇，利用陈昊的心虚设局引诱他兵行险着。陈昊如果知道梁夫人要告发自己，必定先下手为强。接着，对手再透露消息给陈绍。梁夫人出殡那一日，陈绍恰好派了亲随来骏远银号暗送消息。陈昊多疑，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想？”羽凝霜思考着，继续提问。 转了转猫眼，九叶腾地跳起身来。“明白了。陈昊必定容不下弟弟，于是再次先发制人布局栽赃，想要顺理成章地除掉他。陈昊是太子一系的，一旦他露出马脚就很容易被抓到证据。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只要把当年的那些案子扯到太子身上……便可以取而代之？” “再同时诬陷景王，让他失去圣心，即便改立也不会选他。” “好，好计策！”九叶一跳老高，啧啧称赞。“巧妙的连环计呀。” 既心惊又无语，羽凝霜不由得责怪：“你看你，你怎么称赞对手？” “他着实高明，只得称赞。” “……” 抓了一下耳朵，九叶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如果太子知道有人布局设计陈昊，试图把他拉下水，会如何应对？” “杀人灭口。” “杀谁？” “陈昊。要不就把罪责推给陈昊？” 出神片刻，羽凝霜起身走到棋盘前轻拨棋子，沉思许久才摇头说：“荣丰就职后太子已经染指兵部，但时日尚短。五镇大军主将调动，除了在安北城的红狮军……笼络他们同样需要时间。白龙军距离京畿最近，若李清永不动，关子寒袖手，陈昊就是太子手中的利剑！他绝不会轻易把到手的兵权让出来的。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地位必定会设法保住陈昊。对方就是要逼他出手。” “他会力保陈昊？” “力保是最蠢的做法，只会让端王抓住把柄口诛笔伐，甚至引起皇帝的疑虑。若是这桩案子会牵出陈昊才是幕后主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杀了陈绍？” “陈绍手上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没必要杀他。” “那该杀谁？” “谁知情，就杀谁。但谁还可能知情呢？”羽凝霜不再往下说，继续推敲很久才让九叶送信给单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2章 搅浑水 此后三日，刑部继续查案。夏翊衡没有下狱却不得不暂时留在刑部等候问话。羽凝霜每日窝在斓羽阁，足不出户。景王府被围，除了一应饮食所需，无人能够随便出入。 打听得羽凝霜被困在府中不可能出去替夏翊衡串联，夏翊安便暂时不再注意她，只是琢磨着陈昊遣人送来的消息，盘算着机会。 端王更是心中暗乐，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第三日晚，九叶回来在小书房里找到羽凝霜，搁下一封信。 听完它的话，羽凝霜瞪大了美目。“怎么会这样？” “我潜入刑部偷看了卷宗，确实如此。那个方妈妈出头首告说翠娥曾来禀报说梁夫人的两个儿子是陈昊害死的。梁夫人动怒，吩咐人暗中查访却发现陈绍与翠娥有私情，不但如此，翠娥还知道他与宋姨娘之间的私情，并替他掩饰。梁夫人一怒之下对翠娥拷打，翠娥挨不住刑才招供陈绍许她日后做个有名分的侧室，她才死命地替他做事。” “翠娥说陈绍想做世子却不曾想到让陈昊抢了先，所以趁着陈国公不在府里告黑状，唆使梁夫人去找陈昊的麻烦，以便渔翁得利。翠娥招供后被关起来作为人证。没想到不过几日，梁夫人就暴病。” 心下震惊不已，羽凝霜定住神思忖半晌才说：“那个方妈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出来告状？” “她说那之后陈绍威胁她，还威胁要杀她儿子。直到陈绍被抓，她寻思着梁夫人不能白死才敢出来告状的。” “卷宗里说，在那名死去的亲随附近没有任何打斗和暗器的痕迹，怀疑那个亲随是被景王派人杀死的，贼喊捉贼而已。还扯出了陈绍借助骏远银号与景王结交，许诺日后成为世子就说服陈国公效忠景王什么的。明都府拿出的证据是……陈绍的那名亲随确实在梁夫人出殡的那一日去过骏远银号，这一点金燕承认了。但她矢口否认传递什么消息。今日他们还搜查了银号，但没找到什么证据。” “……” “还有，陈绍喊冤。他说确实知道翠娥私奔的事，但是那名死去的亲随告诉的笑话，不曾在意。什么争夺世子之位根本是无稽之谈。还说让亲随去银号只是拿钱，却说不清从银号拿走的三百两黄金用在了何处。对了，这是单明的信。”九叶想起了什么，用爪子把那封信推了推。 稳了稳心绪，羽凝霜打开看完，垂眸沉思许久才提笔。 “九叶，把这信送给单明。” 看了看，九叶问：“祸水东引？” “是啊。哼！陈昊不是很想害死陈绍永绝后患吗？那我们就反咬一口，把水搅浑，看看他如何应对。他应对得不好，端王必定趁机发难，到时候太子可就说不清了。” “万一太子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陈绍怎么办？” “那是明都府，余熙纲的地盘。如果他蠢到让人犯死在自己的辖地，官位只怕就做到头了。太子和杨氏一直希望把明都府丞的位置收入囊中，余熙纲不会给对手这样的把柄吧？” “而且呢，试一试就知道对手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太子了。若是，他们得了把柄打击太子，就不会揪着那块腰牌不放了。” “好吧。我走了。” “等等。”想到了什么，羽凝霜在信里加了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单明看着出现在桌上的信，再看看那只瞅着自己的猫，扯了扯嘴角才说：“多谢猫大人。你真是很聪明，难怪龙兄说是你替他去偷了布防图呢。” “喵。”九叶转了下眼珠。 “喝酒吗？我这里有好酒。”突然觉得很好玩，单明拿出一坛酒倒在一只空碗里。 月光下，一人一猫坐着。一个推敲着羽凝霜信中所言。另一个埋头碗中，自得其乐。 案子查到第五日，一应证据越发不利于陈绍，金靖因为说不清为何地面上没有任何暗器和袭击的痕迹，以致夏翊衡被怀疑与陈绍串通，授意金靖帮助陈绍杀人灭口。 获悉后，端王去了御前，添油加醋地把昔年陈国公府获得灰斑草供应权的事提出来，指责夏翊衡蒙骗太后，利用太后的恩典来为自己邀买人心。 皇帝沉吟了很久才召来廖向，责成他彻查此案，搞清楚始末原委，不得轻纵始作俑者。 夏翊安在一旁听着暗喜，琢磨着便暂时作壁上观。 寻了个借口蓄意跟进御书房的夏翊扬听着，暗中撇了下嘴，扫了一眼两个兄弟，不说话。 午后，逍遥坊里，夏翊扬把数日间的风波给夏翊锦说了一遍才问：“三哥，那些事是不是五哥干的？” “不知道。” “前几日我见他来找你，你又教了他什么？” 看了看他，夏翊锦淡淡一笑：“五弟只是想扳倒太子取而代之，他跟十弟打生打死有何好处？难道要让太子居中取利吗？” 微怔，夏翊扬仔细一想才点头：“对啊。可是此刻的证据都指向陈绍，还扯上了十弟。” “呵呵。证据或许都指向陈绍，但对十弟的指控根本是查无实据。骏远银号不是十弟的产业，羽凝霜早已被父皇勒令不得继续经营，除非她自己承认，否则谁说她还在经营银号的就是栽赃。她也确实极少去银号，签押的文书和在明都府的造册里都是羽珺鸿的名字。如此，证据何在？” “可我听到他去告十弟的黑状，还扯出黑元胶供应权的事，指责十弟利用太后的恩典蒙蔽她。” “可陈家的主事者不是陈绍，这么一说就扯到陈国公了。再说了，黑元胶坐地起价的事是父皇钦定的案子，就连父皇都知道是太后让十弟去选的供应商。陈家得到的供应权是太后给的恩典，五弟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那他为什么说那些？” “呵呵。依我看，他不是要打击十弟，只是想转移太子的注意力，让他以为……他是要对付十弟。” “啊！” 见他瞪着自己，夏翊锦笑问：“这么吃惊为何？五弟可不笨。昔年他与二哥争了那么多年，之后又跟十弟斗，还提防你，最终却让九弟捡了便宜。他不会又犯第二次错误吧？” “反正他们是不会消停的，你看看就知道了，十弟可不是好相与的。”想了想，夏翊锦补充说：“羽凝霜会操心的。” 第六日晨曦微露，余熙纲心急火燎地进了廖府。 半日后，廖向再次进了陈国公府，抓走府内数名负责采买的管事，包括库房总管，并搜查陈国公府的库房，带走了数月间的药材进出记录，并再次讯问梁夫人和宋姨娘的全部侍从婢女。 第七日，刑部干吏拿着传票亲自来到军营带走了陈昊的亲随秦六，同时传唤妙笔斋掌柜，并搜查了城内的西雅茶舍。 第八日，廖向进宫请旨。看完他的奏报，皇帝的脸变得很阴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去查。” 第九日，虎贲将军陈昊被请进刑部问话，随即滞留不归。情势似乎陡然逆转，隐隐间透着股不详的意味。 闻报，夏翊安心头一跳，稳住神沉思很久才问：“余熙纲的举报具体是什么？从哪来的？” “查不到，或许是景王府干的。” “景王府被查封还能往外送消息？郑霄铎会暗中通融？” “属下觉得不会的。但景王既然想做太子，王府外未必没有安排人。还有一种可能……举报是端王送的，故意弄了个玄虚。” 抚额半晌，夏翊安才吩咐：“让我们在刑部的人留神打探，其余的先不动。备车，我要去一趟别院。” 别院里，听完夏翊安的话，那书生眼眸微闪，就问：“梁夫人的死是陈将军下手吗？” “不是。” 看了看他，那书生没再问，只说：“既然只是栽赃就能澄清，殿下不必烦恼。如今端王或许正希望殿下出面力保陈将军，无非是为了打击你。” 微顿，夏翊安踌躇了一下才说：“闹得太凶未必不会扯到陈昊的。他对我忠心，不理会或许让他寒心。而且，如果五哥就是想趁机争取白龙军军权呢？” 书生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确实如此。但只要陈将军不承认就行。证人都死了，指责又如何？查无实据的都叫污蔑。” “殿下只要抓住时机装无辜，皇帝就不会对你有意见。殿下别忘了，你能立储是因为皇帝不希望骨肉相残，看中你的谦和懂事。端王闹得越凶机会越渺茫，毕竟德妃已经死了。” 挑眉，夏翊安若有所思。 “但有个人要提防一二。”见他思索，那书生话峰一转。 “谁？” “据说端王与宁王的关系最好。若是他许诺了什么利益，宁王未必不帮他的。即便只是出个主意也不得不留神。” 目光一凝，夏翊安点头。 夏翊安离开别院时，远处一间小阁楼上，有人收回视线。一刻后，几个看似悠闲的路人行经那座别院附近，逗留片刻才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3章 定案 行过千红馆时，夏翊安想了想便吩咐停车。闲坐片刻，一曲歌舞方歇，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出神间，脚步声轻响。 “太子难得来，真是稀客。” 抬眼一看，夏翊安回过神来笑了笑：“三哥说笑了。这阵子朝里忙碌，我是比不得你逍遥的。” 坐定，夏翊锦给他倒了杯茶才貌似无意地问：“我听说了陈国公府里的事，这些年他们家似乎流年不利，前前后后被牵扯了好几次。不知刑部查案的进展如何？真的是那个陈绍私通姨娘，害怕奸情败露才谋害嫡母吗？” 听到他提起此案，夏翊安便顺势说：“证据确实如此，可陈绍喊冤，拒不认罪。” “可日前又听说陈昊被人举报谋害嫡母，陷害兄弟，已经被抓到刑部了？” 眉毛一跳，夏翊安顿了顿才笑道：“他是世子了，谋害嫡母却是为何？陈绍不入朝，对他毫无威胁，他害他也没必要吧。” “也对。那陈昊可真是冤，平白无故地被扯进去。” 闻言，夏翊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问：“三哥知道吗？举报陈昊的消息是送到明都府的。” “不知道。” “那三哥觉得……那份举报会否是五哥授意的？余熙纲是五哥的舅舅。” 微微一笑，夏翊锦回答：“五弟最近很忙，只在不久前来了一次。” 沉吟了一下，夏翊安似乎开玩笑地问：“不知五哥跟三哥提起过陈家的案子吗？” “梁氏死的时候，他希望把事情闹大，可惜廖向却查无实据。眼下扯出了陈绍的事，他就高兴得很。呵呵。太子其实心知肚明，五弟肯定不希望你好过的。” 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夏翊安不由得一愣，斟酌了一下就说：“我知道五哥是这里的常客，你们的关系也好。或许他还说过什么吧……其实过往五哥答应过三哥的那些利益，我继位后一样可以给你的。只要三哥支持我，今日是如何，来日就还是如何。” 微感意外，夏翊锦抬眼看看他，挑眉笑道：“我做生意，歌舞升平才能财源广进。父皇既然决定了，我自然没意见。但五弟怎么想，我也劝不动。” 没等夏翊安想明白他的话中之意，他又说：“但我认为，陈国公府的案子一直牵扯下去只是坏事。从陈绍扯到十弟，接着陈昊也被牵连，没准下一步矛头就会指向太子了。” 心里本就有些嘀咕，听到这话，夏翊安骤然凝眸，停顿了一下才问：“三哥有何高见？” “陈绍根本无足轻重，关键不是他认罪不认罪，而是案子最终怎么判，牵扯到什么人。陈昊是白龙军主将，若是把他栽进去，陈国公会怎么想呢？” 琢磨了一会，夏翊安想到了什么，就说：“多谢三哥提醒。” “太子客气了。”夏翊锦笑笑，拿起茶杯虚虚一举才说：“太子是储君，一举一动都被人瞩目。偶尔来逛逛无伤大雅，但经常来可不好。以前二哥做太子时也很少来的。” 夏翊安离开千红馆时，端王恰好前来，看到不由得止步。目送夏翊安上了马车，他转头看看千红馆，微微皱眉。 第十日散朝后，夏翊安叫住了就要离去的廖向，直截了当地问：“廖大人，听说陈昊被人举报下毒谋害嫡母，可查到是什么毒吗？” “臣不知道。线索里只说那是一种酷似雪山冰莲的药。因为冰莲进补效用极好，梁夫人生前曾经服用过冰莲熬制的安神汤，臣才往这个方向查一查。但陈昊的亲随秦六确实与翠娥有染。可梁夫人病故前，陈昊已经三个月不曾回府，秦六跟随在军中一样不曾回府。” 听了，夏翊安点头：“看起来，不是秦六受人指使杀人灭口的。” “臣认为不是。翠娥还有一个相好是妙笔斋的常客，叫做金成。但金成已经不知去向。方妈妈更是一口咬定说陈绍威胁要杀她儿子才隐瞒的。推究起来，此案似乎处处说得通又说不通，颇为费解。” 寻思半晌，夏翊安才说：“廖大人辛苦了。只是此案还牵扯到十弟，父皇很心烦的。但依我看，十弟不会派人夜探军营，他协管兵部，自可光明正大的前去。” “太子所言有理。臣也认为单凭一块腰牌不足以为证，或许只是诬陷。但……”廖向话锋一转说：“此案最早是明都府接下的，不少证据是明都府提供的，这些日子余大人还日日准时到刑部会商案情，看起来十分上心。” 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中之意，夏翊安淡淡一笑：“明都府管辖城中治安，余大人上心不奇怪的。可廖大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五哥不曾协管刑部，议论案情于理不合。” “谢太子体恤。臣告退。” 廖向走了，夏翊安瞧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便往御书房而去。半日后，皇帝召见余熙纲和关子寒，责成他们协同加强城内的治安巡查，但案子由刑部在查，不得越俎代庖。 不解其意，余熙纲只得憋屈地接了旨。关子寒瞥了他一眼，心下盘算着。 此后数日，余熙纲不再往刑部去问案。见他真的不来了，廖向暗笑又暗自摇头。第十五日，廖向看过所有的证人证词，斟酌一番便入宫呈上初步的审理结果。 单凭虚无缥缈的火芝无法指证陈昊谋害嫡母，依据一块掉落的腰牌同样无法指证夏翊衡派人夜探白龙军营地，是以无论是谋害的指控还是窥探军营都查无实据。 事发当晚，陈绍喝醉了酒，不知道自己怎么进了西跨院与宋姨娘厮混，但确有其事。然翠娥已死，物证缺乏，单凭方妈妈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将陈绍定罪。至于买凶杀人同样查无实据。 看完奏报，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想了想才问：“那个翠娥既然是关键人证，她的死因你没查一下？” “仵作验过尸。翠娥是在梁夫人过世的第三日前后服毒死的。那些日子陈国公府内都在守灵，陈绍一直留在灵堂，若要埋尸或者栽赃，时机恰到好处。可陈绍的亲随寥寥，除了死去的那个，只有两个护卫跟随外出。臣查过他们的行踪。一个那几日在家休沐，有四邻为证。另一个被管家调去守夜，与他一起上夜的不止一人，都说确有其事。而且那两名护卫武艺平平，若说他们有能力在景王护卫的刀下逃得无影无踪，不太可能。还有，陈绍如果授意他们替自己图谋，之后再杀死亲信有些多此一举。” “那就是查无实据了？” “陛下，臣认为这个案子的幕后之人绝非泛泛，麾下的人都不是寻常的江湖匪类。可眼下线索奇缺，每一处都似是而非，继续追究下去只会牵扯愈多，不但或许会扯到景王和陈将军，更可能牵涉陈国公府和太子殿下……没有证据的捕风捉影，未必是好事。臣建议先按照查实的案情定罪，其余的曲折是非日后再追究不迟。” 沉吟片刻，皇帝又问：“听说这阵子余熙纲每日去刑部？” “余大人对这桩案子格外关心。关于陈将军谋害嫡母的线索正是余大人送来的。” 眉毛猛跳了一下，皇帝拍案怒道：“真是不省心。他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消停。哼！廖卿，你按律办吧。来人，宣端王进宫。” 廖向离开皇宫时，恰好看到端王匆匆而来。 一个时辰后，端王灰溜溜地回府去了。他刚进御书房就被皇帝怒斥，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勒令回府思过五日，不得再生事端。 不管各方如何盘算的，夏翊衡从刑部回到王府后立即去了斓羽阁。 见他无恙，羽凝霜松了口气。“殿下，这些日子在刑部没遇到什么事吧？” “唔？” 抓起他的左腕诊脉良久，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羽凝霜放心不少，忙把这些时日搜集的各方消息告诉夏翊衡。 听完，夏翊衡吃惊地问：“火芝？” “对。那是种相当稀罕之物，几乎没人知道的。看症状，梁夫人临死前的病况与太后十分类似。她们都没有中毒，但过世前都在进补，确实都服用以冰莲熬制的补品。若以火芝替换冰莲入药，无迹可寻。” “……” “这一次所幸单明在外奔走。当时各处线索都不利于陈绍，余府还抓住那块腰牌不放，我就让单明给余熙纲送消息，把火芝、秦六和金成的事都透露给他。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打击太子，得了机会便转了风向。我再请廖大人问话后留下陈昊在刑部多住数日。陈昊被传讯不归，太子就去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院，或许是他的别院。按理说，当时时局微妙，他不该有心情寻欢作乐的，所以我推测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不在东宫，而住在那处别院里。” “你觉得是九哥要陷害我？” “必定与他有关系，但他不是为了打击殿下而是……我猜是为了遮盖罪证。如果陈国公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夫人都是被他设计害死，就是为了得到陈国公府的势力支持，会作何想？梁夫人不足为虑，可陈国公呢？陈昊毕竟只是世子。”羽凝霜把自己的推断给夏翊衡细说一遍。 “是陈绍露出了马脚？” “很可能。这一计打草惊蛇看起来端王的手笔。他是引诱陈昊露出破绽从中牵出太子的恶行。当然，他不想让殿下再次被皇帝注意到，便顺手把你扯了进去。” 回想片刻，夏翊衡冷笑一声。“好盘算。五哥真是机关算尽。但陈国公这些年真是倒了大霉。我离开刑部时，廖向告诉说……陈六公子日前不治，小孩子当时被撞破了头，摔得重了些，府里又忙乱，御医赶去救治就迟了。他才十岁。” 叹了一声，羽凝霜轻声说：“若论狠毒，我觉得他们都差不多。但陈国公府的惨案看起来不是端王的做为，若不是陈昊出手就是太子。六公子的死或许是要刺激陈国公不再袒护陈绍。还有，我从李莹那里打听到太子手臂上有一个伤痕，当年玉媛郡主临死前结成的手势……宁王告诉我，那是他舅舅当年掌兵时用的手语，意思正是一道伤痕。” “伤痕？”夏翊衡微惊，低头回想了很久才说：“那年我刚到皇祖母身边，有一次在御花园里看到二哥把九哥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拿什么砸他。当时九哥手上身上全是血，头也被砸破了，险些被打死。但皇后偏心二哥，不了了之。九哥病了大半年才勉强痊愈的。那之后，我好似再未看到过他拉起衣袖。”沉默了一下，他又说：“以前不觉得，可现在细细回想，或许九哥早就恨透了二哥，只是不得已忍着。” 没作声，羽凝霜依偎着他一会才说：“即便如此，他自可找你二哥的麻烦，却为何迁怒在无辜的郡主身上？” 拥住羽凝霜，夏翊衡出神片刻才甩了一下头就说：“虽然证据不足以指证陈绍杀人，但私通庶母证据确凿。那是逆乱之罪，难逃一个斩刑。” 被他提醒，羽凝霜心头一跳，忙说：“殿下，陈绍不能死。这件事必定还有蹊跷，你记得何青芝吗？那一晚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却死在你身边。” “唔！可这个时候谁去给陈绍说情都不妥的。” “有一个人可以。” 挑眉，夏翊衡有些惊奇地问：“谁？” “他父亲。” “……” “这件事需要殿下亲自见见陈国公。这样说……” 听完，夏翊衡看了她一会就笑道：“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这么直白地把过去的事和盘托出想气死他？” “我是为他好，眼下他只剩下一个陈绍还算争气了。依我看，陈昊就是想杀他弟弟灭口。唯今之计只能先让陈绍被流放……再设法。”羽凝霜振振有词地回答。 “哈哈。好吧。但他肯定气得发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4章 放火 隔日丑时过后，陈国公穿过府中的花园，拐进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小门外是一个巷道，巷道尽头有一所不大的院子。院内石桌旁，夏翊衡负手站着，正欣赏天上的明月。 “景王殿下，有礼了。” 闻声回首，夏翊衡虚扶了一下就说：“国公不必多礼。今晚请你来是有件事。” “殿下请明示。” “你相信陈绍会私通宋姨娘吗？” 没想到他问这个，陈国公一愣。 “事到如今，有些事该坦诚布公。当年药圃刺杀案后陈绍逃进明都，恰好被我的夫人遇到。” “……” “我夫人救了他，安顿他藏在城里，之后寻了机会才能让你们父子团聚。目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陈绍是被人栽赃的。我知道国公很伤心幼子的不幸。可逝者已矣，国公只剩下三个儿子了。” 有几分回不过神来，发怔许久，陈国公才稳住神，低声问：“请问殿下……可是羽夫人救了绍儿？” “不错。但救下陈绍的另有其人。若非那人相护，他被人追杀，早就死了。” “不知殿下可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谋算我们家？” 转眸看了他一会，夏翊衡淡淡反问：“国公觉得，此时此刻的陈府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陈国公没出声。 “尊夫人或许是从方妈妈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她为人母自不肯相容，才被人先下手为强。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位陈公子跟二哥的关系很好，却有人不希望你们家支持二哥。” “比如我，可以直接找你施恩也好，笼络也罢，毕竟你才是陈氏一族的主事者。换做五哥，同样不必如此麻烦。其余的几个皇子也是如此。但二哥尚在之时，有个人即便有心也不能这么做的。国公明白我的意思吗？”见他脸色难看，夏翊衡特意强调了两句。 拳头握了又握，陈国公的脸色有些发青，沉默许久才涩声问：“局势如此……我们家能如何呢？” “至少国公可以替自己的儿子说个情，免除他的死罪。” “只是，若是真的如殿下所说……绍儿即便能逃得一死也难免流放千里。这一路上……能行吗？”回想着数年来陈国公府卷入的数度麻烦，陈国公的心头有几分发寒。 目光炯炯地看住他，夏翊衡挑了下眉才回答：“陈绍是你的儿子。他或许不出色，至少没有那么多的险恶心机。国公身为人父，会否坐看自己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至于陈绍离京之后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他有个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猛地抬眼看了夏翊衡一会，陈国公才叹了一声：“臣谢过殿下庇护。但皇帝可不知道这些。据说皇帝日前还把端王召去训斥，斥骂他无事生非，如此下去只怕太子深得圣心……” “往后如何不知道，但国公可以做好眼下的事。你为陈绍求情免死，不过是顾念父子之情，父皇会体谅的。总之，国公心中有数就行，其余的事你该如何就如何，反正你们府里原本就是太子一系的。” 再次被他的话惊到，陈国公继续沉默片刻才深施一礼。“殿下大度，臣感佩。” 他自然明白夏翊衡的言下之意：无论陈国公府是左右逢源还是两头下注都无妨，但要记住是谁在关键时候庇护他们。 次日清晨，陈国公亲自到御前求见，言辞恳切地恳求皇帝免除陈绍的死罪。听完他的一番话，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颔首：“朕明白你的心情，那毕竟是你的儿子，即便他不成器。你回去吧，告诉陈昊专心治军，不要掺和权争。” “臣叩谢陛下。” 摇摇头，皇帝没再深思，便吩咐太监去传口谕。 一日后，陈绍以私通庶母入罪，鞭一百，流放南疆服苦役三十年，剥夺功名，永不得入仕。三日后陈绍孤零零地上路了，陈国公府无人相送，似乎他已经死了。 国祭前五日，一个黑衣人进了陈昊的帅帐。 “启禀公子，一切都办妥了。陈绍刚抵达南疆就水土不服，染上泄泻之症。七日前已经埋了。属下估计这会子丧报已经送到府里。” 低声冷笑了一下，陈昊就说：“很好。死得好！这阵子京里有什么动静？景王呢？” “没什么动静。” “府里呢？” “国公最近心情不好，六公子的丧事办完后就去了清河镇散心，跟着的都是积年的老人。三公子依旧病歪歪的，三日前还咳嗽，据说吐血的症候又加重了。” 琢磨了一下，陈昊吩咐继续留意四方动态便自去处置军务。夏翊安同样得到消息，得知隐患已除便丢下不提。 陈昊自以为得计之时，单云峰正在告诉单明。 “三哥放心，我们把他带回了龙洲安顿，虽然确实病得不轻，但休养一阵子会好的。那个药厉害，他吃了之后就呼吸断绝浑身僵直，跟死了一样。你从哪里得的，装死很好用，给我一点吧。” 无语，单明捶了他一下才说：“你别四处去说，这会子他已经死了。那种药不是随便吃的，解毒不及时会死的。胡闹！” 咂咂嘴，单云峰哈哈一笑。“好吧。那他要何时才能得见天日？” “等吧。哼，等太子完蛋再除掉陈昊，他就能回家了。其余的事到时候再说。对了，安排人试探一下这个地方。”单明低声交代了几句。 看看那个地点，单云峰点头。 “记住，只是试探。小心些，或许会有高手或者其他的埋伏。” “放心。”单云峰斗志昂扬地走了。 目送弟弟离开，单明沉思了一会才去找金燕。 不多时，金燕离开家去了骏远银号。半个时辰后，羽凝霜收到金燕送来的消息，得知陈绍得以诈死瞒天过海，暗自高兴。盘算了一会，她就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夏翊衡听完她的话想了想就问：“那个幕僚很厉害？” “不得不防。” “你觉得这么做有用？” 眨了下眼，羽凝霜认真地说：“只是挖个坑。我觉得那个人很厉害，如果他们自己闹翻了，对我们大有好处。还有，陈国公府的案子已经结了，最近朝上很太平。他们必定得意洋洋，戒备难免松懈，时机正好。” 推敲片刻，夏翊衡点头笑道：“霜儿真聪明。攻其无备，这是兵法呢。” “哼！兵法之道何处不可用，难道只能打仗？殿下，你也是将兵之人，不懂得变通。”她半真半假地嗔怪地一句。 “哈哈哈哈。偶尔总要哄哄你嘛。我如果那么聪明，你岂不是就显得很不聪明？” “咦！” “哈哈。不是吗？”夏翊衡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说：“听你的。我这就让武宁去报官。但你确定不需要金靖带人去？” “不要。金靖被各方盯着呢，他太显眼了，很容易扯到你的。” 耸耸肩，夏翊衡更加高兴。 很快，武宁亲自去了明都府衙报案，称景王府日前盘查清点发现丢失了四块进出腰牌。未免被栽赃，特来报官，让明都府做个见证。 余熙纲闻报，暗骂夏翊衡无事生非，面上却不露，只吩咐备案查找。 同一日深夜，端王听完麾下的回禀有些吃惊地问：“他在别院里藏着什么？” “不知道。但那处别院戒备森严，只是看上去不起眼。太子确实去过数次，有一次正是陈昊被刑部留下问话的那一日。” 低头一琢磨，端王吩咐了几句。 与此同时，有黑衣人进了皎园。听完他的话，洛兵哈哈大笑：“好。我们跟上，探一下究竟。” 各方悄然摩拳擦掌间就过去了数日，国祭到了。国祭结束次日便是群英宴。 这一晚，贵胄们云集流锦园。亥时初刻，那书生正坐在花园里琢磨着什么。片刻后他猛地抬头一看，十余步外一片空寂，只有月影无声。看了半晌，他收回视线起身施施然沿着回廊往里走。不多时，他穿过一扇小门离开了别院，七弯八绕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宅院。 院中空寂。 行至流水边，他立足回转身淡淡问道：“阁下跟着我为何？” 无人应答，只有树枝轻摇。 “哼，此刻才走，迟了些。”话音方落，四面八方已是暗器如雨。 藏不住身形，数名黑衣人蹿出，各自突围。 “抓贼！” “休走！” 黑暗中涌出一批人，各持长刀扑上。 厮杀中，有黑衣人丢出一个红球。 “该死的，快躲！” 轰！ 巨响之后，烟雾腾起，火光冲天。几个黑衣人躲闪不及狼狈摔出，顿时都伤得不轻。混乱中，众人各自厮杀，难辨敌友。同一时刻，距离此处不远的那间别院同样火光冲霄。 这时，八门禁卫军衙门里，今晚当值的单明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斜躺在小厅里半闭着眼。听到声音，他腾地跳起冲到庭院里一看。 “来人，那边怎么着火了？” “啊！” “快去看看谁在城里闹事。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5章 好时机 次日清晨，皇帝刚回到宫里还没坐稳，明都府的急报就到了御前。 昨晚有贼人在城里闹事，八门禁卫军闻讯赶去围剿。两下里厮杀，现场找到五具黑衣人的尸体，逃走十余人。一番彻查，发现其中一间宅院里机关密布，隐藏着不少不知来历的人。在另一间别院里发现四块腰牌，三块是景王府的，还有一块是陈国公府的。由于此前武宁曾去报案，今早武宁已经去辨认，确认是景王府丢失之物。 想了想，皇帝问：“屋子的主人是谁？” “其中一间属于一个叫做蓝枫的商人，但此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注销了户籍的。另一间……”余熙纲顿了顿才说：“是太子的别院。” “太子？” “是的。发现了失窃腰牌的正是那间别院。昨晚因为驸马去参加群英宴，当值的是副统领单明、曹川。当时只见火光冲天，他们赶忙带人赶去查看，就发现两处着火，有人在厮杀。” 目光微沉，皇帝思忖了一下就说：“查一查发生了什么事。传旨，让太子到御书房。” 余熙纲暗喜，赶忙告退。 夏翊安刚回到东宫，旨意就到了。他还不知道余熙纲告了自己的刁状，便匆匆往御书房来。 进了御书房，听完皇帝的问题，他不由得一呆。心头暗惊，急转念就说：“父皇，儿臣确实在城里有一间别院，那是之前就安置的。如今住在那里的人是儿臣此前结识的一名文士，他颇有才华，极善茶道，儿臣只是偶尔去那里喝喝茶。其余的没什么呀。那院子里服侍的人只有八个，主要是做些厨下的杂事，打扫院落。至于什么令牌……肯定是栽赃。” “真的与你无关？” “确实。儿臣冤枉。” 审视了他一会，皇帝又问：“你跟你十弟的关系很差？” “没有。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的，只是……以前十弟跟二哥关系很差，所以会疏远些。” 想了想，皇帝没再追究。 夏翊安强压着心头的烦躁赶回东宫时，早有心腹前来禀报。 听完昨晚的事，夏翊安阴沉着脸很久才说：“看起来又是五哥和十弟干的好事，该死的混蛋！” “殿下息怒。别院里没什么痕迹。另一间院子跟我们毫无关系。一块腰牌说明不了什么的。” “哼！”坐倒，夏翊安抚额许久才阴着脸问：“他为什么要把窥探者故意引走？” 一愣，那人忙回答：“这个……属下不知道。” “他的武功很高？” “至少会些拳脚。” “另一间宅院是什么情形？” “确实有不少机关，还隐藏着些人。属下觉得那位先生只是想把窥探者引开然后生擒活捉，不想惹是非的。谁知道对方竟然丢出霹雳弹。属下推测他们有两拨人，一拨跟着先生，另一拨在他走后进了别院放火，这才引起了八门禁卫军的注意。” “藏在院子里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历？” “属下不认识。” 沉吟半晌，夏翊安才森然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的底牌，只怕自身的武艺只高不低。”继续出神了一会，他冷笑一声才问：“他现在在哪？” “暂时留在东菱会馆。” “我要见他。但注意不要让别人跟上。” 是晚，夏翊安见到了那名书生。 似乎没看见他眉间的阴云，那书生十分淡定地回答：“在下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善于暗器，那一日只是看到池塘里的倒影才知道有人在暗中窥探的。在下不想给殿下惹麻烦才离开，准备借力一下。只是不知道他们竟然放火。看来，他们是蓄意放火，就是为了引来八门禁卫军把事情闹大，闹到御前去。” “……” “在下认为此事必定与端王、景王有关系。他们若是联手起来，太子还是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为好。” 定了定心绪，夏翊安才说：“先生高明。失敬了。我还是替先生寻一处安稳的地方，再派人保护。免得又出了昨晚的事。” 看看他，那书生不置可否，只说：“有劳太子。但我只是一介布衣，不值得过多重视。他们不过是想找太子的麻烦。既然如此，别院那些还是放弃的好，免得太子出入时落了人家的口实。” 夏翊安自然听得出他在隐隐的嘲讽，是自己的行迹被注意到才引来了这场麻烦。微顿，夏翊安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却还是压下心头的不悦，笑了笑说：“先生所言有理。既如此，先生不如搬到东宫，也好不时请教？” 那人点点头，神色如常。 东宫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跨院里，夏翊安略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回到书房，他才吩咐：“遣人跟随保护，但外出不要阻止。要留意他的去向，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同一时刻，那书生从容地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任凭侍从们进进出出的打扫、摆设，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眼中掠过一丝讥笑。他自然知道夏翊安对自己起了疑心，却夷然不惧。 东宫内的两人暗自勾心斗角之时，羽凝霜已经从夏翊衡处得知了探查别院的结果。 “那个人没抓到，跑了。但这一次九哥的损失不少，培养的死士损失了好几个。呵呵。余熙纲去父皇面前告了一状，九哥还被父皇召去质问。他现在肯定气急败坏。” “活该，坏蛋！”呸了一声，羽凝霜又说：“陈绍的事尘埃落定，但牵出的那枚陈府令牌还有用处。殿下明日遣人把火芝的消息送给端王吧。” “又送？” 狡猾地笑了一下，羽凝霜附耳低语了几句，补充说：“皇帝可以忽略陈国公府案的内情，可太后是他的母亲。皇帝是个很孝顺的人，不会不过问的。” 微惊，夏翊衡挑了下眉才问：“这么闹……会不妥吗？” “陛下不是个糊涂的人，不用太担心。” “那……九哥的那个幕僚会不会给他出什么馊主意？” “很难说。但依我看，太子心思狠毒又十分多疑，以他的个性这一次如此损失不会不在意的。只要他起了戒心，诸事就不会再跟那个人商量，没准还存着日后永绝后患的心思。不管他们怎么较劲，我们先抓住机会做好眼下的事。”琢磨了一下，羽凝霜很有把握地说。 两日后戌时，端王终于见到了夏翊锦。 “三哥，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呵呵。去打猎呀。怎么了？” “我告诉你……我听说太后不是病死的，是被老九害死的。” 挑眉，夏翊锦问：“有证据？” “那就是个说法。据说那个梁夫人死时的症状跟太后有几分类似，她们在临死前都用过冰莲进补。” 沉思了一下，他问：“之前有人举报说梁夫人是被谋害吧，但廖向不是没找到证据吗？陈国公府里的冰莲都只是冰莲，城里出售冰莲的医馆只有三家而已。” “对啊。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管他是真还是假。” 不置可否，夏翊锦又问：“听说陈绍死了？” “对。依我看是被陈昊害死的的。还有，你不知道，群英宴那一晚城里闹贼……” 听完端王把抓贼的事描述一遍，夏翊锦心中有几分好笑，却故意惊讶地问：“放火？” “是啊。嘿，其中一间别院是老九的。据说那院子里住着他的一个得力幕僚。不过没抓到人，跑了。” 推敲了一下，夏翊锦才问：“陈府那个案子审理的时候九弟是不是去父皇面前说过什么？” 回想半晌，端王点点头。 “你把陈家两个嫡子的事拿出来说说。告诉父皇因为两个嫡子死了，陈国公没得选才立陈昊做世子。然后把陈绍的死讯说说，再告诉父皇……陈昊表面上是二哥的人，暗地里却早就是九弟的门下了。但二哥一直都不知道。” 咀嚼片刻，端王又问：“太后的事呢？” “不要提太后的死与九弟有关系，他确实没理由害死太后，皇后就更没必要了。但你可以把安荣被九弟收买的事一并说说。” 眉头一跳，端王忙问：“可是之前……父皇会不会不信我。” 看看他，夏翊锦淡淡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别院里的腰牌是实证，里面的机关暗器、隐藏的黑衣人都是实证，八门禁卫军当场围剿，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而陈国公府的案子刚刚了结，或许父皇看着陈国公失去了四个儿子也难免心有戚戚然吧。呵呵。这个时候去说时机恰好。因为没有证据才显得九弟手段高明。若是处处都是破绽，父皇反倒会觉得他笨，容易被人家陷害。明白吗？” 揣摩半晌，端王兴冲冲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说：“哈哈。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 目送他离去，夏翊锦转身吩咐：“罗峰，等五弟出了宫，派人把消息送到东宫。” “是。” “你们探查那间别院看出了端倪吗？” “洛首领追下去了，还没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6章 暗访 端王进宫时，夏翊安、夏翊衡都在皇帝跟前，只得按捺住心绪应酬。不多时，夏翊衡告退出宫，端王盘算着也跟着告退。注意到他跟在后面，夏翊衡故意不理，径自出了景德门。目送他离去，端王拐了个弯。 酉时将近，夏翊安往皇后宫里去请安，端王便等在皇帝返回静安宫的路上。 “父皇。” 看到他，皇帝微感惊奇：“焱儿，你不是出宫去了吗？” “是啊。但父皇，儿臣今日听说陈绍死了。陈国公的第五个儿子，私通庶母的那个。” “他不是被流放吗？怎么就死了？”皇帝想了想有些奇怪，就问。 见问，夏翊焱立即抓住话柄说：“听说他因为水土不服得了什么病，刚到南疆几日就死了。丧报已经送回国公府，据说陈国公一整日都呆坐在书房。” 故作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夏翊焱又说：“陈国公府这些年倒了血霉。当年药圃案时陈家老二被杀，鹦鹉廷案时老大被流放，没过两年也死了。这一次又折了两个。陈家嫡系一脉就剩下陈昊和老三了。说起来，陈国公立陈昊做世子也是无可奈何的。他根本没得选。” 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皇帝继续走了一会才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有件事儿臣最近才知道，觉得相当惊奇，忍不住关心一下陈国公。” “哦？” “陈昊是二哥举荐的，我一直以为陈昊跟二哥关系好。可儿臣现在才知道……陈昊一直是太子的门下，在西疆变乱之前就是了。” 顿步，皇帝转眸看了他一会才问：“陈昊？” “对。军中诸将，龙远鸣因为跟十弟一起在西疆打仗，交情必定有几分。可都是明面上的事。但陈昊一直帮着二哥，游春宴上他还护旗呢。儿臣觉得或许二哥根本不知道陈昊是太子的门下。陈昊有今日少不了二哥的提携，幸好他忠于父皇，否则流锦园那一次就很难说了。” “……” “二哥过世后，服侍太后的安荣收了太子的贿赂。他去得勤，出手也大方。我们这些人去得少，跟安荣都不熟。” 再次一惊，皇帝不由得惊讶地问：“安荣，那个狗奴才？” “对啊。他在太后身边服侍，最说得上话。” 没作声，皇帝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说：“焱儿，你跟你九弟有过节？” “没有。儿臣说的都是实话，儿臣也是才知道的。儿臣还记得当年典书阁的事……那时二哥和十弟都中了毒，那些黑衣人是要去杀二哥的。但那件事绝对与儿臣无关。”夏翊焱一脸认真地澄清。 看了他一会，皇帝说：“你们兄弟从小就较劲，总是这样不省心。好了，你回去吧。以后这话不准再说。” 顿了顿，夏翊焱点头称是。 夏翊焱告退后，皇帝独自站了很久才有些意兴阑珊地往静安宫返回。回到宫中，他独坐抚额半晌就去了琴昭容宫里。 被他突然到来吓了一大跳，琴昭容赶忙安顿他坐下，见他脸色难看，想了想才小心地问：“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看了她一眼，皇帝没回答，只是问：“这些日子扬儿进宫请安了吗？” “国祭前他来过一次，说朝里忙，只嘱咐我好生保养。如今宫里就数太子来得最勤，隔三差五地就去给皇后请安。” “太子经常去承庆殿？” 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琴昭容笑着说：“是啊。以前太子也经常去的，先二皇子反倒去得少些。” “安儿以前会去太后宫里吗？” 回想了一会，琴昭容摇摇头说：“去得最勤的是先二皇子和景王。先二皇子出事后，太子才常去的。” 想了想，皇帝没再问。 翌日，琴昭容反复想了很久，还是遣人给夏翊扬送信。 朝会结束后，一名亲随匆匆赶到夏翊安身边耳语。听完，他脸色微变。瞥了一眼离去的皇帝，沉思了一下拔足往东宫返回。就在这时，夏翊扬收到了母亲送来的消息，沉吟片刻才嘱咐曾成飞把消息送往景王府。 很快，夏翊衡从武宁处得知了端王进宫的事。 “哈哈。五哥真的进宫了？” “是的。昨日酉时前后。不知道端王对陛下说了什么，之后陛下去了琴昭容那里。据说陛下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盘算片刻，夏翊衡得意起来，掉头往斓羽阁而去。 阁中，羽凝霜正在替那只兔子梳毛。 “霜儿。”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兔子，夏翊衡随手把它提起来说：“这兔子似乎胖了些。你不该对它太好，让它在草地里多跑跑才能健壮。” 见他眉飞色舞地一脸高兴，羽凝霜抿嘴一笑：“殿下说得是。殿下既然不去衙门，我们带着兔子到花园走走吧？” 花园的亭子上，吩咐子涵撵着兔子撒欢，羽凝霜才问：“殿下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 “哈哈。昨日我和五哥前后脚出了宫。不曾想他又折回去见父皇。” 会意，羽凝霜就问：“他真的去告状了？” “很可能。”高兴了一会夏翊衡就问：“你觉得父皇会彻查吗？” “今日早朝如何？” 回想片刻，夏翊衡才说：“跟寻常时候一样。” “皇帝有否召见廖大人？” 摇头。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才说：“那就先观察几日。如果皇帝真的要查，或许不会大张旗鼓。” “好吧。不过……”想起了什么，夏翊衡突然说：“今日散朝后我看到九哥急匆匆地往东宫返回，他会不会知道了五哥去告状？” “知道不奇怪。且看他如何应对。” 琢磨着，夏翊衡颔首。 不等他再说话，就听得一声惊叫。 “别跑！” 两人同时转头一看，只见那只兔子灵巧地从子涵的裙脚下穿过，几下连奔带跳就上了亭子，然后直奔围栏旁摆着的几盆花草，往前一扑。下一刻兔子已经扑到花盆上。但兔子太重，花盆被撞得一歪。 哗啦！ 花盆摔下莲池，兔子收不住脚跟着掉下去了。 “啊！” 不等羽凝霜惊叫完，黑影一闪。 夏翊衡被吓了一跳，赶忙把羽凝霜拉到身边。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黑影轻巧地落在亭上，丢下那只兔子，转了下猫眼趾高气昂地掉头走了。 低头看看有些萎靡的兔子，再看看九叶远去的背影，夏翊衡吃惊半晌才问：“霜儿，它……它居然救了这兔子？” 松了口气，羽凝霜赶忙走过去把兔子抱起来。 “它是野猫。在山中打猎不是很常见吗？” “但它居然没咬死它呀。” “殿下，九叶不吃兔子。”见夏翊衡一脸惊奇，羽凝霜暗自无语，白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澄清了一句，又说：“还记得那只血龟吗？那就是它打的猎物。” 回想了一下，夏翊衡点点头就笑道：“这兔子跑得挺快，没一会功夫就要掉进水里了。” “是啊。幸好。”不想让夏翊衡继续深究九叶的奇特，羽凝霜拉起他笑道：“好久没有去龙灯阁了。我们去吃烤鱼吧。” 夏翊衡笑着答应，两人很快相携下了亭子。 不远处，苏蕊和欧凤瑶刚走进花园散步，恰好看到他们一起离去的背影。顿了片刻，两女相顾，谁也没作声。 羽凝霜和夏翊衡进了龙灯阁时，夏翊安正在东宫里阴沉着脸思量。 今日早间，麾下匆匆回来禀报说端王到御前告状，扯到了陈家二子，更提到了陈昊与自己的关系，流锦园兵乱，收买安荣云云。 沉思很久，他才问：“父皇有何反应？” “昨晚皇帝去了琴昭容宫里，暂时没有召见朝臣。” “金龙卫呢？” “没有。” “先留意着。” “是。” 继续沉思很久，夏翊安又吩咐：“过往办事的那些除了我们的人全部寻个机会不声不响的处理掉，注意不要留下痕迹。” 微凛，那人立即点头称是。 这时，丞相谢亮正陪同皇帝在御花园散步。 见他脸色不虞，谢亮斟酌了一下才问：“陛下似乎心情不太好。可最近朝务很顺利。” 叹了一声，皇帝才回答：“你觉得太子……会不会一直嫉恨他二哥，早已图谋取而代之。” 震惊不已，谢亮忙说：“陛下，这话是不是什么谣言？” “谣言！”皇帝轻叹一声，继续走了一会才说：“你知道陈国公府的事吗？” “臣有耳闻。据说五公子陈绍已经死在南疆，丧报数日前送到了。” “是啊。他还曾来恳求朕赦免陈绍的死罪。细细想来，他的两个嫡子先后因为桓儿的事被扯进去，一个死一个废。四个庶子中老三病弱，老六夭折，现在老五也死了，他其实没有选择。” 听着这话，谢亮眉头暗皱。 不等他想好如何回答，皇帝突然停步问：“谢卿，如果你知道你儿子一直在算计兄弟，表面恭顺背后却玩弄阴谋诡计，你还会把家业传给他吗？” 再次一惊，谢亮不由得抬眼看看皇帝，肃颜回答：“陛下，储君关乎社稷延续，无论如何，太子都该有度量有担当能够扛得起大元的天下。为君者若无容人之量，难得贤才辅佐，良将相扶；若无担当，必定惑于声色阿谀，歌功颂德，日久难免好大喜功，难纳谏言。我朝传承数百年，无论嫡庶，每一代都是择贤者而立。太祖当年留下训诫允许皇子们的角逐，或许也是如此思量的。方今嫡子已去，每一位皇子其实都是庶出，皇后正位中宫为嫡母，无论立谁都要尊之，不需过多顾虑。” “臣不该置喙帝皇家事，但您动问不敢不答。请陛下降罪。”谢亮跪下叩首。 低头看了他一会，皇帝摆摆手说：“起来吧。你说得对。” “陛下！” “丞相记住，这话只有你知我知，不得再与第三人说知。” “臣遵旨。” “你传一道口谕给郑霄铎，着他私下查访陈绍的死因，查实陈昊是否有涉，必要时可以让廖向协助。还有，查一下陈昊是不是太子举荐给桓儿的。” “臣遵旨。” “宣龙远鸣、林一峰回京述职。” 翌日，夏翊安从荣丰处得知皇帝召龙远鸣和林一峰回京述职，心下有几分揣测。端王暗笑，盘算着再次安排一番。夏翊衡却很沉得住气，想起李家的态度，窃喜。朝臣们各自琢磨，只有夏翊辕暗叹。在他看来，龙远鸣不在京中也好，免得晋阳又添妄想。 回到府里，夏翊衡把皇帝的旨意告诉羽凝霜。微挑秀眉，羽凝霜推敲片刻就说：“看来端王还把陈昊是太子一系的事给皇帝说了。” “父皇起了疑心吗？” “目下还很难说，但至少皇帝不会再放任太子笼络朝臣，掌握更多的兵权。对了，殿下此前说蕲州的兵制革新已经接近完成，不如请旨去看看实际的情况。然后，你再跟皇帝说想在赤风军先推行革新。陛下若准了，就说明陛下要重新调整朝权军权，正是时机。” “唔。可是……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妥当吗？” “储君为国本，即便有变也不会立即动手。殿下此去一来可以暂时抽身，二来，赤风军的革新若是准了，你正好名正言顺地见一见那位单将军。李家已经支持殿下，若再得到单家的支持，加上龙远鸣的红狮军……殿下已经掌握了十万大军。一切顺利就好，事若不利，关键时刻便能凭此定鼎天下。” “哈哈。那好。”心念一转，夏翊衡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眨了一下眼，羽凝霜很感兴趣地问：“你去办差，我能去？” “当然。蕲州盛产桃树，漫山遍野，你肯定没见过。” “那好啊。”羽凝霜立即眉飞色舞地吩咐子涵去整理收拾，并嘱咐把兔子带上，还要带上些青草。 瞄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九叶，夏翊衡故意问：“不带这猫了？” “它会跟上来的。” “可是车那么小，你抱着兔子又捎带一只猫，有点挤。” “九叶可以坐在车顶上。”羽凝霜随口回答，丝毫没觉得不妥。 闻言，九叶瞅了一眼那只兔子，磨了一下爪子。夏翊衡更是无语，但想了想还是默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7章 母子 夏翊衡的奏折很快被核准。心下高兴，他叮嘱武宁一番，带着羽凝霜离开了明都。 后宅的女人们得知，有人嫉恨，有人叹息，却都是无可奈何。如媛媛几人有了儿女的便收了心思照顾孩子。武宁管着内府，欧凤瑶和苏蕊即便有心一时间也无缝可钻，只能按捺住心思等待机会。 夏翊衡两人离开后五日，龙远鸣和林一峰相继抵达明都。 皇帝问了前方的军务，便吩咐他们在京里休整数日。 向晚，龙远鸣再次奉旨入宫。静安宫外，只见皇帝独立在回廊上远眺。 想了想，他才走过见礼：“叩见陛下。” “起来吧，远鸣。黄昏时分霞光晚照，你随朕到御花园走走，顺便用晚膳吧。” “臣遵旨。” 陪着皇帝行至环波湖旁，龙远鸣斟酌了一下才问：“陛下召臣是否有事吩咐？” 转眸看看他，皇帝笑了笑。“你倒是乖觉。你可知，晋阳天天在府里给驸马脸色看，都是因为你。” 暗自翻了下白眼，龙远鸣只得说：“陛下，臣确实没有什么想法。臣已经奉旨远离公主了。那些都是有人造谣中伤，以讹传讹的。” 摇摇头，皇帝才问：“你告诉朕，流锦园兵乱时，若是衡儿没有带着旨意前去，你会调兵救驾吗？” 微鄂，龙远鸣就说：“景王赶来前，臣正想着城中的乱局。即便景王不来也会尽本分的。” “你觉得关子寒会如何做？” “彼时驸马被困在城里，情有可原。” 没作声。皇帝瞧着湖面上的流水一会又问：“你与陈昊相识得早，你可知道……他与太子的交情如何？” 不解其意，龙远鸣思忖了一下才说：“臣与他……交情淡淡，他与太子的关系如何不甚清楚。但那一次平乱时，景王与臣从西侧进攻，太子与陈昊从东路进攻。” “你们没有合兵一处？” “没有。景王来到后商讨一番他就去金焰军调兵。当时陈昊已经在军中等他。黎川早已不知去向。臣整军向前时，陈昊已经率军整装待发。”顿了顿，龙远鸣刻意地补充了一句：“但那时有个迹象，臣觉得很奇怪。” 皱眉，皇帝的声音有几分讶异。“是什么？” “当时他说兵力不占优势，必须设法抢下一个城门才有胜算。臣觉得他似乎胸有成竹。” “……” “景王和太子带着圣旨再来时，景王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臣的军队去进攻，太子去了陈昊军中。陈昊是先二皇子举荐的，他与太子有交情很正常。”龙远鸣煞有介事地替陈昊说了句好话。 沉默半晌，皇帝扯了扯嘴角又问：“你去了红狮军数月，感受如何？” “臣第一次去安北城。那个地方风俗奇特，与明都很不同。挺好玩的。” “好玩？” “是的。而且，臣以为各军主将的例行调动完成不久，短期内不宜再行调整。只要陛下在城里，有金龙卫，八门禁卫军拱卫，白龙军出动的机会不多。而且，还有金焰军。但如果去流锦园或者秋狩还是多带些人随行保护。”斟酌了一下，龙远鸣认真地提醒。 眸光微凝，皇帝若有所思。 翌日，龙远鸣返回安北城。得知他来而复返，夏翊安松了口气，陈昊更是放松不少。彼时夏翊衡不在朝中，端王暂时不作声，便安稳了数日。别院闹贼的案子也似乎不了了之。 这一日午后，李莹急匆匆地赶回东宫便去了书房。 “殿下，不好了。今日我给娘娘请安，见她眼睛红红，似乎哭过。我问她却不答，反倒问你跟二皇子过去有无争执。” 微惊，夏翊安皱了下眉才问：“你怎么回答？” “自然说没有。后来娘娘不再问什么。可是我觉得不对劲便私下找了殿中相好的姐妹打听，她说昨日娘娘去御花园散步，遇见了方昭容。之后娘娘就脸色难看，晚饭也没吃。但那一日是宁尚宫服侍跟前，具体的她也不知道。” 目光有些阴沉，夏翊安问：“你知道方昭容出身哪一家吗？” “她是德妃举荐的。” “该死的！”隐隐猜到了什么，夏翊安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才又和颜悦色地夸奖了李莹。 一日后，夏翊安听完麾下的回报抓住砚台阴沉着脸思忖了很久才说：“没想到五哥竟然想到利用二哥来给我下套。”恨声自语了一句，他问：“你觉得母后知道了多少？” “方昭容的贴身侍婢收了黄金后透露……只言片语地听到了陈昊、典书阁、纵容谋反这些字眼。” “该死的贱人！”顿了片刻，他又问：“这几日母后还见过什么人？她去见父皇了吗？” “没有。陛下在琴昭仪那里住了两日，在容妃那里住了一日。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犯了旧病，前儿咳嗽刚好些。” “你觉得母后……她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骂您一顿很可能。可属下觉得皇后只能指望您了，害您有何好处？” 没作声，夏翊安沉默了一下才说：“告诉我们的人留意着御前的动静。” “是。” “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 书房里安静下来，夏翊安独坐很久才从案几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只三指大小的玉盒。打开，其内搁着一截指头大小的赤红，半透明，其上隐隐约约缠绕着些纹路。掂起细看许久，夏翊安把它搁在茶杯里，倒了些茶水。片刻后，赤红消融在茶水里，再无痕迹。 将那些茶水倒在一只一指大小的竹筒里，将茶杯推落桌下摔碎，他才将竹筒收起，往承庆殿而去。 承庆殿里，杨皇后正独坐，神情怔忡。 三日前在御花园遇见方昭容，她便提起陈国公府的案子，还数落陈昊的坏处。她说陈昊早就知道夏翊桓要干蠢事，却假意帮忙实则袖手，结果夏翊桓被废黜，他就趁机拣功劳。又说陈昊是夏翊安的门下，若当年太后早早地支持夏翊安做太子，或许夏翊桓还好好地做着济王逍遥自在。方昭容还提起昔年的典书阁刺案，说已故的德妃曾告诉她刺客不是端王派去的，起初都以为是景王贼喊捉贼，如今看来却另有其人。接着又说皇帝注意到了陈昊的不妥，正在查他，云云。 方昭容轻描淡写的话让杨皇后震惊不已。她不是蠢人，自然听得懂弦外之音。回到宫里细思了三日，回想着这些年每次夏翊桓遇见麻烦时都会适时出现的夏翊安言辞关切里的似是而非，她越想越心惊却隐隐地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发怔间，尚宫宁橘进来说：“娘娘，太子来了。” “……” “您，见还是不见？” 不等杨皇后回答，一个声音在外响起。“母后，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叹了一声，杨皇后闭了闭眼起身说：“扶我出去。” 偏殿里，夏翊安行了礼就问：“母后怎么脸色苍白？不舒服吗？” 勉强笑笑，杨皇后示意侍女们退出才问：“安儿，你给母后说句实话，你跟你二哥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和争执？” 似乎很惊奇地一挑眉，夏翊安笑了笑就说：“儿臣跟二哥没什么过节，只是小时候偶尔争吵，打过几次架。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您不问，儿臣都不记得了。呵呵。” “是吗？” “对啊。您怎么了？” 发怔片刻，杨皇后又问：“听说这阵子陈国公府出了事，他夫人死了，六公子也死了。那个五公子因为私通庶母被流放，没到南疆几天也死了？” “是啊。确实很不幸。前儿舅舅还去看望。” “那他如今只剩下陈昊了。可是……安儿，母后记得陈昊是你推荐给你二哥的。你告诉母后，到底陈昊是你的门下还是你二哥的？” 惊了一瞬，夏翊安垂了下眸，旋即说：“没有二哥的提携陈昊难有今日，他自己也这么说。可二哥出了事，他也没法子。陈家家大业大，他还有父亲和兄弟，那时就连舅舅都上了折子请罪，陈昊能如何呢？您记得吗？在药圃里遇见飞蛇时是儿臣在您身边。” 瞪了他一会，杨皇后突然厉声问：“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二哥要干蠢事？可你故意不说，就是在等着他出错。陈昊不被自己的哥哥待见，没有你的举荐他不可能得到桓儿的提携。你就利用你二哥培养陈昊，可他一直都是你的人。所以，桓儿举兵一定会败，因为只有陈昊才能调动金焰军的主力。可怜桓儿至死都不知道，你一直在算计他！” “母后！” “你说，你说是不是？你一直不待见你二哥，你一直在谋算他！所以，他出事后你一言不发却天天到跟前给太后请安。你一直希望你二哥倒霉，这样你就能取代他成为太子了。” “……”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呀！你，你这个逆子。你这个白眼狼！本宫养了你这么多年，从你两岁时母亲过世就是本宫抚养你，把你当作亲生儿子，让桓儿把你当作亲弟弟。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本宫的？” 沉默许久，夏翊安才抬头说：“母后，儿臣一直不知道自己只是养子，直到那年。您还记得吗？那年就为了一只雕花烛台，儿臣只是跟二哥顶了一句嘴，他就把儿臣几乎打死。可您只是骂了二哥一句。还是二哥告诉我的，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您亲生的。那时我差不多死了，就想，如果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会不会也把二哥打一顿？” 顿了顿，他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才说：“后来，儿臣懂了。在您心里，二哥肯定比我重要。久了，儿臣就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您把我养大，照顾我，庇护我，所以我没想过做太子，我只想着等二哥登基了能给我个更好的封地，就离开京城逍遥自在。至于陈昊，他确实求到我的门下，请我举荐他。我觉得他还不错才随口说了句好话。二哥看中他值得培养是好事，后来的事谁也想不到的。儿臣不知道您从何处知道了那些……谣言。可眼下五哥、十弟或许还有七哥都巴不得我完蛋。他们在父皇面前找不着机会，不就把动脑筋到您身上了吗？” 杨皇后一呆。 “儿臣知道，二哥去后您心里不痛快，即便儿臣日日在跟前也是比不上二哥的。您心里有气，打也好骂也好，儿臣就在这。”夏翊安跪倒叩首。 呆瞪着他，杨皇后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番话落在耳中，似乎是指责，似乎是委屈，又似乎是体谅。出神间，她想起了什么。 那一年，她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吵了起来，夏翊桓操起一只烛台追打年幼的夏翊安，从承庆殿追进了御花园。当夏翊安被宁橘抱回来时，满身是血，左手被打得血肉模糊，头也磕破了。他哭着喊着“母后”让自己主持公道，嚷嚷着“哥哥欺负人”。 那之后呢？一个是亲生，一个是养子，在她心里夏翊桓的份量自然更重些。于是……息事宁人。 过了将近一年，夏翊安才勉强恢复，可他总是呆呆地不说话。很久后，他才似乎完全恢复过来。但那之后，她觉得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开朗，那么天真，他依旧乖巧懂事，举止间却似乎多了些什么。 对，是隔阂！ 蓦然间，杨皇后明白了什么。她猛地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她吓了一跳，正跪在地上的夏翊安赶忙站起身来扶住她，有些着急地叫：“母后！您消消气，消消气！” “咳咳咳咳咳咳……”杨皇后狂咳了一阵，嗓子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都是儿臣的错，您别生气，别生气。是儿臣不好。” 杨皇后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剧痛，脸发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来人！快传御医！” 承庆殿里人影纷乱，有人疾奔往医官署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8章 兽行 忙乱了一个时辰，杨皇后终于安稳下来。寝殿里，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夏翊安的心情很复杂，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很难过。 “殿下，药煎好了，是不是拿过来？娘娘服了药休息几日该能缓过来的。” “哦。我看看。” 亲自去看了那碗药，夏翊安拿起试了试就皱眉问：“怎么这么苦？” “可药都是苦的。”没想到他这么说，那名御医吃了一惊，只得解释了一句。 “胡说。以前的药都没这么苦的。你去拿点花蜜来。母后讨厌苦药，你怎么把药熬得这么苦？”瞪了一眼那名御医，夏翊安一脸不满地教训。 “是。臣这就去。”不敢继续争辩，那御医赶忙去了。 屋里再无人。 夏翊安看着那碗药，顿了一会才翻掌打开握在掌心的那只小竹筒，几滴茶水无声无息地落下。拿起一只汤匙轻轻搅动，蒸腾的药气里似乎多了一丝甜味。不动声色地把竹筒收回，他等了一息，御医便拿着花蜜回来了。 亲自加好蜜，他再次试了试就说：“好多了。”说着，拿起那碗药往里走。 “母后！母后！” 听到叫声，杨皇后过了好一会才睁眼。 “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您别生气了。您先喝了药，将养些时日就会好的。等您好了，要打要杀随您处置，行吗？”夏翊安一脸诚恳地说。 瞅着他半晌，杨皇后才示意扶自己起来。 “殿下，您做不惯这些事的，让臣妾来吧。”尚宫宁橘见了，忙接过药碗，一面指挥着侍女。 看着杨皇后喝下那碗药，夏翊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说：“母后安心养病。儿臣明日再来请安。” “去吧。”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杨皇后闭了闭眼落下泪来。 即便他言辞凿凿地为自己辩解，她却直觉地知道方昭容没有骗自己。可他也说对了，夏翊桓已去，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二十多年来，在她心里他何尝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这样想着，心中的悲伤烦恼更重了。 静安宫里，左扑正在把杨皇后突发急症的事禀报给皇帝。 听完，他沉默了一下才问：“御医怎么说？” “娘娘似乎怒火攻心，又好似悲伤过度，两下里相煎便激发了旧疾。娘娘这些年身体本就不太好，咳嗽已经成了顽疾。二殿下过世后，更是忧愁伤神，不时以泪洗面。比较难治。” “……” “但御医说，只要娘娘不再日日忧思，悉心静养，日子久了会有好转的。”见皇帝不说话，左扑犹豫了一下才问：“陛下去承庆殿看一看吗？” 出神半晌，皇帝摇摇头。“告诉御医好好医治。” “是。” 这时，侍从进来禀报：“陛下，郑统领殿外求见。” “宣。” 郑霄铎进来行礼毕，皇帝遣退左右才问：“查得如何？” “启禀陛下，陈昊确实是太子举荐给先二皇子的。臣还查到，在西疆惨败，景王失踪之前，陈昊去见过太子。先二皇子举荐陈昊掌兵后，他又去见过太子。臣不知道先二皇子是否知情，但推测起来，他不知道。” 顿了顿，郑霄铎继续说：“陈绍被流放离京后，押解他的差役说确实注意到有人悄然尾随。他们以为是陈国公为了保护儿子派的人，没做理会。到了南疆交割公务后，陈绍被安排到矿山挖石头。头三日还好好的，第四日喝了一碗凉水就昏倒，接着腹泻不止，不到三日就昏厥了。那时南疆正燥热难当，按理说喝凉水不会病得那么严重。臣私下询问过国公，他说不曾派出任何人跟随的。” 抬眼看看皇帝黑得要滴出水来的脸，郑霄铎又说：“白龙军营地确实有不是军中的人出入，至少有四人。他们该是陈昊的亲信。陈绍死后五日，有人进了帅帐。但说什么不知道。” 皇帝扶着案垂眸良久，手有几分颤抖。“你是说，是说……当年西疆突然惨败，衡儿生死不明，竟然是，是陈昊干的好事？还是安儿在背后设计图谋兵权？”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震惊地抬头看看皇帝，郑霄铎犹豫了一下才说：“陛下息怒。西疆的事没有证据。臣以为……或许是陈昊有什么想法。毕竟那个时候先二皇子还在，太子即便想做什么也不能吧。” 瞪了他一会，皇帝才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你下去吧。记住守口如瓶。” 一凛，郑霄铎肃颜说：“臣遵旨。” 静安宫外，左扑垂首站着。郑霄铎离去后，他悄然抬眼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晚，皇帝留在静安宫沉思，出神间不由得想起龙远鸣的提醒，越想越是心惊，竟觉得背后有几分发寒。 夜静更深了，静安宫的灯火依旧亮着。侍从们屏息垂首，聪明地保持静默。 同时，宁王府书房里，罗峰正把诸事逐一禀报。 听完，夏翊锦轻笑一声。“呵呵。看来五弟的话很管用，父皇果然起了疑心。很好！让郑霄铎把话说完了，省得五弟去无事生非。” “但一切都只是个说法，没有证据，皇帝会信吗？” “证据？哈哈哈。”笑了一会，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森然说：“很快就会有证据的。听说九弟今日去承庆殿请安，皇后就病了？” “对。还查到，此前方昭容在御花园见过杨皇后，她或许说了些什么。看来她是蓄意等着皇后的。” “五弟也是很有心思的。这一次他抓住机会了。看吧，杨皇后或许很快就会死的。真可怜！但也好，至少临死前做个明白鬼。” “呃？”罗峰一愣，想了想忍不住问：“难道太子会害死皇后？” 抬眼看看他，夏翊锦笃定地回答：“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忍耐了那么多年才能有了今日，不会允许自己前功尽弃。皇后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一旦知道了……反正皇后不是他的亲娘。再说了，即便是二哥，不也舍弃了自己的母亲吗？” 罗峰皱了皱眉。 “你看，皇后的儿子都是白眼狼。杨家风光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付出代价了。告诉在宫里的人注意着承庆殿的动静，尤其是九弟几时去的。” 三日后，杨皇后再次咯血。御医开的药似乎无效，越吃药病就越重。群医束手间，她渐渐精神倦怠，每日里昏沉不醒，面色白中泛青，显出了某种不详的迹象。 夏翊安每日午间都会前去探视，一脸关切地询问病情，还责骂了御医好几次。但他每次去探视，跟前都有宁橘等宫人在侧，无可挑剔。 端王几番遣人打探都找不出夏翊安的任何纰漏，诧异之余还是安下心来等待，一面琢磨着皇帝的态度，心里不解。其余几位皇子各自思忖着，不约而同地袖手旁观。唯有杨家的人心里着急，杨华廷进宫数次探望却也不得其解，只好私下提醒夏翊安要注意不能落人口实。 杨皇后病重十余日后，垂危的奏报送到御前。得知，皇帝传召萧景之等悉数前去诊治，并因此暂缓了进一步追究陈昊，甚至夏翊安的思量。 这位一生都在母亲扶持和保护之下的皇帝，在苏太后过世后，没有了那位专断凌厉的母亲替他做决定，甚至干预他的决断，个性中的优柔寡断和瞻前顾后终于显露了出来。 杨皇后病重之时，夏翊衡带着羽凝霜从蕲州赶回了明都。 原来，两人刚抵达蕲州数日便接到了羽珺鸿托武宁送来的急信：羽凝霜的奶奶病重了。 赶回明都，羽凝霜飞奔回到家中，老人家已在弥留之际。常年贫困的折磨，老人的身体本就不好，搬来明都后得到萧景之悉心照料，又得到不少名贵药材的补益才能勉强维持了这么多年。 这些日子，萧景之每日要入宫替杨皇后诊治，还要在医官署当值守候，便安排自己的幼妹萧藜藜前来照看。女孩方满十四岁却冰雪聪明，对先祖所传的医术已经有了哥哥的七分火候。 听完藜藜把奶奶的病况讲了一遍，羽凝霜自去诊脉许久，悄然一叹。世间医家或能妙手回春，却难挽天数。黯然片刻，羽凝霜安慰了弟弟一句，又对跟来的夏翊衡说了数语，便留下与弟弟一起守着奶奶。 拖延了一日，老人叮嘱姐弟俩彼此照应，又嘱咐羽凝霜要收敛脾气，懂得保全自己，便撒手人寰。羽凝霜心里难过，暂时没心情理会朝局纷涌间的争斗，留在家里替奶奶守灵。 得知，夏翊衡十分体谅地吩咐武宁亲自来料理，自己白日里上朝，夜里还来陪着羽凝霜守灵，令她十分感动。羽珺鸿看在眼里，对夏翊衡的印象改观不少。金燕、单明等都前来帮忙。就这样过了七日，姐弟俩商量后，羽珺鸿扶灵返乡安葬奶奶，并决定把父母的坟茔都迁移到山下的云城附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79章 慈心 这一日清晨，羽凝霜送弟弟和奶奶的灵柩出城。 相送了十里，羽珺鸿看看天色就说：“姐，你回去吧。这些年奶奶过得挺好的，只是有时候念叨你在王府里不知道过得如何……”顿了顿，羽珺鸿又叮嘱：“这阵子我不在京里，你凡事要小心些。单大哥说城里乱，景王又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还有，你别跟他吵架，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 “景王想做太子，看起来太子未必待见他。反正……别波及你就好。上次你被抓进刑部。哎！那个地方我又不去。”抓了下头，羽珺鸿有几分沮丧地说：“你成亲这么久也没生个孩子。奶奶特别担心，不时念叨，担心你以后失宠会没有依靠。”实在忍不住，羽珺鸿还是把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羽凝霜愕然了一会才狠狠瞪了他一眼责怪说：“你是不是尽给奶奶说我的坏话？” “没有。我……我是说真的。王府不是寻常人家，丹阳公主都对我说了，让我回了京里叮嘱你早日生子固宠。” 没出声，羽凝霜斟酌片刻才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但这些日子你回了云城就在那边查看一下。若能行，我们把银号开到云城去。你处置好家里的事，先别急着回来。” 一愣，羽珺鸿怀疑地瞅着她，想了想就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朝中或许又会有什么事也说不准的。我在王府有王爷保护，比你安全。单明要照顾金燕，还得替金靖照顾琳儿，未免顾不过来。你龙大哥和阿浩都不在京城。你一个人……我有些担心。所以你先去云城避一避，自己要多当心。” “这！可……难道皇帝又要改立太子了？” “太子心思狠毒，手段酷烈，并非人君之选。” 低头想了想，羽珺鸿又问：“那，难道景王有机会做太子？可你……”寻思着，他摇头：“你还是听我的劝，迁就他一些吧。人会变的。以后他做了皇帝，那你……哎！”想起羽凝霜日常的火爆脾气，羽珺鸿叹了口气。 见他脸色的表情奇怪，羽凝霜不禁莞尔。“小毛孩子想什么呢？我跟他说了，他做了皇帝就给我一纸休书。我不会入宫。你不用担心的。” 再次被她的话吓一跳，羽珺鸿的眼睛瞪得溜圆。“休书？” “对啊。” “他答应你了？” “嗯。” “你相信？” “等他做了皇帝有很多女人可以选，不会纠缠的。”羽凝霜一脸肯定地回答。 暗自皱了下眉，羽珺鸿想着数日来守灵时的所见，心中不信。但想了想没有打击羽凝霜，继续叮嘱了她几句才带着灵柩与随行的护卫远去。 羽凝霜往城里返回时，皇帝没有去早朝。今早，已经昏睡数日的杨皇后突然醒来便遣人去请皇帝。得知杨皇后状态不好，皇帝还是往承庆殿去了。 承庆殿里，杨皇后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有些发紫。 寝殿外，宁橘带着宫人们跪下行礼：“陛下。” “免了。皇后怎么样？” “娘娘的情形不太好。适才萧太医在这，他说……或许用些药还能拖上一日。” “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臣妾不知道。只是那一日太子来探望，娘娘不知道跟太子说了什么，娘娘就咳嗽，接着吐血昏倒。御医说引发了旧症，本以为将养些日子会好的，可是……”宁橘有些呜咽。 轻叹一声，皇帝进了寝殿。 “皇后！” 听到声音，她睁开眼，有些费力地转过来看看皇帝，似乎分辨了一会才看清，轻声说：“陛下恕罪，臣妾没法起身给您行礼。” “不用了。是不是安儿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微微摇头，杨皇后低声说：“陛下，臣妾知道您一直为了当年的事不高兴。可当年是德妃告诉臣妾您看中了元青萝。那个时候就是嫉妒呀，她长得那么美。后来臣妾担心她做了淑妃会报复，就撺掇着太后……让她做了太妃。再后来，玉妃出了事，可真的不是臣妾设计害她。那些事都跟德妃有关系，臣妾的娘家或许跟着摇旗呐喊，他们不过是嫉妒玉家的显贵，想跟着占便宜。” 皇帝听着，没作声。 有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之所以多年隐而不发，不但是顾忌母亲的感受，更是因为他不想面对昔年的桩桩件件。那些事是他心里的刺，扎得太深，一拔出来就刺骨的疼。 喘了口气，杨皇后又说：“安儿，安儿向臣妾承认了。他说，他说陈昊确实是他举荐给桓儿的，而且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安儿还说，小时候桓儿打他，他……他心里就是不能原谅他哥哥。陛下，他只是觉得臣妾偏心。他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做错了事，您原谅他一回吧。” 沉默了一下，皇帝就说：“他把你气成这样，你还替他说话？” “陛下，陛下……”杨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她猛地抓住皇帝的手，用尽全力攥紧。“臣妾服侍陛下四十年，自知比不得玉妃，德妃能让您满意，可臣妾只有两个儿子。安儿虽然做错了事，可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呀。桓儿已经不在了，求您饶恕他一回吧。臣妾求您了。” 看着她苍白得近乎发灰的脸，皇帝再次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杨皇后急了，她更用力地抓住他，嘶声裂肺地哀求，继而便咳起来，咳得几乎死去。 寝殿外，宫人们听着屋里剧烈的咳声却谁也不敢过问。 就在这时，收到消息的夏翊安匆匆而来。 “宁尚宫，我父皇在里面？” 默默点头，宁橘轻声说：“请殿下稍候。” 心里发虚，夏翊安强压住心头的烦躁和紧张，不动声色地站定。 不知等待了多久，有个声音传来。 “宁橘，宣太子来。” 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夏翊安稳了稳声音忙回答：“父皇，儿臣在。” “进来。” 进得寝殿，不等夏翊安开口问，杨皇后已经几乎喊着说：“安儿，快，快给你父皇跪下。请罪！” 微怔，但夏翊安还是依言跪下。“父皇，儿臣有罪。”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说，你是不是跟陈昊串通一气勾结那个叛将林宣制造西疆惨败，谋夺兵权？你是不是一直在算计你二哥，还帮着陈昊算计他哥哥谋夺世子之位？说！是不是你干的！” “陛下！” “你让他自己说。这就是你的好儿子！”甩开杨皇后的手，皇帝起身指着夏翊安厉声质问。 “安儿，快求你父皇原谅，好吗？”杨皇后泣声道。 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夏翊安还是咬了咬牙说：“父皇，儿臣与陈昊确实相识。但他起初只是为了通过儿臣搭上二哥的门路。他给儿臣送礼，武艺又好，儿臣一时心软就替他跟二哥说好话，之后提携他都是二哥的决定。西疆打仗的时候，陈昊去找儿臣说想到前方立功，可没机会。战败时，儿臣觉得可以让他试试，又劝二哥给他个机会。陈家两个儿子的事与儿臣无关，至于是不是陈昊干的，儿臣确实不知道。” “哼！不知道。那安荣呢？你收买他故意给太后说些有的没有的，气她老人家吐血。你还故意气你母后，害得她生病。” 脊背一寒，夏翊安转念就叩首说：“父皇，儿臣确实有罪。但安荣贪财，他不但收受儿臣的贿赂，还收了五哥和十弟的好处。儿臣只是让他在太后面前说好话。儿臣没有理由害太后。她老人家疼爱母后，太后长命百岁对儿臣只有好处。可儿臣确实希望陈昊能被培养……您知道，龙远鸣帮着十弟，儿臣只是担心十弟瞧我不顺眼。” “西疆的事真的跟你没关系？” “绝对没有。但儿臣知道十弟打败仗挺高兴的，二哥也高兴。我们只是嫉妒他立了功。”灵机一动，夏翊安给自己找了个轻些的罪名。 “混蛋！你看你什么心胸。” “儿臣知罪。可儿臣的错与母后无关，请父皇别责怪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您处罚儿臣吧！”夏翊安装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懊恼模样哀求说。 “陛下，求您饶恕他一回吧。”见状，杨皇后再次凄声哀求。 看看叩首不止的夏翊安，再看看杨皇后凄凉的模样，皇帝不禁想起很多年前她初入东宫的情景。四十年光阴摇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承庆殿了。 呆立半晌，他心中有些不忍。沉默许久后，他终于点了一下头。“安儿，记住你母后为你做的一切。但不要再有下一次。” “儿臣牢记。儿臣再也不敢了。” 最后看了一眼杨皇后，皇帝转身离去。 直到皇帝走了，夏翊安才起身行至床边。“母后，儿臣……” 凄然笑了笑，杨皇后轻声说：“你别做傻事，别学你二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惹你父皇生气，知道吗？” “是。” “今后有事，多跟你舅舅商量。”不再说话，杨皇后闭上眼。她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无力多说什么了。 “母后！母后！” 她没有回答。 呆立半晌，夏翊安跪倒在床前，轻轻握住杨皇后枯瘦的手，低不可闻地自语：“母后，我真的曾经把你当作亲娘。后来的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没有二哥多好，那你就会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可你……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你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啊！” 喃喃数语片刻，夏翊安终于轻轻放下杨皇后的手，重重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杨皇后动了一下，眼角有一滴泪滑落。她似乎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无力地垂下。 寝殿外，夏翊安定了定神才说：“传御医。” 这一晚戌时三刻，皇后杨氏薨逝于承庆殿，时年五十八岁。 哀钟长鸣，震动四方。 无论世家官宦，勋贵豪门无不把目光投向了东宫，投向了杨家。 斓羽阁里，羽凝霜望向皇宫的方向，默立许久。 今日送走奶奶的灵柩她才得知杨皇后病重的消息。诧异之余留神细问，方知她的病竟是越治越重。即便杨皇后没有中毒，亦无吐血昏厥的症候，但如她这般精于毒术便清楚地猜到：若非御医诊脉有误，便是药里另有玄机。既然御医不可能轻忽皇后的病，萧景之更确认药剂无误，就证明杨皇后服用过某种药，所以她的病才越治越坏，最终药石无力。推敲许久，即便没有证据，她依旧隐隐然确定了什么。 思忖着，一声轻叹。 娘娘，你或许想不到吧。你养育庇护了他二十多年，可这养育之恩在他心里没有留下一丝眷恋。 同一时刻，如意楼上，夏翊锦独自扶栏。听着哀钟，唇角牵出一丝讥笑。 “机关算尽。可惜啊，你们杨家注定空忙一场。皇后，你想得到你的养子如何狠毒吗？可你不知道，幸好二哥死了，要不等到九弟登了基，他更会生不如死。呵呵。” 低语数声，他继续笑了一会才轻叩玉磬。 片刻后，有个黑衣人来到身后。 “洛兵的伤好些了吗？” “还需要静养几日。首领吩咐禀告主人，藏在太子背后的人跟刺杀主人的人有很深的渊源，或许是一路的。” 挑眉，夏翊锦点点头。 “我们还查到，八年前京中开过一间异宝斋，他们行事低调，专做奇特药材、罕见宝物的生意。出入的客人必须得到邀请，更非贵胄不可入，十分神秘。他们只开业了半年便消失了，但太子、陈昊都曾去过异宝斋数次。首领推测，他们手中的奇异药物必定是从异宝斋购得的。” “异宝斋最早出现在棠国，但我们还不曾查到它的幕后主人。”黑衣人又补充。 琢磨了一下，夏翊锦才说：“对手厉害，你们量力而为。” “是。对了，那个人是书生模样，已经搬进了东宫。” “暂时不管他，把郑霄铎暗地里调查陈昊的事透露给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0章 揣测 翌日，宫中为皇后治丧。各宫妃嫔，世家命妇都前往灵前祭拜。皇后为嫡母，诸皇子皇女皆入宫守灵。因为皇后新丧，皇帝便推迟了今年的秋狩。 丧仪期间，各方都默契地保持了克制，没人再给太子找麻烦，给皇帝添堵。一个月过去，入秋了。皇后出殡，葬于后陵。 大元国历来没有帝后合葬的传统，皇后的陵寝都位于皇帝陵墓的左侧，宠妃的陵寝在后陵之后或葬于妃陵。帝陵右侧常赐葬功臣。 丧礼结束后，夏翊安方才回到东宫，一名心腹便急忙地走过来。 听完他的话，夏翊安的脸色黑得很，顿了半晌才低声笑道：“难怪！看来又是他们告我的刁状，难怪父皇会知道得那么多。好，很好！告诉陈昊让他提防着点。然后……”他附耳吩咐了几句。 听完，那人惊道：“殿下，这么做会不会中了对手的圈套？万一只是个离间计呢？” “离间？对啊！他们未必有证据，但父皇已经起了疑心。可相信帝皇的仁慈是件很蠢的事，就如母后。他是父亲，但更是皇帝。如果什么都要证据确凿，三哥的娘就不会死了。哼！可我不是二哥！”想起那一日承庆殿里皇帝的暴怒，他的声音渐渐变冷，眼神逐渐阴森。出神片刻，他才低语：“去吧！一劳永逸！” 不敢再劝，那人恭身告退。 与此同时，端王和夏翊衡都隐隐得知了些许皇帝派人暗查陈昊的消息以及那日承庆殿内的风波，心照不宣地瞧着太子的举动，似乎在等待。 半个月后秋狩开始。 临行前一晚，夏翊衡去看羽凝霜。见她坐在秋千上似乎在发呆便安慰说：“别难过了。其实我觉得你奶奶可比太后幸运些，至少孙儿孙女都很孝顺，没给老人家添堵。” 闻言一愣，羽凝霜想了想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由得看看他说：“殿下这话说得……如果太后泉下有知一定气得跳起来把你痛骂一顿。而且皇帝还是很孝顺的。” 耸耸肩，夏翊衡笑了笑：“那倒是。皇祖母还是比皇后幸运。当年二哥起兵时也不曾顾念她的安危。看起来，九哥就更不在意了。最近我收到消息说父皇安排人暗地里在查陈昊的事，估计父皇对陈昊起了疑心。闹下去难免扯到九哥的。” “皇帝派人去查陈昊？” “对。金龙卫里有人悄悄告诉的，但具体如何不知道。” 沉思片刻，羽凝霜才说：“殿下知道皇后几时生病的吗？之前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呢？” 见问，夏翊衡也在秋千上坐下说：“这秋千不会倒吧？” “哼，那你还坐？” “呵呵。”笑着搂住她的腰，夏翊衡就说：“听说皇后生病前见过方昭容，之后没过几日九哥去请安时母子之间有些争执，皇后被他气得旧病复发。那之后病就越来越重。算起来不过是月余间的事。皇后过世的那一日父皇去了，当时九哥也在，似乎父皇把他痛骂一顿。” “之后皇帝没什么举动？” “没有。月余来皇后办丧事，父皇没去后宫，似乎心情不好。朝上倒是平顺，五哥也不闹了。可我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和沉闷。” “太子呢？” “他没什么异常。但散朝后他去御书房没那么勤了。”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才提醒：“殿下去秋狩，多留点神。” 微鄂，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你觉得？” “不知道。但我觉得皇后的死有些蹊跷，或许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能把陈昊的坏处透露给端王，难保他不会说给皇后知道。” “啊！” “太子不是善主。殿下觉得如果皇后知道了他一直在谋算你二哥……会不会步上梁夫人的后尘？” 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夏翊衡不由得转脸看看羽凝霜问：“霜儿，你是说九哥会害皇后？” “流锦园那一日，若殿下与你二哥易地而处，会如何做呢？” 摇头，夏翊衡叹了一声：“按我说二哥就是傻。其实他是嫡子，有太后疼爱，只要好好表现，做太子本是顺理成章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生生把那么好的局面搞得一塌糊涂。笨得很！”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羽凝霜忍不住打击说：“你别说他笨，换了是你未必做得比他更好。” “哼！” “就是嘛。嘻嘻。殿下别得意，小心乐极生悲。” 夏翊衡一愣，旋即假装不高兴地一瞪眼。 “为君者要善纳谏言。随口说一句你都生气呀？” 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夏翊衡顿时高兴起来，就说：“我是看见你一脸恹恹，假装一下逗你高兴。我是不是演得很像？” “没看出来。” “又撒谎了。” “没。” “就是。哈哈哈。” 两人在秋千上嬉闹起来。打闹了一会，“哗”地一声，秋千架子塌了一地。来不及惊叫，羽凝霜一下子栽到夏翊衡身上，两人摔成一团。 不知该不该笑，远远侍立着的武宁带着高元几人小跑着过来扶起两人。 “夫人！” “殿下！” “没事吧。您慢点。” 夏翊衡却觉得很好笑，甩开武宁的手坐起身来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你还笑！你看，我的秋千。”气鼓鼓地嗔怪了一句，羽凝霜转头一看，兔栏不知何时被压倒了。那只兔子见机得快一下子蹿了出去，但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它撒丫子狂奔，几下就没了影踪。发现黄影一闪不见了，羽凝霜顿足：“啊！我的兔子！” “哈哈。武宁，你们快去追。哈哈。”继续狂笑了一会，夏翊衡敏捷地跳起身，随手拍拍身上尘土说：“这秋千太不结实了。高元，你看你怎么办事的。” 无语。羽凝霜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说：“殿下不准迁怒于人，都是你的错。” “呵呵，好，是我的错。放心，兔子会找回来的。我让武宁给你搭一个更大的秋千。” 翌日，大队人马往猎场而去，金焰军随行护驾。 在猎场停留了三日。多场竞逐中太子夏翊安表现平平，在各方有意无意地谦让下，夏翊扬意外地拔得头筹。 这一晚夜静时，夏翊扬奉召来到龙帐外。皇帝正站在一个土坡上眺望远方。 “儿臣叩见父皇。” “呵呵。免礼。扬儿你这次的表现不错。” “那只是侥幸。儿臣觉得十弟、五哥都没出力。太子更是……有些心不在焉。”夏翊扬故意说了一句夏翊安的坏话。 闻言，皇帝思忖了一下才问：“扬儿，你们兄弟有争执？” 一鄂，夏翊扬琢磨了一下就说：“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儿臣发现太子显得很沉闷，这三日的狩猎更是如此。他的马可是好马，跑得那么慢。但或许是因为皇后过世，他的心情不好吧。”绕了个弯，他又半真半假地替夏翊安寻了个理由。 看看他，皇帝顿了顿才问：“你觉得他心不在焉？” “有些。” 皱了一下眉，皇帝又问：“你入朝多年一直都很勤勉，只是……扬儿，你的几个兄弟都想做太子，你可曾……想过？” 被吓了一跳，夏翊扬不由得抬眼看看皇帝，他也正瞧着他。 定了一下神，夏翊扬认真地说：“父皇，儿臣比较懒散，这些年侥幸有些建树都是因为父皇的信任，工部官员的支持，若有功还请父皇嘉奖工部诸人。儿臣自知比不得父皇英明神武，更自认为没有能力担得起天下。”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皇帝有些惊讶，想了想又问：“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儿臣更感兴趣做一个剑客，仗剑逍遥天下，看遍世间浩瀚。” “剑客？” “对。最近三哥教给儿臣一套剑术。儿臣每日勤奋练习，觉得很有趣。呵呵。”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心里是失望还是无奈，皇帝瞪了他一眼。“你看你，身为皇子不思进取就知道四处游逛，还要做个剑客……不成体统。” 没有辩解，夏翊扬立即回答：“父皇说得对。可当年宣祖也醉心武道，还远渡外域求仙去了。” 皇帝哑然。 “儿臣觉得十弟聪明勤奋，很关心国家的长治久安。您有什么事交代他去办就行了。”见皇帝不讲话，夏翊扬补充。 再次被他的言辞惊道，皇帝沉吟了一下才问：“你觉得太子不好？” “不是。但太子过往都是跟在二哥身后亦步亦趋的。单论政绩……十弟略强些。而且上次十四把他推下水，他也没计较，算是有度量的。” 更是惊讶，皇帝想了想又有些好笑。“你收了贿赂才替他说好话的？” “十弟曾替儿臣捉过一只水貂，算是贿赂吧。” 见他一脸的煞有介事，皇帝笑笑摇头。“你呀！好吧。不早了，你回吧。” “是。请父皇早些休息。” 看着儿子离去，皇帝的心情有几分复杂。隐隐地，心中似乎有些后悔，又似乎欣慰。 距离龙帐不远处，夏翊安站在营帐的阴影里，远远地瞧着土坡上的皇帝和夏翊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端王同样在不远处的树影里看着夏翊扬，心下有几分揣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1章 翻脸 回到自己的营帐前，夏翊扬驻足片刻还是掉头去找夏翊锦。 营地外不远处，夏翊锦在站在一丛矮树前看着什么。 “三哥！” 闻声回首，他笑了笑：“七弟，夜深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那你为何在这？” “它发现了好东西，正吃得欢。” 走近树丛看了半晌，夏翊扬摇摇头。原来那只鹦鹉不知道正抓住什么，在树丛里埋头猛吃。收回视线，他想了想就说：“适才父皇召我。” “哦？” 把皇帝的话告诉他，夏翊扬才问：“你觉不觉得……这几日的气氛有几分古怪？” “古怪？哈哈哈。在哪？”夏翊锦一脸好笑地表示不解。 “嘿，你少装。你不觉得……以前九弟总是跟在父皇身边一脸殷勤地说这说那，可这几天他有些小心翼翼，似乎躲着父皇。” “我觉得自从皇后过世……朝里的气氛就有些怪。这些日子，九弟很少在御前，过去他不是这样的。”夏翊扬把琴昭容给自己送信后的事给夏翊锦说了，末了又说：“母亲告诉我……皇后病倒前曾见过方昭容。她是德妃举荐的。宫里传言是太子跟皇后争吵把她气病的。你觉得父皇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没准父皇对九弟已经生出不满了。” 没回答，夏翊锦只问：“你真的不想做皇帝？” 摇头。顿了顿，夏翊扬突然问：“三哥，如果贵妃没有出事，你想不想做太子？” 有些意外他的问题，夏翊锦笑了一下才回答：“在遇见恩师前我不知道。但那之后……不会。” “为什么？” “跟随恩师数月，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天地广阔，所以……但有人对唾手可得的皇位不屑一顾，更有人孜孜以求费尽心力。不能说对错，那只是选择。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翊扬，世间唯有同道之人能真正一起走得长久。任何事都是如此。” 微鄂，他不禁问：“那你……等九弟登基，你会去哪？” “哈哈。等他登基再说吧。”不再继续说下去，夏翊锦拉起他说：“你既然不去睡，我们往那边走走。前面有片草丛住着不少野兔，秋季最是肥美。” “你不理那只鹦鹉了？” “它吃完了会找来的。” 往前走了一会，两人就听得一阵喧闹的人声。不等看清，一只黑影飞一般蹿来，收不住脚便向夏翊扬的腿撞来。眼疾手快，夏翊扬侧身让过，顺手一捞。 下一刻抓住了一团毛。 提起一看，一只杂色野兔正在手中挣扎。不等惊奇，野兔一团身，狠狠一脚蹬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不由得一松。野兔灵敏地往下一蹿就要掉头逃进草丛。下一息再次被一只手抓住耳朵提了起来。 “哈哈，好玩。这么灵活。” 不等夏翊锦笑完，几个人奔到眼前。正是夏翊衡几人。 一看那只兔子，赶来的夏翊衡就笑道：“三哥，那是我捉的兔子。给我吧。” “十哥使诈，那是我捉的。” 看看他们，夏翊锦笑问：“你们在打赌？” “对啊。今晚金靖打了只兔子，相当肥美。我寻思着捉几只明早烤着吃。十四和十一也想吃。既无事就打个赌，谁捉到最大的那只赢一百两黄金。” “哈哈。这兔子可真贵。我捉到了。一百两。”夏翊锦很感兴趣地说。 “三哥，那兔子是我哥捉到的。” “你哥失手了，是我捉到的。不准赖账，快给钱。” 三人相顾无语。只有夏翊扬哈哈大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一百两赢得轻松。” 翌日，大队人马返回明都。回到宫里小睡了一个时辰，皇帝起身时便觉得头晕。 “陛下，您不舒服吗？夜里的风有些凉，是不是吹着了？奴才这就让御医来瞧瞧。” “不用大惊小怪，朕没事。” “那奴才让御膳房炖个鹿血羹？” 连续进补了十日，皇帝不再觉得头晕却渐渐觉得口干舌燥，不解之余便召御医来诊治。 诊脉后，刘一之说：“陛下的脉象有些微燥火上炎之象，或许是这些日子进补多了些。臣开个和缓润燥的方子，吃上数日就好了。” 服药数日，果然大幅改善。刘一之松了口气。 又一个月过去，初冬了。今年冬天格外地冷，一入冬便下雪。这一日从夜弗国传来喜讯，丹阳公主生下的王子满了百日，月前已被册立为王储。闻讯，皇帝高兴，便在宫中摆宴。 喧闹到将近戌时宫宴方散，夏翊锦刚回到王府就得知端王来了。 进了花厅，他就问：“五弟有事？” “三哥，我觉得很奇怪。之前我打听到父皇派人去查陈昊，可怎么……皇后死了，老九却安然无恙，陈昊也没事？” “既然没事就是查无实据吧。” “不对吧。皇后过世那一日父皇在承庆殿怒斥老九，怎么可能没事？” “可能皇后替九弟求情。父皇或许可怜她，一时心软原谅了九弟。” “啊！难道又让他逃过？” 耸耸肩，夏翊锦无所谓地说：“那能如何？储君之位本是父皇说了算。” “可……”犹豫了一下端王突然问：“秋狩时父皇单独召见七弟，三哥知道父皇为何召他吗？” 瞅了他一眼，夏翊锦转念就故意告诉他：“父皇问他想不想做太子。” 面色微变，端王惊道：“那他，他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没准父皇只是随口问问。晚了，你回去吧。” 见他转身欲走，端王跺脚，抓住他的手臂。“等等。” 轻轻挣脱他的手，夏翊锦转身说：“五弟，你母亲不在了，宫里没人替你说话，父皇怎么想的你得去问他，问我有什么用？” 闻言，端王又一愣。斟酌了一下才问：“三哥是不是觉得七弟做太子对你更有利？还是……那一日我看到九弟去千红馆，他是不是许诺你什么了？” 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夏翊锦无所谓地笑笑，坦然回答：“他确实让我支持他。但对我来说，你们谁继位于我都没什么影响的。” 一怔，他又问：“七弟呢？” “差不多吧。” “……” 不再理他，夏翊锦掉头离去。 发呆了一下，端王才想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着恼，一发狠便叫道：“站住！” “……” 走过来两步，他认真地问：“你真的不帮我？” “时局如此，如何帮？五弟，如果父皇圣心不在，即便改立太子也不会是你。除了七弟，还有十弟，十四，甚至十一，哦，还有四弟。对了，十五也十二岁了。” “你！”被他轻描淡写的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端王目光一寒，不由得冷笑一声。“哼！是啊，尤其是七弟。他每日跟着你进进出出，关怀备至。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是一起做生意这么简单。国中的风俗再开放，你们却是异母兄弟，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就是皇族之耻。你或许无所谓，七弟呢？”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夏翊锦微微凝眸，顿了顿才说：“谣言随你怎么说，可是没有证据都叫做污蔑。” “谣言？哈哈。”讥笑一声，端王毫不客气地举证：“七弟对谁都一样，不温不火，可他其实从不对任何人上心，唯独对你与众不同。他特意让十弟从南边带水貂，明知二哥要害他还冒险到天阳山打狐狸，只是为了给你送件衣服。可是三哥，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从来不穿别人送的衣服，只有他送的不一样。你真的不领情为何要穿？有些事不说破谁都可以装作看不见，一旦说出来……都是证据。” 剑眉微拢，夏翊锦淡淡问道：“你在威胁我？” “是啊。我知道你很关心他，要不惊马的时候，你就不会特意进宫求父皇张榜寻医了。可你们的事如果让父皇知道了……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没准父皇会为了保住你的声誉赐给他一杯鸠酒的。” 握了一下拳，夏翊锦却笑着说：“那你去告状吧。试试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哼！我劝你不要再无事生非，否则父皇只会觉得你心机太重，越发地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你跟我对着干只会让十弟捡便宜。” “……” “来人，送客！” 罗峰应声从廊下转出来，恭声说：“端王请。” “你！”越想越气却想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夏翊焱狠狠顿足，气呼呼地说：“那就试试看！” 看着夏翊焱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夏翊锦皱了皱眉。出神间，罗峰走了回来。“主人，属下觉得端王不像是随口说说的。” 回过神，夏翊锦看看他就说：“只要七弟否认就行了。他哪有证据？” 想了想，罗峰才说：“可属下觉得……没准瑞王不会否认。” “他不会那么傻吧。” “难说。但他不是傻，他只是……太认真。” 被他的说辞噎得无语，夏翊锦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说：“依我看，九弟不会没有举动的，到时父皇或许顾不来这些事了。” 微惊，罗峰不禁问：“太子要造反？” “造反？不会的，他不是二哥。等到了那一天……”似乎自语了一句，夏翊锦又叮嘱了数语便回了后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2章 说是非 端王回到王府书房里坐倒，兀自愤怒。狠狠砸了几个瓷瓶泄愤，他阴沉着脸想了很久才召来一个心腹吩咐了几句。 听完，那心腹被吓了一跳，忙问：“殿下，这个时候这么做有好处吗？太子或许正虎视眈眈。” “哼！无论如何绝不便宜老七。依我看，他就是想利用我们的争斗把老七扶上太子之位。老七对他言听计从，到那时……他不做皇帝，天下也是他的了。” “可没有证据，万一他反咬一口，皇帝迁怒于您怎么办？” “所以才让你去办。” “太子？” “对。父皇那一日召见老七问他要不要做太子，老九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正好有个把柄，他会不利用？到时候父皇生气也是找他的麻烦，让他跟老七斗去，我倒要看看三哥还会不会那么无所谓！” 哑然。那心腹思忖了一下才提醒：“您别忘了还有景王呢。到时候会不会让他捡了便宜？” “便宜？哼！”端王狠狠一拍桌子，恨声说：“他休想！”沉思了一会，他又说：“告诉老九，安荣一直替老十做事，两头通风报信。哈哈。看看谁会得到好处。” 看看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腹不敢再劝，称是退下。 端王在府里生气之时，夏翊安来到了东宫里的那个小跨院。 院中栽着一株寒梅，正自含苞待放。那名书生披着一件黑色狐裘，独自站在梅树下。 “听说先生要见我？” 闻声，那人转头微微一笑。“是的。皇后娘娘薨逝后，局势渐渐不利于殿下。在下听说秋狩时瑞王拔得头筹，还蒙皇帝召见。景王不久前上的折子也被核准，皇帝同意他在赤风军推进军制改革。龙远鸣履职数月便奉召返京述职，皇帝还单独召见。殿下，这些是皇帝要再次调整兵权和朝权的迹象。” 夏翊安沉默了一下才问：“先生有何高见？” “殿下睿智，有些事不必在下多言。但殿下虽掌控白龙军，金焰军的李清永却态度暧昧，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驸马关子寒更是首鼠两端，难以揣测。这些都只是小麻烦，最大的障碍是金龙卫。” 停顿了一下，他瞅了一眼夏翊安很直接地说：“金龙卫若在，殿下很难有所作为。在下得知，不久前皇帝派去暗查陈昊将军的人正是，呵呵，郑霄铎。他对皇帝忠心，很难收买的。若皇帝有不妥，他只会对殿下不利。” 先是一愣，继而夏翊安便听懂了什么，心头一寒，他骤然凝眸，狠狠瞪向他。 似乎没看到夏翊安就要吃掉自己的凶恶眼神，那人一脸轻松地说：“在下说过，日后殿下登基只求一件事。在下知道殿下不信，或许担心我会挟制你。呵呵。今日不妨开诚布公。” 回过神，夏翊安皱眉，稳了稳心绪才说：“说说。” “在下有一物送给殿下，事情紧急时能助殿下顺利监国。至于郑霄铎，在下保证他不会成为殿下的障碍。” 有些意外，夏翊安不由得问：“你有把握说服他？” “在下有个江湖朋友与他相熟，恰好知道……他练功的关窍。” 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夏翊安垂眸掩住眼中的惊悸，低声问：“先生高明。不知你想要什么？” “在下不要金银财货、官位爵禄，只想问殿下要一个人。” “谁？” “宁王。” “……” “在下知道宁王有紫金龙符，更不能立储，但你的兄弟们对你似乎没什么好感，留下他们对你没有好处，他也一样。既然如此，不如各取所需。达到目的，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面前，你尽可高枕无忧。”那书生淡淡笑着说，那笑容落在夏翊安眼里却有几分说不出的阴森。 沉默了一会，夏翊安颔首。“好！” “七日内，请殿下静候佳音。其余的就看殿下自己的把握了。”他递过来一只红色小瓶。“此物无色无味，只要置于香炉之内便能由皮肤渗入……能十倍加强任何药物的效力，包括补品。” “补品？” “所谓物极则反。补品吃多了就是毒药。” 再次一惊，夏翊安的手竟有几分抖。稳住神一会，他才接过。 夏翊安离开后，一名侍从端着茶进了小院。 接过递来的茶，那书生低声吩咐：“把刀谱的最后一页送给郑霄铎。” 次日，夏翊安在东宫里听完心腹的禀报惊讶无比。 “不会是谣言吗？” “属下不知道，或许是流言。但皇帝召见瑞王问的话确实与太子位有关系。景王曾经收买安荣……确有其事。” “那你觉得该如何？” 想了想，那人献计说：“算算时日还得等上一阵子。眼下确实平静，但万一这阵子几位皇子闹出事来或许对殿下不利。这个机会正好利用，管它是真是假。” 一拍额头，夏翊安沉思着点头。“派人把消息传到琴昭容那儿……再说是五哥和十弟嫉妒七哥所以散布谣言。但琴昭容只要知道第一条消息。” 此后数日，朝局依旧平稳。但平静的氛围里却似乎透着一分奇怪的气息，隐隐间酝酿着风暴。 这一日，羽凝霜跟锦青外出回到安王府。刚吃过午饭，夏翊胤就回来了。看到羽凝霜的丽兔蹲在桌上，他顿觉好笑，便走过来拎起兔子。还没欣赏一会，一个侍女急匆匆进来。 “殿下，琴昭容请您立即进宫，据说有急事。” “什么急事？” “似乎跟瑞王有关系。” 一想，夏翊胤赶忙放下兔子走了。 他走后，羽凝霜想了想就问：“姐姐，最近似乎没什么事吧？” “对啊。三日前我进宫去看望，琴昭容还说她一切都好，让我嘱咐他们兄弟少进宫，免得惹是非。宫里有谣传说皇后是被太子气病的，要不是他惹皇后生气，皇后才不会……”打住不再说，锦青骂了一句：“哼！那个大坏蛋。霜儿，你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同样有几分疑惑，但羽凝霜思忖了一下就说：“眼下只能等。据说皇帝之前派人查陈昊的事，但这阵子没了动静，不知是否因为皇后新丧的缘故。” “哎！”锦青没精打采地叹了一声。 见她一脸萎靡，羽凝霜不禁莞尔，抱起那只兔子在她面前摇了摇。“嘻嘻。姐姐别沮丧了。你瞧，它多灵活。” 无语。锦青一把抢过兔子把它的毛揉乱，又抓住它的耳朵晃了好一会才说：“翊胤说在猎场时景王哄骗他打赌，为了一只野兔就输了一百两黄金。他太坏了。要不你把这只兔子赔给我。这兔子值得一千金。” “不行。这是寄养的兔子。” “嘻嘻。你就装吧。这是龙远鸣变着法子送给你的兔子。寄养？景王就是个傻瓜，只有他才信。” “姐姐！”微怔，羽凝霜皱了皱鼻子，假装气鼓鼓地责怪说：“你就会瞎说。万一王爷听到又要无风三尺浪了。” “哈哈。我猜中了吧。你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锦青一脸好笑地表示：“放心，我肯定替你保密。作为报答，把它送给我吧。” “哼！”毫不客气地抢回兔子，羽凝霜回答：“你喜欢，让安王亲自去给你捉一只。但它们可灵活了，他肯定捉不到的。要不要打赌？他在半个时辰内能捉到一只，我让王爷给你一千金。” “好主意。”锦青托腮一想，顿时眉飞色舞。“他肯定能捉到，不准赖账。” “哈哈。他肯定捉不到。捉不到，你给我一千金。” “我肯定赢。”锦青一脸笃定。 暗笑，羽凝霜转了下眼珠，盘算着如何才能赢。 两女为了兔子再次打赌时，夏翊胤已经进了宫。遣退左右，琴昭容忧心忡忡地听到的流言告诉他。听完，夏翊胤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种流言？” “不知道啊！胤儿，你说这，这可怎么办？万一传到你父皇耳朵里……” 发呆了好一会，夏翊胤气呼呼地跺脚骂道：“到底是哪个混蛋造谣中伤？对了，肯定是五哥，要不就是九哥。母亲不知道，秋狩的时候我哥得了头名，父皇还单独召见他。皇后死后，九哥似乎失宠了，父皇瞧着他没什么表情，在朝上也不问他的意见了，以前可不会。依我看他是担心父皇会改立我哥做太子。他们肯定是嫉妒，所以无事生非。” 被他的话吓一跳，琴昭容不但不高兴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才劝阻：“胤儿，你不能胡说。妄议储君一旦被人告状，你父皇肯定会生气的。” “嘿。那起子该死的小人总是嚼舌根。母亲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我哥商议对策。” “哎！” 不等琴昭容再说，夏翊胤已经走了。 拉不住儿子，琴昭容只得压下心里的担忧坐下出神。想到宫里数年来的风波不断，心里有些发寒。 夏翊胤刚出了宫，正等着的护卫立即过来耳语了几句。他听完一愣，继而大喜。复一想，再次心急起来，匆匆往瑞王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3章 兄弟 瑞王府里，听完夏翊胤的话，夏翊扬没作声。 没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夏翊胤着急地说：“哥，你赶紧想想怎么应对。我担心他们会闹到父皇面前去。他们就是要诋毁你，阻止你有机会立储。” “立储？”听到，夏翊扬挑了下眉。 “是啊。秋狩那一晚父皇是不是召见你了？据说父皇有意改立你做太子。” 错愕，夏翊扬顿了顿才说：“父皇确实召见我，确实问了太子位的事。但他只是问我想没想过做太子，我回答没有。其余的什么都没说。十一，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呃？可是……”低头一想，夏翊胤就说：“父皇如果没想法问你为何呢？依我看，父皇对九哥不满，就是想改立嘛。皇后已经死了，父皇不用再考虑后宫了。我觉得你该好好争取一下。” “我不想做太子，也不会做。十一，你别费心思了。” “你……” “好了，你别听那些谣言。回去吧，没事了。” 见他一脸懒散，夏翊胤有些无奈，只得说：“那，那好吧，可也不能任凭人家说坏话。哥，难道放任那些谣言不管？万一父皇被他们蛊惑只会对你不利的。” “哥，你说话呀。你不做太子也行，但不能任凭人家中伤。亏他们说得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嘛。”越想越气，夏翊胤气急败坏地咒骂。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扬沉思半晌才回答：“不算是谣言。” “啊！” 见他吃惊地瞪着自己，夏翊扬笑了一下才说：“但与三哥无关，只是我逾越了界线。” 眼睛瞪得溜圆，夏翊胤真是被他的话惊得失了魂。头脑一片混乱，呆滞许久他才好似不认识般地瞪着他问：“你，你说什么？你……你开什么玩笑！哥，你，你是不是疯了？” “我自知不该，但有些事……情之所至，何错之有？” 瞪着他，夏翊胤竟有几分发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倒退一步撞到书房的架子上。无暇理会背上的疼痛，他颤抖着手指着他半晌才说：“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见他如此惊愕和愤怒，夏翊扬反倒稳住神，平静地回答。 “你！”狠狠瞪着他，夏翊胤晃了一下头，猛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哥，你喜欢谁都可以，可你……你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这话一旦传出去……你如何在朝中立足？你还要不要脸面！你知不知道这是皇族之耻，甚至比典书阁那个谣言……比二哥私通元太妃更加离谱和匪夷所思。” 轻轻脱开弟弟的手，夏翊扬有些自嘲地摇摇头说：“我知道。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要躲躲藏藏？他们不过是担心我会阻碍他们做太子，不会牵连你的。” “不会！”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语，夏翊胤突然怒吼起来：“我是你弟弟，让我看着你犯傻，我做不到。哼！以你的地位自有无数人可以选择，你为何偏偏看中他？我明白了，肯定是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才连太子位都不屑一顾。那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 “十一！” 甩开他的手，夏翊胤气呼呼地夺路离去。 没拦住弟弟，夏翊扬站在原地发怔了一会才吩咐曾成飞立即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几座王府的距离都不远。不到一刻，夏翊胤就闯进了宁王府。得知他不在，夏翊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幸得王府总管劝住，随即遣人去寻夏翊锦。 焦躁地在小花厅里兜圈子足足半个时辰，夏翊锦终于一脸悠闲地出现了。 “你找我有事？” 没好气地瞪着他一会，夏翊胤气咻咻地质问：“今儿有谣言诋毁我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蛊惑他，他才会说出那种蠢话。” 诧异地挑眉，夏翊锦问：“什么谣言？” “你不知道？” “不知道。” 狠狠喘了口气，夏翊胤一口气把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说了，又问；“那些谣言是不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你来问我为何？”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夏翊锦只是说：“你知道是他们诋毁你哥，可你一闹不就正中了人家的圈套吗？” “啊！”夏翊胤一愣。 “你真想让他做太子就不要闹，否则就是在帮倒忙。十一，你不知道这个世上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吗？” 再次一呆，但转念一想，夏翊胤目露怀疑地问：“你跟五哥的关系很好，你会不会帮他害我哥？” 耸耸肩，夏翊锦淡淡一笑：“你都说我们有私情。那你说，我该帮你哥，还是帮别人？” “你是说……”被他的话绕得有些晕，夏翊胤忍不住问：“是五哥干的好事？” 不置可否，他回答：“或许。但这个时候你去找他理论不合适的。看起来太子的赢面比较大，你可以跟他做个交易，让他帮你对付五弟。” “交易？” “是啊。你背后不是有乔家吗？” “可父皇知道了会不会对我哥有意见？” “父皇正心烦，或许没心情理会这些事了。” “嗯？” “今晨郑霄铎在自己府里练功时走火入魔，至今不曾缓过来。他是父皇的爱将，父皇为此很是心烦，这个时候没人会去给他添堵的。而且宫里没了德妃，谁会去父皇耳边嚼舌根？” 琢磨半晌，夏翊胤竟无言以对。继续呆立了一会，他才问：“你真的不会害我哥？” “不会。” 不等夏翊胤再问，夏翊扬匆匆进来。一看到他真的在这，顿时急了。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拽住弟弟就往外拉。 “十一，你别在这胡闹。跟我走。” “放手！” “别在这闹。这些事跟三哥没关系。你要闹回你自己的府里去。” 见他如此维护夏翊锦，夏翊胤再次被惹火了。 不等他发飙，夏翊锦叹了一声走过来拉开兄弟二人就说：“别吵了。十一，你不想惹出麻烦就不要再闹。这个时候闹一点好处也没有。” “哼！假惺惺。” 摇头，夏翊锦转念便恐吓说：“流言只是流言，但你继续闹下去就会变成证据。一旦闹到父皇面前，你怎么解释？你太缺少谋略了。你说是谁告诉你那些有的没的？” “唔？” 见他不讲话，夏翊锦猜到了什么就说：“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故意把消息告诉你，还有你母亲？真有证据，他们早就去御前告状了。” “……” “罗峰，送安王、瑞王回府去。” 罗峰立即走进来。 “走了，十一。”抓住机会，夏翊扬立即拖着弟弟离开。 目送他们消失，夏翊锦垂眸片刻才问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洛兵。 “你的伤好了？” “没事了。” “到底是谁在传？” “看起来是端王透露给太子，太子派人透露给琴昭容。她担心儿子自然会找安王商量。宫里的人说还有一条流言是指责景王和端王串通一气诋毁瑞王，但琴昭容听到的是前一条。” 没说话，夏翊锦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问题是瑞王真的承认了，所以……” 转头看到他一脸好笑，夏翊锦不由得怒道：“你怎么幸灾乐祸？” 摊摊手，洛兵回答；“不是幸灾乐祸，我只觉得他敢作敢当。呵呵。可这种流言确实对他不利，主人准备如何处置？” 闻言，夏翊锦沉默了一会才问：“郑霄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早我跟着金龙卫混进他府里去探视，发现他的内息全部走岔了。这种状况，除非得到名医良药，再有高手相助几乎无法恢复。对手非常狠，看起来知道他练功的关窍在何处。” “他的武艺不是家传吗？” “不是。郑霄铎出身金焰军，起初的刀法学自军中，后来不知从何处学得一套刀法才能在大比时脱颖而出得到皇帝的赏识。他的刀法刁钻诡谲却威力奇大，是极其上乘的武学。我觉得有几分费解，按理说他不该会走火入魔的。” “不会？”斜了他一眼，夏翊锦唇角勾出一丝冷嘲：“越是上乘的武学运力的诀窍就越是高明。没准传给他刀法的人早就包藏祸心，传艺之时就留下了后手。” 微惊，洛兵问：“他们有仇？” “仇却未必，但或许郑霄铎知道些什么他不想让他传出去的事。” “……” “父皇这些日子安然无恙？” 回想了一会，洛兵点头又摇头。“秋狩回来后皇帝头晕，进补了好几日。接着召御医诊脉，据说有些燥火上炎。但这些时日……没什么事。哦，得知郑霄铎走火入魔，皇帝很关心，亲自传旨命令御医都去救治。” 推敲片刻，夏翊锦突然抓住扶栏半晌才低声说：“留神着宫里，这些日子会有大变了。你亲自去一趟瑞王府，告诉翊扬这几日如果父皇召见问到那些谣言，一定要矢口否认。在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微怔，洛兵抓了下头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4章 急症 谣言传出第三日，皇帝从左扑处得知，大吃一惊，想了想便召夏翊扬入宫。但夏翊扬矢口否认，还把端王和太子告了一状。 闻讯，琴昭容悄然松了口气。夏翊胤得知高兴了些，复又有些担忧。 第四日，夏翊衡从林子航处得知了宫里的谣言，无语半晌却丝毫不信，只是狠狠把端王和太子骂了一顿。 这一晚，夏翊衡把数日间的事告诉羽凝霜。没有关心那些风言风语，羽凝霜挑眉问：“郑统领突然病重？” “走火入魔。” “现在怎么样？” “依旧昏迷不醒。父皇很关心他，下旨全力救治。四日了，御医们都在郑府。” “……” 见她沉思，夏翊衡就问：“怎么了？” “殿下此刻能找到萧太医吗？” “不知道。我让武宁去试试。” 但这一晚，萧景之奉召进宫向皇帝禀报郑霄铎的病况。得知，羽凝霜只好作罢，准备明日再问问。 次日午间时分，武宁急匆匆地进了斓羽阁。 “羽夫人，大事不好。今日早朝时，皇帝突然昏倒。眼下皇子们都在宫里等候，可是……殿下说，情形有些不对，嘱咐夫人别出门，留在府里以策安全。” 微惊，羽凝霜忙问：“突然昏倒。知道什么病吗？” “御医还在诊治，不知道是什么病。” 发怔了一会，羽凝霜才点点头。“知道了。事情有些不对，请武总管先收拢各处的人手，加强王府的戒备。然后告诉林子航安排好宫里的人谨慎低调，别让人抓住把柄。再派人悄悄地送信给单明让他当心。还有，给安王妃送信，告诉她变故已至，提醒乔家留神。” 一凛，武宁忙不迭地去了。 连续救治了五日，皇帝终于勉强醒来。但神思倦怠，疲惫昏沉，一举一动都无比乏力，别说处理政务，就连说话睁眼都困难。御医们束手无策，只得禀告说皇帝的病需要调理一些时日方能痊愈。可国不能一日无主，阁臣们得知，斟酌一番便奏请太子监国。朝会暂停，太子每日到御书房处置奏折，阁台诸臣从旁协助。 剧变如此，谁都无暇理会对夏翊扬的非议了，夏翊安积极谋划着下一步，端王满心焦虑，坐卧不安。其余皇子各自心下揣测，但没有实证，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皇帝病倒第六日的午后，夏翊衡回到王府就得知羽凝霜外出。 “去哪了？” “不知道。但她说酉时就回来。” “带了护卫吗？” “有的。” 没再追究，夏翊衡走回书房疲惫地坐倒，闭上眼休息了好一会才说：“父皇病重，太子监国……哎！我总觉得有几分蹊跷。武宁，林子航那边有消息吗？” “林子航说有人在暗中清理各处宫室，数日间我们在宫里的眼线损失了一半，他已经收拢人手先行蛰伏。” 腾地坐起身，夏翊衡惊道：“少了一半？” “是的。太后过世后，原本的侍从宫女还有四十三人。可数日间就死了二十八人，就连留下看守玉安宫的五个人里都有三人失足落水。幸好梁尚宫设法投靠了李夫人，又让小太监替她私传被安荣打压，早已被太后厌弃的说辞才得幸免。原本德妃宫里的人死了十几个，皇后宫里的也是如此。昨日夜里，尚宫宁橘在自己的屋里割破了手腕，不知道是自杀还是被杀。但皇帝病重，宫中无主，没人敢过问。” “宁橘死了？” “对。皇后遇见方昭容时宁橘跟随在侧。皇后病重期间是她一直服侍。林子航推测，宁橘是最知道皇后心事的人，或许是被灭口的。” “林子航还说，郑霄铎病重，副统领云翼暂时统辖金龙卫。可皇帝刚刚病倒，他就把金龙卫悉数调动。原本我们熟悉的那些都被调到他处。如今宫禁比之前严密了十倍，所以消息送出来很困难。”武宁回想了一下继续说。 呆坐半晌，夏翊衡狠狠一捶桌子。“一定是太子干的好事。他要谋害父皇！”继续发呆了一会，他腾地跳起身。“这件事不能不管。备马。” “殿下要去哪？” “进宫！” 见他气势汹汹地欲走，武宁顾不得礼仪了，一把拽住他劝道：“殿下贸然进宫只会让太子抓到机会找麻烦。” “难道不管了？万一父皇……”有些心惊，夏翊衡打住不再说。 “奴才觉得皇帝病倒才几天，太子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马上动手的。您先静一静，等羽夫人回来商量一下，再找静王合计一下，还有其他的几位王爷。” “眼下急也无用。殿下知道陛下得了什么病吗？”见他一脸阴云，武宁一琢磨便转移话题。 “哦。他们各说各的。有人说是风邪，有人说是什么炎火上涌，还有说……七嘴八舌，一群废物。” “萧太医怎么说？” 回想片刻，夏翊衡摇头：“没见到他。” “不如奴才去医官署外院试试打探一下陛下的病情？”想了想，武宁再次出主意。 不提夏翊衡勉强留在府里按捺着心绪思忖，萧景之正在郑霄铎家里替他诊治，一旁的青衣侍从提着药箱。诊脉许久他对郑夫人说要替郑霄铎施针。 诸人退出等待后，萧景之掩上门。那名青衣侍从便走到床边低头细看郑霄铎的面色，再握住他的左腕凝神半晌。 “他如何？” 那侍从正是羽凝霜易容改装的。收回手，她叹了一声才回答：“确实是走火入魔，周身经脉有八成受损。他所学的极为高明，反噬才格外猛烈。” “那，那他有救吗？” “他不是如同当年康王、瑞王的那种情形。这是内伤，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所以受创更重。他经脉断裂大半，还有枯萎之象。如此拖延下去会渐渐四肢凋敝，很难再醒来。而且，不但要有良药，还得高手相助。” “单明不行吗？” 摇头。 “可龙兄弟不在这。” “是啊。”托腮沉思很久，羽凝霜才说：“你用七针之术给他疏通一下脉络，至少能延缓一下病情。” 看着萧景之施针救人，羽凝霜兀自琢磨着。足足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萧景之才拭去额间的汗，再次诊脉许久就说：“好似有些起色。” “对啊。但问题没有解决，没有药，单靠金针救不了他的。”继续发呆了一会，羽凝霜才收拾心绪提起药箱跟着萧景之离开。 酉时末刻，萧景之带着乔装的羽凝霜进了景王府。 看到她，夏翊衡先是一愣，继而便想起她会易容，竟觉得有几分好笑。问了两人的去向，他就说：“萧太医，你不去宫里给父皇治病却到郑霄铎家里？你知道父皇得了什么病吗？” 摇头，萧景之说：“臣只是外院总领。宫中无旨，岂能擅入为陛下医治？” 夏翊衡皱眉。 “殿下先别问了。今日萧太医从郑统领的管家那里得知，在他出事前几日，郑统领深夜外出了一趟，回来时喜形于色。他当时说终于能把刀法练全。” “何意？” “依我看，他所学的得自不知何人，那人恰好在那一日把刀法的最后部分给了他。他好武，必定用心钻研，但那人给他的是有瑕疵的。” 夏翊衡也习武，听了不由得一惊，继而明白过来不禁拍案：“你是说那人把刀法教给他是为了让他走火入魔？” 点点头，羽凝霜神情慎重地问；“殿下还记得那次宫里闹贼吗？我猜郑统领和那个人不但认识，交情还不错。那年伤你的毒针就是他给郑统领的。” 想起那诡谲霸道的暗器，夏翊衡倒抽一口冷气。“会是什么人呢？” “敌暗我明，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可我觉得他刻意算计郑统领是为了让太子顺利监国。” 发怔了一会，夏翊衡才狠声说：“该死一万次的混蛋！九哥，他，简直是疯了，他该死。一定是他给父皇下毒！秋狩时父皇还在猎场里跑马，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病症。” 闻言，萧景之想了想才说：“臣想起一件事。秋狩回来后臣有一日遇见刘一之在开方，他说陛下有些微燥火上炎之象。但当时秋意已浓，鹿血羹其性平和，秋季用鹿血羹进补不该燥热的。” 夏翊衡不解，羽凝霜却轻挑秀眉问：“皇帝生病了？” “不是病，而是……似乎补过了头。” “补过头？” “对。” “霜儿，有什么不妥吗？” 看看夏翊衡，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继续问萧景之：“我记得陛下都是入冬后才进补的，为何今年提早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才说：“殿下，如今急也无用。太子既然先发制人，要破局必须搞清楚其中的关窍。那么多御医会诊，公然下毒不可取，不可能每个御医都被收买的。” “那……那是什么回事？” “殿下还记得火芝吗？善用之，补药也是毒药。” 一惊，夏翊衡不由得想起苏太后，下意识间脊背一寒。 各自沉默片刻，他们再次商议数语，萧景之才跟着武宁离开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5章 暗入静安宫 这一晚，夏翊衡留在斓羽阁。 见他斜躺在榻上脸色阴郁，羽凝霜便劝道：“殿下先别伤神。太子册立至今只有一年，虽然名正言顺却根基不稳，杨家屡遭重挫后能给他的支持有限，陈国公面上不出声却可以消极堕待，算起来他手中最有力的就是白龙军。我觉得，他即便有进一步的举动也会先拖上数月，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才……发动的。” 沉默半晌，夏翊衡才问：“会吗？” “会的。他可不是你二哥骄横惯了，就连谋反都闹得声势浩大。” “唔。那你说……如果父皇的病一直都好不了，怎么办？” “破局之法就是救醒皇帝。只要皇帝恢复过来，军中诸将、朝中众臣大部分都会效忠的。” “可他封锁了宫禁，万一几个御医被他收买……”想着，夏翊衡突然一惊，不禁坐直了身体问：“父皇的病会不会像皇后那样越治越坏，最后……难道，难道皇后之所以会病得越来越重是九哥做了手脚？” “之前不知道，但此刻可以确定，皇后的死必定与他有关。”轻叹一声，羽凝霜看着他，肯定地回答。 瞪着羽凝霜半晌，夏翊衡蓦地拍案怒道：“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皇后养了他二十多年，亏他下得了手！” “别生气了。你哥就是这个样子的。” “哼！我没有他这种兄弟！你说他，他……依我说，皇后即便知道他嫉恨二哥也不会怎么样的，至多骂他一顿，发发脾气。他就不能忍忍？他真是下得了手。他两岁就被皇后抱养，这么些年……从他入朝到选妃，皇后对他其实很关心的。” “谁知道呢，他或许就是嫉妒你二哥，因为太嫉妒了才迁怒于皇后。”继续安慰了他一会，羽凝霜想了想才突然说：“其实你二哥真是很有福气，不但母亲尊贵，太后又很喜欢他。但我没觉得他乖巧懂事。” 闻言，夏翊衡抬眼看看羽凝霜就说：“说起来，二哥最会装。小时候每次遇到什么事，他就恶人先告状，还又哭又闹显得很委屈，有一次他还故意抓伤自己诬陷皇长兄。那时父皇还是太子，皇后不得宠但经常带儿子去看太后。或许去得勤，太后就瞧他特别顺眼。而且，皇长兄的母亲身份不高，玉贵妃不被太后待见，所以她们的儿子都不得太后的欢心。” “后来五哥长大了些起初也去太后跟前献殷勤，可是总被二哥挤兑，一气之下他就到父皇面前讨好。呵呵。武宁说当年父皇对三哥最好，五哥就每天跟着三哥，于是父皇也觉得他很好。直到贵妃出了事……那之后三哥去打仗，就变成五哥每天在父皇面前献殷勤了。”想起往事，夏翊衡轻轻摇头：“据说皇长兄最得皇祖父疼爱。父皇登基时他已经年满二十，一度立储的呼声很高。” 第一次听到这种皇家往事，羽凝霜很感兴趣地问：“宁王呢？” “当时他才十四岁，还小呢。后来他舅舅从边疆立了大功回来，朝里就有很多人支持三哥立储。可皇后毕竟是皇后，二哥又是嫡子。”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同情地说：“或许就因为你二哥是嫡子却得不到圣心……玉家才被人布局谋算，还把凌王扯了进去，无非是为了取而代之。” “是啊。大哥过世，三哥不能立储，就只剩下二哥和五哥争了。嘿。这一次若是让九哥做了皇帝，杨家可得高兴了。” 见他依旧一脸气恼，羽凝霜继续开导说：“下结论还早，殿下还是沉住气。等陛下的病治好了，他会处置太子的。” 甩了一下头，夏翊衡闭上眼。 见状，羽凝霜知道说得再多也无用，便点了宁神香，安顿他睡下。 夜静更深时，她来到小书房里不见九叶，想了想便打开窗轻声叫：“九叶！” “在这。”九叶精神抖擞地从屋檐上溜下来。 摸了一下它的头，羽凝霜问：“这几日不见你，你到哪去了？” “我去送药了。你看……”它指了指桌子左侧搁着那只大盒子说：“那些药都送出去了。我每日去观察他们的情况，效果不错。哈哈哈。他们都以为遇到了神仙。哈哈哈哈。”九叶笑得长毛乱抖。 无语，羽凝霜揪了一下它的耳朵教训说：“不准骄傲自大。” “好吧。”九叶眨了下眼就问：“我今日回来经过皇宫时听到议论说皇帝准备死了？” “谁说的？” “几个太监在嘀咕……自从废太子死后宫里就不断死人。先死了太后，才过了一年就死了皇后，这会子皇帝也病了。他们说没准是废太子的阴魂作祟。” “什么阴魂作祟，瞎扯。” “哈哈。随他们说去。可你怎么那么生气？” “哎！”坐下，羽凝霜把郑霄铎的伤势，皇帝的病都给九叶说了一遍，又说：“宫禁森严，就连景之都进不去。依我看，太子是在防着他坏了自己的事。依靠他打探很难，翊衡又是太子的眼中钉，但我们不知道皇帝到底得了什么病很难设法救治。” “那好，我去看看。” 一把抓住它，羽凝霜叮嘱说：“他肯定会加强戒备的，千万别让人看到你。” “放心。” “他身边有很厉害的高手，你别大意。” “高手？” “对。记得火芝吗？我猜测火芝就是他给太子的。” 眨了下眼，九叶顿时很感兴趣。“好。等我去试试看。” 不等羽凝霜再说话，它已经卷起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瞧着窗外摇动的树影许久，羽凝霜才走回寝殿。但她毫无睡意，干脆靠着扶枕沉思。 丑时初刻，静安宫里依旧灯火明亮。皇帝的寝殿里灯火亮着一半，四名太监安静地守着，但夜太深，他们都有些打盹。 寝殿外，左扑带着八名太监守着。静安宫外，五十名金龙卫各自站在不同的方位，安静无声。 夜愈深，渐渐地天空便飘起了雪花。 静安宫不远处的屋檐阴影下，一道黑影静静站着，瞧着那座雄伟的大殿，再看看殿外守候的金龙卫的站位，眼里掠过一丝惊奇。沉思片刻，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往后退了一步，隐去身形。 丑时三刻，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密，在漆黑的夜色里笼罩出一片惨白的阴森。风刺骨的冷，值守的金龙卫似乎都有些疲惫，有些人悄然闭上眼，好似站着睡着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静安宫里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寝殿内外侍候的太监都有些疲惫地各自打着盹。就在这时，一声轻响。 夜极静，那声响格外清晰。 一凛，正在殿外当值的一名金龙卫霍然睁开半闭着的眼，看向左方殿门处。下一刻他陡然觉得脖子一凉。大惊，不及多想，他仓促后退了一步，旋即拔出腰刀往左斜劈。 锵！ 刀光闪过却落在了空处，他一呆。顿了顿足便疾奔上台阶，抬腿迈入外殿。 “都统大人，怎么了？” 被惊动，几个金龙卫倏然惊醒，各自甩甩头，忙不迭地跟了进来。 环顾四周，他沉声吩咐：“你们分开去看看四周有无异常？” “是。” 看着六个金龙卫两人一组地离去，他独自站了片刻便往寝殿走来。 八个太监依旧各自打盹，火盆里的香炭几乎熄灭，左扑却不见了踪影。皱眉，不等他继续往里走，只见左扑急匆匆地出来。 “我听到响动，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添灯油时没把烛台放好，适才掉下来一只险些把一个服侍的给烫了。还好，没惊醒陛下。” “烛台？” “是啊。” 皱了一下眉，他说：“那我去看看。” “可……” “左总管，我得去看看。万一有事，我们谁都担不起的。”瞧了他一眼，那人继续往里走。 一惊，左扑打了个冷颤，只得跟在后面。 殿中焚着很淡的香。那香极轻极淡，似乎无形。扇动鼻翼片刻，那人有些意外地问：“陛下病重还焚香？” “呵呵。这是安神香。陛下这些日子静养，睡得越好恢复得越快。”左扑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低声回答。 斜睨了他一眼，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行至床边端详着那些流苏，掂起一条细看了一会，又沿着床走了一圈逐个看了看那些帷幔才回头低声问：“真的没有不妥？” “没有。”心头一虚，左扑稳住神，飞快地回答。 “好吧。一定要当心些。” “呵呵，知道。外面有你们守着，不会有事的。”左扑见他不追究了，顿时放了心。 他走后，几个太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既然无事，他们很快各自继续打盹。二刻后，寝殿里好似有很轻的风吹过，烛火再次熄灭了几支。黑暗中，一个人影无声无息走近龙床，停顿了数息才消失。 无人觉察，太监们犹在梦乡。静安宫后园里寒梅初绽，寒风微拂，便摇落了不少花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6章 有只虫 黑影潜入静安宫时，正倚着扶枕昏昏欲睡的羽凝霜突然感觉到一片毛茸拂过手指，一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睡意全消。转头看看依旧睡着的夏翊衡，轻手轻脚地离去。 小书房里，九叶已经落在桌子上。把叼着的一片树叶丢在桌上，它才说：“我去医官署里看了皇帝的药方。御医们还在研究病情，又在煎药。我找了片树叶蘸了些药液回来。你看看。” 掂起细看，羽凝霜找到一根金针扎了树叶一会，继续细看针尖很久才说：“这是个通瘀驱寒，散结平痉的方子，知道有什么药吗？” 九叶飞快地把药方复述一遍，又说：“他们私下说，皇帝的脉象很奇怪。每日午间时分躁动不已，到了夜里却平和安宁。清晨时分入手沉涩，黄昏时分又轻浮弦大，似乎皇帝同时得了很多种病，不同的时辰发作的都不一样，不知该如何着手医治。” 把它说的细细记下，羽凝霜琢磨半晌才问；“你的所见呢？” “皇帝面色苍白，嘴唇泛灰却又透着股血色，眼睑下面有一片隐约的乌青。左手小指有几分僵直。我在他身上闻到很淡的腥气，几乎无形。那个寝殿里还焚着香。太监说那是安神香，能让皇帝睡得好。可是他回答那个人的时候声音有些抖，眼神有几分闪烁，那种香必定还有玄机。” “腥气？” “嗯。” 复又拿起药方细看，接着再次折腾那片树叶良久，羽凝霜又问：“依你看，他到底是中毒还是什么别的病因？” 晃了一下脑袋，九叶咂咂嘴说：“不是中毒，是有东西在他体内？” “是什么？” “毒虫。” 柳眉一挑，羽凝霜眼里闪过一丝惊悸：“蛊虫？” “对。那虫子是放在或许补品之类的饮食里被他喝下去的。那些补品什么的吃进去后就喂养了虫子。虫子渐渐长大开始活动，他才会出现这么多互相冲突的症候。每日夜间虫子或许睡着了，他的脉象才复归平和。更可能的是，那个安神香里有东西，虫子闻到就会昏睡，他便暂时安稳。看起来，他儿子没想让他死太早。”九叶摆着爪子，条理分明地回答。 瞪了它一眼：“你怎么幸灾乐祸的？” “嘿，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 “但要救他很简单，只要驱虫就好了。” “太子防着我们，进都进不去，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如何能配药驱虫？你说得轻巧。” “有种东西对毒虫有奇效。毒虫闻到就躁动，蜂拥而至。” 诧异，羽凝霜不由得问：“是什么？” “哈哈。蝎血。” 愕然，羽凝霜不由得瞪圆了美目，吃惊半晌却想起当年药王节上遇到的那个人，无语片刻才笑道：“它们的血对各色毒虫确实是大补，但它们能给你？” “我去夜弗国摘一朵花给它们，它们肯定同意。只是几滴血，不会伤筋动骨的。你放心，几日我就回来。”不等羽凝霜叮嘱，九叶一溜烟走了。 九叶直奔夜弗之际，洛兵回到了皎月楼。听完他的话，夏翊锦沉思许久才问：“你觉得父皇能拖多久？” “至少半年。他眼下的乌青已经晕开大半，等完全散入皮肤毒性就完全渗透了。看来太子准备先拖几个月收拢各方势力。” “对了，那种虫子跟当年瑞王所中的类似。”洛兵补充了一句。 挑了一下眉，夏翊锦又问：“其他人有什么举动？” “萧景之今日去了郑府又去了景王府，看来羽凝霜会插手的。”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锦才说：“好啊！拖延几日再把消息送给十四。” “太子身边有高手，还无声无息地布了个阵在寝殿外。你觉得他们斗得过太子吗？就连郑霄铎都完蛋了。” “斗不过就让龙远鸣回来。至于高手……你打得赢吗？” 耸耸肩，洛兵轻松地说：“放心，我肯定能赢。” 洛兵走后，夏翊锦独自倚窗，想着洛兵带回来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 太子监国的第十日，卯时未至，天地间一片昏沉。晦暗中，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潜入郑府。 屋里，郑霄铎闭着眼，呼吸时断时续。数日间，萧景之每日都来替他施针，但只延缓了病况的加重却暂时无药可解。 行至床前，其中一个端详了郑霄铎片刻，轻叹一声才拿出一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猩红的药丸。 没等他继续，随行的另一个按住他的手低声问：“你真要救他？” 停顿片刻，那人的唇角牵出一丝自嘲：“这些年我们也算有交情的，若非……我不想害他。那一次我们损失惨重，他还来送药。” 沉默了一下，另一人才说：“可你救醒他，万一……怎么办？” “这药丸能让他的伤稳定下来，等尘埃落定再设法治好他的伤。他的武艺或许无法完全恢复，可他自己有些产业，安稳度日总是可以的。” 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另一人轻声说：“但要给他治伤不容易的。” “些许宝物，异宝斋拿得出来。” “柳心会给你？她一直瞧你不顺眼的。”想起了什么，另一人突然气鼓鼓地说：“哼！我只是借用一下她的名字，至于告我状的吗？该死的贱人！” 侧眸扫了她一眼，那人回答：“她不是瞧我不顺眼，只是讨厌我做的事。呵呵。等你见过她的脸就知道了。好了，先让他活下来再说。”不再多言，他把那粒药给郑霄铎喂下去，旋即把手放在他胸前，运力。 一刻后，他收回手，低头再次细看。郑霄铎脸上弥漫的淤青已经消散大半，呼吸逐渐连续，平稳了很多。 “有效了。萧景之再用些药医治，他的伤就会稳定下来。再调养几个月就会醒来的。” 继续逗留了一会，两人离去。 一个时辰后萧景之急匆匆进了郑府。诊过脉，他惊讶不已。 “萧太医，我家老爷怎么样？” “夫人不要担心。郑统领的伤稳定下来了，只要再用药调理数月能醒过来的。” “啊，那好，那就好。”郑夫人喜极而泣。 安慰了妇人几句，萧景之才问管家：“不知可有人前来探视吗？” “这些日子有劳您了。我不瞒您，昨夜或许有人来看过老爷的伤，但他……是悄悄来的。您看。” 一张纸上不见头尾，只留下歪歪斜斜几个字：“药已送到，可保性命无虞。” 细思了一会，萧景之点点头。但医者仁心，见病人有救，他懒得深究送药者是何人，对郑霄铎有好处便是好事。思忖着他再次诊脉后开下一个药方。 羽凝霜很快从萧景之处得知了此事，惊讶之余就为郑霄铎庆幸了一会。既知郑霄铎暂时不会死，她便先行搁置转而琢磨如何救治皇帝。 监国后第十五日辰时，夏翊安正在御书房里看折子，阁臣们都在。 流锦园兵乱时，阁台左丞刘武知卷入。那之后皇帝没有合意的人选，左丞之位便一直虚悬，数月前，原任阁台下丞病故于任上，故此阁台仅存三人。皇帝病倒后，每日的奏折由阁臣先看过后拣重要地禀报给太子，商议后再决定。 见夏翊安翻看折子，乔正想了想就说：“殿下，今日有个折子关系到军中主将。” “乔大人请讲。” “您请看。” 看完，夏翊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这份弹劾可有实据？” “不知道。可景王协管兵部，对兵部诸事是有发言权的。” “陈昊怎么说？” “他说那是污蔑，可他说不清那些储备到哪去了。看守武库的士兵大喊冤枉。臣粗略地问了问，兵部的记录数量与实际的储备差了四成都不止。荣丰说他不知道有这种事，还说可能是姚大人任职时发生的。” 再次把那份弹劾看了一遍，夏翊安暗骂夏翊衡给自己使绊子，想了想还是收敛住心绪又问：“不知乔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查一下为好。陈昊履职至今半年有余就出现这种事，查实有利于安定军心，对他有好处。臣还得知这几年陈国公府入不敷出，只是表面风光。黑元胶的供应权虽好，但端王、康王、晋阳公主、景王都有份额，每年还要分走部分盈利，所得的不算多。陈昊是世子，设法帮衬一下家里是难免的。”乔正想了想才说。 闻言，谢亮瞥了一眼乔正就说：“太子，乔大人之言有理。陈昊履职不到一年，既然有这种非议还是查清楚，免得让人诋毁。” 见夏翊安不说话，乔正又说：“李清永上折子说他履职时陈昊已经去了白龙军，没有好好交接，所有问题都与陈昊有关。” 眉毛猛地跳了一下，夏翊安没好气地问：“按照他的说法，白龙军的亏空该是龙远鸣的问题？” “臣认为有可能。”逮住机会，乔正立即说：“当时两军换帅，移交都比较仓促。陈昊履职白龙军两日后李清永才回到明都，算算时间着实没法做好交接。” 盘算了一会，夏翊安才说：“那就查一下吧。” 欧久瑑一直不出声，只是琢磨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7章 密会 旨意下到兵部，荣丰想了想赶忙去找夏翊衡。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眼里掠过一丝狡黠，就说：“那就查一下吧。按理说运输车改良后不会有那么大的数量偏差，所以本王认为必定有人贪腐。至于是不是陈昊干的……嘿，本王怎么知道呢？荣大人可以跟陈昊私下说说，万一真是他干的还是尽早请罪。陈国公府还有点底子，赔偿了就行了。眼下国事不顺，或许太子没心情追究他的罪名。” “……” “至于李清永？昌侯家大业大，他没必要挪用吧？” 有些无语，荣丰犹豫了一下才问：“王爷觉得金焰军的亏空是陈昊造成的？” “嗯。” “可白龙军以前是龙远鸣管着的。” “但陈昊接任时有签押的文书，李清永履职时没有签押，荣大人没注意吗？” 一愣，荣丰不解地问：“为何呢？” “嘿嘿，因为李清永履职的时候陈昊已经在白龙军就职了，按例陈昊不能再签押，文书就没有。” “……” “这件事荣大人多操点心吧。本王回去休息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荣丰站在原地发呆了一会突然觉得夏翊衡是故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的。陈昊和李清永都是世家子弟，出身显赫，无论查到谁自己都难免得罪人。时局微妙，诸王无不对太子虎视眈眈，处置得不好只会给自己和身后的家族带来麻烦。郁闷半晌，他还是亲自往户部去了。 这时，户部尚书赵之千正在跟夏翊辕商议着盘查的事。 流锦园兵乱时，户部不但半数官员被牵连，无辜受害的也不少，加之被火焚烧，几乎成了白地。重建户部府衙前后的很长一段时日都是丞相谢亮代行户部尚书的职权，但诸事纷杂，谢亮每日忙个不停，便悄悄地把户部诸事移交给夏翊辕负责。皇帝自然知道，但也睁只眼闭只眼。 户部尚书的人选议定后，皇帝把户部协管之权赐给了夏翊辕。但他对权位没什么兴趣，虽然协管却鲜少过问赵之千办差。 听完赵之千的话，他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突然要查白龙军和金焰军的军需储备？” “臣也不知道。但适才传旨的内官悄悄说，似乎是景王说陈昊和李清永贪污。” “贪污？” “对。据说是挪用军资储备，但具体什么说法不知道。” 沉思半晌，夏翊辕嗤笑一声。“嘿，昌侯府里很有钱吧，李清永有必要干挪用军资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确实有明显的亏空。” 琢磨了一下，他才说：“既然如此，赵大人尽管跟荣大人商量安排，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有事再说。” 夏翊辕刚回到王府，史林心急火燎地走过来低声说：“殿下，有个消息跟陛下有关系。” “父皇怎么了？” “据说……”史林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夏翊辕似乎没回过神来，呆滞许久才回头瞪着史林问：“从哪里来的消息？” “宫里。而且，现在宫里戒备森严，前日王妃想进宫给娘娘请安在景德门外都被挡住了。金龙卫副统领云翼说，眼下陛下身体欠安，宫中有无主，所以太子下令加强宫禁的守卫，要求王妃必须与您同行才能进宫。” “加强宫禁？” “是啊。这种做派有几分奇怪，但皇后已逝，后宫无主，看起来没人会过问的。” 微微握拳，夏翊辕稳了稳神才问：“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但陛下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 “御医可有办法？” “打听了，依旧束手无策。似乎陛下只有夜间安宁些，白日里昏沉不醒，有时还会抽搐，偶尔醒来一会没说一句话又昏睡过去。” 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夏翊辕顿住很久才沉声吩咐：“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去见七哥。再给十哥送个信，请他悄悄去一趟瑞王府。别让人知道，尤其是太子。” 亥时三刻，瑞王府花厅里灯火犹明。 没想到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同来，夏翊辕愣了一下。夏翊扬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但没多说。各自坐定，夏翊辕把自己收到的消息说了。 虫子的事羽凝霜还没告诉夏翊衡，听完，他同样被惊得一抖。“有东西在父皇体内？” “是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父皇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 “御医有说法吗？” 夏翊辕摇头说：“医官署内院的御医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医官署外院……他们不曾奉召，按例不能进宫诊治的。太子监国后加强了宫里的守卫，或许除了我们几个没人能进宫请安。依我看，他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或许根本不会认真照顾父皇的。” 各自沉默了一会，夏翊扬转眼看到羽凝霜，突然问；“羽夫人习得医理，你觉得会是什么？” 斟酌片刻，羽凝霜才轻声回答：“或许是虫子。” “啊！” 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下，彼此看看，夏翊衡忙问：“霜儿，什么虫子？” “毒虫。” “毒虫？毒虫怎么会进到父皇体内？”夏翊辕目露疑惑，想了想才问：“难道是秋狩时被虫子咬了？不会啊。当时已是仲秋，九龙山寒冷了很多，几乎没见到虫子的。” 闻言，夏翊扬却想起并洲的那一次遇险，微微皱眉。 羽凝霜想了想又说：“那虫子不是咬了陛下，而是被吃下去的。” “……” “……” “……” 在三人的瞪视里，羽凝霜停顿了一会才补充说：“或许只是一个虫卵，被吃掉后就孵化了。虫卵极小，混在羹汤里很难察觉的。等虫子长大开始活动，人就会出现各种病症。这种情况古已有之，远古时不少人进山打猎或者采药，无意间饮了泉水或者其他的什么也会染上的。” “但父皇体内的虫子不会是无意间染上的吧？” 看看夏翊扬，羽凝霜点头：“我猜测是有人放在陛下的饮食里的。” “放！” “对，就类似……下毒。”拢了拢秀眉，羽凝霜轻轻吐出两个字。 三人再次沉默了。 停顿许久，夏翊扬问：“会是谁干的？” “谁得利就是谁。”深吸一口气，夏翊衡蓦地握拳，恨声说：“一定是太子。父皇病倒他就能顺利监国。他本就是太子了，你们想想……如果父皇有什么不测，那么……” 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夏翊扬摇头说：“十弟，慎言。但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设法救醒父皇才好。” “对啊。霜儿，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把那只虫子，虫子，把虫子……那个有什么办法？”夏翊辕第一次听说这种怪事，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眼下我也不知道。可宫禁森严，至少得先设法见到陛下。若是太子有什么想法，未必会让你们去探视的。” 三人再次一愣。 “医治陛下确实紧要，但更紧要的是见到陛下细细辩症才知道该如何救治。” 顿了半晌，夏翊辕怒道：“该死的混蛋，他敢不让我去见父皇？嘿，我明早就去。” “十四，你别胡来。霜儿说得对。事已至此，必须认真思量这件事。如果太子真的有什么想法，他必定有防备。你去硬闯跟他争吵只会打草惊蛇。” “不但要打草惊蛇，我还要狠狠打他一顿！”怒了，夏翊辕一瞪眼，拍案吼道。 “十四！” “我可不像你那么多心思，想来想去，等你想好父皇他……只怕他就……”不敢再说下去，夏翊辕心里有些惊，气急之下随手抓住一只茶杯砸在地上。 砰！ 碎片四溅。 无语，夏翊衡正色教训说：“你居然砸七哥府里的东西。冲动毛躁，就会胡闹！” “你说什么！”正在气头上的夏翊辕眼一瞪，怒冲冲地质问。 “不是吗？你看你什么举止，不成体统。” 见他们就要吵起来，羽凝霜暗自可怜了一下那只无辜的茶杯，正准备开口圆场，夏翊扬说话了。“十弟，你别凶巴巴地一脸义正言辞地教训十四。你身为兄长都不能体谅弟弟，一样不成体统。” “我……”夏翊衡张张嘴，哑口无言。 “别争了。我觉得十四的话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我们表现得越是毛躁冲动，他的警惕就会越松懈。如果九弟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顺势？” “对。”盘算了一会，夏翊扬才说：“可以让十四先闹一下，试探一下九弟的反应，以此扯住他的注意力在设法救父皇。问题是那种毒虫如何才能清除掉？” “霜儿，你有办法吗？”听了，夏翊衡忙问。 想了想九叶，羽凝霜思忖着就回答：“有，但必须见到陛下才行。” “那我们这么做……”商议了一会，夏翊扬又叮嘱说：“十四，明日辰时，太子在御书房批折子，阁臣们都会在的。那是个好时机。但你一定要当心些。” “好！”夏翊辕斗志昂扬地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8章 蝎血 返回王府后，羽凝霜倚着夏翊衡片刻就说：“我突然发现瑞王也很狡猾的。” 一愣，夏翊衡突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霜儿，你以为我们兄弟都是笨蛋，个个都是二哥那种……哦，其实二哥不笨，他只是过于骄傲才自以为是地恣意妄为，不顾后果。” “我哪有说你们笨，我只是以为瑞王跟你不一样。”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抓住话柄就问：“哪里不一样？” 自知失言，羽凝霜只得圆谎说：“我以为他没什么想法。” 没上当，夏翊衡继续追问：“你觉得我心机重，对吧？” “哪有。”羽凝霜眨了下眼，立即矢口否认。 “哈哈哈哈。”没生气，夏翊衡笑道：“你又口是心非了。但我那不叫心机，叫做谋略。我跟七哥不一样的，他毕竟有母亲照顾，还有个弟弟彼此扶持，即便不被父皇重视还是比我强多了。” 听到这话，羽凝霜一愣，转念赶忙安慰说：“其实太后还是关心你的，静王对你也很好吧。” “呵呵。”拥住她，夏翊衡回答：“四哥确实对我很好。不要紧的，我现在有你了。你关心我就行了。” 再次眨了下眼，羽凝霜依偎着他就说：“我自然是关心你的。你算算，从典书阁开始，哪一次你遇到麻烦不是我去救你？” “是啊。”夏翊衡笑了笑，抱紧她温存片刻才问：“你说九哥到底从何处得到了那么多奇诡的毒药呢？那种火芝你不是说很珍贵吗？还有那种谋害父皇的毒虫。” “我猜是有人卖给他的。大概他们知道他是个坏人，肯定会感兴趣。” “坏人？” “最坏的就是他，他比你二哥更坏！”想了想，羽凝霜突然发怒说：“陈家的两个儿子，巫蛊案里柳氏还有赵亮那些人肯定都是被他害死的。还有郡主。为了夺位，他害死一个又一个，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放过。” “嗯。以前九哥都是一副谦和温厚的模样，实在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出神了一下，夏翊胤突然说：“九哥或许自己不觉得，其实他跟二哥很像的，都很会装，不愧是兄弟。” “嗯？” “不是吗？一个在太后面前装乖巧，还很擅长装委屈。一个在皇后和父皇面前装谦和有礼，就连我们都看不出来。” 不等羽凝霜回答，一声猫叫。 一惊，羽凝霜赶忙抬头一看却不见九叶，想了想便从夏翊衡的怀抱里抽身。抓住她，夏翊衡不解地问：“你去哪？” “九叶回来了，我去看看。” 顿感无语，夏翊衡不满地说：“大晚上的，你理那猫做什么。它就会瞎叫，煞风景。” 抿嘴笑了笑，羽凝霜哄他说：“我让它去找药救你父皇，没准真的会有收获。殿下先休息吧。” 目送她走了，夏翊衡心里有些郁闷。发呆了一会，他干脆站起身也往外走。 小书房里，羽凝霜正在问：“你去找蝎王了？” 九叶用前爪推过来一只拇指大小的瓶子。“一朵花换了三滴血，黑黑给的。” “黑黑？” “我给它起的名字。它没反对。” “……” “我问它知不知道何处有接骨续筋的宝物，它说往北走有个叫做蕲州的地方桃树密布，山脉极深处有个很深的洞，洞里最深处有一个万载寒潭。那寒潭被冰覆盖，至少数百丈深，里面有种红色水草就是。” 惊奇，羽凝霜忙问：“它怎么会知道？” “它从那里来的。它说方圆万里很多奇特的地势，不但能沉淀阴煞寒毒，还有天成的聚灵之地利于修行，所以它们都喜欢这里。反正那些险恶残酷的地方人族没法存活，也算是相安无事。” 想起药王节的由来，羽凝霜有些恍然，点点头拿起瓶子细看。“咦！这是极品寒玉呀，你从哪里得到的？我记得大元国不产寒玉的。” “黑黑给的。” “它吃了什么人呢。那个人居然有这种东西……” 没等羽凝霜感叹完，九叶摆摆爪子澄清：“它不吃人，只是偶尔喝血。还挑嘴。它说多年前有个人去过伏龙岭，那人很厉害，但他没有为难它，还给了它两粒药丸。这个瓶子是装药的。” “哦。那它的运气真是不错。那个人也不错。”欣赏了一会那只寒玉瓶，羽凝霜就准备打开瓶子。 “别开。只怕你受不了那气味。” 羽凝霜还没回答，门扉轻响。 “霜儿！” 惊讶了一下，羽凝霜放下瓶子起身开门。“殿下怎么不休息？” “我来看看。”走进来看了一眼九叶，夏翊衡就问：“它回来了。找到药吗？” “在这。” 好奇地拿起那只瓶子一看。“这么小的瓶子装着什么？” “蝎子血。” 惊奇地看看羽凝霜，夏翊衡很有兴趣地问：“蝎子还有血？” “有啊。但它不是蝎子，只是长得像。” “哦？” “伏龙岭的那个。” 回想片刻，夏翊衡有些好笑地说：“它那么厉害，居然把那个什么蝎王打死了？” 九叶闻言转了猫眼，咂了下嘴似乎讥笑。羽凝霜暗自无语，但没有解释就说：“这血对毒虫是大补，它们很容易被吸引出来的。只要放在皇帝身边就能把他体内的虫子引出来。” “真的！”大喜，夏翊衡兴致勃勃地说：“那我先看看是什么。”不等羽凝霜阻止，他已经打开了瓶盖。 奇异的味道骤然弥漫。那味道好似极腥又好似极甜，腥得让人昏厥又甜得让人发慌。闻到那味道，九叶抖了一下长毛，蓦地闭上眼匍匐下来，似乎陶醉。羽凝霜只觉眼前一黑，眼睛竟一阵刺痛，旋即头一晕。咕咚一声，她站不住一跤摔倒在地上。夏翊衡被吓了一跳，赶忙随手放下瓶子去扶羽凝霜。 “霜儿，你怎么了？” 羽凝霜只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欲呕。靠着墙，她勉强低声说：“盖上瓶子。” “啊！”转头，夏翊衡匆忙把瓶子盖上才把羽凝霜扶起来问：“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御医？” “没，没事。” 夏翊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不再理会那只瓶子，更无暇顾及九叶，抱起羽凝霜出了小书房。 他走后过了很久，九叶才睁开眼看看瓶子，用前爪拨弄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吃掉的打算。 昏睡至卯时过后，羽凝霜终于缓过来了。 发现她睁眼，夏翊衡忙问：“霜儿，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抚额片刻，她终于精神了些，继续闭着眼定定神才说：“那味道太难闻了，让人恶心得要吐。殿下不觉得刺鼻吗？” “没有啊。” “嗯？”诧异地看着他半晌，羽凝霜又细看了他的眼睛一会才问：“你真的没事？” “起初闻到觉得有股腥气，还很甜，确实很难闻。还觉得头晕了一下，眼睛有些疼……对了，我似乎还闻到一丝很淡的香气，突然就没事了。但太怪了，血还有这种味道？香气？”回想了一会，夏翊衡很好奇地问。 想不通他为何毫无感觉，羽凝霜握住他的手腕感觉半晌却不得其解，复又询问了一遍确定他没事，才说：“因为这样很多毒虫都喜欢它的血。” “哦。但是确实很难闻。父皇能受得了吗？” “毒虫离体后闻到估计受不了的。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那好。”见她很精神的样子，夏翊衡放了心，又把昨日下旨彻查的事告诉她，末了笑道：“等把陈昊的罪名查实，看九哥还要不要袒护他。哈哈。” “对啊。”羽凝霜莞尔，又问：“殿下昨晚没睡吗？天还早，休息一会吧。其实你让子涵照顾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我不打开瓶子你就不会晕倒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的。确实很奇怪，闻了那味道后我竟然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得疲惫。这蝎子血真是好东西，比什么补品都强得多。”被她提醒，夏翊衡才注意到什么，似乎自语地念叨了一句。 “不累？” “是啊。我不需要睡呀。一点也不累。” 再次惊奇地看了他好一会依旧不得其解，羽凝霜只好说：“还是休息一下。来，躺下，闭上眼。” “呵呵。好。”夏翊衡轻抚了一下她的脸，依言躺下，闭上眼。 相拥至辰时，两人才起身梳洗。方才吃过早饭，武宁急匆匆地回来禀报：“殿下，康王在御书房跟太子吵起来了，还动手打他。太子似乎落在下风被踢了好几脚，几位阁臣劝不住，正闹得凶。几位王爷都往宫里赶去了，您去看看吧。” “真打？” “是啊。” “哈哈哈哈。”夏翊衡先是一呆，继而捧腹狂笑。“哈哈哈。十四真不错，这些年打架的功夫大幅长进了。” 见他如此幸灾乐祸，羽凝霜眨了下眼，只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就说：“殿下还笑呀？你进宫去看看吧，免得康王吃了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89章 会诊 夏翊衡赶到御书房附近时就看到阁臣们站在御书房外，都有些冠斜带歪。夏翊安更是狼狈不堪，他的袍服被扯破了，身上都是雪沫，还粘着几片树叶。这时，他正气急败坏地指着夏翊辕怒吼：“好你个十四，你敢打我！以下犯上，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哼！少装蒜。我告诉你九哥，你今儿不让我去看父皇我就跟你没完。” “父皇病重需要静养，你去添乱做什么？” “我添乱？不知是谁在添乱。依我看最添乱的就是你。你让我去看父皇，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否则，今儿就闹到底。”毫不示弱，夏翊辕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回敬。 “你！” “康王殿下请慎言。” 狠狠瞪了谢亮一眼，夏翊辕斗志昂扬地继续挑衅：“丞相别出声，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老九，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去我就四处去嚷嚷说你谋害父皇。” “住口！” “我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夏翊辕一瞪眼。 被他的嚣张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夏翊安正欲发作，斜刺里有个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哈哈。十四，你太不懂事了。太子监国，每日要处理的政务很多的。你要去看父皇去就是了，闹什么呀。父皇在御书房吗？” 一惊，夏翊安转脸一看，只见端王正一脸悠闲地走到附近。 目光一沉，他转念说：“五哥来得正好。你评评理，你说……十四是不是无理取闹？父皇正在静养，他偏要去探视。我的解释他不听，不但砸了砚台，还动手打人。你说他……如此不成体统，等父皇醒来肯定会生气的。” “呵呵。”斜了一眼夏翊安，端王正想开口，脚步声传来。 再次一愣，夏翊安和端王各自转头一看，夏翊衡、夏翊扬几人已经来到近前。 看到夏翊安一脸狼狈，夏翊扬窃笑不已却绷住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说：“十四，你怎么搞的。看你，冠带都歪了，不成体统。” 眼珠一转，夏翊辕立即配合喊冤。“七哥，十哥，四哥你们来得正好。今早我去探视父皇，金龙卫竟然不让我进去。我找太子说这件事，他还教训我打扰父皇，给我扣一个犯上的罪名。你们快评理，是不是太子理亏？” “你胡说。我好言相劝，你竟然拿砚台砸我。我若不是灵活些就被你砸到了。” “哪有这回事，是你血口喷人。” “住口！” “偏不！” 夏翊安被他气得暴跳，两人再次吵了起来。 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争吵，几位皇子心照不宣地你一句我一句地不知是劝解还是挑拨。夏翊辕本就对夏翊安有陈见，闹得更凶了。 看着他们争执了好一会，乔正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劝说：“太子殿下，康王，你们别吵了。太子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不让康王去探视，与什么阴谋心虚扯不上关系。康王也消消气。这件事其实不是大事，还请几位王爷劝一劝。” 见状，夏翊扬扫了一眼端王，似笑非笑地说：“五哥，你说该怎么办？” 转念，端王故意问：“十弟，十四一贯听你的话，你怎么不劝劝？” “我劝了。他是听到五哥说他胡闹才生气的，与太子无关。对吧，九哥？” 不解夏翊衡到底什么用意，夏翊安一愣。 端王更没想到夏翊衡倒打一耙，一时语塞，暗骂了一声该死的混蛋，盘算着还是说：“十四的话有道理。这些天我们都不知道父皇的病况如何。太子肯定最清楚，不如给我们说说吧。” 看看几个兄弟，再狠狠瞪了夏翊辕一眼，夏翊安琢磨了一下才说：“不是不让你们去见父皇，而是御医叮嘱说父皇需要静养。既然一定要去，那就走吧。” “好啊。太子先请。” 横了夏翊衡一眼，夏翊安带头走了。 几人相顾，各自跟上。 刚走进静安宫，诸人就听到一声怒吼。 “滚开！” “陛下您慢着点。” “好痛！痛！” 随即是沉闷的倒地声。 “陛下，陛下，快来人。” 闻声，几人不约而同拔足往里赶。 寝殿里的香炉早已撤去，只燃着香炭。帷幔已挂起，窗棂开启了一些，寒冷的空气漏进来冲淡了殿中融融的暖意，带来一丝清新气息。 皇帝倒在距离龙床三步外，双目紧闭，脸上有种不正常的血色，左手不自觉地颤抖，身体也似乎在打抖。几个太监正手忙脚乱地扶起皇帝，左扑在一旁着急地指挥着：“慢着点，慢着点！” 看清，诸子彼此看看赶忙奔上前来。 “这是怎么了？” 不等左扑回答，夏翊辕已经心急地一把拽开一个太监扑过去扶起皇帝叫道：“父皇！父皇！您听得到吗？我是辕儿。” 似乎听到了什么，皇帝的眼皮急速地眨动起来，可他没能睁开眼，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父皇！这是怎么了？来人，御医在哪！”见了皇帝奇诡的模样，夏翊扬几人都有些心惊。呆了一瞬，静王便赶过来一起扶起皇帝，一面厉声吼起来。 “对，御医呢！” “快！十四，地上冷，把父皇扶起来。” 几个御医匆匆奔进来时，夏翊辕几人已经把皇帝扶回床上躺好。 “你们怎么医治的，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顾不得夏翊安在侧，夏翊衡回过身来一把揪住一个御医质问。 “那个……” “快说！” “是，是，是……臣无能，不知道陛下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 “是啊，是。不知道。或许刘大人知道。” “无用的废物。”狠狠把那个御医掼到地上，夏翊衡毫不客气地问：“太子，这些日子父皇在宫里静养，他病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 见皇帝醒不来，夏翊安顿时放松了很多，就回答：“一直是刘一之他们在诊治，左扑在服侍。我住在东宫，只是每日来问安。” “你！” “十弟，于理我确实不能留在这里的。所以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垂眸思量了一下，夏翊衡就说：“既然太子也不知道，就让刘一之来好好说清楚他是怎么医治的。” 夷然不惧，夏翊安吩咐说：“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刘一之来。” 一个太监飞奔往医官署而去，左扑觑着夏翊安的脸色赶忙走过来低声禀报：“太子，几位王爷息怒。适才陛下突然醒来说屋里闷，要出去走走。奴才几个还没搀扶好，陛下就自己起身走了。可只走了三步，陛下突然叫头疼，然后就抽搐昏倒。不是奴才等玩忽懈怠呀。” “真的？” “是。” 没人再出声，皇子们各自站着，不时瞅一下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能做什么。夏翊衡默默想着蝎血，再想想皇帝此刻的模样，心里有几分担忧。 沉默间，脚步声响起，刘一之急忙忙地进来。已是无计可施，他只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 听完，夏翊扬皱了一下眉才问：“胡说吧！哪有人白日里脉息一会儿躁动，一会儿沉涩，一会又洪大浮滑的？” “确实如此。臣……臣所学有限，实在不知道陛下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中毒吗？”端王突然问。 “没有中毒的迹象，饮食都有查验的。” 看看刘一之，静王瞅了一眼夏翊安就问：“太子，刘一之已经无能为力，我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挑眉，夏翊安故作感伤地问：“我也为此费神思量，不知四哥觉得该如何？” “张榜召医吧。” 不等夏翊安回答，夏翊衡说：“刘一之无能为力，外院的御医呢？萧景之来看过吗？” 见无人回答，夏翊衡立即强调：“这次是太子疏忽了。父皇病得这么重，该让御医都来诊治。历来不都是如此的吗？” “十弟所言有理。”端王转念表示支持。 悄然皱了一下眉，夏翊安压下心中的恼恨，淡淡地说；“确实是我疏忽了。来人，传医官署外院的御医全部进宫会诊。” 未时过后，外院的御医已经逐个给皇帝诊过脉，却同样众说纷纭。只有萧景之一言不发。 “萧太医，你有什么看法？” 萧景之悄然扫了一眼夏翊衡就说：“据说陛下每逢夜间就安宁，白日就躁动，这病或许与天时有关。臣恳请今晚留守宫中观察陛下的病况。” 不等皇子们表态，夏翊安率先开口：“有劳萧太医了。今晚你们都留在这守着父皇。左扑，好生服侍。” “殿下放心。” “臣遵旨。” 觉得夏翊安的做派有些许古怪，夏翊衡想了想就说：“那就有劳萧太医了。父皇现在病况不稳，还请太子体谅我们的心情。最近不上朝，不如明早我们再来探视？” “行啊，免得十四说我心虚。” 横了他一眼，夏翊辕冷笑一声，懒得争辩。 端王盘算了一会也说：“十弟说得对，明早我们再来探视。今晚就请萧太医多用心。” “请殿下放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0章 引虫 这一晚，静安宫里灯火通明。左扑寸步不离地跟着萧景之看着他不时给皇帝诊脉，扎针，貌似关心地悄声询问。可惜，萧景之没能诊断出皇帝的病，只是改了药方，加了几味药。 次日清晨，皇子们果然再来探视。得知萧景之要回去翻阅医书寻找类似的病症，谁也没说话。夏翊安得知众人一无所获，暗自冷笑。 此后数日，萧景之每日进宫诊治却也束手无策。 数次探得萧景之也无能为力后，夏翊安渐渐放下心来，为了表示公正，便任凭萧景之出入静安宫问诊，放任诸皇子皇女们不时请安探视，只嘱咐人暗中跟随探查，以备不测。 时间就这样过去，皇帝的病毫无起色，更好似一日重过一日。 太子监国第二十七日，户部的折子到了御前，证实无论白龙军还是金焰军，军需储备的短少确有其事，盘查后一应证据都指向了陈昊。 见状，乔正建议让陈昊、李清永亲至兵部陈词，并召廖向、荣丰、赵之千、夏翊衡、夏翊辕以及阁臣们旁听。谢亮表态支持，欧久瑑审时度势也赞同。 眼见局面不利于陈昊，夏翊安斟酌许久还是首肯。 三日后，夏翊安来到兵部府衙，诸人都来旁听。 听完赵之千逐一列举的证据，陈昊的脸黑得就要滴出水来。稳住心绪，他淡淡地说：“赵大人说那些调拨的文书都是我签押的，可我根本没签过。依我看，肯定有人栽赃。” “可陈将军是主将，除了你谁能签押？” “我怎么知道？难道字迹不可以仿冒吗？” “这些笔迹都比对过，确实是陈将军亲笔。”赵之千逐一拿出那些文书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陈将军自己可以细看一下，你自己的笔迹该认得出来吧。” “你！” “陈将军既然不能解释自己的字迹为何会出现在签押文书上，只怕很难脱罪的。” 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陈昊心头发狠，再转眼看到一脸看热闹神色的李清永，转念说：“我离开金焰军大半年了，李将军才是金焰军的主将。为何金焰军的储备短缺与我有关？” 李清永好似没听见。 赵之千却说：“那些短缺都是陈将军调任前留下的。” “胡说！” “你看，这里有一应的储备拨出记录，都是你签押的。” 等着那些熟悉的字迹，陈昊心里又急又气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反驳。发怔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诘问：“白龙军之前是龙远鸣在负责，白龙军的亏空与我何干？还有，之前是姚虞山做兵部尚书，他难道就没有责任？” “哼！陈将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兵部按例调拨粮饷和储备，一应记录都查对无误。而且，问题出在军中，你身为主将自然责无旁贷。至于龙远鸣……他早就调任了，你挪用的军资与他何干？”夏翊衡立即据理驳斥。 “不对吧，景王殿下。龙远鸣以前是白龙军的主将，你看，这里有一条是五月的。那时我还没调任，如何与龙远鸣无关？”稳住神，陈昊再次细看了一遍那些证据，终于发现了一条线索，赶忙抓住举证。 闻言，夏翊衡眼中掠过一丝讥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地接过来看了看才说：“这话不对。他是五月十七走的，你是五月十五履职的。这个调拨是五月十五签押的，当时你已经任职了。你看，这是你写的，不是龙远鸣写的。” 没想到夏翊衡竟逮住自己不放，陈昊暗自握拳，强压恼怒许久才向夏翊安说：“太子殿下，景王的说辞十分牵强。五月十五日，末将与龙远鸣还在军中交办事项，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呵呵，事关军需，更涉及法纪，请太子不要包庇陈昊。”夏翊衡似笑非笑地提醒。 眉毛一跳，夏翊安思忖了一下就问旁听的谢亮几人：“你们觉得如何？” 廖向说：“可以再详查一下。如果确实是交接时发生的，那就……或许要问问龙远鸣和姚虞山。” “这个提议可行。陈将军的话也有理，还是查实清楚再下结论，不要冤枉无辜。” 琢磨了一下，谢亮补充说：“可以把龙远鸣在任时的状况也查一查以示公允。” “为何要查龙远鸣？他做错什么了，这些都是陈昊干的好事。”夏翊辕表示反对。 “康王殿下这么说有包庇的嫌疑，求太子主持公道。” “哼！你们家最近亏损，你挪用补贴很正常的，反正现在不打仗。”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污蔑他。 “太子，末将冤枉。”气急，陈昊立即喊冤。 不等诸人七嘴八舌完，一名金龙卫急匆匆奔入。 “殿下，静安宫内的人全部倒地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啊！”顾不得讨论陈昊的事，夏翊安腾地起身。“快回宫。” 身后几人彼此看看，夏翊衡和夏翊辕心照不宣地拔足跟上，廖向眼珠一转，低声吩咐了一名随行的吏员一句，那人悄然绕过柱子离去。欧久瑑低头思忖着。谢亮和乔正一脸的老神在在，视若不见。陈昊心头一跳，眼中掠过一丝惊慌。一直瞅着他的李清永把那丝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夏翊安赶回皇宫时，夏翊胤带着锦青，与晋阳公主、金阳公主一起站在静安宫外，丽云公主和乔驸马也在。静安宫里一片安静，无声无息。 见状，夏翊安的心剧烈地一跳，稳了稳神才问：“出什么事了？父皇怎么样？” “太子别担心。今日我们来请安，恰好遇见萧太医来给陛下诊脉。他说找到一个奇方或许对陛下的病有效，但医治过程颇为费时，我们就在这等着。” “可是……” “请太子稍等片刻，里面有人侍候的。” “太子等一等吧。萧太医医术高明，或许真的能救醒父皇。”跟来的夏翊衡假意安慰了一句。 “……” “父皇能醒来真是好事，我们等等吧。”夏翊辕也说，一面瞅着夏翊安故意问：“太子很热吗？这么冷的天你似乎在出汗。” 既惊又怒，夏翊安隐隐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却无法发作。正寻思着对策，收到消息的端王已经匆匆赶来，夏翊扬也出现在不远处。 “父皇怎么样？” “先等等。” 见诸人虎视眈眈，夏翊安盘算着局面，只得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诸人各怀心思等待了一刻，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尖鸣。 嚓！ 那声音极轻，落在众人耳里却透着股难言的凄厉可怖，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脸色惨变，无不闭了闭眼险些昏倒。 数息后，夏翊扬第一个睁开眼，呆了一瞬便拔足往里冲。身后，相继回过神来的夏翊衡等人迅速跟上。只有丽云公主拽住女儿，摇头示意。 这时，冲进了静安宫的夏翊扬猛地顿步。不知何时地下倒了七八个金龙卫和几个太监，无不脸色惨白地昏迷不醒。停了一瞬他继续往里狂奔。 寝殿里，左扑与八个太监同样倒地，萧景之却正扶着皇帝靠在扶抌上，一个十几岁的青衣药童正在收拾药箱，床前地下是一滩暗红色腥血，闻之欲呕。 再次呆了一下，夏翊扬才冲过去问：“萧太医，父皇怎么样？” “瑞王勿忧，陛下无碍了。稍等片刻会醒来。” 大喜，夏翊扬立即站在一旁。飞快跟来的众人得知无不欢欣，只有夏翊安看看萧景之心中恨恨。 一刻后，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咳了一会便睁眼。 “父皇！” “咳咳咳咳……”扶着萧景之的手坐起来喘息了一会，皇帝凝神一看眼前一张张脸，愣神了一下就问：“朕在哪？” “父皇，您在静安宫。早朝时您晕倒，病了一个月了。”端王抢着回答。 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点点头又问：“朕得了什么病？” 所有人都看向萧景之。后者从容回答：“您被虫子咬了。” “虫？” “对。毒虫。但陛下中毒一个月余，还要调养些时日方能痊愈。” 心中不解，但皇帝想了想暂时没有追究，转而问：“最近朝中有事吗？” 见问，夏翊衡大喜，抢先说：“儿臣发现陈昊挪用军资。” 心惊，夏翊安忙出声：“父皇，事情还没查实，十弟是在信口开河。” “查实了，证据确凿。父皇，太子包庇陈昊，不应该。”夏翊辕跟上帮腔。 “沒有。” “有。” “你！” 不理他，夏翊辕飞快地向皇帝说：“父皇，您生病时太子不让儿臣来探视，太过分了。” “你怎么不说你动手打人？” “哼！几时，你有证据？” 夏翊安哑然。 见他们争吵，其余几位皇子乐得坐看夏翊辕挤兑夏翊安，默契地不出声。 皇帝毕竟刚醒来，听到他们争吵只觉得头晕得很，费力地吼了一声：“吵什么！” 两人互瞪一眼，同时噤声。 眼珠一转，夏翊衡立即说：“父皇刚醒来，不宜过于操劳。但父皇在宫里还会被毒虫咬，服侍的人全部都该问罪。父皇，您最近身体不好，儿臣建议让容妃娘娘过来照顾您。娘娘心细，肯定更加妥当。” 不想让夏翊衡抢先献了殷勤，端王跟上说：“儿臣建议让容妃娘娘和方昭容一起来照顾。” 闻言，夏翊安心头火起就说：“五哥，十弟这不太妥当。父皇身体欠安自有御医照看，左总管服侍得还是很尽心的，不需要劳烦后宫。” “怎么不需要？依我看，左扑最该打。父皇被毒虫咬了他都不知道。”夏翊衡毫不客气地一瞪眼，驳斥。 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夏翊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毫不客气地回瞪，夏翊衡又说：“父皇，儿臣建议让萧太医留在宫里照看一些时日，免得熬药时出了什么差错。” 看着儿子们隐隐的剑拔弩张，皇帝心中有几分奇怪，想了想就问：“扬儿，你觉得呢？” “父皇，十弟的话有理。儿臣建议让容妃娘娘来照顾您比较稳妥，方昭容也可以过来服侍。医药的事请萧太医全权负责。还有，郑统领的病一时间没有什么起色，但副统领云翼做事莽撞不懂变通，不适合统辖金龙卫。儿臣建议您调都统刘敬、欧阳飞、贾缨分别持掌金龙卫，并负责保护静安宫以策安全。” “父皇，七哥说得对。儿臣觉得琴昭容也可以过来照顾您，这样比较放心。”夏翊辕想了想，补充。 斟酌了一下，皇帝颔首。“景之，这些日子你就在宫里当值。扬儿，金龙卫的调整按照你说的处置。” “臣遵旨。” “是。” 见状，夏翊衡抓住时机又说：“父皇，关于陈昊的那件案子虽然没有查实，但确实有问题。儿臣建议让陈昊先回府待罪并由刑部彻查。白龙军可以先由副将魏亚明暂管。” 再次听到陈昊，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衡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军中储备出现明显的短少，可近期并无战事，入冬后的训练也减少了一半，这种状况确实很奇怪。儿臣认为陈昊身为主将有涉嫌贪腐的可能，至少有管辖不善之责。” “那就让廖向好好查清楚。陈昊先回府等候询问，着魏亚明暂时统辖白龙军。” “儿臣遵旨。” 夏翊安站在一旁没再做声，默默思索着。 诸人继续七嘴八舌了好一阵，容妃三人各自带着侍女来到了静安宫。见到她们，萧景之才说：“太子殿下，几位殿下，陛下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国事不妨明日再议。” “萧太医说得对。我们先告退吧，让父皇先休养。”夏翊安立即接过话头又一脸关心地说：“父皇，明日儿臣等再来请安。朝务自有几位阁臣向您禀报。” 依旧觉得有些疲惫，皇帝点点头。 眼见救醒了皇帝，夏翊衡等人也见好就收，互相看了看，一起行礼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1章 下一次 皇帝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中，各色人等有些吃惊，有些欣喜。谢亮、乔正等人闻讯无不松了一口气，杨华廷却坐在府里有些唉声叹气。 不多时，旨意下到军中，金龙卫也奉命调动。云翼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陈昊更是气急，但时局如此只得郁闷地先行回府。 端王回到府里长出了一口气，但想到皇帝对夏翊扬的意见格外重视，失望之余满心嫉妒。 夏翊胤一路带着锦青回府，却兀自琢磨着皇帝的态度，心中再次振奋起来。思忖了很久，他又到瑞王府去了。 没想到弟弟来了，夏翊扬就问：“有事？” “是啊。哥，你看今日父皇对你的意见很重视。眼下父皇的病能治好了，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等陈昊的罪名查实，太子早晚会完蛋的。你好好争取一下。” 见他一脸热切，夏翊扬看了他很久才问：“十一，你到底是希望我做太子，还是你自己想做太子？” “啊！”夏翊胤一呆，顿时张口结舌。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夏翊扬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说：“其实是你自己想做太子。十一，你想争位，哥不拦你。可时局微妙，变数重重，你未必能如愿的。” “……” “好了，你回去吧。” 发呆了一下，夏翊胤赶忙摇头澄清说：“不是的。哥，我觉得你才合适做太子。可是，你为什么说时局微妙呢？到底怎么了？” 没再跟弟弟纠缠太子位的事，夏翊扬斟酌了一下才说：“太子在位一日，变数就多一分。但此时此刻没有证据，父皇刚刚醒来，陈昊还在白龙军，所以……我有些担心。你心中有数就行了，别多话，暂时别掺和。” “变数？”低头一想，夏翊胤忙问；“看起来父皇确实不怎么待见太子了。难道太子会造反吗？” “若是如此就简单了。”不想再说下去，夏翊扬劝了弟弟几句才把他赶走了。 回到书房里坐下沉思许久，夏翊扬才召来曾成飞问：“宁王不在城里吗？” “十日前，宁王离开明都，不知去哪里了。” 叹了一声，夏翊扬不出声。 见他的神色有几分不对劲，曾成飞犹豫了一下才问：“您怎么了？陛下醒来是好事。” “成飞，这些日子王府里加强戒备。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或许有什么事要发生。总之，你告诉兄弟们都警觉些。” “啊！那……是不是太子？” “很难说。如果那个毒虫真的是太子放进父皇的饮食里的，我们今日这么一闹就等于打草惊蛇了。可当时确实没有证据，没法立即指证他。” 微微皱眉，曾成飞想了想才提醒：“殿下，若是如此该立即告诉陛下啊。万一真是太子干的，只怕他会铤而走险。” “可当时我们在宫里，金龙卫都是云翼在调遣。陈昊必定已经回了军中。若是那个时候仓促发难……处置得不好就又是一次流锦园兵乱。”发怔片刻，他又说：“你去吧，先加强戒备。” “是。” 曾成飞离开后，夏翊扬颓然坐倒在榻上闭上眼，抚额，心里有几分烦乱。隐隐地，他觉得一切透着种说不出的蹊跷。那一次流锦园兵乱前，夏翊锦同样离开了明都。这一次呢？ 隐隐地有些不敢深思，他发怔了好久才拿起剑来到花园里。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剑光如瀑，激起的劲气斩破了飘落的雪花。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此刻的心情与剑术的含义暗合，练了一会他竟渐渐静下来，暂时丢下了烦恼。 夏翊扬在雪中舞剑之时，夏翊衡兴高采烈地给羽凝霜详述今日的情形。 听完，羽凝霜托腮思考了一会才说：“暂时把陈昊调离白龙军是好事，不知那几个金龙卫都统可靠吗？” “他们三个各有立场，刘敬和欧阳飞都跟郑霄铎的关系很好，是他一手提拔培养的人，至少该是中立的。贾缨出身红狮军，跟五哥的关系不错，但还算中立。” “云翼呢？” “调整后他暂时只负责东宫的安全。” 琢磨着，羽凝霜就说：“盘算起来殿下手中的武力有些不足，特别是高手。还是设法尽快把龙远鸣调回来，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担心陈昊了。陈昊曾是大比第二，不能掉以轻心。如今郑统领病倒不起，皇帝身边的高手没几个了，局面有些微妙。” “确实。但霜儿，你觉得九哥会，他会兵变？” “很难说的。而且各方掣肘重重，端王一样心思难测。若有变，他未必不会趁火打劫。” 夏翊衡点点头。 “总之呢，这一局我们救醒陛下算是赢了先手，可结果如何还不知道。殿下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些日子你进宫请安，一定要小心。” “知道。呵呵。”搂住她，夏翊衡笑着又说：“你真聪明。是不是你让萧景之用那种很难闻的血把金龙卫、左扑那些人全部弄晕了？” 莞尔，羽凝霜回答：“那血就是很难闻的。一拿出来闻到的人都会昏倒，毒虫却会兴奋不已。只有殿下与众不同。” “哈哈，当然。我就是与众不同的。”夏翊衡顿时洋洋得意。 见他如此自得，羽凝霜暗笑，眼珠一转就说：“殿下英明睿智。我跟姐姐打了个赌，一只兔子一千金。等你得闲时想想怎么能赢。” “唔？” 羽凝霜把自己和锦青的赌约给他说了一遍，又补充：“今日若不是姐姐说服了丽云公主，几位公主不会进宫请安，等于帮了萧太医的忙呢。” “难怪她们会到得那么齐。哈哈，你怎么说服乔家帮忙的？” “我只是跟姐姐说了玉媛郡主的事。姐姐不是凉薄之人，鹦鹉廷的事更是因她而起，不会袖手的。” “是啊。九哥也是坏事干尽，亏他干得出来！” “对。他就是坏人！”依偎着他不再说话，羽凝霜继续盘算着下一步。 这一局正是羽凝霜的谋划。陈昊持掌白龙军是夏翊安手中的利剑，但他屡涉阴谋，也是夏翊安一系最大的漏洞。于是，夏翊衡先上折子弹劾陈昊涉嫌贪腐，乔正再进言要求彻查。 未曾想到，夏翊辕竟收到皇帝得了怪病的消息，羽凝霜便抓住机会合诸王之力逼迫夏翊安允许萧景之进宫诊脉，萧景之故作无能迷惑夏翊安放松戒备。待到查出证据，乔正建议到兵部对质，顺利调开了夏翊安的视线。夏翊安离开皇宫，萧景之就抓住机会进宫诊病，锦青说动母亲邀请众公主一起去探视请安，不动声色地确保了萧景之能顺利施救。如此萧景之才能利用蝎血引出毒虫，救醒皇帝。 那些指证陈昊的证据都是羽凝霜伪造的。她先从陈国公府拿到陈昊的亲笔，让唐娟模仿字迹，再采用当年药圃刺杀案里的双重拓印之法加以镌刻，便把一应文书签押做得以假乱真。金焰军中的挪用都是李清永安排的。他只是让亲卫把那些储备搬到另一处存放，然后栽赃给陈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此举不仅是为了寻找机会救治皇帝，更是为了调回龙远鸣增强己方的武力。皇族内斗不同于千军万马的战场厮杀，制胜的关键点一是皇帝，二是名分，一旦乱起武力和兵力便是制胜的基础。换言之，若当年流锦园之乱时龙远鸣效忠的是废太子夏翊桓，在夏翊锦袖手的情况下，结局必将改写。 景王府里得意之时，夏翊安正坐在东宫书房里阴沉着脸。 他心思慎密，见了今日这一幕自然猜到了是夏翊衡、夏翊辕几个联手给自己下套，目的是为了救醒皇帝找自己的麻烦。想着静安宫里的那一幕，突然不约而同赶来的公主皇子们，他的拳头握了又握，出神半晌才起身往那座小跨院而去。 院中，那名书生一脸悠闲地在品茶。 “殿下请坐。喝杯茶吧。” 看看眼前清亮的茶水，夏翊安却没来由地想起静安宫里那滩血，有些心惊。稳了稳神，他才说；“先生悠闲，我比不得。今日父皇醒来了，御医说是一只虫子咬了父皇。” “哦。” 沉思了一下，夏翊安把陈昊被弹劾的事说了，又说了静安宫里的那一幕。 “尖鸣？” “是的。当时听到一声特别刺耳的鸣叫。好似很轻，但十分瘆人。” “一声？” “对。” 想了想，那书生又问了一遍夏翊安今日赶到后的所见所闻，听完，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面上却不露，只是淡淡一笑说：“看起来王爷们对殿下起了疑心，但他们更希望把谋害陛下的罪名栽赃给殿下。” 夏翊安眼角一跳，犹豫了一下才问：“不知先生觉得该如何应对？” “呵呵。那就要看殿下到底想要孝道，还是要江山了。” “何意？” “若能父慈子孝自然最好，如此孝道与江山便可以兼得。但请恕在下直言，今日皇帝十分重视瑞王的意见，看起来对太子渐渐失望。无论原因为何，在下提醒殿下，你是太子，这个位置上来很难，下去更难。” 夏翊安骤然凝眸。 “可是陈将军被人污蔑，景王明摆着是要设法把白龙军握在手中。在下推测他的下一步就是调回龙远鸣重掌白龙军。若陈将军被解职，龙远鸣归来，那么……景王只要再抓住一些不利于殿下的证据，你或许就会步上令兄的后尘。皇后已逝，无人为你求情。一旦事情演变如此，你的兄弟们会放过你吗？” 垂眸半晌，夏翊安才问：“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时局如此，殿下不如顺势而为。” “顺势？请赐教。” 那书生拿起一杯茶饮尽才一脸随意地说：“请殿下任凭三位宫妃照顾皇帝，放任御医的医治，更不要反对刑部的核查，只要告诉陈将军缄口否认，高声喊冤。然后……请殿下给皇帝上一道折子说，陈将军履职不久就发生了贪腐的指控，无论事实如何都难以免责。无论查实的结果怎样，都建议皇帝将龙远鸣调回白龙军任职，并将陈昊调往边疆。” 听着，夏翊安有些不解，方欲问，那书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蘸着茶水写了几个字。 看清，夏翊安愣了半晌才问：“能行吗？” “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殿下何妨先让对手得意几天？” 一怔，他想了想又问：“拖下去会有变数吗？” “呵呵。所谓虚虚实实，只要殿下还有名分，一切都来得及。但这一步依旧是险棋。” 握拳许久，夏翊安起身施了一礼：“受教了。” “太子客气了。在下只希望太子日后履约就好。” “不知先生为何对我三哥感兴趣？” “呵呵。因为宁王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但对殿下没用。” 思忖了一下，夏翊安不再追究，点头说：“只要一切如先生所言，我保证让先生如愿。” 夏翊安走后，那书生继续独坐了一会才回了房。 屋内，有个青衣人正坐在屏风后吃着糕点。见他进来就问：“是谁救了皇帝？” “萧景之。” “怎么救的？” “他说听到一声鸣叫。” “鸣叫？” “对啊。” “啊！血蝉还没完全长成呢，它居然自行离体了？” “看起来是。” 惊讶无比地瞅了那书生一会，他问：“萧景之用的什么药居然能引出血蝉？” “他不知道。你们要设法查一下。但萧景之与羽凝霜关系密切，看起来是景王一系的。别忘了，羽凝霜是个用毒的高手。” “好吧。真可惜，这么一会就损失了，我还以为可以利用皇帝的血养大血蝉的。”郁闷地拿起桌上一片糕点吃掉，青衣人咂咂嘴才说：“这糕点味道不错，不比元宝楼做的差。对了，下一步怎么做？” “呵呵。你没注意到吗？他只听到了一声鸣叫。” “呃？” 同样吃掉了一片糕，那书生从容地回答：“等吧。下一次皇帝不会再这么幸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2章 它是什么？ 它是什么？ 东宫里的密议无人得知。皇帝醒来后，一切平顺了很多。但皇帝大病初愈，朝会不曾恢复，只由阁臣们每日去静安宫禀报。 夏翊安自觉地不再看折子，只是每日跟着阁臣们去请安，对朝务不置一词。期间，刑部的核查有条不紊地进行，不曾遇到任何阻力。萧景之的医治十分顺利，容妃几人在一旁悉心照料，皇帝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 皇帝醒来第十日，辰时过后，阁臣们又来禀报朝务。萧景之便出了宫。十日里，这是他第一次出宫回府。 午后，萧景之带着一只玉盒去了景王府。 斓羽阁的小偏厅里，羽凝霜很感兴趣地看着那只玉盒问：“真的抓到了？” “对。我按照你说的把玉瓶放在这个盒子里，打开时只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皇帝突然坐起来吐出一口腥血然后昏厥。接着，那虫子从血里弹起来，还没眨眼就扑进了盒子里。还好有这个机关。” 听完萧景之把引虫的过程细述一遍，羽凝霜更加好奇，忙问：“长成什么样？” “血糊糊的，没看清。关上后没再打开，只知道它挣扎了好久。这些日子它每晚都在挣扎，看着盒子都能感觉到它在里面发疯，简直比妖怪还可怕。” “这么可怕？” “是啊。我觉得它个头很小却似乎力大无穷，不知道是什么妖物。” 闻言，羽凝霜心下一惊，打消了打开观察的念头，就说：“引出来了就好。但你要当心些，我担心太子瞧你不顺眼。” “呵呵。知道。”想了想，萧景之把皇帝的脉象给她详述一遍，又拿出自己开的方子问：“你看看。我总觉得皇帝的脉息有种沉涩感，可是没有中毒的迹象了。” “是吗？”拿着那方子看了很久，羽凝霜才说：“你明日试试换个药，再用五针之术给皇帝扎一遍。” “可那是拔毒用的。” “如果虫子的毒性格外厉害，他中毒或许相当深了。你施针之后再诊脉，如果有所好转就说明有效。” 夜里，羽凝霜把夏翊衡劝到别处去了，独自留在小书房里等待着，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观察一下那只虫子。 亥时，搁在桌上的玉盒轻微抖动起来，接着渐渐跳起来，继而整个盒子剧烈地抖动摇晃，几乎就要摔下桌子。吃惊不已，羽凝霜赶忙用手按住盒子。安静了一息，掌下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好似就有什么要破盒而出。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子时了。那只玉盒突然停顿了一会，旋即一声“咔”地轻响。 大惊，羽凝霜赶忙收回手，迅速丢出一只丝网把盒子完全罩住。 下一刻一抹血红破盒而出，一头撞在网上。 吭哧吭哧。 发现自己被困住，虫子暴怒，顿时疯狂地撕咬起来。 只见一团红影在丝网里用力挣扎，羽凝霜心惊不已，再次丢出两个丝网。很快，丝网收紧成一团把那只疯狂的虫子和玉盒一起禁锢在网中。可即便如此，它依旧轻微地暴动。 稳了稳神，羽凝霜拿出一根金针向那团红色扎下去。 咔！ 吓一跳，羽凝霜只觉得手里一轻，一看，金针折断了。下一息羽凝霜心头一寒，本能地低头急躲。金光一闪，那半截折断的金针竟诡异地倒射而出，险之又险地擦过她的发髻扎在墙上。 再次被吓了一跳，不等羽凝霜想好如何处置那只暴虐的虫子，黑影一闪。 低头看看桌上兀自抖动的丝网球，九叶好奇地用爪子拨了一下问：“这是什么？居然会动。” 看清是九叶，羽凝霜顿时松了口气。“就是那虫子。” “哈哈。这么弱，这么小的机关都逃不出来。”讥笑了一句，九叶抬起爪子按住丝网球感觉了一会，好奇地问：“它很有力。长成什么样？” “血糊糊的一团，不知道什么样。” “哈哈。好玩。放出来看看吧。” 想起虫子的凶厉，羽凝霜蹙眉摇头：“不要。它很凶的。” 见她一脸的不乐意，九叶转了下猫眼又问：“你觉得它不好玩？” 再次摇头，羽凝霜问：“你不觉得它可怕？” 晃了一下头，九叶再次低头细看了一会才说：“它还没长好，不但长得丑，气味还驳杂难闻，不够纯净。但力气大，凶悍，挺好玩的。” 羽凝霜哑然。转念想到它毕竟是妖，暗自无语了一下才问：“你要吃它？” “我不吃虫子。对了，那蝎血还有吗？” “都在网里。你喜欢就拿去吧。” “那好，拿走了。”九叶兴高采烈地叼起丝网球蹿了出去。 再次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才站起来去看墙上扎着的半截金针。针尖处有一丝血红。闻了闻，她的脸一白，头一晕。大惊，羽凝霜赶忙丢下那只针，再次拾起另一只金针狠狠扎了自己几下，瞑目片刻才缓过气来。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毒虫这么厉害。 思忖着，她小心地拿起丝帕掩住口鼻，保持着距离把金针的针尖贴近烛火。 嗤！ 一丝淡淡蓝雾腾空而起。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只早已准备好的茶杯罩下收起那丝烟雾，等待片 刻后羽凝霜才把杯子盖好，离开了小书房。 子时过半，明都城外一个不大的庄园深处还亮着灯，窗半启，洛兵正站在屋里说着什么。这时，振翅声传来。 夏翊锦抬头一看，只见鹦鹉飞了进来，欢快地落在桌上，丢下一个丝网球。 “小夏，给你个好玩的东西。” 低头一看，夏翊锦笑问：“是什么？” “哈哈哈。可好玩了。你看好了。”鹦鹉用嘴啄了两下。 下一息，一股奇腥的味道四散。夏翊锦腾地站起身来，脸色微变。洛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一道红影蓦地腾空，诡异地空中急停了一瞬猛地掉头直扑洛兵。 吓一跳，但洛兵的应变极快，仓促间变掌为拳，毫不示弱地狠狠相迎。 锵！ 两力相撞，洛兵再次后退半步，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红影同样被撞了出去，往后翻了两个筋斗，摇晃数下后一稳，似乎知道洛兵难缠，掉头扑向两步外的夏翊锦。 眼看红影扑来，夏翊锦扔出一只砚台。 砰！ 那红影凶悍无比，竟一头撞破飞来的砚台去势不变就要扑到夏翊锦的脸上。 不等他闪避，一股风从脸前刮过。那风凌厉无比，瞬间便在他左颊上割出一道细细的血口。 嚓！ 一声刺耳的尖鸣震得屋内的两人同时色变，不得已再次倒退。再下一刹，鹦鹉落在桌上，爪子下踩着一只通体血红的虫子。小指头长短，体圆有爪，生四翅，嘴尖眼圆，显得十分凶厉。此时被鹦鹉踩着，兀自抖动。 拍拍翅膀，它愉快地叫着：“小夏，你没事吧。” 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再一看手指上的血珠，夏翊锦苦笑一声：“你的羽毛太锋利了。看，把我的脸刮破了。” “小伤。你有乌云露。” “…” “你看看，它是不是很好玩？” 屋内的两人彼此看看，不由得各自腹诽了一句才走过来细看那虫子。 “这是什么？” “哈哈。我不知道。” 无语，夏翊锦又拿起那只丝网球细看了一会才说：“这个机关相当巧妙。看起来这是人家抓到的战利品，你从哪里抢来的？” “不说。” 既好气又好笑，夏翊锦眼珠一转，又问：“这虫子从哪里抓来的？” “皇宫。” 讶然，他忙问：“你几时到宫里去了？” “没去。” 问不出结果，夏翊锦郁闷了一下才想了想，转头问洛兵：“萧景之把那虫子驱除了，可曾抓到？” “没听说。或许死了。” “他抓不到。就是这只虫。”鹦鹉再次拍着翅膀叫起来。 听到，两人再次一愣。“这只？” “对。它跑得快，凶。他抓不到。” 彼此看看，两人再次低头去看那只虫。看了许久，夏翊锦才说：“这是什么蛊虫？你看它…红得发黑，奇毒。”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洛兵咋舌了一下才说：“幸好我戴着蛛丝手套，不然打了它一拳可能会中毒的。” 想了想，他又说：“师叔在蕲州那个冰洞里。要不要把虫子带去给他看看？” “行。那你去一趟，搞清楚是什么东西也好知己知彼。” “不行，这是我的战利品。” “你抓着去，行吧？他看过你就可以吃了。” 转了下黑眼，鹦鹉就说：“可以。五粒青乌丸。” 哑然，夏翊锦只得说：“真的没有了。” “哼！骗人！” 无奈，他又说：“十条蛇？” “二十。” “十二。不准得寸进尺。” “好吧。”鹦鹉低头猛啄了几下从那只丝网球里叼出一只寒玉瓶。“等着。”它抓着虫子和寒玉瓶飞走了。 庄子外不远处的树梢上，九叶看着那只虫子，咂咂嘴才摆了一下爪子。很快，九叶兴高采烈地吃掉了寒玉瓶里的蝎血，舒服地闭上眼匍匐在树枝上沐浴着寒夜的月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二只 第二只 次日午后，羽凝霜在小书房里打开那只茶杯，只见杯底凝结着些许灰。只是最寻常的灰烬，无毒无害。 端详着那些灰，羽凝霜有些心惊。 发怔间，子涵在外轻叩：“夫人，殿下回来了。” 小厅里，夏翊衡见羽凝霜似乎没精打采，就问：“霜儿，你怎么不说话？” “啊！”回过神，羽凝霜忙问：“殿下今日见到皇帝了吗？他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父皇精神了很多。对了，刑部已经奏请父皇召龙远鸣回来陈词，如今证据上没有纰漏，陈昊大喊冤枉却有嘴说不清。哈哈。” 见他如此高兴，羽凝霜不由得笑着说：“你呀，就是幸灾乐祸的。皇帝同意了吗？” “旨意已经下达，两日后就能送到安北城了。” “那就好。太子怎么反应的？” “这些日子他倒是安静。乔大人告诉我，太子还上了个折子说陈昊履职不久就出了这种事，无论真假都责无旁贷，建议父皇召回龙远鸣。” 讶异，羽凝霜轻挑秀眉问：“这么怪！” “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没证据证明是他下毒。七哥也说…仓促发动只怕会再闹出一次流锦园 之乱。父皇刚好些，还需要些时间恢复。萧景之也说此刻动怒不宜。” 想着那些灰，羽凝霜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他的举动有几分怪，这些日子殿下外出要多加小心。你还是派人告诉容妃娘娘留神陛下的饮食。再等数日，龙远鸣回到明都殿下就弹劾太子吧。” 四日平静地过去。龙远鸣已经接旨返京，再过三日就回到明都了。各方都不约而同地按捺住心绪等待着，隐隐地，朝臣们都闻到了些不详的味道，除了按例办差，绝不多话。 这一晚，杨华廷心急火燎地进了东宫。听完他的话，夏翊安挑了下眉才问；“舅舅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哎，太子，你别管这些小事了。景王这一次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调回龙远鸣就是为了弹劾你。他是防着陈昊会坏事，又不想给端王捡便宜。一旦龙远鸣回京，弹劾一上，陈昊或许就被解职了，到那时你就危险了。” “他会弹劾我什么罪名？” “谁知道什么罪名？我担心…万一陛下信了呢？这些日子他很少问你的意见，对你不像过去那么关心了。瑞王、景王甚至康王这些日子都得到陛下的重视，就连安王也去过静安宫几次。琴昭容数日前又复位为昭仪了。这，这这…情况不妙啊。” 看看他，夏翊安无声地笑了笑才说：“舅舅别担心。你只要…我记得金龙卫里除了云翼，还有一个副都统华景标是杨家举荐的？” “对。” “你告诉他…” “啊！” “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只要让跟杨家交好的那些摇旗呐喊就行了。金龙卫的人云翼会处置的。他们都想不到，我还有一张底牌…呵呵。” 定了定神，杨华廷才问：“太子有把握吗？” “我不是二哥，舅舅尽管放心。” 情知有些事可一不可再，杨华廷把心一横，点点头。 继续风平浪静了一日，第六日亥时三刻，城外的小庄子里几只茶杯摆在桌上，夏翊锦正端详着。罗峰在一旁禀报数日间各方的动态。 “景王要弹劾太子的消息已经送去杨府，昨晚杨华廷进了东宫直到亥时过后才离开。今晚杨家在府里宴客，参加的都是这些年依旧跟随他们的党羽和附庸。” “太子有何举动？” “暂时没有。他似乎很镇定的样子。但最近数日他去请安后便回东宫，不在皇帝跟前。” 皱皱眉，夏翊锦轻叩桌面沉思。没等他想好，洛兵匆匆进来。“主人，不好了。” 抬头，他问：“怎么了？” “师叔说那叫做血蝉。血蝉都是两只共生的。” 一惊，夏翊锦稳了稳神沉声问：“两只？” “血蝉成对孵化，必须鲜活的血才能养育。一只成长时，另一只会沉睡，直到第一只长大离体或者死去。” “第一只血蝉离体后，第二只就会醒来并成长。”洛兵顿了顿才说：“因为第二只血蝉会吞食第一只残留的毒性，等于毒性被叠加了。不但长得飞快，而且奇毒无解。” 夏翊锦骤然凝眸。“无解？” “对。还有，血蝉入体后通常三四个月后才开始生长，但按照皇帝的情形看血蝉入体该不足三个月。若无特殊的药物催动，不可能长得那么快。” “何意？” “要让血蝉加速生长除了鲜血还必须有剧毒。师叔说，那些进补之物的效力一旦被加强十倍甚至百倍就会超过人身承受的极限，类似剧毒。如果皇帝没有中毒的迹象，就说明他吃的补品和补药都喂养了血蝉。” “会是什么药物？” “血蝉至阴至毒，每逢子时必定狂躁。但它在夜里却安静…那不是因为沉睡，而是因为，因为那个时候有东西利于它生长，它才暂时蛰伏。”抿了一下唇，洛兵才说：“我猜测就是那种安神香。香里必定加了什么东西能渗透皮肤来催动那些药力。” 扶案，夏翊锦沉默许久才问：“知道萧景之赶出来几只吗？” 眼皮跳了两下，罗峰心里也有些惊。见问，赶忙低声回答：“他们根本不知道…都说是一只。在场的人都只听到了一声鸣叫。” 垂眸半晌，夏翊锦才抬眼看看几只茶杯沉声说：“难怪九弟那么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只。他在等它长大。这些日子宫里可有焚香？” “从第十日开始，萧景之夜间不再值守宫中。按照惯例，夜里都会焚香的。连同今夜，焚香七日了。” “侍候起居的八个加上左扑都有嫌疑，那药物是他们加到香料的吧。” “属下猜测，是的。” 继续沉默片刻，夏翊锦盯着一只茶杯一会才问：“龙远鸣几时抵京？” “还有一刻就是子时了。一切顺利，他该在第三日午后抵达明都。” “主人，我们…要不要告诉羽凝霜？”洛兵沉思了一下才问。 没回答，他又问：“洛兵，知道那种虫子离体后，人会如何吗？” “血蝉离体之时毒性爆发。奇毒无解，至多拖延三日。” 微微摇头，他低声说：“宫中很快会有剧变，九弟不会等到虫子彻底长成的。替他谋划的人深明兵法之要，好一个避实击虚，顺势而为。高明！”叹了一声，他又说：“收拾一下，立即启程回京。” 洛兵和罗峰离去后，夏翊锦行至屋外仰望夜空。今晚繁星闪烁。 在寒风里站了很久，他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微不可闻地低语：“父皇！他比我认为的更加狠毒。或许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会…除非你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丑时末刻，静安宫里一片静谧。今晚皇帝睡得很不安稳，不但醒来数次，还说燥热。容妃见了有些担忧，便与琴昭仪一起亲自守着。 寝殿里安神香的香气袅袅四散，熏得每个服侍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夜越来越深，殿中的香炉渐渐熄灭，缭绕的香雾慢慢散去。 将近寅时二刻，半倚在榻前的容妃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 她蓦地醒来一看，刹那间睡意全消。不知何时皇帝已经坐起身来，他正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圆瞪，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血正汩汩地从口中涌出，眨眼间便打湿了锦被。 “陛下！”被惊得魂飞魄散，容妃顾不得害怕，赶忙扑过去扶住皇帝，厉声叫道：“来人！来人！传御医！” 被惊醒，一旁的琴昭仪猛地坐起身来一看，同样被眼前凄厉的一幕吓得一抖。一叠声地高叫起来：“来人！来人！” 几个侍女和太监一骨碌爬起来，脚步声杂乱，有人飞奔往医官署外院。 “陛下！来人，快扶陛下！” 几个太监壮着胆子奔过来搀扶皇帝。 就在这时，皇帝猛地一瞪眼，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嚎。那声音好似被什么割破了，透着瘆人的惨厉。 “哇！” 一股黑血从皇帝口中喷出，溅满了龙床。两个太监不慎被血喷了一脸，刹那间顿住，旋即栽倒，浑身抽搐，脸上弥漫上一片血红。 殿中的人都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呆了。 不等他们回过神，黑血中倏然弹起一物。 黑影急闪数下。正呆立床前的两名太监，一名宫女蓦地瞪大了眼，来不及喊叫就倒地，抽搐，一层血红覆盖了他们的脸，眼见就不活了。 眨眼间连杀三人，黑影一转直扑琴昭仪。 容妃终究经历过乌云草异变，惊悸间回过神随手操起一只烛台狠狠砸了过去，旋即一拉琴昭仪。两个女人狼狈摔倒，黑影转向不及被烛台砸中弹了出去，顺势扑到正小跑进来的一名御医脸上，下一息便消失在殿外的黑暗里。 数息后，宫阙高处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凄厉鸣叫。 宫墙外一处阴影里正燃着一只小香炉。炉中一道细细的白烟正凝聚不散，淡淡腥香隐隐。下一瞬，白烟猛地一散。正守候的黑衣人一惊，忙抬头看看皇宫的方向，气急败坏地一跺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4章 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 萧景之赶往静安宫之际，武宁匆匆进了斓羽阁的寝殿。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 睡梦中听到声音，夏翊衡蓦地打了个冷颤，睁眼定了定神问：“怎么了？” “宫里急信，陛下的病突然加重。几位王爷都赶去了。” 发呆了一瞬，夏翊衡腾地坐起身来。“父皇！不！快，拿衣服。” 在他身边的羽凝霜同样被惊醒。“陛下病重？” “是啊。我马上进宫。武宁，加强府里的戒备。霜儿，你留在府里，小心些。” 不多时，夏翊衡心急火燎地走了。 目送他离去，羽凝霜再无睡意，呆坐半晌便吩咐子涵替自己梳头更衣。还没梳好头，羽凝霜突然抓住子涵手中的梳子问：“知道是谁送来消息吗？” “啊，不知道。” 低头想了一会，羽凝霜顾不得梳头了，腾地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才直奔小书房。小书房里，九叶正在拨弄那些棋子。 门响，它抬头一看，咧嘴说：“霜儿，你看！” “…” “哈哈哈。你看看这个，我刚摆好的。我去书房看了那些消息，数日前龙远鸣启程返京，红狮军无主将，陈昊依旧在任。金龙卫一分为四，但云翼依旧在职，再加上八门禁卫军的关子寒。合围之势已成，瞧！是不是很类似你说的那个困龙局？” 瞪着九叶一会，羽凝霜猛地冲到棋盘前瞪着棋子们半晌，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倒退了一步撞到墙上，没觉得疼，她只是喃喃自语：“不！陛下，陛下是陷阱。”闭闭眼，她掉头踉跄冲出，高叫道：“高元！” “奴才在。”高元飞奔而来。 “你快，你让武宁立即亲自去瑞王府和康王府，告诉他们王爷进宫去了，宫里或许发生了变故。派人去，去安王府给姐姐送信，请她通知乔大人和丞相立即进宫。再，再派人给昌侯送信，请他，请他去一趟皇宫。” “是。”高元一凛，飞一般地去了。 高元走后，羽凝霜闭了闭眼勉强自己稳住神，转身回了小书房。“九叶，你立即进宫送信给翊衡，告诉他不能去静安宫。” “啊！” 抓过笔疾书数语，羽凝霜心急火燎地将那张纸塞给它。“陛下是诱饵。太子要骗他去静安宫。你快去。” 眨了下眼，九叶跳出窗子。 夏翊衡刚走到景德门外，一名金龙卫已经在等了。“殿下请。几位王爷都比您早到。” 没多想，夏翊衡带着金靖等十名护卫消失在步道上。 夏翊衡一行进宫不久，皇宫外突然火光冲天。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三千八门禁卫军蜂拥而出，直奔皇宫。另一边，马蹄声急响，有人从不同方向奔向皇宫。 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夏翊衡正埋头往静安宫赶。正走着，身后的金靖猛地一拉他。“殿下小心。” 不等夏翊衡应变，他只觉得有东西踩在头上，一片暗色拂过眼前，眼睛一痒。他下意识地一闭眼，下一息头上一轻，再睁眼时却瞥见什么。一愣，他随手一抓。一看，抓住了一张纸。 打开，只见寥寥数语：“陷阱！勿往！” 看着那娟秀的字迹，夏翊衡转念顿时明了。这是羽凝霜让九叶送来的。抬头不见那只猫的踪影，他暗觉无语，再看了看那四个字，微微皱眉。 “殿下，您怎么了？” “你看。” 接过一看，金靖一惊。抬头环顾四周一会才说：“确实有几分不对劲。此处距离静安宫不远了，若真的有事为何这么安静呢？” 被他提醒，夏翊衡不由得环顾，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月光。心里有些惊，他不由得低头思忖。不等他想好，就听得前方一阵喧哗吵闹，下一刻灯火骤起。 抬头看向前方灯火里纷乱的人影，夏翊衡顿了顿足，握住宝剑沉声说：“走，去看看。” 夏翊衡带着金靖等赶来之际，萧景之已经跟着一个太监飞奔进了静安宫。 寝殿内死一般沉寂。黯淡的灯火下，几个人躺在地上兀自抽搐，不知死活。龙床上，皇帝闭着眼，脸上弥漫着一片血红，偶尔抽搐一下，似乎还勉强活着。刺目的血溅落在龙床上、床前的地上，猩红里夹杂着大片黑色，还有些好似血肉的碎块。 容妃和琴昭仪正发抖着彼此搀扶着坐在地上。各自白着脸，嘴唇都在抖着。几个太监和宫女吓得趴在地上筛糠。七八个御医狼狈地跌坐地上，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了魂。 奔进来看到这一幕惨烈的景象，萧景之只觉得脊背一寒。但他自小博闻强记，也算见过不少妖异之事，当即勉强定了定神才问：“娘娘…陛下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容妃有些失神地抬起头，挤出几个字：“妖，妖怪！它从陛下，从陛下的喉咙里出来的。它…杀人！”她的手依旧失控地抖着，语无伦次。 呆了一瞬，来不及细思，更顾不得满地血污里刺鼻的腥臭气息，萧景之忙奔至床前，一探皇帝的脉息，拔出金针疾扎。 没等萧景之扎完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是一阵喧哗。 “滚开！” 殿内的众人一惊，转头一看，只见金龙卫副统领云翼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金龙卫。 一看到满地的血污，再看到萧景之，他脸色一狞，怒斥：“萧景之，你敢替景王谋害陛下。”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吓到了，萧景之也是一愣。 不等他说话，云翼一摆手：“带走。” 两个金龙卫越众而出踏着地上的污血急奔数步拖起萧景之就往外拽。 “住手！你们干什么？” “萧景之谋害陛下罪证确凿！把他关起来听后发落。” “污蔑！” “哼。还敢狡辩！” 萧景之是个书生，哪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金龙卫，推搡了几下就被拖倒在地，还被踩了一脚。 “等等！”眼看着萧景之就要被抓走，回过神来的容妃暗道不妙，但此刻来不及权衡利弊，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起身指着云翼怒道：“萧景之是本宫召来救治陛下的。他刚进来，怎么就变成谋反了？” 转眼看看她，云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娘娘息怒。萧景之被景王收买下毒谋害陛下。您不要被他蒙蔽了。” “你！”不曾想他公然颠倒黑白，容妃一愣。 “愣着干什么？把他带走。” “是。” “站住！”玉容一沉，容妃心头火起，喝道：“是谁给你这个胆子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你这么着急地要把他抓走，是你想阻止萧景之救陛下吧？”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云翼蓦地抓住腰间的剑柄。“娘娘误会了。请娘娘慎言。” “误会！你抓着宝剑干什么？你想公然造反？”容妃毫不示弱，指着他厉声喝问。 不等两人继续争执，脚步声再次响起，下一刻一个声音在殿外响起。 “请殿下留步。” “大半夜的，你们在这干什么？” “萧景之谋害陛下罪证确凿，我们奉命前来抓捕。” “胡说。滚开。” “请殿下留步。” “滚！” 锵！ 数声刀剑交击的闷响后，几个人影闯入殿中。为首者正是夏翊衡。他带着金靖赶到静安宫附近就见灯火通明，近百金龙卫杀气腾腾，不由得心下暗惊。不等他想好进退却听到容妃厉声高叫，心急之下还是闯了进来。 一看到地上的横七竖八，再看到被拖拽倒地的萧景之，满身是血的皇帝，夏翊衡既惊且怒，奔过来叫道：“父皇！” “殿下且慢。”云翼踏前一步拦住去路。 “你干什么？”顿步，夏翊衡怒目而视。 “哼！殿下深夜闯入皇宫却是为何？可曾奉旨吗？” 夏翊衡一怔。 “景王殿下，你勾结萧景之下毒谋害陛下，今晚是心急着赶来弑君篡位的吧。”见他不答，云翼有几分阴阳怪气地问。 再次被他的话惊到，不等夏翊衡回过神来，金靖已经一声怒吼：“殿下小心。” 锵！ 刀剑再次交击，金靖拖着夏翊衡急退两步，险险避开了背后袭来的刀。 回过神，夏翊衡猛地明白自己真的中计了，一时间惊怒交加：“云翼你这个逆贼。快说，是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谋害父皇？” “哼！我赶来时陛下已经是这个样子，容妃娘娘却在一旁纵容萧景之拿毒针刺陛下，不知到底是谁要谋害陛下。”云翼毫不示弱地混淆黑白。 “住口！容妃娘娘奉旨侍候，你怎敢血口喷人？” “哼！景王殿下，这满地的血污就是证据，谁在场谁就有嫌疑。” “你找死！”被他嚣张的言辞气得七窍生烟，夏翊衡拔剑出鞘，指着他怒吼。 冷笑一声，云翼大喊：“来人！景王谋反，拿下！” “你敢！” 夏翊衡的护卫都不是庸手，眼见不妙便迅速靠拢过来，殿内狭小，在外的金龙卫闯不进来，一时间彼此对峙，剑拔弩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5章 闯宫 闯宫 两方人马正对峙间，又是一阵喧哗声传来。 很快，一身戎装的夏翊安出现在寝殿外。兄弟俩彼此打量了一会，夏翊安冷笑一声：“十弟，真的是你谋害父皇？” “哼！少来这套。是你杀母弑父，还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好盘算。” “呵呵。栽赃的话谁都会说。这些日子是萧景之在照顾父皇的病，服侍父皇的是三位宫妃，我可没插手。眼下父皇的病突然恶化，黑锅轮不到我背。” “你！” 瞥了一眼殿内脸色发白的容妃和琴昭仪，夏翊安淡淡一笑：“我相信容妃娘娘和琴昭仪都会作证的。如果她们跟你扯到一块，那七哥、十一、十四都难逃谋害父皇的罪名了。对吧？容妃娘娘。” 听到儿子，容妃一呆。 琴昭仪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她们沉默，夏翊安得意地笑了一下。“十弟，你看，没人帮你。萧景之照顾父皇以来只去过你的府邸一次，不是罪证是什么呢？” 瞪着他，夏翊衡没作声，只是急急想着对策。 见他不出声，夏翊安一挥手：“景王谋逆，拿下！” “休想！”金靖横刀挡在夏翊衡身前，毫不客气地讥笑：“太子殿下，陛下垂危，你在这个时候急着栽赃才是真的要弑君夺位。你敢动我家王爷试试。哼！我们的人确实不多，但至少能拖上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等几位王爷都赶来，你到手的皇位或许就飞走了。” “该死！”眼神一冷，夏翊安狠狠啐了一口，喝道：“冲上去。” “挡住！” 两方人马刚交手了几个回合，只听得不远处一声巨响。 轰！ 数道火光冲天而起，把依旧半暗的天空照得通红。 大惊，双方不约而同住了手。金靖迅速收拢人手占据了殿门附近的地利。云翼率人后退数步，暂时严阵以待。 “发生什么事了？” “是宫门方向。属下这就派人去查看。” 没等派遣的人奔出，一个金龙卫飞奔而来。 “太子，八门禁卫军跟金龙卫在宫门外打起来了。” 夏翊安再次吃了一惊，不等细问，又一人飞奔而来。“瑞王带着人正要进宫被阻拦，在宫门外争执。丞相、乔大人、昌侯都在宫门处要求见陛下。” “…” 不等夏翊安说话，第三个金龙卫飞奔回来。“殿下，瑞王闯入宫门，正带着丞相、乔大人往静安宫而来。” “混蛋！你们怎么办事的？” “没法阻拦。瑞王拿出了紫金龙符！” 震惊不已，夏翊安不由得问：“他怎么会有紫金龙符？” “卑职不知道，可是见符如面君，八门禁卫军、丞相、乔大人都在场，阻拦者都是大不敬之罪。” “该死！他们有多少人？” “宫门外有数千禁卫，瑞王带着百余卫队，还有昌侯府和乔府的人。” “殿下，端王带着卫队也到了宫门前。” 听着，云翼皱了一下眉就走过来低声说：“殿下，若如此还是先做定大事要紧。只要名分一定，再寻机处置不迟。否则一旦打起来，只怕会让人坐收渔利的。” 握了握拳，夏翊安盘算着形势，阴沉着脸点点头。 殿内，发现夏翊安的人都不动，只是保持着戒备，金靖心头微松。“殿下，或许来了援兵。” “见机行事。萧景之呢？” “他被抓走了。在那边。” 瞥了一眼不远处，夏翊衡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垂危的皇帝，但此时无计可施，只好强压下心里的忧虑。 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 “殿下，太好了，是瑞王。”看清为首者，金靖大喜。 稍微松了口气，夏翊衡低声说：“注意着，寻机抢回萧景之。” “是。” 很快，夏翊扬一行赶到静安宫外。一看殿内外对峙的人，他心下雪亮。琢磨了一下就说：“太子，这是怎么了？有人送信到我府里说父皇的病加重了，不知父皇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十弟正在寝殿里。他堵住门不让我进去。”打量一下跟来的谢亮、乔正、李从恩兄弟，夏翊安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这样啊。可是怎么这么多金龙卫在这？看上去是你堵住门不让他出来。” “七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摊摊手，夏翊安淡淡地说：“你看，我一不拿刀，二不持剑。你再去看看十弟，他适才拿剑指着我。” 环顾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金龙卫，李从恩思量了一下开口圆场。“太子，今晚城里混乱，瑞王殿下和臣等都收到了不利于陛下的消息才匆忙赶来。请太子体谅。不知陛下现在怎么样？太子还是劝景王让我们进去请安，若无事也好让陛下继续静养的。” 扫了一眼李从恩，乔正跟上说：“昌侯之言有理。太子，不如让臣去劝劝景王？你们兄弟之间只是有些误会。景王只是关心陛下，不会针对太子的。” 半眯了一下眼，夏翊安扯了扯嘴角。“那就请丞相、乔大人进去看看吧。七哥要进去吗？” 斟酌了一下，夏翊扬回答：“父皇身体欠安，若不宜打扰我就在外面等一等。” 谢亮和乔正刚进了静安宫，端王已经带着人来到附近。一看众人彼此对峙，他盘算了一下才走过来。“七弟，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宫里乱哄哄的。” “是啊。乔大人和丞相进去请安，我们稍等吧。” 看了一眼夏翊安，端王权衡着手中的力量，再瞅了瞅按刀而立云翼，暂时不动声色。 各怀心思等待了不到一刻，乔正有些踉跄地从寝殿里奔出来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不让萧太医给陛下诊治？” “乔大人，不是我不让他诊治，而是他有谋害父皇的嫌疑。” 手有些抖，乔正稳了稳神才说：“有嫌疑确实要问清楚，但此刻还是先让他给陛下诊治。” 见诸人都瞪着自己，夏翊安就说：“那就让他去吧。” 挣脱抓着自己的金龙卫，萧景之来不及与他们计较，急匆匆奔进了寝殿。见状，夏翊扬看了一眼李从恩，对方微微示意，他便走上前说：“太子不进去吗？那我进去看看。” 任凭他进去，夏翊安扫了一眼云翼，跟上。 见状，端王瞥了一眼身边的心腹，也跟上。 殿内的血腥让人不忍猝睹。夏翊扬的眉毛跳了好几下，强压住心头怒火，不出声。端王同样大吃一惊，但想了想没多说。夏翊安好似没看到，垂眸不语，不动声色地站在谢亮附近。 晨曦初明，寝殿里依旧安静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里，殿外的李从恩兄弟和云翼同时听到了什么，回头一看。 夏翊锦、夏翊辕、夏翊胤和静王联袂而来，身后跟着欧久瑑、廖向、赵之千、余熙纲以及杨华廷、苏久凌、陈国公等七八名勋贵。 行至近前，夏翊锦扫了一眼云翼就问：“出什么事了？为何昨晚宫门外打了起来，城里还几处失火？” “陛下病重，太子和皇子们都在里面。几位殿下请进去看看吧。”不等云翼回答，李从恩低声说。 微微示意身后的洛兵，夏翊锦率先进了静安宫。 皇子们都进去了。看看那座巍峨的宫殿，杨华廷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发虚。余熙纲微微皱眉。陈国公悄然握了一下拳，心中有些发冷。其余的人都不出声，各自缄默。 看到殿内的惨状，夏翊辕被惊得一抖，张了张嘴就要惊叫。没等出声，一只手狠狠地拽了他一下。一惊，夏翊辕转头一看，夏翊锦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勉强安住神，夏翊辕咬了自己一口才稳住。 不再理会身旁的夏翊辕，夏翊锦瞧着地上遍地血污里残留的惨烈，不知道心里是悲伤还是高 兴。 卯时末刻，萧景之终于拔下最后一只金针。 默立片刻，他拭去额间的薄汗，定了定神才走过来行了一礼才说：“臣无能。娘娘看到的那个…东西或许有剧毒。陛下被它咬伤后中了毒。毒血已经散至全身，至多还能拖延三日。” “啊！那…”呆立片刻，容妃才颤声问：“陛下还能醒来吗？” “每隔两个时辰，臣会替陛下施针一次，三次后该能暂时压制住毒性。明日戌时过后陛下该能醒来的。” 稳了稳神，容妃转头看看谢亮问：“丞相是朝中元老，最得陛下信任，你看？” 暗叹一声，谢亮稳了稳声音才说：“既如此，就按照萧太医的办法吧。请萧太医务必尽全力让陛下能苏醒一时。国事尚待陛下有所安排。” “臣明白。” “此处还请娘娘亲自安排，太子，几位王爷，人多不便，是否出去再说？” 看看谢亮，夏翊安第一个说：“丞相说的是。” 没人出声，众人鱼贯退出，只留下容妃和琴昭仪一起指挥着宫人们把皇帝移到左配殿。几个太监进来把尸体抬走，收拾血腥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6章 三日 三日 静安宫外，众人站定片刻，一时间都沉默了一会。过了许久杨华廷第一个开口问：“太子，丞相，到底陛下的病怎么样？” 夏翊安看看谢亮就说：“请丞相说吧。” 顿了顿，谢亮回答：“萧太医说陛下明日会醒来。到时我等再来请安。” “那就好。那就好！”杨华廷悄然一瞥夏翊安，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掩饰住心虚。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父皇？十弟，你来得最早，你可曾看到？”一扫四周众人，端王突然问。 “我不曾看到，我刚到静安宫就看到金龙卫守在宫外，一个个杀气腾腾，然后听到容妃娘娘怒斥云翼才闯进去的。没想到，云翼竟然擅自抓捕萧景之，还污蔑他谋害父皇。” “云翼，你奉命保护父皇的安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夏翊安脸一沉，不高兴地斥责。 云翼一脸淡定地回答：“太子息怒。今晚我当值，听到太监嚷嚷着有人谋害陛下心急赶去就见萧景之举着针正在扎陛下。末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时情急。再说了，殿中的事只有两位宫妃和太监侍女看到了，具体如何很难说的。” “云翼，你敢污蔑我母妃。”夏翊辕一听顿时怒火上涌，指着他训斥。 “十四，你别那么激动。云翼只是说实话。我得到消息赶来时只见十弟和云翼在殿里争吵， 没看到萧景之。可云翼负有守卫之责，即便做得过了也是顾虑父皇的安危，有必要大呼小叫吗？”夏翊安义正言辞地教训。 “哼！你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依我看就是你谋害父皇。” 没生气，夏翊安哂笑一声：“这些日子一切医治都是萧景之在负责。让萧景之负责医药是七哥的建议，请容妃娘娘、琴昭仪来照顾也是七哥的提议，就连金龙卫的换防和值守还是他建议的。如今他们看护不力让父皇被害，与我何干？” “你！” “萧景之说有什么咬了父皇，谁知道是不是？没准是他下毒谋害父皇，故意栽赃给什么妖怪。” “有妖怪？”夏翊胤在诸人中对这些事知道得最少，诧异之下不禁问道。 闻言，夏翊衡毫不客气地讥笑说：“太子这话说得不合时宜。此处又不是乌云草药圃，何来妖怪？而且，萧景之几时说了是妖怪咬了父皇？太子既然来得迟了如何能知道？除非你事先就知道。” 一鄂，夏翊安旋即回过神来，知道夏翊衡故意套自己的话，心下恼恨，遂冷笑：“你没听见萧景之说什么东西有剧毒，咬了父皇吗？还说容妃娘娘看见了。对吧，丞相？” 看着皇子们毫不掩饰地针锋相对，谢亮暗叹，只得圆场说：“臣进去的时候听到娘娘说有个东西从陛下的身上出来乱咬人。那几个太监和宫女，还有一个御医都是被咬死的。萧太医赶去的时候 屋内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太子，几位殿下，陛下身体欠安，你们先别争了。一切等陛下醒来再说，如何？” “丞相说得对。我们还是等父皇醒来再评理吧。”说完，夏翊安转身走了。 余下诸人彼此看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沉默片刻才相跟着往外走。 夏翊衡回到王府时，羽凝霜正在书房前等他。 “殿下，你没事吧。” 握住她的手，夏翊衡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幸好七哥赶去了。” 松了口气，羽凝霜忙问：“陛下怎么样？” 摇摇头，夏翊衡拉着她进了书房，沉默了一下才说：“容妃娘娘说她看见有什么从父皇的喉咙里出去，咬死了好几个人。我若不赶去，萧景之或许就被云翼杀了。他居然栽赃说萧景之毒害父皇。后来九哥来了，指责我谋害父皇。眼下…父皇中了剧毒，萧景之说只能，只能让父皇明日醒来，至多，至多能拖延，拖延三日。” “…” “霜儿！”发怔了一会，夏翊衡突然伸手抱紧她，紧紧地抱着一会才说：“你没看到那一幕…太惨烈了。父皇吐了一地血，床上地上都是。” 伸臂抱住他的背，羽凝霜沉默许久才问：“娘娘说有东西从陛下身体里出来？” “是啊。” 闭了闭眼，她没再说话。 相拥许久，夏翊衡问：“还有什么办法能，能救父皇吗？” 默然半晌，羽凝霜低声说：“如果萧太医也束手无策，那就…那就是了。陛下累遭重创，加之毕竟有了年纪，如此的创伤一次接着一次，即便没有中毒也是受不了的。” “…” “殿下，还有数日光景。明日陛下若能醒来…殿下还是抓住机会试一试。” “试？” “对。就是，就是把事情告诉陛下，不管他信不信。即便只是一道口谕，殿下也不会师出无名了。” 愕然，夏翊衡想了想才问：“可是明日阁臣们都会去的。还有…还有五哥、太子…他们能让我说？” “总比没机会说好吧？明日有那么多人在场，太子若妄动便给了你们口实，他至多辩解，反倒不敢当面拦阻。” 思忖着，夏翊衡点点头。 “还有，殿下要让林子航赶去接应一下龙远鸣，以免太子派人暗算阻挠。眼下就是争取时间。若能让陛下拖延三日，名正言顺地把陈昊赶出白龙军，再拿到一道口谕，我们就可以师出有名，如此便赢了六成了。” 没等夏翊衡说话，武宁匆匆进来说：“殿下，有人求见。她说是萧太医的妹妹。” “藜藜？快，快请她进来。”羽凝霜先一鄂，继而大喜。 很快，萧藜藜进来行了个礼说：“景王、羽姐姐，我哥说皇帝会在明日午时醒来。他故意说成了戌时，请殿下提前进宫等候。” 一怔，夏翊衡便点头：“好。有劳了。” “不用。但他说皇帝中的毒厉害无比，即便用针术勉强压制也未必能拖延三日的。而且，皇帝清醒的时间或许只有一日，让你抓紧。” 心头又一惊，夏翊衡定定神才颔首。 旁听着，羽凝霜心头一跳忙问：“你哥知道皇帝中了什么毒吗？” “他不知道。但他猜测就是类似的虫子，上次的那一种。” “…” 萧藜藜走后，夏翊衡和羽凝霜再次商议数语，便安排武宁去通知林子航，又打探得云翼已经换防，往后两日当值的是贾缨和刘敬，稍微松了口气。 景王府里商议之时，夏翊安同样坐在东宫里生闷气。这一局他本想借机栽赃给夏翊衡先除掉一个劲敌，不曾想却被夏翊扬破坏。细思着，他心中恼恨。再想起萧景之，瞧他越发不顺眼。 出神间，心腹进来说：“殿下，前去服侍的司药太监说，萧太医告诉他其实陛下很难醒过来的，还说陛下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未必撑得过两日。” “是吗？” “对。他说，当时那么多眼睛瞪着他，他不想背上个谋害陛下的罪名只好那么说。” 想了想，夏翊安稍微放心，又问：“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查到，当时西景门附近突然多处失火，八门禁卫军奉命出动扑火救人。他们来到时恰好瑞王也赶到，正在叫门要进宫。没吵几句，医官署外院也失火了。然后，乔大人、丞相、昌侯他们不知为何都赶来聚集在西景门外。瑞王就拿出了紫金龙符。那时众目睽睽，他们不敢继续阻拦…” 目光一寒，夏翊安冷冷地问：“关子寒那个混蛋竟然去帮老七了？” “驸马不在衙门，是副统领单明带人来的。可按理他只能带出一千人，不知道怎么着竟带出了三千人。” “单明？” “是的。属下猜测…是他派人放火，然后就师出有名了。瑞王身边的人不多，单凭他即便有紫金龙符也进不来的。” 狠狠拍案，夏翊安骂道：“肯定是老七在使坏。他知道兵力不足，所以盘算好的时机让八门禁卫军来闹。难怪乔正会来，丞相会来，就连李从恩那个老家伙也来了。好啊！他们竟然走到了一处，还把中立的老家伙集中到了自己的麾下。该死！” 暴怒地砸了几个瓷瓶，夏翊安才狠声说：“盯着静安宫的动静，绝不能再出纰漏。” 心腹一凛，赶忙称是。 与此同时，端王同样坐在自己府里心浮气躁地盘算着。他自然猜得出来夏翊扬的紫金龙符来自何处，便自然地认为谢亮那些人都是因为夏翊胤娶了锦青所以特意跟来支持夏翊扬的。发怔半晌，心中更添沮丧。 但端王不知道正是夏翊扬派人给他送信，让他带兵进宫搅局；也是他让武宁派人放火，再通知单明带兵助威，更安排夏翊辕赶往晋阳公主府拦住了就要赶往衙门的关子寒。而无论夏翊安，还是端王都想不到的是，是羽凝霜借助锦青请动了乔正，再通过乔正说动了谢亮。而李从恩的相助，只是羽凝霜为夏翊衡结下的善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7章 父子 父子 皇子们各自思量时，宁王府里，夏翊锦同样坐着沉思。 振翅声传来，鹦鹉落在桌上。“小夏，我把那只虫也吃了。” 顿了片刻，他才问：“你怎么知道它会出来？” “我知道它们有两只就特意飞到皇宫附近，等了一会就闻到一股腥气。” “腥气？” “对。凡是厉害毒虫，每当它们活动时气味四散，弱小的虫子和兽类就会躲避。” “我注意到有个人在皇宫外点了个香炉。那虫子是去找他的。但运气不好，被我吃了。他消失在那边，太子宫的方向。”它抬起翅膀指了指。 见他不出声，鹦鹉又说：“洛兵说那虫子吃了你爹。你别难过，我替你吃了它，算是报仇了。” 微怔，夏翊锦不由得抚摸了一下它的羽毛才说：“多谢。” “其实你早该让我去。我一闻就知道有多少只虫子。我替你爹捉出来，他就不会被吃了。” 吃了一惊，夏翊锦苦笑了一下才说：“他不是七弟，不能让你把他当作树桩去啄的。” 转了下黑眼，鹦鹉拍拍翅膀，似乎有些惋惜。 这一晚，寒风里的皇宫显得有几分凄清。寒风从窗缝里漏进来，吹动了左配殿里的灯火，摇 晃出片片阴影。白日里被惊吓得不轻，又确定过皇帝明日夜间才能醒来，容妃、琴昭仪便去休息了。几个太监在殿中守候，四下安静无声。 丑时三刻，左配殿里的灯熄灭了一半。不知何时，很淡的香气回荡在殿中。不多时，门扉轻响，一个人影走进来。 行至床前，他低头看着皇帝脸上依旧弥漫的血红，顿了许久才拿出一枚雪白的玉佩轻轻放在他的眉心。 一层奇异的冰霜覆盖上皇帝的脸。一刻后冰霜散去，他脸上的血红潮水般退去，皇帝的脸色暂时恢复过来，只是异常的白，透着股死灰色。一道隐约的黑线在他眉下蜿蜒。血蝉奇毒无解，只有冰蟾雪犀佩能暂时压制它的毒性，使人清醒过来。 一炷香后，皇帝动了一下，眼皮轻抖片刻微微睁眼。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眼前的人影有几分模糊，似乎熟悉。 “父皇！” “唔。啊。”低不可闻地叫了一声，皇帝觉得嗓子里火辣辣。他有些艰难地试图抓一下自己的喉咙却觉得手臂无力，浑身撕裂般疼。“人！来人！疼。朕，朕在哪？” 看着他，那人轻声说：“这是静安宫左配殿。父皇，现在是丑时，他们都睡着了，不会来的。” 那声音落在耳中有种奇异的冰冷感，皇帝陡然觉得神智一清，骤然间出了一身冷汗，竟从迷 糊中清醒过来。眨了几下眼，看清眼前的人，他不由得一愣。 “锦儿！你…朕，朕这是怎么了？” “父皇还想得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瞪着他半晌，皇帝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当时…有什么东西在朕的喉咙里。又痒又痛！好痛！锦儿，那是，是什么？” “父皇第一次病倒，是因为有人把虫卵放在你的药膳里。虫子入体借助你的血开始孵化。萧景之用药引出毒虫救了你，但他不知道…那虫子是成对的。还有一只在你体内。昨晚，第二只虫子长成离体，你便剧痛吐血，然后昏厥。” “那叫做血蝉，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蛊虫。虫子离体之际，虫毒就会爆发。那是…无解的毒。父皇，萧景之说你只剩下三日了。”他的声音如霜雪般冷，似乎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呆瞪着他，皇帝的牙齿不自觉地彼此磕碰，抖得厉害。 “今晚，我来见父皇最后一面。” 抖了半晌，皇帝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他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锦儿，你，你…是你干的？” 自嘲了一下，夏翊锦淡淡回答：“典书阁那桩事里，是我告诉五弟承认与元妃有染，也是我把毒药卖给五弟才让二哥病倒昏厥，解药也是我派人送的。可二哥私通元妃的事被揭露，是十弟布置的。他跟九弟一样，想取代二哥得到太后的支持而立储。巫蛊案里，是我让人折断旗杆，给了五弟栽 赃十弟的机会，再牵出柳氏，打击二哥，削弱杨氏，但杀死人证的是九弟。二哥觊觎锦青，鹦鹉廷开业时，我就告诉五弟顺势而为，九弟跟在后面想捡便宜，干出了凌辱玉媛的恶心勾当。西疆连番惨败是九弟与陈昊合谋的结果。药圃刺杀案是九弟为了栽赃十弟干的。呵呵，二哥谋反，我事先就知道。流锦园之乱，七弟去找我搬兵，我故意拖延了一夜才让叛军逼到了御龙殿门前。这一次，我同样知道九弟不但害死皇后，还下毒害你。可我什么都没说。” 看着皇帝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眼，他认真地说：“我告诉父皇这些是希望你死的明白些，不要死得糊里糊涂…就像先皇。” 乍然听到“先皇”两个字，皇帝骤然凝眸。 “这些年，我一直冷眼看着宫里朝中的明争暗斗。是我卖毒蛇给二哥，让他放蛇咬你们。同样是我告诉五弟拿陈昊的坏处告状，让你去查他的劣迹。我还透露消息给九弟，告诉他你派人查陈昊，查他。他果然铤而走险。” 瞪着他冰冷的脸，皇帝出人意料地没生气，过了一会才问；“为什么？” 不答，他反问：“父皇还记得我的母亲吗？” “…” “那年，是你贪恋元妃的美色与她弄出了孩子，你不舍得她，更担心杀了她会让皇叔们抓到把柄，于是你去找我娘商量。呵呵。是你决定要提前登基，一劳永逸。为了你，她替你去说服元妃在先皇的药里加入鹿血膏，让他发了急症。皇叔们怀疑先皇的死因，率兵围困东宫，又是我娘和舅舅带 兵杀出一条血路把你救走。那么多年里，一直是我母亲为你出谋划策，收拾后患，挡住了无数明枪暗箭，是他们姐弟替你合纵连横，为你铺平了登基的路。可你呢？你做了皇帝却容不下一个妃子，你有万里江山却容不下一座安平侯府。她从不曾想害你，更不会害你的儿子们，那就是个污蔑。你心知肚明却任由她枉死。” “她临死前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那时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你重蹈先皇的覆辙，让你知道被背叛的痛苦。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听着，皇帝的嘴唇剧烈地抖了好一会才颤声问：“你，你既然如何恨朕，既然觉得你母亲无辜，你为什么要对朕说，说你体谅朕，你懂得朕的难处，你不想入朝让朕为难，你，你…你为什么不替她平反，洗冤？你说呀！你，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朕！”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嘶喊起来。可偌大的静安宫却死一般安静，所有人都睡着了，无人听见。 看着他一会，夏翊锦的神色变得很奇怪。他很轻地说：“因为她嘱咐我不能报仇，不要翻案，那样会让你为难。她让我远离朝堂，寻一个山水安静的地方娶妻生子。她让我永远不要介入权争，不要夺位，不要封王，做个普通人安度一生。她还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让我不要恨你！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失控地笑起来，眼中却有泪光。“你看，直到最后，她还在为你考虑，为你说话。只有她才那么傻地相信你，相信你爱过她，相信你对她有过真心。她多傻，傻到相信帝皇的情爱，皇帝的真心。哈哈哈。” 笑了一会，他才说：“可她是我娘，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我离开朝堂，任凭她沉冤莫白 ，我娶了你安排的女人，如你所愿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依旧可以父慈子孝。可是…让我不恨你，我做不到。你的皇位是我母亲和舅舅浴血拼杀换来的，所以，呵呵，没有他们你就坐不稳这个皇位。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你，也救不了你。” 看着他，皇帝默然。 瞅着他一会，夏翊锦又说：“但我曾经犹豫过的。如果你选了七弟，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可你…没有选他，因为你嫌弃他的母亲出身低贱。呵呵。可你看，你那些出身高贵的儿子们个个都是混蛋，或许除了大哥，还有十四。” “包括你！” “对！说的对，都是跟你学的！哈哈哈。父皇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除掉我？从你派郑霄铎去查玉家，去查我，我就知道你又起了疑心。你在害怕什么？你害怕我会为母亲翻案，担心那场冤狱会让你的名誉蒙羞。在你心里，你的江山，你的颜面比真相重要得多。所以，你明知她冤枉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因为你害怕面对你的罪孽。所以，你明知玉媛死得不明不白却息事宁人。到最后，你的姑息和纵容就让九弟有机会杀母弑父，然后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看！父皇，这就是你的英明神武。” 瞪视着自己的儿子，他也正静静瞧着他，那双眼如渊海般深邃却没有一丝波动。那张极其俊美的脸上流淌着慑人的冰冷，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与嗜血的暴虐，宛如行走世间的修罗，显得无比的妖异。 突然间，皇帝想起了什么。 那年，玉樱樱死后数日他才发现夏翊锦不见了，心急之下遣人四处寻找，却遍寻不见。三个月后某一日，他突然回来了。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眼里不见一丝波动。他看着他，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那年，他百战归来。他向自己走来时，周身流淌着慑人的锋锐，嗜血的冷漠，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暖意。 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是笑着，可他总觉得他的笑里少了些什么。他好似站在他身边，坐在他眼前，却隔着千万里的距离。 有时，他会生出种错觉，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记得他以前的样子，飞扬跳脱，坦荡磊落。 “父亲，等我把武艺练好，替你镇守四方。” “父亲为何脸色难看，还皱眉？是谁给你气受了，等我去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父皇不要太过劳心。天冷了就该早点休息，明早再看奏章也是一样的。江山万里，事务繁杂，父皇才更要保重身体。” 他第一次去元宝楼给自己带回一块糕点。第一次去丽草坡带回一只丽兔。第一次去龙湖带回一条金背鲤鱼。第一次去九龙山打猎带回一张熊皮。 … 他每次外出都记得给自己带回一份战利品，他笑着说那叫有福同享。那时，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有温度的，他的笑都是温暖的，他的眼睛永远那么生动，充满了鲜活的情绪，真挚的关心。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他的眼睛不再有情绪，他的笑也是冰冷的，能冷到人的心里去。 沉默着，回想着，皇帝突然问：“你真的是锦儿吗？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奇怪他的问题，夏翊锦平静地回答：“你的锦儿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 “那年，他离开天牢就去了伏龙岭。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该去哪，越走越深，渐渐迷了路。下了雨，他遇到妖物，被妖物咬了，一路奔逃时掉下山崖。崖下有个很深的山涧，水好冷，就连血都冻结。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醒来时，有篝火，身上盖着狐皮，我看到一只鹦鹉，还有一个背影。恩师救了我。他知道了我的来处，我的伤心。他替我治伤，传我武艺，教我兵法、医药和商道。” “那时舅舅心灰意冷，便带着全族以及那五个被牵连入罪的大世家幸存的人跟随恩师远渡域外，去了一个皇权不能及的地方。那一日我在龙湖送别他们。我留了下来，因为恩师告诉我不该逃避，要回来面对你，面对这段恩怨。” “那之后很多年，我再没见过恩师，可他一直在庇护我。没有师门的庇护，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看看他，皇帝没再说话。他突然不生气了，却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悲伤。他似乎忘记了很多年，在这一刻却想起。 多少年前，在他们父子身后还有一个身影。 夏翊锦同样不再说话，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者还有什么能说的。似乎这样的开诚布公很消耗力气，出神半晌，他才站起身，继续在床前呆立了一会就欲离去。 还没迈出一步，夏翊锦微顿，回头一看才发现皇帝竟不知何来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衣角。 “御书房的御案下面有一个暗格，那枚御章收在里面。” 眼里掠过一丝意外，夏翊锦顿了顿才说：“萧景之说还能拖上三日。天亮后，他们都会来请安的。” 微微摇头，皇帝费力地说：“锦儿，你说得没错，没有你母亲和舅舅，我做不了皇帝。今日，为父便把这江山交到你的手中。你答应为父，皇位绝不能落在安儿的手里。以他的性格，一旦登基不会放过你们的，即便你有紫金龙符也一样。” 他没回答。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锦儿，你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为父或许撑不到他们赶来了，你答应为父好吗？好吗？”皇帝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衣角，嘶喊起来，近乎哀求。 看着父亲，夏翊锦突然发现他额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原来多少年过去，他早已渐渐地老了。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皇帝，只是一个垂危的父亲正在对自己的儿子做最后的叮咛。 沉默许久，他眼中滑过一丝波动，却不知心中是不是悲伤。他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握住父亲冰冷的手。“父皇放心！” 似乎得到些安慰，皇帝不由得笑了笑说：“那年我在安平侯府第一次遇到你母亲，她拿了一个木球砸我，还嘲笑我武艺太差，连她都打不赢。后来，我跟母后说要娶她做王妃，可你的皇祖母讨厌玉家，坚决反对。你出世了，母后很喜欢你，却说你如果不是你母亲生的该多好。当时我觉得很荒谬，可你母亲体谅我，劝我别跟母后斗气…我本来以为，她们相处久了会好的，但没有…”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血色再次漫上他的脸，眉下的黑线迅速变短… 握着父亲的手不知道站了多久，夏翊锦才似乎回过神来，轻轻松开，离去。 寅时末刻了。风很冷！ 这段父子之情横亘着解不开的仇恨。一边是沉冤难雪的生母，一边是血脉相连的生父，多少年来，他在报复与宽恕之间左右摇摆，始终过不了自己的心魔。但他终究守住了最后的善念，他终究下不了手，即便他有无数机会可以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8章 帝陵深处 帝陵深处 卯时末刻，一个太监揉揉眼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打了个寒颤，他一骨碌爬起来一看，皇帝好端端地躺着。松了口气，他赶忙把几个依旧歪着的同伴摇醒，想了想又走到床边低声叫：“陛下！陛下！” 皇帝没回答。 再一看他的胸口正轻微起伏，太监放松不少，回头正欲对身后的几人说话，他突然听到一声低唤：“锦儿！” 一惊，那太监赶忙回头惊喜地低声叫道：“陛下，陛下！” “…” 皇帝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他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东宫的倚霞阁，阁中栽有一片紫竹。一个翩跹的丽影正在竹叶下舞剑，一个少年在林中时隐时现追逐着几只彩色毛团。 不多时，少年提着一只紫色的兔子从林中钻出来，洋洋得意地邀功。林边，那女子停住手中的剑，回顾亭上正笑语晏晏的父子俩，嫣然一笑。 眨眼间，她便远去了。 那一晚他赶到刑部天牢时，她已经饮下鸠酒。弥留之际，她依旧对他笑着，嘱咐他要照顾好 他们的儿女，保住他们一世平安。她说她不怪他，她愿意担下罪责，他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认错，只求他放过自己的弟弟和家人。 他贵为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那一晚，他独自坐在冰冷的天牢里，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追悔莫及。 后来，他再也不喜欢丽兔，再也不看女人舞剑了。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很喜欢丽兔，最喜欢看她舞剑。更没有人知道，那张赐死的诏书没有加盖玉玺，是苏太后私下拿走假传圣旨给玉樱樱送的毒酒。 可这些，他没有告诉夏翊锦，无论如何终究是他害死了她！ 他一直以为可以把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在他们的孩子身上，但他错了。 两个女儿相继远离京城，再也没有回来。唯一的儿子留在他的身边，却恨他入骨。在她离开那么多年后他终于明白，原来在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所有温馨的美好，他失去了她，也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处，死了还是活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似乎清醒了些，听清了些，眨了好一会眼皮，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唔。” “陛下！陛下醒了。快，快去告诉娘娘。” 一阵脚步声忙乱。奔进来的容妃和琴昭仪大喜，赶忙吩咐人去请萧景之，又命人通知几位皇 子、丞相。 觑着人影纷乱，一个太监眨巴了一下眼睛，飞快地端来一碗水。 “陛下，水来了。” 那水是暖的甜的。 温暖的水让皇帝觉得很舒服，他渐渐觉得自己很轻，不再觉得痛。耳边有各色声音传来，有人在叫他：“陛下，陛下！” 勉力睁了下眼，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纷乱。 渐渐地，有人向他走来。近了，哦，是她。她一如往日那般美丽，一袭红衣。她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轻轻抬了一下手，皇帝似乎微笑了一下，低语：“樱樱！” 正在他身旁守候的容妃猛地听到了什么，赶忙叫他：“陛下！” 他没回答，唇角却牵出一丝笑意。 “陛下！” “陛下！” “来人！” 方才赶到殿门前的萧景之闻声一凛，飞奔而入。 一刻后，心急火燎赶到静安宫外的夏翊安听到一阵哀声：“陛下！”蓦地松了口气，他紧赶 两步冲进左配殿，跪倒泣道：“父皇！” 景德门外，方才匆匆赶至的夏翊衡蓦地停步。 哀钟骤响。 “父皇！”呆了一瞬，夏翊衡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拔足往里狂奔。 皇宫内外一片哀泣。 大元夏历四百零二年冬十二月二十七日辰时一刻，皇帝夏鼎驾崩于静安宫，终年六十一岁。 皇帝大丧，宫中举哀。 停灵后，丞相谢亮、乔正、欧久瑑以及朝中大员，各勋贵先在景阳殿祭拜后，便聚集在明德殿内。由于皇帝没有遗命，太子早已册立，出于对大局的考虑，谢亮力主遵从诏命拥立太子夏翊安登基称帝。端王、夏翊衡和夏翊辕都坚决反对，夏翊衡和夏翊辕更以皇帝病重期间太子举止可疑为理由强烈抨击夏翊安，并提出要彻查皇帝的死因。 夏翊安却一口咬定是萧景之用药不慎导致皇帝病势加重，夏翊衡与其关系密切有谋害之嫌，又责备夏翊辕是非不分。端王在一旁煽风点火，四人在殿中闹得不可开交。 夏翊扬悄然看看夏翊锦，见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犹豫了一下还是保持了缄默。夏翊胤满心郁闷，瞅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暗自唉声叹气，懒得理会殿中的争执。 足足吵了大半个时辰，谢亮终于开口劝住了几人，中立派们彼此看看，还是与谢亮保持了一致的立场，杨华廷大喜，抓住机会帮腔。眼见形势不利，静王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三哥，你是长兄 ，你觉得该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夏翊锦瞧着上方那张御座一会才说：“既然储君早已确立，就按照丞相的意见办吧。但按例不是该请出玉玺吗？” 众皆一愣。 皇子们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噤声。 很快，掌印太监捧来了皇帝宝玺，却不知道那枚御章在何处。随后遍寻静安宫、御书房亦不见踪影。 惊讶之余，夏翊衡几人高兴起来，继续鼓噪。 再次闹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身为朝中首辅的谢亮再次劝住诸王，提议先拥立新君继位，再寻找御章的下落。见此，皇子们各自转着心思，暂时偃旗息鼓。 夏翊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喧闹的众人似有所思。 大元立国之初，太祖皇帝突发奇想，不再遵循前朝旧制，却将传统的玉玺一分为二。其一是一方大印，半掌见方，印面上有一个半镂空的方格，拓刻着一重奇特的花纹，称为皇帝宝玺。其二是一枚小印，只有两指大小，印面与大方的方格完全吻合，同样拓刻着一重花纹，称为御用宝章，惯称御章。两印合一方为玉玺。两枚印章的花纹重合时，能拓印出一个如同浮雕般的大元国皇族徽记，以及“天授之宝　大元国印”八个字。 这一大一小两枚印章是用同一枚极品雪玉的玉芯雕琢而得。两印合一之时，其上及其内密布的花纹回环连贯，浑然一体，因此无法仿冒。 大印由掌印太监看管，小印是皇帝随身携带。历代皇帝继位时必须得到完整的玉玺才能真正地名正言顺。换言之，唯有得到先皇赐予的御用宝章才算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按照大元国兵制，调动五镇大军必须以御章加盖圣旨方能生效。所谓兵权即天下，没有那枚小印便等于皇权受制。 这一晚，合宫守灵。 夜极深时，众人都有了几分倦意。寅时，夏翊锦离开灵堂来到景阳殿的前庭，站在寒风里出神。 方才站了片刻，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 “三哥！” 转头看了看他，“太子有事吗？” 想了想，夏翊安才问：“三哥知道父皇会把御章放在何处吗？” “左扑服侍多年，总该知道一些吧。” “他说御书房里有个地方…父皇偶尔会放在那里，可是遍寻不见呀。” 扯了扯嘴角，夏翊锦淡淡回答：“父皇曾经恢复过一些日子的。那些日子谁服侍在侧就最有可能知道或者拿到。” 景阳殿外的一个柱子后面，跟出来的夏翊扬远远看着似乎在说话的夏翊安，微微皱眉。 此后一个月，皇室贵胄、有爵位者、朝中三品以上大员都按例入宫为皇帝守灵。期间，夏翊安遣人翻遍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那枚御用宝章。郁闷之余，他转而盯上了皇帝驾崩前服侍在侧的人。 皇帝过世第三十五日，三万白龙军开道，皇帝出殡，落葬于帝陵。祭拜完毕，夏翊衡留下负责封闭陵寝的后续诸事，夏翊安便带着大队人马返回了明都。 目送着马队远去，夏翊衡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往帝陵深处走去。 按照国中的惯例，在皇帝陵寝永远封闭前，负责送灵的皇子要进入陵墓深处的棺椁前祭拜。 帝陵深处，安放着一个很大的棺椁。再看清周围的情景，夏翊衡吃了一惊。想了想便走过去问：“这是，是怎么回事？” 那名面生的太监走过来行了个礼说：“景王殿下，这是陛下当年给老奴的密旨，请殿下看一看。” 微怔，夏翊衡接过细看一遍，目光微黯。默然半晌才说：“既然是父皇的遗命，照办吧。” “是。”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夏翊衡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站在那个巨大的棺椁前发怔了很久才上前焚香祭拜。 走出帝陵，看着逐渐降下的巨大石门，他抬眼望向妃陵的方向，再看看远处那个高大的后陵，苦笑了一下才自嘲地甩甩头，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599章 引路灯 引路灯 皇帝落葬后第十日，太子夏翊安登基称帝。然此时，御章依旧不见踪影。皇子们各怀心思，朝臣们各自揣测，朝局不但没有因为确立了新皇而平稳下来，反倒更加暗涌汹涌。 登基大典的鼓乐响了一日，夏翊锦没有进宫朝贺，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一日。酉时过后，夏翊扬来到宁王府。书房里没有点灯，夏翊锦藏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三哥！” “…” 走过来，夏翊扬坐下问：“你怎么了？” “没。”等了很久他才吐出一个字。 “别骗我。你肯定有什么事。” 又过了一会他才问：“你有事？” “九弟处死了父皇病倒后所有在御前服侍的宫人，包括左扑。理由是他们服侍不力，该殉葬。父皇第一次病倒，十四曾收到消息说…”夏翊扬把从引虫到闯宫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之前我不确定，但只看闯宫那晚的事就知道父皇重病必定与他有关系，至少他在故意拖延。” “我私下问了萧景之，他说赶到时发现父皇中的毒减弱了些，可他却很快耗尽了生机。即便没有证据，这种状况依旧很怪。” 默默听着，他问：“你告诉我为何？” 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夏翊扬想了想才问：“三哥，你觉得九弟做皇帝合适吗？” “你觉得他该死就直说，不用兜圈子。”他的声音很冷，落在夏翊扬耳中，他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你，你到底怎么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伸过手去握住夏翊锦的手问：“父皇过世，你心里很难过吧。不管怎么样，这些年父皇对你很疼爱。他的有求必应…我觉得不仅是因为，因为当年那些事。母亲悄悄告诉我，父皇临终只说了两个字…樱樱。母亲说，其实父皇一直记得贵妃娘娘。这些年四时的祭祀不断，拿去祭拜的都是她生前喜欢的东西。若真的无所谓，父皇何必如此安排？只是宫里没人敢提，而且太后…太后确实不喜欢贵妃。”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锦突然问：“七弟，你为什么不争取做太子？” “嗯？” “都怪你，你如果想做太子该多好。” 错愕，夏翊扬认真地表示：“我不想做太子，也不想做皇帝。你不觉得很无聊吗？你看看父皇…把自己圈禁在高墙之内，成日里勾心斗角，算计个不停，累不累呀。连出个门都要前呼后拥，担心刺杀暗算什么的，完全没有自由。我没看出来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哼！” 想不通他为什么好似很生气，夏翊扬想了一下又问：“三哥，你以后，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九弟登基了，他不会让我们继续留在京城的。这也是惯例。那你，你会回封地，还是如何？” 看着他的轮廓片刻，夏翊锦才说：“等诸事完结，我会离开这里去看看外域风光，世间广阔，然后回到师门潜修武道。” “很远吗？在哪？” “走陆路要穿行几十个国家，渡过大河险滩奇峰峭壁莽林，呵呵，几乎不可能通行的。”停了一下，他又说：“但坐船快得多，上岸后再走数月就到了。那里地势开阔，风俗开放，周边有几十个上百个国家，不但物产丰富，还有很奇特的景致，相当有趣。我舅舅在那，呵呵，还有宣祖的后人。” “宣祖的后人？” “是啊。” 顿了顿，夏翊扬就说：“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黑暗中，夏翊锦不由得笑了一下，转念故意问：“你的王妃能让你去？” “这是什么话！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留在这又不缺吃少穿。” “你母亲呢？” “十一肯定要留下的，正好照顾母亲。”夏翊扬想了想就强调：“就这样决定了，你不准不 辞而别。对了，你准备几时离开？” 不答，夏翊锦又问：“你既然觉得九弟不好，为何不反对他登基？” “不就是因为你说该遵从父皇的诏命吗？我们没有证据，九弟毕竟是他选的太子。而且，父皇尸骨未寒，我们难道就要血溅灵堂吗？” “呵呵。”低声笑了一下，夏翊锦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才说：“父皇确实少了些知人之明。放着这么好的人选他不挑，却看中了那个豺狼。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皎月楼顶的露台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琉璃灯，每只灯都是一掌高，排成一个更大的灯盏形状，一部分亮着，更多的还没点亮。 看着夜风吹拂下摇曳的灯火，夏翊扬吃惊地问：“这么多灯？咦，这些琉璃灯里的灯油好多，似乎可以燃很久的。” “这叫引路灯，是恩师教我的。他曾在一个很奇特的地方看到一段记载。据说世间之人离世之后要走过黄泉路才能踏上往生桥重入轮回。若有在世的亲人替他点亮引路灯，那段路就会走得平顺很多。每一晚点亮七盏，连续点上七七四十九日后还要确保第一盏灯亮足百日才算圆满。那年我在山里就曾为母亲点过。” 微怔，夏翊扬转脸看看他才问：“你支持九弟继位，因为不希望父皇身后不安？” 拍拍他的肩，夏翊锦看着那些灯一会才说：“翊扬，这一局你们都走错了一步。实际上，若要东宫易主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说辞，更不该等待所谓的时机。九弟做事手段酷烈，你们的等待 只会给他机会。” 呆了一会，夏翊扬懊丧地甩了一下头：“哎！主要是父皇身体不好，我们担心陈昊，还有关子寒。” “弑君夺位本该做得无声无息，闹得声势浩大只会给人讨伐的借口。所以落子的关键在金龙卫。你知道吗？贾缨是九弟的人，刘敬在郑霄铎病倒后投靠了东宫。欧阳飞的武艺不及云翼，单靠他是无法确保父皇安危的。只要再加上御前服侍的人…呵呵。” 再次惊了一下，夏翊扬忙问：“真的是他害死父皇？” “若不是，他为何杀人灭口？左扑是大内总管，只有以殉葬为托辞，处死他才名正言顺。依我看，一定是左扑替他下的毒，御前服侍的二十八个内官里还有他的人。而龙远鸣回京后赶上大丧，只能滞留京城。陈昊却回到军中。他动手的时机选得巧妙，恰好在龙远鸣返回，陈昊尚且无罪的关键点上，如此借力打力就轻易夺下了龙远鸣的兵权。九弟不会让龙远鸣回红狮军的，他一定会找理由先将他闲置。” “这，那…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看看他，夏翊锦笑了笑才说：“父皇已经入土为安。等这些灯都点亮，再说。”抬头看看天空，他又说：“今晚天气晴好，星光明亮。再过一会就可以点灯了。” “如果下雨怎么办？” “所以才说要让这些灯一直亮着是要花很多心思的。” 夜深了，两人在皎月楼上逐个点燃琉璃灯。寒冬渐去，夜风逐渐有了一丝暖意。 夏翊锦两人在皎月楼上点灯之时，羽凝霜正在斓羽阁的小花园里出神。 自先皇离世，夏翊衡冷落了府中所有女子，包括羽凝霜。知道他的心情必定不好，羽凝霜也不去寻他，只是默默思索着对策。在她看来，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以夏翊安的个性，他不会放过曾经给他使绊子的兄弟们的。 出神间，一声轻响。 她转头一看，九叶落在围栏上。 “霜儿，这是龙远鸣让我捎给你的。” 木盒里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些颜色绯红的胶状贝叶。“这是什么呀？” “这叫贝胶，他在安北城收集的。萧景之告诉过他你的身体弱，就让我给你送来。他说用法写在信里。” 打开信看完，羽凝霜一惊，想了想就说：“皇帝真是够坏的，幸好他聪明。” “怎么了？”九叶转了下猫眼。 “他说今日兵部尚书荣丰对他说…皇帝希望他留在京里任职，可惜目前没有合适的空缺便安抚他先在京里休整一些时日，又说有意让他接替李清永的位置。” “挑拨离间呢。” “对。看来他对李家起了疑心，就想借助远鸣的调动来个投石问路。如果昌侯和远鸣都是支 持翊衡的，远鸣抢了李清永的位置，昌侯或许会看远鸣不顺眼，进而迁怒于翊衡。再者，不管李清永是不是支持翊衡，远鸣去职已经削弱了翊衡的势力，对他只有好处。” 眨了下眼，九叶问：“龙远鸣怎么说的？” “他说当年从军主要是为了谋个生计。这些年因为屡有赏赐不缺钱便乐得逍遥。他还顺势递了辞呈，并请荣丰替他转达对皇帝的感谢，但还是先告假去各地游山玩水一些时日再说。” “难怪他说以后有事让我出城找他。” “是啊。距离清河镇不远的李云庄以前是单明的家。他要带着阿浩到那里住一阵子，阿浩也要进山磨砺一些时日。” “可怜的龙远鸣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了，不错，机灵聪明！”九叶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句。 “你在夸他？” “对啊。” 无语，羽凝霜瞪了它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0章 乱吃药 乱吃药 三日后，羽凝霜从侧门进了萧府。 先皇驾崩后，宫中举哀。但作为救治皇帝功臣的萧景之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被抓进了刑部，理由是先皇的病突然加重透着蹊跷，怀疑与萧景之有关系，更隐隐指责是夏翊衡串通萧景之谋害先皇。 任谁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栽赃，夏翊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牵制诸方，确保自己顺利登基。在丞相谢亮的调停下，廖向悄然维护，终于替萧景之洗脱了罪名，但新皇却趁势将他逐出医官署外院，并调离白龙军副将魏亚明，把龙远鸣闲置，陈昊的案子同样不了了之。 书房里，各自落座，羽凝霜就问：“景之，你在牢里没事吧？” “呵呵，没事。我自幼学习医理，有没有中毒这种事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我发现皇帝确实想借助我指证景王谋害先皇，可更有人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引出了那虫子的。” “唔？” “那些日子有个刑部的狱官对我照顾有加，但他不时旁敲侧击地问我怎么知道先皇身上有虫子，又是怎么治好的。” 微微蹙眉，羽凝霜忙问：“那你怎么回答？” “哈哈。我告诉他先祖曾见识过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有关于毒虫的事。世间有种香善能引 虫，我只是试一试。” 闻言，羽凝霜笑道：“听起来很像是真的。” “哈哈。本来就是真的，但我们只知其名不知道配方。那种香叫做引虫露，据说越是凶猛的毒虫越是喜欢。” 惊讶了一下，她想了想才说：“若如此只怕怀璧其罪，他们会不会觊觎你们家的家藏？” “呵呵。”摇摇头，萧景之笑答：“那就让他们把那块玉璧拿走吧。据说那玉璧有几分妖异，不是随便能接触的。” “哦。” “确实如此，但只要对它礼敬就不会有事。我只告诉他那是先祖留下的替代之法，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当时无计可施就拿出来试一试罢了。” “但是…霜儿，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我赶去的时候，皇帝中的毒确实减退了一些，可他却似乎已经油尽灯枯。这种状况很奇怪，按理说，毒性有所减轻，他该能多拖延一日的。”回想了一会，萧景之又说：“当时容妃娘娘说，她看见一个黑影从先皇吐出的血里弹起，连杀四人。有两个侍从被先皇吐的血淋到，立即就中毒倒地了。可我想不通…那些日子我一直谨慎照看，用了五针之术后先皇的脉息确实平稳下来了。那他们是几时把又一只虫子掺进了先皇的饮食里呢？” 托腮思考了一会，羽凝霜才说：“有些不对。从我们抓出第一只虫子到先皇遇害只有半个月的光景。即便再放进去一只虫卵也不会长得那么快吧？” “确实啊。” 这时，一直在旁静听的萧藜藜突然开口说：“哥，羽姐姐，你们读书太不认真了。” “啊！” “什么？” 小嘴一嘟，萧藜藜脆生生地说：“先祖手札里有一段关于异虫的记载，特别说明了有些毒虫必须成对才能生长。还说，凡是子时躁动者至阴至寒，往往成对生长或者一只以另一只为食；而午时躁动者至阳至烈，所处之地百虫不生，霸道暴虐更甚。若有毒虫能纳子午天时之力相辅相成，不但万虫俯首，更有成妖之机。对了，还说引虫露对虫王无效。” 两人相顾愕然。 “嘿，你们怎么这种眼神？我说的是真的。”小女孩发现他们似乎不相信自己，皱皱鼻子，不高兴地叫起来。 发怔半晌，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才说：“藜藜，你说得对。我们读书都不及你认真。” “嘻嘻！就是嘛。”听到夸奖，萧藜藜立即拍着小手，喜笑颜开。 “哎！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难怪他从容淡定，原来还有一只。该杀千刀的混蛋！”想起那一晚子时前后凶悍无比的毒虫，羽凝霜恍然，不由得恨恨地骂道。 同样叹了一声，萧景之才说：“真是其心可诛。那是他父亲啊，居然下得了这种毒手。你没看到那一晚的惨状，我看到都心惊，何况先皇亲历其中。” 各自发呆了一会，羽凝霜又说：“景之，你要当心些。如今不做御医也好，免得朝中的争斗波及你。待尘埃落定，你再回去。” “呵呵，我本不是为了求功名的。只可惜那些藏书束之高阁，无人钻研。” 见他一脸的书呆子模样，羽凝霜暗自无语，萧藜藜翻了一下白眼。 出神了一会，萧景之突然说：“霜儿，以前你说过什么蝎王，就是咬了林子航的那种。你说它夜里沐浴月光，白日还晒太阳，如今想来真的很奇特…所以叫做蝎王呀。” 闻言，羽凝霜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所见，心下有些了然。 原来如此。它日间沐浴烈阳之力，夜间吸纳月华灵气，所以…万虫俯首。难怪九叶对它们以礼相待，就连换取几滴血都要去摘一朵花。看来它们的成就不低，尤其是那只黑黑。 假柳心那些人所用的香必定是类似的引虫露，可惜对虫王是无效的。 思忖着，她不由得好笑了一下就说：“是啊。那年在西疆遇见的小兽也是。还记得吗？你的那种驱虫香都失效了。” “哈哈。对啊。真是很惊悚的，当时幸好龙兄弟在呀。” 眨巴着眼睛，萧藜藜好奇地问：“哥，羽姐姐，什么蝎王？什么小兽？” 见小女孩如此好奇，萧景之便把西疆深山里的奇遇给她说了一遍。听完，萧藜藜继续眨巴着眼睛问：“龙大哥那么厉害？” “是啊。那时幸好他在，不然我们都被吃了。” “对啊。幸好他眼疾手快，不然我就摔下山崖死了。”想起昔日，羽凝霜莞尔一笑，夸奖了龙远鸣一句。 “这样啊。”小女孩低头想了想才说：“那我是不是可以找他试试先祖说的那种药呢？” “藜藜你说什么？” “嘻嘻。没！”转着念头，这个千伶百俐的小女孩洋洋得意地盘算起来，一溜烟跑了。 次日晨曦初起，萧藜藜悄悄溜出了家门。她不知如何说服了金燕，一个时辰后两女出了城往李云庄而去。 庄子上，看到不请自来的萧藜藜，龙家兄弟吓了一大跳。再听完她的话，龙远鸣无语了一下就说：“藜藜，你这…你这药不会吃死人吧？” “不会的。这是先祖所传，记载中说只对武道修为越高的人有效，不习武的人吃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研究了两年才配出来三剂。我给我哥吃过，他毫无感觉。我也给羽珺鸿吃过，可他的武艺太差也毫无效果。我哥说你的武艺很高，你试试。如果有效能让你事半功倍呀。”萧藜藜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龙远鸣。 “哈哈哈。”一旁的龙远浩来劲了。“这么好玩。那我试试。” 飞快地把药收起来，萧藜藜小腰一叉，气势汹汹地指着他说：“阿浩，你别添乱。你的武艺那么差，吃了浪费。这是最后一剂了，不能给你吃。” “哎，我怎么差了！” “哼！你就是差，比羽珺鸿强不了多少。”不再理他，萧藜藜又说：“龙大哥，你试吃一下吧。万一有效呢？” 无言以对，龙远鸣想了想才说：“万一有毒呢？” “怎么会有毒呢？先祖不会骗我们的。” 腹诽了一句，龙远鸣转眼看到金燕在一旁兴致勃勃，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让单明吃？” “单明打不过你。” 哑然。 “试一下吧。”萧藜藜递出那只药瓶。 不知能说什么，龙远鸣琢磨了一下还是接过：“好吧。” 那药入口很暖很甜，有种醉人的舒适感。吞下，龙远鸣闭眼感觉了好一会，只觉得浑身舒泰便有些昏昏欲睡。 “怎么样？”萧藜藜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问。 “累！” “嗯？” “很累。”觉得眼皮打架，龙远鸣闭上眼睡了过去。“咕咚”一声，他毫无风度地栽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啊！” 在场的三人目瞪口呆。 呆了一瞬，龙远浩率先回过神来，他立即不笑了，腾地站起身奔过来两步抓住龙远鸣猛摇：“大哥！大哥！” “…” “大哥！”心急如焚，龙远浩气冲冲地回头狠狠瞪着萧藜藜怒吼：“萧藜藜，你给他吃了什么毒药？他到底怎么了？” 萧藜藜也傻眼了。呆了一下赶忙跑过来搭了搭他的脉息，顿时心头一寒。“不好了！那个…快，金燕姐姐，你快点回去，去找我哥！” “啊，他怎么了？” “不好了，他的脉息越来越弱，他不会要死了吧。”小女孩毕竟年幼，顿时惊慌起来。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金燕大惊失色，赶忙飞一般奔出屋子对正在摆弄几片树叶的程越叫道：“不好了！你快点进城，进城去找萧太医！” “怎么了？” “你家将军要死了。” “啊！” “快呀！对了，把羽姐姐也叫来。” 不及多问，程越跳上马，飞奔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1章 试针 试针 当萧景之和羽凝霜骑马狂奔赶来时，酉时将近了。屋里，龙远鸣闭着眼躺着，气息微弱，脉息几乎感觉不到了。龙远浩阴沉着脸坐在屋子里，拳头握了又握，恨不得打死萧藜藜，幸得金燕劝住才勉强压住火气。萧藜藜红着眼站在屋子里，懊恼不已。 脚步声传来，三人齐齐回头。看到大哥，萧藜藜立即飞奔过来带着哭腔叫道：“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别急！”安慰了妹妹一句，萧景之急匆匆地奔到床前一探脉息，不由得一呆。 “怎么了？” “这…霜儿，你看看。他的生机急速流逝，似乎…可是没有中毒呀。” “没中毒？”羽凝霜诧异地走过来一探脉息，再端详龙远鸣的眼睑片刻才问：“藜藜，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我，我只是用先祖传的配方配了药给他试试。就是，就是，哥，你也吃过的呀。” “几时？”萧景之惊讶不已。 “那个，那个…有一天我放在你的茶杯里。你吃了一点状况也没有的。还记得吗？有一天我给你泡了一杯茶。几个月前。” 回想半晌，萧景之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胡闹！你…那个方子先祖传的是替代之法，根本不 知道到底是什么效果。你怎么能胡乱让他试呢？” “可是真的没有毒的。” “那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不知道。可是羽珺鸿也喝过的，他也没事。” 被她的话吓一跳，羽凝霜忙问：“珺鸿也吃过？” “是啊。那几日我在你们家照顾奶奶，顺便给他吃了一剂。”萧藜藜小声地回答。 暗叫侥幸，羽凝霜顿了顿才说：“那你告诉我用的什么配方？” 萧藜藜飞快地把所需的药物和剂量复述一遍。羽凝霜听完沉思了许久才说：“这个方子很奇怪…根本不依照配伍相济之要，阴阳寒热燥湿甘苦…每一味药的药性都彼此冲突，剂量还用得如此之大。不对吧！如此配制…配出来的不是药吧。” “不是药？”萧藜藜一愣。“那是什么？” “毒药！”龙远浩实在忍不住了，恶狠狠瞪了萧藜藜一眼便冲过来说：“羽姐姐，你们别再讨论药理了。我哥怎么办？你们快想办法救他吧。” 安慰了龙远浩一句，羽凝霜复又走到床前给龙远鸣诊脉许久，反复地想了一会那个配方才说：“你们都出去，我用金针试试。” “试？”龙远浩的眼睛瞪得溜圆。 “那能如何？你哥就是个笨蛋，蠢头蠢脑，自以为是。根本不懂得药理还乱吃，活该！”瞅 着就要死去的龙远鸣，羽凝霜不知道心里是不是难过，只觉得怒火上涌，没好气地责备了一句。 “哎，可他…”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义正言辞地教训说：“急有什么用。你哥没教过你吗？凡遇大事能镇定者方有机会成大器。出去等着，安静！” 哑然。龙远浩张了张嘴无从辩解，只得郁闷地往外走。金燕垂下头沮丧地叹了一声，拉起萧藜藜走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只留下萧景之。 “霜儿，你有把握吗？” 摇头，羽凝霜说：“他的生机在急速流逝，可是藜藜的药不该有毒。我想不出来如何救他，只能冒险试一试。没准能行的。” “可是…” “那能如何呢？那或许是最后一个办法了。”想起曾经好似死而复生的九叶，羽凝霜咬了咬牙。 不知能说什么，萧景之只得点点头。 观察着龙远鸣的状况，羽凝霜耐心地等待了半个时辰，龙远鸣的呼吸便逐渐断绝。就在他将死未死的当口，羽凝霜抓起金针，凝神扎下。既已无计可施，她抛开一切杂念冒险把九针之术用在了龙远鸣的身上。 时间如此难熬。屋内屋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息等待。 子时，羽凝霜飞快地拔下八十一只金针，再将逆行的针术扎了一遍。一刻后，她依次取下金针。当拔出居中的第九只金针时，原本声息俱无的龙远鸣突然动了一下，下一息一线金光蓦地腾起，直扑正站在床前的羽凝霜和萧景之。 猝不及防间，两人还来不及闪避金光已经扑到面前。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响后，不知何时被倒射而出的十几只金针纷纷落地，一道黑影灵巧地一转，落在床上。低头看看龙远鸣，它飞快地一挥爪子。只瞥见一道黑色残影一闪而过，等羽凝霜和萧景之回过神来，龙远鸣身上的半数金针已经掉落在床边，他再次一动，腾地坐了起来。 “啊！”被吓一跳，羽凝霜两人不由得倒退一步。 狠狠甩了一下头，龙远鸣捂住头叫道：“晕。”旋即再次躺倒，闭上眼一会再次睁开，看清屋内的羽凝霜顿时惊喜万分地再次坐起来叫道：“霜儿，你几时来的？咦，我怎么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扎着三十几只金针，龙远鸣一脸疑惑地问。 见他神志清醒，羽凝霜两人顿时放了心。 “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呀。” 给他再次诊脉半晌，萧景之惊讶地说：“他的脉息强壮了不少呀。” “远鸣，你自己感觉如何？” 不解，但见羽凝霜问，龙远鸣闭上眼感觉了一下自己才睁眼说：“没什么事。似乎，似乎…”腾地跳下床，龙远鸣走了几步才说：“没事。我觉得更有力了些。” 想了想，羽凝霜交代他调息片刻，便替他取下那些金针。 屋外的人得知龙远鸣活过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把众人赶回去休息，羽凝霜寻了个间隙才问跟来的九叶：“你怎么来了？” “我发现你不见了，来找你。放心，夏翊衡这些日子天天没精打采地呆在书房，要不就在东院，他不知道你出来。对了，那个小孩说的那种药或许对我有用，你让她给我配几瓶吧。” “你怎么知道的？” “拔针的瞬间我在龙远鸣身上闻到一丝香甜，有几分类似黑黑的血，对我大有好处。” “黑黑的血？” “嗯。它的血很纯净，精气凝聚，生机纯粹，极其难得。” 看了它一会，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没有毒却会让人的生机迅速耗尽吗？” “凡是能够大幅提纯力量的宝物都可以。” “何意？” 九叶想了想就回答：“龙远鸣吃的就是某种能够提纯力量的奇药，只不过效力比较弱，要不 龙远鸣等不到你赶来就死了。我觉得九针之术的施展有个必须的条件就是受针者体内要沉淀足够充盈的生机或者死气才能实现生死互变，否则必定会死的。” “依我看那种药不适合人吃。你想想，瞬间大幅提纯人身之精血元息，是不是等于会骤然间减损很多呢？你提纯的花露不就是如此吗？对人来说，那是种类似的损耗，若精血元息不足以支持提纯的过程就需要透支寿元，受不了的人会迅速耗尽生机，死于非命，但不是中毒。或许只有那种高手中的高手能吃，比如你说过的…能把万化诀修成至九转之境的人。”这些年九叶日日用功，渐渐将羽凝霜的所教融汇贯通，再结合自己多年行走世间的所见所学，已逐渐自成机杼。此时它便把自己的领会给羽凝霜说了一遍。 听着，羽凝霜低头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复又摇头。“可景之也吃了，他为何没事？” “人族中只有武道强者才能凝练出些许元息。若根本不具备吸纳药力的条件就等于白吃。那药确实是无毒的。”九叶晃着脑袋，继续一板一眼地回答。 “还是不对。我觉得皇帝的死或许就是因为吃了类似的药，但他的武艺很差。” “哎！霜儿，你变笨了。皇帝被剧毒侵蚀，他的血里都是毒。那种有提纯之效的药对剧毒未必无效。” 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它一会，羽凝霜似有所悟。呆立半晌才点头说：“好。等我跟她说说。” 次日，龙远鸣精神抖擞地出来，听他说内息的运转更加顺畅，萧满心欢喜，倍感振奋。 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萧景之赶忙致歉后拉着妹妹离去。返回路上，得知羽凝霜对那药感兴趣，小女孩万分雀跃，立即答应多配一些。笑着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羽凝霜却想着九叶的话心中暗惊。 毒虫，奇药，就连辅助武道的奇珍也拿得出来，帮助皇帝的那个人厉害呢。 武道高手，精于药理，毒物…太后，皇后，皇帝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再加上死得很惨的废太子，走火入魔的郑霄铎…手段如此残酷，不像是只为了夺位！ 仇恨？可能！可是谁跟他们都有仇呢？ 思忖着，她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可反复推敲又觉得有几分似是而非，再一想到他救过自己数次，深心里更不愿相信这一切与他有关系。兀自纠结着，羽凝霜完全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2章 骄敌以胜 骄敌以胜 数月平静的过去，新皇没有任何举动，在朝的王爷们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因为先皇大丧，宫中宴乐止息，游春宴也取消了。到四月春暖花开时，皎月楼上的琉璃灯已经亮足百日了。 这一晚，夏翊扬看着逐个熄灭的琉璃灯一会才问：“三哥，欧久瑑升任阁台左丞，阁台还补了两个缺。六部五司有三个司部做了调整，九弟培养的人正在逐渐调换上来。杨氏又拿到了御中供奉的七成供应权。我担心再过一阵子他会对军中将领进行调动。虽然找不到御章，可是他毕竟有名分，日子久了有些事也是难说呢。” 夏翊锦没出声。直到最后一只琉璃灯熄灭，他才说：“朝权的关键在六部五司，如今除了刑部、吏部中立，兵部、工部、户部、礼部都不在九弟手里，海事司和商事司是国家重要的商税来源，同样不在他手里。除了白龙军，九弟掌握的兵力依旧有限。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徐徐图之，或者寻一处缺口突破。”顿了顿，他突然问：“七弟，你要不要上一封辞呈？” “嗯？” “你辞去工部协管之权，说要返回封地逍遥自在，九弟一定很高兴的。你顺便问他要一批珍宝玉器，对了，库存的乌云露至少还有三百瓶，你要一半吧。为了轻易拿回工部的权力，他会同意的。” “可以啊。但我辞职，岂不是让他更加得意？”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下，夏翊锦说：“就是要让他志得意满。” “你是说？” “骄敌以胜，诱敌深入，毕其功于一役！翊扬，兵法之道绝不拘泥于战阵，用之于朝堂也是一样的。” 一惊，夏翊扬猛地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转脸看他。他也正瞧着他，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在父皇的周年大祭前，我便要让这江山易主。” “…” “我答应过父皇，不会让大元的天下落在九弟的手里！”他的声音很轻，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果决。 望着他，夏翊扬竟生出种错觉来。似乎光阴倒流，他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城外看着他载誉归来时的那一刻。 万众欢呼中，他神色淡淡地笑对红尘，眉宇间却流露着毫不动摇的坚毅果决，似乎无论前路崎岖还是平坦，无论功业煊赫还是恶名加身，世人的讥称毁誉，世事的得失成败，都不能撼动他的心志分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更清楚地知道怎么做才能达到，并有能力一以贯之，坚持不懈。 看着他好一会，夏翊扬终于回过神来。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没追问，只是点点头。想了想，他拿出那枚紫金龙符说：“都忘了，还你。” “你拿着吧，有时还是很有用的。那一晚若非你闯宫，十弟很难幸免了。九弟的陷阱挖得好 ，但你坏了他的事，他肯定视你为眼中钉。” “那你呢？” “杀我？他没那个资格！” 听了，夏翊扬不由得说：“当年西疆变乱时父皇让你挂帅，早就赢了。我觉得论将兵之能，你肯定比龙远鸣强的。” “不能这么比的。舅舅和恩师都是百战得胜的大将军，我幼承庭训，耳濡目染。龙远鸣却出身平民，他依靠自己的努力有了今日的成就，更值得夸赞。” “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很差？”想到了什么，夏翊扬突然有几分郁闷。 “哦？”看看他，夏翊锦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处，岂能如此比较？若论园林建设，机关奇巧我比你差远了。呵呵。我看过那种新的运输车，不需外力就能凭借机括的运转自行滑动奔跑。他们说里面的机括是你亲自修改的？” “是啊。” “那你把那艘船改建一下吧。” “船？”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夏翊锦拉着他下楼离去。 皎月楼里定计之时，夏翊衡正独自在书房里发怔。皇帝殡天后他没精打采，从帝陵回来后就更是如此，似乎有些了无生趣。武宁看在眼里觉得很奇怪。这时他端茶进来忍不住说：“先皇过世得 突然，谁都想不到的。可是皇帝没有找到御章，说明天下未定呀。您别烦恼了，有什么心事不如去找羽夫人商量一下？” 夏翊衡摇摇头。 “那，那您别总是窝在书房里。” 不理他，夏翊衡继续发呆了一会才问：“武宁，以前父皇对我母亲怎么样？” 微鄂，武宁回想了一会才说：“先皇来的日子不多…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 “就是…就好比您去看刘夫人那样。” 夏翊衡不再说话。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武宁想了想又说：“殿下，且别说帝皇家，很多高门大户里都是如此的。情爱勉强不得，但即便宁妃娘娘不得宠，您依旧是先皇的亲生儿子。” 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夏翊衡又问：“父皇是不是很喜欢玉贵妃？” 一怔，武宁说：“昔年在东宫她最得宠，先皇登基后也是如此，但她不被太后所容。太后认为皇后贤淑，最喜欢她。” “奴才觉得，当年先皇对贵妃，就类似您对羽夫人。”武宁琢磨着补充了一句。 “那他为何要赐死贵妃？” 被他问得一愣，武宁呆了一下才说：“殿下，那个案子是因为太后干预才变成那样的。至于 先皇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继续出神片刻，夏翊衡叹了一声就问：“最近霜儿怎么样？” “羽夫人挺好的。前些日子羽公子回来了，她回家住了几日。但几日前，羽公子被她打发到夜弗去了。她似乎真的想把骏远银号开到夜弗去。” “还有，龙将军在城外的李云庄。”见他好似精神了一些，武宁把最近的各方动态禀报了一遍。 次日，夏翊衡去了妃陵，在母亲的墓碑前站了半日才离开。之后的日子他再次精神起来。见此，武宁等亲随才放下心来。 对夏翊衡的这些举动羽凝霜一无所知。弟弟走后，她去银号查看了数次经营的情况便继续关心朝局。四月末这一日，羽凝霜去看锦青。进了花厅就见她一脸恹恹。不解，羽凝霜就问：“姐姐的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哎！霜儿，那个该死的混蛋居然做皇帝了。难道玉媛姐姐就这样冤沉海底了？” “…” “我跟祖父说先皇肯定是被他害死的。可祖父说没有证据，他还反咬是景王害死了先皇…祖父还说，当时几位王爷都反对他登基，宁王却支持他。宁王是长兄，又有紫金龙符，所以大家都不说话了。我真是想不通，他那么坏，宁王为何要支持他呢？” 羽凝霜闻言不由得一愣，忙问：“宁王支持他登基？” “是啊。气死我了。而且昨日瑞王突然上了个折子辞去朝务，皇帝欣喜若狂。瑞王把内宫的府库搬空了大半，还拿走了库存的几百瓶乌云露。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等羽凝霜说话，锦青又小声地说：“为这件事，翊胤昨晚在府里发了一夜的脾气。” “安王事先不知道？” “不知道。” “姐姐知道瑞王为什么要辞职吗？他要那么多珠宝药材，乌云露做什么？据说逍遥坊日进斗金。” “哼！不就是拿给宁王吗？” 羽凝霜再次一愣。“宁王？” “是啊。”想了想，锦青才说：“那个谣言你听说了吗？就是说，说瑞王…我以为是个谣言，可昨晚翊胤告诉我，是，是真的。他一直希望他哥能做太子，现在瑞王连朝都不上了，他气得不行。他说都是因为宁王蛊惑他哥才把好端端的机会破坏了。” 真是被惊到了，羽凝霜发怔半晌才问：“先皇不知道吧？” “据说知道了还召瑞王询问，但他矢口否认了。没过两日先皇就病倒，接着就殡天了，哪里还能过问？幸好先皇过世了，要不还不得被气得吐血呀？而且宁王深得圣心，先皇肯定维护他，闹出来或许会给瑞王惹来灾祸的。” 蹙眉，羽凝霜沉思着就问：“难道是宁王让他辞职的？” “可能。瑞王辞职后，皇帝已经拿到四个司部。阁台里除了丞相和我祖父，欧久瑑见风转舵，其余两个都是皇帝培养的…这么去算，皇帝的胜算越来越大了。” “霜儿，你一贯聪明。你还有什么办法吗？”见她不说话，锦青就问。 “我觉得这件事有几分怪却说不出怪在何处。姐姐先劝劝安王消消气，更不要去找宁王的麻烦。这个时候出现任何纰漏都很容易让对手抓住机会的。” “难道皇帝会对付翊胤？” “可能。那一晚闯宫，翊衡、瑞王、康王都卷入，还有丞相和乔大人，难免不被记恨的。一旦乔家被扯进去，安王能幸免吗？” “啊！” “那一晚瑞王拿出的紫金龙符肯定是宁王的。以皇帝的性格必定不能容忍。按我说，或许只有十五皇子因为年幼可能幸免，其余的都很难，包括宁王。” “那宁王为何支持他登基？” “因为他笨头笨脑却自以为聪明！”羽凝霜突然玉容一沉，愤愤地骂了一句。 见她如此气愤，锦青吐了一下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3章 辞职的余波 辞职的余波 羽凝霜离开安王府时，明都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庄子里，月影惨叫一声从榻上摔了下来，抱着头打滚了好一会才喘息过来。 许久后，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何？想得起来吗？” “好痛！”继续伏在地上半晌，月影才勉力爬起来坐好，半闭着眼休息了很久才低声说：“似乎想起来一些。我记得…我替他做事，他让我去找太子，不是，是他二哥的妃子给她出主意。对了，后来就是你来找我，问我…”月影喃喃自语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渐渐更多地想起了些。 静静听着，董骥思忖了一会才问：“你为他做事多年，可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嗯？” “就是…他让你给他二哥出主意闹出那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看了看他，月影有些诧异地说：“还能为了什么？他自己想做皇帝。只不过他不能立储，就想乱中取利。” “是吗？” “对啊。所以他才要对付所有想立储的兄弟们，设法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局面越乱越有好处。” 沉思了一会，董骥点点头。“你刚刚好些，留在这里多休息一些日子吧。只是你的武艺可能 很难完全恢复了。但你吃下这个该能恢复些许，能比较灵活，不会笨手笨脚的。” 看看他，月影还是接过那枚药丸。 屋外，于芷听完董骥的话皱了皱眉才说：“皇帝死了，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挑起新皇帝的猜忌。新皇帝一直找不到御章，心里很烦的。”说完，董骥又问：“打探得到瑞王为什么辞职吗？” 于芷摇头。“那一次被他将计就计后，主人就吩咐不要在瑞王府安排眼线，免得被夏翊锦注意到。他们关系密切，谁知道他会不会派什么得力的高手保护他的好弟弟？” “也对。他确实很难缠，小心为上。” 很快，从月影处得到的消息被送到那名书生手里。 夏翊安登基后，那书生便十分悠闲地留在城里一处华丽的宅院里享受着美酒佳肴，每日毫不掩饰地大摇大摆四处游逛，还问夏翊安索要了不少珠宝玉器以及黑元胶的配方。 见他如此做派，夏翊安反倒安心不少。而御章不见下落，更让他有些担忧，便暂时止息了灭口的心思。但夏翊安这个人轻诺寡信，他是不会信守承诺的。在他看来，那书生知道得太多了，无论他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挟制，还是死人最安全。至于包括夏翊锦在内的兄弟们，他要确保他们死在他看到的地方，免得以后横生枝节。 这时，书生看完送回来的消息后沉思许久才叫来一个侍从说了数语。 这一晚，夏翊安在寝宫里听完禀报扬了扬眉才说：“三哥想做皇帝？” “这是他以前的一个部属说的。那个女子替他做事，曾经是他的心腹。” 轻叩桌面片刻，夏翊安才问：“她为什么背叛他？” “因为那个女子…据说她倾慕宁王，曾经自荐枕席，宁王却对她不屑一顾。因爱成恨吧。” 有些吃惊，夏翊安想了想又问：“她长得很丑？” 那名黑衣人一愣，只得说：“属下不知道。但…该不会很丑吧。” 撇了一下嘴，夏翊安才说：“她若是美若天仙，他为何看不上？她肯定长得差强人意。” “…” 沉思了一下，夏翊安继续问：“七哥辞职后有什么动静？” “没有。那一日瑞王把内府的宝物搬走了一大半，满载而归。数日前，他就把那些宝器都运回龙都了。这几日安王去过瑞王府两次，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气呼呼的。” 想了想，那人又说：“属下猜测曾经的那个谣言有几分的，若如此安王肯定不高兴吧。陛下为何不借力打力来离间他们的关系呢？如今御章不知下落，几位王爷虎视眈眈。若能挑动安王与宁王反目，瑞王、景王、康王就不得不选立场，如此是否可以居中取利？” 被他提醒，夏翊安沉吟良久才：“好主意。你安排人继续注意他们的行踪，尤其是十弟和五弟。还要盯着点十四。” “是。” “留神着安王府的动静，寻机我见一见十一。” “明白。” “关子寒什么态度？” “驸马已经表示效忠陛下，但他希望陛下能把龙远鸣逐出朝堂，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公主眼前。还有，他觉得单明不合适留在八门禁卫军，但没有借口将他赶走。” “好。关子寒很聪明。单明是个小角色。你去办一下，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然后，夏翊安又吩咐了几句。 两日后，言官在朝会上当庭弹劾单明好吃懒做，贪财好利，在当值的时候为了一百两黄金擅离职守为景王的侧妃去捉猫，不但玩忽职守，更有失体统。 此言一出，在朝的群臣都有些哗然。可是当日之事众所周知，竟无处可以辩驳。夏翊衡心中暗骂，面上只得撇清，故作不知。见此，夏翊辕斟酌了一下没作声。夏翊胤正为哥哥辞职的事心中不快，无暇理会。既然无人维护，皇帝便顺势下旨革去了单明的职务，将他逐出八门禁卫军。 散朝后，夏翊衡沉思了一会还是匆匆回府去了。在他身后，端王思忖着朝会上的各方反应，琢磨着什么。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在小书房里听九叶弹琴。看着一道残影在琴上飞舞，她有些咋舌又觉得十分得意。大抵古往今来还没什么人能教会一只猫弹琴的，只不过这猫是世间最聪明最独特的那一只。 一面思忖着，琴音徐徐而散。 “如何？” 回过神，羽凝霜立即鼓掌。没等说一句赞美的话，小书房外叩门声响起，一个声音传来。“霜儿！” 闻声一愣，羽凝霜忙起身开门。“殿下！” “嗯。你在弹琴？你怎么不到花园去弹呢？” 先是一愣，继而一喜，羽凝霜眼珠一转就笑着问：“殿下觉得弹得好吗？” “好啊。我在外面听了好一阵，直到琴声止息了才过来的。呵呵。你的琴一直都弹得很好的。” 九叶在一旁摆了一下尾，眼中掠过一丝自得。 转眼发现九叶蹲在琴前，夏翊衡不由得就笑说：“呵呵。那猫也听琴呀？它真是挺聪明的，似乎真的会听音乐呢。” “…”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听？”夏翊衡看看九叶，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 “喵！” “哈哈。你也觉得好听吧。霜儿，看，这猫都觉得你的琴弹得好呢。”发现它似乎在回答自己，夏翊衡觉得很有趣，转而又夸奖了羽凝霜一句。 闻言，九叶摆了两下尾，似乎不满。羽凝霜在一旁看到，暗自无语。但不好给他解释就笑道 ：“多谢殿下夸奖。我们到外面去吧，你好久不来了。最近朝里没什么事吧？” “事多了。今早单明被免职了，肯定是九哥派人干的，要不就是关子寒容不下单明。”拉着羽凝霜往外走，夏翊衡把这些时日朝上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听完，羽凝霜细问了一遍数月来朝局的变动，推敲了一会才问：“听说瑞王辞职了？” “是啊。” “殿下知道为何吗？” “七哥说按照惯例本就是如此的，九哥早晚会把我们都逐出朝堂。既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至少九哥还拿出了大批珍宝玉器，还算有收获。” 回想了一会，羽凝霜才说：“这么说也有理。按例除非皇帝挽留，否则皇子们在新皇登基后都会相继请辞返回封地的。那就是个自觉避嫌的意思。” “是啊。如今九哥已经掌握了六部五司中的四个，阁台里支持他的人有三个，再加上中立的吏部和刑部，朝权已经掌握半数了。若非找不到御章，他早就对军权进行调整了。但我得知，入秋后的返京述职名单包括了五镇大军的半数将领。我猜测九哥会趁势对他们进行调动。” “殿下协管兵部，述职的名单荣丰没跟你事先商议？” “呵呵。一贯以来都是兵部尚书按例办差。述职的事是每年的例行，不好过多干预的。” 思忖半晌，羽凝霜微拢秀眉说：“如今看去，皇帝的防守十分慎密，一时间竟然没有破绽。这些日子，他对朝权的调整是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十分沉得住气。但我猜测他未必真的那么耐心， 或许会寻找机会分化你们，各个击破。” “各个击破？” “对啊。”回答着，羽凝霜拉起夏翊衡去了书房。摆弄棋盘许久，她才说：“眼下无隙可乘，只有瑞王辞职这件事似乎有文章可做。殿下且等一等，看看皇帝调离单明后如何做下一步。”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殿下这些日子出入时多加小心，别单独进宫。但单明被免职也好，眼下形势混乱，他又是人家的眼中钉。一旦少了差事的羁绊，反倒能做些别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4章 刺杀 刺杀 羽凝霜和夏翊衡在王府里研究形势时，锦青正在书房劝慰夏翊胤。 “别生气了，瑞王有自己的想法，你管不了他的。其实他说得也对，先皇驾崩，两年之内王爷们都会自动请辞的，避嫌嘛。这是惯例。” “哼！” 见他一脸阴云，锦青想了想又把羽凝霜的提醒告诉他，末了叮嘱他一定要当心，不要给夏翊安抓到把柄。 听完，夏翊胤半晌没说话。 夜里，夏翊胤依旧呆坐在书房里心情抑郁。 一日前他收到一条消息，隐隐约约地说夏翊锦曾经想争取太子位，只是因为旧案已定才不能如愿。他一直纠结哥哥错失的良机，得知后便不由自主地对夏翊锦起了疑心。此时他越想越是心烦，既然坐立不安便干脆离开王府来到街市上闲逛。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走来一名护卫打扮的人行礼说：“安王殿下，陛下有请。” “…” “今日陛下微服出宫，恰好看见安王。陛下就在龙灯阁里，还请安王移步相见。” 微怔，但夏翊胤想了想也不惧怕，看了一眼随行的护卫就说：“前面带路。” 走了不远便上了龙灯阁。一处华丽的雅阁，一身白衣的夏翊安正负手立在窗前眺望夜色中的明都。 “陛下相召，不知是否有事？”进来看到他，夏翊胤不卑不亢地问。 “呵呵。此处不在宫里，十一弟坐吧，站着做什么呢？” 思忖了一下，夏翊胤坦然坐在下首。跟随的人立即过来倒上茶。 看了看他，夏翊安琢磨了一下才说：“十一，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开门见山地说一说。朕做太子的时候就知道五哥或许有想法，十弟对朕也有些敌视。你跟十弟走得近，或许被十弟蛊惑才似乎对朕有些偏见。但朕不是刻薄的人，不想手足相残。如果你能说服乔家支持朕，朕答应给你一处更加富庶的封地，如何？”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胤挑了下眉。 任凭他思量，夏翊安悠闲地品起茶来。 见他如此悠闲，夏翊胤顿时想起不争气的哥哥，更是满心憋闷。发呆了一会，他闷声说：“陛下的话臣弟听不懂。乔家在朝为官自然是陛下的臣子，有什么支持不支持的。” “呵呵，十一弟，你何必故作不知呢？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服乔家支持我，日后…”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你可知有些流言诋毁你哥，不管真假终究是不好的。你支持我，我不过问就是了。怎么样？”他故意提议。 一怔，夏翊胤目光微沉。在他看来，夏翊扬很有机会立储，今日就该登基称帝了。但他却一 意地想跟夏翊锦四处去游山玩水，平白浪费了机会。听了夏翊安的话，他更是恼恨，气急间心下发狠就回答：“那种流言蜚语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真是其心可诛。但陛下说得对，放任谣言散布确实不好。与其陛下不闻不问，不如陛下替臣弟做主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更好。” “解决？” “若没了谣言的另一方，不就一劳永逸了？”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安心中窃喜，面上却故作为难地说：“这么做不太好，你哥知道了或许会不高兴的。” “哼！到那时我自会说服乔家唯陛下马首是瞻。至于陛下怎么想的，臣弟不能左右。臣弟告退！”懒得再应酬，夏翊胤有些气冲冲地走了。 目送他离去，夏翊安得意地笑了一下，叫过随行的心腹吩咐了几句。 四日后清晨，夏翊扬去了宁王府。得知他不知去了何处，只得有些忧心忡忡地往回走。正寻思着对策，一名侍女小跑着来到近前。 “殿下，总管让奴婢来告诉您王爷到城外去了。城外十多里有个叫做小寒沟的地方，这个季节山溪里的鱼最是肥美，王爷去钓鱼了。” “哦。那他适才为何说不知道？” “他没想起来。” 不再深究，夏翊扬点点头。 那侍女很快从侧门溜回了宁王妃寝殿。“王妃放心，奴婢把话传到了。” “他不会认出你吧？” “不会的。奴婢说是总管让告诉的。” “记住守口如瓶。”那侍女退出后，顾氏出神片刻才问身边服侍的嬷嬷：“万一瑞王真的死了，王爷会不会迁怒于我？” “他出城遇到刺客与王妃何干？到那时王爷肯定认为是皇帝害死瑞王的。” “对啊！哼！他死了才好呢，免得他一来王爷就不知道去往何处，十日里有八日不见踪影。”顾氏气咻咻地抱怨。 暗叹一声，嬷嬷安慰说：“别生气了。不管怎么样，内府里的女人没有越过您的位分，王爷每月还是会来的，总比…景王府强得多。景王妃至今都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可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只要立了世子就有靠了。” 看了她一眼，顾氏才说：“各府的王妃就数欧凤瑶最可怜，可谁叫她倒霉遇到了那个狐媚呢。” 宁王妃暗自盘算之时，苏蕊在雅荷轩里听完方文的禀报，诧异地问：“真的？” “是啊。前阵子羽夫人私下出城一夜未归。她是去找龙将军的。但王爷不知道这件事。” 一想，苏蕊顿时高兴起来。“龙远鸣？哈哈。太好了。”再一想，她怀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夫人，有些事不留心肯定不知道，但只要留神有什么能瞒得住人呢？先皇殡天后的几个月里王爷一直没回内府，羽夫人那么得宠都没去找他呢。她若是日日惦记着王爷总要去献一下殷勤吧？” “对啊。”琢磨着，苏蕊更是满心欢喜。想了想她又问：“龙远鸣在哪？” “据说他回来时先皇驾崩，所以迄今还没着落。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先留在城里一些日子。” 盘算一番，苏蕊吩咐方文备车便回娘家去了。 苏府，苏江豪听完女儿的话意外不已，思忖了一下才说：“远鸣很久没来了。据说他回了京的…可他似乎没在城里。” “他自然不敢在城里，要不驸马肯定很生气。可王爷器重他，我觉得还是拉拉关系，没准以后对我们家有好处。” “那好吧。为父让人到他府里去一趟。” 苏府的人拿着帖子往成武将军府而去时，夏翊扬已经出了城直奔小寒沟。 一日前，曾成飞打听到新皇或许会对夏翊锦不利，更扯到了夏翊胤和乔家，大惊之下夏翊扬去找弟弟询问，两人再次争吵起来。气头上的夏翊胤恨铁不成钢，扬言一定要除掉夏翊锦永绝后患，免得哥哥愚蠢地被人蛊惑。兄弟二人不欢而散。 劝不住弟弟，夏翊扬思前想后还是去找夏翊锦商议。得知他出了城，没有深思便匆匆赶去。 未时过后，夏翊扬来到小寒沟。这里有一片深深浅浅交错的山涧，溪水清冽，仲春时节草长 莺飞，一片生机盎然。 小寒沟西麓有一个不大的村落，距离村落不远处有一座观溪山庄，正是宁王府的产业。很快，夏翊扬就往山庄后不远的小山坡去了。 夏翊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正坐在庭院里的罗峰蓦地起身：“是什么声音？” 在侧闲坐的曾成飞吃惊地抬头问：“怎么了？” “躲开！”不及多说，罗峰猛地往左一扑，顺势拽住曾成飞往下摔倒，下一息浓烟骤起，接着便是一连串“噗噗噗”声夹杂着惨叫。 罗峰两人狼狈地逃到一个柱子下，险险地避开了袭来的毒烟，不等他们缓过气来，厮杀声四起。定住神，罗峰迅速收拢了庄子上幸存的武力与来袭者激战，但一时间被缠住便没法立即赶去接应正在山上的夏翊锦两人了。 对身后的厮杀一无所知，夏翊扬已经顺着山道找到了那个颇大的溪涧，这时夏翊锦正钓起一条鱼。 看到那尾鱼悬在半空直晃，夏翊扬觉得很好笑，便走过去说：“哈哈。三哥，你这样挂着它很容易挣脱的。” 闻声回头，夏翊锦目露惊诧。“七弟，你怎么不在城里？” “我在城里的，但有事。” “怎么了？” “几日前九弟去找十一说了些挑拨的话，十一他…” 不等夏翊扬把话说完，夏翊锦突然瞥见暗光一闪，仓促间一拉他：“小心。”话音未落，暗器如雨扑来，眨眼间便把两人的立身之地尽数笼罩。 身后是一片开阔的浅溪，没有乱石林木可以遮蔽身形。电光火石间把夏翊扬拉到身后，夏翊锦随手拔出他的随身佩剑，凝神运力。强大的剑气卷起身侧的潺潺流水环绕了他们…一连串爆响后，如雨的暗器猛地一落。不等夏翊锦松口气，一道寒光直扑，三道暗光同时卷到，角度刁钻地从四个方位袭来。他身后站着夏翊扬，若闪避，夏翊扬或许会死。硬接，未必接得下。来不及细想，夏翊锦再次振腕… 锵！ 砰！ 一声闷响后，夏翊锦手中的宝剑寸寸粉粹，他倒退数步险些摔倒，脸上泛起种不正常的殷红。稳住神，他弃剑于地，强压喉间涌起的血腥，拉起夏翊扬从包围圈露出的间隙里涉过溪流往后夺路而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5章 助拳 助拳 次日酉时一刻，龙远鸣毫不掩饰地进城去了苏府。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宴罢时已是月上柳梢了。 龙远鸣告辞离开苏府，还没走出十步，一个青衣小婢匆匆奔来说：“龙公子请留步。我家小姐…找你有事相商。” “谁？” “我家小姐苏蕊。” 诧异地看了看她，龙远鸣才说：“不太好吧。她是景王的侧妃，我去见她…不合适的。” “龙公子说笑了，你是小姐的表兄，何来不好？小姐确实有事相请。” 心里有些奇怪，龙远鸣琢磨了一下才问：“她在哪？” “那边。” 抬眼看看不远处屋檐阴影里站着的人影，龙远鸣还是走了过去。 “苏夫人找我有事？” 阴影里，苏蕊抬头看看他显得十分淡漠的脸，不禁想起多年前在西林城时他对自己的爱理不理，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恼意。顿了顿，她强压下窝火装出一个笑脸说：“表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凶？” 暗自撇了下嘴，龙远鸣揶揄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私下见面不好，万一你家王爷知道会生你的气。” “哼！”美目一瞪，苏蕊转念就说：“你对你的霜儿也这么说话呀？” 乍听到“霜儿”，龙远鸣微微皱眉，沉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我听说…听说你们一起开银号，看来关系很好吧。前些日子她还特意出城去找你？” “…” “放心，我不会告诉王爷的。但既然你喜欢她，不如…我帮你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府里成日里鸡犬不宁，都是因为你的霜儿。”苏蕊半真半假地试探说。 惊讶了一下，龙远鸣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她一会才问：“她是景王的侧妃，跟你的身份一样的。你说这话不怕你家王爷知道了找你的麻烦？” “我怕呀。可是…既然你喜欢她，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得到她，到时候你能如愿，我也少了个对手。好不？”苏蕊继续蛊惑。 “似乎是个好主意。” “就是嘛。”苏蕊得意地笑起来。 不等她继续笑，龙远鸣冷冷地说：“你喜欢景王，尽可以用些手段设法勾住他。可我不是你。哼！这种下三滥的无耻勾当我干不出来，更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我提醒你，你 少玩弄那些险恶的心思，免得惹火烧身。” “哎！你！龙远鸣你，你站住！” 他不理睬，扬长而去。 “该死的龙远鸣，装什么清高！”气哼哼地跺脚，苏蕊口不择言地把龙远鸣谩骂了一顿才掉头拐回了苏府。 离开苏府，龙远鸣没有回府却拐了个弯从小巷道跳进了骏远银号的后院。不多时，一辆马车驶离骏远银号。 单明家里，羽凝霜正托腮坐在院中。单明正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吃着什么，一面问：“很好吃的，你怎么不吃？” “红玉贝我吃过，可我觉得烤着吃才好吃。你怎么煮着吃？暴殄天物。” “你才笨呢。这种贝煮着吃最是鲜美，烤着吃有股焦味，在龙湖都是煮着吃的，只有在明都才烤着吃。你真的不吃？这是云峰今早从龙湖带回来的，可新鲜了。” “可我还是觉得烤着吃最好吃。” 不等单明继续开导，门响了。龙远鸣跟着金燕走了进来。 “霜儿！” “远鸣，你怎么回城里了？当心皇帝注意到，还有陈昊。” 没回答，龙远鸣走过来坐下，看了她一会才问：“你们府里最近没事吧？那些女人有没有给 你找麻烦？”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羽凝霜心头一跳，不由得脸一红，忙回答：“没。挺好的。” “那就好。” 看着这一幕，金燕吐了下舌头。单明悄然一拉她，递了个噤声的眼神，掂起一只红玉贝递给龙远鸣。“龙兄，你来得正好，很新鲜的红玉贝，吃一只。” “哦。” 见龙远鸣似乎没见过，羽凝霜莞尔道：“这叫红玉贝，确实很好吃。这个季节在明都才能吃得到，算是比较稀少的。” 想了想，龙远鸣接过那只贝。 看着他吃了两只贝，羽凝霜给他倒了杯酒才问：“你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确实。昨日我在山里打猎时遇见宁王和瑞王，有人追杀他们。” “追杀？那他们怎么样了？” “我遇见时他们正且战且逃，追赶的人身手凌厉，而且极善于追踪。那时瑞王已经受伤，还中了毒…后来我引开追兵，宁王带着他逃走了。我甩掉追兵后沿着血迹一路追寻，在一处乱石滩附近失去了线索。但城里毫无异样，看起来两座王府都不知道他们遇险。” “…” “我后来查知城外有个小寒沟，那里有一座观溪山庄正是宁王的产业。附近的村民说日前听 到山庄那边有喊杀声。但他们都知道那是贵胄的住处，不敢过问免得惹祸上身。昨晚我亲自去探查发现…庄子里有不少尸体，大多是护卫。还有厮杀的痕迹，但没有活人。如今没人报官，同样无人过问。” 羽凝霜和单明彼此看看都有些惊愕。 “奇怪！瑞王已经辞职，谁要杀他？” “确实很怪。更怪的是为何要袭击观溪山庄呢？听说宁王表示过支持皇帝登基的。”龙远鸣看看单明，补充了一句。 思忖着好一会，羽凝霜才问：“远鸣，追兵很厉害？” “至少有两个是真正的高手。依我看，他们的武艺比宁王还略高一线。他们身边没有护卫，估计是被绊住了。” 思忖着，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就说：“是谁有如此强横的武力？难道是皇帝的人？” 单明琢磨着就说：“肯定是皇帝要杀他们。以他的性格容不下那些王爷的，即便他们未必跟他争位。”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忙让单明出去打听一些事。 单明和金燕走后，龙远鸣想了想才突然问：“霜儿，之前我隐隐听到一个谣言…是关于瑞王的。昨日我遇见他们的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或许那谣言不是假的。没准那些人是要杀宁王的，但他们知道些什么才刻意把瑞王引去。所谓投鼠忌器，宁王顾忌着瑞王的安危才处处掣肘。” 羽凝霜一愣。过了一会就问：“你是说他们用瑞王做诱饵？” “可能。” 被他提醒，羽凝霜蓦地想到了什么，拍案叫道：“肯定是那个混蛋干的好事。如果瑞王出事，安王必定跟宁王彻底反目…翊衡他们就不得不选择立场了。好一个分化瓦解。该死一万次的混蛋！” 复想了一下，她又说：“远鸣，你赶紧出城看看，或许他们需要帮忙。” 闻言，龙远鸣想了想才问：“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你不觉得…他们，似乎有悖纲常吗？” 一怔，羽凝霜转眼看了他一会才明白过来。但她颇为与众不同，丝毫不觉得羞怯，想了想就反问：“你喜欢他们中的某一个？” 吓一跳，龙远鸣立即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私情，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呃？” “哼！且不说到底是真是假，世间多少得到习俗认可的男女都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者比比皆是，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没准他们就是太无聊了。再说了，他们又不妨碍你，你管他们呢。” “可…” 见他一脸惊奇，羽凝霜一挑柳眉，继续振振有词地驳斥：“不是吗？你与他们没有利益牵扯，他们喜欢如何是他们的自由，与你没有关系。”顿了顿，她又数落说：“瞧你笨头笨脑的，藜藜给 的药你不问清楚就吃，险些送命。银号的生意你不关心，你弟弟的武艺没教好，珺鸿跟着你学了几年还是三脚猫…你如果闲着没事，与其无聊地操心他们的关系，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才是正经。我告诉你，那些闲杂人等的闲言碎语是因为他们自己没事干，或者解决不了自己的烦恼困境，才成日里多嘴多舌地议论旁人，都只是为了假装自己很厉害而已。你可别学他们。” 被她的一番义正言辞说得哑口无言，龙远鸣看了她一会不由得笑问：“霜儿，你到底读的什么书，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恩师教的。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才如此大惊小怪。这种事古已有之，有什么稀奇。” “…” “不准继续饶舌。你快出城吧，没准能赶得上抓到一个刺客。” “哎！你就不能不赶我走吗？” “因为信任你才赶你走。等皇帝完蛋了，你就能回来，不用躲躲藏藏了。”羽凝霜口齿伶俐地回答。 无语。龙远鸣想了想才叮嘱了她一句，起身离去。 龙远鸣离开不久，单明回来了。听完他的话，羽凝霜吃惊了一会才问：“瑞王出城前确实去过宁王府？” “是的。我找了之前认识的一个护卫私下问的，他说瑞王确实去过，但王府总管没告诉他宁王的去向。” “啊！那…那他怎么找到宁王的？” “不知道。但我告诉他宁王遇刺，那个护卫立即心急火燎地进去禀报了。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往安王府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6章 听者有意 听者有意 没想到羽凝霜深夜来访，锦青吃惊不已。听完她的话更是吓一跳。很快，锦青到书房去找夏翊胤了，羽凝霜一路思忖着往景王府返回。 今晚夏翊衡在丽颖殿。 他难得来，欧凤瑶正在他跟前撒娇讨好，武宁走了进来。“殿下，羽夫人说有要事请您去一趟。” “哦。” “殿下，现在将近亥时了。羽凝霜有什么事不能明早说呢。你别去了。”欧凤瑶不乐意了，忙抓住他的衣袖娇声说。 挑了下眉，夏翊衡问：“有事？” “羽夫人刚从安王府回来。看起来是有事。” 想了想，夏翊衡挣脱了欧凤瑶的手说：“既然有事我去一趟。你先休息吧，我明晚再来。” “殿下！” 不理她，夏翊衡带着武宁走了。 看着他不顾而去，欧凤瑶气得跌坐在榻上，发怔半晌才恨恨地砸了一个瓷瓶，怒骂：“该死的贱人！她有什么事，她能有什么事！她不就是找个借口骗他到斓羽阁去吗？真是气死我了！”气咻 咻地谩骂了一会羽凝霜，她又发狠地骂道：“哼！夏翊衡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负心薄幸的混蛋！皇帝都登基了你还想怎么样？想造反！” 被她的尖叫唬得一抖，丽丽忙示意左右退出，急急地劝说：“王妃慎言。王爷说了明儿会来的。别生气了。不管怎么样你都嫁给他了，他倒霉你也不好过的。” 被丽丽提醒，欧凤瑶瞪了她很久才泄气地闭了闭眼，突然痛哭起来。暗叹，丽丽只得继续劝说。 欧凤瑶独自愤恨之时，夏翊衡已经进了斓羽阁。听完羽凝霜告诉的消息，他吃惊半晌才问：“九哥为何要杀七哥？” “依我看是要挑起安王和宁王的冲突，试图居中取利。一旦他们真的反目，乔家必定会站在安王的一边。那么…你们该何去何从？” 发怔片刻，夏翊衡摇摇头才说：“但奇怪的是九哥的麾下何时有了如此强横的武力？” “确实很奇怪。按理说他的麾下不该如此厉害。龙远鸣说他都只能落荒而逃。” “…” “我觉得这件事必定有下文。这几日朝会上殿下要留神些。” 夏翊衡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说：“幸好父皇过世了，要不…他知道了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嗯？” 没解释，夏翊衡又说：“我觉得父皇真是傻…既然他那么一意地要保护三哥，为何不让他做太子呢？紫金龙符有时候有用，可不是绝对的。九哥登了基，他或许不敢明着谋害三哥，暗地里的办法就多了。” 听到这话，羽凝霜疑惑地看看他就问：“殿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回答，夏翊衡岔开话题笑道：“霜儿，这些日子都没听你弹琴了。” 不多时，斓羽阁里悠悠琴声方起。夏翊衡倚靠着仙人榻，望着香炉里袅袅的香雾，默默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端王在府里听完心腹送回的消息同样吃惊不已。 “遇刺？他们怎么样了？” “瑞王伤得很重。似乎刺客要杀宁王，瑞王恰好在那，紧急间他替宁王挡下了暗器才受伤的。眼下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 “谁干的？” “在这之前有一晚，皇帝微服在龙灯阁见了安王。没几日就发生了刺杀的事。” 推敲片刻，端王匆匆召来幕僚商议。 “王爷，这是个机会。不管杀手是谁派去的，只要扯到安王，再扯出皇帝私下召见的事，安王必定看宁王不顺眼，更会指责皇帝谋害瑞王。一旦斗起来，康王、景王、静王该帮谁呢？他们如果一致地跟皇帝斗，局面必定会乱…皇帝没有御章，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一名幕僚献计说。 “怎么说？” “这么着…” 听完他的话，端王沉思半晌一拍桌子。“这个主意好。” 翌日朝会上，御史台当庭递上奏折弹劾安王夏翊胤谋害兄长，恳求皇帝严查。 话音方落，百官侧目。 夏翊胤正想着昨晚锦青告诉的消息，再想起今晨得知夏翊扬确实出城数日不归，他有些心烦。乍听到御史台的弹劾，竟一时愣住。发怔片刻，夏翊胤回过神来，再一看那人是端王一系的，立时心头火起。“胡说八道。你竟敢信口开河地污蔑本王。” “安王殿下，昨晚夜深时分有人到明都府报案，城外小寒沟的观溪山庄被人袭击，死伤惨重，还被人放火烧成了白地。观溪山庄是宁王的产业，附近的村民都说听到打斗喊杀声，明都府勘察现场发现几把刀具，似乎是安王府的。” 惊怒交加，夏翊胤指着他厉声呵斥：“住口！本王何曾派人去袭击什么观溪山庄。那是什么地方本王都不知道。” “臣只是据实奏报，是与不是自有刑部勘察。” 看到他们争吵，御座上的夏翊安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明都府可有奏报？” 不多时，明都府丞余熙纲进了大殿，当庭把昨晚的勘察结果禀报一遍，又说：“在山庄后面的溪水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血迹，以及一把断剑，两把折断的刀。瑞王府总管辨认后说是瑞王的佩 剑，折断的刀上都刻有一个‘安’字，看起来是安王府所用的刀具。但迄今没能找到两位王爷的下落。” “臣问过宁王府总管。他说数日前宁王确实去了小寒沟钓鱼，停留的地方正是观溪山庄。” 瞅了一眼夏翊胤，夏翊安故意问：“十一，观溪山庄被袭击不会与你有关吧？” “绝不可能！” “丞相觉得呢？” “此事有些匪夷所思，臣认为是误会了。不如请刑部查一下？” 看了一眼几位兄弟，夏翊安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廖卿，你查一下这个案子。还有，传旨八门禁卫军协同寻找三哥和七哥的下落。” 散朝后，夏翊安施施然去了御书房。乔正忙走过来低声问：“安王，这件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无关。” “那，那你，端王为何要栽赃你？” 夏翊胤一愣。 “如果毫无说辞，他栽赃你为何呢？瑞王是你哥哥，你总不会派人去杀自己的哥哥吧。” 哑然。夏翊胤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解。站了一会，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心急火燎地赶回王府去了。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进了安王府花园，锦青立即把夏翊胤被夏翊安蛊惑的事告诉她，又问：“怎么办？我担心那个坏蛋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 听完，羽凝霜半晌无语。停了好一会才问：“安王真的，真的说了那些话？” “当时他在气头上，随口说说的。” “哎！” “霜儿，你别叹气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垂眸想了一会，羽凝霜又问：“乔大人怎么说？” “我适才派人去请，但祖父到御书房去了，没回来。” 琢磨着，羽凝霜劝住锦青，提议等乔正回来再议。 向晚，乔正来了，夏翊胤也跟着进来。一进花厅乔正就问：“安王，你到底对皇帝说了什么？” “我…” “今日在御书房，皇帝当着几位阁臣和廖向的面说…他说为了那个流言你恨透了宁王，你认为是因为宁王才会传出那些风言风语。他还说，你亲自找到他要求什么一劳永逸。皇帝让廖向好好查对一下刺客的身份以及现场的物证。阁台里有人说风凉话，说你信了那些流言，为了颜面连亲哥哥都不要了。” “啊！该死的小人！可我，我当时，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殿下，有些话不能胡说。你或许无心，但听者有意。你这么一说，至少动机充足了。” “可我…”看到每个人都瞪着自己似乎神色奇怪，夏翊胤心里既憋屈又愤怒，再想起那一晚在龙灯阁里的对答，他顿时明白夏翊安是故意套自己的话，目的就是为了栽赃自己。越想越窝火，他恨恨地一跺脚冲出了花厅。 “翊胤！” 拉不住他，锦青就欲追出去，乔正却拦住孙女劝道：“你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哎！皇帝最担心的就是王爷们联手对付他。如今这么一闹…”乔正叹息一声，摇摇头。 张张嘴，锦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为夏翊胤辩解。 送走乔正，羽凝霜见锦青一脸的郁闷神色，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夏翊胤，你真是毛躁冲动，笨得厉害。即便再不满也不能授人以柄吧，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混蛋找你准没好事。 这样想着，她安慰说：“姐姐别担心，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没证据。单凭几把刀说明不了什么。只要他们平安地回来，宁王不告状不追究，闹一闹就会平息的。皇帝此举不过是为了离间他们的关系，试图挑起争斗居中取利。等安王心情好些，你再劝一劝他。” “哎！只能如此了。依我说，肯定是皇帝派人干的再栽赃给翊胤。” “我也觉得是。可他有名分，一时间无隙可乘。” 不说话，锦青托腮发怔，满心忧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7章 乔家下野 乔家下野 两女在花厅里各自出神片刻，不等羽凝霜继续安慰，王府总管急匆匆奔进花厅。 “王妃，大事不好了。王爷进宫和皇帝吵起来了。眼下不知道怎么着…您赶紧，赶紧设法进宫去看看吧。” “啊！” 锦青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来却险些摔倒，幸得羽凝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姐姐别急。段总管，消息是谁送来的？” “安王带着护卫去了皇宫，他进宫去只带着三个护卫，两个在外面等候。适才一个跟进去的护卫赶回来说的。” 暗自跺脚，羽凝霜思量着就说：“来不及了。但这个时候姐姐绝不能进宫。眼下只能请丽云公主马上入宫，再通知静王和丞相去一趟。无论皇帝怎么责怪都不要顶撞，即便被关进刑部也先进去，免得继续授人以柄。” “啊！可是…” “姐姐别太担心。安王有乔家的支持，皇帝在这个时候不会四处树敌的。稍安勿躁。” 稳了稳神，锦青看看羽凝霜，咬了咬唇，终于点了下头。 陪着锦青等待至亥时，丽云公主终于回来了。 “母亲，翊胤他，他怎么样？” “哎！他在御书房里当面指责皇帝栽赃他，说是皇帝派人去杀宁王，连累了瑞王。那话说得…十个犯上之罪都够了。皇帝暴怒，下令金龙卫把他抓起来，又急召廖向入宫议罪。幸好静王赶去了，他说这个时候不知道刺杀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个误会。建议先关进刑部让他好好反省，等找到宁王和瑞王再说不迟。” 沉默了一下，丽云又说：“他太莽撞了。今时不同往日，这样指责皇帝是大逆之罪。若非皇帝顾忌着几位王爷的势力，只怕他今晚就…很难幸免了。” “那，那他…怎么办呢？”锦青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叹了一声，丽云顿了半晌才说：“静王适才对我说…要救出翊胤只能，只能让乔家表示效忠皇帝，让你伯父让出吏部的权力。他说皇帝眼下最想做的是收拢朝权和兵权，这么做了他一高兴就会放过翊胤的。” 发怔片刻，锦青又问：“霜儿，你说呢？” 微微蹙眉，羽凝霜暗自摇了一下头才说：“公主说得对。依我看，皇帝费劲地栽赃安王就是为了乔家的权力以及影响力。他登基仓促又没有得到先皇赐予的御章，地位并不稳固。如今几位王爷依旧在朝，虎视眈眈，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对付乔家的。可今晚这么闹他就占住了理…局势如此，就先退一步吧。” “可万一他…” “只要明日请乔正大人上一个折子请罪，恳求辞去阁台中丞的职务，再让出吏部的权力，皇帝为了迅速收拢朝权或许会顺水推舟，至少不会抓住不放。但他必定会把安王赶出朝堂。这一点姐姐要心中有数。” 闭了闭眼，锦青稳了稳神才说：“好。” “但在此之前，请乔大人先去见一见丞相。乔正大人是皇帝的眼中钉，丞相就不是吗？”看见锦青一脸的沮丧，羽凝霜思忖着补充了一句。 母女二人同时一怔。细细一想，丽云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羽凝霜回到府里已近子时，夏翊衡早已从武宁处听说了安王府的事，便在斓羽阁等她。 听完她的话，夏翊衡半晌无语，沉思了好一会才摇头：“十一太莽撞了。今日朝会上他指着御史台副丞疾言厉色，一脸的心浮气燥。这下好了，平白给了九哥借口。一旦吏部落入皇帝手中，乔正下野，丞相一个人便孤掌难鸣。” “是啊！如果刺杀案再扯出别的证据，乔家只怕要被逐出朝堂了。安王最大的倚仗是乔家，可他似乎不知道，没有他哥哥从旁扶持单靠乔家也是不行的。宁王虽不入朝却是兄长，更有紫金龙符，有了他的支持皇帝才会对他们兄弟更加忌惮三分。可他笨死了，人家轻轻数语他就掉进了陷阱。” 听着她数落夏翊胤，夏翊衡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十一确实笨了些，可你这么说他不好，若是你的姐妹知道了可得骂你了。” “嘻。只要殿下保密姐姐不会知道的。”羽凝霜得意地笑了一声才突然说：“可惜。现在姐 姐不会有心情跟我打赌了，一千金呢。” “哈哈哈！”拥住她，夏翊衡笑道：“银号不是经营得很好吗？府里的一切也不需要你花钱。纠结一千金为何？” “那殿下给我一千金吧。”羽凝霜眼珠一转，狡猾地提出要求。 “理由？” “单明捉猫要付一百金，打探消息五百金，他们成亲时我还没送礼，至少二百金，高元他们日常也该得些赏赐，算来算去开支很大的。” 愕然，夏翊衡挑眉问：“捉猫不是个托辞吗？” “他说九叶跑得飞快，确实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捉到。”羽凝霜随口胡诌。 “不对吧。那只猫…不捉也会自己回来的。” “可单明来报信就是提着它才能脱身的。它不乐意呢。” 听着她的振振有词，夏翊衡既好笑又无奈，就说：“行！我让武宁给你一万金，够了吧？” “嘻嘻！”闻言，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抱着他的脖子说：“还是殿下最好！” “哦。这样就好了？” “对啊！对了，殿下怎么不去王妃那里？” 一听，夏翊衡立即假意瞪了她一眼，教训说：“你看你，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总是把我往外赶。” 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说：“我是为你着想。她叔叔毕竟是阁台左丞。” “哼！” 见他一脸悻悻，羽凝霜又笑：“其实他很聪明，日后若殿下得了天下他还是阁台左丞。丞相之位嘛…我觉得他不合适。” “唔。”夏翊衡一想再次高兴了。“对啊！哈哈哈。就让他左右逢源，让他回算计。哈哈哈。气死他。他这辈子都别想当丞相。哈哈哈。” 见他高兴了，羽凝霜又说了几句好话把他逗得更加开心。嬉闹了一会两人回了寝殿。夏翊衡十分自然地把欧凤瑶忘掉了。 丽颖殿里，欧凤瑶打听得夏翊衡又留在斓羽阁，气得咬碎了银牙，痛骂羽凝霜是个该死的祸害。 次日，昨晚宫里的风波已经悄然传遍了各世宦豪门。各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乔家。 朝会上，乔正目不斜视，好似什么都没看到。散朝后乔家父子去御书房请罪。廖向恰好来禀告刺杀案的初步稽查结果，指出现场痕迹混乱，不但有安王府的刀具还有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更疑似军中的人。 “军中？” “对。臣发现数把刀具类似军中常用的刀。” 夏翊安听完眉毛一跳，顿了顿就问：“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安王妄言犯上着实有罪，但他不会谋害自己的哥哥吧。如今宁王，瑞王下落不明，到底事实如何还不知道。臣建议对安王加以惩戒，但念在初犯，请陛下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下不为例。” 其余三人彼此看看，欧久瑑斟酌了一下率先表示支持，余者相继俯议。 斟酌着此刻的形势，夏翊安首肯，但革去了夏翊胤的职务，勒令他闭门思过半年。同时，皇帝准了乔正父子的辞呈，却假惺惺地让乔锦岳与他的两个堂兄继续留在朝中，但把他们分别调到文事司、农事司、枢密局任主事，不动声色间各自降品一级。 午后，夏翊胤回到王府。得知乔家为了救出自己让出了数个朝中的关键职位，气得直捶桌子。 见此，锦青只得好言宽慰，又说：“其实最坏的就是皇帝。他是故意挤兑你，刺激你说那些话，然后派人去杀宁王再栽赃给你的。你别生气了。总之我们知道他就是个坏人，日后多加小心。” 见他不出声，锦青只得继续开导。 过了好一会，夏翊胤才问：“青青，我是不是很笨？” “不是笨，你只是太关心瑞王才被人利用的。别这么说自己。” “你真的不觉得我笨？” “没。” 顿了好一会，夏翊胤伸手抱住她。相拥许久，锦青才说：“你别想那么多，眼下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呢。” “真的？” “是啊。你被关了一夜肯定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说。”劝慰了半晌，锦青终于安顿夏翊胤睡下，吩咐侍女小心照看才离开寝殿。 花园里，羽凝霜正在等她。 “安王怎么样？” “还好，只是心情很差。” “没事就好。姐姐好好开导一下吧。依我看未必是坏事，且让皇帝得意几日。” “为什么呢？这一次祖父辞职，伯父和我父亲辞官，我哥还有两个哥哥都被贬职，我们家在朝里的势力被削弱了大半。皇帝兵不血刃就拿到了吏部的权力，阁台也唯他马首是瞻。局面越发地对我们不利了。我更担心的是，眼下翊胤与他结了仇，他日后没准还会折腾出事来报复的。”锦青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说。 “看起来确实是坏事，可皇帝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丞相看不出来，其他中立的朝臣看不出来吗？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姐姐，如今天下承平，皇帝是继承了列祖列宗的基业，他是要治理天下，不是要打天下。丞相他们都是文官，固然不能提枪上马征战四方，但国家的治理和政令的推行主要是依靠他们。所以，那些中立的官员有时候反倒是左右朝局的关键。” 锦青一愣。 “原本他不动你们家倒好，可这么一闹…反倒会把那些中立派全部赶到跟皇帝对立的那一边 。哼！依我说，他就跟他二哥一样干了件天大的蠢事。”盘算了一会，羽凝霜冷笑了一声。 “蠢事？霜儿，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锦青想了一会没想明白。 看了看花厅四周繁茂的花草，羽凝霜突然问：“姐姐，如果当年你拒婚时，废太子是另一种态度，你会不会不觉得他那么讨厌？” 一怔，锦青微蹙柳眉就说：“若如此只能说无缘，其余的与我无涉。” “对啊。换言之，今日也是如此。” 沉思片刻，锦青就问：“霜儿，若是今日…景王与皇帝易地而处，他会怎么做？” “他怎么做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该对安王小惩大戒以此彰显身为兄长的容人之量，毕竟宁王、瑞王遇刺失踪是事实，他更只是初犯，无非是心急自己的哥哥，口不择言而已。而乔家本是无辜，不但不该加罪还要安抚。如此一来，乔大人对皇帝的看法必定改观，朝臣们对皇帝也会多一分信服。既然跟着哪一个主子都能得到重用和相对公正的待遇，何必多生事端呢？如果皇帝今日真的这么做，我们的机会只怕寥寥。” 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话，锦青瞪着羽凝霜半晌才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问：“霜儿，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就是知道。” 继续惊讶半晌，锦青猛地高兴起来，一拍手说：“哈哈。我明白了。难怪你昨晚说让我祖父和伯父都上表请罪请辞！这是不是叫做以退为进？” 抿嘴一笑，羽凝霜回答：“是啊。姐姐幼承庭讯，乔大人必定教过你很多吧。” “祖父确实教过，只是…你还是比我聪明。霜儿，你从哪学来的？” “老师教的。” “他在哪？” 羽凝霜摇摇头。 “哦。你以前说出身小山村，没想到深山里还有如此的高人呀。但你弟弟…他没学？” 有些意外地看看她，羽凝霜想了想才回答：“那时珺鸿太小。” 点点头，锦青没再深究，她再次振奋起来拉着羽凝霜虚心问计。 “皇帝如今得意了，一定会很快把自己的人替换上来，先看看他的底牌也好。但安王或许气愤难平，姐姐要叮嘱他好好呆在府里，别再给人口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8章 御章的下落 御章的下落 刺杀案引发的风波数日间便尘埃落定。 乔家父子下野，夏翊胤革职后，夏翊安把吏部、海事司握入手中。至此六部五司里，仅户部、礼部、商事司及半个兵部在诸王的掌握中。朝权进一步被夏翊安掌握，他培养的更多亲信被替换上来。这一切都有人冷眼看着却暂时按兵不动。 朝中暂时风平浪静，但观溪山庄的案子一直无甚进展。夏翊安乐得不过问，一面继续遣人暗中追缉，试图趁机除掉二人，一劳永逸。 半个月后这一日深夜，杨华廷急匆匆进宫求见。 “陛下请看。” 一封信没头没尾，只有一句话：寅时三刻宛云坡可见御章。 看完，夏翊安顿时睡意全消。皱了皱眉，他沉声问：“这信从何而来？” “臣不知道。半个时辰前送来的。” “宛云坡在哪？” “城外东南近二十里处。” 很快，云翼奉召而来。看完信，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就说：“陛下，此时已经是子时初刻。即便立即出城赶去也要快马兼程才勉强赶得到。宛云坡恰好在金焰军驻地之南二十余里，距离白龙 军营地至少五六十里。调兵根本来不及的。” “臣以为这封信送来的时间是算好的。”云翼想了想才补充。 “你觉得会是圈套吗？” “臣不知道。但多带些护卫随行，不会有碍的。” 想起遍寻不见的御章，夏翊安的眉头皱了又皱。他自然明白那御章意味着什么。发怔片刻，他狠声说：“好！去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云翼，调集得力的人手随朕出城。” 今晚云厚风急，天地间一片晦暗。疾驰间，乌云逐渐密布，很快就下起了暴雨。但一路赶去时间只是勉强够，夏翊安只得吩咐冒雨赶路。 寅时初刻，雨终于停了。月光复又洒落下来，照得四野一片白。夜虫再次歌唱，夜雨后的山林骤然喧闹起来。 继续奔行数刻，马队靠近了宛云坡。 “陛下，前方没有人。” “再派人去看。” 不多时，一名金龙卫飞奔而回。“陛下，林间有一个人说…请陛下移步。他给了这个。” 接过一看，夏翊安蓦地凝眸，沉默了一下才问：“在哪？” “前面三百步外有个土坡，坡上有个亭子。来人说，请陛下独自上去。” 再看看那张纸上拓印的花纹，夏翊安深吸一口气下了车。“云翼，跟朕走。” 路不远，前方出现一座不高土坡。四周林木幽深，那土坡看似只是半山腰的高矮，顶上立着一个不大的亭子。 顾不上地上纵横的泥水，夏翊安一言不发地登上亭子。亭外十步，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正仰望天上明月。 脚步声轻响，他转头看来，似乎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夏翊安身上，他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即便他曾经无数次见过他，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好似被无比暴虐的凶兽盯上般，陡然间从头顶冷到了足底。 强迫自己定住神，夏翊安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稳住声音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三哥！你，是你找我？这些日子廖向他们到处找你们，你们没事吧？” 不答，夏翊锦看了看他才说：“我们暂时不会回城里。今夜请陛下来…我想跟陛下做个交易。” “嗯？” “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拿回御章，否则你的皇位可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我可以告诉陛下御章的去处，只要陛下答应我两件事。” 眼皮一跳，夏翊安定定神说：“三哥请讲。” “我知道十一看我不顺眼，那些刺客也跟他有关，但我不想追究，所以请陛下就此结案，然后把十一赶回封地去思过。还有…不管当日的谣言是真是假，请陛下不闻不问。” 听了他的话，夏翊安不由自主地心头一松，遂笑答：“呵呵，这是小事。只是十一回去封地，七哥会不会生我的气？” “本来七弟也劝十一辞职返回封地的，他不听罢了。” “那好。但不知…” 知道他问什么，夏翊锦淡淡地说：“有个人知道御章的下落，但陛下未必问得出来。” “谁？” “父皇再次发病之前最后一个去请安的是十四。而且那时殿中没有人。” 夏翊安微微凝眸。 没理会他的反应，夏翊锦又说：“但他不会告诉你的。他有罗氏的支持，王妃秦氏的家族在朝里颇有声望，加上容妃是先皇妃妾里位分最高的女人，所以陛下此刻该迂回地拿回御章而不是抓住他逼问，否则只会授人以柄。五弟和十弟正摩拳擦掌地等着你出错呢。” 想了想，夏翊安点点头又问：“三哥觉得如何可以迂回？” “多年前，十四曾经为了一个人把二哥痛打一顿。虽然事过多年，可十四是个专心的人。我建议陛下跟他做个交易。他想要的是红袖添香，你要的是江山。而十弟一直瞧你不顺眼。既然如此，何不各取所需？” “…” “陛下！” 身后有叫声传来时，夏翊安才回过神，再一看，夏翊锦早已踪迹杳然。 继续发呆了一会，他才问云翼：“你见到宁王了吗？” “臣久等您不见才上来找寻。只见您独自站着。” 甩了甩头，夏翊安问：“你觉得宁王的武艺是不是很高？” “似乎是。以前郑统领曾经说过…他说，如果生死搏杀，龙远鸣不是宁王的对手。” “…” “您怎么了？适才是宁王在这？” 没回答，夏翊安再次定了一下神才往山坡下走，一面吩咐：“今晚的事必须守口如瓶。” 夏翊安的马队消失往明都的方向。山林深处一片乱石间，夏翊锦正走进一座不大的石屋。夏翊扬闭着眼躺着，身上有数处极深的伤口，气若游丝。那只鹦鹉正在他身上走来走去。 看到他进来，鹦鹉转了一下黑眼说：“小夏，他身上没虫子。” “你怎么好像很希望他身上有虫子？” “多好吃呀。可惜，怎么这一次没有呢。”鹦鹉毫无自觉地拍了一下翅膀表示惋惜。 夏翊锦哑然。情知没法跟它讨论这个，只得在床边坐下出神。 过了许久，洛兵出现在身后。 “主人，确实有人跟着皇帝的马队。我认为是他身后的人。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你。” 挑了一下眉，夏翊锦问：“他们跟上来了？” “被引开了。杀了三个，跑了两个。他们追下去了。” 不置可否，夏翊锦问：“曾成飞醒了吗？到底七弟是怎么知道我在小寒沟的？” “他醒了。他说当时他去牵马，回来时才得知瑞王要出城。一路上跑得急，没来得及问。在那之前，安王有一晚出去闲逛遇见了皇帝。我们从各处搜集的消息都差不多，大抵就是皇帝找安王谈条件换取乔家的支持，安王提出让他…除掉你。曾成飞也说他收到类似消息，瑞王知道了就规劝安王，两人不欢而散。之后瑞王就去找你…” 推敲片刻，夏翊锦才吩咐：“查一下府中的女人。” “内府？” “是啊。从七弟走出宁王府到曾成飞去牵马时间很短，是谁恰好抓到那个间隙给七弟送消息？府外的人很难做到，一定是内应。可是王府前院的人这些年不断清理，不该有眼线。只有内府不曾留意。” “可她们害瑞王为何？” “哼！多少豪门世家，宫苑宅邸里的明争暗斗都有女人插手其中，有时候她们的手段反倒更加阴毒。谁知道是谁在蛊惑她们？而且…”夏翊锦唇角牵出一丝讥笑：“那只鱼饵还在对方的手里。月影的武艺是恢复不了的，但锁魂术可以解开。当年她做的也是这些事。” 微怔，洛兵点头又说：“可惜不能闯进去，否则…皇帝安顿那书生的府邸里必定有线索。” 斜了他一眼：“你打得赢？” “哼！肯定打得赢。但我们本来挖了个陷阱准备以逸待劳的，却让对手来了个将计就计。依我看，他们是故意把瑞王引来当盾牌的。” “盾牌？” “对啊。要不是他们总是攻击他，你至于处处掣肘吗？主人，你要留神些。如果那个人深恨你，没准会先害死瑞王让你难过的。” 微拢眉，夏翊锦突然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他希望你痛苦，杀你不如杀死你最在意的人，若能让你亲手害死他，那你肯定特别自责，难得安乐了。”洛兵耸耸肩，随口回答。 见他瞅着自己目光古怪，洛兵又强调说：“阁主说过，世间的报复林林总总，杀人未必是最上策，关键看要达到什么目的。所谓生不如死，有些时候死了反倒是捡了便宜。”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没出声。 此次夏翊锦故意去小寒沟正是为了以身为饵引出夏翊安背后的人，或者引诱要杀自己的人出手，再顺势布局为下一步铺路。不曾想夏翊扬突然到来，暗中的敌人更把握时机突然发难。牵制之下，夏翊锦一方反倒吃了个亏，不但伤亡不少，夏翊扬还险些丧命。 此刻被洛兵无意间的话提醒，他想到了什么，沉思着有几分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09章 对着干 对着干 不提夏翊锦带着诸人继续留在山中秘地养伤，夏翊安回到宫中后思索很久才召来心腹吩咐了几句。 听完，那人有些吃惊地问：“陛下，趁着他们不在京城为何不趁隙追杀呢？若能如愿就一劳永逸了。”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安问：“上次你们和陈昊的麾下一起袭击观溪山庄，还透露给了那个人，结果如何？” 一愣，那人就说：“宁王的护卫确实悍勇。我们损失了四成的人，陈将军也损失了半数。至于那一边…他说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出手。他们去了八个人回来时只见到三个。” “对啊。”垂眸半晌，夏翊安才说：“过去忽略了。三哥曾经是百战得胜的大将军，单论武艺比龙远鸣或许只高不低，你们未必敌得过他。这样的高手急切之间只怕不易对付。在这个时候该先设法找回御章把那几个混蛋赶出朝堂，收拢兵权才是正道。你先把我们的人撤回，但他那边…透露给他三哥在宛云坡附近出现过，让他的那些江湖朋友去碰碰钉子。他们彼此厮杀，对朕才有好处。” “陈将军那边呢？” “告诉他稍安勿躁。朕已经把龙远鸣闲置了，待大局落定再说。” 很快，那人领命离去。夏翊安彻底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心情，斜倚在榻上琢磨着夏翊锦提的条 件，决定先照办，以示诚意。 过了十日，旨意到了安王府，敕令夏翊胤三日内动身返回封地思过，非诏不得回京。 接旨后，夏翊胤在府里暴跳如雷了半日才被锦青劝住。思前想后，锦青还是请羽凝霜来商议，得知，羽凝霜诧异不已。 “为何呢？距离上次安王闯宫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乔家下野，他已经如愿地拿到了吏部的权力，掌控了海事司了。咦！他怎么…怎么突然把他赶回封地去？”想不通夏翊安此举的用意，羽凝霜似乎自语地嘀咕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可旨意已下，不去就是抗旨。”想了想，锦青有些担心地问：“霜儿，你觉得会不会是个阴谋？” “阴谋？宁王和瑞王失踪了这么久，即便没人说不等于他没有嫌疑，这个时候急着加害安王有好处？”挑了下柳眉，羽凝霜反问。 “可是…” “真的很奇怪呀。”托腮沉思许久不得其解，羽凝霜就问：“姐姐知道这些日子朝里有什么动静？” 锦青摇头。“祖父不上朝了，御书房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继续托腮思考了一会，羽凝霜才说：“他想赶安王回封地就遂他的愿吧。姐姐这么跟安王说…” 听完，锦青问：“能行？” “当然。安王奉旨离京返回封地，不等于姐姐要走。你先劝安王回去几日修身养性，让皇帝放下警惕也好。反正你母亲在城里，还有祖父、父亲，兄长，几位王爷都在。万一有事，你就到景王府来。” 思前想后，锦青还是点点头。很快，羽凝霜满腹疑惑地走了，锦青自去劝说夏翊胤。 三日后，在锦青的劝说下夏翊胤终于带着护卫怏怏地离开明都。得知他走了，夏翊安暗自高兴，思索着下一步。 他本是个多疑的人，对夏翊锦的话自不会全信。可返京后他派人暗中打探，证实了皇帝病重前最后一日去请安的人确实是夏翊辕，当时确实不见他人在场。再观察到夏翊辕似乎对朝中诸事不理不睬，态度暧昧，心下渐渐地信了几分。 夏翊胤离京后数日，夏翊安召见廖向吩咐他不要再追查观溪山庄的刺案。廖向心中不解，但考虑到证据不利于夏翊胤，顺势接旨。诸王无不隐隐知悉，各有猜测。乔府得知不再追究，暗自松了口气。 眨眼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这一日散朝后，欧久瑑拦住了就要离开的夏翊辕。 “康王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商讨一下税收的事。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增加税收以充实国库。” “增税？” “是的。” 皱眉，夏翊辕大步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听完夏翊安的话，他毫不客气地反驳说：“陛下初登大宝，不曾大赦天下与民便利已经不妥，为何还要增税？国库每年的收入足够国家的各项支出，只要陛下不穷奢极欲，奢靡铺张绝不会不够花的。增税的理由何在？” “康王，你这话就不对了。陛下有陛下的思量，你身为臣子该为陛下分忧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而不是指责陛下。” 横了新任的阁台右丞一眼，夏翊辕冷笑一声，驳斥说：“先皇在位二十年有余，从不增税，每逢偶尔的灾年还会给受害的地区减免赋税休养生息。陛下登基不久，还是不要急着改弦更张的好。” “你！” 摆摆手，夏翊安阻止了正要继续发难的阁台右丞，就问：“十四弟，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在指责朕？ “呵呵，陛下听错了。臣弟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虽然登基却没有得到先皇赐予的御用宝章，还是先干点利国利民的事收拢民心比较稳妥，即便要铺张浪费，这个时候也不是时机。” “…” “臣弟的意见就这么多。请陛下三思。”说完，夏翊辕不想再理他，转身欲走。 “等等。” 止步转身，他问：“陛下有何吩咐？” “十四弟，你为何提到御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臣弟说的是实话。陛下该比臣弟更清楚地知道那枚御用宝章意味着什么吧？臣弟告退。”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欧久瑑没出声，三名新任的阁臣彼此看看，立即一致的声讨夏翊辕御前失仪，有犯上之嫌。谢亮在侧视若无睹。夏翊安皱了皱眉，琢磨着夏翊辕的态度，对他的怀疑更甚。 回到寝宫，他召来心腹询问：“打探得到吗？” “陛下恕罪。属下查到康王根本不去王妃那里的。王妃入府数年，不曾侍寝过。康王只偶尔去那几个原本就服侍的美人屋里住上一二晚，但她们其实都不得宠。即便生了个儿子的那个夫人也是如此。所以从内府打听不到。” “…” “王府外院里最可能知道的人是总管史林，可他曾经服侍容太妃娘娘，是他们母子的心腹。无隙可入啊。” “该死的。” “但属下觉得陛下不用如此费神的。是与不是只要设法搜查一下康王府就行了。” “搜查？你说得轻巧。若是真的大权在握，朕至于处处掣肘吗？三哥说得对，没有那枚御用 宝章…他们就总盯着朕不放，待机而动呢。” “要不把他抓来审问？” “胡闹！审问？师出有名才行吧。” “从晋阳公主入手如何？” 沉思了一会，夏翊安摇头说：“不行。关子寒在八门禁卫军任职也算懂事，这个时候不宜各处树敌。晋阳最感兴趣的无非是龙远鸣，可那样做会引起关子寒的不满，在目前不妥。” “要不先从景王入手？” “如何入手？” “设法把他赶出朝堂？好比安王这样。”心腹想了想就出主意。 “哼！十弟狡猾，他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而且他没有牵制，不比十一有个好哥哥。” “…” “哎！一着不慎，竟让十四那个混蛋钻了空子。”骂了一句，夏翊安有些心浮气躁地坐下沉思。回想着夏翊辕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和隐隐的言辞威胁，越发觉得御章肯定被他藏起来了。而夏翊辕能如此淡定甚至嚣张，就是因为有所依仗，准备坐看诸王与自己火拼，坐享其成。 夏翊安生性多疑，所以越是似是而非的，他就越会笃信。夏翊锦看得清楚他的性情，便故布疑阵，先抛出一二个轻易做得到的交易条件松懈他的警惕，再丢下御章的去处引诱他上钩，夏翊安果然对夏翊辕动了疑心，把目光牢牢盯住了他。 夏翊安正费神思量时，云翼在外求见。 “陛下，适才宁王和瑞王回到京城。据说瑞王之前确实受了伤，但已经治好了。” “遇刺的事怎么说的？” “臣亲自去探视了。瑞王说遇到山匪打劫，没说是刺客。” “山匪？” “是的。臣猜测瑞王知道了安王的那些事，为了让他不再惹上是非所以息事宁人。” 扯了扯嘴角，夏翊安笑了笑：“那倒是。七哥对十一确实十分维护，作为兄长，他比二哥强十倍都不止。十一有福气呀，可惜不懂得珍惜。最蠢的就是他！” 云翼诧异地看看他，没作声。 “他们既然回来了，你派人…不，你派人送些名贵药材过去表示慰问。”琢磨了一下，夏翊安再次吩咐了一句。 “遵旨。”随侍的大内总管应声出去安排了。 皇帝的人往两府前去慰问之时，夏翊锦两人返回的消息已经让各个王府兴奋起来。很快，夏翊衡、夏翊辕几人相继前往探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0章 你是诱饵 你是诱饵 皇帝假惺惺派人前来慰问时，瑞王府里，夏翊扬听完锦青的话暗自无语，顿了顿才安慰说：“他回去一些时日也是好事。京里乱，他留在这里只会招来是非。但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去？” “我，我觉得…眼下局势混乱，万一你回来了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锦青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自己留下来等机会扳倒夏翊安，便随口扯了个谎。 瞧了她一会，夏翊扬却问：“是你的那个好妹妹霜儿给你出的主意吧？” “啊！” 瞧着她诧异的眼神，夏翊扬心下了然。不再追问，他笑了笑说：“你们家少掺和这些事。朝里的事自有我们兄弟去处置。” “什么！” 没告诉她那些曲折是非，夏翊扬嘱咐了一句才吩咐曾成飞把锦青送回府去。 锦青刚走，夏翊衡和夏翊辕就进来了。彼此问候一番，夏翊辕气咻咻地把增税的事告诉他，又把夏翊安骂了一顿。听着，夏翊衡诧异地问：“国库里没钱？” “有钱。所以我说他得意忘形。但他想得美，我就是不同意。” 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冲冲，夏翊扬沉思了一下就问：“最近有大项的开支？” “没有。税收顺利，半年间国库里的钱足够开支到明年了，他还要增税，贪心不足。” 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夏翊扬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才说：“你先敷衍就行了，但你少跟他吵。他毕竟有名分。” “嗯。可是七哥，你为什么要辞职？” “呵呵。不在朝不代表不能做事。十弟，你说呢？” “是啊。但我认为刺杀你的人肯定是九哥派去的，故意栽赃给十一。” “那又如何？十一骂他是事实。他是皇帝了，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的。眼下急也无用，你们在朝上小心些。” 再次商议了一会，两人才离去。 他们走后，夏翊扬推敲着众人告诉的那些事，心里有几分奇怪。 另一边，夏翊锦同样送走了几个兄弟，王府总管才进来禀报：“王爷，羽夫人来了。” 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夏翊锦说：“十弟才走了不久，她怎么来了？” “奴才不知道。但她不是跟着景王来的…您见不见？” “请吧。” 很快，羽凝霜跟着侍从进了花厅。看看她，夏翊锦问：“你怎么不带那只兔子来？” “唔！哼，你那么粗暴，带来让你摔死它？”一想起上次他折腾自己的兔子，羽凝霜顿时恼了，没好气地责怪了一句才问：“听说有人要杀你，是皇帝派的人吗？” 有些惊奇她的问题，夏翊锦笑笑回答：“不知道。” “真的？”羽凝霜目露怀疑。 “真的。” “那你…听说你支持皇帝登基？” “他是太子，我只是遵照父皇的诏命。” “这么简单？” “那你想怎么样？太子早已册立，不是吗？再说了，父皇尸骨未寒，难道要血溅灵堂让他不得安宁？” 羽凝霜一愣，想了想才点头：“算你有理。那你，你知不知道安王的事？” “不知道。”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把夏翊安的坏处给他细说一遍又说：“依我看先皇是被他害死的。那种毒虫是他放进了先皇的饮食里，但没想到居然有两只。” 闻言，夏翊锦微微拢眉，不动声色地问：“萧景之怎么把虫子引出来的？你既然知道有两只，为何只抓出来一只？” “哎！”想起引虫的事，羽凝霜懊丧地甩了下头干脆走过来坐下说：“当时我以为只有一只。我们是用蝎王的血引出毒虫的…”羽凝霜把诸事给他说了，只略去了九叶的事。 “你真厉害，居然能取得蝎王之血。” “那只是运气好。可惜还是没能救下先皇。” 看了她一会，夏翊锦又问：“龙远鸣在哪？” “在城外的李云庄。他说遇见了你们的。你们怎么失踪了这么久？” “七弟受了很重的伤，所以耽搁了。” “哦。”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 “你不觉得他很坏吗？或许你觉得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可是…那毕竟是你的父皇，你不会希望害死他的人窃取了皇位吧？” “这话不该是十弟来说吗？他登基对我有何好处？”想了想，夏翊锦启唇一笑，蓄意地问。 “哎！你！”被他问得一愣，羽凝霜旋即美目一瞪，气势汹汹地教训说：“你这个财迷。你每次都问有何好处？没好处你就不做？他是你父皇，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一点也不关心他。太过分了吧。” “你看你…成日里懒洋洋地四处游逛不务正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或许不喜欢皇后，乐得他们家倒霉，可先皇对你真的很好。这么多年，他只对你有求必应，还给你紫金龙符。他那么做就是一意想维护你的平安。据说溧阳、青阳两位公主还额外得到了先皇赐给的封地，在国中是没有先例的。可你呢？毫无感觉，漠不关心。太不像话了。”羽凝霜逐条举证，认真地数落着他。 沉思了一下，夏翊锦回答：“有理由但没证据，所以理由不够充分。你可以再找几个理由。”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羽凝霜发怔半晌才说：“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记得玉媛郡主吗？” 夏翊锦挑了下眉没作声。 “她死后我去祭拜…”羽凝霜把那个手势给他说完，末了才补充：“直到流锦园之乱时我才知道那或许是军中的手语。你告诉我是一道伤痕，后来龙远鸣在安北城问过些老兵才知道很多年前郡主的父亲在北疆为将。她父亲曾经是安平侯的副将，他自己领兵后军中所用的手语便与安平侯制定的类似。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打了胜仗，可得长治久安。那一日的贵胄中，只有皇帝排行第九，名字里还有一个安字，他的手腕上确实曾经有一道伤痕。” “…” “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 看了她一会，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停了片刻才说：“你真要帮她讨回公道有个很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去做诱饵引诱他出手。” 这回轮到羽凝霜惊讶了。“我？” “对啊。” 转念会意过来，羽凝霜气呼呼地站起身，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说：“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去做诱饵？他很想杀你。你去做诱饵比我强。” “因为你弱，最合适做诱饵。打猎的时候都是用兔子做诱饵。” 哑然，羽凝霜怀疑地问：“你似乎说我是兔子？” “挺像的。” “你！” “哈哈哈。你别总让他人去做诱饵，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弱，份量轻又跑得慢。不合适做诱饵。”眨了下眼，羽凝霜认真地纠正说：“你才合适。” “因为你跑得慢才合适。我跑得太快，容易让猎物退缩。” “哎！你…我才不去！” 看到羽凝霜涨红了脸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夏翊锦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会他才强调说：“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合适做诱饵。你弱小，猎物觉得容易捕捉，很容易上当的。等他把你吃了，罪证确凿，正好毕其功于一役。” “喂！”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伸张正义难免要付出些代价的。” “休想！”被他气得倒仰，羽凝霜再也呆不下去了，一跺脚气冲冲走了。 在她身后，夏翊锦兀自狂笑。 笑了好一会，他才回头问洛兵：“查得如何？” “瑞王说的那个侍女是王妃的陪嫁，叫做香儿。前些日子有人去见王妃给她说了…那条谣言。你去小寒沟的事是有人告诉王妃的贴身嬷嬷的。以前月影在的时候，有个裁缝经常给千红馆的歌伎们做衣服，偶尔她也会给各府里的丫头奶娘做衣服。她收了银子替人传话而已。” “看来鱼饵用上了。” “观察了这么久，他们肯定会利用的。但她是王妃，你怎么处置？”话锋一转，洛兵故意问，眼里露出一丝狡黠。 听出了好笑的意味，夏翊锦斜眼看了他一下反问：“你说呢？” 摊摊手，洛兵嬉笑回答：“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哼！你就看热闹吧。你的师妹还给你脸色看吗？” 撇嘴，洛兵飞快地回答：“她不一样的。她肯定比你…比你的那些强一百倍。” 发现夏翊锦瞪着自己目光不善，洛兵抓了下头又说：“没办法。你的运气比我差些。” “喂！” “哦，也不是。师妹比较凶，就跟那个羽凝霜差不多，但羽凝霜还是太弱了。对了，那个月影还是长得不错的，可惜你不喜欢她。” 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夏翊锦随手抓起一只茶杯砸过去。 洛兵眼疾手快地接住，继续好笑着劝说：“她只是嫉妒而已。你大度些吧。” “你！”无言以对，夏翊锦想了想还是悻悻然地往后宅去了。 在他身后，洛兵咧嘴笑了一下，一脸同情地放好那只茶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1章 传谣言 传谣言 夏翊锦返回数日后，端王在府里斟酌很久还是遣人送来一份礼物。看罢礼单，夏翊锦琢磨了一会才吩咐给端王送去一张回帖。 向晚，端王进了明月楼。一番喧闹直到戌时过后，夏翊锦才施施然而来。 “五弟，眼下有个机会你想不想把握？” “啊，是什么？” 轻笑一声，他回答：“九弟把十一革职，又把乔家赶出朝堂已经惹怒了那些中立派。前阵子，九弟又跟十四吵了起来，看起来很快会翻脸的。他们打起来，机会就有了。但你跟十弟谁能上得去还很难说。” 一琢磨，端王顿时高兴不已，赶忙表示：“三哥，只要你帮我，以后封地宝物什么的都随你挑，行吗？” “钱财那些无所谓了。日后你只要不过问我的事，其余的与我无涉。到时我不会留在明都，你尽可以做自己的事。” 转念，端王似有所悟，就说：“三哥放心，日后你们想去哪里尽管去，我保证朝中不会有非议。” “呵呵。啊。但十弟在京里对你没好处。你要设法把他调离京城。” “可是他…他会走吗？” “十弟协管兵部，按例本就有很多外面的差事要办的。” 揣摩了一下，端王点点头又问：“但他不在京里会不会让九弟占了便宜？白龙军已经被他掌握了。” “陈昊不会成为障碍的。八门禁卫军你自己设法吧…到时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很快，端王精神万分地走了。在他身后，夏翊锦俯瞰着楼下的喧闹，轻叩窗棂，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夏翊锦两人回城后无甚举动，夏翊安得知后松了口气。 城中某处，那书生听完禀报沉默半晌才说：“他真的很难缠，我们数番布局都没能成功。那一晚皇帝深夜出城就是去见他的，刺案不再追究看来必定是因为他说了什么。” “是啊。他回来后各方立即活跃起来，以前他父皇在位时不觉得，现在才觉得他的兄弟们大多数都听他的。那个羽凝霜还特意单独去看他。不过气呼呼地出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羽凝霜？” “对。” “他们交情很好？” “看来是。” 皱了一下眉，那书生吩咐：“去问一下那个月影他们过去有何关系。” 七月将至时，商事司上了个折子说西南最近不安，疑似有人以兵为匪劫掠过路商旅。 看完折子，夏翊安想了想就问众人的看法，有人建议从兵部派人去察看。 “谁合适？” “这个差事派去的人地位不能低，还要懂得兵事，否则去了也没用。”沉思了一下谢亮才说。 “丞相之言有理。臣建议派景王去。” “景王？” “对。”新任的阁台下丞濮阳松不慌不忙地说：“景王协管兵部，但这几个月都闲着无所事事，臣听说他每日出入各个王府十分悠闲。既如此，让景王去西南查看一下也是合适的。” “…” 不多时，夏翊安挥退众人只留下濮阳松就问：“爱卿所言似乎意有所指？” “臣是觉得放任景王在京中四处串连对朝局不利。” “串连？” “是的。这些日子几位王爷府里景王都常去，安王离京后，景王去了瑞王府数次。若是他对瑞王说了什么…可不好。而且臣认为，景王协管兵部，即便例行的公务不过问不代表他的意见不重要。可他如果外出办差，您就可以对兵部再做调整，甚至把各军将领的述职提前，不一定要拖到入秋。” 被他提醒，夏翊安想了想，点头。 离开御书房回府后，濮阳松吩咐一名亲信说：“给宁王殿下送信说皇帝采纳了。” 三日后圣旨下达。夏翊安不但安排夏翊衡去西南察看匪患，还貌似信任让他巡视边军，以备日后继续推进军制改革。 接旨后，夏翊衡心中疑惑万分。琢磨许久才回府找羽凝霜商议。 得知朝上没有明显变动，羽凝霜同样满心奇怪。想了好一会才说：“既然如此殿下尽管去吧。你多带着护卫，沿途小心些。依我看，此时朝中有端王为掣肘，康王、静王在朝，瑞王他们也回来了，一时间皇帝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你。只要不让他拿住错处就行了。” 犹豫半晌，夏翊衡才点点头。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不详感，沉思着就说：“此去要花些时间，这些日子我不在京里，你外出要小心。” “殿下放心。” 继续叮嘱了羽凝霜几句，夏翊衡才回到书房。坐下沉思许久他还是起身往康王府而去。 康王府内，听完他的话，夏翊辕挑眉说：“会有什么不妥？” “我说不上来。十四，这些日子我不在京里，你多留点神。”顿了顿，夏翊衡才说：“王府里的女人对霜儿不满的肯定有，我总觉得九哥的旨意透着些隐隐的不对劲，又说不出来问题在哪。你在京里，若有事替我照看一二。” 微鄂，夏翊辕看了他半晌才问：“你为什么不托给四哥？” “四哥懒散惯了，经常不知跑到何处去研究他的名画古书，寻都寻不到。我知道你很关心她，无论如何你总不会坐看她遭殃的。” 看了他半晌，夏翊辕点点头。“好。但你更要当心些。万一他故意调你离开京城…就好比七哥那次一样呢？西南闹匪，若是出了什么事尽可以推给山匪。” “我知道。” 目送夏翊衡离开，夏翊辕负手站在花厅上思考了一会才吩咐史林：“这些日子派人注意着景王府的动静，霜儿如果出门派人悄悄跟着，别出了什么岔子。还有…注意一下有哪些世家的女眷出入景王府。” “是。” 坐下寻思半晌，夏翊辕又让史林派人给单明送一封信。 次日，夏翊衡带着金靖等二十五名护卫离开明都往西南而去。他离开两日后，夏翊安果然对兵部的人事做了些微调整，但只是把自己培养的两个人安排进了兵部主事的位置，余者无甚举动。得知，羽凝霜让武宁继续留意，继续耐心地看着。 一晃眼夏翊衡离京十日了。七月初的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这一日，端王妃在王府新建的花园里宴请各家女眷消暑，羽凝霜不曾与欧凤瑶、苏蕊同行却跟着锦青一起。 酒过数巡，便开始了戏曲杂耍。羽凝霜与锦青、秦雪蓉、静王妃林氏等坐在一起，不时点评议论一二，十分热闹。另一席上，苏蕊悄然瞅着她，想起夏翊衡，再想起龙远鸣对她的维护，心中嫉 恨更甚。正满心烦恼间，耳边有人叫她。一看，端王侧妃蒋氏正微笑着对自己说话。 坐着也是心烦，苏蕊很快跟着蒋氏去花园里散步。 带着她一路缓行，闲谈着园中景致。漫步了一会，蒋氏侧眸看看苏蕊就问：“苏夫人少见。上一次宫宴时我跟着王爷进宫也没见到你。” 苏蕊没作声。 “听说羽夫人在府里十分得宠，是不是真的？” 沉默了一下，苏蕊才说：“她与王爷早年就相识，我们自然是比不得的。” “哎！说起来羽夫人确实人才出众，不但长得美，琴技出色，还能言善道。听说昔年不但废太子对她有意，还有康王，就连我们家王爷也说过有意迎娶她的。” “…” “对了，太子刚册立不久，我有一次听到太子的李侧妃提过…那一次御前献艺，羽夫人艺压群芳，不但先皇额外给了赏赐，还让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帝对她赞不绝口。为了争宠，李侧妃曾经去过好几次景王府拜访就是为了跟她学琴。” 似乎听到了什么，苏蕊一愣，柳眉微蹙，她忙问：“蒋夫人，你说，是说…如今的李丽妃去我们府里是因为皇帝很赞赏羽妹妹？” “对啊。只是可惜了…若是早年她跟了皇帝，苏夫人就不用如此烦恼了。那年我们听说景王迎娶她都松了一口气的。”蒋氏半真半假地开了一句玩笑。 苏蕊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思忖了一下又问：“蒋夫人的意思是…曾经皇帝也看中了羽妹妹？” “确实有这个说法的。当时皇帝的二哥看中了她，他只能相让。但是与不是只有李丽妃才知道真假。” 看看她，苏蕊想了想又貌似无意地问了几句话，似有所思。 向晚，端王得知蒋氏将话传到，便吩咐人留神着宫里的动静。 另一边，苏蕊回到雅荷轩里盘算了很久才去见欧凤瑶。 听完她的话，欧凤瑶吃惊不小。 “有这种事？” “王妃姐姐，你回想一下，过去有一阵子那个李丽妃确实来过我们府里好几次，每次来不都是找羽凝霜的吗？” 想了想，欧凤瑶点头说：“是啊。但我以为她们都出身女官，或许以前在宫里就有交情的。” “也许吧。但之前都不见她来。直到那年宫宴时，羽凝霜在御前献艺后她才来的。” 被她提醒，欧凤瑶琢磨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2章 嫉妒的陷阱 嫉妒的陷阱 两日后，欧凤瑶寻了个由头进宫给皇后请安，出宫时故意绕道经过御花园。花荫下，李莹带着两个侍女一路悠闲地走着。 看到她，李莹微微一笑。彼此假意如偶遇般问候了一下，便故作巧合地沿着花荫并肩散步。 走了片刻，欧凤瑶突然问：“丽妃娘娘入宫前有一阵子不时到我们府里，不知是为何呢？” “呵呵。那时陛下盛赞羽夫人的琴艺，我为了让陛下高兴就向她请教。” “可我曾经听到一个谣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谣言？” “请恕我说句冒犯的话，据说当年皇帝曾经对她有意，只是因为先二殿下也看中了才作罢的？” 微鄂，李莹想了想才说：“这个我不知道，但陛下确实盛赞羽夫人才貌双全。”转念一想，她又问：“景王妃与她相处得不好？” “她不但琴弹得好，还会跳舞，最善于讨巧听话，我是比不得的。我们家王爷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各个王府里就数我们府里的日子最难过。”欧凤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瞧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怨恨，李莹心下明了。寻思了一会才说：“有些事是说不准的。王妃既然有心，且看看陛下的意思再说。” 没想到她这么说，欧凤瑶一愣，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才问：“丽妃娘娘，你，你不担心？” “担心？呵呵。景王妃，你可别怪我说你。所谓投其所好…若是美貌家势不足以取胜，就得用些别的法子。” 再次被她的话惊到，欧凤瑶发呆了一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暗叹不如，只得说：“娘娘大度，我是比不得的。” 李莹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 欧凤瑶走后，跟随的心腹侍女低声问：“娘娘…万一陛下真的对那个羽夫人感兴趣岂不是平添了对手？” 转眼看了看她，李莹淡淡一笑：“对手？宫里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专宠是不可能的。宫里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位分和孩子。只要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再生个儿子，日后才有机会争夺。否则，防得住吗？欧凤瑶才是个笨女人。斗来斗去，景王觉得她善妒小心眼就彻底冷落了她，到如今连个孩子也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傻。陛下喜欢她，我就成全他，他只会觉得我贤惠懂事，该有的封赏和位分不会少了我的就够了。在这个时候去争，早了些。” “啊！那，那…如果景王回来知道还不得把她撕了？” “所以我说她傻。一旦陛下如了愿，景王回来欧凤瑶可就要倒霉了。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李莹讥笑一声。 侍女暗自咋舌，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隔日夜里，李莹去了皇帝的寝宫。 两个美人正在给夏翊安捏着肩，一面娇滴滴地耳语。进得殿中，好似没看见那两个美人，李莹径自走过来说：“臣妾特意炖了一盏羹，陛下尝尝吧。” 看到她，夏翊安想了想就笑道：“这些日子朕没去你宫里，吃醋了？” “臣妾不敢。陛下尽管随意。不过前日景王妃入宫给皇后请安，臣妾无意间遇见她，听到些抱怨的话。” “她抱怨什么？” 李莹抿嘴一笑：“埋怨她们府里有个狐媚，以致于景王冷落了她。” “…” “景王妃还告诉臣妾一个谣言。”李莹见他不说话，眼珠一转又说。 挑眉，夏翊安有了一分兴趣，就问：“什么谣言？” “传说陛下曾对她有意，可惜当年先二殿下看中了她，您碍于手足之情只得相让。” 微鄂，夏翊安想起了什么就问：“朕听说羽凝霜跟康王妃的关系很好，但十四似乎不喜欢秦氏？” 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李莹就说：“臣妾只知道康王从不带王妃出席任何场合，除了每年不得不例行的宫宴。他们府里的夫人已经生了儿子，王妃入府多年却没有生养，看起来确实不得宠。但康王妃跟羽凝霜相处得不错。” 皱了皱眉，夏翊安又问：“你觉得十四还喜欢羽凝霜吗？” 依旧不明白他到底何意，李莹转念就回答：“臣妾今儿听着景王妃的意思…景王外出不在，她或许想抓住机会害死羽凝霜…臣妾觉得她死了有些可惜，所以来问问陛下的想法。” 闻言，夏翊安挥挥手。两个美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思忖了一下他才问：“欧凤瑶害死她，老十回来了能放过她？” “不能吧。所以…她故意来问臣妾，或许想把她送给陛下。羽凝霜并无所出更是侧妃…亦无不可。臣妾觉得景王总是给您碍事，早晚要处置的。既如此，羽凝霜是留还是不留呢？” “你觉得呢？” “出于私心，臣妾希望她死，免得扯住了陛下的视线。可是如果您还是觉得她好，臣妾希望陛下高兴。” 没想到她如此回答，夏翊安想了想才笑问：“你这么大度？” “宫里不能专宠，臣妾明白。只要陛下别把臣妾忘了，其余的随您高兴。”李莹半开玩笑地回答。 被她的话逗乐了，夏翊安狂笑了一会才搂住她说：“还是你最善解人意。朕不会亏待你的。你替朕把事情办好，朕封你做淑妃。” “臣妾谢陛下。”顺势倒在他怀里，李莹眼中掠过一丝自得。 李莹在宫中多年，冷眼看着杨皇后日日夜夜独对孤灯，更隐隐得知了昔年的种种，竟对宫闱 险恶有了另一种心得。此时此刻，她不但没准备阻挠夏翊安的龌龊心思，反倒决定把羽凝霜当作踏脚石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在她看来，为了一时争宠拂了君王的心思简直是愚不可及，顺势而为，以贤惠取胜才是上策。至于其后，宫中美人层出不穷，谁能专宠呢？既然每个女人都不能长久得宠，有的是机会收拾对手，不必急在一时。 平静间又过去将近十日。这一日一封奏疏从西南边陲的衡州递来。原来夏翊衡赴西南查访后发现当地确实匪患横行，部分城防军与山匪勾结抢掠确有其事，于是请旨对当地的吏治进行整肃并清剿匪患。 夏翊安准奏，假惺惺地责成刑部、吏部数名官员赶去协助。 得知夏翊衡一时间回不来但一切还算顺利，羽凝霜松了口气。刚回到斓羽阁，欧凤瑶便派人来了。 丽颖殿里，欧凤瑶正在一堆珠翠里挑挑拣拣。 “王妃找我有事吗？” 挤出一个假笑，欧凤瑶说：“几日后是皇后的生辰。我寻思着该备一份让皇后高兴的贺礼，不知道选什么才找你来商量。” 没想到是这件事，羽凝霜有些惊奇地问：“我和苏姐姐也去朝贺？” “皇后入主中宫是第一次过生日，自然会隆重得多。这可不是平常的那种按例的朝贺。各府王妃与侧妃都会去，还有各家勋贵的正室和平妻。” 没多想，羽凝霜就说：“皇宫里珍宝无数，送礼时心意尽到就行了。” 见她这样说，苏蕊笑了笑：“羽妹妹久在宫中，规矩礼仪肯定比我们懂得多些。不知你觉得哪一些合适做贺礼呢？” “这些吧。” 挑拣片刻，择定了一套十二件的珠饰。 提醒她当日一同进宫，两人才目送羽凝霜离去。在她身后，两女彼此看看，欧凤瑶就说：“祸害走了才好呢，但愿能顺利。” “发生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进宫后我们不要跟她走在一处就是了。至于其后…那是王爷跟皇帝之间的争执。那位毕竟是皇帝。闹一闹就没事了。” 欧凤瑶点点头。 苏蕊看看她，眼中掠过一丝冷嘲。她打的如意算盘是把羽凝霜送进宫里拔出眼中钉，再等夏翊衡回来找欧凤瑶的麻烦，正好一举两得。但她这点险恶的心思是不会让欧凤瑶知道的。 四日后巳时，各府女眷入宫朝贺。各宫妃嫔早已齐聚皇后的坤宁宫。午时末刻，宴席方散。散席时，不等羽凝霜和锦青一起告退，李莹走过来说：“羽妹妹，你今儿难得来就多留片刻。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你去听听给我点评一二。” 不好失礼，羽凝霜还是随她离去。半个时辰后，羽凝霜告辞出宫。李莹就说：“今儿陛下在清风水榭赐宴几个大臣，妹妹往流云阁走吧。从西景门出宫也不远的。” 目送羽凝霜带着随行的子涵离去，李莹给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色。 羽凝霜主仆跟着那名送行的太监一路往外，刚穿过御花园的步道就见前方有几个太监站着。 那名引路的太监小跑过去问了几句话，旋即转回说：“羽夫人，前边不远是流波湖，陛下在那里。我们往这边绕道吧。” 看看那几个人，羽凝霜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想了想还是说：“走吧。” 看着他们拐进另一条路。几个拦路的太监彼此瞧瞧，一个一溜烟跑了。其余的三个各自散去。花荫深处，还有一个人瞧着，盘算了一会方位才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3章 不知耻 不知耻 没走多久，羽凝霜主仆已经跟着那名太监走进了一条花草小径。炎夏之时花草繁茂。四周搭着很高的花架子，细密的爬藤攀援其上，勾勒出一片阴凉。走着，羽凝霜突然顿了顿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静谧，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她竟莫名地想起了那一年在流波湖遇险的事。 思忖着，她放缓了脚步叫住那名太监说：“这条路我怎么从没来过？” “羽夫人，这些架子是新搭的，图个凉快。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没多远就是流云阁后面的穿花亭了。” “原来如此。我久不进宫，还以为走错路了。” “呵呵。宫里这一二年来变化不小。我们走吧，穿过流云阁再走一走就到西景门了。” “好。” 看着那名太监继续往前走。羽凝霜微微蹙眉。 奇怪，我为什么会觉得心神不宁呢？ 沿着刚才那条路走会穿过御花园外的步道，那是各宫来往御膳房、浣衣院的必经之路…这里却十分幽静。 可那里恰好站着几个人！ 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她回头对子涵叮嘱说：“一会我们要穿过流云阁。等我上了亭子你就往 下面的花草小径拐过去。记住，流云阁下面有一条很窄的路。尽头往左拐是西景门，往右拐是另一条花草小径，穿过后再往右就是医官署的侧门。” 不解，子涵忙问：“夫人，有什么不妥吗？” “不知道。可是…你按照我的话去做。若有什么不妥，你一定要设法逃到西景门…不，万一有事，你逃到医官署去找梁尚宫。她如今调去了医官署做司药女官。” “…” “记住了吗？” 有些心慌，子涵咬咬唇，点头。 “你落后几步跟着，假装好奇那些树藤。”再次叮嘱了一句，羽凝霜才继续往前走去。 行至穿花亭前，那太监已经在等她了。见她走来，他谄媚地笑了一下才说：“穿过流云阁就快到了。” 笑了笑，羽凝霜回答：“劳烦了。我第一次看到那些爬藤，挺稀奇的。” “奴才等候夫人应该的。夫人请。” 看着他消失在亭子里，羽凝霜停了一下才转眼瞅了一下子涵。 很快，羽凝霜登上穿花亭，子涵看看四周，一头钻进亭下的花草小径。心里有几分担忧，她悄然咬住唇在花草中穿梭着一路小跑。 那太监走得很快。当羽凝霜踏进流云阁时，他已经不见了。 流云阁地势颇高，是一个半封闭的半弯廊道，只在两面开窗，四处的屋檐都特意设计成檐角高挑。四周林木成荫，还栽种着各色花草，下雨时可以在亭中赏雨，下雪时亦可在亭中赏雪，是御花园外一处十分独特的观景之所。 此处空无一人。天气虽然炎热，但两面开窗便有和风徐来，吹动了四周的草木，花香隐隐，更显得清幽静谧。 略站了站，前方并无人影或者阻隔，羽凝霜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她推开一道半掩的木门，走进了清雅轩。 清雅轩恰好在流云阁中心，是一个凸出的半封闭雅阁，两侧都有木门。在此处可以小憩，可以闲坐品茗，是特意设计给游玩者休息所用的。 清雅轩不大，羽凝霜很快穿过去，没等她推开第二道木门，脚步声响起。 一惊，她下意识地收住脚，转身掉头。未及走出两步，身后的木门打开了，数人出现在门外。旋即，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霜儿！” 被吓一跳，羽凝霜只得回头一看，止步行礼说：“臣妾叩见陛下。不知道陛下在这里，臣妾失礼了。” 夏翊安走过来笑着扶起她就说：“不用多礼。朕久不见你了，今日却是巧了。” 跟随的太监立即知趣地后退，悄然掩上门。 心里有些惊，羽凝霜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挣脱他的手，轻声说：“臣妾今日入宫朝贺，不曾 想走到了此处…” 不等她说完，夏翊安打断了她就说：“不用如此拘谨。朕又不是没见过你。难得相遇，陪朕一会吧。” 羽凝霜一鄂。 一脸随意地在一旁的迎仙榻上坐下，夏翊安抬眼打量着羽凝霜。 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窄窄地收住了腰，衣领和袖口都压着金色的纹绣。她只简单地挽着发，斜插着一只青蝶步摇，一对白玉明月耳铛简洁中透着华贵。蛾眉淡扫，粉黛薄施，朱唇潋滟，那双极美的眼睛里似乎流动着盈盈波光。 没有盛装华服的衬托，她却依然风姿动人，自有种清丽的脱俗。 看了她一会，夏翊安暗自对比了一下宫中众女，再想起那一日她出色的琴技，暗暗喝彩。想了想，他就问：“听说你不但琴弹得好，还会跳舞？” 正急急想着对策，羽凝霜再次被他的话惊到了，暗道不妙，她定了定神就说：“那是谣言。臣妾出身宫婢，不会跳舞。” 闻言，夏翊安笑了一声才问：“对朕公然撒谎，你可知什么叫做欺君之罪吗？” “陛下该有政务要忙的。臣妾今日失礼了，等王爷回来再向陛下请罪。臣妾告退。”听得出来他毫不掩饰的言语轻薄，羽凝霜不想继续纠缠，行了礼就欲离去。 “等等！” “…” 站起身来，夏翊安走到近前低头看了她一会才说：“你说你不会跳舞，景王妃却说你跳得很好。你说是你欺君，还是她？” 再次后退了一些，羽凝霜想也不想就回答：“那是王妃胡说的，请陛下治她的罪。” “哈哈哈哈！”突然觉得很好笑，夏翊安笑了好一会才说：“霜儿，你真有趣。不但长得美，更聪明灵巧，难怪十四对你念念不忘。” 皱眉，羽凝霜正欲说话，夏翊安又说：“你让朕治她的罪也可以，只要…”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好似被毒虫蛰到，羽凝霜瞬间打了个冷颤，再也顾不得维持礼仪，她仓皇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一下子撞到了背后的门上。顾不上疼痛，羽凝霜正色说：“请陛下自重身份。我是景王侧妃，不是宫中的女子。” 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夏翊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扬眉说：“自重？霜儿，你跟三哥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说自重？那一日他去探监朕就在外面，你们举止亲密，只可惜十弟没看见。不过无妨，朕不在意。今日既然有缘，你就留在宫里吧。十弟能给你的，朕一样可以给你。他给不了你的尊贵，朕也可以给你。” 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不知廉耻的话来，羽凝霜真是大惊失色。抓住木门却推不动，心知自己中计了。来不及咒骂李莹卑鄙或者夏翊安的无耻，羽凝霜急急转念便威胁说：“陛下登基不久 ，基业并不稳固。端王正等着你出错，其他的几位王爷也虎视眈眈，还有安王肯定看你不顺眼。这个时候陛下该小心谨慎，不该落人口实的。” “有理。若你是王妃，朕着实要考虑一下。可你只是侧妃。十弟或许会不高兴，但那又如何？朕是皇帝，他会为了你起兵造反吗？”夏翊安轻描淡写地问。 “他会的。”羽凝霜立即认真地提醒。 “呵呵！好！朕等着他造反。霜儿，如果他蠢到造反就更好了。师出有名，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他。而你…就是朕的战利品。瞧，是不是很美妙？”见羽凝霜瞪着自己似乎回不过神来，夏翊安更加得意，毫不掩饰地口出妄言，然后逼近过来。 “你别过来！” “这里地方小，你没机会逃的。来，让朕亲一下。” “滚开！” 哐啷！ 数声乱响后，羽凝霜没能从窗子跳出逃走，反倒被夏翊安抓住。挣扎中，她反手拔下头上的步摇狠狠戳在夏翊安的手臂上。吃痛，他微微松手。羽凝霜趁势狠狠踢了他一脚，几乎摔到地上才勉强逃开了魔爪。被她的抗拒激起了暴虐，夏翊安再次扑过来拽住她的衣裙… 羽凝霜在流云阁里岌岌可危之时，子涵已经狂奔着闯进了医官署。听完她的话，梁桂大惊。原地转了个圈就拉住一个小太监说了一句话。未几，几个御医往流云阁飞奔而去，更有人直奔皇后的 坤宁宫。 流云阁里，羽凝霜再一次依凭比寻常女子灵活的闪避甩开了第三次扑来的夏翊安。被她惹怒了，夏翊安随手操起一只掉在地上的石砚砸过来。 砰！ 险险躲过，四溅的碎片在羽凝霜的手臂上割出几道口子。闪避间，她慢了一步再一次被夏翊安抓住。夏翊安毫不怜惜地拽紧她的手腕，将她重重摔在榻上。 “啊！” 惨叫一声，羽凝霜的头磕在榻边上，疼得一抖。不及挣扎，夏翊安已经扑过来狠狠按住她，狞笑说：“你逃呀，看你能跑到何处。哼！你以为十弟还会来救你吗？他此刻在西南千里之外，赶不回来了。” “放手，你这个混蛋。不知廉耻，下流胚。” 心头火起，夏翊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道：“你敢骂朕。不识抬举的贱人！”说着，撕开了她的衣服。 几乎被他掐死，眼看无力再挣扎，羽凝霜猛地想起了什么，拼力尖叫了一声：“玉媛！” 一惊，夏翊安不由得一顿。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羽凝霜抓住时机甩开他的钳制，顺手操起一旁掉落的石砚碎片狠狠砸在夏翊安头上，再加上狠狠一脚。 “啊！” 趁着夏翊安惨叫的当口，羽凝霜再次甩脱了他冲到窗前尖叫：“救人！来人，陛下死了！” 砰地一声木门猛地打开，几个太监惊慌地出现在门前。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羽凝霜已经跳下榻，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扑过去用那块石头碎片砸了一个太监便冲过木门夺路而逃。 身后，太监们顾不得去追赶羽凝霜赶忙跑过来扶起夏翊安。 “陛下，陛下！” 剧痛中缓过气来，夏翊安一摸自己的额头疼得抽气，再一看满手是血，顿时暴怒。“贱人！来人，把她抓起来。” 彼此看看，几个太监拔腿追来。 还没逃出流云阁，羽凝霜已经被闻声赶来的人拦住。身前身后都是人，步步逼了过来。 今日之事羽凝霜事先毫无察觉，情急之下也毫无随身利器可以应急。此时瞪着逼近的人，她只好抓住那块石片大声威胁：“你敢过来…我如果死在这，夏翊安你这个混蛋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识抬举的贱人竟敢打朕。哼！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抓住她！” 眼看着太监们扑了过来，羽凝霜情急之下抓住了万象棋盘。正欲拼命，只听得一阵人声嘈杂。 下一刻，数声惊叫响起。 “留步！” “干什么！” “滚开！” 砰！ “啊！” 一声巨响后几扇木窗粉碎，接着是一连串的惨叫，闪避不及正堵在穿花亭入口处的几个太监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头破血流。下一息，数道人影冲了进来，为首的一看到羽凝霜就叫：“霜儿！” 回头看清来人，羽凝霜既惊又喜，再也来不及思量什么，她飞奔过来扑到他怀里叫道：“康王，快，我们快走，等他调来金龙卫就来不及了。” 顺势抱住怀中女子柔软的躯体，夏翊辕却没觉得旖旎，低头一看羽凝霜凄凉狼狈的模样，脸上身上的伤痕和血迹，夏翊辕只觉心中一痛，再一看气势汹汹的夏翊安顿时气炸了肺。 急忙脱下外袍裹住羽凝霜，把她推到身后。“林浩，带霜儿马上走。” “可是王爷…” “走！” “康王！” “快走！” 跺脚，林浩回头吩咐跟着的两名护卫：“保护好殿下。”旋即拉起羽凝霜就欲往外。 顿住脚，羽凝霜却回头看看夏翊辕。“可他？” “羽夫人，我们先走！不能耽搁！”心一横，林浩拉起羽凝霜疾奔而出，几个阻挡的太监都被他干净利落地砍翻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4章 拔剑 拔剑 林浩带着羽凝霜逃出流云阁时，夏翊安才从惊愕间回过神来，再一看到正狠狠瞪着自己的夏翊辕，顿时暴跳。“抓住他们！” “你敢！”拔剑出鞘，夏翊辕厉声喝道：“你再踏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你！” “十四你真是出息了。你敢！” 冷笑一声，夏翊辕怒吼：“我就敢！你害死父皇，窃取皇位，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不等夏翊安斥骂，夏翊辕已经挥剑扑来。此时他含怒出手，剑招竟然挟带着隐隐风雷之声。 剑光一闪就到了眼前。扶着夏翊安的太监脸一白，尖叫一声：“陛下小心！” 那人仓皇间一拉夏翊安，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狼狈地躲开了袭来的剑。另一个太监闪避不及被顺势收剑的夏翊辕劈中，血流满地，蹬了几下腿就不活了。 得势不饶人，夏翊辕的剑再次扑向夏翊安胸前。 心头一寒，但夏翊安终究比自己的二哥有些胆气，紧急间随手拽住身旁的一个太监往前一推。 “啊！” 一声惨嚎，那太监被夏翊辕的剑刺了个对穿。夏翊安却趁势爬起来往后急退数步，操起一只凳子砸了过来，同时厉声高叫：“来人！护驾！” 跟在夏翊辕身边的两名护卫见势不妙赶忙拉住夏翊辕低声叫道：“殿下，我们还是先撤吧。” “哼！即便往外走一样会被扣上弑君的罪名，一不做二不休，我今日先杀了这个混蛋再说。”甩开那名护卫的手，夏翊辕想起已故的父皇，再想起险些遭殃的羽凝霜，新仇旧恨一齐翻涌，再也懒得计较什么利害得失，挥剑砍倒几个拦路的太监，再次向夏翊安扑去。 见主子如此悍勇，那两名护卫也十分硬气，不再多想跟着扑上。 没想到夏翊辕真的要杀自己，夏翊安惊怒之下一叠声地怒吼：“护驾！金龙卫何在？” “休走！” 这时，闻讯赶来的几名御医、皇后早已到了附近。但流云阁本是半封闭的廊道，两位护卫扼守住了夏翊辕身后，赶来的人无法冲进去劝阻，只得听着前方的怒吼阵阵急得打转。 外面的人不知如何阻拦之际，夏翊辕已经追杀夏翊安数个回合了。夏翊安这些年也算下过些苦功，论武艺终究比自己的二哥高出不少。狼狈地提着一只凳子勉强格挡，数次被夏翊辕的剑险之又险地划过，身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当夏翊安再次后退一步，夏翊辕突然收剑一脚踢飞地上的一枚碎石。碎石激射而至，夏翊安已经退到窗边，见状只得横起那只凳子一挡，同时歪了歪头。 砰！ 碎石被弹飞出去。抓住夏翊安闪避的间隙，夏翊辕的剑再次刺到。手臂一痛，夏翊安不由得 手一松。 哐！ 凳子落地，不等他回神，剑光再起直扑他的前胸。 眼看夏翊安就要血溅五步，斜刺里刀光一闪。 砰！ 手臂巨震，夏翊辕的剑应声脱手，他踉跄后退数步险些摔倒。一个人影穿窗而入出现在夏翊安身前。一看到他，夏翊安大喜。“云翼，给朕杀了这个暴徒！” 闻言，云翼目光一沉，卷起一片刀光向夏翊辕扑去。 形势陡然逆转。 身后的护卫来不及救援，刀光已经逼到夏翊辕胸前，下一刻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不等惊叫声响起，一声轻响。 咔！ 向前扑来的云翼只觉得脚下一滑，好似踩到了什么。下一息整个流云阁剧烈地一晃。 轰！ 烟尘四起，半个流云阁突然倒塌。 “咳咳咳！” “咳咳咳！” 对峙的双方全部摔了个灰头土脸，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到夏翊安好不容易从烟尘中爬起定住神再一看，赶来的金龙卫已经逼住了夏翊辕。即便己方势单力薄，夏翊辕也毫不示弱，定定神腾身站起，冷冷地瞪着夏翊安。 总算安下心来，夏翊安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十四，你这个妄为犯上的狂徒竟敢弑君。” “你少在那里冠冕堂皇。弑君？你谋害先皇，谋夺弟妇，你才是其罪当诛。该死的是你！” “住口！” “我偏不！我告诉你老九，父皇真要传位给你，你会得不到御用宝章吗？谁不知道是你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父皇才不会传位给你。你是怕他醒来废了你，才急着弑君夺位的！” “住口！”被他毫不掩饰的鄙夷气得七窍生烟，夏翊安再次想起那枚失去的御章，顿时暴怒道：“好你个十四，你说，御章是不是被你偷偷拿去了。说！” “是又如何，我肯定不会告诉你。”夏翊辕确实不知道御章的下落，见他如此逼问便乐得刺激他，当即狂笑起来。“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哈哈。你休想拿到御章。” 证实了自己的猜疑，夏翊安更是气急败坏，一叠声地吼道：“把他抓起来跟朕狠狠地打。” “陛下！” “你还不去！” 被他凶恶的眼神吓一跳，云翼一摆手。 没等金龙卫冲上来，喧闹声再次传来。 “十四，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流云阁居然塌了。” 闻声回头，夏翊安瞳孔猛缩。前方正施施然走来两个人，正是夏翊扬和端王。 “陛下，听说宫里闹得鸡飞狗跳，不知道是为何？”看看身陷重围的夏翊辕，夏翊扬微微拢眉，旋即淡淡一笑问道。 “五哥、七哥你们来得正好。你们看，十四弟竟然闯进皇宫要杀朕，你们说该如何处置？” 嗤笑一声，夏翊辕讥讽说：“是陛下要杀臣弟，臣弟几时杀你了？” “你还敢狡辩？” “呵呵。都说定案要人证物证俱在，请问陛下证据何在？” “你！”没想到他如此伶牙俐齿，夏翊安一愣。 窃笑，夏翊扬开口圆场。“今儿皇后过生日，不曾想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真是不好。但十四一贯莽撞，或许是误会了。陛下就念在他初犯，小惩大戒吧。” 听着夏翊扬毫不掩饰地公然维护，夏翊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压了压心绪，他问：“七哥觉得该如何处置？” “十四做事毫无分寸，有失体统，留在朝里只怕还会口无遮拦。父皇以前也经常责备他。既然出言不逊，那就…让他闭门思过吧。户部就请陛下另行委任良才，如何？” “驸马关子寒是十四的姐夫，十四因为跟他一起久了才变得喜欢喊打喊杀，所以关子寒理当 一起认罚。他就任八门禁卫军统领期间城里的治安不好，不时闹贼还有数次火灾，也该罚。二罪并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革职吧。不知五哥觉得合理吗？”话锋一转，夏翊扬转头问。 扯了扯嘴角，端王回答：“七弟说得对，但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瞪着他们，夏翊安急急转着念头。权衡着此刻的形势，再想起不曾进宫的宁王和静王，盘算了一会才说：“十四无法无天，只是闭门思过太便宜他了。” “那就让他到父皇陵前罚跪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被惊到了。端王忍不住瞅了他一眼，不出声。 夏翊安却又一次想起那枚御章，踌躇了一下才说：“既然七哥说情，去帝陵罚跪就算了，让他回府思过吧。朝中的司职也不要做了，莽撞毛躁，丢人现眼。” 狠狠瞪了他一眼，夏翊辕没再争执。 “关子寒也该罚，请陛下把他免职吧。陛下另外选个更得力的人，免得关子寒也难做。”夏翊扬突地一笑，蓄意地提醒了一句。 想到了什么，夏翊安微微皱眉，就说：“七哥说得对。” 不多时，夏翊扬和端王走了，夏翊辕跟在后面似乎灰溜溜地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离去，夏翊安才恨恨地回过身来扫了一眼四周混乱的场面，满地的血腥和不远处站着的各色人等，没好气地吩咐：“愣着做什么？拿药来。” 终于从适才隐隐的剑拔弩张中回过神来，皇后赶忙带着御医们赶了上来，一脸关切。 无心理睬她，夏翊安气愤愤地回到寝宫生了一会闷气才召来几个阁臣。 未曾想到宫里竟出了这种变故，众臣都有几分愣神。转念，谢亮第一个说：“如此确实不成体统，陛下责罚得对。既然瑞王也主张康王去职，臣觉得就小惩大戒吧。日后若再犯，下不为例。” 濮阳松也说：“容太妃娘娘是先皇妃妾里位分最高的，娘娘们如今都在元吉宫为先皇守灵祈福。臣觉得等先皇周年大祭之后，您把这件事告诉太妃，让她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吧。陛下初登大位，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惹人非议。” “哼！” “陛下息怒。臣认为如今康王去职，该先考虑一下户部的安排为妥。八门禁卫军统领若要调换，也要考虑人选。这些才是当务之急。”见他兀自气冲冲的，濮阳松思忖了一下又提醒。 想了想户部和八门禁卫军，夏翊安还是按捺住心里的愤恨，准备先收拢朝权兵权再报复夏翊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5章 不得不退 不得不退 半个时辰后，圣旨下达。夏翊安干净利落地将夏翊辕免职，敕令他闭门思过半年，同时罢免关子寒，委任了新的八门禁卫军统领。 这场闹剧传遍宫闱内外时，夏翊辕已经回到康王府。 不敢把羽凝霜送回景王府，林浩把她带回了康王府。秦雪蓉得知大惊，赶忙把羽凝霜接到寝殿，遣人去请萧景之，又亲自替羽凝霜上药。折腾了好一会，羽凝霜方才安下神就听到夏翊辕回来了。 大喜，羽凝霜也顾不得避嫌了，忙跟着秦雪蓉往王府前院而去。 花厅里，夏翊辕正义愤填膺地向夏翊扬讲述着今日的所见。未几，羽凝霜跟着秦雪蓉走进来，见礼后她没有隐瞒，把所遇所闻说了一遍。 听完，夏翊扬惊讶地问：“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我…没想到那个李莹竟然，她竟然蓄意把我骗去，骗我走流云阁，根本不是无意间遇上，而是蓄谋的。”想起那惊魂一幕，羽凝霜犹自后怕。 见她的脸显得很苍白，夏翊辕忙安慰说：“霜儿，你别担心。他不敢胡来的。” 见他一脸关心，羽凝霜勉强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无恙才问：“康王，你…你没事吧？” “有事。但我差一点就杀了他。哼！” 摇头，夏翊扬说：“十四，你太莽撞了。你不该在那里纠缠，该带着她立即离开。当时金龙卫还没赶去，凭你的身份那些人不敢伤你，加上林浩几个必定能闯出皇宫的。” “七哥，我知道。可我担心带着她往外闯只怕九哥会派人追赶阻拦。如果我们赶到宫门外却被拦住，一旦混战起来霜儿会更加危险的。她不习武，可我不一样。”夏翊辕认真地表示。 “哼！”瞪了他一眼，夏翊扬毫不客气地讥笑说：“若如此，你该扑过去挟制住皇帝就没人敢拦你们了。你却要杀他！你杀得了吗？你杀了他如何收场？难道你要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笨蛋！” “我！” 不再理他，夏翊扬转而教训羽凝霜：“你也是笨。你知道不对劲还往前走？你不是懂得医理吗？你就不能拿根针扎自己几下，假装眼睛翻白，呕吐昏倒或者吐点血，再弄得一地狼藉。只要拖延一会等御医赶去，未必没有转机。你倒是聪明，跳不高，跑不快，却偏要打斗，逞强！” 羽凝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还有，你们府里的女人一个个恨你入骨，你怎么不多留个心眼？十弟不在京里，你不趁早出宫，还到李莹宫里去…简直是送羊入虎口。你知不知道，如果李莹在茶里下药，你就没法幸免了。你运气好，她懂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没有替九弟把坏事干到头。但你真是自找的！” 被他骂得哑口无言，羽凝霜只得垂头。 “七哥，你骂霜儿做什么？她很无辜的。” “无辜？当年的元太妃也很无辜，结果呢？”想起了什么，夏翊扬恶声恶气地说：“一个无辜的女人搞得天下大乱，皇室为此骨肉相残，你还嫌教训不够？今日我若不赶去，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蠢头蠢脑！” 第一次发现他还有如此凌厉凶恶的一面，夏翊辕吓一跳，自觉地噤声。 见此，秦雪蓉赶忙开口圆场：“瑞王别生气了。王爷一时着急想不了那么多。羽姐姐哪里想得到李丽妃会做出这种事呢？历来宫中妃嫔有谁会把别的女人送给皇帝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瞅了她一眼，夏翊扬似乎注意到很稀奇的事，突然说：“你不也是如此吗？你居然替他去关心他喜欢的人，不觉得自己很傻？” “啊！” 在三人的面面相觑中，夏翊扬叹了一声拍拍夏翊辕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如此真心对你，你却不懂得珍惜，就连感觉都没有。太迟钝了。” 夏翊辕一呆。 羽凝霜微怔，不由得看看秦雪蓉，似有所思。 不等众人回过神，夏翊扬又说：“今日这么一闹，不得不退一步让九弟拿到了户部和八门禁卫军的权力，我们回转的余地越来越少了。十四，这些日子你留在府里假装思过，但要加强府里的戒备，别让人趁虚而入。” “哦。” “外面的事你先别管了。一会我送她回府去。” “是。可是七哥，我怀疑这件事与十哥的王妃有关系。霜儿回去，她们会不会趁我们不注意…” “你现在才知道？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你说呢？”夏翊扬看看羽凝霜。 微拢柳眉，羽凝霜顿了半晌才说：“瑞王英明。我确实没想到…只是这件事却连累了康王。” “事已至此，见招拆招吧。”继续叮嘱了夏翊辕几句，夏翊扬才带着羽凝霜离去。 羽凝霜回到王府时，子涵已经从医官署外院逃回了王府。武宁得知，急得团团转。但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再听说是夏翊辕赶去救下她才松了口气。 千恩万谢地送走夏翊扬，武宁才问：“羽夫人，要不要给王爷去信请他立即赶回来？万一皇帝不依不饶…几位王爷不能天天在这护着你呀。” 走到花厅里坐下，羽凝霜垂眸沉思许久才摇头：“暂时没事。武总管加强府里的防范就行了，但要给单明送信告诉他这件事。” “好。” “子涵，我们回斓羽阁吧。” “夫人，万一…” 想起九叶，羽凝霜顿了一会才说：“在斓羽阁，不会有事的。” 回到斓羽阁，羽凝霜很快进了沐池。 即便涂上了黑元胶，触水的伤口依旧疼得厉害。半闭着眼忍受着疼痛，羽凝霜想起今日的一幕依旧心悸难平。 回到小书房，九叶正埋头捣鼓着什么。 看到那毛茸茸的黑猫，羽凝霜蓦地觉得心里安宁不少。定了一下神就叫它：“九叶！” 微顿，九叶抬头问：“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为何有些发抖？” 走过来坐下，羽凝霜闭了闭眼才说：“今日遇见一个混蛋。那个该死的畜生…” 听完，九叶身上的毛蓦地一竖，利爪微张，低声问：“康王杀他不妥，要不要我替你杀了他出气？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们至多以为他惹上了妖怪。但他死了，夏翊衡正好可以登基。一劳永逸。” 微微摇头。 “为何？” “哼！太便宜他了。但这些日子你别四处游逛，我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对了，要不要让龙远鸣回到城里？他比单明厉害不少。” “他会来的，只是…我或许受惊过度，心里有些烦躁。你弹一曲给我听吧。” “哦，好。” 片刻后，琴声渐起。 安魂谱本是凝心定神的曲子，更有疏导气机的奇效，完全不同于寻常的乐音。闭目静听，羽凝霜只觉得满心翻腾不休的愤恨、羞恼与惊悸渐渐淡去，心神再次安住下来。 一曲终了时，她睁开眼，方欲说话，子涵在外叩门。 “夫人，安王妃来了。” 几乎小跑着进来，锦青拉着羽凝霜左看右看了一会才问：“我刚听说宫里出了事，康王气冲冲地跟皇帝打了起来，险些闹出了人命。你当时在宫里，你没事吧？” “因为我，康王险些背上了弑君的罪名。” “啊！”锦青的小嘴张得很圆，目瞪口呆了一会才问：“怎么了？” “哎！李莹简直是坏透了。姐姐走后，我去了她宫里…” 听完，锦青再次呆住。发怔了好一会才骂道：“该死一万次的混蛋。他就跟他哥一样，一丘之貉，难怪他会害死玉媛姐姐！霜儿，难道就这样息事宁人了？不行，不能这么算了，我这就去见祖父让他告诉丞相那个混蛋干的坏事…” 拉住她，羽凝霜摇头：“姐姐别去。你去了只会让乔大人为难。我们没有证据，他还反咬康王要杀他呢。再说了，有证据又如何？他是皇帝，难道丞相还能指证他，那岂不是谋反了？” “可…哎，这…”锦青气得跺脚。 “气也无用。姐姐这些日子自己多小心，我们不会这么算了，但不能冒进。” 坐下出神了一会羽凝霜又说：“听起来，他不是突发奇想才盯上我的。奇怪的是，如果这件 事是王妃和李莹串通的，王妃怎么会知道呢？康王说有人给他送信说我被困在宫里，他赶去时只派人通知了瑞王，端王是怎么知道的呢？“羽凝霜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 锦青不解地看着她。 “今日这么一闹…户部，八门禁卫军，加上之前的海事司，乔家出局，瑞王辞职，工部…” “霜儿，你怎么了？” “啊！”被锦青打断了思绪，羽凝霜一愣。 “看你被吓得…那个混蛋太该死了。霜儿，你赶紧给景王写信让他马上回来。他回来皇帝就会有顾忌，你们府里的那些女人就不敢陷害你了。” 没等羽凝霜说话，高元进来说：“夫人，武总管说龙将军在花厅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6章 他的真面 他的真面 景王府花厅里，龙远鸣正阴沉着脸坐着，想着单明告诉的事，心中既惊又怒，再一想到昔年刑部天牢里的暗算，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正寻思着，脚步声响起。 “远鸣！” 抬头看到她，龙远鸣忙站起身走过来，看看她额头上那片明显的淤青，忙问：“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被撞到的。” “知道是谁设计的吗？” “必定与李丽妃有关系，或许还跟王妃有关系。” 龙远鸣皱皱眉。 不等他继续问，武宁进来说：“夫人，有个女子求见。” “女子？” “她说有机密要事求见夫人，但只见夫人一个人。” “何意？” “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她并非习武之人。” 有些疑惑，羽凝霜琢磨了一下才柔声说：“请她进来吧。远鸣，我见一见她，你先回避一下 吧。” 笑了笑，龙远鸣转过了花厅后的屏风。 不多时，一个青衣女子跟着一名护卫走了进来。那女子明眸皓齿，容颜冶艳，即便素妆简容，眉目间也流露着一抹天成的媚态。 “羽夫人，民女有礼了。” “姑娘请起。我似乎没见过你，不知你有何事？” “民女曾去过骏远银号，远远地见过夫人一面。” “哦。” “但民女今日来，因为有件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轻轻挑了一下眼角，羽凝霜不动声色地说：“请讲。” “夫人还记得那一年翠柳居的事吗？” “…” “那一夜的际遇夫人或许早已忘记，可你会险些被人凌辱是因为有个人在暗地里算计你。” 美目中闪过一丝惊诧，羽凝霜定了定神，稳住自己的声音说：“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不在意她毫不掩饰的质疑，女子继续淡淡地说：“他曾救过夫人，你们或许过从甚密，或许夫人一直很信任他，但你想不到吧？那一晚，景王跟你吵架后到千红馆买醉，是民女以琴音挑动了景王的心绪，再辅以合欢香，媛媛才能侍寝的。可惜，景王竟突然醒来赶去救下夫人，这才功亏一篑。 ” “你！”越听越惊，羽凝霜咬了咬唇才问：“他是谁？” “民女再告诉夫人一件事…那一晚，他特意请瑞王去千红馆赏月，月下抚琴确实是件雅事，可那琴声是为夫人而奏的。至于他是谁，夫人不需要民女说出他的名字吧？”那女子抬眼看看羽凝霜震惊的神色，恶意地说：“夫人没想过吗？皇帝登基前是千红馆的常客，他虽然对你有心，可这心事不足与外人道，却未必瞒得住他。话已说完，民女告辞。” 瞪着她的背影，羽凝霜压住心惊叫道：“等等！” “…”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挑拨离间？” “呵呵。”那女子娇媚地一笑：“夫人冰雪聪明，是真是假自会分辨。”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族之中谁跟太后、皇后有仇，又跟先皇有旧怨？他天资纵横却无缘皇位，你觉得他真的能无所谓？” 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羽凝霜呆立在花厅上瞪着她的背影回不过神来。屏风后，龙远鸣早已绕过回廊找到程越低声吩咐了一句。 等他回到花厅时，羽凝霜已经坐到凳子上，神色怔忡。 “霜儿，我让人跟着那个女人看看她的来路。她突然来见你说这些话或许是为了离间的。” 好似没听见他说话，羽凝霜过了好一会才抬眼看看他，低声说：“可你知道吗？那一晚…她没骗我，没有。” “霜儿！” “那一日我跟翊衡吵架，夜里废太子突然来到门外。我让金燕赶去找翊衡…”有些失神地把昔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龙远鸣，包括撼魂音和鬼舞之毒，羽凝霜才说：“那之后我受创严重，很长一段时间每逢夜里都会觉得头晕，无法凝聚精神，更时感困倦，足足调养了两年才完全恢复。那是被撼魂音反噬的结果。” “…” “有时，我会觉得他很可疑。可那年我参加药王节得罪了太后，是他出手相助。在伏龙岭我险些被人喂了毒虫，是他救了我更一路相护。我被关进刑部，他去送衣服，鹿血羹还有暖玉…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没有恶意。可是，她说得对。他精通音律，武艺高强，千红馆、明月楼那种歌舞伶人之地鱼龙混杂，是最好的消息集散之所…他最有能力做到其他王爷们不可能做到的事。他不能立储，若是想要皇位，最好的局面就是诸王火并，天下大乱，他再出手收拾残局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他曾经百战，论兵法武艺，比你只强不弱！” “这些年来，朝中多少刀光剑影，明争暗斗。有时我会觉得某些事总透着种说不出的巧合，细细深究又没有痕迹。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他。他在幕后冷眼看着，然后因势利导，推波助澜…所以那一日鹦鹉廷骤变，他会出现。流锦园兵变，只有他提前出了城，赵妃的哥哥更临阵倒戈。新皇登 基以来，从瑞王辞职到安王被赶回封地，再到今日康王为了救我不得不退出朝堂…朝权在不断地向皇帝集中，可他或许不是要帮他坐稳天下，而是…”她停住不再说下去，心里不知道是惊，是怒，是恨，还是后怕。 第一次听到她说起那些叵测的争斗，残忍的暗谋，龙远鸣只觉得莫名的心惊，权争的惨烈与残酷甚至比血肉横飞的战场更让他觉得惊怖。沉默了一会，忚才说：“他是要推动诸王联手与皇帝火并…两强相斗，两败俱伤，然后居中取利。” “诱敌深入，毕其功于一役！该死的混蛋！”羽凝霜突然拍案，满腔愤恨地尖叫了一声。 被她吓了一跳，龙远鸣忙走过来低声安慰说：“霜儿，别生气了。知道事实总是好事，至少就有了防备。” 觉得有些疲惫，羽凝霜随手抓住龙远鸣的手臂倚着他闭上眼。 微怔，顿了片刻，龙远鸣才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说：“你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但我觉得那个女人来路不明，等我派人打探一下也好知己知彼。” “嗯。”过了好一会羽凝霜才稳住神，微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才没精打采地回斓羽阁去了。 目送她离开，龙远鸣思忖了一下才转身。花厅外，武宁正在等他。 “武总管知道今日是谁给康王送信吗？” “康王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消息是送到总管史林手里的。” 沉吟了一下，龙远鸣才说：“这些日子你们王爷不在京里，我会暂时留在单明家里。若有事 ，你派人来。” “啊，好。多谢龙将军。” 摇摇头，龙远鸣又说：“你们府里的女眷或许有人参与了这件事，但没有证据。你家王爷不在，你替他盯着点吧。” 暗叹一声，武宁心下有些猜测，赶忙点点头。 夜深了，羽凝霜依旧坐在寝殿里出神。 “霜儿！” 不理九叶，她闭上眼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自那年宫宴上偶遇后与夏翊锦的每一次交集，以及每一次争斗与阴谋背后隐藏的那些似是而非… 此时此刻，把数年间的诸事贯穿连贯，她终于把那些夹杂着的点点滴滴的蹊跷逐一厘清。 从典书阁到巫蛊，从鹦鹉廷到翠柳居，再到流锦园兵变，再到今日…即便没有证据，她也断定夏翊安是第一只黄雀，夏翊锦必定是第二只。废太子、夏翊衡、端王三人明争，夏翊安、夏翊锦却藏身幕后暗斗。一场皇权的争夺，不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更有人持弓以待，箭锋所指之处同样是那张御座。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羽凝霜蓦地抓住那只挂在床头的悬珠灯狠狠砸在地上，然后操起一只玉枕恶狠狠地砸着那只灯。 “夫人！” “别管我，出去！” 见她一脸的愤恨，众人都不敢出声，只得退出。 发疯般把那只悬珠灯砸了数十下，又狠狠地扫落寝殿里陈设，再把那块暖玉翻出来狠狠砸向窗子。 嗖！ 黑影一闪，九叶一掠而过接住了那枚暖玉。 “你干什么！”回头一看，羽凝霜恶声恶气地质问。 “坏人送的宝物依旧是宝物，不该浪费。” “你！你这只死猫，你居然帮那个混蛋说话！”气急，羽凝霜指着它怒斥。 摆摆爪子，九叶回答：“这是极品暖玉，放眼整个大元都未必找得到。你砸那盏灯就算了，何必跟宝物过不去？而且他救过你是事实，帮过你也是事实，即便他居心叵测但不代表你不曾从中得益吧？” 瞪着它，羽凝霜哑然。 “是非曲直还是要分清楚的，不能因为他算计你就把他所有的帮忙都视为是坏的。霜儿，你如此气愤只是因为对他失望，又或者失望自己看错了人。或许他在你眼里本是极好的。” “…” “可那只是你眼里的好，与他无关。深究起来，你们之间交集寥寥，他实际上是个怎样的人 你其实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做那些事到底为何？但我觉得那个女人来的时机太巧合了。如果他要皇位，有无数机会可以做到。他的兄弟们根本斗不过他。你虽然聪明却很弱，他要杀你，你早已死一百次了。” 瞪着它，羽凝霜喘了一会似乎平静了些，蹙眉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算起来，他救过你五次。西疆两次，伏龙岭两次，药圃一次。”九叶煞有介事地强调。 “哼。你怎么知道西疆的事与他没关系？” 摇头，九叶说：“确实无关。那个陈昊和那个人勾结…我知道得清楚。是他的那个护卫击杀了暗算你们的神箭手，另一个人去替你拔刀上药…他们的武艺在龙远鸣之上。替你拔刀的那个，即便我也不是对手。” “但夏翊锦的武艺不如龙远鸣。你对付他只要调开那两个高手就行了。”九叶补充了一句。 “不如？”注意到什么，羽凝霜一怔，想了想就问：“你确定？” “对。这些日子我偶尔去找龙远鸣打架，他进步神速，尤其是吃了那个小孩的药以后。” 回答着，九叶低头一看，跳过去用爪子一拔，夸奖说：“这灯精巧，你砸了这么久都没坏。” 瞪着它兴致勃勃地摆弄那灯，羽凝霜呆立半晌，不再发飙也不理会一地的狼藉，坐下沉思。 九叶的开导起了作用，羽凝霜终于冷静下来不发脾气了。 在小书房里苦思三日，她找来武宁把年余来的诸事细问一遍，又去了夏翊衡的书房把过去数 年的所有文牍翻看一遍，沉下心来细细推敲。 在一旁看着她移动每一粒棋子，九叶同样想着什么。 这一晚，羽凝霜在小书房里端详着纵横错落的棋子们，眼中掠过一抹厉色。 “夏翊锦，你不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吗？好啊！我成全你。你想让我做诱饵，我也成全你！但愿你别后悔！” 咬牙切齿地自语了一句，她起身离开了小书房。 小花园的秋千上，羽凝霜摇晃着，沐浴着月光。 不多时，九叶跳到秋千上坐下问：“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了？” “嗯。” “怎么做？” “我去做诱饵。” “诱饵？”九叶抓了一下耳朵才说：“我看你摆的那个…感觉十分惨烈。” “龙战于野，胜者王败者…死！我倒要看看他是来还是不来！他如果真的来，哈哈，算无遗策的宁王殿下可就要吃个大亏了。” “但他的护卫很厉害，你真的要小心些。” 低头看看九叶，羽凝霜摸了摸它的头才说：“他想不到的…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底牌？在哪？”九叶顿时好奇起来。 浅笑了一下，羽凝霜幽幽回答：“没有你，这一局我根本没机会赢！或许这就是天意。” 暖风轻拂，一人一猫坐在秋千上摇晃，间或低语一二，显得和诣而奇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7章 诡毒 诡毒 流云阁的风波平息了。 夏翊衡依旧没有回来，只送回奏报说西南匪患严重，要耽搁一些时日，好似对京里的这桩事一无所知。羽凝霜回到斓羽阁后不再出门，欧凤瑶和苏蕊得知她竟然没事，郁闷不已，但想起夏翊衡回来后可能追究又有些惴惴，只得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夏翊辕被革职后在府里思过，同样闭门不出。 户部很快完成调整，八门禁卫军新的统领上任，关子寒灰溜溜地留在府里生闷气不提。发现各方保持了克制，那一日的事更无人抓住发难，夏翊安惊讶之余放心不少。但一想起当时受了伤还挨了打，满心愤恨难消，寻思着机会报复。 时间很快过去，国祭将至。这些时日朝局异常平顺，夏翊辕去职，在朝的只有端王和静王，夏翊衡外出办差不曾回来，无人给夏翊安添堵。 见一切顺利，夏翊安更是得意，国祭前便下旨新任命了两名金焰军副将，借机将主将李清永的中军人数削减到一万人马。 李清永似乎毫无感觉，领旨谢恩。 群英宴结束后这一晚夏翊安住在流锦园，金龙卫与白龙军随行护驾。 戌时一刻，三个人影出现在距离流锦园不远处的树丛里。 “霜儿，你准备做什么？” “你能从侧门进去吗？那里离药圃最近，从药圃走，容易隐匿。” 龙远鸣点头。 “宫禁森严，景王府的人如今接近不了皇帝，但今晚他出宫在外是个时机。梁尚宫告诉说，皇帝喜欢吃燕盏。那燕盏是文火炖在小炉子上的，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眨下眼都不行，吃以前还要细细查验过。但他每晚都吃一盏，如今是戌时，亥时前后他就会吃。” 单明和龙远鸣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地问：“下毒？” 不答，羽凝霜递出一粒指甲尖大小的红色药丸。“他身边或许有验毒的高手，所以唯一的时机是在查验之后。服侍的人把燕盏端进去后会打开盖子才拿给他。要在侍从打开盖子端起往里走时把它丢进燕盏里。此物接触热雾就会融化，与燕盏的颜色混融无间。” “毒死他会不会惹出麻烦？”思考了一下，龙远鸣提醒说：“流云阁的事平息不久，如果皇帝暴毙，很容易给人口实攻击你们怀恨加害的。” “这药不会致命的。” 两个男人都一愣。 斜眼看看他们，羽凝霜说：“这是诡毒，也是媚药，一旦入体便不能根除。服下的人精神亢奋，纵欲无度。无论男女中了这种毒…渐渐地会从极乐而剧痛宛若凌迟，临死之前痒痛难禁，幻象丛生，他会看见一生中最恐惧的事，最痛恨的人，一次次体会那种无力的折磨和痛楚，直到耗尽最后一 口气。”阴森地笑了一下，羽凝霜才冷冷地说：“他喜欢女人，我就成全他。看他能坚持多久。” 被她突然间的阴狠吓到，龙远鸣有些发呆，单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舔了下唇，单明才说：“似乎有些残忍。” “残忍？哼！”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居然可怜那个混蛋！他该死一万次，我这么做已经很便宜他了。” 单明哑然。 “玉媛郡主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羽凝霜突然补充了一句。 沉默片刻，龙远鸣说：“他确实很该死。但你怎么不让那只猫去下药？” “它不及你灵巧聪明。” 单明蓦地狂笑，旋即一顿，赶忙噤声。一看两人同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耸耸肩低声说：“真的很好笑。你这么说好似龙兄是只猫。” “单明！” “哈哈。开玩笑而已。” 看看单明，羽凝霜被他逗乐了，突然高兴起来笑道：“远鸣，九叶可好了。你与它比较不冤的。” 无语。 “快去吧。以你的武艺做得来。你不是说今晚值守侧门的是你以前的亲卫吗？” “嗯。那我进去。单明，你照看好霜儿。” 龙远鸣消失了，单明看看羽凝霜才说：“我突然发现你相当歹毒。你怎么想到这种残忍的法子？” “残忍？也许吧。但我是跟人学的。” “谁教你？这么坏！” “一个很美的女人！但她其实不坏，可惜红颜薄命。”想起了什么，羽凝霜低声回答了一句又说：“你要吗？我给你一种特别好的药，不但不伤身，还能让你生个儿子。” 错愕，单明飞快地摇头，然后数落说：“你太随便了，真是口无遮拦。即便我们是兄弟，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吧。” “哼！因为把你当兄弟才问你的。” “我肯定不需要，你拿给珺鸿吧。” “等他成亲的时候。”羽凝霜十分自然地回答。 单明咋舌，不知该不该笑，但跟女人讨论这些有些尴尬，想了想便转移话题问起那种假死的药。 国祭结束后半个月，谣言传出了皇宫。据传皇帝身体欠安，连续三日不曾上朝了。 这一日早间，羽凝霜正在斓羽阁里荡秋千。 “霜儿，好消息。”锦青跟着高元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地叫着。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起身相迎。“姐姐怎么这么高兴？” 锦青眉飞色舞地说：“今儿宫里有消息说那个混蛋得了怪病。太好了，希望他早点死。” 见锦青一脸欣喜，羽凝霜莞尔。“姐姐很高兴吧？” “对啊。但按照国中惯例，太子不满十二岁是不能登基的。何况他没立太子。如此一旦他死了，景王还没回来，皇位谁属就很难说了。我担心端王会捡了便宜。”细数了一下，锦青不笑了，一脸认真地提醒说：“趁着这些日子坏蛋生病，你赶紧写信让他回来。他抓个匪徒怎么去了这么久？” “而且他都不关心你，出了那么可怕的事也不赶回来。”想了想，锦青愤愤地声讨夏翊衡。 哑然。羽凝霜便笑着解释：“姐姐别骂他，是我告诉他没事别回来的。之前数年国政动荡，杨氏的损失不小，便趁着先皇顾不上的机会在西南一带大肆盘剥，就连劫掠商旅的事都干得出来。只是被人压住，没往上报。翊衡去了肯定要设法处置，会耽搁一些时间的。” “万一皇帝很快就死了怎么办？我听说御医束手无策，皇后急得直转呢。” “有那么多御医在，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好吧。”在秋千上坐下，锦青摇了几下才抬头问：“如果他死了，景王赶得回来吗？” “会的。等大局落定，姐姐就不用再烦恼了。” “就是。”想了想，锦青再次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问：“我们还有一个赌约的，一只兔子一千金。等翊胤回来我们就去丽草坡吧？” 没想到她还记得，羽凝霜笑着假意劝说：“安王没什么希望赢，姐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打只狐狸我不敢说，但一只兔子他肯定能捉到。”锦青很有把握地回答。 “但愿安王能赢。”羽凝霜笑答，又吩咐子涵取来两瓶花露说：“这是新制的花露，姐姐拿回去每日晨间吃一勺。” 送走锦青，羽凝霜站在花园里沉思了一会才吩咐高元去一趟萧府，又让武宁派人给梁桂送信。 次日早间，一个服侍梳头的宫女寻机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很快，谢亮进了宫。听完皇后的话，他想了想就说：“娘娘，萧景之的医术着实高明。陛下责怪他只是因为先皇的病没治好。但如今群医束手，臣建议让萧景之来看看。若能治得好，无非是给些赏赐。” “可他会不会心存怨怼？” “可以派几个得力御医会诊，检查药方，如此可保无虞。” 此时无计可施，皇后点点头。“有劳丞相去一趟告诉他，若能治好陛下的病，重重有赏。” 是晚酉时，萧景之跟着谢亮进了宫。 寝宫里，夏翊安已经服下安神药昏睡过去了。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潮红里夹杂的苍白，眉下隐隐透出的一线黑，萧景之暗自吃惊，沉思了一下才诊脉。 萧景之开下药方告退出宫后，皇后问过跟随的御医确认无毒，这才吩咐去煎药。 离开皇宫，谢亮斟酌了一下才叫住萧景之问：“萧大夫，你觉得陛下这个病…治得好吗？” 顿步看看他，萧景之反问：“陛下的病是否是…日日纵欲毫无节制，某一日欢娱极盛之时却突然惨叫，进而抽搐剧痛？” 一怔，谢亮忙说：“我只知道这些日子侍寝的女子很多，而且陛下的精神很好，没有什么疲倦之色。之后…就如萧大夫所说。可御医们连番诊治都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眼角跳了一下，萧景之顿了顿才回答：“恰因如此这病才难治。若月余内能有起色就好，若不能…还请丞相心中有数。” 谢亮一惊。 萧景之离去，谢亮站在原地发怔了一会才回头看看身后的皇宫，不由得想起先皇夏鼎那奇诡的病，心下暗凛。琢磨许久，他才回府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8章 说事实 说事实 服药三日，夏翊安的病情稳定下来。得知是萧景之给自己治病，夏翊安的心情十分奇特，但众御医都无能为力，还是夸奖了几句。 数日后，他再次精神起来继续上朝。得知夏翊安的病大幅好转，端王垂头丧气，锦青气得跺脚，再次气呼呼地去找羽凝霜埋怨。 听完她的抱怨，羽凝霜顿了片刻才说：“姐姐，萧大夫职责所在，没做错。丞相也没做错。” “可…” “有件事要请丽云公主相助。这样…” 听完，锦青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发呆了半晌才问：“霜儿，你这是为何呀？那个混蛋他，他…他会对你不利的。” “呵呵。他志得意满，恨不得天下所有女人都自荐枕席，所以他一定会很得意。姐姐，你不是一直希望皇帝完蛋，替玉媛郡主报仇吗？” “对。可你…太危险了吧。” 摇摇头，羽凝霜低声说：“有些事姐姐现在就该知道了。姐姐也知道朝权不断向皇帝集中，对吧？可你想过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吗？” 锦青低头想了想，皱眉。 “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羽凝霜把夏翊锦的坏处给她逐一说了。 听完，锦青再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呆滞了好一会，她才问：“难道，难道他，他，他…想做皇帝？” “可能。” “瑞王知道吗？” “我猜测瑞王不知道。他如果真的与他合谋就不会闯宫去救翊衡，也不会赶去救康王的。” “那我们不告诉他？” “要的。姐姐要私下去一趟康王府，请康王寻个机会去见瑞王，请瑞王不要再理会他的蛊惑，袖手旁观就可。” “但…我们这么做有把握吗？” “有的。到时姐姐就留在府里免得乱兵波及到你。你再去见康王妃，请她回家告诉廖向大人，同时请乔大人和丞相都做个见证。” 琢磨了一下锦青点头，复又确认夏翊衡会赶回来，这才叮嘱了羽凝霜几句，离去。 她走后，九叶不知从何处溜过来问：“霜儿，你让她告诉瑞王，只怕他气急了会去找宁王质问的。” “对啊。打草惊蛇。” “万一那个安王回来知道他哥哥因为你倒了霉，岂不是恨死你？你姐姐是他的妻子。” 羽凝霜摇头说：“我这么做就是不想把他扯进来。但他不会信我的，只有让他自己看到他的真面目才会信。” 夜静更深，羽凝霜在景王府的花厅里见到了龙远鸣和单明，听完她的计划，龙远鸣第一个反对。 “霜儿，你不习武，那个疯子发起疯来会伤害你的。” “不会的。九叶的爪子很锋利。” “你，你带这只猫去？” “当然。” “它行吗？”龙远鸣怀疑地看看桌上蹲着的九叶。 转转猫眼瞅着他，九叶满眼茫然，似乎什么都不懂。 见他们目露怀疑，羽凝霜强调：“你们放心。我训练过它，打架还是很得力的。” “…” “到时候你负责处置陈昊，但一定要让陈国公亲耳听到他承认自己的罪行。远鸣，这一局不能出错，否则陈绍永远都要背着罪名。” 想了想，龙远鸣慎重地点点头。“我会速战速决，然后进宫接应你。” “不要。到时候你跟丞相他们一起，拿到罪证，取得兵权，肃清反叛，收拢兵力在城外待命 ，不要进城。” “为什么？” 沉默了一下，羽凝霜才抬眼看着他说：“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些流血的争斗。权争从无绝对的正邪善恶，没有人是无罪的。这些事与你无关。你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守护苍生，而不是卷入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 “霜儿！” 笑了笑，羽凝霜柔声劝道：“我不会死的。你就在城外按兵不动，好吗？” “…” 单明在一旁看着他们，暗自摇头。转念岔开话题说：“龙兄，霜儿说得对。我们先处置好城外的大军再说。猫兄，万一事情不妙你赶紧出来报信，可以吧？” 九叶摆了一下尾。 诧异地看着它的举动，单明不由得问：“它摆尾是什么意思？” “表示同意。” “啊！” “它很聪明的，你们不用担心。单明，陈绍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们肯定能拿到证据。但金焰军呢？” “昌侯已经说过会支持我们。” 想起李清莹，单明似有所悟。 不等龙远鸣两人离开，夏翊辕心急火燎地进来，一见面就劝阻羽凝霜不能冒险。 安慰一番，羽凝霜又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平安无事才连哄带劝地把夏翊辕劝回王府，并嘱咐他去见夏翊扬。 待得送走诸人，林子航和丁宜才进来。商议已定，林子航递出一物说：“这刀轻薄小巧，其内有个机括，三步之内能穿石裂金。你力弱，将之藏于衣袖，万一有事能阻挡一时。我已经布置好让景王从南门进入。但八门禁卫军不在我们手里，如果宁王真的插手，他必定有所安排。所谓一子错满盘输，霜儿，你此去切不可大意。” 接过那枚袖中刀，羽凝霜慎重地点点头。 “霜儿，要不要我假扮侍女跟你进宫？” “丁姐姐，你一看就是个女侠，你假扮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 “不会有事的。子航，金靖的武艺逊于你，王爷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告诉他，除非看到烟火腾空，否则只能夺下城门，绝不能进宫。” 顿了顿，林子航颔首。 目送两人离去，羽凝霜又对武宁交代一番。 夜很深了。她独自站在斓羽阁的小花园里感受着温暖的夜风，眸中神色莫名。许久后，九叶 出现在身边。 “霜儿，你有把握吗？” “当然。” “我觉得你其实没把握，因为你不知道夏翊锦的底牌到底有几张。你不让龙远鸣进宫又安排林子航去接应夏翊衡，因为你不知道有几成胜算。” 回顾它，羽凝霜出神半晌才笑了笑：“你真聪明。这一局确实凶险，成败只在五五之数。” 摇了一下头，九叶说：“放心，有我在。”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过了好一会才说：“人间的是非本不该让你卷入的。” “不要紧。入世修行若不参与其中，如何体会感受呢？”九叶煞有介事地回答。 景王府内调遣之时，夏翊扬正在书房里审视着一个女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民女只是告诉殿下一些事实。无论是翠柳居里的变故，还是流云阁闹剧都是宁王殿下设计的。那一晚瑞王殿下在如意楼听琴，可你不知道景王正在千红馆里销魂吧？谁又知道那个时候，羽夫人正踏在生死边缘呢？” 夏翊扬没作声。 “还有一件事瑞王肯定是不知道的。你还记得惊马吗？” “…” “当时废太子确实布局对付景王，可惜…误中副车。姚妃给废太子出的主意都是他安排的。他为你寻医问药只是因为内疚。再说了，没有萧景之，你和你的十四弟早就死了。”那女子瞅着夏翊扬脸上的阴晴不定，满怀恶意地说。 沉默了一会，夏翊扬才问：“你是谁？” “那一晚如意楼上，我下楼时恰好遇见殿下上楼。” “你为何背叛他？” “是他将我驱逐，何谈背叛？” 继续看了她一会，夏翊扬才说：“你走吧。” 转身走出两步，女子回头说：“瑞王殿下，宁王阅人无数，身边的男女出色者不知凡几，你想过他为何选中你吗？因为羽夫人能轻易地为景王赢得安王和康王的支持，对他的图谋不利。你是安王的哥哥，你可以轻易地影响安王，有能力说服康王。废太子、端王、雍王各怀心思，容易被挑拨和笼络，只有你…难以利诱，于是他就用情。呵呵。” 那女子风姿摇曳地走了，夏翊扬有些乏力地坐倒在榻上，闭眼抚额。隐隐地，他知道那女子没有骗他，此刻再回想往昔诸事，心中滋味难明。 不知呆坐了多久，曾成飞走了进来。 “殿下，那个女子叫做月影。她曾经是千红馆的教习，专门调教那些歌舞伎弹琴跳舞的。惊马后，她就不知所踪。但千红馆里每年都有人离开，没人在意。” “属下觉得她来的时机很巧合。殿下要当心他人的离间计。”想了想，曾成飞提醒了一句。 抬眼看看他，夏翊扬顿了许久才问：“她怎么见到王妃的？” “王妃回娘家时，她去求见。之后王妃就带她回府…让她来见你。” 皱皱眉，夏翊扬又问：“思涵怎么死的？” 顿了顿，曾成飞才回答：“她夜里失足掉下荷池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当时您在外面养伤。王妃说死人不吉利…当日就抬出去埋了。” “是她干的？” “属下觉得是的。” “思涵只是侍妾，杀她为何？” “属下猜测是因为她生了双生子，王妃容不下她。” “你觉得她为什么带那个女人回来说这些？” “嫉妒。” “你说那个月影为什么特意来给我说这些？” “嫉妒。千红馆里很多人都知道她看上了宁王。” “嫉妒？”发怔半晌，夏翊扬蓦地扫落了桌上的杯盘，站起身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19章 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皎月楼里，看着夏翊扬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夏翊锦想了想才问：“出什么事了？”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问：“三哥，有个叫做月影的是不是替你办事？” 挑了下眉，夏翊锦不动声色地回答：“是啊。” “她告诉我，她说…流云阁的事是你布置的？” 不置可否，夏翊锦只是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翠柳居那一晚是你布局调开了十弟、十四、单明那些人，羽凝霜险些被你害死。” “还有吗？” “她还说，你安排她教姚氏给二哥出主意谋害十弟，那一次秋狩的变故跟你有关系。还说父皇的死也跟你有关系。你告诉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若不信，来问我为何？” 愕然。顿了半晌，夏翊扬终于问：“真的是你干的？羽凝霜只是个弱女子，你为什么要算计她？” 见他不说话，夏翊扬瞪着他一会，突然说：“我明白了…是你通知十四进宫救人。你知道十四看不得她受委屈，必定会跟九弟争执。但十四拔刀无论如何都理亏，九弟就能顺利拿到户部和八门禁卫军。好一个骄敌以胜！翠柳居那件事后，十弟与二哥彻底反目。流云阁的事，十弟、十四又与九 弟结下了深仇…三哥，权争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用一个弱女子来做文章？你，你…你这么做，你与二哥、五哥、九弟他们有什么区别？” 听着他的质问，夏翊锦淡淡回答：“没区别！” “你！” 似乎觉得很好笑，他哂笑了一声才说：“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怀疑什么？”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突然笑起来，笑了一会才冷冷地回答：“你要知道，那我告诉你。典书阁案是十弟设计二哥，五弟、九弟跟着捡便宜，无非为了取而代之。至于我，不过是推波助澜。巫蛊案、药圃案、鹦鹉廷案，到翠柳居、流锦园，再到流云阁…对，这些大大小小的明争暗斗我都参与其中，顺势而为。是我安排月影给姚氏献计，蛊惑二哥干尽蠢事。同样是我教会五弟如何居中取利。九弟会铤而走险谋害皇后和父皇，因为我让五弟去告陈昊的状，父皇就起了疑心…” 瞪着他，夏翊扬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事他隐隐猜知，可听到他亲口承认，那些残忍的真相却让他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夏翊锦恶意地说：“典书阁那一日羽凝霜亲眼看到，却为了自保替太后出主意帮助二哥脱罪。那之后，她去服侍元妃，只是想取信于太后，顺利出宫。这些年十弟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干的每件事都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她无辜！也许吧。可她绝不是个弱女子。那一晚，即便十弟没有赶去，至多是个玉石俱焚的结果。” “…” “我们这些人都是混蛋，都是跟父皇学的，跟皇祖父学的。只有你…与众不同。或许还有十四。” 稳了稳神，夏翊扬才涩声问：“你做这些事…因为你想要皇位？你不能立储，只有天下大乱，你才有机会乱中取利。” 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夏翊锦唇角牵出一丝讥笑。“是啊。” 没想到他会吐出这么两个字，夏翊扬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问：“那你告诉我的…你一直在骗我？” “你现在才知道？对。我确实在利用你，一直都是。”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吗？所谓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夺位自然要用尽手段。我告诉你，父皇临终前，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把所有的坏事都给他说了，还告诉他所有人的坏处。父皇想起我母亲，居然内疚了，他把御用宝章给了我。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看，多么美妙！九弟登基几个月就把你们都赶出了朝堂。等你们两败俱伤，我就坐收渔利，顺便把那些觊觎皇位的人一网打尽，从此天下太平！” 停顿了一瞬，他又冷笑说：“世间驭人之术有三。最次者，威逼利诱，可惜最容易被反噬。其二，结以恩义，无非是雪中送炭。但恩情总会有耗尽的那一日。至高者…动之以情。二哥、五弟、 九弟、十弟他们心中只有利益和江山，很容易诱之以利。唯有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所以…懂了吧？”那声音落在夏翊扬耳中，透着种刻骨的冷。 听着那些恶毒的言辞，夏翊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变得苍白无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闭眼强迫自己定住神片刻才抬眼问：“你，你说的是真话？” “我已经达到目的，你对我没用了，我还浪费心思哄着你为何？”看着夏翊扬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神色变幻，说不出是羞恼还是愤恨的神情，夏翊锦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夏翊扬只觉得自己在发抖，渐渐就变成了无与伦比的愤怒。 “住口！”反手拔剑出鞘指着他怒道：“你很得意是吧？你笑！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看着逼到胸前的剑锋，夏翊锦蓦地走近了一步。 眼看剑锋就要刺进他的胸膛，夏翊扬大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站住！” 顿步，他淡淡地嘲弄：“你可以杀了我，为何不？”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吓一跳，夏翊扬再次后退。“你！你别再过来，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大势已成。你不杀我，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听到这句话，夏翊扬愕然地看向他，他也正看来。一字一顿地说：“九弟中了无解的毒，十弟正带兵赶回。江山易主已是定局。你此刻杀了我就能让十弟顺利登基。日后，你们兄弟不用再担忧报复。但不杀我，就…你何去何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瞪着他，夏翊扬的手有些发抖。 看着他脸上的挣扎，夏翊锦轻笑一声：“看，你下不了手。这就是驭人之术的最高境界。即便你知道我一直骗你，可你依旧…舍不得。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片刻后，夏翊扬弃剑于地，踉跄转身逃离了皎月楼。 立在窗前，夏翊锦瞧着他消失的背影，目光微黯。 不知呆立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走了。看起来不会再来了。” 他没回答。 “你为什么要气他？居然还用撼魂音！这下子他肯定听进去而且不会原谅你的。可你明知道月影说那番话就是想让你们反目。” “月影说的没错。”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真的不在意何必费力救他，还浪费了一块九毒胶？为了救他，你的万化诀跌落到三转之境，还险些送了命。阁主留给你的药这些年消耗得差不多了，你调养了这么久才恢复到五转之境，还得好几年才能完全恢复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教训我了？” 耸耸肩，洛兵一本正经地回答：“看到你自找麻烦，我忍不住。” 无言以对。闭了下眼甩开纷乱的思绪，夏翊锦转而问：“宫里的动静如何？” “师叔说那毒不能解，只能化。但羽凝霜不会救他。还有，月影去见过羽凝霜，必定说了什么。数日间安王妃、龙远鸣、单明、康王相继出入景王府，看来他们很快会有所举动。对了，昌侯李家已经倒向景王。还有…陈绍没有死。他正从龙洲兼程赶往明都。” “…” “主人，你要当心。羽凝霜不是温顺的兔子，一旦知道你算计她，必定会反扑的。如果瑞王一气之下站到他们那一边…除非你大开杀戒，否则变数就会更多了。”洛兵认真地提醒。 无声地笑了笑，夏翊锦平静地说：“这些事与他无关，但他只会袖手的。翊扬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认真。” “我觉得是最大的优点。” 夏翊锦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是吗？身在帝皇家还能如此心思纯净的，凤毛麟角。” 没出声，过了一会夏翊锦才说：“继续注意羽凝霜的举动，但是…洛兵，到时你们和罗峰都在宫外策应。” 一愣，洛兵忙说：“不行。我得保护你。” “区区云翼我应付得来的。王府卫队这些年训练有素，我不想血流成河，不需要带那么多人。你们留在外面，一旦宫里有变就动手对付那些暗中的人，别让他们跑掉。” “嗯。可我还是跟你去吧。” 夏翊锦摇头有些自嘲：我有负恩师期望，这么多年过去还没能把宁心诀完全修成，千叶血兰依旧…若我有不测，你记得设法取走千叶血兰，那宝物不要浪费了。” “到底有什么不妥？” “我不知道羽凝霜还有什么底牌，所以…这一局依旧变数重重。总之，你记住我的话。” 看了他一会，洛兵火烧火燎地跳窗而出。 夜很深了，夏翊锦依旧独立窗前。反复推敲着流云阁那一日后的诸事，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一晚，瑞王府书房里，灯一直亮着。斓羽阁里，羽凝霜同样坐在棋盘前沉思，无心睡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0章 各自盘算 各自盘算 次日晨曦微露时，夏翊辕从侧门进了瑞王府。听着他把锦青告诉的事细说一遍，夏翊扬没出声。 “七哥，我觉得三哥是在利用你的，你别再听他的了。”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才说：“你们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当心些。” 见他神色有异，夏翊辕思忖了一下不再多说。他走后，夏翊扬瞑目许久才吩咐王府总管去请萧景之过府。 很快，萧景之来了。他开门见山地问：“萧大夫进宫给皇帝诊病，不知道结果如何？” “陛下身体见好。” “可是陛下的病有几分古怪，即便没有痕迹，但皇帝过去也很喜欢美人，却少见这种情形。不知萧大夫可否告诉我…他的病治得好吗？” 沉吟片刻，萧景之才回答：“很难。” “可皇帝的身体最近大有起色，每日里神采奕奕，据说都是你用药的功劳。难道是回光返照？” “不是。我开的药只能暂时缓和并压制皇帝的病。” 眸光微凝，夏翊扬低声问：“请问还有多久会再次发作？” “五日内。” 深吸一口气，夏翊扬肃颜说：“萧大夫暂时离开京城吧，免得皇后迁怒于你。” “多谢瑞王提醒。你的脸色不好，看来是忧烦所致。不如我给你开些宁神的药？” 送走萧景之，夏翊扬把他给的安神药服下，睡着了。事已至此，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无论是夏翊锦，还是夏翊衡，他都不想再理会他们。 得知他不再理睬夏翊锦，锦青高兴不已，立即赶来告诉羽凝霜。帷幕后，同样有人兴高采烈。很快，一条消息悄然送往夏翊胤的封地花都。 此时，明都城内的形势越发紧张。锦青的注意力同样全部放到了羽凝霜的谋划上，暂时无暇关心自己的丈夫了。 平静地过去了三日。第四日申时三刻，有个太监进了皇帝的寝宫。 “丽云公主说，自从安王得罪了陛下她心里十分烦恼，寻思着补救。得知您看中了羽夫人，她就让安王妃去游说羽夫人。这些日子景王一直在西南办差，宫里的那件事他知道了也不闻不问，王妃还在府里冷嘲热讽，羽夫人心里也很难受。这些日子，安王妃天天在她耳边劝说，羽夫人似乎听进去了。但她为了那一日的事有些担忧，想见一见陛下又担心人多眼杂。” 一想，夏翊安顿时洋洋自得。“你告诉丽云姑姑，安排一下…夜里，呵呵，夜里。” 那人谄媚地笑了一下又说：“羽夫人说她会跳舞，让陛下先看看她的舞姿。” 这一下夏翊安更高兴了，拍案道：“好！她懂事了。你告诉她，只要她听话，朕可以既往不 咎。” “陛下宽宏，奴才这就去安排。” 那太监离开后，夏翊安叫过大内总管吩咐了一句。 听完，那人想了想才提醒：“陛下，丽云公主为了自己的女婿献美求荣不奇怪，可景王的反应有几分古怪。据传羽夫人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不会不闻不问吧？您想想当年翠柳居的事。若是景王真的无所谓，何必为了个医女得罪太后呢？” 夏翊安一怔。 “奴才觉得眼下时局微妙，康王被您革职了必定不高兴，甚至驸马关子寒都或许心里不快。羽夫人与康王可是有一段旧情的。” 沉思了一会，夏翊安才问：“你觉得呢？” “有些事不得不防。若她真的改变了主意倒好，万一呢？须防景王利用那个女人对您不利。” “不利？” “万一她是个借口呢？” 被提醒，夏翊安目光微冷。“如果老十和十四打的是别的主意…好！正好来个顺水推舟。只要有证据，哼！”推敲片刻，他才召云翼入见。 很快，云翼来了。听完皇帝的话，他点点头说：“陛下放心。臣会把一切安排妥当，无论他 们来与不来都会师出有名。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从此天下太平！” “好！云翼，给陈昊送一份密旨。大局落定，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臣谢陛下。臣遵旨。” 很快，跟随皇帝的各方悄然行动起来。白龙军帅帐里，陈昊看完送来的密旨，琢磨片刻才召来亲卫嘱咐一番。 与此同时，夏翊安首肯的消息送到了景王府。听完锦青的话，羽凝霜笑了笑便吩咐子涵替自己梳妆。在一旁看着，锦青有些担心地问：“皇帝不是个善主，他可不笨。万一起了疑心，或者发起疯来怎么办？” “姐姐别担心我。不知道乔大人他们可说好了？” “祖父已经跟廖大人见过面，酉时过后他们就出城。” “好。你回府去吧，记住闭门不出。” “真的没事？” “没事的。等尘埃落定，姐姐就给安王写信让他回京吧。对了，还记得兔子的事吗？” 见羽凝霜很有把握的模样，锦青放心不少，遂点头：“记得。我肯定能赢的。但你一定要当心。”再次叮嘱一番，锦青终于被羽凝霜劝走了。 酉时末刻，羽凝霜装扮停当就对子涵说：“马车到了宫门前你立即回府。” “可是夫人…要不奴婢跟您去吧，有个照应。” 摇头，羽凝霜说：“你去了帮不上忙只会遭灾。记住，今晚的事必须守口如瓶。但你回府后就跟着武宁去找静王…就说丽云公主请我过府，路上却被人拦路劫持到西景门外。我被带走，你抓住机会逃了回来。” 子涵紧张地抓了一下手指，飞快地点头：“是。” 再次吩咐了高元一句，羽凝霜进了小书房。 九叶正在桌上吃几块糕点。听到门响，它抬头说：“霜儿，半个时辰前我去皇宫看了，戒备加强了很多，看起来皇帝没有完全相信你。” 淡淡一笑，羽凝霜就说：“他未必会信，可他志得意满，一定会给我机会献舞的。其余的就看你的了。” “放心。”九叶摆摆爪子说：“如果夏翊锦身边的两个高手不来胜算就更大了。” “他们或许会来的。总之我能拖住他们二刻，你一看到他们闯进去就放出烟火。” “知道。” 继续说了几句话，九叶优雅地把盘子里的糕点吃完就说：“天黑了，我先去屋檐上等你。” 看着它消失在窗外，羽凝霜看着沙漏。等待一刻后，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美目里只余下一片平静坚定。很快，她登上马车，慢悠悠地往皇宫而去。 戌时二刻，羽凝霜在西景门外下了车。门内，一个太监早已在等候了。 马车掉头，羽凝霜跟着太监离去。半眯着眼瞧着羽凝霜的背影半晌，云翼才回顾左右说：“ 这个女人今日打扮得如此妖娆还真是透着几分蹊跷。记住今晚都不能松懈，打起精神来把事情办好了…个个都有重赏。” 羽凝霜进宫之际，皇城内外风云涌动，只有瑞王府里一片安宁，夏翊扬正独自坐在王府东院的扶栏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今晚满月如盘，明月的清辉如水般洒落，在扶栏下的假山流水间勾勒出一抹粼粼波光。 发怔间，振翅声传来。“翊扬！” 没理会，他闭上眼。 “喳！” 一声高亢的尖鸣声震得夏翊扬耳中一阵嗡嗡直响，下一瞬他只觉得心神间被利刃刮过般剧痛，闷哼一声，他蓦地抱住头。 瞑目半晌，他甩了甩头却觉得心神一清，似乎脱掉了什么枷锁。再次定定神，他才抬头看看落在扶栏上的黑影。既无奈又无语，只得说：“你怎么叫得这么大声，太刺耳了。” “我是为你好。” 再次无语。顿了顿他才说：“我这里没东西可以吃。” “今天不吃东西。小夏要去打仗，你不帮他了？” 微怔，夏翊扬看看它，自嘲地摇摇头。 拍了下翅膀，鹦鹉转了下黑眼就说：“你真笨。你没听出来？他故意气你的。” “嗯？” “我告诉你，你们打猎受伤的事与小夏没关系，是妖女瞒着他想害死你。他为了救你损耗了大半功力又遇上刺客，险些就死了。他受伤很重，妖女就趁机在他的茶里下药，幸亏被我识破。后来，妖女恼羞成怒还要杀他。他那伤很难恢复，至今武力只剩下不到六成。” 瞪了它一会，夏翊扬猛地坐直了身体问：“你说的…说的是惊马那一次？” “对！那个妖女特别希望你死，后来小夏就把她赶走了。” 皱了皱眉，夏翊扬又问：“他要去哪？” “你不知道？那个怕老鼠的女人进宫去见那个皇帝了。小夏正在府里准备，据说今晚要决战。但他不带洛兵去，不让我帮忙，不知道打不打得赢。” “女人？你是说，说羽凝霜？” “看到老鼠只会尖叫的那个，只会一惊一乍…似乎有个羽，羽什么。不记得了。” 发呆了一下，夏翊扬蓦地明白了什么，腾地站起身。“来人！” 看看他急匆匆离去，鹦鹉拍拍翅膀，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1章 一舞倾国 一舞倾国 宁王府里，夏翊锦一身戎装。 正在说着什么，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不等夏翊锦问，夏翊扬披甲佩剑闯了进来。“三哥，你要进宫？羽凝霜是不是进宫去迷惑九弟，让十弟今晚赶回来夺位？” 没想到他突然来了，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顿了顿才反问：“你来干什么？” “我知道你故意气我的，你不希望我跟你去冒险，对吗？因为这一局你不知道有几成胜算。” “胡说！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纠缠了，我说过我只是在利用你。”夏翊锦脸一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惊马的时候你要救我？我死了，二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栽赃十弟，你再指证他，一石二鸟。再借力太后的愤恨除掉五哥，最后你再收拾九弟，早就可以顺利登基。可你为什么救我，生生地把大好局面破坏？为了救我，你受伤至今没有恢复，更遇刺险些丧命。只是为了利用，值得吗？” 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夏翊锦不由得狠狠扫了一眼身周的数人才恶声恶气地说：“因为那时你还有用。” “那我如今对你没用了，你要么让我跟你去，要么…你杀了我！”夏翊扬迈前一步拦住去路。 “…” 彼此盯视着，谁也不让步。 片刻后，夏翊锦拔剑出鞘，直指他的咽喉。 “你走！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你动手！” “…” “你杀了我就可以进宫去冒险，去杀人，去做你的皇帝。”看着他，夏翊扬平静地说：“三哥，你救过我，我不想欠你的，我还命给你。” “你！”似乎停顿了一瞬又似乎很久，夏翊锦的手一松。 宝剑坠地。 不知道到底该生气还是该高兴，有些气急败坏地抓住他拖出数步才认真地说：“翊扬，这些事与你无关。听我的，你留在王府，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行吗？” “不行！”抓住他的手，夏翊扬慎重地说：“萧景之说，九弟的病五日内会再次发作，今晚就是第四晚了。羽凝霜在这个时候入宫摆明了是个圈套。十四他们全部站在了十弟的一边，我还得知云翼已经调动了金龙卫，整个皇宫就是一个陷阱。可我知道你会去的。因为这一局就是抢时间，谁先占住大义名分，谁就是赢家！但你不会让五弟如愿，或许也不希望十弟登基，因为你觉得他们都没有资格，是吗？” “总之，我一定要跟你去，除非你留在府里。或者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放心！等你做了皇帝，我就离开明都，不会妨碍你的。”夏翊扬一字一顿地说。 看着他眼里毫不动摇的坚定，夏翊锦沉默片刻，终于回握他的手：“好！” 无论宫外如何动静，羽凝霜已经走进了皇帝的寝宫。看着一袭红衣的羽凝霜，夏翊安惊艳不已。 “叩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臣妾来向陛下赔罪。可宫里的人似乎多了些。”她盈盈一笑，似有似无地暗示。 被她的话逗乐了，夏翊安狂笑了一会才说：“好。听你的。退下。” 服侍的宫人鱼贯退出。寝宫外却出现了百余金龙卫，无声无息地守在四周。 殿内，羽凝霜不等夏翊安说话便走上前数步说：“臣妾自幼学得一种舞蹈，就连景王都没有眼福看到。今日臣妾为陛下一舞，还请陛下宽恕臣妾的失礼之罪。” 没想到她如此乖巧听话，夏翊安更加高兴，防备之心也淡去了几分。遂笑答：“好。不需要鼓乐吗？” “那舞蹈奇妙无方，不需鼓乐也能颠倒众生。” “呵呵！那朕要好好看看。” 轻浅地一笑，羽凝霜轻舒广袖，翩然起舞。 皇宫里红衣翻飞，没有鼓乐，羽凝霜却好似踩着奇妙的鼓点，每一次舞动，每一次落足，都似乎巧之又巧地落在某一个韵律上，渐渐地便描摹出奇妙的意境。仿佛绝代佳人独立月下，明月清辉如瀑，在她身周流动，跳跃，在那火红的衣袂上勾勒出如火焰般绚烂的冶艳。 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舞蹈，玉榻上的夏翊安瞪圆了眼睛，好似看到一朵妖艳的奇花，正沐浴着天光月华，冉冉盛放。看了一会，夏翊安失神地站起来向那朵花走去，神色如痴如醉。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伴随着羽凝霜的一举手一投足，似有似无的轨迹以寝殿为中心如涟漪般四散。殿中高处，一道黑影伴随着羽凝霜的舞动在上方穿梭如电，牵引着那些轨迹落在不同的方位上。 两条，三条…十条，二十条…轨迹交织成网，笼罩了皇帝寝宫内外五百步之地。 夏翊安在殿中兜着圈子追逐那朵花的影子，奇怪的是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近前。渐渐地，他听见一个声音。 “陛下！” “陛下！” 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在他的耳边回荡：“还记得郡主姐姐吗？” “郡主，郡主姐姐！” “在鹦鹉廷。她多美呀，可她却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夏翊安蓦地站住，闭上眼半晌，喃喃低语：“对啊！为什么不是锦青倒在地上呢？好奇怪！ ” “郡主姐姐没用啊，用她怎么能嫁祸给二哥呢？” “二哥，对，嫁祸给二哥。哈哈！让母后伤心着急！谁叫她偏心他，谁叫她生了那个该死的混蛋！”他猛地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该死的贱人骂我，威胁一定要告诉父皇彻查，严惩…好啊，我成全她！她惨叫、挣扎，哈哈！太好笑了！我让你骂！贱人死了，可父皇还是息事宁人，就为了二哥？他们为什么都护着他？那个该死的混蛋，他怎么就不死呢？” “你杀了二哥，不高兴吗？” “不是。不该让他死得那么早，便宜他了！” “母后偏心二哥，你就杀了母后。” “她偏心二哥，她不主持公道，她没把我当儿子，我为什么要把她当作娘？对啊。那种药真是奇妙，她的病越治越坏…” 在那似有若无的声音影响下，夏翊安觉得阵阵头晕，心里隐藏的邪恶与阴狠不由自主地喃喃吐露了出来。 寝殿里安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夹杂着狂笑。 寝殿外侍立的宫人安静地站着，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影响，除了偶尔的笑声，什么都没有听见。 宫中艳舞之时，城外白龙军营地外不远处的树丛，陈昊正逼住了一个人影。 “你没死？” “对！我就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已经处处让着你了。” “你私通那个贱女人，与我何干？” “没有！是秦六私通那个丫头，是秦六说你谋害大哥和二哥。”指着他，陈绍大声嚷嚷着：“宋姨娘是你的姘头吧？所以那个丫头去说你的坏话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了，是宋姨娘替你干的好事。她经常去夫人那里献殷勤，她才有机会换掉夫人的补药。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跟你拼了。” 没等陈绍揪住他的衣襟，陈昊已经擒住他的脖子。被他勒得眼睛翻白，陈绍拼命抓住他的手腕挣扎说：“你…混蛋！你干的恶心事为何栽赃我？” 冷笑，陈昊阴恻恻地开口说：“我本来懒得理你，可你不该私下跟景王串通。告诉你，那个贱女人早就跟二管事私通，她嫌弃我们的爹老了，懂吗？我正好要摆脱那个贱人就顺手利用她来除掉你。老五，你不该回来的，你不回来我就当你死了，懒得再追究！” “去死吧！”陈昊猛地用力。就在这时，杀机自后袭来。 陈昊应变极快，顺手把陈绍重重往树上甩出去，反手拔剑格挡。 锵！ 两道剑光狠狠相撞，来袭的黑衣人飞退数步险之又险地抓住马上就要摔死的陈绍，将他往地下一放，一推。 看清来者，陈昊瞳孔微缩，沉声说：“单明！是你救了老五？” “对！” 目光一寒，陈昊冷笑说：“很好！景王、端王、康王勾结谋反，罪不容赦。今晚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 单明纵声大笑：“好一个谋反之罪！陈昊，你谋害兄弟，私通庶母，条条都是死罪。如今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抵赖！” “你们都死了就没有证据了。” 话音未落，冷箭破空袭来。 锵！ 击飞袭来的暗箭，陈昊急退数步，狠声道：“龙远鸣！” “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昊，你串通昏君在天牢里暗算我，在西疆战场上污蔑我叛国，今晚新账旧账一起算一算吧。” “来得好。免得我多费手脚。” 陈昊一挥手，林间伏兵齐出，喊杀声大作。 不理身后，龙远鸣合身扑向陈昊。毫不示弱，陈昊举剑相迎… 同时，白龙军营内数名副将各自率部混战。金焰军营地，李清永没有理会三名不知所踪的副将，率军直扑明都城。 两军各为其主之时，城内同样是喊杀声震天。 八门禁卫军正以抓捕叛贼为名把几座王府团团围住攻打，各世家各选立场，参与了抢夺城门的混战。端王的人马攻到皇宫外，在西景门、景德门附近与金龙卫厮杀。 距离明都城五十里处，夏翊衡一行正往回急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2章 赢家 赢家 宫外的喊杀声丝毫没有影响到静谧的皇宫。有些昏昏沉沉的夏翊安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到了玉榻上，抬眼就看到一个红影翩然而来。 头依旧有几分晕，他嬉笑着随手扯住红衣女子的裙角笑道：“你真美！美人，来，给朕倒杯酒。” 芊芊素手斟了一杯酒，羽凝霜把酒杯递了过去。在他将接未接的当口上，突然把那杯酒泼到他脸上。 哗！ 被杯中的酒淋了一脸，夏翊安打了个激灵，蓦地清醒了些。 不等他发作，羽凝霜牵出一丝浅笑问：“陛下觉得这支舞好看吗？” 一愣，他不由得回答：“好看。这是什么舞？” “千蛛舞。蜘蛛的蛛。”羽凝霜咬了一下“蛛”字，强调说：“毒蜘蛛！嘻嘻。陛下怕蜘蛛吗？”她娇笑问。 被她的突喜突嗔绕得有些晕，夏翊安觉得很有趣。暂时忘记了生气，笑道：“不怕。” “陛下知道为什么景王从来没看过千蛛舞吗？” 一愣，他想了想才问：“为什么？” “因为那支舞不是跳给人看的。” 他再次惊了一下：“那，那是给谁看的？” “那支舞是跳给鬼看的。看过的人…都死了！”她低头俯视着他，美目中勾出一丝森然。 呆滞了一会，夏翊安骤然间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十分清醒，脸一沉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快要死了。”她恶意地回答。 “贱人！”一惊，夏翊安猛地就要起身抓住羽凝霜的脖子，却蓦地顿住。不知何时，他似乎失去了力气，竟抬不起脚来。 看着他脸上既惊又怒的神色，羽凝霜顿时笑得花枝乱摇。“陛下，你是不是动不了了？哼！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跟废太子有仇，尽可以报复他，可你为何要戕害无辜的玉媛郡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梦都想不到吧？郡主临终时想起了是谁害她，留下一个线索，你才会有今日的下场！” “你！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朕要把你碎尸万段！来人！”气急败坏地一把拽住羽凝霜的衣袖，夏翊安操起一只杯子用力砸过去。 砰！ 羽凝霜侧头躲过却用肩膀硬生生地挨了一下。脸一白，肩上立即多了一道血口。随即狠狠甩开他。 嗤啦！ 纠缠间，衣袖被扯断，羽凝霜退后一步，一叉腰瞪着他恶意地挑衅说：“你让他们来呀。来一个死一个！” “来人！”夏翊安惊怒交加，狂吼起来。 随着他的吼叫，殿外传来几声嘈杂，随即是几声惨叫。紧接着，一声巨响。 轰！ 殿门被人撞开。十几个金龙卫重重地摔了进来，血流如注，挣扎几下就不动了。下一刻一群甲士蜂拥而入。为首者戎装持剑，正是端王夏翊焱。 没想到是他，夏翊安一惊。 扫了一眼殿中的情形，夏翊焱持剑指着羽凝霜吼道：“妖妇，你竟敢串通十弟谋害皇帝。” 毫不畏惧地转身，羽凝霜走下台阶淡淡地说：“端王殿下说错了。陛下好端端的，是你带兵入宫加害陛下，与我何干？” “嗯？” “陛下你看，你的五哥来杀你，不是我要害你。” 不知道羽凝霜此举此言到底是何意，夏翊安竟不知何来的力气突然再次站了起来，指着他质问：“五哥，你带兵入宫是要弑君吗？” 事到如今，夏翊焱干脆撕下了假面。他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哼！要不是被你钻了孔子， 你还想做太子？父皇真要传位，为何不把御用宝章给你？老九，便宜你做了几个月短命的皇帝，可你没这个资格！” 瞪了他一会，夏翊安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啊！端王谋反证据确凿。五哥，你不该来的，不知道皇宫是个陷阱吗？” 话音方落，又是几声惨叫传来。 “滚开！” “啊！” 一群金龙卫从后殿涌出，刀剑齐举对准了端王的人马。 云翼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皇帝行了个礼又瞥了一眼站在柱子旁的羽凝霜才说：“陛下，臣救驾来迟，请您恕罪。” 摆手。“云翼，拿下反贼。” “是。上！” 下一刻，大殿内混战起来。一个金龙卫扑过来用刀架住羽凝霜的脖子，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悄无声息地靠着柱子，似乎待宰的羔羊。 厮杀了数刻，殿中已是满地血腥。眯着眼看着场中的混乱，云翼突然抬头，刀光腾起卷向羽凝霜，同时厉声喝道：“谁！” 劲风扑面，切断了羽凝霜的一缕秀发。一道黑影急闪间，咔咔咔，数声脆响后，云翼急退数 步，手中的长刀寸寸断裂。那名逼住羽凝霜的金龙卫已经倒在地上，眉间出现一道极深的血口。 抓住间隙，端王身边的一名武士举起一只强弩，三箭连珠直扑夏翊安。 瞥见，云翼大惊。来不及理会羽凝霜身后似乎隐藏的暗手，大喝一声：“保护陛下。” 话音未落，七名金龙卫同时抢出，长刀连击，合击之术出手。 砰砰砰！ 一连串脆响后，三名金龙卫倒地不起，夏翊安捂住左肩狼狈地跌坐在玉榻上，血从指缝间涌出。 回过神来，云翼惊怒交加，一声厉吼：“杀了他们。” 看到夏翊安受伤，端王大喜。“冲上去！” 殿中再次混战起来，暂时无人理会羽凝霜了。 刀来剑往数十回合后，伤亡越来越多。远处的喊杀声渐渐迫近。很快，一群金龙卫闯进来加入了端王一方的阵营。得到武力支持，云翼的麾下被渐渐蚕食。 “陛下，这里迂回不利，我们先退出去再收拢兵力反击。” 情知局面有几分不利，夏翊安点头。 没等他起身，一只冷箭不知从何处破空而至。 惊悸间，云翼一推夏翊安。可他再闪避就迟了。 “啊！” 一声惨叫，云翼只觉得后心一寒，一只羽箭狠狠扎穿了他的背，箭尖透胸而出。 “云翼！” 低头看看那只箭头，云翼猛地一睁眼，口中血如泉涌，滑倒在地不动了。 兔起鹘落间，变生肘腋。没等夏翊安身边的金龙卫们回过神来，端王的人马已经抓住机会冲了过来。 一连串惨叫后，失去了高手压阵的夏翊安卫队死伤大半，夏翊焱的人干净利落地砍翻了仅存的金龙卫，迅速合围过来，几把明晃晃的刀逼住了他。 强压心中的惊悸，夏翊安沉声问：“五哥，你要弑君吗？” “哼！是羽凝霜害死你的，与我何干？”夏翊焱冷笑着示意。 一名武士立即打开酒壶，把一包药粉倒了进去。 “把贱人拖过来。” “贱人给你倒了杯毒酒，你喝了，死了。看，是十弟指使侧妃自荐枕席借机谋害陛下，罪证确凿。” 冷笑着，端王对被刀架着脖子走过来的羽凝霜说：“羽夫人，劳烦你给陛下倒一杯酒。” 看看他，羽凝霜依言倒了一杯酒。 “乖！你递给他。” 持起那杯酒，羽凝霜淡淡地说：“陛下，你看，这毒不是我下的。” “陛下，请吧。” 微微握拳，夏翊安冷笑：“你休想！” “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好歹做了皇帝，该死得有点尊严。” “有本事你杀了我。” “陛下既然不给面子，那就请吧。”夏翊焱毫不客气地冷笑吩咐。 拿过羽凝霜手中的那杯酒，一个武士举起那杯酒说：“陛下还是自己喝比较好。” “休想！” 懒得再纠缠，夏翊焱一挥手。三个武士扑过去抓住夏翊安的脖子拿起酒壶就灌。 “滚开！咳咳咳…” 与此同时，夏翊焱一使眼色。另一名武士会意，举刀向羽凝霜劈来。 刀光腾起的瞬间，羽凝霜往后急倒摔在一个武士怀里，顺势抬手。 砰！ “啊！” “贱人！” 数声怒吼后，夏翊焱狼狈摔倒在地，身旁两名武士倒在地上，胸前开了个大洞。羽凝霜摔出数步外，鬓发散乱，脸上多了两道血口，左臂上隐有血迹。 骤变间，正按住皇帝灌毒酒的武士一惊，手一顿。一旁的几人同样吓一跳，立即过来扶起夏 翊焱。 “殿下！” “快杀了贱人！” 不等他们再次举刀来杀羽凝霜，一阵掌声响起。 众人皆惊，急忙回头一看。 殿门内外守着的人不知何时全部倒地不起，两名戎装男子并肩走入大殿，正是夏翊锦和夏翊扬。 看到他们，夏翊焱的瞳孔猛地一缩，羽凝霜看到夏翊扬出现，目光一凝，垂眸握拳，悄然立起两指，做了个手势。 大殿上方，一道黑影轻闪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夏翊锦蓦地振腕，一道剑气破空袭来。 急转身，黑影腾地跃起，撞破屋顶消失了。 下一刻，烟火腾空。 电光火石间的一连串变化把所有人都惊了一瞬。夏翊扬率先回过神来，忙问：“三哥，这是？” 看看摔倒的羽凝霜，再看看跌坐在地上的夏翊焱，刚刚甩脱了钳制正狼狈抓住脖子喘息的夏翊安，夏翊锦冷笑一声。 “羽凝霜，你真是好手段。十弟此时已经在城门处了吧。九弟你看，果然是十弟早有预谋。他故意在西南拖延不归，却暗地里指使他的女人入宫献媚，设局引诱五弟前来夺位，如此一石数鸟就除掉了所有的绊脚石。”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病不是中毒，而是中了媚药。因为你得罪了羽凝霜，那药是她给你下的。你从群英宴回来不久就发病，看起来就是你夜宿流锦园时着了道。” 话音方落，夏翊安蓦地瞪大了眼。其余人都瞪向羽凝霜，好似看到了蛇蝎。 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狠狠瞪着夏翊锦片刻，羽凝霜缓缓站了起来。 没有辩解，她旁若无人地走过地上倒着或者站着的人，在他面前不到十步处站定才冷冷地说：“宁王殿下算无遗策，更兼有勇有谋，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你还是来了。我等了这么久，拼着数次险死还生就是为了等你这只黄雀现身。” 微拢眉，夏翊锦淡淡回答：“你如愿了。” “是啊。夏翊锦，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枉我信任你，关心你，你却处处算计我，谋害我！你不是很想让我做诱饵吗？好啊，我成全你。看，我来了，你也来了。一切便如你所愿。哈哈哈！可惜啊，你不该来的。” 觉得她的态度有几分怪异，夏翊扬皱眉，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转眸看了看他，羽凝霜回答：“这个陷阱是为他准备的。瑞王，你知道他在利用你，为何还是来了呢？” 不等夏翊扬说话，一名武士疾奔而入：“殿下，景王率军从医官署外院闯入了皇宫。” 闻言，羽凝霜柳眉一挑冷笑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有猎人持弓以待。这一次，夏翊锦，攻守异形了。” 笑了笑，夏翊锦毫不客气地回敬：“羽凝霜，你确实很聪明。医官署外院…萧景之！九弟，你听见了吧。今晚的一切都是羽凝霜设计的，十弟宠爱她，因为她是他的谋士。你以为是因为她温顺乖巧？” 听着他们的唇枪舌战，所有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羽凝霜，这一局你算计精巧，可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我很想试一试，在十弟心里是你重要，还是江山重要？” 话音未落，剑气凌空。 剑气卷起的狂澜中，羽凝霜没有动。她垂下眼睑，似乎惊呆了，又似乎睡着了。剑气几乎及身的刹那间玉掌轻翻，凌空虚抓了一下。 所有人都似乎听见了一声轻响，又似乎没有。 夏翊锦击出的剑气骤然散去，好似落入了虚无。 下一瞬，大殿内外五百步，所有人都被无形的黏腻凭空定住了。接着，扑通、扑通、扑通…所有站着的人好似踏空陷入了泥潭般骤然重心失控，无不脱力地栽倒在地。原本受了伤的人好似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大半昏倒在地，少数即便清醒也动弹不得，就连转动眼珠都费劲。 一击得手，屋檐上的九叶得意地转了下眼珠掉头奔去。 宫外一处，正在等待的洛兵突然感觉到什么，脸色骤变，腾地跃起却被一只手抓住。 眨眼间，大殿里只有羽凝霜还稳稳地站着。 瞅着夏翊锦，她眼中掠过一丝自得。没等她笑出来，原本已经摔倒的夏翊锦蓦地凝眸，眼中闪过一道黯淡的红光，下一息他腾地跃起，手中的宝剑刹那间盛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瞬间，那笼罩四周的无形力场被硬生生地逼退了百步。一道虚幻般的剑影腾空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羽凝霜。 闪避已经不及，羽凝霜瞪着夏翊锦眼中的那道红光，呆立当场。 世间只有宁心诀能够瞬间破开千蛛阵，同样，只有千蛛阵能瞬间封住宁心诀。千蛛阵与宁心诀不但是相辅相成又相克相杀的修行法门，更出自同源。 跨越四百年的时空，两代最杰出的传承者在这一刻相遇了。下一瞬就要生死立分。 嘭！ 电光火石间，一道剑影破空而来。 两剑相击。 人影乍合而分。 夏翊锦如被雷击般暴退数步，手中的宝剑再也承受不住地断成两截，手一松，残剑坠地。他的脸一白，唇角溢出一缕血。 另一个人影同样倒飞而出，却诡异地空中急停强行卸去反震的力量落在羽凝霜身前，将她往 侧面推开数步才问：“霜儿，你没事吧？” 来者正是龙远鸣。 没有等待羽凝霜的回答，龙远鸣深吸一口气，再次挥剑向夏翊锦扑去。 他适才堪堪赶来救下羽凝霜恰好看到了那一幕。不用问就知道夏翊锦才是这一局最大的变数，既如此便不再留手。 与此同时，夏翊衡正带着甲兵奔进大殿。一看殿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先一惊再大喜，立即分头扑上。 没有理会身后赶来的众人，龙远鸣一出手就是最强的一招。 夏翊锦站着，看着扑向自己的剑光，没有动。他受伤未愈，适才强行催动宁心诀破开千蛛阵的奇诡力场本就勉强，再与龙远鸣硬憾了一招后已然受了重伤，即便有心闪避也是无力了。 生死顷刻间，他没有去看龙远鸣的剑，只是看向羽凝霜。 她也正瞪着他，美目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眨眼间，剑锋已然及身。 “不！” 摔倒在旁的夏翊扬感受着龙远鸣那毫不掩饰的杀机，竟不知何来的力气腾地跃起挡在他身前。 剑势已成。 下一刻夏翊扬就会血溅当场。 “翊扬！” “住手！” 红影一闪。回过神来的羽凝霜间不容发地扑到剑尖前。 剑锋划破了她额间的肌肤，一丝血渗出来。 龙远鸣眼里的惊惶瞬间放大，不顾一切地强行收剑急退。可他强行收招便等于硬接了自己的全力一击，胸前一痛，他踉跄倒退了好几步一跤摔倒。在后策应的夏翊衡大惊，赶忙奔上来数步一把扶住他。 “远鸣！” “哇！”吐出一口血，龙远鸣的脸变得煞白，喘息了一瞬才强压下剧痛说：“我没事。快，快把局面控制住。” 话没说完，他再次咳了起来。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林子航回过神来立即飞奔过来把龙远鸣扶到一旁。 在羽凝霜身后，夏翊扬同样惊诧地看看她，但此刻心神稍微放松便再也站不住了。摇晃了一下，他往后与夏翊锦一起狼狈地摔在地上，一时间都站不起来了。 没有理会两人，夏翊衡低头看看顷刻间已经伤得不轻的龙远鸣，抬头万分不解地看看羽凝霜，走过来几步才问：“霜儿，你…” 没等他的问完，跟来的丞相谢亮、乔正、廖向、陈国公、何氏家主、罗氏家主、李从恩几人匆匆奔入，李清永带着人马尾随在后。 一看到谢亮、乔正几人，羽凝霜立即飞快地回答：“殿下误会了，是端王要弑君，宁王和瑞王都是来救驾的。” 所有人都一呆。 任谁都看得出来殿中就是三方厮杀的场面，但羽凝霜如此一说，局面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没理会夏翊衡、龙远鸣几人惊讶的神情，羽凝霜又说：“我今日去丽云公主府，马车行至半途就被人挟持到了宫里。刚被带到这里，端王就赶来跟皇帝争执，指责他得位不正，他们打了起来。云翼被杀后，皇帝被端王胁迫灌下毒酒。没等端王杀我，宁王和瑞王赶来了…”一口气把话说完，羽凝霜脸上的血色便倏然退去，摇摇欲倒。 大惊，夏翊衡顾不上考虑局面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她。“霜儿！” 她不答，闭上眼。 羽凝霜的身体本就孱弱，若非依靠九叶是不能布下千蛛阵的。可是千蛛阵被夏翊锦强行破开，她便遭到反噬。看到谢亮几人出现，心知大局已定，便再也支持不住。 没想到一切竟演变至此，谢亮定了定神就说：“且不论是非曲直，景王殿下，还是先把所有人都带走关押，该救治的还是先救治。陛下受了伤，羽夫人也需要治疗。” “对，对。丞相说得有理。快，快去找御医。”乔正看着殿中满地的血腥，横七竖八的人不 知是死是活，赶忙开口支持。 低头看看女主苍白的脸，夏翊衡沉默了一瞬才点头：“快，传御医。” 见状，跟进来的李清永一摆手。身后的金焰军士兵立即上前。 很快，各方的人都被带走了。御医飞奔而来。不多时，皇后心急火燎地赶来了。 殿外，天色将明了。 自典书阁风波起，这场为了皇位的角逐终于尘埃初定。 先皇驾崩后，从夏翊扬辞职到观溪山庄遇袭，随即夏翊胤下野，流云阁变故…夏翊锦布局在先，夏翊安趁虚在后，最终，羽凝霜的一场艳舞挑动了诸方。 角逐到此时，废太子夏翊桓早已身死出局，皇帝夏翊安、端王夏翊焱同样落于毂中，宁王夏翊锦原本胜券在握，却一子落错满盘输。夏翊衡一系大获全胜，隐隐然已是乾坤在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3章 谁有资格？ 谁有资格？ 天明时分，明德殿外聚集着各家勋贵和三品以上朝臣。静王、康王都来了。 夏翊衡冷着脸按剑而立，神色有几分阴晴不定。 听完丞相谢亮把羽凝霜的说辞复述一遍，静王就说：“这件事我知道。昨晚戌时过后，武宁突然带着一个丫头赶来我府里说羽夫人被抓走了，似乎被带进了宫，求我赶紧来看看。我还没出门，王府就被围困，叫嚣着我谋反。不知是哪来的暴徒栽赃嫁祸？” “静王是在指责陛下强夺弟妇吗？” “哼！皇帝做事荒唐，不久前在流云阁里他就阻拦羽夫人调戏她，要不是我遇见阻止，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丑事。”夏翊辕扫了一眼质疑的那人，冷嘲。 “据传流云阁那一日是康王殿下对皇帝陛下出言不逊。” “你看到了？”夏翊辕气势汹汹地说：“如今要查一下到底是谁昨晚围困我的府邸叫嚷着我谋反？是不是你？” 那人吓一跳，赶忙辩解说：“康王慎言。与臣何干？” “不是最好。”再次瞪了他一眼，夏翊辕说：“诸位，如今皇帝病重，当务之急是查清事实，搞清楚到底谁谋害皇帝。我认为这件事可以交给廖大人负责。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就请丞相率领阁臣们以及六部尚书先代理政务。十哥，你觉得呢？” 看看他，夏翊衡想了想就说：“按例本是如此。四哥觉得呢？” 静王点点头又说：“昨晚城中变乱，乱党涉及到八门禁卫军、金龙卫、白龙军、金焰军。十弟协管兵部，不如这些日子你来负责城防吧。” 见状，诸人各自权衡了一下，默认了。 刚把国事议定，御医们出来了。 “几位王爷，陛下他…” “他怎么了？” “或许中毒的原因，陛下神智昏聩…语无伦次地说了些，说了些…”刘一之脸色发白地嗫喏了一下才说：“请丞相、几位王爷去看看吧。” 对视一眼，四人拔足往里走。 偏殿内，皇后脸色发青地呆坐在数步外瞪着夏翊安，脸上满是惊恐。他的脸上泛着种不正常的殷红，夹杂着一丝青黑。他正喃喃低语，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似乎发疯了又似乎在做梦。 “母后，你为什么要偏心二哥？哈哈。他该死！该死！我让你偏心他，让你没好下场。父皇，你别怪我，都是怪你，怪你偏心。你们只会袒护那个该死的混蛋，该死的二哥。所以我就让虫子咬死你！哈哈哈，很疼吧？让它咬你，咬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啊！好痛！救命！母后，你快救救我。二哥要打死我了！母后！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语无伦次地叫着，睁着眼却无法聚焦，手舞足蹈间神色狂乱。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夏翊安的“胡言乱语”在回荡。 所有人都似乎被定在了原地。几个侍从侍女蜷缩伏地，深恨自己长了耳朵听到了这些不该听到的话。 狠狠瞪着半死不活的夏翊安，夏翊衡握拳半晌，第一个转身离去。 身后三人彼此看看，夏翊辕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狠狠啐了一口，第二个走了。 沉默片刻，静王拉着谢亮离开偏殿才低声问：“丞相怎么看？” 心中暗叹，谢亮斟酌了好一会才说：“臣建议请萧大夫来看看陛下的病。他毕竟是先皇亲立的太子，只凭几句疯话就下结论未免草率。事到如今，臣觉得可以先从叛军那一处入手查证。对了，昨晚陈昊亲口承认他谋害兄弟，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思忖了一下，静王点头。 半个时辰后，夏翊衡接管了金龙卫和八门禁卫军，下令李清永负责对白龙军、金焰军进行整肃，追缉叛军余孽。 很快，昨夜被擒获的人都被送进了刑部大牢，人太多，附庸者只得关进明都府的牢狱。龙远鸣得知便请缨亲自监管。夏翊衡斟酌后，吩咐单明、林子航协助。 留在安王府里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锦青得知大局已定，高兴不已。不等她高兴完，王府总管急匆匆地回来禀报夏翊扬也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一惊，不等锦青细问，一阵脚步声嘈杂。抬头一看，她一愣：“翊胤，你回来了。” “嗯。青青，我刚进城就听说昨晚叛乱，眼下情况如何？” 王府总管飞快地把打听来的消息禀报了一遍。听完，夏翊胤踌躇了一下才问：“十哥赶回来率军平叛？” “是啊。如今皇帝病重不起，景王接管了城防以及金焰军、白龙军，刑部正在查案。” “…” “王爷回来得正好。瑞王他…” “我哥怎么了？” “翊胤，昨晚瑞王与宁王一起进了宫，如今是非曲直分不清，他也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愕然片刻，夏翊胤恨恨地一捶柱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五日后，廖向拿出一份详实的口供。从陈昊的亲随、跟随云翼的金龙卫、服侍夏翊安的亲信太监、杨府的管事等供出的诸事触目惊心。见此，夏翊衡顺势拿出一份杨氏在西南一带盘剥抢掠的证据。 看完廖向的折子，阁臣们、各部尚书无不是面面相觑。 阁台下丞濮阳松思考了一会才说：“既有人证物证，该定罪的当按律定罪。但萧大夫说皇帝喝了毒酒，那毒只怕是解不了的。既然如此…我建议先确立新君，再决断国事不迟。” “濮阳大人说得有理，不知先皇的几位皇子中哪一位合适呢？” 没人作声。 过了好一会谢亮才说：“此次幸亏景王赶回平叛才稳住了大局。这些年，景王在朝中屡有建树，深得先皇嘉许。我觉得景王最合适。” “若说政绩卓著，瑞王殿下丝毫不差，先皇对他赞赏有加。而且景王曾忤逆太后还被先皇责罚，我认为瑞王更合适。” “可是…” “那一日羽夫人亲口说若非宁王和瑞王带兵来救，她已经死于非命。既然如此，平叛之功岂能让景王独占？” “若是如此说法，康王殿下最合适。容太妃娘娘是先皇妃嫔里地位最高的，而且先皇过世时是太妃娘娘侍奉在侧。” “按我说，宁王殿下最有资格。他曾有大功于国家，若非为了避嫌不入朝，立储是最合适的。而且先皇御赐紫金龙符就是信任的象征。” “可是玉家那个案子…” “玉家的案子与宁王何干？他是皇族的血脉，不是玉家的。” “如今御用宝章不知下落，先皇到底心意谁属谁都不知道…依我说他们谁都没资格。”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看着众人各持一词，谢亮想起那一晚的局面暗自腹诽一群蠢货。沉思着就说：“那一晚城内外骚乱，确实是景王赶回平叛的。瑞王、宁王或许救了陛下，但…廖大人，不知端王有什么说法？” 斟酌了一下，廖向才回答：“端王指责羽夫人受景王指使入宫献媚，又指责宁王和瑞王弑君。保护陛下的金龙卫还幸存了几个，他们说是端王用毒酒谋害陛下，又说宁王和瑞王不是去勤王的，还说羽夫人自己要求进宫，其实是景王指使的…他们各持一词，说不清。” “不能查证吗？” “是非曲直本来就说不清，他们各说各的，只怕王爷们都会被牵扯进去。” “安王不在京城，如何会被牵扯进去？” “对。如果他们都有嫌疑，安王是个合适的人选。”又有人提议。 “但是乔家参与了，安王岂能置身事外？而且瑞王是他哥哥。” “静王也有资格。他肯定与这些事无关的。” “未必吧。如果那个羽夫人是自己入宫的，静王有包庇串通的嫌疑。” 听着众人的相持不下，谢亮瞅了一眼廖向，忍不住暗骂他不会说话，再次琢磨了一下就提出稍后再议。 对朝中的这些事，夏翊衡假装不知道。午后在兵部处置完事务，他回到王府刚坐下，金靖就进来说：“殿下，朝里闹成一片。廖大人拿到了皇帝谋害先皇的证据，大臣们正在商讨新的继位人选。” 夏翊衡没说话。 “瑞王、宁王、康王、安王都有人支持。丞相支持您。” “哼！十一和十四不会跟我争的。五哥大势已去，弑君的罪名他背定了，只有…” 明白他的意思，金靖劝说：“虽然羽夫人是那么说的，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大局，他们都在牢里呢。若是一切顺利，没必要节外生枝。” 抚额，夏翊衡看了他一眼才说：“告诉龙远鸣小心些，别出纰漏。” “您放心。龙将军要求亲自镇守就是担心再生是非。左右是一个说法，属下觉得丞相能安排好的。对了，要不要跟乔家说一说？” 沉思片刻，夏翊衡才说：“他们还在野，这个时候不合适说话。但可以给丽云姑姑送一份礼物，她毕竟是父皇的妹妹。” 金靖转身出去安排，武宁才走进来说：“萧太医说，皇帝的病或许还能拖上一个月。” “嗯。霜儿怎么样？” “羽夫人被激战波及，伤得比较重。还需要过上一二日才能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4章 维护 维护 一日后辰时二刻，羽凝霜醒来了。守候的子涵欣喜无限。 蹙眉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疼，尤其是手臂、脖子等处，羽凝霜出神了一会才问：“外面的情形如何？” 赶来的高元立即把打听到的诸事细说一遍，又补充：“殿下昨晚来看您。安王妃每日都来。金燕也来过几次，还有琳儿。” 羽凝霜无声地笑了笑，还没继续问，锦青来了。看到她醒来，锦青大喜。问东问西了一会，她才问：“霜儿，你真的在宫里看到瑞王？他跟宁王一起去的？” “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不止我。” “…”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安王回来了，正为他哥哥的事烦恼？”见她皱眉，羽凝霜猜到了什么就问。 “哎！还是你最善解人意。变乱第二日翊胤就回来了，他在花都都知道京城里乱哄哄的。这几日他出去了好几次，回来都是没精打采的…我想他肯定为了瑞王的事在烦恼。琴昭仪还在元吉宫守灵，等过了先皇的周年大祭她就可以出宫跟随儿子居住了。她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数日前祖父去见丞相，丞相说廖向拿到证据后群臣一致同意拥立新皇，可是每位王爷都有人支持。”锦青把朝 中的局势给她说完，又摇头叹道：“祖父说景王率兵平叛又是先皇亲子，继承皇位本是理当的。那些人这么闹下去，他担心又惹出是非。” 目光微凝，羽凝霜想了想才问：“朝中有人支持宁王或者瑞王继位吗？” “有。有人说玉家旧案与宁王无关，他又不是玉家的人。这一二日吵得凶。” 低头想了想，锦青突然问：“霜儿，可你…祖父说是你亲口说端王要杀皇帝，他们两个去救驾？” “嗯。” “为何呢？如此就平添了变数。宁王本来就不是好人。他若死了，救出瑞王反倒会容易。”锦青没好气地抱怨：“怪不得翊胤天天生气，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专会蛊惑人心。康王特意去劝说，瑞王当时说了不理的，怎么又被骗去了。笨呢！” 听着锦青抱怨，羽凝霜出神片刻才说：“姐姐别烦恼了。等风波稍微平息，我再跟殿下说说。瑞王不会有事的。” “真的？” “对啊。” 锦青顿时松了口气。一想到夏翊胤肯定该高兴了，立即眉飞色舞起来。 送走锦青，羽凝霜叫来高元再次把诸事细问一遍才问：“王爷说了什么吗？” “没有。但武宁说这阵子朝中争执，王爷的心情不太好。” “他去过天牢吗？” “没有。” 想了想，羽凝霜就吩咐：“备车，我要去刑部。” “夫人，您刚恢复些，休息几日再说吧。” 摇头，羽凝霜轻轻按了按额间，定定神才说：“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那要不要先跟殿下说一说？” “我又不是去劫狱的。快去吧。刑部大牢不是龙远鸣管着吗？” 没想到羽凝霜突然来了，龙远鸣吃惊不小。听完她的话，龙远鸣想了想才问：“霜儿，景王知道你来吗？” 摇头。 “你还是先跟他说清楚吧。我看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那一日你那么说就等于平添了变数，没准他正不高兴呢。” 心里本有些烦乱，羽凝霜玉容微冷，有些愤愤地回答：“有什么好生气的。如今京城内外都在掌控之中，只要稍加运筹就能如愿，他还要如何？难道要把他的兄弟们都杀光才安心？如此，他跟他二哥、九哥有什么区别？” 错愕，龙远鸣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稳了稳心绪，羽凝霜抬眼看看他才说：“至少瑞王不该死的。远鸣，如今朝里有人支持瑞王 或者宁王继位，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无论那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会给他们召来祸事。现在必须迅速定下大局才能安定人心。” 眸光微凝，龙远鸣没再追问，点头说：“我陪你进去。” 阴森的牢狱人满为患，只有天牢深处的天字号牢房依旧安静。这里是犯罪皇族的羁押之所。夏翊锦三人被分别关押在此，但三座王府只是被查封圈禁，府内的人还不曾下狱。 环顾四周，羽凝霜低声问：“远鸣，牢里的狱卒都可靠吗？” “放心。我特意要求管辖就是不想让人得了机会。”龙远鸣想了想才说：“还记得那一日来见你的女子吗？我查到她叫月影，见过你之后她又去了瑞王府。她曾经是千红馆的歌舞教习，是宁王的麾下。” “什么意思？” “我觉得那个月影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 “她不是宁王的麾下吗？” “曾经是。” “叛徒？” “对。如果她只是为了报复宁王倒也简单，若不是呢？” 疑惑地想了想，但她没有纠结，走进了牢房。 夏翊扬正靠着墙壁坐着，听到响动他抬眼看来，眼中露出一丝惊奇。 行至近前，羽凝霜略站了站才说：“瑞王，安王回京了，他很担心你。” 过了一会，夏翊扬回答：“请你告诉他照顾好母亲。”不再理她，夏翊扬复又垂眸。 看看他意兴阑珊的脸，羽凝霜沉默了一下就问：“你知道他利用你，为何还跟他一起去？你只要置身事外就会安然无恙。何必趟这个浑水？” 闻言，夏翊扬抬眼看了她一会才反问：“真是你设计的？” 她没回答。 不再追问，夏翊扬又问：“是你让十四对我说那些的？” “我只是请康王告诉你事实。他说你答应了不理睬的，为何又改变主意了？是因为你想做皇帝？或者他答应了你什么条件？”想不通，羽凝霜忍不住问。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扬不置可否，继续问：“你来这里为何？” “时局微妙，你若能指证他就可以撇清自己离开天牢了。” “十弟让你来说的？” 羽凝霜摇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龙远鸣杀了我呢？” “我知道你无心权位，只是被人蛊惑。而且，那一晚若不是你赶去，翊衡或许不能全身而退了。” 闻言，夏翊扬笑了几声才突然问：“你知不知道，那块紫金龙符是三哥的？” 羽凝霜一愣。 “十四赶去流云阁救你，因为三哥让人给他送的消息。流云阁突然塌了，是他派人做的手脚。非如此，十四或许已经被云翼杀了。” “…”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他。我只是告诉你，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或许觉得你很无辜，可你真的无辜吗？羽凝霜，从你在典书阁为了自保跟十弟串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越陷越深。你不是局中人，却为何要涉足其中？九弟轻薄你是他有错，你下毒害他就该理所当然？但权争无所谓对错，是非仇恨更不能用单纯的善恶去衡量。任何人都如此。我不会指证他。谋反也好，弑君也罢，我跟他一起去的，罪名一起承担。” 微鄂，羽凝霜思考了一下才问：“那你说他为什么做这些事？” “为了他母亲。” “…” “玉家旧案本就是一场栽赃，得益者是皇后、德妃。因为太后干预，父皇明知是个冤狱却什么都没说。若你与他易地而处，一边是生母，一边是生父，你选哪一边？” “他要报复先皇？” 夏翊扬不答。 “这是他说的吧，你信？依我看他都是骗你的。”见他不理睬自己，羽凝霜眼珠一转提出质 疑。 “骗我？或许吧。可是…”有些惊奇地看看她，夏翊扬淡淡一笑：“羽凝霜，你相信十弟吗？” “呃？” 瞧着她脸上的不解，夏翊扬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才说：“那一次你跟丹阳去乌龙院，你的那只簪子是我让人送回给十弟的。结果如何？后来为了骏远银号，你们再次闹得不可开交。那时我觉得十弟猜忌心重，对你少了包容和信任。可我现在发现，你也不信他。你们之间既然无信，羽凝霜，你还是收敛自己的脾气，学会乖巧温顺吧。否则，下场堪忧。” 再次吃了一惊，羽凝霜想不通他为什么教训自己，不由得说：“瑞王现在自身难保，该操心自己的安危才对。” “有什么好操心的。自成祖以来，骨肉相残几乎是种常态，无非是成王败死。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后果如何。” “可你不肯独善其身，如果他把罪名推给你呢？” “他不会的。”笑笑，夏翊扬挑眉道：“羽凝霜，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你输了就替他洗脱罪名，保他平安离开天牢。你赢了，我把逍遥坊送给你。只要在我死之前签下文契，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得到逍遥坊，一夜之间就能让你们羽家跻身中等世家之列。” “你！你这么维护他，值得吗？” “你为十弟甘冒奇险，若有一日鸟尽弓藏，你会后悔吗？” 微拢秀眉，羽凝霜继续问：“那你呢？” “值得！”他轻轻回答，声音平静而笃定，没有一丝犹疑。 默立许久，羽凝霜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5章 泄愤 泄愤 戌时过后，夏翊衡回到王府才得知羽凝霜一醒来就去了刑部大牢。 微微皱眉，他问：“她去做什么？” “据说去见瑞王。今日安王妃来了，或许是为了瑞王来的。他毕竟是安王的哥哥。” 夏翊衡脸色微沉，想了想才问：“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大殿上那么说吗？” “奴才不知道。高元说今儿安王妃也问这件事。安王妃说只要能救出瑞王就行，宁王死了才好呢。” 夏翊衡扯扯嘴角，顿了半晌就说：“朝中支持七哥继位的可不少。” 武宁一惊，琢磨了一下才劝：“您别生气。羽夫人毕竟与安王妃是姐妹，安王妃只是考虑着安王的心情，但乔家是支持您的。” “是啊。昨日十四还对我说，十一每日都是一脸烦恼，看来也是为了七哥吧。” “他们毕竟是同胞兄弟。” 摇摇头，夏翊衡走回书房坐下，沉思了很久才说：“丞相是支持我的，还有昌侯，陈国公，廖向，礼部、兵部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十四、十一还有四哥不会跟我争的。麻烦的是有不少人拿着御用宝章说事，说不知道父皇心意谁属，我们每个人都名不正言不顺。哎！这些日子，林子航悄然寻遍了禁宫每个角落都没找着。真是不明白，父皇到底把那御章放在哪呢？” 没等武宁安慰，金靖走进来。 “殿下，有人求见。” “谁？” “那个人…他打出了一个手势。那是，他该是那年在西疆…救了羽夫人的那个人。” 一愣，夏翊衡想了想便起身说：“请他到花厅相见。” 花厅里，看到那名中年文士，夏翊衡瞳孔猛缩。那人看似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副儒雅的文弱书生打扮。可看着他，夏翊衡却莫名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脊背一寒，夏翊衡深吸一口气定住神，客气地问：“先生不知从何处来，有事吗？” 微微一笑，那人回答：“鄙人此来想跟王爷讨个人情，顺便做一个交易。” “昔年在西疆蒙先生援手，感激不尽。我说过，只要做得到的一定回报。请说。” “王爷客气了。我来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一个人。” “谁？” “宁王。” “…” “宁王有紫金龙符本是众所周知的，那块免死金牌即便谋反弑君也能免罪，王爷此举不过是个顺水的人情，免得日后让有心人诟病你不敬先皇。” 垂眸片刻，夏翊衡才抬眼问：“不知先生与我三哥有何渊源？” “鄙人受人所托，只想带他平安离开。王爷若肯应诺，鄙人还有一个对你有利的交易。” 想了想，夏翊衡继续不动声色地问：“是什么？” “一枚御用宝章换取瑞王全身而退。” 夏翊衡骤然凝眸。 “用一个不会威胁你的兄弟换取江山万里，这个交易划算至极。时局微妙，拖延越久变数越大，王爷该早做决断。” 中年文士走了，夏翊衡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武宁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甩了甩头，继续呆立半晌才直奔斓羽阁。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独立在小花园里扶着围栏出神。月光洒落，勾勒出她纤弱的剪影，晚风吹动了她的衣裙，与四周随风摇摆的草木彼此映衬着描摹出一抹飘摇之美。 夏翊衡走进小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可那画面落在他眼里，他竟莫名觉得月下的羽凝霜身影透着些模糊，好似不是真实的，有种说不清的虚幻感。发怔了一下，他疾步走过去用力抱住她的腰。“霜儿！” 回过神来，羽凝霜才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受的伤好了吗？”暂时忘记了那些权力倾轧和平添的变数，夏翊衡抚了一下她的脸，认真地问。 “我没事。”不解他为何神色紧张，羽凝霜不由得笑了笑，柔声回答：“萧大夫说没什么事 了。只是还需要吃几天药。” “真的没事？” “没事啊。殿下怎么这么问？” 细看了她一会，夏翊衡觉得她还是活生生，顿时放下心来，就笑道：“那就好。我刚才走进来看到你，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你好像是个幻影。” “幻影？” “是啊。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产生了幻觉吧。” 微怔，羽凝霜蹙眉嗔怪说：“你看你，满脑子只有你的江山，我都变成幻影了。这些日子我生病，你都没来看我。” “来了的。” “只来了一次。”羽凝霜眨了下眼，竖起一只纤细的手指表示声讨。 自觉有些理亏，夏翊衡眼珠一转为自己寻了个借口。“不是的。因为朝里的事太多，单是抓捕乱党就忙了好几天。” “哼！” “是我不对，行了吧。别生气了。你看，我不是来了吗？”见她一脸气愤，夏翊衡想了想还是认了个错，哄了她一会又说：“刚才来了个人，他是那年我们在西疆时救你的人。” “哦。” “他居然说，他说要用那枚御用宝章换取七哥平安无事。” 听到“御用宝章”四个字，羽凝霜不由得瞪圆了美目，忙问：“真的？”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是…霜儿，难道父皇把御章给了七哥吗？” 愣神了一会，羽凝霜才说：“不可能吧。先皇在世的最后日子…他单独进过宫吗？” 夏翊衡摇头。 “琴昭仪可曾在御前单独服侍？” 回想了一会，夏翊衡再次摇头。 “殿下，他到底怎么说的？” “他说…” 听完夏翊衡的话，羽凝霜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思量着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斟酌了一会才说：“如今不知道是真是假，不如明日我替殿下去见一见宁王再决定不迟。” “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在说风凉话，你去容易落人口实，我就不一样了。”见他沉思，羽凝霜补充。 听到这话，夏翊衡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就问：“霜儿，那一日在大殿上你为什么说他们是去救驾的？林子航告诉我说…他说三哥也想夺位，希望天下大乱。我们赶到的时候宫内外的武士倒了一地，不就是他们火拼的结果吗？” 那一晚参与此局者，只有九叶知道千蛛阵的存在，还有一个人就是夏翊锦。其余的人包括龙 远鸣，无人真正知道羽凝霜冒险入宫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夏翊衡同样只知道羽凝霜以身为饵入宫，故意给端王、宁王等人发难的口实，来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他问，羽凝霜没有解释，随口说：“当时确实是他们闯入端王才来不及杀我的。而且…瑞王确实不是去夺位的。再说了，宁王救过我。” “可远鸣说他赶去时看到他正要杀你。” “那是因为你们突然闯进来，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恼羞成怒。” “…” “那时来不及想那么多。不管怎么样，这一局我们已经赢了。殿下别着急，只要设法拿回御章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了。至于他们…等我先去打探一下再说，好吗？”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问：“你今日去见七哥是因为锦青来求情？” “是啊。我希望瑞王能撇清自己，这样他就能脱罪了。姐姐这么做只是考虑安王的心情。还有，先皇病重那一晚，是瑞王闯宫去救你的。”羽凝霜眨了一下眼，一脸诚实地看着他回答。 “没撒谎？” “当然没。” 沉吟了一下，夏翊衡还是首肯。“那你先去问问。若能顺利拿到御章…再说。” 翌日，羽凝霜再次进了刑部天牢。 “霜儿，你带着只猫进去做什么？”看到她抱着九叶，龙远鸣满腹不解。 “它会打架，万一那个混蛋伤害我。” “你放心。我已经封住了他的三处要穴，他伤不了你的。但你还是要离他远些。”踌躇了一下，龙远鸣问：“要不我陪你进去？” “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过来。” 猜知她必定有事，龙远鸣体谅地没有追问，点点头。 站在牢门前，羽凝霜的心情变得很奇特，似乎期待又似乎恐惧。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们，不是因为什么恻隐之心和感激之情，只因为突然发现师门的传承还在世间，夏翊锦就是自己唯一能知悉的线索。四百年时空永隔，可她始终觉得自己离开师门只是二十余年的光景，有时午夜梦回，她会以为自己在大元国的一切经历都是个梦。那种感觉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正地体会得到。 略站了一会，她稳了稳心绪才走了进去。 脚步声传来，夏翊锦依旧半闭着眼靠着墙壁安坐。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不但从容不迫还似乎十分悠闲，好似这里是宁王府书房而不是牢狱。 瞪着他脸上的自在随意，羽凝霜突然间生气起来。 “夏翊锦！” “夏翊锦！” 叫了好几声又等了半晌，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她却没作声。 彼此瞪视了一会，羽凝霜心中的怒火更甚。不等她想出该说什么，九叶不知从何处衔来一根短棍。顺手抓住短棍，羽凝霜气冲冲地走过去几步毫不客气地向夏翊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用手臂护住头面，夏翊锦突然往侧面一倒，顺势擒住了羽凝霜的手臂。只觉得手臂一软，短棍脱手，下一刻羽凝霜便重心失控地摔了出去，一跤坐倒在地上。 随手抓住那只短棍，夏翊锦扯了扯嘴角就要开口嘲笑，却瞥见黑影一闪。大惊，但他应变迅捷，紧急间一偏头，抬起右臂一挡。 嗤啦！ 剧痛袭来，夏翊锦疼得一抖，定睛一看一只黑猫轻盈地落在羽凝霜附近，尾巴摆了两下，目露凶光。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臂，三道血口深可见骨。 刚回过神来的羽凝霜一看到这个场面，顿时喜笑颜开。“夏翊锦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这下子知道疼了吧。我让你得意，让你骄傲！让你害我！九叶，再多抓几下。” “喵！” “滚开，死猫！” “找死！” “喵！” 黑影如电围着夏翊锦上蹿下跳，夏翊锦虽然依凭那只短棍数次挡住了九叶的利爪，还是被它抓了七八下，衣服被撕破，身上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再一次撞击，九叶倒飞而出，空中急停后灵巧地掉头，眼里的金光猛地一聚便再次扑来。纠缠数次都被挡开，它被夏翊锦的灵活彻底激怒了，探出的利爪竟闪耀出一抹慑人的光。 感受着它浑身散发的凶厉，夏翊锦心头巨震，脱口叫道：“猫妖！” 正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羽凝霜也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开口阻止，一道残影已然加速向夏翊锦的面门卷去。 下一瞬，利爪就要狠狠抓在他的眉心。 电光火石间，夏翊锦骤然凝眸，蓦地弹起身顺势往左一滑，错步间手中短棍急抖，一圈虚幻般的棍影腾空而起一散一聚便与那扑来的利爪狠狠相撞。 砰！ 嗷呜！ 短棍寸寸断裂。 碎末飞溅中九叶倒飞而出，就地打了几个滚才翻身爬起，缩了缩前爪，身上的长毛有些散乱。夏翊锦闷哼一声向后撞到墙上，再也站不住摔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各处无不剧痛，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被这一幕的惊悚吓得一抖，呆了一瞬，羽凝霜才稳住神掉头问九叶：“你没事吧？” 它摇摇头，猫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似乎发现了什么，既惊奇又疑惑，磨了一下爪子保持了安静。 见它没事，羽凝霜舒了口气。转头再看到夏翊锦一脸狼狈，她又一次高兴起来。抓住时机，她站起身走过来叉着腰凶神恶煞地质问：“好受吗？” 他不理她，只是皱眉压下翻涌的气血。 “哼！该死的混蛋我让你骄傲！让你骄傲！看你还笑！让你笑！”见他不理睬自己，羽凝霜一面气呼呼地咬牙切齿，一面恶狠狠地踩了他几脚。 这一次夏翊锦无力再闪避，只得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九叶蹲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一丝好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6章 你是她！ 你是她！ 发现夏翊锦无力闪避，羽凝霜高兴不已。兴高采烈地肆虐了一会，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但她力弱，踢了几下就觉得腿疼，只好收住脚。站着俯视了夏翊锦一会，她眼珠一转回头说：“九叶，去捉几只老鼠。” 目露惊奇，九叶想了想，掉头离去。 看着九叶一溜烟不见了，夏翊锦收住眼中的惊讶看看她问：“你养妖怪？” “与你何干！”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羽凝霜再次气势汹汹地一叉腰，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骂：“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让你装，让你装。让你自以为厉害。等会我让你吃吃苦头，你以为姑奶奶是兔子？让你知道姑奶奶可不是好欺负的。哼！” 见她如此凶悍蛮横，夏翊锦扯了扯嘴角，懒得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发现他又不理睬自己了，羽凝霜再次不高兴起来，恶狠狠地质问。 他不理她。 “喂！” “喂！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该死的混蛋，你理亏了吧。为什么不说话？” “说话！” “说话！你不是口齿很伶俐吗？” 他垂眸不理。 被他的态度气得要死，羽凝霜气哼哼地又踢了他一脚。他依旧不理她。 无计可施，羽凝霜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狠狠顿足。正恼怒间，一阵“吱吱”叫声传来。扭头一看，九叶回来了，爪子下按着几条老鼠尾巴。七八只老鼠急匆匆地直叫却不敢回头去咬九叶。 大喜，羽凝霜立即吩咐：“快！把老鼠丢过去，让它们咬他几口。” 转了下猫眼，九叶瞅了瞅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的夏翊锦，眼中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扬爪掷出一只老鼠。 吱吱声由远及近，夏翊锦真是被吓了一跳，再也没法淡定，赶忙侧头躲开。诡异的是那只老鼠在就要撞到墙上的当口突然弹了回来，紧急间夏翊锦扭脸避开，可那只老鼠的尾巴却险险从夏翊锦的左颊滑过。似乎被老鼠尾巴尖扫过脸颊，夏翊锦下意识地一阵恶寒，无奈，他探手把那只老鼠捏住。毛茸茸的感觉格外怪异，再一看龇牙咧嘴的老鼠正冲着自己直叫，夏翊锦转眼一看，飞快地把它甩了出去。 嗖！ “呀！”看到一只黑影向自己飞来似乎张牙舞爪，羽凝霜心下一慌，尖叫一声赶忙后退却一不小心踩到裙脚，险些摔倒。 “吱吱！” 老鼠扑面飞来。 不等她再次惊叫，一只手拍飞了那只老鼠，顺势扶住了她。“霜儿，你没事吧。” “啊！”稳住神站好，转头一看是龙远鸣，羽凝霜顿时松了口气。“没事。” 龙远鸣是听到尖叫赶进来查看的。见她没事，他松了口气，再抬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几只老鼠围着夏翊锦乱舞，一道黑影在老鼠间穿梭，吱吱声成片。 饶是大胆，龙远鸣还是被这诡异的景象惊得头皮一麻，再定睛一看，他惊讶不已。复一想，抬腿踢飞一粒地上的石子。 砰！ “喵！” “吱吱！” 正围着夏翊锦上蹿下跳袭击的九叶没想到身后有暗袭，猝不及防被龙远鸣踢飞的石子击中，身形停顿的瞬间就被抓住时机的夏翊锦挥舞一只老鼠击中了前爪。 一声惨叫间血肉横飞。 夏翊锦顺势一滚把老鼠们甩开。九叶往后借力急退避开了那些血肉，落在地上看了一眼龙远鸣，目露不满。 目睹这一幕，龙远鸣也正吃惊地看它，恰好看到了猫眼里那丝不满的神色。心头一惊，他忙问：“霜儿，它怎么瞪着我似乎很不满？这是猫吗？” 惊魂普定，羽凝霜稳了稳神只得说：“你看错了。我只是让九叶捉几只老鼠吓唬他。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 诧异地看看她，龙远鸣再瞅一眼地上惨死的老鼠心中咋舌，但他没追究，就说：“那你小心些，别靠近。我在外面。” “知道。” 劝走龙远鸣，羽凝霜回头一看，幸存的老鼠们早已四散逃走了。九叶坐在一旁看着夏翊锦目光奇怪。不等她说话，夏翊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淋林就说：“你闹够了没有？真是小心眼。” “你！你说什么？”再次被他的言辞激怒，羽凝霜冲到他面前指着他气冲冲地质问：“什么叫做小心眼？我总比你强，不似你阴险歹毒，坏到了极点！” 不答她的质问，夏翊锦淡淡回敬：“我说你…小心眼！我不怕老鼠，你自己才被老鼠吓得尖叫。胆小如鼠。” 无从反驳，羽凝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斜了一眼九叶，夏翊锦问：“你会说话吗？” 它不答。 “引出血蝉的蝎血是你取得的，对吗？” 九叶眨了下眼。 “血蝉是你给它的，是吧？” 它摆了下尾。 “是你带它去夜弗摘花的？” 它眼里露出一丝好笑。 了然，夏翊锦不再问，转而看看羽凝霜淡淡地问：“羽凝霜，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低头看着一人一猫对答，羽凝霜乍听到他的问题，一愣。 看着她脸上的疑惑，夏翊锦继续说：“事到如今不用再遮遮掩掩了。那一晚在皇宫里替你发出信号的是它吧？有能力让开了灵智的猫妖为你所用，还能布下千蛛阵，善毒物，懂机关，你不会是个出身山野的贫家丫头吧？哼！难怪你弟弟平淡无奇，你却出类拔萃异于常人。在大元国的女子中你就是个异类。你到底自何方来？师承何处，你的恩师是何人？” 没想到他这样问，羽凝霜定了定神才冷冷地反问：“你的师承又在何处？大元国有什么样的江湖势力能把先皇亲子收入门下？那枚御用宝章是被你拿走的，先皇突然殡天是被你害死的？” 听到“御用宝章”，夏翊锦眼中掠过一丝惊奇，顿了顿才说：“那是父皇所赐的。” “不可能！” “不可能？你能取得蝎血引出血蝉，我夜入皇宫去见父皇有何难？但父皇不是被我所害，我只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撒谎！” “信不信随你，但我骗你有好处吗？” 讥笑一声，羽凝霜恶意地揣测说：“你撒谎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哼！我知道你有紫金龙符，所以恣意妄为夷然不惧。可是你或许能逃过，瑞王呢？一旦弑君同谋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他会死的。或许你正乐得他快点死，你就能彻底地摆脱他，顺便挑起安王的不满，再来一次居中取利。” 没生气，没上当，夏翊锦回敬说：“我确实与阴谋为伍却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确实知道九弟给父皇下毒，是我让人送信给十四告诉他父皇的怪病，但他不是我害死的，我跟你一样不知道血蝉有两只。该我担的罪名我不会否认，更不会逃避和推诿。哼！我可不像你，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敢承认。羽凝霜，你不是人，对吧？” 羽凝霜骤然凝眸。 看着她脸上的惊愕，夏翊锦又说：“千蛛阵早已失传。那你是从何处得到了千蛛阵的传承？” “你在套我的话？” “我在猜测。” 挑眉，她没好气地问：“猜什么？” “你入宫时只有十四岁，可一个出身山野的奴婢能于权力博弈间见缝插针，居中取利，你的心机和手段远远超出了你的年龄。你的言谈举止不但没有山野村姑的局促浅薄，却毫不逊色于高门贵女，甚至犹有过之。如此这般，真是奇哉怪也！更更奇怪的是，你毫无武艺却能施展出类似的撼魂音，培育出弱小的元息虫，还能接触乌云草而不死，更有猫妖与你为伍，你若不是妖物是什么？” “…” “你是她的鬼魂，对吧？”抬眼看了她一会，夏翊锦突然问。 再次被他的话惊到，羽凝霜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才问：“你，你说的是谁？” “那年林祖再次开启传承玉璧，发现玉璧上出现一个符号。他以此为凭推演天机，得出一个三叠回环之象。林祖由此推断，万毒环必将在三百年后再现世间，还猜测…冰湖潮涌后遍寻她却不知生死，因为她被万毒环带走了。”说到此处，夏翊锦停顿片刻，笑了笑才说：“我起初看到那些手札时还以为是胡说八道，可是…前后贯穿你所有的奇异，加上千蛛阵，只有这个猜测最是合理。对吧？叶氏一族的继承人，虞祖的六弟子，第十二代万毒环的传承者…叶语鸢长公主！” 看着他脸上轻淡的笑意，羽凝霜眼中的惊讶和疑虑渐渐散去。默然半晌，她拿出万象棋盘，轻叩机括。棋盘徐徐展开，万毒环依旧安静，毫无波动。 看了一会万毒环，羽凝霜才轻声问：“我在《域外记》里再也找不到师门的记载，他们，他们竟然到了大元国？” 瞧着那只陌生的棋盘一会，夏翊锦缓缓站起身来，深施一礼：“第二十九代传承弟子夏翊锦拜见叶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7章 往昔 往昔 狱中安静下来。两人相对静默许久，羽凝霜收起万象棋盘就说：“她或许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夏翊锦挑了下眉。 “那年我送恩师遗骨安葬后返回，起初十分顺利，那条路也走过很多次。第三日…毫无征兆间天地骤变，只见冰湖破碎，湖里泛滥的不是水而是冰砂。那些冰砂锐利无比，好似细小的尖刺。我掉进湖里，顷刻间已是遍体鳞伤。不得已，只好在那面冰浪砸来前催动秘术献祭万毒环，试图强启空间逃出。我只看见一片血雾腾空。”顿住，羽凝霜的身体有些失控地发抖了好一会才稳住，继续低声说：“醒来时，我变成了一个四岁女童。她禀赋孱弱，自生下来便疾病不断，当时已经死了一日了。我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除了万象棋盘再无一物随身，不但修为尽失，就连活下去都勉强。” “挣扎数年，我终于活下来了。那些年在山中不断回想恩师的传授，苦练了十年才能凝聚精神勉强施展出些许所学。” “…” “后来我弟弟被征召入宫服役。叔叔对我有养育之恩，弟弟是羽家唯一的后人了。我在山中找到些名贵药材买通差役才能替代他入宫为奴。入宫后我寻机遍览典籍，才知道自己竟来到了将近四百年后…” 听着她将昔日所历娓娓道来，夏翊锦看着她纤弱的侧影突然笑了一声：“十弟比云龙帝国的开国太祖幸运多了。呵呵。你失踪后师门遣出人力寻了你十年，他同样找了你十年。你失踪后第十五年，他开国登基，迎娶你最小的妹妹为皇后。据传你返回师门前，曾为他谋划并定下九字方略，他能成功也得益于此。功成之后，他把帝国之西的十二郡城封给叶氏，赐国姓。并以兄妹为名，追封你为青云公主。为避讳，史书里只有你的封号。云龙帝国延续至今，你的牌位已经在皇族宗祠里祭祀了四百年。” 惊讶地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想起了什么，目光微黯，顿了许久才笑了笑说：“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呵呵。他是你的义兄不假，但谁都知道他想娶的是你。还有，那个冰湖每隔一千三百年就有一次潮涌，每次持续三个月。可惜当时无人知道，你才运气不好地偏巧遇上。” “那你，你怎么知道的？”听到这个，羽凝霜不由得追问。 站得累了，夏翊锦复又坐下，懒洋洋倚着墙发呆了一下才说：“那是林祖在影雪楼的秘典里看到的。” “嗯？” “师门如今在青弧山下。你失踪后，因为失去万毒环，师祖们再也无法开启传承玉璧，化虫术、千蛛阵两大秘术失传，万象棋盘也没了，那些年日渐式微。你走后百余年，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他姓林…那一年他机缘巧合地进入千方阁学艺，三十年后成为千方阁阁主。他以影雪楼的所 传再次开启了传承玉璧，才知道祖师竟出身影雪楼。师祖们斟酌后，决定率领本门回归，此后世间再无师门名号却传下青弧一脉。影雪楼所传博大精深，我们因此涉足兵道、商道、医道、器道、武道以及堪舆推演之术。每一代弟子都以武学为基础修习万化诀。但宁心诀依旧是每一代只传一人。” “千方阁？”回想片刻，羽凝霜皱了皱眉才问：“我记得以前他们只是做做兵器药材的生意…他们是什么？” “千方阁是影雪楼为了方便入世修行建立的。至于影雪楼…你知道吧？世间上有仙魔，更有妖灵行走世间。” “你是说，祖师？” “对！这些都是恩师告诉我的。宁心诀是恩师传给我的。” “你的枪术是你恩师教的？他姓秦？”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夏翊锦转头一看，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咂咂嘴，九叶转了下眼珠说：“我觉得你的血不错，给我一碗怎么样？” “…” 见他瞪着自己好似见了鬼，九叶不满地强调说：“霜儿是我师妹，你作为晚辈该给我一碗血以示孝敬。” 真是被它吓到了，夏翊锦脸色微变，抿了抿唇才问：“猫喝血？” 不等九叶回答，羽凝霜突然笑出声来：“九叶难得喝血，你表示一下吧。” 回过神，夏翊锦转念便提出异议：“这不对，岂有欺凌晚辈之理？” 摆了下爪子，九叶义正言辞地教训说：“是你无礼在先，霜儿对你很好，你却算计她，谋害她。她不比以前了，你欺凌弱小理当道歉。” 听了九叶的歪理，羽凝霜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附和说：“对啊！你快说，那枚御用宝章是不是你私下拿走的？” “父皇给的。” “可是有人说…”把中年文士说的话告诉他，羽凝霜又问：“他是谁？” 想到了什么，夏翊锦突然哈哈大笑。 “笑什么？” 笑了好一会，他反问：“你到底算是谁？” “羽凝霜！” “那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他一份人情。御章确实在他手上。你回去告诉十弟，我和七弟以及跟随的武士全部得到赦免，他才能名正言顺。” 哑然。羽凝霜眼珠一转狡黠地问：“如果我是叶语鸢呢？” 不答，他再问：“是它帮你布下千蛛阵的？” “对。” “呵呵。好一个龙战于野！不愧是虞祖最得意的弟子，你这局棋下得漂亮，我输得不冤。但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威胁十弟，做为回报他必须赦免我们全部。至于五弟和九弟，与我无关。” 略感无语，羽凝霜干脆坐下来沉思了一下才哄骗说：“瑞王说是你谋反，与他无关。你还要救他为何？” “骗我。” “我昨日去见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说你骗他进宫去勤王。” 丝毫不上当，夏翊锦哈哈笑道：“他才不会这么说。你以为他是你的翊衡？嘿，你当时该让我抓住，让我替你试试他的真心有几分才好。” “你会杀我吗？” “七弟不会让我杀你的。” “胡说！你险些就把我杀了。” “我不杀兔子，但遇到毒蜘蛛不能留手。”夏翊锦振振有词地回答。 美目一瞪，羽凝霜恼道：“这是什么歪理！” “恩师说过，若是遇到厉害的对手还存着仁慈，真是找死。九弟因为小看你就死了。你觉得你无害？” 无言以对，羽凝霜眨了下眼转而问：“瑞王告诉我玉家是蒙冤的，你为何不替你母亲昭雪呢？” 微怔，夏翊锦沉默了一下才给她说了些昔年旧事，只略去了谋害祖父的事。 静静听完，羽凝霜不由得想起元氏，出神半晌就说：“瑞王跟我打赌，他说你不会把责任推给他。我若输了，替你洗脱罪名，保你平安离去。他没有紫金龙符却依旧想着你的安危，不曾为自己筹谋。夏翊锦，你到底是不是在利用他？” “不是。” “那你为何让他跟来？如此一来，你们的回转余地少了很多。万一不能两全，你岂不是害了他？” 无声地笑笑，他摇头说：“他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们是并肩站在一起，不是谁附庸谁，谁从属谁。我不希望他涉险，他不愿我独自冒险，既然如此，该面对的就一起面对。” 见她瞅着自己似乎在出神，夏翊锦突然问：“朝中是不是有很多争议，十弟心里着急，正准备悄悄地杀了我们一了百了？” 吓一跳，羽凝霜飞快地澄清：“没有。” “撒谎。我告诉你，十弟或许比五弟、九弟有些心胸，但对威胁他的人是不会留手的。”沉吟片刻，夏翊锦正色说：“元息虫，千蛛舞，尤其给九弟下毒的事别让他知道，务必让萧景之守口如瓶。自古帝王与谋臣常难逃猜忌，善始善终者少，鸟尽弓藏者众。你谨慎为好。” 羽凝霜一愣。 “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十弟不做皇帝自然无妨，可一旦登基了…有些事很难说的。到时候我们都不在，只怕没人帮得了你。” 诧异地看看他，羽凝霜不解地问：“你们去哪？”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即便十弟不得不让步，他会放心地让我们继续名正言顺地出入朝堂和宫苑吗？你如果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早些离开他比较好。” 回到斓羽阁，羽凝霜坐在小书房里沉思。 不多久，夏翊衡来了。知道他关心什么，羽凝霜就说：“御章就放在御书房的暗格里，先皇以前告诉过他的。他不想让你九哥得了便宜就提前拿走了御章。” “他为什么支持九哥登基？” “那时先皇尸骨未寒，他不想在灵前闹得刀兵相见。” “…” 见他的脸色有几分阴沉，羽凝霜又说：“他知道先皇的死或许与皇帝有关系，所以…他不是要夺位，只是想寻机把皇帝赶下台。” 沉默许久，夏翊衡抬眼看看她突然问：“霜儿，你是不是很希望三哥平安无事？” 羽凝霜一愣。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疑问，羽凝霜心头一跳，转念就说：“你想想，那一日瑞王赶去救你，可紫金龙符是宁王的。你也说过，瑞王是支持你的。他们都是你的兄弟，既然他们对你没有恶意，为何要戒备重重？” 夏翊衡没说话。 “我知道这些日子朝里嚷嚷，都是因为先皇不曾赐下御用宝章。但他们就是闹一闹，如今找着了就好。而且他若不拿走，落在皇帝手里反倒是坏事。” 羽凝霜一面耐心地分析利弊又许诺会想出一个办法来平衡各方，足足劝了半个时辰，夏翊衡才勉强答应考虑夏翊锦提出的要求。 觉得心里有几分烦躁，夏翊衡回了书房。他走后，羽凝霜同样无心去睡，走到小花园里坐着出神。 深夜，九叶不知从何处回来了。 “霜儿！” “你去哪了？” “我告诉你，夏翊衡在书房里生闷气。他对武宁说你太关心夏翊锦了，还说你舍不得他死。” “他的嫉妒心太重了。”九叶毫无自觉地继续说着夏翊衡的坏话：“武宁还不错，他替你说好话，又劝他做个顺水人情放过他们，还说可以彰显他的胸襟。夏翊衡气呼呼地发脾气说…他说，他说先皇偏心。先皇心里只有夏翊锦，只想着他是他的儿子。” 听着，羽凝霜惊讶地问：“他说什么？” “他说他父皇只想着夏翊锦的安危，只把他当儿子。他一脸的气恼，嫉妒得要死。我觉得这 件事要尽快解决，不然夏翊衡可能真会干坏事的。” 发怔片刻，羽凝霜才说：“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九叶随口回答：“故人之后，该关心。” “啊！” “不是。我只是关心晚辈。” “…” “你没看到他一脸的气急败坏，恨不得吃掉他三哥呢。我先去牢里看看，免得夏翊衡一气之下把夏翊锦毒死。” 不等羽凝霜回答，九叶一溜烟不见了。 一夜没睡好，次日夏翊衡没去衙门，独自呆坐在书房里思索。苦思了一日后，夏翊衡召来金靖吩咐了几句。 一个时辰后，那名中年文士跟着金靖进了景王府花厅。 “先生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但要先知道是真是假。” 看了他一会，中年文士微笑递出一只锦盒。“御章在此，王爷尽可以拿去。” 对他的反应吃了一惊，夏翊衡顿了顿才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不等他说话，他又说：“此物对我无用，只对王爷有价值。我知道王爷为了朝里的纷争而烦恼。王爷不妨先拿去安定人心，定下大事再说。”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衡一愣，想了想才问：“先生不担心吗？” “为君者当胸怀天下，若此时此刻就已经容不下半点忤逆和隐患，日后如何聚集天下英才为你所用？王爷，坐天下要的是治理，收拢的民心。民心所向，有没有御章你都是名正言顺的。请问太祖开国之时，御章何在？” “…” “无论亲与不亲，他们与你血脉相连是事实。自成祖以来，皇族为了争位每一代都骨肉相残，王爷不觉得这种方式很类似…” 正想着他的话有些出神，夏翊衡不由得问：“什么？” “有一种炼蛊之术就是把各色毒虫放在一起彼此撕咬，胜出者为王。但用这种办法培养出来的毒虫悍勇有余，灵气不足。因为戾气太重，不会有好结果的。” 夏翊衡骤然凝眸。 “若是每一代都放任诸子彼此拼杀，胜者为王，固然可以选出手段心机最强者继位，但这么做有一个隐患，王爷想过吗？” “隐患？”微微蹙眉，夏翊衡琢磨了一下才说：“请先生赐教。” “没有同代皇族的扶助，若皇子尚且年幼时皇帝便遭遇不测，很容易被人挟制而大权旁落。或者便如先皇，一旦受制，宫中又无太后主持大局，只要皇后站在太子的一边，诸子中便无人能制约太子，那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乍听到这些，夏翊衡面色微变，沉声问：“先生是在危言耸听吗？” 毫不在意他隐隐的怒意，他从容回答：“鄙人只是就事论事。王爷睿智，只要不自欺欺人，不难看得出来弊端所在。王爷如今乾坤在握，登基是迟早的事。你没有太后扶助，是幸事也是不幸。既如此，何不结下善缘，或许有益将来？鄙人言尽于此，御章就此奉还，他们两人的生死由王爷决断。” 瞪着他飒然离去的背影，夏翊衡呆立在花厅上，低头看看那枚御章竟丝毫高兴不起来。想着中年文士的寥寥数语，再回想先皇病重时的桩桩件件，心头泛起一丝寒意。 一连三日，夏翊衡都在书房里看着御章出神，心中着实有些踌躇。第三日夜里，他听完武宁的话吃了一惊。 “她每天都去刑部？” “据说宁王被那只猫抓伤了，她去送药。” “猫？” “对。第一次去时羽夫人带着那只猫。那猫不知怎么着瞧宁王不顺眼，这几日不时跑去骚扰。林子航说，龙将军吩咐任凭它发疯。羽夫人得知后就赶去。” 一想，夏翊衡猛地笑起来。“太好了。三哥打不过那只猫？” 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高兴，武宁只得说：“是的。” 狂笑了好一会，夏翊衡又问：“但送药不需要天天去吧？” “两日前康王去探视，带进去一只鹦鹉。林子航说那鹦鹉这几日都留在牢里，它会说话，还索要各色东西，十分奇特。羽夫人听说了才每天都去。奴才觉得她是为了去看鹦鹉。”抓住时机，武宁赶忙替羽凝霜开脱。 一愣，夏翊衡想起了什么就说：“霜儿以前说过喜欢三哥的鹦鹉。武宁，告诉金靖去索要那只鹦鹉。” “要？” “他们要救他就把鹦鹉送来，这样霜儿就不会去牢里看他了。” 不知该不该笑，武宁赶忙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8章 一碗血一瓶药 一碗血一瓶药 第五日一早，羽凝霜正准备出门夏翊衡就来了。 “霜儿，我给你带来一个好玩的。”武宁立即捧上来一个笼子。 定睛一看，羽凝霜吃惊不已。“它怎么长得怎么这么像？这鹦鹉哪来的？” “这就是三哥养的那只，他说送给你了。”夏翊衡随口胡诌。 心下有些疑惑，羽凝霜再一想就问：“怎么把它关在笼子里？” “他们送来时就是这样的。你喜欢就拿出来好了。养上几日熟悉了再把脚链去掉吧。” 闻言，羽凝霜赶忙定睛再看，顿觉无语。白了他一眼嗔怪说：“你对小生灵一点也不爱护，居然栓着它的脚。” 夏翊衡暗自翻了个白眼，辩解说：“它会飞的。你还是先养几天熟悉了再说。” 见她瞅着鹦鹉不出声，夏翊衡想了想就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这鹦鹉特意要来送给你的。它的羽毛五彩斑斓，确实比一般的鹦鹉好看得多。” 不理他，羽凝霜打开笼子把那只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摸了一下鹦鹉的羽毛说：“他只是比较粗暴，但不坏。你别生气。” 夏翊衡哑然。 鹦鹉闭着眼，不理她。 见它不理睬自己，羽凝霜转念拿出一片白胶诱惑说：“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片。” 过了一会，鹦鹉睁开眼，一口把那片白胶吞了。 看着这一幕，夏翊衡惊讶无比：“它吃这个…这不是药吗？” “是啊。但它当作点心吃。” 万分惊奇，夏翊衡不由得低头细看那只鹦鹉，伸出手准备摸一下。还没触到它的羽毛，鹦鹉突然摔下架子，眼一闭，两爪蜷缩，不动了。 吓一跳，夏翊衡赶忙缩手，羽凝霜则惊讶地站起身叫道：“你怎么了？” 没回应。 叫了几声，它却毫无反应地似乎死了。羽凝霜顿时着急了。“殿下，你做了什么呀？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没碰它呀。它是不是吃了那药中毒了？” “那药没有毒。” 不等夏翊衡再说话，一道黑影从他眼前掠过直扑桌上的鹦鹉。 大惊，他下意识地挥手一挡。 “啊！” 下一瞬，夏翊衡的左手被抓出一道血口，黑影旋即叼住那只鹦鹉，利爪切断脚链，一溜烟蹿出了窗子。 回过神，夏翊衡气急，随手操起一只玉瓶砸过去。“死猫！” 玉瓶砸在窗棂上粉碎，但九叶不见了，鹦鹉也不见了。 “霜儿，那只猫是不是疯了？它居然把鹦鹉咬死了。” “似乎是。”不知道九叶要做什么，羽凝霜暗自无奈，低头一看他又被抓伤了，只得安抚了几句才去取药给他敷上。 夏翊衡在斓羽阁里气呼呼地上药时，不远处的屋檐上，九叶轻巧地落下，松口。 下一息鹦鹉猛地睁眼，灵巧地翻身站起，拍了下翅膀才说：“小猫，你太用力了。你要咬死我了。” “我的嘴小，你的个头那么大，不用力根本叼不住。” 拍了下翅膀表示反对，鹦鹉转了转眼珠问：“那个羽凝霜是你的主人？” 九叶摇头反问：“夏翊锦才是你的主人吧？” 摆摆翅膀，鹦鹉说：“他是我的晚辈。” 抓了一下耳朵，九叶就问：“你的主人是他的恩师？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吗？” “小秦的师傅是我的兄弟。小秦出来游历，我闲着无事就跟他一起。路上我发现小夏掉进寒泉，小秦救了他又收他为徒。你怎么问这个，你认识小秦？” “那就不认识了。我看到夏翊锦的枪法，以为他是他们的传人。” “枪法！”鹦鹉转了转黑眼，“带着一只碧雪鼠的那个？” “嗯，对。” “嘿。小夏算是他的传人，只是徒孙。哈哈。他们是我兄弟的朋友，不知去何处游历了。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他们教过我很多东西。” “那你的运气不错。”鹦鹉再次拍拍翅膀又说：“你帮我把小夏救出来吧。” “怎么帮？” 咕咚，鹦鹉滑稽地倒在屋檐上，旋即跳起身说：“先装死再叼走。” 寅时三刻，天字号牢房里，夏翊锦半闭着眼凝神在地上画着一个圈。很快，一只个头颇大的蜈蚣簌簌爬来，安静地呆在圈里… 一刻后，夏翊锦睁开眼一看，满意地把那只蜈蚣放进一个木盒。蜈蚣通体黑得发亮，泛着一丝奇异的光。 数日里羽凝霜来探监不是为了看鹦鹉，而是把化虫术和千蛛阵的图谱交给他，又把研习的要诀以及自己的心得细述一遍。夏翊锦天资卓绝，只研习了数日就能点化一只毒虫了。 刚把蜈蚣放好，一声轻响。 他抬眼一看就笑道：“你又来了？这里太小，施展不开。而且我伤势未愈，施展出的枪法威力不足，你这么做有欺凌弱小的嫌疑。” 数日间九叶正是来找他打斗，体会观摩他的枪法的。此时，九叶丢下一个小瓶说：“你给我 一碗血，我给你这个。鹦鹉说你不会被毒死，所以这个对你必定有好处。你喝了就能出狱了。” 夏翊锦挑眉。 九叶掉头不见了，飞快地又回来，叼着一只碗。“这么点血很快会补充回来的。” 一看那只碗，夏翊锦既好气又好笑，恼道：“这么大的碗，你想害死我？” “你不会死的。你不是霜儿，她弱小。你记住送些药来，她伤得不轻，都是怪你。” “我也受伤了。” “但你比她强壮多了。”想了想，九叶蛊惑说：“你给我血，我给你药。你出了天牢，你的七弟就能活着离开。夏翊衡对你最不放心，我发现他很嫉妒你，所以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你该懂得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吧？” 有些意外，夏翊锦挑眉问：“嫉妒什么？” “我听到他气呼呼地抱怨你们的父皇偏心，说他只想着你的安危，只把你当儿子。好似他们都不是他的儿子。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见他感兴趣，九叶立即把自己听来的细说一遍又殷勤地推了推那只碗：“一点血而已。” 无言以对，夏翊锦忍不住问：“你喜欢喝血？” “我很少喝血。但你的血有些类似黑黑的，在人族里极为难得。” 与那双猫眼对望了一会，夏翊锦才说：“你的茸毛很锋利吗？” “温暖柔软。允许你摸一下。” 看看它伸出的前爪，夏翊锦伸手摸了一下又说：“半碗吧。” “这么多。”九叶在碗边缘比划了一下。 那药入口温暖甘甜，然后，很累。 看着夏翊锦的呼吸逐渐减弱，九叶满心欢喜地把大半碗血喝掉，满意地咂咂嘴，又在他的手腕上，手臂上，脖子上咬了几口才溜出天牢。 晨曦初露时，龙远鸣被单明摇醒，听完他的话顿时睡意全消。 不到二刻，羽凝霜带着萧景之心急火燎地赶来了。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再一摸夏翊锦脉息停滞，浑身僵冷，羽凝霜呆立半晌掉头回府。 小书房里，九叶正呼呼大睡。 “九叶！”冲过去一把揪住它的耳朵，羽凝霜气冲冲地问：“你做了什么？夏翊锦怎么变成那样了？” 眨了下眼，九叶回答：“他给我一碗血，我给他一瓶药。藜藜配的。他似乎死了，其实没死。” “啊！” “我故意咬了他几口，免得夏翊衡不依不饶。” “…” “霜儿，这个办法最好。他死了，夏翊衡就放心了。鹦鹉他们不想大开杀戒，只想顺利把他 救走。他有师门庇护，财帛富贵不缺，在何处不能逍遥？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你是说…” “对，就好像那个李清莹。要不那个昌侯能对夏翊衡有好脸色？” 坐下，羽凝霜瞪着它半晌才说：“但他，他的妻儿怎么办？” “他尽可以带走她们，如果他乐意。但那是他的事，与你何干？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免得夏翊衡会更加不放心的。”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又问：“你真的觉得…翊衡会害他？” “很可能的。你没看到他的神情。反正我看得出来夏翊衡乐得他倒霉。但他不是因为担忧，而是因为嫉妒。” “嫉妒？为何？” “我只知道是嫉妒。” 想不通，羽凝霜托腮思考了很久再次去了天牢。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听完她的话吃惊地问：“毒药？” “不是毒药。藜藜说她只是好奇才拿给他试，可他喝了就…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事已至此，殿下不如顺水推舟。”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思量，羽凝霜才说：“如此也算是一举多得。一者顾念了手足之情，先皇在天之灵见你有如此的胸襟必定欣慰。再者安王必定感激，日后乔家会全力支持你的。三者全了手足 之谊。他们对你一直很照顾，尤其是瑞王。他们与你二哥是不一样的。” “我觉得对他们也是好事。他们可以就此脱去身份的束缚，日后如何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免得日后议论起来，殿下要不要过问呢？”见他不出声，羽凝霜又补充了一句。 沉吟半晌，夏翊衡问：“可总得有个说法吧。而且，他们的家眷如何安置？” “这么说…至于其后就按例办理，那都是殿下登基之后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29章 定局 定局 当晚，死去的夏翊锦被悄然送到萧府。 那名中年文士听完藜藜的话沉思了一会就说：“萧姑娘，这药不能随便给人试。这是用来辅助武者突破关隘所用的，只有抵达武道大圆满之境界并往更高境界突破时才有效。幸好用替代之法配出来的药效力很弱，否则服药的人都会死的。” 萧藜藜的眼睛瞪得溜圆。 再次叮嘱她数语，他才进了屋子。羽凝霜正站在屋里。此前诸事那只鹦鹉已经给他学舌了一遍。 彼此看了一会，羽凝霜开口说：“在西疆时幸得先生相救，更得益于先生的药方，在此一并谢过。” “些许小事，不必言谢。只是没想到林祖真的言中了。更没想到，四百年后竟能亲见先祖传人，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啊！先生如何称呼？” “虞川。” 微怔，羽凝霜不由得笑了笑：“恩师后人仍在世间，真是可喜可贺。”想了想，羽凝霜把萧景之的事告诉他，并把那份针术的记录给他。“此物偶得但也是祖师遗泽，便请先生带回师门。可我 为他施针，他却毫无反应，不知？” 接过看了片刻，虞川点头说：“那一日我在宫外感应到熟悉的阵法波动，没想到是千蛛阵。我替阁主谢过夫人手下留情。公子其实对皇位无心，只是心结难解。” 说着，虞川伸手按在夏翊锦的眉间，片刻后才说：“千叶血兰能化万毒，他不会死的。” 放了心，羽凝霜莞尔道：“那就好。但先生过誉了。他不知道九叶的奇异才输了半子。若那一晚先生同行，我早已败了。” “阁中从不介入家国之争。我此行只是顺便照看公子的安危。” “不知今后呢？” “那要看公子自己的想法。但天地广阔，他会有去处的。对了，那只猫说夫人受创严重，可否让我看看？” 诊脉片刻，他又细看了羽凝霜的眉间一会才说：“羽夫人，你借尸还魂，可惜捡来的身体过于孱弱，所以你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寻常人以肉身滋养神魂，你却是…以神魂之力弥补着肉身的不足。虽然不是鬼灵，可你的情况有几分类似。你日后不要再动用那些秘术，更不要过于费心劳神。推演之道对心力的消耗是很大的，你不能修习万化诀便得不到补益。长久地消耗下去，除非能得到弥补生机的天地奇珍，否则吃再多的雪山冰莲、鹿血膏也是不够的。” “…” 沉思了一会，虞川拿出一只玉瓶。“这是用寒潭水藻配成的，每日午时吃一粒，连服百日， 便能取子午相合之意调理肉身的损伤。这里有三十粒，其余的稍后再遣人送来。” 微微动容，羽凝霜顿了顿才接过。 半个月后，皇帝的病越来越重，逐渐进入弥留之际。刑部的审案基本结束了，朝臣们的争执却未有结果。 拿到御章并想好了如何善后，夏翊衡反倒安下心来，静静旁观朝臣们争论，琢磨着什么。 这一晚，他把丞相谢亮、陈国公、乔正数人请到府中，拿出了御用宝章。 三日后，谢亮率领勋贵朝臣一致拥立夏翊衡继位新君，但此时皇帝仍在，逆案尚未定议，便先行筹备登基大典。 得知诸事落定，锦青赶忙来找羽凝霜询问夏翊扬的事。 斟酌片刻，羽凝霜才告诉了她。 “啊！可…他很冤枉的。” “我知道。但朝中很多人吵吵嚷嚷，翊衡也很难做。供词是非参半，端王一口咬定他们谋逆，对他们十分不利。我去见过瑞王，他似乎了无生趣。” 想了想，锦青问：“宁王呢？” 顿了顿，羽凝霜回答：“他死了。” “可…” “紫金龙符只能救一个人。” “…” “总之，翊衡不会伤害他们的家眷。待他登基后就会赐封郡王的爵位，保他们一世的富贵安乐。翊衡登基前，龙远鸣会安排人把瑞王送走，姐姐让安王先去见一见吧。” 发怔半晌，锦青点点头：“好吧。” 半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夏翊胤在书房里听完锦青的话发怔许久才站起身来，呆立片刻便往刑部去了。 两日后，明都城东南五十里外一处僻静的山道上，夏翊扬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没作声。 看看他，羽凝霜说：“瑞王，我就送到此处。沿着山道往前走上二刻就是一处小河湾。沿着河岸往南走不远有两个村落。这枚玉佩还给瑞王，你总得有些钱财随身才好。” 转眼看看羽凝霜，夏翊扬问：“三哥呢？” “他死了。” “…” “他用御章换了你一条生路。但…翊衡会善待他的后人。” 看了她一会，夏翊扬移开眼，眼中掠过一丝悲伤。站了片刻，他才稳了稳神说：“多谢。那玉佩你留着吧，凭此可以从大丰商号取走二十万两黄金。你若不乐意，遇到灾年时就拿去赈灾吧。” “可是…” “那些都是三哥的钱。”不再多说，他转身沿着山道走去。 目送他离去，羽凝霜的心情有几分复杂。出神间，龙远鸣不知从何处来到身边说：“四周无人，没发现跟踪。” “那就好。” “但他就这样走了，钱也不带？安王也不来送送？” “他们见过的。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可我觉得他无心夺位的。夏翊衡的心眼忒小了吧。” 羽凝霜没出声。 “你看他失魂落魄的。哎，宁王死了，他肯定特别难过。”叹息一声，龙远鸣才说：“凭心而论，瑞王才是上上之选，可惜先皇不知道怎么想的。” 斜眼看看他一脸的惋惜，羽凝霜忍不住说：“宁王没死。” “啊！” “你不准说出去，这件事只有翊衡和我知道，还有丞相。加上你。” “那，那你为何骗他？” “夏翊锦那个笨蛋让我这么说的，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但你放心，他会来的。” 翻了个白眼，龙远鸣有些疑惑地问：“霜儿…那几日你为何日日去天牢？那猫也怪，它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我觉得你们的关系似乎很特别。” 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就说：“我们份属同门，我去把恩师所传的秘术教给他。九叶觉得他 的武艺比你好，日日找他比试。” “同门？那他害你为何？”龙远鸣再次吃了一惊。 “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师承。但你和景之的所学都是我恩师所传的，告诉你也无妨，可你要替我保密。” “好。” 没有隐瞒，羽凝霜把师门诸事连同自己的来历都告诉了龙远鸣，只略去了九叶的事。 听完，龙远鸣咋舌片刻才说：“可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何？” “我的所学得自紫镜一脉，青弧与紫镜都出自千方阁。” 回想片刻，羽凝霜柳眉一挑问：“紫镜湖？” “是啊。但我没学全。你如果早点告诉我可以去讨教一二。” “那是因为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驳斥了一句，羽凝霜又说：“那就更好了。这些日子你还管着刑部，正好继续照看两座王府，别出了什么岔子。” “好。”答应着，龙远鸣又问：“你是鬼？” “对。害怕吗？” 围着她转了一圈，龙远鸣摇头笑道：“如果鬼长成你这样，世间的鬼可比人好看多了。” 一愣，她瞪了他一眼。 “真的。”龙远鸣强调了一句又问：“夏翊衡知道你们是同门吗？” 摇头。 “你的来历呢？” “不知道。” “太好了！”龙远鸣顿时得意起来，就说：“放心，我替你保密。” “你怎么这么高兴？” “霜儿，皇宫不合适你的，他做了皇帝你离开他吧。”不答，龙远鸣认真地劝说。 “我离开他和你也没关系！”心头一跳，羽凝霜再次白了他一眼，假装气咻咻地走了。 眼珠一转，龙远鸣笑着跟在后面提议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到小圆湖泛舟怎么样？” “不去。” “夏翊衡忙着登基，没空陪你的。今日秋高气爽，我们去骑马如何？” 转念一想，羽凝霜就说：“我们去丽草坡。我跟姐姐打了个赌。一只兔子一千金。今日瑞王走了，择日不如撞日。” “放心，我保证安王赢不了。”见她高兴，龙远鸣立即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说。 羽凝霜和龙远鸣并马往丽草坡奔驰时，夏翊扬已经沿着山道走进了一片树林里。林间逐渐起了薄雾，白雾越浓，渐至伸手不见五指。 懒得理会身周的变化，更不害怕，夏翊扬凭着感觉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前方的雾气淡薄了些，一个人影从雾中走来，越走越近。 顿步，夏翊扬望着那个似熟悉又陌生的轮廓，神色由诧异而震惊，嘴唇有些发抖，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翊扬！” 熟悉的声音让他瞬间回过神来，呆滞了一下才涩声问：“三哥，你，是你吗？” 无形的风吹起，林中的雾气轻轻散去。夏翊锦行至近前，微微一笑。“我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你替我拿回那枚玉佩了吗？” “…” 看着他脸上的错愕，夏翊锦轻轻摇头说：“我故意把玉佩留给羽凝霜试试她会不会贪污，你却把我的二十万两黄金拱手相送。真是挥霍无度呀。” 愣了一下，夏翊扬终于明白了羽凝霜和夏翊锦串通起来骗自己，不知道是气是恼，再一想不由得着恼：“撒谎。你想给她钱就直说，少栽赃给我。” 见他一脸气愤，夏翊锦摊摊手说：“不是我要给她钱，是她说替我照看你一日要给一万两。真是漫天要价。” “…” “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周游天下的，还记得吗？” 看着他微笑的脸，夏翊扬发呆了一下才闷声问：“那你还让她骗我？” 牵起他的手，他笑着回答：“我只是想让十弟放心。走吧。从此世间再无宁王亦无瑞王，只有我们。” 走出树林，一艘画舫停在岸边。 一只鹦鹉愉快地落在夏翊扬肩上，洋洋得意地拍拍翅膀问：“翊扬，我说得对吧，他是故意气你的。一百瓶乌云露答谢我，如何？” 哭笑不得，夏翊扬斜眼看了一下身旁才回答：“你问他。” “你替我把那只猫打一顿，可以。” “它救了你。” “错！我被它抓了好几下，不但受伤还被讹诈了一碗血。亏了。” 鹦鹉郁闷地垂了下头。 “什么猫？” “羽凝霜养妖怪。” 画舫往龙湖方向驶去。夏翊锦眉飞色舞地给他细说那只猫，又洋洋得意地拿出那只蜈蚣给他看。 没等夏翊扬看清楚，鹦鹉猛地腾空，向下一扑。 手中一轻，夏翊锦再一看盒子空了，顿时哑然。“你！” “这个好吃。小夏以后多练习。”鹦鹉满意地拍拍翅膀。 看着他脸上的错愕，夏翊扬再也忍不住了，靠在舱壁上笑得前仰后合。 三日后，一艘大船驶入龙湖外的广阔水域，往南而去。 夏翊扬远去之时，夏翊胤正呆坐在书房里思前想后，只觉得满心不是滋味。 出神间，锦青进来说：“别烦恼了。如今大局已定，而且瑞王毕竟活下来了。你总是闷在屋里不好的，我们去丽草坡吧。我跟霜儿打赌，一只兔子一千金。你捉一只兔子可以的。” “哦。” “出去逛逛你就开心了。”锦青笑着拉起他。 可惜，在龙远鸣的故意骚扰下，夏翊胤徒劳了一个时辰也没捉到一只兔子。锦青错愕不已，只得怏怏地拿出两千金。一路往回走，夏翊胤一想到自己连只兔子都捉不到，愈加地没精打采。 就在这一晚，皇帝夏翊安病死，端王夏翊焱在得知夏翊锦两人的死讯后于狱中自尽。两人的妃妾皆被赐死，但留下的子嗣未再加罪，仅从玉碟除名，贬为平民，遣往西北边陲的雁城、沙城居住。杨氏、余氏及附庸党羽尽数获罪，曾兴盛一时的两大世家自此从大元国勋贵中除名。 同时，跟随夏翊锦两人参与宫变的武士皆获释，但尽数被逐出明都城千里之外，终身不得入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0章 一句戏言 一句戏言 大元夏历四百零三年十月初十，二十九岁的夏翊衡登基称帝，改元兴和。 谢亮仍任丞相，乔正官复原职任阁台右丞，姚虞山复被启用任阁台中丞，欧久瑑、濮阳松留任，同时对六部五司的主事官员做了调整，奠定了大元国新的治政格局。 龙远鸣、李清永持掌白龙军、金焰军，林子航和金靖出任金龙卫和八门禁卫军统领。单明认祖归宗，任赤风军副将，携金燕回到龙洲。 对朝权军权完成一系列调整后，夏翊衡下旨昭告天下。 宁王夏翊锦、瑞王夏翊扬平叛有功却不幸在变乱中罹难，赐葬于先皇夏鼎陵寝之右，并赐封两人的嫡长子为宁清郡王、瑞清郡王，赐封地交州、宛州。一应供奉按例拨给，遣归封地居住。 一番尘埃落定，静王夏翊斐谢绝了新皇的挽留。见此，夏翊衡把云洲封给了他。夏翊胤、夏翊辕留在朝中，一个协管商事司，一个依旧协管户部。 夏翊衡登基后，宫中的修缮尚需数日才能完成，众女依旧留在景王府里。 这一晚，夏翊衡微服回到王府就问：“霜儿还在发脾气？” 这些时日金靖奉命保护王府，见问赶忙回答：“今日羽夫人又把斓羽阁里的东西都砸了。臣让琳儿去劝说，可是…不如请安王妃来劝劝？” 无语了一会，夏翊衡就说：“朕哪有答应她，她就是胡闹。好吧，派人请安王妃过来劝劝。 对了，珺鸿有没有从夜弗回来？” “臣已经给羽公子去信，他很快会回来的。” 想了想，夏翊衡才往斓羽阁而去。 斓羽阁里，羽凝霜正气急败坏地坐在小厅里砸东西。满地狼藉间没人敢说话，只有琳儿在侧劝说。 原来，夏翊衡登基前五日，羽凝霜见诸事妥当便去找他索要答应的那纸休书。可不管她如何软磨硬泡，他却坚决地矢口否认。无计可施，羽凝霜气急败坏地在斓羽阁里发脾气，把屋里的陈设砸得稀巴烂。发现她真的想离开自己，夏翊衡不但不肯放手，还吩咐金靖看守王府，不允许羽凝霜擅自外出，等于把她变相的软禁了起来。发现夏翊衡哄骗自己，羽凝霜脾气发作，日日在斓羽阁吵闹不休，还把夏翊衡的书房也砸了。但他不为所动，还吩咐武宁送来各色物件任凭她砸了泄愤，把羽凝霜气得倒仰。 正在气愤间，夏翊衡走了进来。琳儿见了，赶忙行礼退出。 见她背对自己不说话，夏翊衡只得走过来说：“霜儿，你别生气了。朕哪有答应你？” “你就是答应了。哼！那一日在马车上你怎么说的？所谓君无戏言，你居然赖账？”羽凝霜闻言顿时恼了，毫不客气地转身斥责。 看着她气得涨红的脸，夏翊衡笑道：“那时朕还没登基，哪来的君无戏言？那就是一句戏言。你不是李清莹。朕不喜欢她，可有可无，但你不一样。” “哎！你！狡辩！” “不是狡辩，是实话。”夏翊衡摊摊手继续笑着说：“朕给你新建了一座婉鸢宫，你会喜欢的。等珺鸿回来，朕让他入朝，许他入宫去看你，好吗？” “不行！陛下，你已经是皇帝了，有很多女人可以选择。其实我一点也不好，脾气暴躁，举止也不得体，不合适你。” “可朕不觉得。而且你一早就知道朕要做皇帝的，你还嫁给朕。你嫁了就不能反悔，反正你是朕的，永远都是。” “你！” “别生气了。你生个儿子，朕答应立他做太子，好吗？”夏翊衡搂住她柔声许诺。 柳眉一挑，羽凝霜气呼呼地说：“不稀罕。” “要不朕给你一块穿宫牌，许你偶尔出宫游玩，行吗？” “不好！” 想了想，夏翊衡继续许诺。 越想越气，羽凝霜只觉得夏翊衡故意哄骗自己上当，满心烦躁地闭上眼不理他。 武宁在侧悄然瞧着羽凝霜一脸的气愤，心里有些担忧，但此时无法劝说，只得暗自思忖着。 翌日，锦青来到景王府。听完羽凝霜的埋怨，她无言半晌才说：“霜儿，你，你简直是胡闹！他怎么可能给你一纸休书呢。你真是…你是侧妃，名列玉碟，不是那些个夫人侍妾，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又不缺女人！” “你呀，尽是胡说。你听我的话别再发脾气了。今时不同往日，等你进了宫该有的地位和封赏不会少的，你要尽快生个儿子巩固地位，日后那孩子若能立为太子，你才能安稳呢。” “不生！” 被她的顽固态度气得发笑，锦青眼珠一转循循善诱说：“我觉得上次流云阁的事虽然没证据，但很可能跟王妃有关系的。你别使性子了，你该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免得她做了皇后找你的麻烦。” 开导了羽凝霜一个时辰，锦青才一路好笑地回府，觉得羽凝霜真是天真得可爱。 夜里夏翊胤回来，她就把羽凝霜闹着要休书的事当作笑话说给他听。 听完，夏翊胤不出声，过了一会才问：“青青，那一日宫变…是霜儿入宫去做诱饵？” “是啊。”想了想，锦青把当时如何发现夏翊锦的坏处，如何设计反击的事给他说了，那些她也不知道的详情自然被略过。 夏翊胤皱了皱眉。 “翊胤，你怎么了？别为了兔子的事心烦了，两千金而已。你最近协管商事司，做得顺手吗？” “还好。” “可你脸色不好，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你到底怎么了？”锦青关心地问。 看看她，夏翊胤没作声，只是摇头。 见他一脸的没精打采，锦青想不通，继续问了几句他又不肯说，想了想还是体贴地不再问了。 十日后，夏翊衡正式册封王妃欧凤瑶为皇后，羽凝霜为贵妃，苏蕊为贤妃，兰玉茹封丽妃，刘子灵封昭仪，媛媛封贵人，杨嫣、赵依兰皆为夫人，其余侍妾皆为美人。 皇帝妃嫔中，除了皇后，以贵德淑贤四妃为尊，其次是丽容宁慧静五妃，再次是昭仪、昭容、贵人、夫人，美人的地位最低。除妃位以上者被称为娘娘，其余的皆以品级称之。 众女皆谢恩，相随搬入皇宫，一应服侍居住事宜大内总管武宁早已处置停当。只有羽凝霜兀自气愤。她确实无意做皇妃，此时只觉得华丽的婉鸢宫像个牢笼。一想到自己费尽心力地出了宫又要再入宫，郁闷之下竟生出些后悔来。 此后一个月里，羽凝霜每日里呆坐在婉鸢宫里一脸恹恹，夏翊衡多次来看她，可无论怎么哄，她都不理睬。见状，高元劝了好几次，就连武宁也来相劝，羽凝霜却倔强脾气发作就是不理睬夏翊衡。无奈，武宁只得替她在夏翊衡面前说好话。 这一日散朝后，夏翊衡回到御书房就见林子航来禀报：“陛下，羽公子回来了，您是不是见一见？” “你让他去婉鸢宫劝劝他姐姐。稍晚，朕再见他。” “是。” 羽珺鸿早已从金靖的书信里得知了羽凝霜与夏翊衡之间的争执，得知她还是没想通，暗自摇头。进了婉鸢宫，他低头看看没精打采的羽凝霜，想了想才说：“姐姐，我在夜弗见到了丹阳公主。” “哦。” “她说，她说你看起来聪明，其实笨得很。” 斜了他一眼，羽凝霜没好气地问：“我怎么笨了？” “她说你当初就不该嫁给皇帝，你都知道他想做太子还嫁给他就是作茧自缚。在大元国，没有皇子休弃侧妃的先例，除非如同废太子的赵侧妃那样得到先皇下旨许可。事已至此，你就接受自己选择的后果吧。当初是你自己愿意嫁给他的，对吧？” 被他的话激怒了，羽凝霜顿时变得气势汹汹，猛地尖叫：“那我后悔了，不可以？” “在大元，除非你是公主，几乎没可能。但若在夜弗，很可能。” “你！” “丹阳公主说你笨。她说你若是跟她去了夜弗，一切都可以随你高兴。”羽珺鸿毫不客气地刺激自己的姐姐。 被他堵得无语，羽凝霜狠狠瞪着弟弟半晌，腾地站起身指着他怒斥：“你长进了是不是？小毛孩子长大了尽会说风凉话，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自然站在…你这一边。” “那你还替他说话讽刺我？” “我不是讽刺你，我是权衡形势，我是为了你好。你跟他对着干有好处吗？早知如此，你何必帮他？偏你心疼他，看不得他郁闷，消沉，不得志，所以你就是作茧自缚。眼下没得选了，但也是你自己选的。”羽珺鸿摊摊手，振振有词。 被他气得无语，羽凝霜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指着羽珺鸿一顿怒骂。 任凭她骂，羽珺鸿不做声。 闹了好一会，羽凝霜终于累了。坐倒，她闭上眼说：“不想看见你，你走。” 情知再说也是无效，羽珺鸿回头叮嘱了子涵和高元两句才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1章 一座草坡 一座草坡 御书房里，夏翊衡得知羽珺鸿也劝不动，想了想就问：“你姐姐到底为什么这么纠结？” 沉思了一下，羽珺鸿就说：“陛下，姐姐确实说过不喜欢皇宫。宫里毕竟不是王府，即便您恩恤，她也不能如过去那样随意出入的。您也知道她以前日日外出，一时间不适应而已。” 见他不说话，羽珺鸿又说：“这些日子姐姐让陛下不高兴了，还请陛下宽恕。她自小就是这样的，在家里霸道泼辣，吵吵嚷嚷习惯了。若论贤淑得体着实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笑了笑：“你这么一说，似乎你姐姐很差？” “论温柔懂事，姐姐确实很差。”羽珺鸿毫不在意地回答着，接着就说：“这些日子请陛下别去看她。您不理她，她就折腾不起来。以前草民也是这样对付她的。” 见他一脸的一本正经，夏翊衡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念就说：“你回来得正好。你打理银号的生意，对商税该有些心得。户部有个缺，你去历练一下吧。康王协管户部，你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 “…”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想了想自己的姐姐，羽珺鸿还是领旨谢恩。 一路沉思着出了宫，羽珺鸿刚回到家里，龙远浩已经在等他。听完他的问题，羽珺鸿一瞪眼 ，没好气地斥道：“你还添乱？皇帝不会让她出宫的。你回去告诉你哥别再耽误自己了，他们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你姐姐说过她不想在宫里。” “我知道，可是…他是皇帝。跟皇帝争女人，你哥找死吗？笨！” “喂！” “不是吗？”气哼哼地坐下一捶桌子，羽珺鸿恼道：“你们兄弟俩真的希望她好就别再添乱了。自古君心难测，他现在刚登基可以哄着她让着她，可日子久了再多的恩情也难免被磨灭。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以为是丽草坡？哼！其实她就是笨，她就不合适嫁给什么皇子！” “…” “但眼下没办法了。你告诉你哥，他真的关心我姐姐就别再纠缠下去。一旦让皇帝知道了，宫里的女人还不得落井下石？” 赶走龙远浩，羽珺鸿坐下抚额沉思，寻思着如何设法替羽凝霜先安抚一下夏翊衡，免得惹出祸事。 羽珺鸿替自己的姐姐暗自担忧时，承庆殿里，欧凤瑶正殷勤地亲自给夏翊衡倒茶，一面笑吟吟地给他说着宫里的琐事，又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先皇的周年大祭。大祭后几位太妃要离开元吉宫了。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皇后，按照礼仪办理，不要简慢。” “是。还有，陛下初登大宝，明年年宴时，臣妾想在宫里办一个家宴，请安王、康王也来参加，您觉得呢？” “好啊。”想了想，夏翊衡交代了几句。 欧凤瑶一一答应着，话锋一转就问：“这些日子不见羽妹妹，听说她病了？” “病？” “听说她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日日没精打采，要不要召御医来瞧瞧？”欧凤瑶假笑着表示关心。 被她提醒，夏翊衡想起了萧景之。 一日后，萧景之复任医官署外院总领，并遵旨给羽凝霜看病。离开婉鸢宫，萧景之想着龙远鸣交代的话就去御书房见夏翊衡。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问：“可行吗？” “宫里虽然华丽，毕竟不比外面开阔。陛下不如为贵妃建一座草坡，没准她一高兴就不生气了。龙将军还说羽夫人似乎很喜欢丽兔，既如此何不投其所好？安王妃与贵妃是姐妹，还有康王妃，可以让她们不时入宫探视，也好开导。” 一琢磨，夏翊衡颔首。 夏翊衡下旨在宫中兴建草坡时，九叶不知从何处回到了婉鸢宫。 “霜儿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玩？” 耳边传来一阵吱吱叫声，羽凝霜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拿老鼠来做什么？” “看，它们会兜圈子。” “…” “瞧，好玩不？”九叶拿爪子拨弄着老鼠，被它惊吓，老鼠急得直叫但尾巴被踩住又挣脱不了。很快，它们四下瞎窜，竟兜起了圈子。 目露嫌恶，羽凝霜立即站起身走到一旁。 “恶心，拿走！” “不好玩？” “不好玩。只有猫才喜欢老鼠。” 咂咂嘴，九叶松开爪子。三只老鼠如蒙大赦飞从羽凝霜的脚边溜过，吓得她打了个冷颤。 “别怕。它们不敢咬你的。” “哼！”狠狠瞪了它一眼，羽凝霜稳了稳神，气呼呼地说：“你也来给我添堵。” “我看见你不高兴逗你开心的。” 看看它，羽凝霜突然问：“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是啊。小心眼，暴躁自以为是，不懂得尊重别人，傲慢。”九叶随口数落着，又说：“不过他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留下你，这么做不奇怪。” “…” “其实他不聪明，这件事换个方法就可以很好的处置。” “你有什么办法？” “若是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如此就皆大欢喜了。” 羽凝霜看看它，无言以对。 先皇的周年大祭后年关已临。晋元宫祭祀结束后，夏翊衡就来看羽凝霜。 “霜儿！” 扫了他一眼，羽凝霜垂眸不出声。 见她依旧不理睬自己，夏翊衡有些无奈，想了想拉起她说：“朕带你去看一个很好玩的东西。” 离开婉鸢宫走了不远，前方出现一片五彩斑斓的美丽。吃惊地看着那片在寒风中依旧摇摆起伏的艳丽，羽凝霜惊讶地瞪圆了美目。 “怎么这么像丽草坡？” “喜欢吗？这是花费了很大的人力才建起来的。还养着十几只丽兔。” 看了一会，羽凝霜暂时忘记了烦恼，好奇地往前走去。走了十几步，果然看到几只彩色毛球在草坡上移动。 “咦！” 在那片斑斓的草前面站定，羽凝霜低头看了半晌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草叶，自语说：“好奇怪 ，据说丽草坡的草不能移植的。” 跟过来的夏翊衡见她感兴趣就笑道：“是不是很像？丽草坡因为热泉有些毒性不能过于靠近，这里就无碍了。” 不答，羽凝霜四顾了好一会突然注意到什么，赶忙走过去一看。“啊！它怎么了？” 看着那只蜷缩在地上显得十分萎靡的丽兔，夏翊衡目露疑惑，转头问：“武宁，这兔子怎么了？” 武宁同样不解，只得说：“奴才不知道…昨日建好的时候它们都很精神的。” 抱起那只兔子左看右看，羽凝霜再低头看看四周就问：“它们吃什么？” “吃草。” “这些草有毒吗？” “不会有毒的，娘娘。这就是寻常的青草。” “青草？”一愣，羽凝霜再次低头去看那些草，看了半晌终于看出来什么顿时哭笑不得。“这是谁出的主意？好好的青草为何涂上了颜色？” 微露尴尬，夏翊衡转念一想就笑道：“这是四哥想的法子。他说这种颜料没有毒，色彩艳丽还不会褪色。” “你们！”无语极了，羽凝霜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见她终于看自己了，夏翊衡高兴不已忙说：“霜儿，别生气了。你喜欢丽草坡，朕给你建一 座。你还喜欢什么，朕都替你做到，好不好？” 不答，羽凝霜低头看看可怜的兔子，气愤地说：“哼！谁说没毒的？兔子都被毒死了。” “怎么会毒死呢？哦，那就是四哥瞎说的，朕让他回来设法把兔子治好。”夏翊衡抓住机会故意声讨静王。 “跟静王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的错。” “确实是他的错，是他提议给青草上色的。朕担心你嫌弃草坡颜色单调…你不喜欢这些草，让他们重新换上青草。” “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宫，因为觉得不能自由出入。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要离开朕吧？霜儿，朕不是想禁锢你，只是舍不得。很快就开春了，朕带你去猎场踏青好不好？还记得吗？那年去西疆前，我们去那里骑马。”见她不出声，夏翊衡想了想又说。 微顿，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那一年初春，那一晚的篝火… 心情有些复杂，她抬头看着他眼里认真的神色，再回头看看那个草坡，心中有些感动。停顿许久才低声说：“可是宫里真的很闷。” 听到她回答自己，夏翊衡更高兴了，赶忙哄她说：“明日我们就到猎场去住上几日，好吗？” “陛下不上朝吗？” “不上了。” 次日，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到猎场去了。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寒风拂面中夹杂着早春的清新气息。骑着马疯跑了一日，羽凝霜的心情好了不少，便提出每个月要出宫游玩一次。夏翊衡见她不再纠结，满口答应。 在猎场住了四日，两人才回到宫中。之后的日子里，夏翊衡处理完政务便不时带羽凝霜出宫游玩，两人复又缠绵起来，宫中众女再次被冷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2章 风不止 风不止 四月榴花盛开之时，五镇大军的将领相继返京晋见并述职。夏翊衡分别召见诸将，自有一番笼络与勉励，随即在榴花林赐宴，带着众将赏花烧烤。龙远鸣、李清永皆出席，丞相，安王与康王作陪。 席间，东阳钺打量着夏翊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脸，思忖着什么。 宫中宴乐之时，安远大将军府中一座安静的偏院里，曾替夏翊安出谋划策的书生正半闭着眼在调息，脸色青中透红，许久后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淤血。旋即乏力地靠倒在卧榻上，直喘。 听到响动，董骥推门进来一看，赶忙扶起他问：“你怎么样？” 瞑目许久他才说：“还好。但我被那人击中后背，只怕要将养一二年才能完全恢复了。” “没事就好。你先养伤吧。这府里很安全。” “哎！该死的混蛋，这次真是大意了。” 不等书生继续咒骂，一阵脚步声响起。 “主人！” “师兄！” 走进来的东阳钺坐下问：“你的伤如何？” “幸好我穿着护甲，否则师兄就见不到我了。” “他是什么人？” “夏翊锦的护卫，大多数时候都跟着他出入。奇怪的是那一晚他没跟着，却带人来袭击我们。看来，他注意到我们了。” “那一晚我们在城里的三处驻地都被袭击，幸好当时局势混乱不曾留下太多痕迹，但损失了四成人手。”董骥补充说。 垂眸片刻，东阳钺问：“查到了吗？” “从交州和宛州的郡王府查不到任何线索，但发现了一些事。” “哦。” “数月来，原属宁王府的产业包括千红馆、明月楼、乌龙院、听书园、胭脂阁等，以及在各大州县里的分号全部关闭、变卖。交州王府里只住着他的王妃和两个侧妃，以及她们的二子三女，其余夫人侍妾都拿到了休书和钱财，但她们生下的儿女都被带走了。夏翊扬府里也是类似的情形…” 董骥把查到的事细述一遍才说：“我们找到了夏翊锦的两个侍妾。她们说是王妃的安排，让她们自择改嫁，孩子会有人照顾。一个千红馆的歌伎说，夏翊锦死后有人接管了生意，两日内就把卖身文契还给她们，让她们带走自己积攒的钱财自寻出路，里面的一切装饰都被拆掉，土地田宅不到三日就变卖一空。但其他人去了何处她不知道。” 皱皱眉，东阳钺又问：“夏翊锦不是有紫金龙符吗？” “据说夏翊锦中了毒。在那之前，羽凝霜数次去天牢。他死后不久，新皇帝就拿出了御章。 ” “逍遥坊那些呢？” “远东商行日前被璇玑坊买下，逍遥坊和镜园成了何氏的产业。大成书局、鹦鹉廷、逍遥坊、镜园，加上璇玑坊…这一次东宁侯何家又是拥立新皇的功臣，越加鼎盛了。”那书生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几个月来明都城冷清了不少，幸好逍遥坊没关闭。” 目光微凝，东阳钺沉声问：“夏翊锦开办的所有产业都关闭了，只有三处被东宁侯府买下？” “是的。” “他在元洲的王府呢？夏翊扬呢？” “逍遥坊是夏翊扬的产业，文契上只有他的名字。两座王府同样人去屋空，所有的华丽装饰和珠玉宝器都不见踪影。夏翊扬曾经把内府的宝物搬走了七成，那些珍宝药材也消失无踪。” “与他们的王妃有关吗？” “没有。宁王富甲天下，但他的王妃和儿女没得到一分产业，只有每年按例的供奉。瑞王府也是如此。”董骥想了想补充说：“虽然查不到线索，但属下认为夏翊扬没有死，只是新皇容不下他。那一晚羽凝霜亲口说他们是去勤王的，所以不少朝臣支持他继位。” 轻叩桌面许久，东阳钺才说：“那些以前替他做事的人呢？比如千红馆的掌柜。” “都消失了，那一晚跟随闯宫的人被驱逐后也不见了踪影。” 沉思半晌，东阳钺才吩咐了一句。董骥离去后，那书生问：“师兄觉得夏翊锦死了吗？”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御用宝章在夏翊锦手里，或许是羽凝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拿到的，而且有人在替他做善后的事。至于夏翊扬…等我寻机去问问他的弟弟。” 东阳钺众人谁也没想到的是，如千红馆那些风月馆舍里超过六成的人都是被夏翊锦培养的死士。恰如羽凝霜所见，奴籍制度绵延千余年下来，积弊日深。夏翊锦同样清楚地看到了一纸身份凭契对人的束缚。于是，那些为了换取自由之身不惜奋力一搏的人纷纷聚集到他的麾下。当诸事落定，他们便得以摆脱奴籍，重获自由。 此后数日，东阳钺留在京城休整，先去了璇玑坊欣赏各色玩意，又去了逍遥坊和镜园。 这一日，他来到距离龙灯阁不远处。在四周的各色店铺里欣赏了一会，刚离开王府准备去衙门的夏翊胤便带着护卫安步当车走了过来。 “安王殿下！” 闻声，夏翊胤回头一看便笑道：“大将军。” 走过来，东阳钺貌似无意地问：“午后正是小憩之时，殿下怎么不在府里休息？” “呵呵。商事司里事务相当多，临近年中事务就更多了，我是比不得大将军悠闲的。” 微笑了一下，东阳钺就说：“往日少见安王，这些日子回京后看了一些邸报才知道这些年殿下也做了很多事。” “…” “臣刚才发现元宝楼有种新奇的糕点，不知道跟宫里的比较如何。改日殿下有暇，不妨同去一试，也好点评一二？” 想了想，夏翊胤就说：“既然大将军有雅兴，择日不如撞日。稍晚我再去衙门不迟。” “不会耽误殿下的公务吧？” “不会的。请。” 路不远，两人很快登上元宝楼。 坐定，东阳钺亲自给夏翊胤倒了一杯茶就说：“返京前兵部刚把一批辎重运抵栗原城。那种运输车灵巧轻便，装载量比之前增加了两成，还能依凭内部的机括自行滑动，十分奇特。说起来，那还是瑞王在世的时候主持改良的。” 乍听到，夏翊胤正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那一日变乱的事我隐隐听说…但臣记得瑞王殿下的武艺相当出众，怎么会，难道当时没有护卫随行吗？” 想起不知在何处的哥哥，夏翊胤不知道心里是难过还是惋惜，顿了许久才说：“那时我回了封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跟三哥一起进宫勤王，却被误会跟五哥串通弑君被抓到刑部，案子刚查清他就…据说受了伤，不知道是不是那兵器上有毒…” “啊！”东阳钺惊讶地看了他一会才问：“瑞王与陛下的关系挺好的，难道陛下没有说句公道话？” 夏翊胤摇头说：“羽贵妃当时确实说了我哥他们是去勤王的，但是…那时场面乱哄哄的，哪一方的人都分不清。” 闻言，东阳钺想了想又问：“可臣听说那时有不少朝臣们支持瑞王继位？” 一惊，夏翊胤忙说：“大将军慎言。” 无所谓地笑了笑，东阳钺说：“这里没有别人，殿下尽管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去，陛下不会知道的。” 觉得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夏翊胤不由得一愣。 “确有其事吧？”他继续问。 沉默了一会，夏翊胤点点头。 “难道御用宝章其实是先皇赐给瑞王的？” 被他的话吓住，夏翊胤震惊地瞪着他半晌，似乎回不过神来。 看着他眼里的惊愕，东阳钺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臣只是随口一猜。若是御用宝章一直在陛下手里，先皇驾崩时他不会不拿出来的。臣觉得…那枚御用宝章是在宁王手里，但他或许是准备给瑞王的。” 惊了半晌，夏翊胤终于定住神，想了想才忍不住问：“大将军为什么这么说？” “昔年先皇在世，臣在北疆就听说瑞王与当今陛下都有希望立储，只是因为皇后有子。” “…” “那一晚变乱，宁王与瑞王先入宫勤王，随后陛下才赶到。若论功，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头功。宁王不能立储，所以最有资格的人选就是殿下的哥哥。可是瑞王遭遇不幸…当今陛下就是不二人选。” 见他瞪着自己神色奇怪，东阳钺毫不在意地继续说：“臣只是就事论事，若有冒犯，请殿下勿怪。但若瑞王不曾早逝，琴太妃就该是太后了，殿下的荣宠又何止于此呢？你们毕竟是亲兄弟！” 几句话轻描淡写却似乎每个字都敲在夏翊胤的心头。他的脸微微发白，手也有些抖。 拿起一杯茶品了一下，东阳钺从容地吃掉一片糕点才说：“臣一直觉得瑞王才华卓著，入朝以来做了很多实事，私下里很希望他能立储。可惜…”抬眼看着夏翊胤，他话锋一转：“可论才干，安王并不逊色，只是你无心权位。” “…” 再也无心品尝糕点，夏翊胤呆坐了片刻便下了楼。但听了东阳钺的话，他无心再去衙门而是回了王府。楼上，东阳钺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微微一笑。 继续品茗片刻，董骥推门而入。 “主人！” “你说得对。他哥哥还活着，只是不得不远走他方，隐姓埋名。看来这就是他能活下来的条件。” “要不要再刺激他一下？” 轻轻移动了几下桌上的茶杯，东阳钺才说：“皇位对每个皇子都有奇怪的吸引力，他们距离御座太近，或许一生下来就对皇位感兴趣。他已经动了心思，我们且看看。” “是。我们要不要设法找到夏翊扬？” “呵呵。若他知道他在哪，我们只需要跟在后面。他们是兄弟，他失败了，他哥或许自己就会出现。” 董骥点头。 “还有，无论夏翊锦是生是死，替他处置产业，安顿子嗣的人都绝非寻常。我觉得璇玑坊很可疑，设法查一下东宁侯府的底细。至于…如果他还活着，他们必定在一起。” “属下明白。” “看着安王的举动，助他一臂之力。” 次日，苏力来到安远大将军府。 “末将拜见大将军。” “苏力，你还要跟我去北疆？”东阳钺开门见山地问。 不解，苏力想了想才问：“不知大将军是何用意？” “羽贵妃的弟弟在户部做了四品主事，几个月来一直得到康王的照拂。他之前毫无资历，因为有了皇帝姐夫的提携才能平步青云。那你呢？你妹妹是贤妃，贵德淑贤四妃虽然有些差异，但也是四妃之一。” 苏力一愣，顿了顿只得说：“末将的妹妹比不得贵妃。据说她入宫后天天使性子发脾气，皇帝为了安抚她居然在宫里为她建了一座丽草坡，特意养了十几只丽兔。如今婉鸢宫里日日热闹，她的猫在皇宫里乱窜没人敢多说什么。半个月前，皇帝还让人在流波湖里搭建了一条水中步道，就为了让她在湖面上散步…如此的宠爱简直是空前绝后。以前她在府里就是专宠，入了宫还是这样。” “呵呵。羽贵妃确实十分得宠。但贤妃娘娘进了宫，无论争与不争，总该为自己打算一下吧？” “…” 一脸随意地走到桌边坐下，东阳钺招呼苏力品了一盏茶才说：“听说兵部有个缺。贤妃娘娘在宫里，请她去跟陛下说说，没准能成的。” “兵部？” “是啊。你们只有兄妹两人，贤妃娘娘至今未能生子，如果你现在还不努力，你妹妹日后依靠谁呢？羽大人入朝是为了什么呢？据说骏远银号的生意相当好，他都无暇过问了。” 发怔了一会，苏力才说：“可我妹妹比不得贵妃，她去说…万一陛下不高兴怎么办？” “帝皇之道在于制衡，后宫与前朝都要平衡才最好。陛下不再是景王而是皇帝了，有些事只看你怎么说。” “末将愚钝，请大将军赐教。” 东阳钺微微一笑。 一个时辰后，苏力离开将军府。独立在花厅上，东阳钺扶栏沉思了一会才吩咐人给李清永下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3章 不甘心 不甘心 两日后，苏蕊梳妆一番便提着一只鹦鹉架子往景元宫而去。 “叩见陛下。臣妾得了一个新奇玩意，特意拿来给陛下看看。” 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鹦鹉，夏翊衡笑道：“这鹦鹉毛色绿中偏蓝，长得一般，有什么稀奇？” “这是臣妾的哥哥从北疆带回来的。不但会说话，还会用爪子拨球玩。只要放一个球在它面前，它就拨个不停。臣妾养了几日觉得挺有趣的就送来给陛下开心。” “武宁，拿个球过来试试。” 那鹦鹉果然灵巧，挂在架子边上的球被它用爪子拨得直转，还不时低头啄一下，显得十分滑稽。 看了一会，夏翊衡觉得很有趣，遂笑道：“挺好玩的。你有心了。” “臣妾谢陛下夸奖，可陛下不能把这鹦鹉拿到羽妹妹那里去。”不等夏翊衡问，她又半真半假地说：“羽妹妹的那只猫或许会把它吃了。” 被她逗乐了，夏翊衡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问：“你怎么知道它会吃了它？” “嫉妒呀。羽妹妹对那些丽兔十分关怀，每日都耐心地给它们梳毛喂草。若再加上一只鹦鹉…岂不是分薄了那只猫的宠爱？它一怒之下没准会吃掉鹦鹉的。” “哈哈。猫还会嫉妒？” “会的。所以陛下不如把鹦鹉养在景元宫，羽妹妹可以来这看它，比较好。” 闻言，夏翊衡觉得很有意思，就点头：“那就养在这里吧。” 见他高兴，苏蕊就说：“这鹦鹉是臣妾的哥哥送进宫的。臣妾想为哥哥讨一个赏赐。” “你说吧。”心情很好，夏翊衡慷慨地问。 “家父年纪大了，膝下只有臣妾兄妹二人。臣妾如今不能时时回家问候，希望哥哥能调回京城，求陛下赏他一份前程。” “他想做什么？” “哥哥一直在北疆跟随大将军戍边，只对兵事略有些心得。” 琢磨了一会，夏翊衡才说：“兵部着实有缺。可你哥哥在北疆任副将多年，调回兵部任职官阶不高，他愿意吗？” 想起苏力捎来的信，苏蕊立即笑着说：“臣妾谢陛下。哥哥以前没做过朝里的事，臣妾担心他会做不来，官阶太高反倒不好。” 没有深究，夏翊衡首肯。 七日后，东阳钺返回栗原城。苏力调任兵部主事。一些朝臣注意到这一变动，无不意外。按照大元国军职，副将的品级相当于从三品，可主事只是四品官，等于被降了半级。 对私下的揣测苏力似乎毫无感觉。入朝后他十分勤勉，很快便在兵部初步站住了脚跟。 眨眼便到了六月。这一日锦青入宫去看羽凝霜，就见她正在看一只鹦鹉滚球。 “咦！这鹦鹉挺灵活的。” “姐姐来了。你看，这是陛下前几日拿给我的。这鹦鹉倒是聪明，话不会说几句，但玩这些把戏挺不错的。” 一起看了一会，锦青好笑说：“他对你确实很好。可是霜儿，你要听我的才好，早日生个儿子固宠，知道吗？” 斜了她一眼，羽凝霜懒洋洋地回答：“懒得。” 暗自无语，锦青正色劝说：“过去诸事不定，你也年轻自然不急。可你…霜儿，你该让萧景之给你好好诊治一下。” 一时间没听懂，羽凝霜一愣。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皇后、贤妃不得宠，没有孩子不奇怪。可丽妃、刘昭仪她们几个都有了孩子。你呢？”锦青再也忍不住地数落说：“你真的要找个御医好好诊治，萧景之不行就找别人。听姐姐的话，这是皇宫，所谓母凭子贵，不一样的。” 不等她回答，锦青又说：“你看丹阳公主，她贵为王后，但儿子被立为王储后地位才能更稳固。” 颇觉无语，羽凝霜想了想还是假意答应：“知道了。”然后岔开话题说：“姐姐，我带你去御花园。我们可以在水面上散步。” 很快，羽凝霜带着锦青进了御花园。 环波湖上一条弯弯曲曲的花草小路漂浮在水面上，似乎是桥又不是。几个美人在清风雅舍上远远地观看议论却谁也不敢上去试走。 “这是桥？”看着那条步道在水面上载沉载浮，锦青有些吃惊地问。 “嘻嘻，不是。这是用浮木搭建的，走上去会沉下去然后再浮起，很好玩。” “…” “姐姐放心，绝对不会沉到水里的。我们走上去试试？” 抿了抿唇，锦青想了想才说：“似乎有几分危险。” “别怕。很好玩的。我先走，你看着。” 羽凝霜一脸从容地踏上了那条步道。因为受力，步道微微往下一沉，四周的花草不自主地摇摆起来，水波四散间羽凝霜往前走去。和风吹动了她的衣裙，伴随着她的每一步，湖面上涟漪轻滑，衬托着步道四周的花草，羽凝霜似乎轻盈地行走在水面上，湖水天光美人彼此辉映，对景如画。 看着，锦青有些惊艳。出神间，羽凝霜已经走了回来，笑着问：“姐姐要不要试试？” “不会沉吗？” “不会的。” 踏上那条步道，锦青蓦地觉得脚下一沉，心头一慌她忍不住惊叫一声险些摔倒。站在她身后的羽凝霜急忙把她抓住，跟随的子涵吓一跳，赶忙过来扶住。 “吓死我了。霜儿，你骗我，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抿嘴一笑，羽凝霜说：“因为浮在水面，所以步道会有些许摆动。但只要胆大心细，落足时用力均匀，走着走着你就会适应了，还能锻炼身体的灵敏。” 哑然。锦青咬牙再次踩上去。但她不比羽凝霜自小在山中磨练，论及运劲的平衡差之甚远，没走出两步她就觉得要摔倒，只得狼狈退回。 见她不敢走，羽凝霜又带她到草坡去看丽兔。不多时，锦青抱着一只丽兔，兴高采烈地出宫去了。 回到王府，锦青欢欢喜喜地抱着兔子去找夏翊胤。 “翊胤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看着那只金红双色的兔子，夏翊胤微感意外：“你去丽草坡了？” “嘻嘻。宫里只有一只双色的兔子，这是我从霜儿那里抢回来的。你看它毛茸茸的，多可爱。” 提起那只兔子看了一会，夏翊胤才说：“丽草坡有很多兔子，你喜欢我去给你捉几只双色的。你抢了贵妃的东西不好，万一她不高兴了去告你的状。” 白了他一眼，锦青笑着嗔怪：“你都说些什么，怎么可能呢。” “霜儿或许不会，但皇帝怎么想的谁知道？” 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锦青想了想就问：“在朝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没。” 心中疑惑，锦青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这几个月你总是闷闷不乐的，问你也不说。发生什么事了？” 夏翊胤没作声。 犹豫了一下，锦青才轻声耳语：“你担心瑞王吗？霜儿说龙远鸣亲自把瑞王送走，安顿好才回来的。她不会骗我们的。” 沉默片刻，夏翊胤突然一拍桌子。 被他吓一跳，锦青忙问：“谁惹你生气了？” “青青，你想过吗？我们或许都被十哥骗了，没准你的姐妹也在骗你。” “啊！” 顿了很久，夏翊胤终于说：“那一日我去看我哥。他…他告诉我三哥带兵进宫确实不是为了勤王，但他不是要做皇帝，只是不允许皇位落在九哥手里，也不想让五哥做皇帝，还有十哥。他嘱咐我照顾好母亲，让我不要留在朝里招惹猜忌。” “可我现在突然想明白了，那枚御章是在三哥的手里。我哥知道才帮他的，或许我哥觉得…父皇把御章给了三哥就是默认他继位。如今细想确实古怪，如果御用宝章真的在十哥手里，父皇驾崩时他就拿出来了。那时就数他、五哥和十四反对得最凶。” 锦青皱皱眉。 “你的妹妹肯定知道什么才总是去天牢，没准就是她害死三哥拿到御章才换得了今日的荣宠 。” “霜儿告诉我，紫金龙符只能救一个人。宁王把紫金龙符的免罪资格给了瑞王，所以…” “三哥自然不能活着，否则十哥还能睡得着觉？”夏翊胤没好气地回答。 “翊胤，如今大局已定，陛下对你也不薄，瑞王虽然不得不隐姓埋名毕竟还活着。而且，你以前不喜欢宁王的，怎么突然关心他了？” 顿了好一会，夏翊胤才低声说：“如果那一晚三哥赢了…今日的陛下就是我哥。” “…” “我哥就是猜到十哥容不下他才叮嘱我返回封地免得招惹猜忌的。”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恼恨和不甘心，锦青怔住片刻才低声问：“翊胤，你看到陛下登基心中不满，因为你觉得皇位不该是他的？你，你想做皇帝？” “青青，没有你们家帮忙，十哥根本赢不了。” “翊胤，你，你别做傻事。陛下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他很早前就想做太子，论谋略手段不比端王、雍王差，祖父还说先皇确实想过立他为太子的。他不是个手软的人，一旦让他觉察你的心思，不会容得下你的。翊胤，要不你辞官吧，我们回封地去逍遥度日，好吗？”看着他的神情，锦青心里发慌，赶忙劝说。 夏翊胤沉默许久，认真地摇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4章 我选你！ 我选你！ 此后两个月，锦青失去了入宫探视羽凝霜的心情，转而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不管锦青怎么想的，夏翊胤做决定后便一改过去的没精打釆，积极地悄然谋划起来。 观察了他两个月，锦青心里的担忧愈重。再也忍不住了，她还是去书房劝说。夏翊胤并不担心锦青去告发自己，但也不肯改变主意。他本是个固执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很难转向，做事甚至有些冲动不计后果。这一点在他与废太子争斗，坚持迎娶锦青时是优点，在今时今日的境况下就变成了缺点。 劝不住他，锦青愁眉深锁。这些年，她亲眼目睹了皇权之争的惨烈，一想到相继折戟的皇子们，满心忧烦。这一晚，她回府听完祖父的话，再次去了书房。 “翊胤，你给陛下上折子说要接下兵制革新的差事？” “是啊。” “你，你要做什么？” “我觉得那个差事不错，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各军将领。白龙军是龙远鸣统辖，他跟十哥关系密切，可是李清永他们未必呀。”夏翊胤坦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锦青。 “翊胤，幸好祖父把那份折子替你压下了。在这。他让我告诉你不能接那个差事。”锦青把那份折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为什么？” “你！你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陛下推进兵制改革之所以被先皇首肯，是因为一来确实有意义，二来先皇要培养皇子们制衡太子的权力，这就是帝皇之术。陛下工于权谋，心思慎密，你的这个折子一上会让他觉得奇怪，甚至引起他的警惕。你别忘了，瑞王是你的哥哥，相比康王和静王，你最该感激他也最有理由痛恨他。” “…” “翊胤，你听我的劝别再纠结了，好吗？我们回封地去，不再管朝里的事。你斗不过他的。” 顿了好一会，夏翊胤突然说：“青青，你那么聪明，你帮我，我们肯定会赢。” 锦青愣住了。 “你看，你能看出来此举不妥，以前你还给我说过很多那些…对了，那些权力倾轧里的曲曲折折。你肯定比十哥聪明。只要你帮我，不会输的。等我做了皇帝，我们的儿子就是太子，不是很好吗？” “青青，我觉得是有机会的。十哥的孩子都小，即便立了太子也没可能继位。皇后无子又不得宠，欧久瑑没能做丞相，他们肯定不高兴。还有贤妃，那些失意的官员、将领…四哥回了封地，只要设法把十四调开…”夏翊胤把自己的盘算逐一列举。 越听越惊，锦青回过神来赶忙继续规劝。 连续劝说了十日，夏翊胤不但不肯改变主意反倒更加坚定了。这一日散朝后，夏翊胤在书房跟几个幕僚商议完毕锦青就来了。 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殷红，美丽的眼睛瞪着自己似乎有几分费力，夏翊胤赶忙走过来关心地问：“青青，你的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没回答，锦青看了他许久才问：“翊胤，你真的想做皇帝？” 他点头。 “真的？” “是。”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不归路，成王败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的？” “我知道。但你放心，无论胜败我都不会牵连你和孩子。你当作不知道就行了。” 看着他眼里诚挚的认真，锦青咬住唇好一会终于落下泪来。“你别说这种傻话。我嫁给你了就不会独善其身。你这个笨蛋！” “我！”顿了好一会，夏翊胤伸手拥住她，轻声说：“有些事不去做是不知道成败的。可是让我放下一切返回封地，我不甘心也做不到！青青，你怪我吗？” “怪！我怪你竟然想去冒险，想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可我更怪你让我置身事外。所谓夫妻，本该生死同命。我不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 “青青！” 倚在他怀里很久，锦青闭了闭眼终于说：“我帮你！” “…” 过了好一会后，她又说：“眼下你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举动都不能有，时局不一样了。” 回过神来，夏翊胤不由得问：“为何？” “前朝刚完成调整，新皇登基不久，各方势力数番争斗下已经折损殆尽，朝中并无可以利用的制衡，几乎无缝可入。而且…”深吸一口气，锦青轻声说：“翊胤，那一晚的宫变…其实不是景王赢了，而是霜儿赢了。那一局是宁王跟霜儿对决，宁王败给了霜儿！” “啊！”夏翊胤惊住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可我知道。霜儿远比你们认为的厉害得多。先皇驾崩前…” 听完锦青把从鹦鹉廷到废太子，从夏翊扬闯宫到夏翊胤被革职，再到流云阁之后羽凝霜做的事逐一细说一遍，夏翊胤震惊地瞪大了眼，呆滞了半晌才问：“她，她是人？她这么恐怖？” “霜儿聪颖绝伦，多智似妖，没有她在帷幕后出谋划策，皇帝很难有今日。他如此宠爱她，更因为她是他的功臣。” “那，那怎么办？” “可他们之间有个最大的破绽…”咬住银牙片刻，锦青终于下了决心：“凡心思细密者必多疑虑，有疑虑却不能坦承者必生猜忌。霜儿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定，皇帝又是个多思多疑的人，所以她与皇帝之间不似你我。但霜儿却能轻易牵动皇帝的心绪…”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要想赢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可她，她是你的姐妹。” 盯着桌上的砚台许久，锦青才很轻地回答：“如果必须选一个，我选你！” 微怔，夏翊胤用力抱紧她。 倚在丈夫怀里，锦青默默闭上眼，心中有种难以言述的痛。但她看不得夏翊胤日日消沉，更看不得他独自去冒险。 安王府里夫妇同心之际，数千里外的交趾国中一条山溪之畔，夏翊扬正开心地吃掉一条兔腿。“三哥，你烤的兔子很好吃。” 莞尔，他笑答：“夜里我烤鱼给你吃。这里的鱼都很肥美。” “好啊！”点头，夏翊扬就问：“如果那一晚没有千蛛阵，你会做皇帝吗？” 摇头。 “那你让谁继位？” “你！” 吓一跳，再一看他一脸好笑，夏翊扬不由得恼了。“胡闹！我说过不做皇帝的。” “没人合适，你就勉为其难吧。” 转念一想，他又问：“那你去哪？” “看看山川锦绣，打猎烧烤。” “哼！那你该感谢羽凝霜。我真的做皇帝，你休想离开明都。”夏翊扬更加气愤。 “进出明都至少有五十五种办法，你以为皇帝就能一手遮天？” “…” 见他一脸悻然，夏翊锦又笑：“我逗你的。你真的不感兴趣，十弟肯定乐意。但羽凝霜就能拿到一纸休书了。” “休书？” 听完休书的闹剧，夏翊扬顿时高兴起来：“十弟做的对！让她自以为聪明！” 正幸灾乐祸，鹦鹉飞回来落在夏翊扬肩上叫道：“翊扬，我好几日没吃虫子了。” “你吃了很多了。” “你要答谢我一百只毒虫，只吃了五十五只。” 两人相顾无语。 夏翊锦两人闲看山川锦绣时，这一年的秋狩开始了。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了猎场。安王、康王以及在京的诸将以及几个大世家的年轻子弟都随行。意外的是，晋阳跟着关子寒来了。但她懒得关心自己的丈夫，眼睛只瞅着龙远鸣。 喧闹了一整日，日暮时分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猎场里奔驰。诸将成群聚集在营地附近说笑，只有关子寒独自冷着脸站着，神情阴郁。 远远瞧着他脸上掩不住的阴云，夏翊胤琢磨了一下才走过去笑道：“驸马，今儿出来狩猎， 你似乎没什么精神。” 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关子寒低声回答：“多谢安王关心。我没事。” 拍拍他的肩，夏翊胤故作同情地说：“陛下登基后，龙远鸣深得圣心，你就失意多了。你们份属同袍，本来也不在乎这个，可是公主姐姐未必高兴，对吧？” 苦笑摇摇头，关子寒没作声。 “按我说，你不该妨碍公主姐姐的。” 关子寒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不如顺水推舟，何必纠缠呢？陛下觉得你受了委屈，对你的前程反倒有好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她毕竟是公主，她不理你，你又不能纳妾，那该如何呀？”夏翊胤循循善诱。 低头一想，关子寒就问：“但…不能我提出吧？” “秋狩结束后，你对晋阳姐姐这么说，再上一道请罪的折子。”他附耳嘀咕了几句又说：“数日前兵部侍郎出缺，正是个机会。军中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位置，你何不换一个思路？” 斟酌片刻，关子寒点点头才说：“多谢安王提醒。可是…不知安王为何如此关心我？” 摇头，夏翊胤说：“当初是公主姐姐选你的，如今不满意的也是她，你何其无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5章 馊主意 馊主意 围着篝火喧闹到戌时过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回了龙帐。刚坐下，晋阳在外求见。 “陛下，我要跟关子寒和离。” 被她的话吓一跳，夏翊衡立时便被呛到了。“咳咳咳！” 羽凝霜忙起身替他拍着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夏翊衡终于缓过来，定了定神就问：“晋阳姐姐，关子寒不好吗？为何？” “他不好，我想改嫁。” 微感无语，夏翊衡只得问：“你要嫁给谁？” “龙远鸣！” 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旋即垂眸假装没听见。 夏翊衡也吃惊不小。“你要嫁给他？” “是啊。父皇在世时我就想去恳请的，但是他后来就生病了。” “他乐意吗？” “当然。他只是觉得关子寒以前跟他一起在军中…担心他人的议论。只要陛下下一道恩旨不会有人议论的。陛下，你答应我吧。” “太妃娘娘怎么说？” “母亲不管这些事的。” 琢磨了一下，夏翊衡才说：“话是如此，但确实要考虑一下舆论。姐姐先回去休息，回到京城再说。” 晋阳离开后，羽凝霜就问：“陛下要赐婚？” “朕以前就说过龙远鸣举止不检，这下好了吧？他或许无意，但他不成亲公主就总是觉得有机会，拉拉扯扯地不成体统。他要么赶紧娶亲，要么就娶公主吧。” 闻言，羽凝霜顿时为龙远鸣担心起来，赶忙劝阻：“陛下，他成不成亲是他的事，你何必硬把公主塞给他呢？” “那你说该如何？若是容太妃来对朕说这个事…总得照顾一下太妃的心情吧？免得人家说朕不敬长辈。”摇头，夏翊衡懒洋洋地躺倒在榻上，想了想突然笑道：“龙远鸣这个大笨蛋。这一年多没有动静，朕以为公主姐姐对他不感兴趣了，没想到越闹越离谱…真是笑死人了！” 见他如此高兴，羽凝霜既好笑又无语，抓住机会提议说：“他毕竟是陛下的功臣。这件事你还是先告诉他。他愿意再赐婚不迟。” 回到明都第三日，关子寒找到晋阳。听完他的话，晋阳既惊奇又高兴，立即爽快地许诺送给他一座庄园并五万两黄金。 第五日，关子寒的折子递到御前，夏翊衡看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有些同情关子寒。 见他沉吟，随侍的谢亮就问：“陛下怎么了？这几日朝上诸事平顺。” 夏翊衡摇头：“只是家务事。丞相看一看。” 看完，谢亮暗自无语，顿了顿才说：“公主确实可以改嫁的。但龙将军曾经拒婚…这会子又娶公主只怕议论纷纷。” 想起那年的拒婚风波，夏翊衡心下踌躇，思忖片刻才传旨召龙远鸣入宫。 龙远鸣还没进宫，夏翊辕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陛下，我姐姐疯了。当年为了拒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事过多年她又闹着要嫁给他，简直是丢人现眼。” 无语，夏翊衡就问：“这件事太妃知道吗？” “母亲还不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会把她骂一顿的。请陛下拒绝她。” 没等夏翊衡说话，龙远鸣奉旨入见。 听了夏翊衡的话，他好似被毒虫蛰了一般脸色骤变，立即说：“陛下，臣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公主与驸马的关系如何臣无权置喙，但臣高攀不起。” 见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夏翊衡竟觉得很好笑。挥退诸人才说：“远鸣，你也是而立之年了。你赶紧娶个夫人吧，要不公主总是盯着你。你不娶亲，她就觉得有机会。” “昔年在西疆时臣说过不娶高门贵女，那时您就答应了的。您还说她们不会嫁不出去，吩咐臣不准得意忘形。” 夏翊衡哑然。 “臣绝不娶公主。成亲不成亲是臣的私事，与国事无关。您说对吧？” “无关？你是白龙军将军，公主跟你的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你说跟你无关？”夏翊衡没好气地指着他教训说：“瞧你，骄傲自满，得意忘形。朕早就告诉你一定要离她远远地，这下好了吧？她真的盯上你了。算你运气好。若是父皇还在，肯定会怒斥你勾引公主，把你驱逐出一千里外。” “可臣真的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 “…” 狠狠瞪了他一眼，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才说：“朕不想勉强你做驸马。可你…如何收场？” “只要陛下不同意，公主又能如何？” 讥笑一声，夏翊衡挑眉问：“朕为何要替你背黑锅？这门婚事朕没意见，是你不乐意。”复一想，他顿时有了主意，笑道：“远鸣，你自己跟公主说你不娶她，跟朕没关系。” “…” “你不敢？那你就娶她吧。”看着龙远鸣脸上的错愕，夏翊衡狂笑了一会又说：“你打仗确实厉害，但对付女人…不但不能从容不迫还胆小如鼠！朕觉得你该亲自对她说明白，这样她就死心了。这叫一劳永逸！” 见他一脸好笑，龙远鸣暗自腹诽了一句才说：“臣觉得陛下在看热闹？” “对！你说对了。不是很好玩吗？”见龙远鸣一脸憋屈，夏翊衡更是乐不可支。“就这么决定了。为了避免公主发飙打你，朕给你们做个仲裁。让十四和丞相做个见证。说清楚，一了百了。” 得知皇帝想出了这样的解决办法，谢亮暗叫不妥，忙说：“陛下，这是帝皇家事，臣不宜旁听。臣还是告退。” “丞相是朝中元老，留下做个见证，免得公主姐姐说朕欺负她，闹得鸡飞狗跳。” 无奈，谢亮只得问：“公主提出和离，您准吗？” “她过不下去就算了。朕觉得关子寒也快被她折磨疯了。” 夏翊辕听着，眼角跳了又跳，再瞥一眼龙远鸣，心情有些复杂。他蓄意拦阻此事是因为知道龙远鸣的心事，担心他跟晋阳纠缠下去会被察觉，一旦晋阳闹到御前就会给羽凝霜带来灾祸。可一想到自己的姐姐数番努力无果，又觉得龙远鸣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龙远鸣同样郁闷无比地站着，想不通为何晋阳对自己如此感兴趣。 夏翊衡却看着夏翊辕脸上的悻然，一脸看热闹的好笑。 没等多久，晋阳欢欢喜喜地进了御书房。 “姐姐不用行礼了。你说的事…朕没意见，但朕不想强人所难。所以，姐姐自己问他吧，只要他愿意，朕就准了。” 晋阳一愣。 不等她说话，龙远鸣定了定神开口说：“臣感激公主的青睐。可是臣确实无意做驸马，公主的心意恕臣不能接受。” 瞪着他，晋阳好似没回过神来，发呆了好一会她突然尖叫一声：“你再说一遍！” “公主金枝玉叶，何愁没有良配？臣不能接受公主的心意，不敢耽误公主的幸福。”龙远鸣看着晋阳，一字一顿十分认真地说。 “你！你…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自许，晋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愤恨还是悲伤，俏脸涨得通红，她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质问。 没回避，龙远鸣看着她毫不迟疑地说：“臣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处值得公主屈尊降贵？” 被他的话气得嘴唇直抖，晋阳猛地松开手倒退了一步，恶狠狠瞪着他许久，玉手一扬。 没等那记耳光落到龙远鸣脸上，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皓腕。“姐，别闹了。世间好男子无数，你何必一定要选一个对你无意的人？你不喜欢关子寒，请陛下降旨许你和离，再选一个好的就是了。” “不要你管！” “这是御前，你别闹了。”用力抓住就要发疯的晋阳，夏翊辕转头说：“姐姐御前失仪了，请陛下恕罪。” 瞧着这一幕，夏翊衡有些同情晋阳，摇摇头就说：“姐姐，十四说得对。朕许你和离，你再选一个吧。” 瞪着御书房里的几个人，晋阳呆立半晌眼圈一红，掉头冲出了御书房。 看着姐姐离去，夏翊辕狠狠瞪了一眼龙远鸣，向夏翊衡行了个礼便告退。 夏翊辕走后，夏翊衡同样瞪了他一眼，训斥说：“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不知道自己有什 么好的不值得公主屈尊降贵，你在嘲笑公主？” “臣不敢，臣只是想不通公主为何青睐。” “砌词狡辩。表面上谦恭有礼，其实就是自以为是！”夏翊衡继续数落了他几句才说：“你以后清净了。这些日子你少进城，遇见公主绕道走，懂吗？” “遵旨。” 目睹这场闹剧，谢亮不知该不该笑，暗叹先皇的儿女没有一个省心的。 夜里，夏翊衡把这出闹剧给羽凝霜说了一遍。 见他一脸得意，羽凝霜无言半晌才说：“陛下，你这办法…实在是太伤害公主了。她，她肯定很伤心的。” 摊摊手，夏翊衡振振有词地说：“那是因为龙远鸣不知检点地招惹公主，不懂得当断则断。闹成今日的局面关子寒更无辜。就连丞相都说，早年拒婚如今又迎娶，只会落得舆论纷纷。” 悄悄骂了龙远鸣一句笨蛋，羽凝霜就说：“陛下还是让康王安慰一下他姐姐吧。公主金枝玉叶，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夏翊衡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6章 出风头 出风头 翌日，夏翊衡去上朝了。羽凝霜在婉鸢宫里思忖了许久才让九叶替自己送信，提醒龙远鸣再次拒婚已经同时得罪了晋阳和关子寒，务必诸事留神，小心为上。 数日后，夏翊衡看完呈报的兵部侍郎人选名单，斟酌许久圈定了关子寒的名字，随即吩咐拟旨。 晋阳公主与驸马关子寒婚后不谐，更无所出，特加恩，许晋阳与关子寒和离。关子寒从皇族外眷中除名，两年后方可再娶新妇。 任命关子寒为兵部侍郎，负责兵制革新诸事。 接旨后，关子寒搬出公主府，在明都城西寻了一处不大的府邸安顿下来。三日后，关子寒的革新思路和方略被核准，启程往安北城而去。 得知关子寒离开明都，龙远鸣想着羽凝霜在信里的提醒决定先观察一下。 这一出拒婚的闹剧没有引发太多波澜，朝局的细微变动也不曾引起注意。有心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数月风平浪静地过去便到了次年的游春宴。为了回避晋阳，龙远鸣告了假，护驾的是李清永的金焰军。 夜静时分，晋阳带着侍女独自在行宫里散步。数月来她心情抑郁便生起病来，病了足足两个 月才有了些起色。走了一会，随行的侍女就说：“公主，夜里的风依旧有些凉，您的身体刚好些，早些回房吧。” 不理她，晋阳径自往前走。 没走多远，前方走来三个人影。“公主！” 扯了扯嘴角，晋阳淡淡应道：“郡主妹妹。” “我今日见姐姐没精打采的，心情还是不好吗？”走过来，锦青微笑问候。 没出声，晋阳咬了咬唇。 “翊胤告诉我，龙远鸣本该来参加游春宴的却故意不来。” 见她不理睬自己，锦青又说：“姐姐别生气了。龙远鸣确实心高气傲，可他不是因为姐姐不好才拒绝的，而是因为…”她故意打住，转身往前走去。 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晋阳忙跟上走了几步追问：“因为什么？” “他心有所属，放不下而已。” “啊！他有心仪的人？”吃惊地站住脚，晋阳回想了一会才说：“不像。以他的身份，若是有喜欢的人为何不娶进府里呢？” 抿嘴一笑，锦青轻描淡写地说：“姐姐记得太后还在的时候有个谣言吗？” “谣言？” “那一次宁王特意去刑部天牢探视。不久就有个谣言，太后为此动怒，就连先皇都过问了。 ” 想起了什么，晋阳微蹙柳眉，有些不信地问：“你是说…谣言是真的？” 不置可否，锦青只是说：“龙将军养了只丽兔，毛色鹅黄，十分艳丽可爱，那是他亲自到丽草坡捉的。那只兔子之前寄养在景王府，如今在宫里，算起来有数年光景了。” “…” “龙将军是个重情的人，公主姐姐很有眼光，可惜他旧情难忘，就如同康王至今冷落王妃一样。” 晋阳回过神来时，锦青早已走了。呆立许久，她玉容微冷，恨恨地一跺脚回房去了。 回到明都的第二日，晋阳进了宫。 没想到她来访，羽凝霜微感惊奇但也以礼相待。闲坐片刻，晋阳提出要看丽兔。 草坡旁，羽凝霜就问：“公主喜欢丽兔？” “是啊。毛茸茸的色彩艳丽，挺可爱的。但宫里宽阔才能这么养的。” “公主可以把它们养在花园里，搭个小围栏就行了。” 眼角一挑，晋阳就问：“听说贵妃在斓羽阁里也养丽兔？” “确实是养在小围栏里。起初的两只是康王送的，后来不见了。” 没作声，晋阳寻思片刻才问：“这些兔子各色缤纷，可我喜欢鹅黄色，没有吗？” 没多想，羽凝霜笑着回答：“有啊。那是早年就养的，习惯了便一直养在身边。” 在婉鸢宫继续逗留了半个时辰，抱着那只鹅黄色丽兔看了好一会晋阳才告辞。穿过御花园时，一个宫女走过来行了礼说：“公主，那只鹅黄色丽兔是贵妃从骏远银号带回去的。” “陛下知道吗？” “那一日陛下跟贵妃一起在银号。” 细思片刻，晋阳对锦青的话信了七分。蛾眉微拧，她顿足半晌才离开皇宫。 晋阳还没回到府里，一条消息已经悄然送出了皇宫。城西一处酒肆深处，有人笑了一声。半日后，方文回到苏蕊的漪澜殿。 “娘娘，今日晋阳公主去了贵妃宫里。” 苏蕊扫了他一眼。 陪笑一声，方文低声说：“几个月前公主提出要嫁给龙将军，他拒绝了。因为…” 听完他的话，苏蕊沉默半晌才说：“那又如何？他们见不了面没有文章可做。” “娘娘，可这么一来就多了帮手。皇后娘娘一定也会乐意的。” “哦！” “有些事，皇后比您更着急。” “可是我担心陛下知道…如今可没人挟制得住他了。” “所以有些事让皇后出面最好。”方文低声说：“宫里很快又会有孩子出世，贵妃得宠却一直无子，未必没有文章可做。一个月前，文贵人有了身孕，她已经有了皇长子。” 沉默不语，许久后苏蕊眼中闪过一抹残忍。“对啊！她经常往贵妃宫里走动，那小孩子如今启蒙了也挺有眼色的，不但会去丽草坡追兔子，有时还会出现在婉鸢宫。呵呵！” 觑着她的神色，方文的眼晴闪烁了一下。 就在此时，武宁得知皇后娘家送来一名叫做金月的侍婢，略问了问，他猜到是欧家担心皇后在宫里没有得力忠心的人跟随，便睁只眼闭只眼。 后宫里暗涌渐起之时，静王进了景元宮。 看完他的新画作，夏翊衡笑了一会才说：“四哥，以前父皇就说你不务实，只醉心书画辞章，朕觉得确实如此。朕还以为你回来是因为静极思动呢。” “不是。”静王把头摇了几下才说：“这几年他们观摩丽草坡的四时变化又弄出了些新玩艺，我特意拿给陛下看看准备做做生意。” “哦。什么稀奇的？” 随行的侍从立即捧上一个很大的锦盒。 看着那种华丽轻薄，色彩变幻的衣料，夏翊衡有些惊艳。 “据说贵妃经常在湖面上散步，若穿上这种华美的衣裙一定更添风韵。” “呵呵。四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一愣，夏翊衡不由得笑了几声，很感兴趣地问：“这种衣料作价几何？” “不贵的。做成一件衣裙只需要千金。” “…” “冬日可以做成皮裘，还可以用彩兔的毛装饰，价格会多五百金。”静王适时补充了一句。 “很贵，有讹诈的嫌疑。” “总比建个草坡便宜。而且，贵妃喜欢丽草坡，若看到这衣料一定特别高兴。”静王微笑着循循善诱。 无语了一会，夏翊衡还是点头说：“好。” 继续说了几句话，夏翊衡带着静王进宫去看那条浮道。走来时，恰好看到羽凝霜在浮道上散步，身旁跟着一个孩子。小孩子胆子颇大，一只小手拉着羽凝霜，一只小手在身旁摆动，走得很稳。伴随着她们的脚步，湖面好似摇晃般涟漪片片。湖边岸上，贵人文媛媛、昭仪刘子灵以及夫人杨嫣都在看着，不时说笑几句。 驻足看了一会，静王笑道：“这风景不错，等我改日画出来送给陛下。” “呵呵。好。这条浮道只有霜儿敢走，鸿儿也不错。” “小孩子胆子最大，他们都是不怕的。”想了想，静王才提醒：“这条浮道没有围栏，陛下还是少让孩子们来这玩。湖水深，只怕他们在步道上打闹不慎滑倒或者彼此推搡。” 一鄂，夏翊衡点点头。 数日后，羽凝霜在婉鸢宫看着新送来的衣裙惊艳不已。 “有这种衣料？颜色如此繁复但一点也不杂乱和重赘，更不让人觉得晃眼。真好看。” 见她一脸欣喜，夏翊衡不禁笑道：“穿上试试吧。” 不多时，羽凝霜换好衣裙在镜前转了两圈，满意无比。“陛下觉得好看吗？” 那种繁复多样的色彩层层叠叠渲染在衣裙上，乍看去好似一层很轻的雾环绕着她，变化流转间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和矫揉造作。看着羽凝霜，夏翊衡竟生出种她走在丽草丛中的感觉来，似乎那片丽草都随着她的脚步在摇曳。 发呆了一下，夏翊衡心中喝彩，遂笑答：“霜儿，你穿着这衣裙走在湖面上肯定特别出彩。” 低头看看自己，羽凝霜兴起就拉着他说：“那我们去湖面上散步。” “好啊。再点缀几只丽兔就更好看了。” 抿嘴一笑，她嗔怪着：“陛下，丽兔不会游泳。步道不够宽阔，它们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 “那些兔子那么笨？对了，让那猫去守着，万一它们要掉下水就把它们叼上来。” 先一愣，继而羽凝霜就笑：“胡说！九叶才不乐意干这种费力的事。” “你怎么知道它不乐意？”笑着环顾四周，他问：“那猫怎么不见了？” “它出去玩了。不理它，我们走吧。” 风和日丽，两人并肩在湖面上走着，不时驻足说笑。没人敢跟随，武宁带着人提心吊胆地守候在岸边。御花园的另一角，皇后欧凤瑶和苏蕊一起远远看着，满心嫉恨。 转眼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愤恨，苏蕊淡淡地说：“皇后娘娘，羽贵妃真是深得圣心。看她那身衣裙，臣妾从未见过，看来是陛下特意让人裁制的。” “…” “文贵人、刘昭仪几个都与贵妃交好，这不，她们又怀孕了。贵妃无子，可她得宠。即便收养一个也有很多选择。” 沉默片刻，欧凤瑶才说：“你我的境况可都不好。” “呵呵。只要皇后娘娘能照应一二，臣妾在宫里不会缺吃少穿。娘娘居于尊位才要多加留神。依我说，不如先抱养一个在膝下，先杨皇后不也有两个儿子吗？” 微感意外，杨皇后看看她问：“可他们都有母亲。” “我听说瑞王有一对双生子，小孩子还不到一岁，母亲就失足落水。年幼失母，不就是王妃或者侧妃收养了吗？”苏蕊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 此后数日，静王入宫作画，不但让羽凝霜在湖面上走，还捉了七八只丽兔在步道上跑动。见此，羽凝霜带着九叶上了浮道，嘱咐它关照着兔子们。 夏翊衡在一旁看着，好笑不已。 见他如此感兴趣，丽妃兰玉茹便来应景。闻讯，几个妃嫔都来了，还带来几个孩子。御花园里日日喧闹，众女不时看到一只黑影在桥上一蹿，似乎又救起一只彩色毛球，便嬉笑着议论那只黑猫的奇特。 很快，苏蕊也来了，故作新奇地跟着夸奖，又说那些丽兔色彩艳丽好看。只有承庆殿里一片冷清，欧凤瑶听着侍女的禀报，兀自发着闷气。可她自诩身价，实在是放不下面子来假意奉承。 次日，锦青和秦雪蓉相约进宫到湖边看静王作画。闻讯，夏翊辕寻机来了，夏翊胤假装好奇地跟来。 “陛下，这浮道臣弟能上去试一下吗？” “可以。” “你凑什么热闹。你上去做什么呀？锦青上去还差不多。”静王笑着责备了一句。 “不能这么说吧。咦，那只兔子就要掉下去了。” “不会的。那只猫会把兔子叼回来。” “兔子倒是五颜六色的好看，但那只黑猫太扎眼，煞风景。”夏翊胤煞有介事地评论。 被他的话逗乐了，夏翊衡哈哈大笑。“十一，那猫可比兔子灵巧多了。” “但颜色确实不好看，像一片乌云。” 众皆无语，继而狂笑。 浮道上，九叶似乎听到众人议论自己，摆了两下尾，目露不满。 锦青看着静王专心作画，再抬眼看看浮道上的羽凝霜，心情有些复杂。 如此喧闹了近十日，羽凝霜和她的丽兔们出尽了风头。旁观着夏翊衡对她的宠爱，苏蕊嫉妒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只得暗咬银牙强迫自己继续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7章 稚子遭劫 稚子遭劫 将近六月时，静王入宫把几幅画送给夏翊衡。看过画，夏翊衡十分满意，吩咐武宁挂在景元宫寝殿里，并送一幅到婉鸢宫去，然后慷慨地给了静王一批珠玉黄金。 在城外送别，夏翊胤看着静王一行踏上驰道远去，悄然松了口气。思忖了一下，他回顾夏翊辕问：“今年例行的税收巡查你安排谁去？” “那是户部尚书按例安排的，与我何干？” “十四，你怎么懒洋洋的？你协管户部就该多上心才对。” “嘿，十一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勤奋？以前我觉得你也是懒洋洋的。”夏翊辕随口挤兑了一句，接着拉起他说：“今日天气好，我们去找龙远鸣。距离营地不远有个山坡，溪水清冽，正好打猎烧烤。” 看着他跳上马背，夏翊胤转念问：“十四，你姐姐把他恨得牙痒，你还跟他来往？” “姐姐就是胡闹，你管她。冷上一二年她会瞧上别人的。走！” 一路打马飞驰，两人很快进了白龙军军营。未几，他们离开军营奔驰数里登上一座小山坡。 “风景如画呀。” “是啊，这个季节这里满目苍翠，风景好又不热。” 坐下看着龙远鸣烧烤一只飞鸟，夏翊辕突然说：“以前很热闹的，如今只剩下我们了。哎！ ” 龙远鸣和夏翊胤齐齐一愣。 “十哥做了皇帝，他是来不了了。四哥回了封地。以前还有七哥，三哥，最早的时候五哥，九哥也不时跟我们一起打打猎，喝喝酒。不过几年的时间，哎…” 想起自己的哥哥，夏翊胤没作声。 龙远鸣目光微闪，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想了想才安慰说：“康王别难过了。有些事本是无可奈何的。” “龙远鸣，那一次我去探监，三哥还好端端的。当时是你值守天牢，他怎么会突然中毒？”想起了什么，夏翊辕忍不住问。 微顿，龙远鸣扯了扯嘴角说：“都怪那只猫。” “猫？”两人吃惊地瞪着他。 “那一晚激战，宁王确实伤得很重。之后贵妃带着养的猫去探监。不知为何宁王打了那猫，猫记仇。后来那只猫不时蹿去骚扰他，我以为没事就没理睬。有一晚他们又打起来，那猫咬了他…之后他不知怎么着伤势恶化，发现的时候已经昏厥了，再没醒来。” “那猫是妖怪？” “不是妖怪，但确实很凶。以前陛下被抓伤过几次，我也被抓过。出事后，陛下让萧太医亲自施救，努力了半个月也没治好。” 夏翊辕听得咋舌不已，再一想到那只黑猫懂得搭救兔子，顿觉神奇。夏翊胤却心中不信。 回到府里，夏翊胤把这件事告诉锦青后就说：“青青，我猜得没错。肯定是你妹妹下毒害死三哥却把责任推给猫。猫能做什么呀？胡说八道。只有十四那种笨蛋才信。” “龙远鸣维护你妹妹是肯定的，他被她迷得昏头转向，肯定言听计从。”夏翊胤想了想又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 “猫？” “就是那只黑猫。那几日四哥作画你没看到？” 回想片刻，锦青才说：“若那只猫如此凶悍…倒是个机会。” “呃？” “后宫的事我去设法，等关子寒回来你先请他饮宴，但什么都别说。” 夏翊胤点头。 十日后，锦青进宫去看羽凝霜。闲坐片刻便提出要去草坡看兔子。走到草坡附近，看着兔子们在四周跑来跑去，锦青就问：“霜儿，你看过太医了吗？” “…” “你呀！那几日静王在宫里作画我可是看见了，宫里的几个女人又有了身孕，可你…皇长子都快七岁了。” 不知如何跟她解释，羽凝霜眨了一下眼，没作声。 想了想，锦青又说：“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在城外的神庙里听说了一个求子的秘方，据说相当灵验。” “哦？” “我只听说似乎要有生血为祭，但不知道具体如何做的，你若感兴趣不如派人悄悄去问问。但千万别让皇后她们知道。依我看，她们对你嫉妒得很，万一她们到陛下面前说你的坏话可不好。”锦青认真地叮嘱。 没有放在心上，羽凝霜淡淡一笑：“知道了，姐姐。我懒得算计她们，但我可不是温顺的兔子。” “呵呵。我知道你聪明。可你是什么呀？”锦青好奇地问。 “嘻嘻，蜘蛛。”羽凝霜随口回答。 “蜘蛛？” “是啊。还有毒。”她突然抬起一只手张牙舞爪。 被她吓一跳，锦青狠狠拍开她的手，挑眉责怪：“看你，就会吓唬我。” “姐姐怕蜘蛛？” “啊，好恐怖！”锦青立即做了个怪脸。 见了，羽凝霜顿时笑得直抖。 “太坏了，不准笑！” 笑了一会羽凝霜才说：“虫子其实不可怕的。姐姐不熟悉它们才害怕。” 回到府里，锦青沉思许久才叫过一名侍从吩咐了几句。 这一晚，欧凤瑶在承庆殿里听完禀报微微皱眉。 “求子？” “是的。据说羽贵妃正悄悄派人到城外最大的神庙去求问生子的秘方。”新来服侍的侍女金月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据传十分灵验，可是相当残忍。” “残忍？” “听说…” 听完，欧凤瑶一惊。“她，她疯了？” “娘娘，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妃在宫里对您只有坏处。贵妃得宠多年却无所出，这一点可以做做文章。难道您甘心等着她生下儿子…取而代之？” 一愣，欧凤瑶恶狠狠地瞪着她一会才喘了一下，定了定神问：“你说该怎么办？” “不管如何，事情不能扯到您身上。但奴婢觉得这件事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要不是我们传出去的就行。那几日在流波湖边作画，那么多女人聚集在那里为何？无非是搔首弄姿给陛下看的。漪澜殿里的那一位，还有兰丽妃、刘昭仪、文贵人那些…她们真的那么大度吗？” 咬牙许久，欧凤瑶才吐出一个字：“对。” 七月十二这一晚，夏翊衡留宿在承庆殿。夜静更深，宫中一片静谧。 寅时初刻，几个黑影穿过黑黢黢的御花园，消失在流波湖的方向。不多时，一声细微的轻响。 翌日晨曦初露，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陛下，陛下！” “唔！” 在外侍候的武宁匆匆奔进寝殿。“陛下，出事了。” 还没完全睡醒，夏翊衡睁了一下眼，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大殿下不幸落水。” 呆了一息，夏翊衡陡然间睡意全消，他腾地坐起身一把扯开帷帐问：“救上来了吗？” “刚发现…文贵人赶到湖边看到，受不了打击昏倒在地。御医已经赶去。” 猛地一闭眼，夏翊衡蓦地抓住床沿，稳了稳神才说：“更衣。” 被惊动，欧凤瑶吃惊地坐起身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奴才不知道。” 假意叹了一声，欧凤瑶一叠声地吩咐人过来服侍，不多时，她跟在夏翊衡身后急匆匆往御花园而去。 湖边，孩子半睁着眼躺着，小脸被泡得发白，身体早已冷了。他的左臂上衣袖撕破，脸颊上有几道伤痕。 低头看着孩子，夏翊衡呆立半晌，微微握拳。即便这个孩子不曾得到太多的宠爱和重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他沉声问：“服侍的人都死了？他怎么会掉到湖里？” 几个太监宫女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叩头如捣蒜。“陛下，昨晚什么事都没有的。不到亥时殿下就睡了。今儿一早才发现殿下不见了…” “废物，一群废物！”瞪着他们，夏翊衡蓦地暴怒。“来人！召林子航。” 一个太监飞快地去了，平复了一下心绪，夏翊衡才问：“媛媛怎么样？” “文贵人已经被送回宫，御医正在救治。” “告诉他们，好好医治。” 不多时，林子航赶来了。看过孩子身上的伤痕，再打量了一下湖面上的步道，琢磨半晌才说：“陛下，臣到湖面去看看有无痕迹。看起来，殿下是在深夜时分掉下水的，按理说不太可能。” 目光微凝，夏翊衡点点头。 一旁的欧凤瑶看着这一切心中揣测，盘算了一下便温声说：“陛下，文贵人受到刺激昏倒，臣妾先去看看她。” 欧凤瑶走后，林子航从步道上走回来低声说：“陛下，殿下身上的伤痕不似失足落水时被刮到的。” “那是什么？” “类似划伤。” 蓦地一惊，夏翊衡狠狠瞪着他问：“你说什么？” “臣在浮道上发现了一处划痕，步道边的花草有折断的痕迹。看起来殿下是从浮道上掉下去的。夜静更深，文贵人的菀花苑距离御花园有些距离，殿下即便夜半醒来胡乱走动也不可能一个人到这里来，所以…臣推测有人使坏。但臣询问过值守的金龙卫，昨晚酉时过后没有人出入宫苑，问题应该出在宫里。” “宫里？” “对！” “宣廖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8章 连环血案 连环血案 很快，廖向匆匆赶来，夏翊衡交代他认真勘察，吩咐林子航协助才去上朝了。散朝后，听完武宁的禀报，夏翊衡传旨召萧景之入宫为媛媛诊治。这时，各宫妃嫔都聚集在菀花苑，各自有些沉默。 一个时辰后，萧景之拭去额间的汗出来说：“启禀陛下，文贵人没事了。但这次动了胎气，不能再受到刺激。” 点点头，夏翊衡起身去看媛媛。 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哭得红肿的眼睛，夏翊衡的心情十分复杂，顿了顿才走过去轻声安慰。 皇长子死后第七日，媛媛的身体略有好转便不顾劝阻亲自替儿子守灵。夜静，风吹动了灵堂里惨白的幔帐，勾勒出一片黑黢黢的凄惨。两个身影在黑暗中穿行，消失在灵堂里。 次日卯时二刻，一声惊叫打破了晨曦。 不到半个时辰，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匆匆赶来。 媛媛半闭着眼倚靠着棺木，额前撞破了一个狰狞的血口，鲜血顺着棺木淌在地上，早已凝固了。跟随守灵的宫人跪伏在地上噤若寒蝉，没人敢抬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奴才不知道。昨晚上贵人一定要给殿下守灵，实在是劝不住。夜深的时候贵人让奴才们到外面守夜休息，自己在灵堂里哭，一面烧纸。丑时二刻奴才还…还进来看过，劝贵人去休息，她不肯去。接着奴才就按照吩咐到外面去了。今儿，今儿一大早，一进灵堂就是这个，这个景象。” 握住拳，夏翊衡的脸变得铁青，咬牙许久才吩咐：“武宁，让廖向马上来。” 站在夏翊衡身边环顾着灵堂四周，羽凝霜突然注意到什么便走过去。低头细看了一下才说：“陛下，您看。她手里似乎抓着什么。” 武宁赶忙小跑过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媛媛紧握的左手，一朵珠花掉在地上。 那是一朵寻常的淡金色珠花，因为受力，珠花的花瓣凋落大半，显得有几分残破。 拾起那朵珠花看了一会，羽凝霜低头去看媛媛的手指。抓得太紧，她的指甲扎进了掌心，画出数道凌乱的血痕。再一看才发现媛媛面对的方向不到半步外掉着一只拈花发簪，簪子上并排的两朵花折断了一朵，正是自己拿着的这一朵。 目光微凝，羽凝霜复又看看媛媛撞倒的角度，心中疑惑。出神间，林子航奔进来，身后跟着廖向。 不到八日间媛媛母子相继殒命，闹得宫中人心惶惶。直到媛媛母子顺利出殡后，眼见查无实据，不少人暗自放松了些。 这些日子，夏翊衡失去了消遣的心情，但前朝政务顺利，让他舒心不少。 八月初二，美人良容临产。从清晨挣扎到亥时，御医们费尽心力也没能救下良容，母子俱损。闻报，夏翊衡默然许久才吩咐追封她为夫人，厚葬。 九月初七，夏翊衡带着诸将往猎场去了，羽凝霜依旧随行。九月初九，銮驾还在猎场，宫中便有急报送来。 看完，夏翊衡猛地拍案，咆哮：“该死的混蛋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意外，朕不相信是个意外！林子航！” “臣在。” “你立即赶回去，封锁后宫，给朕挨个宫苑的搜查。朕不相信会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责成刑部立即彻查此案，不管是谁干的决不姑息。” 一惊，林子航赶忙应诺。 直到林子航走了，羽凝霜才走过来问：“陛下怎么了？” 铁青着脸，夏翊衡坐倒在御座上喘息了一会才把那份急报递给她。 昨日午后，二皇子在御花园里攀爬假山时失足滑下，正跟着儿子的夫人赵依兰心急之下扑去抢救，一头撞在山石上。侍从惊慌之下救援不及，二皇子摔在母亲身上，又摔到了石头上。急救了数个时辰，母子都没保住。 细细看了两遍，羽凝霜心中暗惊。发怔了一下才劝说：“陛下息怒。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奇怪，先让廖大人查一查吧。” 抚额半晌，夏翊衡狠狠捶了几下御案，咬牙切齿地骂：“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手脚，以为朕是傻瓜！” 两个月中，宫中连续发生血案，夏翊衡本有三子却连损二子，一时间朝野皆惊。 一想到自己和儿子的安全岌岌可危，昭仪刘子灵坐不住了，打听得夏翊衡回了京赶忙去景元宫哭诉。看着她好似惊弓之鸟，夏翊衡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顿了半晌才安慰了她几句，随即吩咐武宁加派可靠的人手照看三皇子，寸步不离。同时责成廖向一个月内必须破案。 廖向接旨，琢磨着此案只觉得十分心烦。思忖着，便把金靖请到刑部商议。 听完他的话，金靖沉思了一会才说：“宫中出现血案又针对皇子，必定与宫妃有关系。陛下初登大宝，儿子们都小，立太子早了些。但我觉得皇后、贤妃必定很着急的。” “这是何意？” 回想着以前在景王府里的内宅争斗，金靖摇头说：“皇后无子，陛下又去得少，她自然着急。贤妃也是如此。” “可是…案情有些扑朔。林统领带着金龙卫在宫里掘地三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在草坡附近发现了兔子尸体。贵妃的兔子不知何时死了三只，血都被抽干…”廖向寻思着又说：“更奇怪的是大殿下身上有几道划痕，入体深浅不一，不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 看着拓印下来的伤口形状，金靖吃惊地说：“我觉得在哪见过的。在哪呢？”回想很久，他 才一拍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是抓痕。” “抓痕？” 半个时辰后，龙远鸣进了刑部。看过那个拓印的伤口形状，他肯定地说：“这是猫的抓痕。” “猫？” “对。我以前经常被猫抓，印象深刻。”见廖向不解地看着自己，他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说：“贵妃养着一只黑猫很凶悍，它抓过我好几次，一看就知道这是猫抓痕。” “廖大人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发现廖向瞪着自己目露震惊，龙远鸣一脸疑惑地问。 回过神，廖向斟酌着就问：“龙将军确定这是猫抓痕？” “肯定是。廖大人只要找只猫来试试就知道了。猫爪都差不多，一对比就知道。” “可山里的都是野猫，在城里谁会养猫？” 闻言，金靖说：“我可以替大人找只猫。” 戌时，金靖提着一只猫进了刑部。“以前贵妃日日带着猫在银号，我妹妹看久了觉得猫挺可爱的就养了一只。这是我妹夫从山野里捉来的小猫，一出生就捉回来了，比较温顺。妹妹去龙洲时担心这猫不适应环境就留下给我夫人先替她养着。” 看看那只毛色偏黄发灰的猫似乎瑟瑟发抖的模样，廖向暗自嘀咕了一句。 抓住那只温顺的猫折腾了好一会，终于在一个差役手上划拉出一道划痕。对比一番，廖向微 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送走两人，廖向独坐府衙斟酌许久才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一名干吏急匆匆地回来。廖向听完先是错愕继而震惊，瞪着那人半晌才问：“你确定？” “大人，卑职也不相信。可这些日子四处查访哪一家养猫，竟无意中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残忍之事。是与不是，大人何不亲自去问问？” “好！走。” 两日后，廖向进宫请求单独面君。 听完他的话，夏翊衡震惊不已。“巫术？” “对！臣亲自到城外那座神庙去问过，主持说确实有这种奇特的法门，但条件苛刻残忍有伤天和，故而只是当作笑话说。这是他的说辞。” 细看一遍，夏翊衡沉吟许久才问：“你觉得…宫中的血案与此有关系？” “验尸的时候发现，两位殿下和她们的母亲都有奇怪的失血现象，良美人难产，本就是血崩之症。草坡发现的兔子血都被抽干，所以…有种类似感。” 皱眉，夏翊衡的脸色有些阴沉。不多时，林子航奉召而来。 听完夏翊衡的问题，林子航回答：“只有承庆殿和婉鸢宫没有搜查。” “去查。” 微顿，林子航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林子航带着两只兔子尸体回来了。“这是在承庆殿前庭外的花荫下发现的，这是在婉鸢宫后面的竹林里发现的。此前的三只是在草坡的三个方位分别发现的。” 很快，林子航把血案地点和兔子尸体的发现地点标注出来，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七角形。廖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瞪着那幅图一会，夏翊衡再次把那份说辞细看一遍，吩咐林子航备车。 城外的神庙里，那主持看完林子航带来的图吃惊不已。 “此图有几分类似血灵灯。必须以五人五畜的生血献祭，摆阵时有水、木、金、土、火为引。这个局最善移运改命，故能用之求子。但此灯有伤天和，戾气太重，所以没人会做这个事的。” “不知主持如何知道此灯的用法？” “这是寺中典藏里记载的，但语焉不详。” “可否容我一观？”微服而来的夏翊衡突然问。 瞧得出他气度不凡，那主持微微一笑：“贵人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39章 晋阳告状 晋阳告状 九月十九日夜，宫中一片静谧。一抹亮光突然闪烁，烟火腾起。一阵喧哗后御医赶来把不知何时昏倒的刘子灵从被烧焦了一半的宫室里抬出救治。 一个时辰后美人左丽华被关进慎刑司。 清晨，慎刑司的狱官呈上服侍左丽华的宫人的供词，承认左丽华曾经派人悄然去打听所谓的求子秘方，随即在左丽华的屋内搜出一张图。但左丽华大喊冤枉，只承认自己确实感兴趣却不明究里，更不可能派人出宫细问，摆阵杀人更是无稽之谈。 没等继续审问，这一日夜里，左丽华在狱中撞死，只在墙上留下一个血淋林的鬼画符。 闻报，夏翊衡震怒之下将慎刑司中人全部下狱，又把林子航召来痛斥，赦令刑部加速破案。 刚把廖向赶出御书房，夏翊胤来了。不等他说话，晋阳公主在外求见。 “陛下，听说宫里出了怪事，我想了想觉得该提醒陛下注意。” “姐姐请讲。” 斜了一眼夏翊胤，晋阳才说：“数起血案针对的都是有孩子的妃嫔着实很怪。之前我曾经无意间听到安王妃提及一种巫术，传说灵验非常。她经常入宫走动，贵妃无子，没准是安王妃给她出的坏主意。” 夏翊胤正寻思着什么，听到晋阳状告锦青顿时着急了，立即出来维护：“晋阳姐姐，你这是 什么话？这些事跟青青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说她当成奇闻异事四处去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一日在金阳府里她还说给雪蓉听，简直是胡闹。” “你！你才是胡闹。” “你少包庇她。她自己有儿子便洋洋得意地各处炫耀。”晋阳毫不客气地数落夏翊胤。 “哎！你！你骂我做什么？我得罪你了？”不解她为何对自己气势汹汹，夏翊胤气得跳脚。 “哼！我懒得骂你，但你少插嘴！”狠狠瞪了他一眼，晋阳不理他。 看着他们争吵，夏翊衡心下奇怪，思忖着便岔开话题安抚了晋阳几句。晋阳走后，夏翊衡才问：“十一，锦青是不是真的听说了什么？” “陛下，这绝不可能。青青从不饶舌的。” 见他一脸着急，夏翊衡瞪了他一眼说：“朕没说她做错什么，只是问问。你紧张什么。毛躁！沉不住气。” “可…” “瞧你心浮气躁的。站着！” 不多时，锦青一脸端庄地走了进来，行礼问：“陛下召见，不知有事吩咐锦青吗？” “看。锦青比你稳重多了。”随口教训了弟弟一句，夏翊衡才问巫术的事。 “确实。今年金阳姐姐过生日，我去贺寿时当作奇闻说过，她最喜欢那些奇闻异事。当时晋 阳姐姐，康王妃，还有陈国公世子的夫人，东宁侯府的长媳在座。” “你怎么会知道？” “在城外那个神庙里听说的，去那一处敬拜的人很多都知道。可谁家没有儿女呢，不会有人当真的。”锦青微笑回答，想了想又补充说：“有一次入宫，我给贵妃当做故事说过，只提了一句。” 见他不做声，锦青半真半假地说：“那时我只是提醒贵妃找个御医好好诊治一下。” “诊治？”夏翊衡挑了一下眉。 “母凭子贵。” “…”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一阵子我去城外祈福，无意间遇见了皇后的母亲刘夫人，似乎她是去为皇后求子的。”锦青笑着补充了一句。 夏翊衡低头想了想，似有所思。 回到安王府，夏翊胤才有些担心地问：“青青，你这么跟十哥说，他会不会怀疑你？” “与我何干？那些事又不是我干的。” “可是…我私下问了廖向，他说类似一种巫术。你这么一说，万一十哥认为是你跟霜儿串通的？” “串通？那怎么可能呢？你放心，这么说了皇帝反倒不会怀疑我的。不说，他才怀疑呢。” “为何？” 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锦青笑着嗔怪：“因为他不像你…他多疑多思，越是似是而非的，他越是相信，可越是坦诚的，在他眼里就越是无害而可靠。以后你在他面前要表现得笨一些，冲动毛躁一些，不时说错话，考虑得不要那么周全，他就会更加相信你。” 琢磨片刻，夏翊胤点点头又问：“今日晋阳姐姐似乎瞧我很不顺眼，她还在十哥面前指责你，为何？” “那一日去金阳公主府里饮宴，我抱着那只丽兔去向她们炫耀。公主看见丽兔忍不住想起龙远鸣。你别理她，她心里烦着呢。” “她跟丽兔有仇？”夏翊胤觉得很奇怪。 无语，锦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说：“因为龙远鸣送了只丽兔给霜儿。公主知道了，嫉妒得不行。” 恍然，夏翊胤撇了下嘴才说：“你那个妹妹见异思迁，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以前我哥也说她…行止随意，不成体统，不懂得避嫌。” “她不是不懂得避嫌，而是知道他们对她没有恶意，视他们为兄弟朋友，因为心中坦荡，所以坦然以待。” “…” “但霜儿的做派确实有些不同。皇帝未必看得惯。”出神了一下，锦青叹了一声。 锦青夫妇在府里密议时，羽珺鸿进了陈国公府。 新皇登基后，陈国公得了拥立之功，拿到了黑元胶的七成供奉权，随即确立了陈绍的世子之位并把家业交给他打理，自己到各处游玩散心去了。陈绍数次得到羽凝霜帮忙，又见单明回了龙洲便不时往龙远鸣府里走动，日久便与羽珺鸿熟悉起来。 进得花厅，陈绍已经在等他。 “珺鸿，你赶紧进宫告诉贵妃…情形有几分不对劲，让她留神。” “嗯？” 见他一脸疑惑，陈绍拍拍额头无奈地说：“你真是挺笨的，你姐姐比你聪明得多。宫里的怪事你听说了吗？” 点头。 “今儿我夫人在金阳公主府里闲坐，听到公主说…晋阳公主进宫去告你姐姐的状，似乎是说宫里的血案与你姐姐有关系。今时不同往日，这么短的时间连续两位皇子遇害，皇帝不会不追究的。” “你是说有人会陷害我姐姐？” “你姐姐专宠，宫里恨她的女人多了。你说呢？”经历过数次险死还生，陈绍已经隐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此时便一本正经地给羽珺鸿分析利害。 羽珺鸿心急火燎地走后，陈绍沉思了好一会才吩咐人给夏翊辕送信。 一个时辰后，夏翊辕急匆匆进了晋阳公主府。听完他的话，晋阳柳眉倒竖，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大笨蛋！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你这么维护她？哼！你没看见锦青嚣张的样子，洋洋得意地抱着只双色兔子四处炫耀说她如何从贵妃手里抢过来，什么宫里只有一只云云。趾高气昂，有什么好得意的！” “安王妃得罪你，你找她的麻烦去。你告状做什么？”夏翊辕疑惑地问。 “你不觉得你的霜儿很可疑吗？她得宠多年都未能生子，那些夫人侍妾却生了一个又一个。既然如此，那她肯定就是不能生。哼！为了固宠，用邪术害人有什么奇怪的。” “姐姐，你不准胡说。霜儿才不是那种人！”被她的指责惹生气了，夏翊辕认真地驳斥。 “她就是！她真是个贤良淑德的，还能自己跑到宫里自荐枕席迷惑你九哥，所以你十哥才有机会做皇帝呢！”见他维护羽凝霜，晋阳一想起龙远鸣心头的怒火更盛，毫不顾忌地尖牙利齿。 “住口！” “偏不！我做我的事，你少管。要不我就去母亲面前告你！”晋阳气势汹汹地一叉腰，疾言厉色地威胁夏翊辕。 “你！”被她的泼妇模样气得七窍生烟，但毕竟是自己的姐姐，打不得，劝不动，夏翊辕怒冲冲地握了握拳才勉强压住怒火说：“你不要去惹是生非。你们…这些日子你们好好保护公主，不准她进宫。” 跟着的护卫们彼此看看，林浩暗自摇头，率先拱手称是。 “该死的十四，你敢管我！” “我就敢！你别再闹了。不管这件案子结果如何，你闹下去只会惹麻烦。还记得母亲的嘱咐吗？不懂事！” “你敢骂我？” “因为你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我是为你好！”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教训了她几句才拂袖而去，一面严令护卫跟着晋阳，阻止她掺和是非。 “站住！” 他不顾而去。 “请公主止步。” “混蛋，你敢拦我！” 林浩不卑不亢地回答：“王爷的话有理，宫里的事与您没关系，贵妃与您也没关系。何必惹气？” “该死的林浩，你竟敢指责我？” “卑职就事论事，没有得罪公主的意思。而且王爷吩咐了，不敢不遵。” 被他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高，可林浩不是龙远鸣，他丝毫没准备谦让这位刁蛮难缠的公主，晋阳打不过他，只得气呼呼地留在府里砸东西泄愤，又恶狠狠地咒骂自己的弟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0章 竹林古灯 竹林古灯 公主府里鸡飞狗跳之时，羽珺鸿已经进了婉鸢宫。听完他心急火燎的话，羽凝霜微挑秀眉说：“我跟公主没有过节，她告状为何？” “我不知道。姐姐，陈兄说这件事有些蹊跷，难保不是针对你的。你小心些。”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才问：“从七月到现在查案两个月了，有说法吗？” “只知道刑部验尸时发现大殿下身上有猫抓痕。” “胡说八道。且不说九叶绝不会抓挠一个孩子，即便抓了一下也不等于九叶会把他推下水。陛下没那么笨。你放心。”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然，羽珺鸿就说：“反正你就是招人恨，姐，你真的要赶紧生个孩子，要不人家天天在背后诋毁你。萧太医的医术高明，你怎么不让他给你看看？”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还没骂他，子涵走进来说：“娘娘，陛下来了。” 话音方落，夏翊衡已经走了进来。 “珺鸿，你也在这。” “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听说数月前你成亲了，是你姐姐替你选的吗？” 一怔，羽珺鸿忙说：“姐姐不管臣的这些事。内子是臣自己选的。” “霜儿，你看你，一点也不关心他。” 微笑了一下，她就说：“陛下，婚姻之事还是自己愿意的比较好。珺鸿不是孩子了，我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他乐意就好。而且颖儿出身虽不显贵，但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又关心珺鸿，很合适他。” 哑然，夏翊衡摇头说：“但你…至少该选个中等世家的女儿。算了，你姐姐都不管你。” “臣谢陛下关心。臣出身山野，娶个世家女儿不合适的。”不敢多耽搁，羽珺鸿赶忙告退。 羽珺鸿离开后，羽凝霜才问：“陛下今日回得早。前朝的事都忙完了？” 在榻上坐下，夏翊衡就说：“前朝倒是顺利，只是后宫乱哄哄的。” 见他眉间掩不住的阴霾，羽凝霜安慰道：“陛下别烦恼了。所幸刘昭仪没事。不知廖大人可查到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夏翊衡才问：“霜儿，你听说过血灵灯吗？” “血灵灯？”惊讶地看着他一会，羽凝霜才问：“陛下从何处得知的？” “廖向查来查去，查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比巫蛊还要费解。” 轻挑柳眉，羽凝霜回想半晌才回答：“传说世间有三种奇妙的法门着力于飘渺的神魔鬼灵，其一就是血灵灯。可血灵灯是迁移气数的，与宫里的事何干？” “迁移气数？何意？”夏翊衡一怔，赶忙询问。 “就是可以把他人的气数转移到自己身上，传说曾有人摆此阵来改朝换代，把皇族气运迁移 给自己而得以登基的。可我觉得都是无稽之谈，气运之说虚无不实，以讹传讹罢了。” 闻言，夏翊衡琢磨了一下又问：“锦青说城外的神庙里有这种传说，你知道吗？” 早就把锦青说的奇闻忘得一干二净，羽凝霜很干脆地摇头。 微微拢了拢眉，夏翊衡思忖着才说：“霜儿，朕记得你会养那种追踪线索的虫子。这件案子实在古怪，你再养几只让廖向他们寻找一下端倪。” 没想到夏翊衡竟想到了元息虫，羽凝霜想了想笑着答应。 这一晚，夏翊衡没什么心情，吃过晚饭便回了景元宫。翻来覆去地看着林子航从神庙里抄回来的寥寥数语，再想着各方的说辞，推敲很久，他召来林子航吩咐了几句。 听完，林子航吃惊不已，想了想行礼称是。 五日后，武宁亲自出宫把一只木盒交给金靖。没想到多年后又动用寻踪，金靖意外地问：“这是娘娘养的？” “是啊。” “但刑部已经找到了些线索。” “陛下心里烦，更有些担心…担心那些案子是有人欲图不轨。陛下登基不过两年，根基并不稳固。” 目光微凝，金靖慎重地点头说：“知道了。请武总管回禀陛下，我会协助廖大人办好的。” 夜深人静时，林子航带着金靖、廖向几人无声无息地进了宫，一只小虫轻盈地落在二皇子摔 死的假山上。片刻后，小虫振翅飞起，弯弯曲曲地绕着圈飞了许久才往左而去。跟着小虫，他们经过草坡，上了浮道，掠过漪澜殿的外墙越过了承庆殿的后园，穿过几个宫室边缘…在宫里足足兜了半个时辰，小虫一头扎进婉鸢宫后的竹林，摇摇晃晃地落在一片竹叶上。 彼此看看，跟来的几个人不明所以。想了想，一名金龙卫拿过竹笼准备把虫子收回。没等他用丝帕接触虫子，那虫子诡异地腾空而起向他的脸扑去。 大惊失色，但他应变迅捷，仓促间往后一倒堪堪躲开，身后恰好站着的一个人就倒了霉。 林间阴暗。他还没看清只觉得鼻子一痛。下一刻他摔倒在地，脸迅速变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虫子飞起来摇晃了几下，掉落，死了。 惊怖间回过神，几人面面相觑。 林子航率先低头一摸那名金龙卫，脸色一沉。“剧毒！” “这种虫子接触人确实会麻痹不能动，但不会致命。” “可他死了！” 金靖被吓一跳，赶忙低头借着灯火细看那人，脸色微变。“怎么，怎么会呢？” 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子航稳了稳神才说：“我们当心些，赶紧请廖大人过来察看。” 很快，赶来的廖向听完他们的话再看过那名死去的金龙卫，心惊不已。想了想才建议在竹林里掘地三尺。 逐寸搜索，足足挖了一个时辰他们才在距离那片竹叶十五步外的一株竹子下三尺之地起出一 只漆黑的灯盏，其内的鲜血早已干涸。环绕那只灯盏周边百步内搜索，忙了一整夜，他们终于挖出了另外两盏灯。三只灯脚分别指向的正是文媛媛的菀花苑，良容的静柳阁，赵依兰的彩蝶居，再把灯盏尖角的方向与原本出事的数个方位勾画交织，便描出两处尖角，正是承庆殿与婉鸢宫。 看着那张图，廖向沉思很久才交代诸人先不要声张。 林子航派人为夜里的事善后时，朝会开始了。吏部刚禀报完，就有言官出列弹劾康王夏翊辕虐待自己的姐姐。 看完奏折，夏翊衡惊讶地问：“十四，有这种事？” “陛下，臣弟与姐姐的争执不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说的。御史台小题大做了。” “康王，晋阳公主是你的姐姐，即便吵架也不能囚禁自己姐姐的吧。” “与你何干？”夏翊辕气势汹汹地回敬。 皱眉，夏翊衡不想在朝上当庭教训弟弟，数落了他几句便轻轻放过。 散朝后，夏翊衡一路往御书房走，沉思着那份弹劾。走了一会，他转眼看到不知何时跟来的夏翊胤就问：“十一，十四为什么跟晋阳姐姐吵架，还把公主关在府里？” 微顿，夏翊胤苦笑一声回答：“我劝过他的，可他不听，还让我别管。” “什么原因？” “因为晋阳姐姐入宫告贵妃的状。十四只是维护贵妃，不希望公主在陛下面前说她的坏话。” 夏翊衡皱皱眉。 见他不说话，夏翊胤又说：“臣弟数次听到青青提起…贵妃为了子嗣烦恼。贵妃嫁给陛下多年却无所出，青青为她担心，听到那个奇闻就喜孜孜地去告诉她，并无恶意的。晋阳姐姐那一日看见青青抱着贵妃送的兔子夸耀，她心情不好就瞧青青不顺眼，连带着也瞧贵妃不顺眼才来告状，请您别见怪。” 没计较晋阳的告状，夏翊衡眼神微闪，就问：“她真的告诉霜儿了？” “对啊。那阵子她入宫探视总要耳提面命一番，或许贵妃都烦了。臣弟也说她操心太多。贵妃聪慧又懂得医理，这些事不需要她提醒的。” 闻言，夏翊衡沉思了好一会才问：“宫里的怪事你怎么看？” “臣弟认为必定是针对两位皇子的，不过是嫉妒。” “嫉妒？” “所谓母凭子贵。” “你觉得不是意外？” “臣弟不认为一个小孩子会大半夜地独自跑去御花园，更不相信二皇子会那么巧合地摔下来，就连赵夫人也没能幸免。陛下还记得陈国公府的案子吗？那个姨娘和六公子确实是被害的，但当时的陈绍同样百口莫辩。” 夏翊衡蓦地转头看他。 “但有能力布置成意外失足还毫无痕迹，臣弟觉得幕后之人心思慎密，手段高明，所以看起来是蓄意谋害，查来查去…却可能会变成意外的巧合。”夏翊胤好似没注意到皇帝的脸色难看，继续认真地分析说：“若论才智，后宫中当属贵妃第一。可她一直得到陛下重视，这么做让人费解。若说是皇后所为也有些说不通。皇后出身显贵不假，但不会这么聪明厉害吧。贤妃？她家世寻常，哥哥只是个四品主事，哪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笼络和培养麾下为己所用？说来说去，臣弟自己都绕糊涂了，似乎真的是个意外了。” “你真的觉得不是意外？” “臣弟确实这么认为，可是从证据看…几乎就是个意外。”夏翊胤刻意地强调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1章 两条谣言 两条谣言 这一晚，廖向在刑部衙门里梳理案情，越想越是心惊。琢磨间，一名干吏急匆匆进来呈上一张纸，廖向看完面色微变。稳了稳神才问：“确定吗？” “确有此事。良美人的医案里说她夜里胎动不安，夜里的药便加了些许安神的成分。她临产前半个月，每晚的安胎药里混进去一片黑色的类似根，与其他药材几乎分辨不出来。卑职悄悄找到城内两家大医馆的人验过，又找了萧太医以及两名御医分别验过，说法大同小异，都说那药里多了一丝热毒，不利于胎儿。” “萧太医知道这是谁的药吗？” “他是外院总领，不管良美人的医案。卑职是派人乔装去问的，推说是某个府里的管事。” 点头，廖向松了口气，又问：“谁给良美人煎药？” “那药本该医官署负责。因为宫里闹出血案，静柳阁的侍女不敢夜里去取就拿了药材回来用小炉子自己熬。” “熬药的人呢？” “良美人难产死后，两个侍女分别被调到御膳房、花草司…半个月前，一个侍女吃错了东西没治好。另一个在赵夫人出事那一日失踪。没人知道她是不是死了。” “城里养猫的人家查过吗？” “明都府和八门禁卫军协同盘查了一遍，没人养猫，除了贵妃和金统领的夫人。” “…” “左美人的侍女还招供说在大殿下出事前，左美人往婉鸢宫走动了四五次，最后一次是大殿下落水前一晚。还有，羽贵妃曾送给大殿下一只丽兔，灰紫色的。二殿下也有一只，毛色淡蓝。他们出事后兔子都死了。” 轻叩桌面许久，廖向才说：“线索似是而非，看起来贵妃的兔子和猫都有嫌疑。” “卑职也觉得。但凭此不可能指证贵妃施行邪术。皇后和贤妃的宫苑都搜过，更加没有线索。” “画出的对角问了吗？” “那个意思是…不是贵妃诅咒皇后，就是皇后诅咒贵妃，她们中只有一个人能得利。” 皱眉，廖向烦恼地揉揉额头，考虑半晌才吩咐不能走漏风声，并下令把所有死难者的侍从侍女再次提审盘问。 刑部继续耐心梳理线索之际，坊间谣言不知何来，盛传宫中血案连连是因为巫女作祟，死去的人都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又言巫女祸国，以致皇室数年内灾厄不断，不但迷惑皇帝，几位王爷都被其蛊惑，国运堪忧，云云。 谣言越传越盛，很快便传进了景元宫。夏翊衡得知，召金靖到御前询问详情，满心不悦。 正心烦间，御史台再次递上弹劾奏章。 一份状告康王夏翊辕私通宫妃居心叵测。证据是康王妃曾经亲自到城外的神庙两次，细问某种迁移气运的邪术。并列举，康王担心晋阳公主告状坏了自己的事才派人限制公主的自由。再列举，康王指使王妃与安王妃串谋帮助宫中贵人邀宠，希翼她取代皇后，云云。 另一份举报欧家私下串联东宁侯何府，陈国公府图谋不轨。不但到城外神庙求取邪术秘方，还蛊惑公主入宫告状，挑拨公主姐弟的关系，更设计连环血案嫁祸给贵妃试图替皇后除掉劲敌保住地位。证据是皇后母亲刘夫人三次到城外神庙拜求，陈国公世子蛊惑康王与姐姐反目，璇玑坊出售奇异古灯，云云。 看完奏折，夏翊衡脸色微沉，想了想便召夏翊辕、夏翊胤、欧久瑑进宫。三人得知无不大吃一惊，一致地喊冤，怒斥御史台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欧久瑑更为自己的侄女叫屈，恳请皇帝一定要查清真相还皇后清白。 很快，御史台主丞奉召入见，言辞凿凿地说御史台负责监察弹劾百官之不法，听到流言只管往上报，查案是刑部的事。 三人在御前争吵，闹得不可开交。 欧久瑑一气之下指责贵妃羽凝霜与安王妃、康王妃串通诋毁欧家，散布谣言陷害皇后，图谋取而代之。夏翊辕反击说谣言是皇后指使欧家散布，为了除掉贵妃稳固地位，并拿出当日流云阁的变故说事，指责皇后参与其中，心思狠毒。 看着他们唇枪舌战，再听到夏翊辕处处维护羽凝霜，夏翊衡的眉峰拢了又拢，终于拍案怒道 ：“住口！吵什么吵！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成体统！”骂了他们一句，他指着夏翊辕教训说：“尤其是你，居然派人盯梢自己的姐姐，限制她出入，简直是目无宗祠。” “陛下，臣弟只是不让姐姐入宫胡乱说话。宫中的怪事与贵妃毫无关系，姐姐不知发了什么疯才瞎告状的，请陛下不要理她。” “狡辩！还有，霜儿是朕的女人，不需要你的庇护。”听了他的话，夏翊衡越想越气，咆哮。 众皆一惊。廖向赶忙一瞥夏翊辕，示意他闭嘴。 瞅了廖向一眼，欧久瑑抓住机会说：“陛下英明！宫妃的荣宠是陛下说了算，旁人不该操心。康王管得太宽了。而且康王对自己的姐姐举止过分，臣建议康王去先皇陵前思过几日，免得惹出笑柄。” “陛下，康王只是不希望公主干预宫里的事，没有他意的。” “廖大人，他娶了你的外孙女你自然包庇他。陛下，臣认为谣言该好好查实，但康王关心得过头了，十分可疑。建议廖大人先行回避。” “你才可疑。” “康王慎言！”实在看不下去了，谢亮开口劝阻。 环顾众人，夏翊衡发现夏翊胤低头不语，就问：“十一，有人状告锦青，你怎么说？” “陛下，青青绝不会做这种事。她关心贵妃何错之有？但是…”话锋一转，夏翊胤又说：“ 陛下的家事臣弟等都不该置喙，十四的话说得过了头，该罚。至于那些举报…可以请刑部查一查。但廖大人还是不要查十四涉及的是非比较好，免得舆情不利。” 细想了一下，夏翊衡瞪了他一眼问：“你到底是维护十四还是替锦青脱罪？” “陛下，青青是贵妃的姐妹，十四关心贵妃也不奇怪。臣弟…不希望他们受罚，可是十四对晋阳姐姐的做法确实过分，该惩戒一番。如今天气和暖，他去父皇陵前思过几日不打紧的。” 一番话说得似是而非，似乎包庇似乎开脱，夏翊衡竟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才说：“十四，你听到了？即日起你去父皇陵前思过，下雪再回来。” 不解夏翊胤为何出馊主意，夏翊辕思忖了一下只得怏怏地说：“臣弟知错。” 见他认错，夏翊衡高兴不少，琢磨片刻才吩咐廖向继续详查宫里的血案，并把彻查谣言来处的事交给明都府负责。 离开皇宫，夏翊辕气愤地拉住夏翊胤问：“十一哥，你为何落井下石？” “你看你笨的…有你那么说话的吗？不管如何，霜儿是贵妃了，你即便关心她维护她也不该如此做。你这么干只会让陛下不满。你得知道，你们本来就为了霜儿吵得不可开交，你还曾经把他推下水，你想给自己惹事，还是给霜儿招灾？” 夏翊辕哑然。 “你好好地去思过一阵子，等风波平息再回来。我是为你好。还有，告诉你的王妃这些日子别进宫，别管这些事，别去游说廖大人。你管得越多，对她越不好。”夏翊胤振振有词的分析利弊， 循循善诱。 思忖半晌，夏翊辕终于点点头就说：“那好吧。但我没叫她去的。你的青青才该小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诋毁她来打击霜儿。” “我会告诉青青这些日子少进宫，免得招惹闲话给你的霜儿惹事。” “哼！你少挤兑我！”转念，夏翊辕毫不领情地狠狠捶了他一下才说：“你害我去帝陵面壁，给我一千金。” 腹诽了一句，夏翊胤撇嘴说：“一百。” “一千。” “一百。” 讨价还价了一会，夏翊辕伸出手：“五百。快点，你休想赖账！” 见他不依不饶，夏翊胤盘算了一下还是拿出银票哄走弟弟才匆匆回府。 安王府里，锦青听完御前的争执，垂眸思考片刻才说：“没事的。若是陛下问起我实话实说就行，那些事与我无关。” “可是…我担心羽凝霜的事会扯到你。” 抬眼看着他一脸的关心，锦青轻轻笑了一下：“不会的。至少在这个时候陛下还是维护她的。至于以后…那些勾当肯定是皇后或者贤妃干的，只不过做得巧妙。不管她们怎么闹，我们居中取利。” “嗯。” “但你在御前要稍微支持一下欧久瑑，皇后无子肯定非常着急，这个时候你帮欧家时机正好。” 夏翊胤回书房后，锦青来到花园里扶栏看着水中游鱼出神许久才低叹一声。 “霜儿，康王对你真的很好，你该嫁给他的。皇帝或许对你有情，但在他心里还是江山更重要。” 喃喃低语数声，她叫过贴身侍婢嘱咐了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2章 你信我吗？ 你信我吗？ 次日，一份举报送到刑部，检举安王妃锦青为贵妃羽凝霜设谋戕害有孩子的妃嫔，欲以邪术为贵妃求子固宠并诅咒皇后。 看完，廖向大惊。再一看列举的两条证据，他皱眉半晌才吩咐稽查。一日后，看完送回来的核查结果，他沉思很久才进宫求见。 一个时辰后锦青被请进了刑部大牢。 晋阳公主在府里得知锦青被下狱，幸灾乐祸。半个时辰后，公主府的一个侍女去了元宝楼买糕点。侍女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封书信送到骏远银号。 日暮时分，陈绍看完那封信推敲半晌才说：“珺鸿，给你送信的人不知来路，没准是个圈套…你别告诉贵妃。在这个时候装无辜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知道。” “可是…安王妃如果被牵扯会不会对我姐姐不利？” “安王妃是郡主，祖父是阁臣，没那么容易出事。陛下的意思看起来是要查清楚真相。你可别中计。”说着，他沉思半晌才叫过一名跟随的护卫交代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程越进了陈国公府。 听完他的话，两人面面相觑。“贤妃？” “将军说，贤妃曾对他语焉不详地提过陷害贵妃的事。闹到这个程度，目的不过是一石二鸟 。至于到底何人替她做事，只要想一想昔年在景王府里谋害兰丽妃的事就知道了。但既然谣言满天飞，不如顺水推舟多加一条谣言。” “将军请羽公子去见林统领，请他转告贵妃无论皇帝怎么质疑都要装无辜，装可怜，万万不能对陛下发脾气。今时不同往日，该隐忍得学会隐忍。”程越补充了一句。 羽珺鸿一愣，陈绍微微蹙眉。 翌日，坊间谣言再起。直言宫中有妖女嫉恨得宠的妃嫔才设计连环血案残杀皇子，蓄意诋毁皇后嫉妒，谋夺中宫。 言官当庭奏报，群臣皆哗然，不少人向苏力侧目而视。苏力眼皮直跳，但还是按捺住心思假装听不懂。很快，有人提出谣言愈演愈烈，必须严查以正视听。 朝上谣言鼎沸之时，丁宜乔装进了婉鸢宫。 听完她把近期诸事细述一遍，羽凝霜惊讶地蹙眉：“怎么会扯到姐姐？” “有人检举她，陛下的意思大概是问清楚。” “…” “龙将军嘱咐你一定要沉住气，装作不知道，装无辜，万万不能跟陛下吵架。廖向不会草菅人命，你不用担心。” “你别忘了，他是皇帝了。这个时候不要使性子。记住了！”丁宜见她不出声，认真地叮嘱说：“子航也这么说。霜儿，你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 微怔，羽凝霜抬眼看看她，轻轻点头。 丁宜离去，羽凝霜在婉鸢宫的扶栏上坐下出神，似有所思。 被谣言搅得心神不宁，夏翊衡懒得再去后宫，一连数日都留在景元宫，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透着种似是而非的蹊跷。 锦青下狱第四日，一封急信悄然送进了婉鸢宫。看完，羽凝霜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安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查到的证据全部不利于郡主。他说…请贵妃想想法子替王妃说说情。” 送信的小太监走后，羽凝霜立在回廊下发怔了许久才回头去找九叶。 夜深，九叶回来了。 “卷宗里的证据确实不利。有人指证安王妃从那座神庙拿走了详细的什么图纸。璇玑坊出售的古灯据传有什么聚灵之力，交付的银票是安王府的签押，安王府的一个侍从说那灯是王妃买下送给康王妃的。你姐姐矢口否认，康王妃也否认。问题是被买走的三盏灯就是在竹林里起出的灯。灯被鲜血浸染过，仵作详细验过确认是人血与兔血。”说完，九叶又把自己从刑部偷看到的那些杂乱的线索与证据给她说了一遍，末了补充：“我发现婉鸢宫附近有陌生人出现。” “…” “在宫里…你真的要当心些。我觉得是夏翊衡派的。” 没作声，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问：“元息虫害死人？” “不可能的。那虫子我丢在一个人身上试过，他只是不能动，真的没死。”九叶摇头说。 沉思了好一会，羽凝霜才叫来子涵：“掌灯，我们出去走走。” “娘娘，亥时初刻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别多话。叫高元带着两个人，我们到后边的竹林去看看。” “…” “怎么了？去呀！” “娘娘，那个竹林前阵子被金龙卫挖得乱七八糟，传说有一只死兔子被埋在那里，不知道是谁使坏。您别去了。”子涵打了个冷颤低声说。 “一只死兔子而已，别大惊小怪的，去看一下。” 拗不过她，子涵只得出去准备。很快，羽凝霜带着高元、子涵和两个太监往竹林而去。 林间一片死寂，挖开的地面早已恢复了平整。但那一日惊慌下折断的竹叶、竹枝还有些许残留。 让高元把灯举起，羽凝霜走到那些折断的竹叶、竹枝附近细看许久，轻触其中一片竹叶，收回手指闻了闻，微微蹙眉。 沉思间，有声音自后传来。 “陛下！” “娘娘，陛下来了。” 一惊，羽凝霜倏然转身就见数步外夏翊衡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正负手瞧着她，脸色有几分阴沉。 不等羽凝霜开口，他问：“夜静更深，你在这里做什么？” 感受着他言语间散发的冷意，羽凝霜没出声。 “夜深了风大，回去吧。” 夏翊衡转身走了，羽凝霜看着他的背影垂眸片刻才跟在后面。子涵悄然吐了一下舌头，垂头跟上。 婉鸢宫里，林子航正站着，脸色有些难看。 走进来，夏翊衡就问：“如何？” “臣，臣确实，确实发现了一片撕破的绢帛，是半幅残图。” 没作声，他走到榻前坐下，抬眼看了看跟进来的羽凝霜说：“子航，你把查到的事给贵妃说说吧。”他的声音有些冷。 看看林子航，羽凝霜没说话。 犹豫了一下，林子航才把数月间所有的发现逐一说了一遍，末了才说：“有人指证安王妃以五千金买走了一副血灵灯的绢帛图谱，还细问过布阵之法，同时璇玑坊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卖出了三盏古灯，去向是康王府。可康王妃说没有那回事，安王妃更说不清图谱和古灯的去向。她的侍女却说 安王妃进宫送给贵妃一叠锦帛和一只很大的锦盒。适才…臣在婉鸢宫后园的花荫下发现了半截撕破的锦帛。” 静静听着，羽凝霜没有理会古灯、锦帛图，只是微拢秀眉问：“林统领，你说虫子把人毒死了？” “是的。” “虫子停在何处？” “一片竹叶上。” “距离你们挖出的灯有多远？” “十五步。后来发现叶子上残留着一丝血迹，或许是二殿下的。” 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羽凝霜想了想才看看夏翊衡问：“陛下怀疑臣妾？”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古灯和锦帛都在婉鸢宫附近发现，你给的虫子毒死了人，左丽华临死时用血画的…是一片羽毛，鸿儿的手臂上有猫抓痕，良容的安胎药被加了东西才会难产…你弟弟与陈国公府暗中数次往来。你的姐姐在刑部把一切都撇清得干干净净，但从那个神庙和璇玑坊拿到的证据确实与她有关系。朕知道…她经常进宫看你，还劝你早日生子固宠。她说特意给你说过血灵灯，你却在朕面前矢口否认。到底你们两个谁在撒谎？”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猜疑，羽凝霜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这些事与姐姐无关。” 见她神色冷淡，夏翊衡心头怒火隐隐，压了压心绪他才阴沉着脸问：“那就是与你有关？” “九叶绝不会抓挠大皇子，寻踪不可能毒死人，良容的药与我无关。至于血灵灯更是无稽之谈。迁移气数绝不是杀几个人，随便摆几个灯就能做得到的。世间或许有人愚蠢至此，但绝不是我。证据都指向我，不代表我就是凶手。” “但陛下早就动了疑心，从你来问我要寻踪就开始怀疑了。”看着他脸上的错愕，羽凝霜眼中滑过一丝悲伤，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夏翊衡。自嘲了一下，她才一字一顿地问：“陛下担心…担心他回来找你的麻烦，谋算你的皇位。你更担心，担心我帮着他？因为我关心他，不舍得他死，是吧？” 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夏翊衡蓦地瞪大了眼，旋即腾地站起身来，气冲冲地指着她质问：“你说什么！” 在侧的武宁吓得一抖，赶忙悄然一拉林子航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有些秘辛不足以闻，听到的人难免招来杀身之祸。 没注意到屋里仓皇退出的人，羽凝霜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回答：“因为陛下忌惮他，甚至害怕他。因为他太出色了，出色到让你忍不住嫉妒。可你太小看他了。哼！” 冷笑一声，她讥讽说：“先皇生前把大元天下交给他，不代表他就要做皇帝。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张御座的。九重深宫，说不尽的冠冕堂皇，可也代表着无穷无尽的算计、防备与孤独。陛下独自坐在那张御座上就开始担心，害怕他人算计你的皇位，谋夺你的江山。若非如此，你为何派人留意我的行踪，跟踪我的弟弟，不就是担心我与他私下串通吗？” 一番话字字诛心，夏翊衡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羽凝霜所言一语中的，多年耳鬓厮磨，她了解他的性格，懂得他的心事，所以也早就瞧破了他的担忧，看透了他的恐惧，可是如此的直言不讳根本不是夏翊衡接受得了的。 瞪着她，夏翊衡眼里的怒火渐渐鼎沸，由震惊而愤怒，他蓦地吼道：“说得好！在你眼里，朕不如他，是吧？你终于说实话了。所以你会在大殿里为他开脱，会扑过去挡剑。羽凝霜，这么多年，朕对你哪一点不好，朕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 “与他无关。” “…” “那年我开银号忘记告诉你，你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怀疑我。如今一个显而易见的栽赃嫁祸，你也一样怀疑我，质问我，甚至派人跟梢我。陛下，你信我吗？” 夏翊衡一愣。 没理睬他的神色变化，羽凝霜平静地说：“其实你不信我。或许自从那一晚我替他们挡住了龙远鸣的剑，你就开始怀疑我，只是隐忍至今。这些年，陛下对我确实很好。可你从不关心我的感受，在意我的想法，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到了今日，陛下已经如愿登基，可以一言而决万民生死。” 她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说：“陛下既然心存疑虑，就请赐死臣妾，从此天下太平！” 被她的话吓一跳，夏翊衡看着她毫不畏惧的脸却更加愤怒起来，厉声问：“你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 “不敢？朕看你什么都敢！你说是栽赃，那你说你到竹林去做什么？”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唇角掠过一丝自嘲。“试一试陛下是不是真的派人跟梢我。” “…” “你还就来了。” 被她冷冷的话气得暴跳，夏翊衡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沉声说：“好谋略，好手段！好一个以退为进！你说得对。散布谣言、布置迷局，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本就是你最擅长的。连环血案故意处处留下破绽却处处似是而非，三条谣言混杂交错闹得人心惶惶，再罗织证据把所有人都卷入搞得扑朔迷离。你厉害！可朕不是父皇，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若陛下这样认为，臣妾无话可说。”羽凝霜懒得再辩解，垂眸不再理他。 “无话可说！好！羽凝霜，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别以为朕纵容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狠狠瞪了她一眼，夏翊衡拂袖而去。 跟随的林子航看着夏翊衡气冲冲地出来，暗自跺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3章 扫落叶 扫落叶 回到景元宫，夏翊衡坐下来生闷气。斟酌了一下，林子航才劝说：“陛下，事情确实有些奇怪，可臣觉得更像是栽赃。贵妃得宠，嫉妒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若失宠，谁会得利？” “…” ”皇后、贤妃迄今无子。臣认为贤妃是最可疑的，虽然没有证据。” “贤妃？” “陛下还记得昔年…兰丽妃小产的事吗？” 夏翊衡看看他，没说话。 “至于贵妃，或许您过于宠爱她，所以口无遮拦。您惩戒一下就是了，免得让有心人拍手称快。” 瞪着林子航很久，夏翊衡突然拍案怒道：“你在嘲笑朕？” “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 “不敢！你们一个个都跟她学得无法无天。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口口声声地指责朕不相信她。那她呢？她相信朕吗？只是问她一句就气呼呼地指责朕小心眼，不如别人宽容大度。这么多年，朕维护她，宠爱她，纵容她，可朕对她的好她一点也不记得，只记得朕骂她，只记得朕对她的不好。哼！” 林子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朕问她一句怎么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她说朕不关心她的感受，那朕的感受她关心吗？”越想越气，夏翊衡突然扫落了杯盘，指着林子航逼问：“你说，她知道那些什么盯梢是不是因为你通风报信？” “贵妃治好了臣的伤。臣觉得她被人栽赃，可怜她而已。”林子航没有辩解，坦然担下了罪名。 被他的话噎得无语，夏翊衡怒冲冲地把他骂一顿，勒令他自己去刑部大牢思过十日。 翌日，圣旨下达。 贵妃羽凝霜恃宠而骄，妄言犯上，遣往花草司思过。 听完旨意，羽凝霜似乎没听见高元和子涵的劝说，面无表情地脱去钗环首饰，华丽的宫裙，跟着传旨的太监往花草司而去。子涵和高元等从王府跟来的人彼此看看，满腹担忧。一个宫女却低头寻思片刻，悄然离开。 消息飞快地送到承庆殿。欧凤瑶顿时喜笑颜开，琢磨着就召来花草司总管吩咐一番。 贵妃失宠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宫闱内外。很快，羽凝霜谋害皇子，残害妃嫔的谣言便在宫里散布开，更有流言诋毁她不能生子云云。 奇怪的是，羽凝霜被贬往花草司后，坊间的谣言竟渐渐平息，血案消失了，宫里再次恢复了安宁。这一切都好似在验证着什么。 连环血案至此线索中断，锦青安静地呆在天牢，只矢口否认自己与宫中血案有关系。 半个月后，廖向进宫面君呈上了梳理的一应证词证据。看完，夏翊衡沉吟了一会才问：“廖卿怎么看？” “臣认为血灵灯一说虚无缥缈，不足以取信。若说宫中妃嫔为了求子用邪术害人有些牵强。无论皇后、贤妃还是贵妃，在血案期间都不曾出宫，跟随的侍从也是如此。林统领说只有刘夫人、羽大人进过宫一次。皇后的母亲刘夫人承认确实去城外为皇后求子，但不曾听到什么奇闻。安王妃更是矢口否认。羽大人没有与异常的人来往。如今所有线索都似是而非，查来查去却把三位位分最高的娘娘都牵扯其中。从动机来看，皇后和贤妃的嫌疑最大，贵妃行此邪术却有些匪夷所思。既如此，臣建议，那些跟从服侍的人玩忽职守，该按例追究。其余的…先留心查访，找到真正的端倪再追究不迟，以免继续闹得人心惶惶反倒不利。” 沉思良久，夏翊衡才点头。随即召见金靖，明都府丞，吩咐他们协同刑部继续稽查城中不法，不得玩忽懈怠。 三日后，锦青获释回府。 得知羽凝霜因为与皇帝争执被赶到花草司思过，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沉默很久才吩咐暂时按兵不动。 羽珺鸿得知后沉默良久，但知道此时去求情只会给夏翊衡迁怒的口实，只好按捺住心绪，又悄悄去见林子航，请他私下关照一二。 风平浪静地过了十日。 这一日，夏翊衡回到景元宫坐下出神了一会才问武宁：“她这些日子如何？” “贵妃这些日子在榴花林打扫落叶。” “…” “花草司的人说是贵妃自己说要扫落叶的。皇后的意思是…没必要小题大做，吩咐任凭贵妃自己挑选。” 见夏翊衡不说话，武宁又说：“深秋了落叶很多，每日要从清晨扫到夜里。” “哼！” 暗叹一声，武宁思忖着劝说：“陛下，贵妃在王府的时候被您纵容习惯了。她的性子是遇强越强，虽然伶牙俐齿但也只是心中不忿，不过是生气您去质问她。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奴才觉得宫里的血案确实有几分蹊跷。您细想，若是贵妃因此获罪，谁最高兴呢？” 夏翊衡没作声。 “这些年，皇后和贤妃一直不得宠，亦无所出，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贵妃生下儿子。如今大局已定，日后如何是您说了算的。要不就…若能多生几个儿子也是好事。”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出神许久才摇头。 劝不动，武宁只得闭上嘴。 次日午后，夏翊衡去了榴花林。站在亭子上看着不远处正打扫叶子的羽凝霜，他的心情有些 奇特，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很难过，却生不起半点同情，只觉得她自讨苦吃。再想起那一晚她毫不掩饰地夸奖夏翊锦，心中又翻腾着嫉妒和怒火。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耳边有人叫了好几声，他才似乎回过神来，“什么事？” 武宁低声提醒：“陛下，天快黑了。您今儿还召集丞相几位到御书房议事，他们等了几个时辰了。” “几个时辰？” “从午时三刻到此时，快到酉时末刻了。” 默立片刻，他收回视线，“回去吧。” “那…” “哼。”他掉头离去。 武宁抬头看看远处的羽凝霜，暗自叹了一声，跟上。 他走后，羽凝霜慢慢停下打扫，转身望向那座早已空无一人的亭子半晌，她走过来，倚着亭柱出神。 成亲多年，他们之间的数次争执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每次都戛然而止，但猜忌的因由，不满的情绪从未真正被面对和解决过。当夏翊衡登基称帝，再也没有来自太后、舆论和权争的压力威胁他们时，那些裂痕便再次浮出水面。 倚着亭柱，羽凝霜想起那一晚的争执，不知道心里到底是痛，是悲，是怨恨，还是后悔。她 只知道，她不想看见他。所以她懒得转身，假装不知道，即便她知道他在后面。 十二月初冬将至，天气越发地冷起来。一连半个月，夏翊衡每日都来看她扫叶子，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扫着，一个看着。她不回头，他不作声，谁也不让步。 得知夏翊衡的举动，欧凤瑶着急起来，思前想后便问身边服侍的金月。“陛下天天去看贱人扫叶子，不会准备原谅她吧？” 沉思了一下，金月回答：“这个时候装大度比较好。您不如劝劝陛下宽恕贵妃？” 一想起要放过羽凝霜，欧凤瑶满心地不乐意，剜了她一眼斥道：“哼！本宫才不帮贱人脱罪。她死了才好。” “娘娘，贵妃若是死了也得陛下自己杀她。若不然，谁害死她谁就会变成陛下的出气筒。但奴婢想到一件事，据说刘昭仪…”她压低声音蛊惑了几句。 “可以吗？” “宫里怪事本就多，即便有事也是贵妃担着罪名。” 很快，金月去安排了。欧凤瑶坐在寝殿里神色狰狞地盯着镜子，默默抓紧自己的手指。 与此同时，锦青在府里听完夏翊胤的话，叹了一声才说：“不用担心。” “为什么？十哥每天都去看她扫叶子，没准很快就和好了。” 没作声，锦青发怔了一会才靠在夏翊胤肩上说：“你不懂。霜儿是个要强骄傲的性子，遇强越强，想让她低头赔不是，除非她真的有错，否则很难的。可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个栽赃。她跟皇帝吵 ，因为她在意的是他到底信不信她，而不是那些虚名。其实他们每次吵架都是因为这个。但皇帝就是个多疑的人，加上霜儿确实很招人，才特别惹他生气。” “哦。但她会不会突然变聪明了，学会了以退为进？” “嘻嘻。”被他的话逗笑了，锦青嗔怪一声才回答：“不会的。” “她这么笨？可你又说她很聪明？” 白了他一眼，锦青淡淡笑道：“因为她在意他的态度，才纠结烦恼，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无非是计较他心里有没有她，信不信她。她若是无心，对着他能心如止水，就不会吵了。” “还有这样的？那她…她喜欢十哥吗？” “每一次皇帝遇到麻烦，无论怎么吵，霜儿都会立即丢下芥蒂去为他奔走。若不喜欢，她不该乐得他倒霉吗？你看他的王妃、侧妃那些女人可曾为他做过什么？但这一次只怕没有台阶可以下了。”依偎着夏翊胤一会，锦青又说：“天冷了。翊胤，你明日去御书房替康王求个情，让他早点回来吧。” 没有问缘由，夏翊胤点头。 翌日，夏翊衡听完夏翊胤的话，没多想，首肯。三日后，夏翊辕回到明都。休息一日他回去上朝，刚来到明德殿外就听到两个官员交头接耳。 “可怜，据说贵妃被罚去打扫宫苑。” “是啊。哎！这么冷的天…她养尊处优习惯了，哪能受得了？” “恃宠而骄。”一个摇摇头。 诧异地站住脚，夏翊辕走过去问：“你们说什么？贵妃怎么了？” 见是他，那两人一愣，只得把听到的风言风语说了一二。 散朝后，听完夏翊胤把数月间的事说了一遍，夏翊辕的脸色变得铁青，拳头握了又握，狠狠一顿足直奔景元宫。在他身后，夏翊胤好笑了一下才出宫去了。 “陛下，臣弟听说那些案子没查出来真正的凶手？” “算是。廖向还在查。怎么了？” “既然如此，贵妃为何受罚？入冬了，天越来越冷，陛下居然罚她去扫叶子？” 夏翊衡一愣。 武宁暗叫糟糕，赶忙出声说：“康王殿下，这件事不该您议论。” “关你什么事！”怒斥了武宁一句，夏翊辕认真地说：“才过了两年你就忘记了？那一晚是霜儿冒险入宫做诱饵，陛下才有了今日。即便是鸟尽弓藏也不是这么快吧？” 愕然，夏翊衡脸色一沉，蓦地拍案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过河拆桥！”夏翊辕见他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一想起羽凝霜的遭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体统和避讳，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 “不是吗？从大兴土木建草坡到此时此刻才过了多久？你不喜欢她就给她一纸休书，何必勉 强她入宫。她本来就说了不进宫的。” 猛地想起了什么，夏翊衡被他的言辞气得七窍生烟，站起身一叠声地咆哮：“住口！你有空该去关心你的王妃，宫里的事是朕的家务事，与你何干！来人，把他轰出去。” “夏翊衡，你这个混蛋！你得意什么！没有霜儿，没有我们帮衬，你会有今日？”怒火上涌，夏翊辕指着他的鼻子诘问。 “住口！反了你了！来人！” 一阵喧闹后匆匆赶来的林子航连拖带拽地把夏翊辕强行拖出了宫。 “殿下，你胡闹啊！你…你这么闹只会让贵妃倒霉的。” “哼！他太过分了，有事冲我来，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夏翊辕兀自愤怒。 无语。林子航只得劝说：“你赶紧上个折子请罪，告假一些时日才好。他是皇帝了，所谓君臣有别，你还这么对他大呼小叫？一个罪名扣下来就是犯上！王爷，你身后还有太妃，有家室。别冲动了。听我的，你先回府消消气。放心，贵妃在宫里只是扫叶子，没什么事。” “…” 劝了好一会，林子航终于连哄带骗地把夏翊辕送回王府，嘱咐史林一定要劝住才忧心忡忡地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4章 不爱 不爱 赶走夏翊辕，夏翊衡依旧怒火难消，气冲冲地砸着文房四宝。林子航回到殿中看了就说：“陛下息怒！康王莽撞习惯了，您宽恕他吧。” “饶恕？你听听他说了什么话！太过分了，过分！朕当他是弟弟，一直包容，懒得计较，他却得寸进尺！” 暗骂夏翊辕过于冲动，林子航思忖了一下就说：“不如让他回封地一些日子修身养性吧？” 不理他，夏翊衡继续砸东西泄愤。 气急败坏地发泄了许久，夏翊衡才狠狠捶了几下桌子说：“该死的十四，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不但把他姐姐关起来，还来骂朕。真是气死人了！”气急了半晌，夏翊衡没想到追究他的犯上之罪却想起了龙远鸣。 “传旨给龙远鸣，让他去把十四狠狠打一顿。” 惊愕，林子航忙劝阻：“陛下，这不妥。康王毕竟是您的弟弟，岂有将军殴打王爷的道理？” “没有？朕今日就开这个先例。告诉龙远鸣按照军规把十四打一顿，一百鞭，不，三百鞭。不能打死。”他强调了一句。 无计可施，林子航只得称是。 是晚，龙远鸣奉旨进了康王府，赶走史林，他劈头盖脸地把夏翊辕痛骂一顿，然后象征性把他打了一顿才说：“立即给陛下上折子请罪。霜儿身体弱，经不起虐待。你可别给她招灾。” 气呼呼地坐着捶桌子，夏翊辕愤愤地骂夏翊衡是个混蛋，又骂龙远鸣助纣为虐，白眼狼。 任凭他骂了一会，龙远鸣才坐下说：“随你怎么骂，我懒得生气。可他是皇帝，没跟你计较犯上之罪已经手下留情了。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夏翊辕气鼓鼓地不说话。 摇头，龙远鸣继续耳提面命一番并敦促着他写好请罪的折子。 次日，龙远鸣进宫交旨。夏翊辕的奏折也递到了御前。看完，夏翊衡的心情好了很多，夸奖了龙远鸣几句便传旨让夏翊辕闭门思过直到开春。 就在这时，苏蕊在漪澜殿里听完方文的禀报，轻笑一声才袅袅婷婷往榴花林而去。 林中空寂，只有羽凝霜一个人在打扫落叶。冷风吹在她的身上，有些瑟瑟。 “妹妹。” “…” 走到近前，苏蕊故作同情地叹了一声就说：“你别跟陛下斗气了，认个错吧。陛下不是景王了，你惹他生气只是自讨苦吃。我哥哥说，康王为了你被陛下责罚，据说伤得不轻。这是何苦呢？” 看看她，羽凝霜没作声。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依我说那血案没准真的是意外，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但陛下也是心里 烦。文贵人、赵夫人都是他宠爱过的女人。良美人怀的也是陛下的骨肉。男人呢，女人可以换，孩子毕竟血脉相连，不一样的。”苏蕊轻声细语地假意劝了几句才离去。 穿过榴花林，夏翊衡正迎面而来。 退至路旁行了个礼，她一脸端庄地说：“臣妾适才在榴花林劝了羽妹妹几句。她只是性子倔强，陛下就原谅她吧。天冷了，冻着了可不好。” 不再纠缠，苏蕊再次行礼离去。 对她的做派微感惊讶，但夏翊衡却觉得苏蕊确实懂事得体，思忖了一下才继续往前。 林中，羽凝霜依旧打扫落叶，似乎丝毫不知道他的到来。 三日后，花草司里一间小屋里，羽凝霜拨着炭火，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火炭烧出来的呛人烟气。此情此景，换做是苏蕊或者欧凤瑶早就受不了了，可她生于贫苦，年幼时山村的苦寒艰辛无不亲历，即便落魄如此也不觉得格外难捱。 正出神间，门扉微响。 她没有抬头，继续拨着火。那火终于哔哔剥剥地烧了起来。盯着火苗出神片刻，她才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人。 不用看，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屋子里的呛人烟气让夏翊衡觉得很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她冰冷的眼神。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等待他开口，羽凝霜缓缓站起身问：“陛下想好了吗？” 夏翊衡一愣。 “陛下登基至今，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三件事？” 没想到她问这个，夏翊衡微怔，顿了顿才说：“朕没忘。” “那就好。不知陛下觉得我算不算是你的功臣？” 再次一愣，但夏翊衡还是回答：“自然。” “既如此，请陛下给我一纸休书。” “…” “或者给我一杯鸠酒。” 又一次被她的话惊到，夏翊衡不由得看向她。她也正看向他，只是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波动，一丝温暖。只有坚定的决心，毫不犹豫的决绝。 看着那双不再有温暖和柔情的眼睛，夏翊衡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竟想不起生气，忙说：“霜儿，你别再使性子。朕只是问问你，你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陛下不只是问问我，而是怀疑我。从我们第一次在翠柳居吵架，到你为了一只钗发脾气，再到骏远银号把我禁足，再到这一次…陛下，过了这么多年，我突然发现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要的是你的尊贵，你的江山，你的体统。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随意丢弃，高兴了就回来逗弄一下的玩偶。可我不是。我做不到像你的那些女人那样仰望你，依赖你，乞怜讨好。我嫁给你是想做你的妻子 ，甘苦与共，生死相扶。我不在意名分，我只在意你心里怎么看待我？可我终于知道了，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你是君，我是臣，仅此而已。所谓夫妻，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 “自古帝皇与谋臣，鲜少善始善终。君王与宠妃，哪有真情挚爱？你是皇帝了，没有人再威胁你，我对你没用了。你或者杀了我，或者让我离开，陛下决定吧。” 瞪着她半晌，夏翊衡都没回过神来。隐隐地，他似乎注意到自己闹得过分了，似乎闹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发呆了一下，他突然回过神来赶忙抓住羽凝霜的手说：“霜儿，不是的。朕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用。朕娶你，真的是想跟你做夫妻的。” 甩开他的手，羽凝霜丝毫不为所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是你的占有和囚禁也叫做喜欢，这种爱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 瞪着这个男人那张似乎熟悉更似乎陌生的脸，羽凝霜在这一瞬却莫名地想起沈嘉木，想起夏翊扬，数月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彻底爆发了，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只懂得霸占和强制，从不懂得尊重和体谅。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何曾视我如同平等的对待。臣妾！你的女人都先是臣，再是妾，妻在何处？你的信誓旦旦已经没用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和欺骗！” 在门外等候的武宁被羽凝霜的话惊得魂飞魄散，赶忙开口阻止：“娘娘，不能这么说话！” 屋内对峙的两人谁也没听见武宁的话，夏翊衡好似听清了不可思议的话，他的脸蓦地变得阴沉，沉声质问：“你说朕欺骗你？” “是的。” “你说朕心里没有你，那你呢？你心里有朕吗？朕知道，十四天天在宫外想着你。你要休书做什么？和他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告诉你，你休想！你是朕的，永远都是。”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跟你二哥九哥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好！你说朕不尊重你？那你就试试看。” “放开我！” 不管她的拒绝和尖叫，夏翊衡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拉到怀里，钳制住她的手，用力吻下去。 气急，羽凝霜下意识地使了个巧劲甩开他。“别碰我，你永远都不要再碰我！” 气头上，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左颊上的疼痛让夏翊衡瞬间清醒了很多，他下意识地手一松，惊愕地瞪向羽凝霜。羽凝霜同样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旋即便看到他眼里盛满的惊愕急速放大，继而就变成了不信，逸散出一丝悲伤。 呆立了一瞬，她如被毒虫蛰了般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后退撞到桌子边缘却同样回不过神来 。 她打了他！ 她居然打了他！ 可是… 彼此呆瞪许久，夏翊衡才似乎清醒过来，摇晃了一下，他后退了两步才涩声问：“你爱过我吗？” “没有。”嘴唇微抖，羽凝霜倔强地吐出了两个绝情的字。 “没有！没有！原来我才是个傻瓜。”夏翊衡失控地笑了几声才有些摇晃地转身，几乎撞到了墙上。被这一幕惊呆了的武宁赶忙扶住他。 觉得脚下有几分虚浮，夏翊衡扶着武宁的手有些踉跄地走到门边，扶住门框定了定神才说：“你走吧。朕成全你。可你永远都别想跟十四在一起。记住，你如果敢死或者逃走，朕就让你的姐姐，弟弟…那些你关心的人，关心你的人…全部陪葬。” 他消失在门外。 门内，羽凝霜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失控地颤抖了好一会才颓然坐倒在地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不知心中是痛，还是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5章 孤山寒夜 孤山寒夜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面无表情地登上简陋的马车，离开皇宫。消息再一次风一般传遍了宫闱内外：贵妃羽氏失德，贬于鱼鳐山幽居。 闻讯，欧凤瑶在承庆殿里笑得花枝乱摇。多少年来，她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漪澜殿里，苏蕊扶栏狂笑，笑得几乎要昏过去。不知笑了多久，她才低声自语：“羽凝霜，你看，哈哈，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跟我一样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点缀。可怜你为了他的江山殚精竭虑也是这样的下场。笑死我了！真情挚爱？骗谁！” 咬牙切齿了一会，她心情很好地回了寝殿，吩咐今晚要吃燕盏。 各处宫室里，诸女得知羽凝霜获罪的消息，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暗自叹息。 杨嫣站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抚着隆起的肚子，遥望宫墙之外一声轻叹。 “媛媛，我不信你是自尽的。即便为了没出世的孩子你也会活下去。我更不相信贵妃会害你，她要害你，你在王府时就已经死了。可是…” 出神许久，她才转身吩咐服侍的侍女：“今后在宫里要打起十二分的谨慎小心，话不可多说，眼睛别乱看，你们好生照看公主，少往外面胡乱溜达，尤其是草坡，流波湖附近。” “是。可是…为何呢？” 瞥了她一眼，杨嫣淡淡回答：“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的人能活得长些。” 消息同样传出了宫。 康王府里，史林得知后惊讶不已，琢磨许久还是瞒着夏翊辕悄悄地去找秦雪蓉商议。 安王府里，锦青沉默了很久，丝毫笑不出来。 羽珺鸿从陈绍处得知此事，半晌说不出话。 各处豪门府邸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暗自同情。任谁都认为羽凝霜被贬黜其实就是为宫里的血案担起了责任，只有城中某处的人目露惊讶：“贬居鱼鳐山？” “是的。” “圣旨怎么说的？” “就是那句话。” “这么奇怪！若是追究血案的责任至少该废封号，居然没有。” “有什么不妥？” 轻叩桌面许久，那书生才说：“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这件事或许不会完全按照我们设想的发展，你立即把消息送回北疆。” 不提各方的揣测与行动，羽凝霜已经在鱼鳐山下了车。 护送的太监和金龙卫都是武宁安排的，自然不会刁难。他们很快安顿好一切，离去。 鱼鳐山距离明都城十五里，四周是一片苍茫大山，起伏连绵，延伸下去与伏龙岭相连。山顶建有一座庄严的神庙，神庙前有一个宽阔的平台，四周栽着成排的沙罗树。这里曾经是一位太后晚年 的静修之所，那时车马如龙，金碧辉煌。然而将近二百年过去，早已破败无人理睬，只有四个年老的宫女在这里打扫看守，日常所用每个月才有人送来一次。历代被贬黜的妃子除了幽闭于元吉宫，偶尔也会被发配到此。 见羽凝霜有人关照，几个老宫女暂时没有刁难，给了她一炉灰炭，搁下两枚火石，再告诉厨房在何处，便不理不睬地走了。至于送饭送水这种闲事她们是不会做的，谁有闲心来照顾服侍一个罪妃呢？ 没有在意她们对自己的态度，羽凝霜环顾着这间屋子。 屋子多年无人居住，窗户都是漏风的，门也咯吱咯吱直响。被垫单薄坚硬，不但蒙着一层灰更似乎冻着一层冰。 看了一会，她默默蹲下摆弄火炭。神庙地处山巅，时值冬季便格外的冷。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几乎冻僵，羽凝霜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勉强点起了一小簇火苗。 浓烟滚滚，那种灰炭品质低劣，极其潮湿。被熏得直呛，羽凝霜咳个不停。 天黑了。 冷风吹得门窗咯吱作响，炉子里勉强点燃的火闪个不停，几乎就要熄灭了。呆坐在火炉旁感觉着勉强传递过来的一丝暖意，羽凝霜只觉得无比的冷，渐渐地就要失去知觉。 似乎就要冻僵昏死过去，一片毛茸拂过脖子，她只觉得脖子一痒，随即便感到一阵温暖。 被唤醒，她抬眼一看不禁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摇头，九叶把一枚红火的玉搁在她手里说：“这块暖玉有用了。你把它贴身放在丹田上，免得会被冻死的。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 “我从宫里叼来一件衣服。这是夏翊锦送的，你可以高高兴兴地穿上。” 顿住半晌，羽凝霜转头摸了摸它的耳朵，眼圈一红。 “想哭就哭吧，何必为难自己？” 羽凝霜咬了咬唇，轻轻摇头。 “早知如此，你该拿那个御用宝章换取自由的。你居然傻傻地相信他的许诺。可是…夏翊锦不知去向，看起来很难找到人帮你了。对了，不如我去找龙远鸣来？以他的武艺可以带你走的。”九叶抓了一下耳朵，出主意说。 默默摇头，羽凝霜低声回答：“别牵连他。” “可是…” “我不会死的。日子久了，他会把我忘掉。若不然，会连累姐姐和珺鸿的，还有康王。” 九叶沮丧地垂了一下头，有些气恼地说：“你就是牵挂太多，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人的死活。” 无声地扯扯嘴角，羽凝霜轻声回答：“九叶，人行走世间总会遇到些人，遇到些事，难免受到触动。经历得多了就会有爱恨怨憎，便有了牵挂，牵扯，或许是仇恨，或许是情爱，或许是恩怨… 据传红尘是炼心之所，或许因此，祖师才传下了道统吧。” “你又不是他，你只是个普通人，身体还那么差。他来这里或许是没事干闲逛的，你一样？”闻言，九叶不高兴地磨了一下爪子，纠正。 “我知道，我只是这么说。” “哼！” “你去玩吧，我没事的。” 九叶摇摇头。 一夜就这样过去。炭火渐渐熄灭了。羽凝霜抱着那块暖玉，抱着九叶，裹着那件貂裘，一夜未眠。 鱼鳐山上一人一猫寒夜相伴时，夏翊衡正独坐在景元宫里看着武宁呈上来的那些物件。发怔许久，他拿起其中一枚玉佩。那是多年前他去西疆作战前送给她的，那是他母亲的遗物。今日，她把它还给了他。 握住那枚玉佩很久，他才从怀里拿出另一只玉佩，镶嵌其中的黑珠黑得发亮，那是临行前她送给他的避毒之宝。 把两枚玉佩搁在一起，他疲惫地摆摆手：“收起来吧。” “是。” “婉鸢宫的人你去安排，从王府跟来的那几个不要调到其他宫室去。” 情知此刻劝也无用，武宁喟叹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这一晚，景元宫里的灯彻夜亮着。 次日，羽珺鸿递上了请罪的折子，诚惶诚恐地替羽凝霜请罪并恳求辞去官职。 看完，夏翊衡顿了很久才说：“他姐姐的事与他无关，让他安心做事。” “是。对了，军制革新的事有了进展，陛下看一看吗？” “哦。” “户部的盘点就要完成了，今年各地的收成不错，商税增加了三成。”见他一脸的没精打采，谢亮又禀报了一个好消息。 觉得心里很烦乱，夏翊衡胡乱看了一会折子就回了景元宫，把批折子的事丢给了谢亮。 七日后，下雪了。 午后，夏翊衡带着武宁到重新修缮的流云阁散步。走了好一会，他停下脚步看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见他神情阴郁，武宁斟酌了一下才说：“陛下，今年的雪下得早，下得大。宫里冷，山里更冷。” 侧眸看看他，夏翊衡没出声。 “一旦大雪封山，路会很难走的。奴才记得…那几年一直在做那种药，直到大半年前才渐渐不吃了。” 扶着窗棂很久，夏翊衡才说：“你安排人去一下吧。” “是。您不如到皇后宫里坐坐？” 摇头，夏翊衡毫无兴趣地继续往前走去。还没走出十步，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陛下，刘昭仪这几日咳个不停，今儿还咯血了。她闹着要见您。” “御医看过吗？” “吃了药不见好。” “召御医。” 很快，夏翊衡进了刘子灵的宫室。一看到她的脸惨白发青，夏翊衡心头一惊。 “子灵，你怎么病得这么重？” “陛下，臣妾这些日子每晚噩梦连绵，每次睡着就觉得有什么压着胸口，喘不气来。” “…” “陛下，臣妾或许活不长了。孩子还小，求陛下多关心他一些，免得他…孤苦伶仃。” 轻握住她的手，夏翊衡轻声说：“别说傻话。朕让萧太医来给你治病，你放宽心，会好的。” 刘子灵凄然笑了笑。 年关未至，昭仪刘子灵病逝，年不足三十岁，仅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闻讯，夏翊衡沉默片刻才吩咐内史府按例治丧，厚葬于妃陵。三皇子由武宁安排妥当宫人悉心照顾。 刘子灵的死讯没有在宫里激起太多涟漪。在皇后欧凤瑶的蓄意约束下，宫里逐渐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提起羽凝霜，她似乎成了禁忌，众人无不自觉地远离婉鸢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6章 贤惠 贤惠 兴和二年在血雨腥风中过去了。晋元宫祭祀开始后这一晚，再次下起鹅毛般的大雪。 夜静更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庙中寂静，几个老宫女早就笼着火炭炉子在屋子里睡着了。羽凝霜独自离开陋室来到回廊上，瞧着风雪出神。 发怔间，一件毛茸茸的衣服披在身上。 微怔，她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龙远鸣出现在她身后，一面替她披好貂裘一面说：“天那么冷，你身体弱，怎么不披一件衣服就跑出来呢？” 出神了一会，她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你来这里不好的，让人看到只会牵连你。” 摇摇头，龙远鸣轻声说：“不会有人知道的。大雪封山，根本没有路。” “…” “霜儿，你为何要跟他吵？你也知道，他是皇帝，不再是景王了。那件案子查无实据，眼下暂时搁置了。你忍一忍，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觉得嘴里有几分发苦，羽凝霜顿了顿才说：“你不懂的。他猜疑我，还担心他三哥回来找他报复，说到底他就是对我们都不放心，与案子没关系。” “那你，你以后怎么办？” “我就在这，等他把我忘记。对了，珺鸿没事吧？” “他上了个折子请罪，但没事。”沉默了一下，龙远鸣才认真地说：“霜儿，你不要再花心思在他身上了。人会变的。或许过去他对你很好，可眼下不是这样了。跟我走吧。珺鸿、阿浩都跟我们一起走。你姐姐是郡主，不会有事的。康王是有静王维护，还有太妃，他也不会有事。” 瞧了他一会，羽凝霜轻轻摇头。“你回去吧，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别辜负自己的所学。为了我赔上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霜儿！” “真的。”轻轻挣脱他的手，羽凝霜说：“我回房了，你回去吧。放心，我不会死的。”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陋室里，龙远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挽留，心中黯然。 开朝后，结束禁足的夏翊辕得知羽凝霜被贬到鱼鳐山气得直捶桌子。担心他又去惹祸，史林只得急匆匆禀明容太妃。在母亲的苦劝下，夏翊辕终于勉强压住怒火，但他不想再理睬夏翊衡便干脆地上折子请辞，不等御批就气冲冲地返回封地。 闻报，夏翊衡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吩咐户部尚书好好办差便不再过问。得知，夏翊胤暗自笑了几声便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日依旧勤勉。 眨眼就到了游春宴。可夏翊衡依旧没精打采，前朝的政务十分顺利，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数月来，他再次出没于后宫，宫里还增添了几个美人。可听着那些莺声燕语，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夏翊胤便回去跟锦青商量。 这一日散朝后，夏翊胤叫住了欧久瑑。 听完他的话，欧久瑑吃惊不已：“献美入宫？” “左丞大人担心什么我知道，但是陛下如果看中了你们家献上的美人对皇后未必没有好处。如今宫中无人再专宠，你们家不把握让别人家占了先机可不好。”夏翊胤淡淡一笑。 “可是…”沉思半晌，欧久瑑就问：“安王妃与贵妃交好，这个时候不该设法替贵妃挽回吗？” 不置可否，夏翊胤只说：“有些事别人帮不了的，必须她自己想得通。再说了，陛下是我哥，前儿两个皇子又夭折了。无论于国于家，他多娶几个只有好处。” “欧大人该知道吧？无论是先杨皇后，还是先德妃娘娘，她们家都经常送美人入宫的。”夏翊胤瞧着他的神色，蓄意地提醒了一句。 微鄂，欧久瑑转念一想，点点头。“多谢安王提醒。” “好说。” 瞧着他远去，夏翊胤站在台阶下琢磨了一会才往衙门去了。 这一日，在武宁的劝说下，夏翊衡终于去了御花园外的赏荷亭。十几个花枝招展的美人已经袅袅婷婷地在等候了。打量着那些年轻美丽的脸好一会，夏翊衡发现了新的乐趣。 陪同他选妃的欧凤瑶看着几个美人艳丽的容颜心中嫉恨，却只得笑意盈盈地伪装大度。苏蕊瞧着她们的身姿步态，眉眼风韵，暗自蹙眉。 此后，宫里夜夜笙歌，喧闹无比。 夏翊衡心中的烦闷既然无解，便逐渐沉湎酒色，懒得理会朝务。抓住时机，夏翊胤日日殷勤，表现得十分勤勉，见状，夏翊胤把吏部的协管之权也给了他，吩咐他与阁臣们一起替自己处置半数奏折，仅拣重要的奏报。既知皇帝心情不好，又看在乔正的面子上，阁臣们默契地没有表示异议。 可是，即便羽凝霜不在宫里，承庆殿依旧日日冷清，漪澜殿也是如此。夏翊衡似乎彻底忘记了她们，只在新进的美人中流连。 数月后这一日，一个美人拉着夏翊衡到御花园游玩，一路撒着娇。 正走着，只见前方行来两个太监，各自捧着些青草。 “陛下！” 见皇帝走来，他们赶忙退到道旁行礼。 “你们捧着青草做什么？” “启禀陛下，贤妃娘娘吩咐奴才两个每日到草坡喂兔子。” “喂兔子？” “是啊。前儿夜里下雨，或许天有些凉，兔子没人照顾死了几只。草坡原本有十七只兔子，这会子只剩下七只了。贤妃娘娘知道了就让奴才去照看。” 沉默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做得好。你们去吧。” 继续走着，跟随的美人见他的脸色有几分阴沉，娇笑问：“陛下，那是什么兔子呀？” “丽兔。” “陛下喜欢丽兔？” “没有。” “那您为何似乎不高兴？您不喜欢丽兔就把它们丢掉得了，何必养在宫里惹气？” 没回答，夏翊衡就问：“你见过丽兔吗？” “臣妾没见过。但想来就是兔子吧。” “你觉得兔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看起来笨头笨脑的，跳不高，跑不快。”那美人随口回答。 看了看她娇俏的脸，夏翊衡不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了。 这一晚，夏翊衡去了漪澜殿。 见他来了，苏蕊笑脸相迎。 “陛下好久不来了。怎么脸色不太好？累了吗？”她柔情款款地问。 坐下，夏翊衡出神片刻才问：“你怎么想到派人去喂兔子？” “臣妾喜欢丽兔，更想着那是羽妹妹最喜欢的，她如今不在宫里就替她照看一二。” “…” 见他不出声，苏蕊娇笑着继续说：“臣妾知道陛下生她的气，可是她本就个火爆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妾觉得这处罚也够重了。想来她会改过的。陛下宽恕她吧。” “你怎么替她说情？” “文贵人不在了，赵夫人、刘昭仪都没了。就连良美人、左美人…哎！过往在王府里认识的越来越少，臣妾跟宫里的姐妹都不是很熟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羽妹妹比较好。” 看着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夏翊衡发怔了一下才说：“难得呢。说起来你比皇后贤惠多了。” “娘娘是后宫之主，自该有自己的体统。不能这么比的。” “也是。朕累了。你弹一曲给朕听听。” “是。对了，臣妾新得了一种很奇特的香，陛下要不要试试？” “呵呵，好。” 筝声渐起，夏翊衡倚着榻听着。香雾袅袅逸散，似乎极淡又似乎浓烈，丝丝缕缕落在他的身上。渐渐觉得疲惫，他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他似乎梦到了一片艳丽的草海，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其中行走。她在叫他：“陛下！陛下！” 听到耳畔轻语，夏翊衡下意识地翻了个身，随手抓住一只柔荑，低语：“霜儿！” “…” “霜儿！”他轻唤，声音渐渐低下去，彻底睡着了。 瞪着他，坐在榻边的苏蕊发怔了很久才抽回手，缓缓站起身来，不知心中是悲还是恨。 次日醒来，夏翊衡觉得精神了些，甩甩头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一看，苏蕊伏在他怀里，兀自安睡。低头看了看她恬静的脸，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过了一会，苏蕊睁开眼，妩媚的眼睛里流转着蛊惑。“陛下醒了？天还早呢，再睡一会吧。” “嗯。昨晚朕似乎做了个梦，说了什么吗？” “陛下昨晚累了，听着筝声就睡着了。没说什么。” 没再追问，夏翊衡丢开思绪就说：“你的筝弹得比过去好多了。” “谢陛下夸奖。要不，陛下赏赐些什么给臣妾吧？” “呵呵，你想要什么？” “臣妾想求陛下恩准让母亲和嫂子入宫探视。” 思忖了一下，夏翊衡点点头。 夏翊衡去上朝后，苏蕊召来方文。 “你说的那种香一点用都没有。陛下昨晚听着筝就睡着了。浪费了本宫的两千金。太过分了。他们是什么人竟敢骗本宫？” 惊讶不已，方文转念一想立即陪笑说：“您别生气。奴才先问问。或许是用法不对。据说那种香神效无比呀。” “哼！神效？哪一点？” “是。奴才说错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7章 最难喝的茶 最难喝的茶 一日后，夏翊衡擢升苏蕊的哥哥苏力为兵部侍郎，正三品。 按照规制，只有三品官以及有爵位者可以入宫探视，昭容以上封号者方可在宫里接见娘家的亲眷。若无夏翊衡额外赐给的特权，羽珺鸿是没有资格入宫探视的。 旨意下达不久，苏蕊的母亲陶夫人便带着媳妇入宫来看望。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话，陶夫人才忧心忡忡地问：“蕊儿，你，你要不要找个御医瞧瞧？前一阵，杨夫人生下三公主被封为昭容，那个沅美人再过上几个月也要生了。可你一直没动静。” “…” “蕊儿！” “陛下来得少，我才没身孕的。我哪有问题？” “可…可是那些美人什么的，陛下去的时间也不多吧。” 哑然。再想起前晚，苏蕊心下气恼，气咻咻地说：“那些个该死的贱人，改日我一个个掐死她们，免得碍眼。” 大惊，陶夫人一把捂住女儿的嘴。“胡闹！这话可不能说。万一传出去会惹祸的。” “…” “好了好了，为娘的只是担心你。等我去为你求一求，你早日生个孩子，无论儿女都有个依 靠。” 安慰了女儿好一会，陶夫人出了宫。西景门外，看着苏府的马车远去，林子航轻轻拢眉，想了想才叫过几个金龙卫耳语：“瞧着苏家的人进出，别有什么夹带。” “统领，您是说？” “哼！宫里的血案十有八九跟贤妃有关系。皇后骄纵，不会有那种心机手段的。反正你们好好盯着，有证据再说。” 这一晚，夏翊衡再次来到漪澜殿。发现自己的贤惠果然吸引了他，苏蕊高兴不少，继续伪装着大度，不时地绕着弯子故意替羽凝霜说说好话。虽然不置可否，但夏翊衡却觉得苏蕊比其他宫妃懂事，至少不会给自己添堵，颇能善解人意。于是，每每在那些美人中呆得烦了，便来到漪澜殿寻个安静。 可惜的是，即便夏翊衡一个月中有七八日留在漪澜殿，他对苏蕊的兴趣却不大，恩爱依旧寥寥。最让苏蕊气恼的是，她花重金买来的奇香对夏翊衡毫无效果，每次点燃那香，他都会很快睡着，再也不理她。 不解之余，她便怒骂方文。方文同样不得其解。 这一日，方文终于觑得空隙不声不响地出了宫。听完他的话，那酒肆的掌柜瞅了他半晌才说：“你们怎么用的？” “不就是按照你说的…混合在寻常香料里点燃吗？” “你家老爷很快就睡着了？” “对啊。两千金呢，我家夫人为此日日骂我。” 思忖半晌，那人才说：“给你这个。记住，加在茶里。有效再收钱。” “可是…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媚药又不是毒药。” 方文离去后，那人琢磨着便拐进后园，从侧门离开，消失在一处小巷道里。他走了不久，三个跟来的金龙卫进了酒肆。可惜没能找到任何痕迹，只得假意喝了一顿酒，无功而返。 夜里，于芷听完那掌柜的话惊奇不已。 “这么怪！迷情香居然对他无效？” “不知道。我给了他一滴巫山云梦，或许有效。” “为了个不得宠的女人，太浪费了。” 无语。董骥安抚了于芷一句才说：“羽凝霜精通毒术，没准她给过夏翊衡什么避毒之物。” “迷情香又不是毒药。” “确实。但羽凝霜偷走了几粒蝎珠，会不会是因为蝎珠？” “蝎珠对寻常迷药没什么效果的。我盘算过才给她迷情香，要不我早就毒死他了。其实直接毒死夏翊衡立即就天下大乱，何必费劲呢。”于芷气鼓鼓地抱怨。 “不准乱说话！主人是要他们自相残杀。若只是为了杀人，早就杀了！”教训了她一句，董 骥又说：“苏蕊得宠也好。这样那个皇后会更加嫉妒。” 这一晚，苏蕊悄悄把巫山云梦加在夏翊衡的茶里。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烹的茶。” 不疑有他，夏翊衡接过。没等他饮，夏翊衡突然皱眉。 见他神色古怪，苏蕊心里一惊，忙问：“您怎么了？” “怪事，这茶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不可能啊。这是从南边进贡的蓝藻茶，前儿您赏赐的。” “真是怪事。”夏翊衡低头看看那杯茶，茶汤淡淡，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金蓝色，毫无异样。 “到底有什么不妥？” “很怪，有股难闻的焦味。” “…” “你再去沏一杯。” 一怔，但苏蕊不敢争辩，只得怏怏地端走那杯茶。 不死心，她再次悄然把旧茶加到新沏好的茶里，虽然效力或许会淡薄，但总比没效果好。然而，夏翊衡却再次闻到了淡淡的焦味，还变成了焦中夹苦。无语片刻，他厌恶地摇头，干脆吩咐侍女去重新沏茶。 “陛下，臣妾…” 看着苏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夏翊衡就说：“朕知道你不善于做这个，算了。这些事让侍女去做。来，给朕弹首曲子。” 无奈，苏蕊只好去弹筝。 被苏蕊沏的茶弄糟了心情，夏翊衡不再去漪澜殿，可那些美人让他渐渐觉得无趣，便转而到承庆殿去了。 见到他来，欧凤瑶高兴不已，立即吩咐金月去沏茶。品过后，夏翊衡有些惊奇地看了看金月才说：“你的茶烹得很好。” “谢陛下夸奖。奴婢的手艺比不得宫里的娘娘们。” 摆手，夏翊衡随口回答：“你的手艺比贤妃强多了。好好的蓝藻茶被她煮出了焦味，火候掌握得太差。” 欧凤瑶闻言暗喜。数月来发现夏翊衡不时留在漪澜殿，她心里更添了担忧。此时得了机会便盈盈笑道：“陛下苛责了，贤妃出身世家，哪会烹茶呢。” “呵呵，是啊。不但有焦味还似乎发苦，那是朕见过的最难喝的茶。” 金月在一旁低着头听着，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翌日，一条消息送进漪澜殿。 苏蕊得知夏翊衡评价自己的茶煮得最差，气得咬碎了银牙。但她曾经下过苦功学习茶艺，苦 思不解就质问：“方文，是不是那个店铺欺骗本宫给了什么无效的药破坏了那杯茶？” 方文惊愕。无计可施，他只得再次寻机出宫去询问。 细问后，那掌柜沉吟很久才说：“或许你家老爷在外面得过什么奇妙的宝物，所以那些东西对他无效。” “…” “如此，我们也爱莫能助。”那人丝毫不磨叽，爽快地把黄金退还给他。 方文怏怏地拿着银票走了。不远处的街角，林子航一身便服斗笠，远远瞧着那间店铺寻思着。 半日后，夏翊衡的奇特状况被送回书生处。看完，他惊讶不已，叫来于芷询问数语才吩咐把消息送回栗原城。 在美人们中流连了半年，夏翊衡逐渐对她们失去兴趣。这一日散朝后，他难得地来到御书房批折子。夏翊胤吃了一惊，但还是按捺住心绪假装高兴地把各种好消息禀报一遍。 听完，夏翊衡就问：“这些日子各部都有例行的巡视，情况如何？” “状况良好。户部已经完成了年中的税收巡视，今年海事司的收益还增加了些，新建了两个很大的码头，增添了税收的来源。关子寒已经把兵制革新的事推行到了赤风军。但他提出先在金焰军推行改革，陛下觉得合适吗？” 看了关子寒的折子，再拿过那些具体改革的呈报细看一遍，夏翊衡微微拢眉。“红狮军带甲 五万，雪狮军带甲十万，但辎重储备的数量不对，似乎多了些。” “…” 轻叩桌面片刻，他低头看看签批上的加注，便召来欧久瑑询问。听完欧久瑑的话，他摇头说：“关子寒怎么办事的？这么简单的数量都算错？兵部都干什么了？” 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夏翊胤心中暗惊，立即说：“他或许忙得晕了。之前他回来去见公主，公主当时在气头上把他骂一顿，原本说好给他的钱财只拿到了二万两，还被数落。” “钱财？” “是啊。”夏翊胤把晋阳许诺给关子寒钱财又反悔的事说了。 “嘿，不争气的笨蛋。问女人要钱，丢脸！” “…” “叫他来。” 关子寒很快被训斥一顿，连带兵部、户部尚书诸人也难逃教训。夏翊胤只得知机的请罪，慷概地替欧久瑑担下了责任。夏翊衡没有追究他，只是嘱咐他要多学习。 离开御书房，夏翊胤心急火燎地回府告诉锦青。 听完，锦青沉吟许久才说：“陛下曾经是兵制革新的主要推动者，起初的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在这一点上，他最有心得，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但还好，他没有深究。” “翊胤，皇帝还是很信任你的…此刻停下还来得及。”顿了顿，锦青看看他轻声说。 夏翊胤一愣，旋即坚定地摇头。 暗叹一声，锦青才说：“明日我入宫一趟，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入宫为何？” “我要去看看霜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8章 一人真一人假 一人真一人假 翌日，锦青入宫请旨。听完武宁的禀报，夏翊衡顿了一会才点头。 一日后，锦青和秦雪蓉一起来到鱼鳐山。此时，距离羽凝霜被贬于此处已经过去八九个月，初秋了。 山门处，羽凝霜正在打扫落叶。 下了车，秦雪蓉就走过去。锦青落后一步，稍微顿足。 “霜儿，你怎么样？” 没想到她们来了，羽凝霜诧异不已，愣了一下才说：“还好。可你们怎么来了？” “安王妃入宫请旨，我们光明正大上来的，你放心。” 看看秦雪蓉，羽凝霜勉强笑了笑才说：“对不住，因为我连累康王了。他好吗？” “王爷很担心你的安危，可是太妃劝住了，只怕他去找陛下理论会给你招灾。他这会子正气呼呼地在封地。” “那你怎么没跟回去呢？” 笑笑摇头，秦雪蓉回答：“他人回去了，心没回去。我知道他担心，我替他来看看你。霜儿，你别跟陛下斗气。不管怎么样，他是天子，你跟他争吵对你没有好处的。” “…” “你弟弟很担心你，可也没法子。前不久，龙将军劝他申请了外任，暂时调离京城到云洲做一任城守，他说这样对你才好，也是避嫌的意思。”秦雪蓉把这些日子的事给羽凝霜说了说，又认真地劝：“我觉得…你要不给陛下认个错？我请太妃入宫替你说个情，没准就能回去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何必作践自己呢？” 看着秦雪蓉眼中的诚挚，羽凝霜微微动容。在她看来，秦雪蓉是最该瞧自己不顺眼的女人，可她却似乎与别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发怔了一下，羽凝霜忍不住问：“其实我的死活与康王妃无关的，你为何…何苦呢？” 想了想，秦雪蓉才明白她的意思，苦笑了一下才问：“霜儿，当年你为何不愿意嫁给王爷呢？若是…何至今日？” “康王是个坦荡的人，心思纯净而善良，可我把他视为朋友兄弟，从未想过嫁给他，那是不一样的。但因为我的缘故…对不住！” 轻叹一声，秦雪蓉正色说：“我知道他对我无意，但我关心他的喜乐…我不希望他难过。至于我们之间…你不必自责，与你无关。或许我们本就有缘无份吧。那桩婚事本是勉强，没有你，他也未必会喜欢我。” “…” 黯然片刻，秦雪蓉又说：“可我关心你不只是为了王爷的心情。我觉得你很无辜。外祖也说…他说他不相信你会做那些事。但如今查无实据，不知如何破局。依我说，你此刻不该让陷害你的人 得意，你说是不是呢？可你在这不就让人家得意洋洋了？”转念一想，秦雪蓉换了个法子劝说。 这时，锦青走过来就说：“是啊。霜儿，这阵子宫里热闹非凡，皇帝多了很多新宠，皇后娘家送进去很多美人。我担心日子久了，皇帝会把你忘记的。还是退一步吧？” 闻言，羽凝霜目光微黯，沉默了一会才摇头。 “霜儿！你看，你在这他却毫不在意，每日里寻欢作乐，你何必呢？” 继续摇头。 叹了一声，锦青继续劝。秦雪蓉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解。 耽搁了两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暗，羽凝霜便催促她们下山。 劝不动，秦雪蓉只得把带来的衣服物件给了她，又亲自去交代那几个老宫女照看羽凝霜，还拿出钱财贿赂一番才再次嘱咐了羽凝霜几句，下山而去。 她们走后，羽凝霜独自立在暮色里眺望，心中百味陈杂。 下了山，一路返回。 秦雪蓉想了想忍不住问：“安王妃，你为何告诉她宫里的那些事？她听说陛下有了新欢心里只会更加难过的。” “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要么霜儿认错，或许能回宫。要么她干脆死了心，逃走算了，强过受罪。” “啊！” “我是这么想的。否则要如何？他是皇帝，多少女人得不到，得新忘旧是必然的。既如此，何必继续牵挂？其实霜儿就是傻，他有什么好的，偏生她却舍不得。”锦青有些愤愤地说。 低头想了半晌，秦雪蓉只觉得锦青的态度有几分怪异，琢磨着不得其解。但她生性淳善，并非一个多思多虑的人，既然打心眼里认定锦青是羽凝霜的姐妹，便丝毫不曾生出疑虑。 回到府里，锦青把探视的情形告诉了夏翊胤。 “看起来她没想通。” “知道他有了那么多新欢，她更不会原谅他了。等我明日入宫见一见皇帝，再让有心攀附的各家送美人进宫。皇帝心情不好又会开始寻欢排遣郁愤，方便我们行事。” “嗯。青青，我就说你特别聪明的。” 无声地笑了笑，锦青又问：“龙远鸣有动静吗？公主呢？” “没有。即便大军休沐，龙远鸣也不进城，一直留在军营。他弟弟不久前请旨赴夜弗出使，没有一年回不来的。羽珺鸿放了外任，单明在龙洲，金靖无论帮哪头都难做，所以城里没人替她奔走。公主得知她被赶走高兴得不得了，除了不时去康王府给太妃请安就在城里游逛，但没再出城去找龙远鸣。” “陈国公府呢？” 夏翊胤摇头。“陈绍是个聪明人，见风转舵谁不会？” “话是如此，但不得不防。总之，我们与陈国公府保持距离。还有，我觉得秦雪蓉真的很关 心霜儿，她留在这里不是好事。” 微感意外地挑眉，夏翊胤问：“那该如何？” “待我想个法子。” 次日，锦青进了宫。 听完她的话，夏翊衡没作声，沉默了一会才说：“你辛苦了。但人家不领你的情，何必呢。你回去吧，这些事与你无关。” “是。陛下身系家国，无论如何都要善加保养才好。”锦青十分体谅地说。 抬眼看看她，夏翊衡勉强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一下。 “对了，前儿康王妃跟我说要去探望，我想着不是特别妥当。据说禹州城气候和暖，现在入冬了天气渐冷，太妃有了年纪不如先回封地住一阵子，跟儿子在一起总是好的。这样王妃也可以跟着回去。您觉得呢？” “十四喜欢她吗？” 叹了一声，锦青同情地说：“哪能呢。康王是个专心的人。” 闻言，夏翊衡有些悻然：“那她真是贤惠。” “我觉得她着实委屈。”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才问：“这么做似乎有赶走太妃的嫌疑，不太好。” 见他意动，锦青温柔地出主意：“陛下只要跟罗郡侯提一句就好了。其实康王妃很想回去陪 着康王，但是太妃不出声，她就没有借口。” 次日午后，西林郡侯在府里听完太监的传谕赶忙诚惶诚恐地领会圣意，匆匆往康王府而去。他正是容太妃的堂弟。 三日后，容太妃带着儿媳、孙儿孙女一路车马返回了夏翊辕的封地禹州城。 得知母亲走了，晋阳不甚在意，乐得她不在明都，省得在自己耳边聒噪。 数日后，美人沅丽珠生下一个儿子。夏翊衡为此高兴了几日，加封她为昭容。不久，宫中传出喜讯，新进的几个美人相继有了身孕。丽妃兰玉茹再次怀孕了。 得知，不少朝臣暗中松了口气，欧家却满心烦恼。苏家更是着急，陶夫人数次进宫探视，更到城外去替女儿求子。 承庆殿里，欧凤瑶听着禀报口中发苦。发怔了好一会她才问金月：“虽然赶走了贱人，可陛下来的日子依旧很少，那些贱人们却一个个捡了便宜。而且，这几日陛下又到漪澜殿去了。万一苏蕊有了孩子，本宫怎么办？” “为今之计，还请娘娘设法把三皇子抱养到膝下。” “…” “算起来，刘昭仪过世大半年了。娘娘寻个时机跟陛下说一说。您是皇后，收养个失母的孩子名正言顺。” 盯着镜子出神许久，欧凤瑶才勉强点点头。 欧凤瑶在承庆殿里焦心之时，七个美人袅袅婷婷地走进了赏荷亭。 “叩见陛下。” “抬头让朕看看。” 这些日子不少世家抓住机会献女入宫，夏翊衡已经看过不少美人，只觉得有几分无趣。 随意地瞧了她们几眼，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不由得精神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家的？” “臣女林月，叔叔在文事司任副丞。”林月轻声回答，娇俏的脸上淡淡带笑。 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夏翊衡出神片刻才说：“名字不错。林家。好。” 当晚，林月侍寝。三日后，林月被封为昭仪。半个月后，她搬进了空闲已久的婉鸢宫，虽是昭仪但服侍供应均与四妃无异。不到一个月，林月宠冠后宫，风头一时无两。 林家是个中等世家，林月自小不但学习过歌舞辞赋，那些进退取舍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学了几分。既得了宠爱，便摆出一副温柔款款的贴心模样，不但乖巧温顺，还懂得讨巧听话的甜言蜜语，哄得夏翊衡十分高兴，于是越加地宠爱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49章 新人笑旧人哭 新人笑旧人哭 初冬时节，欧凤瑶过生日，众女按例前来朝贺。 众女齐聚后，林月才带着侍女摆着柳腰款款走来，娇声细语地行了礼，面上谦恭地带着假笑。“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来迟了。” 看着她那身华丽多彩的衣裙，衣裙上点缀的五彩兔毛，欧凤瑶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再一看她娇滴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了想，她玉容一沉，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她几句。 被骂了几句，林月立即眼圈一红委屈地说：“臣妾不敢迟来，但昨晚寒梅初绽，陛下今早高兴，一定要带臣妾去看早开的梅花。这才来迟的。” 没想到她竟公然搬出夏翊衡来压自己，欧凤瑶气得银牙咬了又咬，再也忍不住地发作起来。“你还敢狡辩！该死的贱人，你不过是个昭仪，得意什么？竟然敢抬出陛下来威胁本宫？”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说实话。” “住口！” 被她彻底激怒，欧凤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指着林月破口大骂。众女无人作声，只是冷眼旁观着闹剧，有人看热闹，有人暗自思量。 被她训斥，林月似乎噤若寒蝉却不时地开口辩解一句，气得欧凤瑶怒火逾盛，谩骂不休。正 在闹得不可开交，脚步声传来。 “叩见陛下！” 欧凤瑶一惊。不等她回过神，夏翊衡已经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来了，林月顿时一脸委屈地跪下泣道：“陛下，臣妾做错了事，请陛下责罚。” 低头看看她，夏翊衡忙把她扶起来问：“怎么了？” “臣妾今日来迟，有违宫规。” 见她一脸的可怜模样，夏翊衡转眼看看欧凤瑶顿时不高兴了。“皇后今儿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大老远的就能听到。” 回过神，欧凤瑶不由得暗骂林月耍刁，但此时不得已只好解释说：“林昭仪初来乍到，着实不太懂得规矩。臣妾只是教训一二并没有什么偏见。” “那你可以好好地说，让她下次改过就行了。你怎么这么凶地骂她？” “…” “算了。朕懒得计较。你是后宫之主，该端庄大度。”不再理她，夏翊衡拉起林月走了。 众女面面相觑，赶忙行礼告退。 殿中静下来，欧凤瑶兀自发怔，手指抓得紧，嘴唇有些发抖。不知发呆了多久，一个声音叫她：“娘娘！娘娘！” “干什么？”回神，欧凤瑶瞪了金月一眼，恶声恶气地问。 “您别生气。今儿晚间还有宴席呢。” “哼！” “不管怎么样，您是皇后，跟一个昭仪计较有失身份。您且让她得意几日吧。她未必会一直得宠下去的。您看这一年来进宫的美人有几个能得宠超过三个月的？” 微怔，但欧凤瑶反倒更加地没精打采起来。继续呆坐了一会她才闷声闷气地回答：“但愿如此。” 夜里的宴会虽是为皇后庆祝生辰，可因为早间的闹剧便显得有几分冷清，气氛更有些奇怪。夏翊衡十分自然地带着林月同来，她还公然坐在夏翊衡身后。看着这一幕，欧凤瑶气得抓住手指把自己掐得几乎出了血才勉强压住心绪，假装微笑。 看着林月得意的脸，再扫了一眼宫中众女的各样神情，苏蕊暗暗地冷笑一声。 散席后，夏翊衡带着林月走了。无法阻拦，欧凤瑶只得有些低落地往承庆殿返回。行至半途，苏蕊从步道旁走过来。 “皇后娘娘！” “你在这。” “今日林昭仪的举动着实很过分，所谓恃宠而骄，娘娘大度地原谅她一回吧。” 没作声，顿了许久欧凤瑶才问：“走了羽凝霜，来了林月，你不担心？” 轻笑一声，苏蕊淡淡地说：“我听说，前儿陛下送了一只鹦鹉给林月，接着还送给她两只丽 兔，今儿她穿着的是万彩裙，当年陛下特意派人替她裁制的。” “…” 沿着步道缓缓而行了一会，苏蕊才继续说：“娘娘没注意到吗？那些得宠的美人都有一二分类似那个贱人。林月居然长得跟她有五分相似，所以…陛下才对她如此宠爱。” “啊！”欧凤瑶没有苏蕊的那种细密心思，闻言不由得一呆，惊道：“那她…那她岂不是会变成另一个羽凝霜？” “影子终究是影子，永远不可能变成正主。可笑的是，影子自己还不知道她是影子。”转眼看了看欧凤瑶，苏蕊笑着说：“臣妾记得林家与东宁侯府有些关系？玉音廷的教习也是娘娘一手提拔的？” 欧凤瑶和苏蕊再次联手之时，鱼鳐山上一片冷寂。入冬了，夜里格外地冷。羽凝霜正独自站在一株沙罗树下，听着叶子的沙沙声出神。 “霜儿！” 没有回头，她低声说：“远鸣，你别再来了。我不会走的。” 龙远鸣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上山来看她，来找她。听到这话，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霜儿，皇帝不久前封了个昭仪，如今宠冠后宫。今早她当众跟皇后顶嘴都被皇帝包庇了。一年了，他有了很多美人，夜夜笙歌，可你呢？你在这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他在你心里就这么好吗？” “他不好。” “…” 盯着黑暗中的叶子发怔片刻，羽凝霜才转身抬头看着他说：“他有很多缺点，暴躁自私，自以为是，好猜忌，不懂装懂，骄傲好面子，寡情薄幸…你的优点肯定比他多。” 龙远鸣一愣。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他有优点的。我喜欢夏翊锦的鹦鹉，他一直都记得。我喜欢丽兔，他也会试着喜欢。我让他亲手替我去捉水貂，他真的做到了。那年我被推下环波湖，是他赶来救我。我被送到慎行司，也是他救了我。在翠柳居，他还是赶来了。那一日…我们在玉安宫，太后给了我一杯鸠酒，她说，只要我死了，翊衡就能立太子。我看得出来太后没有撒谎。可他却忤逆太后，错过了那个机会。”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很坏，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可有时，我又会觉得他心里是有我的。我觉得，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这里找我的。我如果走了，那他…他就找不到我了。”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美目瞪得很大却似乎无法聚焦，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带着一丝惶急，一丝担忧。 心中一痛，龙远鸣再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伸手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 “霜儿，你清醒一点。他如果心里真的有你，不会任凭你一个人在荒山野地里不闻不问。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过去，他或许对你确实很好，可那些都过去了。他是皇帝，不再是景王了。或许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帮他登上皇位。” “…” “霜儿，你放下他，好吗？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无论去何处都好，我可以不做这个将军，我可以陪你去天涯海角。” 没有推开他，羽凝霜依偎在他坚实的怀抱里。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我不走。” “…” “不！我不走！不走！”脱离他的怀抱，羽凝霜突然失控地尖叫起来：“不会的，他不会忘记我的。他一定会来的，我要在这里等他！” “霜儿，霜儿！” 甩开龙远鸣的手，羽凝霜后退了一步几乎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不要再来了！我不值得，不值得！” “不是的，霜儿，你听我说…我…” “不，我不要听！”捂住耳朵，羽凝霜瞪着他黑暗中的轮廓，一字一顿地说：“远鸣，你别再执着了。你回去吧。好好做你的将军，娶妻成家。我不想耽误你，不要再为了我耽误你自己。远鸣，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我求你！” “你不懂得，翊衡一定会来的，一定会！你走吧，好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丝哭腔却渐渐变得坚定，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默立许久，龙远鸣微微闭了闭眼，低声说：“好！我答应你。我走！天冷，你别在外面，会冻着的。” “…” 他消失在夜色里。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羽凝霜再也支撑不住地坐倒在地上，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到底为谁在哭，又是在哭谁的愚蠢或者谁的执着，只觉得心痛如绞。 夜极静，她凄凉的哭声在夜幕中传出很远，似乎在山谷间幽幽回荡。只是没有人听见。神庙里的老宫女中了迷烟早已昏睡，偌大的鱼鳐山顶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哭得肝肠寸断。 九叶不知何时回来了，它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瞧着羽凝霜，感受着她的悲伤，沉默。 天色将明时，独自哭泣了近乎一整夜的羽凝霜终于累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到那间陋室，抱紧一件貂裘蜷缩成团，闭上眼。 瞅着她苍白的脸，九叶低头想了想消失在窗外。不多时，它回来了。香雾缭绕着逸散在屋里，稍微冲淡了深秋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0章 旧时舞 旧时舞 昏睡了将近两日，这一晚羽凝霜终于醒来。九叶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香有奇效，她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老宫女们没人理会她的死活，她们收了秦雪蓉的钱财能不刁难她，不再让她打扫山门庭院已经很客气了。 没有沙漏，不知道是何日何时，羽凝霜坐起身发呆半晌才低头看看自己，一片很大的毛皮盖在身上。摸了摸那片毛皮，她出神片刻才环顾四周，九叶不知从何处跳下来，落在面前。 “你睡了两日。龙远鸣又来过，他担心你出事。毛皮是他送来的。” “…” “霜儿，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他对你肯定比夏翊衡好得多。你为何不选个对你好的人？他关心你，夏翊衡却对你不闻不问，一年了，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九叶转了下眼，提出疑问。 抱住那片毛皮许久，羽凝霜才幽幽回答：“九叶，你不懂得人间的情爱。这些日子我有时候想起过去，我觉得翊衡对我是很好的。他生于锦绣，有很多人为他做事，供他驱策，可他还是愿意亲手为我去做。我知道，他最希望的是能名正言顺地立太子，继位为皇，而不是用这种近乎叛逆的方式夺得天下。没有我，他不会拒绝姐姐，若非为我，他不会那么早与太后反目。甚至那一日在玉安宫， 他只要舍弃我或者在太后面前装一下，就可以取悦老人家顺利立储。可他没有。” “但是…但是他确实很过分。过了这么久，他也没来找你。” “是啊。” “那你为何还浪费心思在他身上？龙远鸣、康王哪一个都比他好。我甚至觉得…我觉得夏翊锦对你都比他好。你那么凶地骂他，还拿老鼠咬他，他也没生气。” 摸了一下它的头，羽凝霜摇摇头。“如果一个人对你好你就喜欢他，可世间或许很多人对你好，你喜欢得过来吗？” “歪理！夏翊衡现在对你可不好。” “也许吧。可我记得你说过…” “说什么？” “你说，说…如果他不喜欢我，就讨厌他，怨恨他，甚至伤害他报复他…哪有真心？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一愣。九叶回想了一下急忙纠正说：“话是如此说，但他们说了不能自我作践。对，他们确实这么说的，可他们还说…若是对方无意就不要纠缠，最好的成全就是放手。不是放过对方，而是放过自己。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世间自有人对你好的，他若无意就不要勉强了。” “可我觉得翊衡会回来的。” “…” “每次我们吵架，他总会回来的。会的。”发呆了一下，羽凝霜似乎自言自语地说。 见状，九叶沮丧地垂了一下头。复想了想转念就说：“那好吧。可你要好好吃饭休息，要不你瘦了病了可能会变丑的。万一他来找你发现你变丑了，没准就不喜欢你了。” 羽凝霜一愣。 “世人都是着相的。无论男女，迷恋色相是种常态。”九叶认真地强调说：“你如果是个丑八怪，他肯定被吓跑，不会喜欢你的。” “哼！” “虽然以色事人者难有好结果，但不能否认色相其实很重要。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时夸奖我长得好看。”九叶洋洋得意地摆了一下爪子。 哑然，再一想羽凝霜突然精神起来，瞪了它一眼说：“那叫做欣赏。我只是比较懂得欣赏，觉得你十分独特。你倒是最好。你一眼就看中了万毒环，你不着相。” “它对我有用，所以它不华丽，我还是喜欢它。”九叶煞有介事地点头。 “…” 想起了什么，九叶咧了一下嘴说：“有始有终的难处就在于当你们朝夕相处，你会越来越多地看到他的不好，进而难免失望、争吵、厌倦，最终愤而另寻他处。只有极少的人能始终看到对方的好并能感同身受，故能坚守初心。可不管你怎么想的，你此刻要好好活下去。不然他来了，你死了，可就不好了。” “哎，你！” “我下山给你找些吃的。”见她恢复了些精神，九叶一溜烟走了。 此后，九叶隔三差五地从附近的镇子上带回些吃的，还数次从皇宫里带回来燕盏、鹿血羹之类的药膳，又去萧景之府里拿走不少药材。鱼鳐山神庙年久失修，每月能有些许米粮供应已经很庆幸了，每至月末，遇到饮食耗尽补给未至时还难免挨饿上一二日。幸亏有九叶不时带回来的吃食，羽凝霜才得以幸免于此。 期间，龙远鸣依旧悄然来探访。但他克制地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劝说她跟随他离去，只是不时送来些衣食物件，默默守护。 得到他们的照顾，这个似乎格外冷的冬天就没有那么难捱了。 但夏翊衡没有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婉鸢宫流连。林月自然懂得抓住机会邀宠，不时缠着他带自己出去游玩，于是夏翊衡再次丢下朝政，在温柔乡里沉湎。 晋元宫祭祀结束后这一日，夏翊衡带着林月去御花园看浮冰，前方就见兰玉茹姗姗而来。 见到随行的林月，兰玉茹悄然剜了她一眼才走过来见礼。 “不用了。天冷，你怎么出来了？” “臣妾谢陛下体恤。只是总闷在屋子里对胎儿不利，御医嘱咐要出来走动。” “那好。陪朕到御花园去。” 兰玉茹娇笑着跟在夏翊衡身边。林月见了，垂眸压下心中不满。 走了不远就是流波湖。 寒风习习，湖面上正是丽影翩跹。在微暗天光的映衬下，湖边寒梅，湖面薄冰与正自翩翩起舞的两个美人彼此辉映，别具风姿。 湖边，欧凤瑶和苏蕊带着宫女看着，似乎在轻声细语着什么。 脚步声传来，两女惊讶地回顾，赶忙上前见礼：“叩见陛下。” “平身吧。那是谁？”看着湖面浮道上的两个美人，夏翊衡有些惊讶。 “启禀陛下，那是刘美人和云美人。她们两个善舞，臣妾想着年庆的时候让她们给陛下跳一支舞助兴。今儿她们特意过来练习，臣妾就跟贤妃一起过来看看。”欧凤瑶微笑着，一脸端庄地回答。 “这舞跳得不错。”笑了一声，夏翊衡回顾兰玉茹说：“玉茹，朕记得你的舞也跳得很好。” “陛下说得是。丽妃如今有了身孕，只能等孩子出世之后了。”苏蕊瞅了一眼兰玉茹，面上假笑着附和了一句。 笑笑，夏翊衡又看了一会湖面上的两女就说：“皇后有心了。这舞朕会好好看看。” 不多时，美人刘素与云丽容跳完舞，袅袅娜娜地过来见礼，夏翊衡随口夸了她们两句。林月听着，悄然斜了两个美人一眼，暗自郁闷。 七日后，刘素与云丽容御前献舞，果然得到夏翊衡的夸奖，相继入侍内帏。 开朝后，在林月的软磨硬泡下，夏翊衡拔擢她的叔叔为文事司主丞，官至正三品，并任命她的大哥做了明都府丞。还没等林月高兴几日，昭容乐书优因为生下四公主晋封为昭仪，刘素和云丽容相继得到赐封，便分薄了林月的宠爱。 被刘素和云丽容的舞姿吸引，夏翊衡更多地流连在她们宫里。见夏翊衡渐渐来得少了，林月暗自着急起来，悄然嘱咐娘家人替自己寻些新奇的法子取悦皇帝。 四月繁花如锦之时，玉音廷新排的歌舞终于就绪。这一晚便在清风雅舍献舞。 看过几支舞，夏翊衡觉得没有什么新意。 见他似乎毫无兴趣，欧凤瑶在一旁笑道：“陛下，今晚林昭仪要为陛下献舞，她为此准备了两个月呢。” 一听，夏翊衡倒是来了兴趣：“好啊。月儿还会跳舞。” 抿嘴一笑，欧凤瑶说：“她说那支舞别出心裁，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何时呢？” “还有一首新曲奏完就是了。” 在侧的苏蕊瞧着夏翊衡脸上的期待，垂眸冷笑，拿起一只酒杯掩去神色。 兰玉茹却想着林月得了宠爱，暗自为自己担忧。众女中，新封的昭仪乐书优斜睨着水榭上皇后、贤妃、丽妃等人的各色神情，再瞅一眼夏翊衡，默默想着什么。只有杨嫣兀自琢磨着，隐隐地觉 得有几分不对劲。 不多时，三名琴姬抱琴而入，琴音轻缓，撩人心魄。很快，乐伎们或鼓磬，或吹箫，丝竹相合。琴音急转，鼓点方起。 三道金色丽影翩翩而来。玉臂轻舒，广袖飞舞，金色的舞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淡金色的面具遮住了花容月貌。 兰玉茹、杨嫣、沅丽珠众女看着场中丽影，无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坐在主位上的夏翊衡先是惊奇继而愕然，随即想起了什么。看着殿中翩然起舞的美人，他眉间多了一抹阴霾。 一曲舞罢，居中领舞的美人袅袅娜娜地行至近前，摘下遮住面容的金色面具嫣然一笑。 “陛下，臣妾这舞跳得如何呀？”林月娇声细语地问，眉眼间风情万种。 看着眼前女子明艳无方的脸，夏翊衡没有笑。顿了许久，他才淡淡地问：“你怎么会跳这个舞？” “这是臣妾的娘家从璇玑坊购得的舞乐图谱，臣妾听说这舞蹈来自外域，最是新奇，特意下苦功练了两个月呢。”见问，林月立即娇滴滴地邀功。 “…” “陛下！您不喜欢吗？人家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练好的！”林月不解夏翊衡为何似乎不高兴，赶忙娇声细语地媚笑。 看着她，夏翊衡没出声。 殿中同样鸦雀无声。即便是新进的美人不明究里，也似乎闻到了不详的味道。另外两名献舞的女子也被这古怪的氛围吓住，悄然垂了头后退几步。 沉默片刻，夏翊衡不置一词，却站起身就要离去。 慌了神，林月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娇声叫道：“陛下，陛下，是不是臣妾跳得不好惹您生气了？臣妾错了，您别生气。” 甩开她的手，夏翊衡冷冷地说：“不要再跳这个舞。” “陛下！” “陛下！” “臣妾错了。” 不予理会，夏翊衡拂袖而去。 彼此看看，殿中众女默契地起身向皇后行了礼，鱼贯告退。瞅着坐倒在地上呆怔住的林月，欧凤瑶讥笑一声，懒得理睬她，施施然回承庆殿去了。 偌大的水榭上，林月一个人孤零零地跌坐在地上，眼圈发红，心中既委屈又不解。 翌日，圣旨下达。 昭仪林月御前失仪，即日起迁居清荷轩，思过三日。 接旨后，林月大惊，不顾阻拦去了景元宫外求见却被武宁毫不客气地轰走。无论林月如何哭闹哀求，夏翊衡始终不理会她。见状，武宁果断地收回一切夏翊衡额外赏赐的东西，吩咐人把林月赶 出婉鸢宫。 那场献舞后，夏翊衡又一次失去了消遣的心情，懒得理会宫中美人的邀宠，他再次去了苏蕊的漪澜殿寻个安静。 这一日午后，夏翊衡在苏蕊宫中小憩。睡醒时，苏蕊便亲手端来一碗荷叶羹。 “陛下试试，这是臣妾亲手煮的。” “嗯。” 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脸，苏蕊眼中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半真半假地问：“陛下是不是想念羽妹妹了？依我说，她出宫也一年多了。陛下舍不得就让她回来吧。深山野岭的，不安全。” “…” “那一晚臣妾看到林昭仪的舞姿都生出了错觉，以为是羽妹妹回来了。可惜啊…那年我记得是文贵人抚琴，赵夫人也领舞了一段的。”见他不出声，苏蕊转念一想便蓄意地感叹了一句。 盯着那碗羹，夏翊衡想起了什么，有些出神。 觑着他的神色，苏蕊假意劝了几句，但见他不置可否便聪明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那之后，夏翊衡依旧没有去鱼鳐山却更多地停留在漪澜殿。可苏蕊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但高兴不起来还更添了恼火，又不得不假笑着笼络，心里的恨意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更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1章 不聪明 不聪明 此后大半个月，林月多次到景元宫求见或者在御花园附近等待，可无论她如何哀求和认错，夏翊衡再也没有理会她。 得知林月失宠，欧凤瑶得意不已，立即抓住机会安排宫中管事给她脸色看，不但克扣她的份例还不时冷嘲热讽。林月气得咬碎了银牙，可惜无人护持只得忍气吞声。 没等欧凤瑶高兴几天，她收养三皇子的要求便被夏翊衡驳回，理由是孩子失母不久该先照顾他的心情，此刻不适宜另寻养母。欧凤瑶气得无语，但形势比人强，只得暂时按捺住心绪，假装体谅地偃旗息鼓。苏蕊得知后暗自高兴，一面默默盘算着。 五月初，这一日刚散朝，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兰丽妃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 三日后，丽妃兰玉茹玉殒香销。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要临盆，可伤得太重，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 握着兰玉茹冰冷的手，夏翊衡沉默了很久才问：“丽妃怎么会失足？” “启禀陛下…似乎是因为跟林昭仪有些口角，娘娘气冲冲地往回走一时踩滑了。” “林月？” “是的。” 原来，兰玉茹坠楼那一日带着宫女去御花园里散步。行至流云阁上却遇见了满心烦闷的林月。 兰玉茹本是个牙尖嘴利的，见了林月没精打采的沮丧模样便毫不客气地奚落了几句。林月也是个刁蛮的，一听立时受不得地反唇相讥，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把兰玉茹气得直喘，争吵一番兰玉茹更没能占得上风。不欢而散后，兰玉茹走下穿花亭时正兀自咒骂着林月贱人，嚷嚷着要到御前告状。或许不留神，脚下就滑了，侍女搀扶不及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听完禀报，夏翊衡的脸阴沉了一会才厉声吩咐将林月禁足在清荷轩抄经思过，随即厚葬兰玉茹。 兰玉茹死后，夏翊衡的心情很差，彻底冷落了那些新进的美人们。 没过多久，两年前的血案有了新的线索，清晰地指向林子航和萧景之。送到刑部的举报说林子航和萧景之私下里替羽凝霜做事，利用血灵灯的谣传设局谋害两位皇子，但目的是栽赃给皇后。同时隐隐指出，羽凝霜记恨夏翊衡失言限制自己的自由，策划血灵灯案的幕后主谋正是那场宫变中她暗助假死遁逃之人。羽凝霜被贬黜后，幕后之人便设计献美邀宠，林月正是他手中的棋子。 看完那份举报，夏翊衡面无表情地沉默许久才问：“廖卿怎么看？” “臣觉得不足以取信。” “怎么说？” “若林统领真的串通羽夫人，臣不可能找到血灵灯、璇玑坊古灯那些线索。至于说萧太医毒 害良美人，臣认为不会的。首先萧太医不曾负责良美人的医案，替她诊治安胎的另一名御医。而且先皇在世时，萧太医多次入宫救治瘟疫，他绝不是个会以医术害命之人。” “臣以为这份举报有挑拨之嫌。林统领是陛下亲自拔擢的，他的出身来处您自然最清楚。”见他没表态，廖向补充了一句。 看了他一会，夏翊衡召金靖入见。 看完举报，金靖大惊。皱眉半晌才说：“陛下，昔年子航的伤确实是羽夫人、萧太医替他治好的。臣亲眼目睹，更曾听到他提过些许身世。他…他是当年玉家那场冤狱的幸存者。” “…” 没有隐瞒，金靖把自己从林子航处听来的只言片语细述一遍，又把昔年给他治伤的经过说了，补充说：“臣认为子航绝不会背叛陛下。当年他本可以指证攀咬玉家为自己换取一条生路，可他没有。当年他与玉家其实素昧平生，可他都不曾为了自己出卖他们，若如此，他岂会做出背主之事？” 没想到还有这种曲折，夏翊衡怔住许久才问：“昔年之事真的是一场冤狱？” “他说是的，而且…他说凌王殿下外出狩猎惊马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类似，类似那年秋狩的状况。但事过多年，当事者都死了，有冤也无处诉。” “霜儿知道吗？” “那年秋狩惊马，正是子航把发现的端倪告知羽夫人，羽夫人才求助昌侯翻了案。” 沉默片刻，夏翊衡才吩咐：“你去吧，不要声张。” “是。” 金靖退出后，夏翊衡坐着沉思很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日后，他召见廖向，吩咐不予理睬，但要暗中查访举报之人。 一个月过去，那份举报石沉大海，刑部没有任何动静，一切线索再次中断了。这些日子，夏翊衡除了留在漪澜殿，又在承庆殿里住了数日，没有去任何宫室。林月依旧失宠，无计可施。 初荷绽放的季节，静王夏翊斐回了京。得知他回京，夏翊衡高兴不少，便召他入宫赏荷。 在宫里消遣半日，夏翊衡跟着哥哥便服出了城。并马奔驰了一阵，他们登上一座不大的土坡。立马坡顶环顾四周一会，夏翊衡才问：“四哥为何一定要出城？” “你总闷在宫里不好的，带你出来看看。” “…” “陛下做了皇帝，可是宫苑深深，你呆在里面久了难免会变得狭隘和局限…你看前方，那边是官道，正好通往小圆湖码头。眼下正是繁忙的季节，车马如龙呢。可陛下已经多久不曾看过红尘中的喧闹了？” 微怔，夏翊衡想了想才点头，又问：“四哥好似话中有话？” 转脸看看他，夏翊斐问：“这两年宫里很不太平，后宫不安，陛下也安不了吧？” 见问，他苦笑了一下。 “你把贵妃赶到鱼鳐山，你们又吵架了？” “…” “看起来是吵架了。这一次吵得很凶。” 停顿片刻，夏翊衡才说：“是啊。可是或许不是吵架，而是…” “是什么？” 顿了顿，夏翊衡才叫过武宁：“你说说吧。” 听完武宁把皇长子落水后的诸事说了一遍，夏翊斐摇摇头问：“你不觉得很像是栽赃吗？” 抿了抿唇，夏翊衡才说：“朕只是去问问她。可她…哼！” “对啊。她气呼呼地跟你吵，她不但牙尖嘴利还能引经据典，把你驳斥得哑口无言，你吵不过她就怒气冲冲地把她赶去扫落叶。十四只是打抱不平叫嚣了一句，不过是句气话，你就把他赶回封地，再让龙远鸣那个蠢才当面拒婚把晋阳气得恨不得咬死他？” 夏翊衡一愣。 “陛下，你以前很聪明的，可你做了皇帝似乎不聪明了。” 诧异，夏翊衡无语半晌才闷声问：“哪里不聪明？” “陛下细想，那年宫变是谁去做诱饵，是谁替你在京里合纵连横？霜儿不仅仅是个妃子，除掉她便等于断了你的臂膀。她若蒙冤，十四、锦青都不会再帮你，我远在云洲…陛下或许高高在上，可你跟皇后的关系不好，宫中没有太后主持大局…若有变，你想过吗？” 惊愕地瞪着他好一会，夏翊衡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忙问：“你觉得那些案子是…” “是谁？三哥？七弟？” “…” “御章是三哥给你的，对吧？” 再次被吓一跳，夏翊衡顿了半晌终于问：“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御章不知去向，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在宫里。父皇最疼三哥，他最可能知道御章在何处。” “猜？” “对啊。旁观者清。哈哈。”夏翊斐摇头晃脑地笑了一声才说：“但我觉得那些案子与他们无关。” “那，与谁有关？” “不知道。我认为栽赃给霜儿的意图比较明显，也可能想顺便除掉皇后。总之，你不该上当让人家嘲笑的。” 沉思了好一会，夏翊衡才说：“朕不是为了案子的。她，她真的很过分。你不知道，她…她说朕骗她。”回想着，夏翊衡越想越气，忍不住把两人的争吵告诉静王。 “她那么凶？” “是啊。” “可你也信？” 夏翊衡再次一愣。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她心里真的没有你，不会为了你的安危四处奔走还甘冒奇险。”拍了拍他的手臂，夏翊斐一脸同情地说：“你的霜儿伶牙俐齿，骄傲要强，你把她惹火了，她就故意气你。因为她不是把你当作皇帝看待，而是把你当作丈夫，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可你感受不到她到底在意什么，你确实不关心她的感受，少了些体贴和体谅。她说的没错。” 不理会夏翊衡变得有几分黑的脸，夏翊斐又说：“可她确实不该把话说得如此尖刻难听，怪不得她倒霉。活该！”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衡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问：“四哥，你到底，你到底帮谁？” “帮你！” “没看出来。” “呵呵。其实陛下舍不得她。只是没有台阶下。但这件事拖得越久，挽回的机会越少。” 盯着山坡下方细弱的溪水，夏翊衡似有所思。 此后数日，夏翊衡跟着静王在城外游逛。得到哥哥开导，心情好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2章 影子 影子 停留十日，静王满意地带着几株新进贡来的珍珠珊瑚回封地去了。 半个月后，两道恩旨震动天下。 免除宫中婢女终身服役，凡年满二十五岁或服役满十五年并无过错者，许恢复平民身份，出宫与家人团聚。凡赐予各皇族府邸服役的宫女皆在其列。 供奉皇族的内官人数削减一半，并免除征召家中仅存老幼者。 一时间，朝野震动，无数目光投向明都，投向皇宫。 数百年来，皇族坐享子民膏血，仆从成群，婢女如云，过着无比奢靡的生活。可两道恩旨一下，便等于凭空削减了皇族超过三成的供奉，对那些有女儿服役或者老弱相依的人家则是求之不得的恩典。 圣旨下达后半个月，三成宫女得到恩赦出宫回家，无不感恩戴德。见皇帝不是说说的，各王府、郡王府不敢怠慢，遵旨而行。 坊间得知，一时间舆论鼎沸，对新皇的评价渐渐从非议转向褒奖，关于昔年那场宫变的隐约流言平息了不少。 各方纷纷揣测皇帝的用意时，栗原城里，董骥正在东阳钺跟前细说着数月间宫中朝里的各方举动。 听完，东阳钺轻叩桌面许久才问：“羽凝霜被赶到鱼鳐山，她毫无动静？” “没有。起初那阵子她每天在山门内外打扫落叶，这几个月因为康王的照顾才免了这个差事，其余的没什么。” “她弟弟呢？” “她弟弟申请了外任。康王一气之下回了封地，太妃也回去了。安王妃曾数次进宫，看起来康王受罚、太妃回封地的事与她有关系。单明在龙洲，金靖没有举动。陈国公府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居然不逃走！” “主人的意思是？” 不答，东阳钺再问：“皇帝冷落了那个美人林月？” “是的。那一日献舞，皇帝说不要再跳那个舞，之后把她赶出了婉鸢宫，待遇削减。丽妃死后，皇帝只在漪澜殿停留的日子多些，偶尔去看看几个皇子和公主。” “对林子航和萧景之的举报也没有动静。但静王回京，皇帝跟他到城外去了几日。属下猜测或许静王说了什么。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是最好的。” “那两道恩旨有何说法？” “没人知道皇帝为什么下那两道旨意，丞相也不知道。皇族中确实有些嘀咕，但静王、康王、安王没表示异议，皇帝更因此得了人望。” 沉思半晌，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意味难明。“他确实跟他的父皇有些不一样。那就…”冷笑 了一下，他递出一个淡紫色的寒玉瓶。 董骥兼程返回明都时，夏翊胤正跟锦青探讨夏翊衡下旨的用意。参不透，锦青再次进宫请旨。 七月天气炎热但山上却清凉。得了通融后，羽凝霜不再打扫落叶，便每日呆坐在山门附近眺望。 上了山，锦青给她把宫里的事说了一遍，特意强调夏翊衡经常在漪澜殿，还夸奖苏蕊懂事贤惠，又说了新封的昭仪、贵人云云，并提到林月、刘素、云丽容几人献舞，还把夏翊衡将容太妃赶回封地的事告诉她。末了劝说：“霜儿，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一年多了，你瘦了很多。山里缺吃少穿，冬日里冷得可怕。你身子弱，这么折腾下去能挨得住几年？事到如今，陛下看起来已经把你忘了，你别再牵挂了。不如寻个机会逃走吧。天地广阔，你到夜弗去找公主，一定能安顿下来的。” 听着她的话，羽凝霜心中黯然。将近两年了，希望越发地渺茫，她似乎等不到他了。 出神许久，她依旧坚定地摇摇头。 “哎！你…何苦呢？” “我不会死的，姐姐回去吧，别为了我的事牵扯到你。上次你都被抓到刑部了。”羽凝霜挤出一个凄然的笑。 微怔，锦青默立半晌终于下山走了。刚来到山脚处就见几个运送物资的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 “宫里的总管让送些吃的用的。” “不是每个月初送一次吗？眼下都七月中了。” “按例是如此，可既然宫里吩咐，我们就照做。” 看着他们上了山，锦青微微蹙眉。 回到城里，她进宫禀报羽凝霜依旧没想通，看似还在生气。随后，吩咐人悄然把消息送到漪澜殿和承庆殿。 是晚，夏翊衡坐在景元宫里发呆许久却静不下来，心烦之下便去了漪澜殿。 “陛下怎么了？您的脸色不好。” “没。”出神片刻，他问：“你为什么这么贤惠？” “臣妾不比羽妹妹，她打小或许就是那个脾气吧。”说完，她话锋一转，有意无意地问：“陛下准备把羽妹妹接回来吗？” 躺倒在榻上，夏翊衡闭上眼没回答。 揣摩着他的问题，苏蕊隐隐地猜到了什么，转而劝道：“这会子是夏季，天气炎热。但山上却凉爽。不妨等到入秋天气凉些再说。没准再耽搁一阵子她会想通的。” 听到，夏翊衡忍不住睁眼问：“会吗？” “当然。”笑着回答，苏蕊眼珠一转又说：“臣妾听到宫外有个浮岩寺是成祖皇帝建的，相当壮观。每年皇后都去浮岩寺敬拜。臣妾觉得，或许宫里的姐妹们也有不少想去开开眼界，您允许她 们跟随皇后去一下吧？” “浮岩寺？可以。” 翌日，苏蕊离开漪澜殿去散步，一路缓行便登上了清露台。 环顾片刻，她悠闲地在石桌边坐下。不多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来。独自登台而上的女子看清她不由得一愣，顿了顿才走过来行礼：“贤妃娘娘！” “林昭仪，你也来这呀？但你怎么不带个侍女？” “臣妾懒得让人跟随，图个清净。”林月没什么精神地随口回答。 没有计较她隐约地无礼，苏蕊淡淡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坐坐吧。” 微鄂，看看她，林月毫不示弱地走过来坐下。 打量着她有些黯淡的眼神，苏蕊笑了笑才问：“你没精打采的，还在为了陛下生你的气烦恼吗？” 林月一愣。 不理会她的惊讶，苏蕊掂起一条丝帕摆弄了一会才说：“可本宫觉得奇怪，三个月过去了你似乎还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生气。” 不解，林月微蹙眉就问：“请娘娘明示。” “曾经有个女人宠冠后宫，直到她有一日惹火了陛下。可是陛下依旧不舍得她，只把她赶出了皇宫。当年她住在婉鸢宫，丽兔、鹦鹉、万彩裙都是陛下送给她的。你跳的那支舞与她昔年跳的很 相似，陛下忆起过去才勃然大怒。所以你很委屈却没法去说。” 第一次听到这些宫中旧事，林月惊愕地瞪着苏蕊许久才问：“难道…难道，娘娘的意思是陛下他…” 看着她震惊的脸，苏蕊慢条斯理地回答：“你是她的影子。” “…” 见她惊呆了似乎回不过神来，她满怀恶意地说：“这两年新进的美人…都是。” 苏蕊笑着走了，林月依旧呆坐着。她觉得自己在发抖。发怔许久，她才强压心绪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 两日后，清荷轩里，林月听完侍女的禀报越想越委屈，不禁眼圈一红。 “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曾经在陛下过生日的时候献舞，叫做谜之舞。那年陛下还是景王。当时抚琴的是文贵人，参与献舞的还有赵夫人，可她们都不在了。所以宫里没人敢提起她，谁会惹陛下不高兴呢？” 林月呆住，嘴唇抖了片刻，她才“哇”地失声痛哭。哭了一会又开始尖叫：“难怪，难怪陛下突然不理我了，他突然不理我了。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该死的贱人！都怪她，都是怪她！” 不知道是气还是悲，她在屋里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满腔的怨愤。 还没发完脾气，刘素和云丽容来了。 那日陪衬林月献舞的正是两人。她们之所以愿意做陪衬，本是审时度势后怀揣着分享宠爱的思量，没想到一场献舞后一起失宠了，不解之下三女干脆走到一处，互相帮衬起来。 看到满屋子狼藉，两人万分不解。 等到林月气咻咻地把一切告诉她们，两女相顾愕然。 发呆许久，刘素才劝：“昭仪姐姐别急。我觉得陛下只是一时生气，再过一阵会来的。反正她不在宫里，日后别再犯了忌讳就行。” “会吗？” “会的。难道她还能回来？” “是啊，姐姐。只要她永远不回来，陛下还会来的。”云丽容琢磨了一下也说。 “那，那她回来呢？” 两女同时一怔。沉默片刻，刘素才问：“她还能回来？” 没回答，林月恶狠狠地抓过一只花瓷瓶重重砸下。垂眸很久才说：“休想！” 数日后，苏蕊听完方文的禀报笑了笑：“真是个火爆刁毒的性子，难怪长得像贱人。正好一举两得。对了，皇后要去浮岩寺的事她知道吗？” “消息已经送过去，她还隐隐地听说陛下有意把她接回来，正在谩骂。” 冷笑一声，苏蕊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 “贱人不在宫里，可她的影子一直都在。我们每一个都被她的阴影笼罩着。除掉她，才能真 的消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3章 坠崖 坠崖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七。盛夏之时阳光强烈，但鱼鳐山地势高，山间和风阵阵，十分清凉。 午后，神庙中一片静谧。老宫女们各自打盹，羽凝霜独自在后院清洗衣物。还没把衣裙从水里捞出来晾晒，就听得一阵嘈杂声。 听着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她诧异地起身回望。这时，后院的门被撞开，几个穿着宫中服色的人闯了进来。 “你是羽氏？” 微鄂，羽凝霜回答：“是。” “跟我们走。” “…” “走啊，愣着做什么，贱人！” 不等羽凝霜说话，两个太监扑过来拖起她便往殿外拽。用力甩开他们，羽凝霜定了定神，冷冷地说：“我自己会走！” “挺威风的。好，走吧！” 为首的一摆手，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羽凝霜想了想才跟在后面。 神庙前的平台上，几个服色华丽的女人站着，两个老宫女正谄媚地笑着。 “她就是羽氏？既然受罚，为何不干活？” “本来每日要打扫落叶的，山门，平台，殿中各处落叶不少。可不久前有一位王妃来过，嘱咐不能让她干粗活…您也知道，京里的贵人奴婢们得罪不起。” “哼！没用的奴才！没你们的事了，滚到外面去。”一个太监很有眼色地递出一只锦袋。 “是。您随意！”拿了赏钱，两个老宫女喜笑颜开，知趣地走了。 看着她们走了，左侧的那名华服女子恶声恶气地质问：“羽氏，是谁包庇你？”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没作声。 “贱人，你聋了？” 她不理她。 “贱人，你怎么不说话？” “该死的贱人！” “姐姐，你看，贱人的架子真大！” “来人，给我打！”被她冷漠的态度气得发疯，为首的女人歇斯底里起来。 见主子发话，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狠狠把羽凝霜踹倒，扬起手中的细长鞭子劈头盖脸地抽在她身上。她蜷缩在地上，不喊疼更不求饶。 打了好一阵，为首的女人摆摆手：“停！” 一片华丽的裙裾落在羽凝霜眼前。那女子俯视着她，毫不掩饰地嘲弄：“羽氏，你就装吧。 可无论你怎么装，陛下都不会来了。陛下正带着贤妃娘娘在猎场。羽凝霜，你再也不会见到陛下了。你不用等了，他不会来的。死心吧。哈哈哈！” “…” “贱人真能忍，装可怜的功夫我们拍马都比不上。”左侧的那个女子瞅着羽凝霜的狼狈模样，阴阳怪气地说。 “就是。只有陛下吃这套。可惜，陛下不在这。”右边那个女子冷笑着附和。 感受着她们刻骨的怨毒，羽凝霜突然动了一下。 “咦，把她拖起来。” “想说话了？” 羽凝霜抬眼看看她，“你是谁？” “贱人，你懂不懂规矩？这是林昭仪。”一个太监抢上说话。 回想了一下，“林月？我没得罪过你们吧？” “呃…” 三个女人同时一愣。随即，林月玉容一沉。“贱人真是牙尖嘴利。说，谁给你通风报信？” 懒得斗嘴，既知她们打定主意找自己的麻烦，她不想再说，说什么都是多余。 看着她脸上依旧的淡漠，林月想起数月来的凄清和白眼，宫中女人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心中怒火更盛。“该死的贱人，我让你装让你装。”气急，她扬手一巴掌打在羽凝霜脸上，不解气又是 一巴掌… 羽凝霜沉默着，任凭她毒打。 狠狠地打了她好几下，林月竟觉得手疼。 “把贱人拖起来扫落叶。扫不完不准休息，不准吃饭。” 沙沙沙… 不知扫了多久，羽凝霜越扫越慢。 “贱人，你怎么这么慢？” “你敢偷懒！” “快点！” 一鞭子抽在她的手臂上。羽凝霜疼得一抖。 “你聋了。快点。再不快点鞭子抽你。” 她似乎没听见，依旧机械地扫着，扫着，动作更慢了。 “找死呀？以为你还是贵妃？” “贱人！” 没有理会也无暇理会。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深重的麻木感从外向内蔓延，关节僵硬，举动不灵。 “娘娘，羽氏有些不对劲。无论怎么鞭打呵斥都慢吞吞的。”一个太监走到回廊下禀报。 林月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恶意：“把贱人带到山崖边，让她在那里扫。” “是。” 两个太监把羽凝霜拖到平台边缘。“贱人，继续扫。” 艰难地挣扎了很久，羽凝霜才踉跄着站稳却似乎摇摇欲倒。一旁的人看着她诡异的举止心里有些惊，赶忙把扫帚塞给她。 “拿着，不准偷懒。” 沙沙…沙…沙… “姐姐，她确实有些不对劲。你看她…举止僵硬，如同扯线木偶。”在回廊下的阴影下远远打量着羽凝霜一会，跟来的云丽容蹙眉问：“素素，你觉得呢？” “似乎是。姐姐，她不是在弄鬼吧？”刘素蛾眉一拧，恶意地煽动。 想了想，林月走下台阶行至附近看了羽凝霜一会就叫：“贱人！” 没回答。她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沙…沙…每一次扫动都无比费劲。 瞅着她那古怪的举动，林月心里有些惊疑，思忖了一下才吩咐：“给她一碗水。” 很快，水来了。 “娘娘可怜你，喝点水吧。” 羽凝霜看着面前的水。 这是一碗普通的清水，可是…饮下这碗水，今生的路就走到了尽头。 喝吗？ 喝吧！ 结束这一切。结束羽凝霜的一生。这一生本就是捡来的。 只是这一刻，她却想起了他。 她等不到他了。 或许他不会来的，她的等待只是一个执念，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盯着那碗水，一瞬间万念纷涌。 松手，扫帚掉在地上。她费力地狠咬了自己一口，剧痛的刺激下她蓦地清醒了些，凝神握住自己的左腕，以奇异的角度用尽全力叩击在手腕下缘的横纹半分处。 捧水的太监只瞧见她呆立着不动，觉得有几分不妙。没等催促，羽凝霜突然拿起那碗水，饮尽。 水一入口，火焚般剧痛吞没了她，随即，麻木感迅速漫过她的四肢百骸，侵蚀内脏，冻结血脉。 一息间，她就不能动了，却似乎有个声音回荡耳畔。 “化石之毒，吞血脉，焚经络，噬五脏。中者初觉周身麻痹，关节难动，渐渐五感消失，唯余神智。以清水为引，顷刻间毒性游走周身，溢黑血而化壳，硬逾坚石。化石七日，石壳破碎，骨肉成灰，只余黑色残迹，状如水渍。” 三大绝毒之首——化石之毒，无解之毒！ 水碗坠地，碎成无数片。 “啊！”被那声脆响惊得一颤，林月旋即回过神来，大怒。“死贱货，动作这么快。又在装！” 没等林月继续发作，成片肉眼可见的深重黑斑从羽凝霜的皮肤下浮现，自上而下覆盖了她的脸，脖子，手臂…紧接着，黑血蜂拥着从她的每个毛孔里涌出，刹那间恶臭冲天。 “唔…” 被熏得几乎背过气去，众人赶忙慌不迭地后退。 等他们回过神来，腥臭消失了，再一看，无不是目瞪口呆。 羽凝霜身上流淌的黑血凝固了，黑色变淡，一层灰色的石壳覆盖了她。她立在崖边，宛如石像。 呆瞪着她一会，林月有些心惊地问：“她…她是…怎么了？” “奴才…不知道。” “…” 稳住神，云丽容恶狠狠地说：“姐姐，赶紧把她推下去。山那么高，掉下去粉身碎骨，管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把她推下去，一了百了！”刘素被吓得打颤，紧跟着尖叫起来。 “啊！对。对。你们…快点把她推下去。” “…” “没用的奴才，快去。”林月尖叫。 “啊，是。” 不敢靠近，一个太监捡起那把扫帚去推羽凝霜。 一下再一下…羽凝霜纹丝不动。 “不好了，娘娘。她好似变成石像了。推不动呀。” 想不明白是什么怪异，林月赶忙吩咐：“你们几个，快去，去帮忙。” “是。” “既然推不动，那就…砸一下？”云丽容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恶狠狠地提议。 “那，那好。快…你们…砸。” 不敢怠慢，两个太监持起扫帚柄向羽凝霜砸去。 几声巨响后，覆盖着她的灰色石壳裂开几道口，羽凝霜依旧纹丝不动。 “这…” 面面相觑片刻，林月突然尖叫起来，“用尽一切办法把这个怪物推下山去。” 再也顾不得了，七八个太监狂奔而出，很快操着凳子、烧火棍、铲子等冲了回来对着羽凝霜疯狂乱砸。 一下一下一下… 不知砸了多少次，羽凝霜终于晃动了一下，随即如石头般向深谷坠去，消失在缠绕的云雾里。 山崖边，太监们狼狈坐倒喘息。几个宫女脸色惨白。林月三人有些呆滞地望着悬崖，彼此看看，林月才问：“山崖够深吗？” “放心吧，姐姐。我们把痕迹收拾一下，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云丽容附耳低语了几句。 “好。” 定住神，林月指挥着太监和宫女把崖边的痕迹打扫干净才派人去找那几个老宫女。不多时，林月一行离开鱼鳐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4章 救她！ 救她！ 林月一行下山之时，山崖下一连串闷响，掉下来的羽凝霜撞在一块山岩上，失控地继续往下摔。不知道撞到多少树，多少石块。 哗！ 水花四溅中，她重重摔在一湾溪水旁。 无数细密的裂痕出现在石壳上，丝丝黑血再次渗出，在她身下汇集染黑了山溪。深谷里静寂无声，没有人看到那片泛黑的溪水，水边躺着的奇诡石像。 日暮时分，一场瓢泼暴雨无约而至。 山顶上，狂风吹得殿门咯吱作响。雨水横流着卷着无数掉落的枝叶向山崖下倾泻，抹去了一切痕迹。 将近亥时，一道黑影从风雨中蹿出来，灵巧地落在屋檐下，它惬意地甩头抖落身上的水珠才蹿进那间陋室。 屋内空空。被垫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错愕，九叶环顾四周再次溜出屋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已经找遍了整座神庙。庙内空空，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四个老宫女的屋子里同样被垫整齐，井井有条，衣服物件却全部不见了踪影。 呆立了一会，九叶侧头听了听再闻了闻，飞奔到后院一看。那只装着衣服的木盆依旧搁在那，一件衣裙被雨水冲到了地上，只有一角还搭在木盆里。 走过去拨了拨那件衣服，九叶低头嗅了嗅，在雨中发怔了一会它才蓦地掉头直奔山崖边。 崖下幽深。狂风卷着瓢泼大雨似乎狠狠撞击着九叶细小的身影，似乎就要把它冲下山崖。没有理会狂风暴雨，九叶在崖边扒拉了一会，蓦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掉头向山下狂奔。它在雨中疯跑，一道黑色的残影割断了雨帘。 皇家猎场，一排排营帐有序地立在暴雨里，士兵们披着蓑衣有条不紊地巡营站岗，丝毫不曾被恶劣的天气影响。 一座不大的营帐内，龙远鸣独自坐在案前瞧着明灭不定的灯火。五日前，夏翊衡带着苏蕊来到猎场消磨，龙远鸣随行护驾。 在猎场停留的数日间，龙远鸣连只兔子都没射中，夏翊衡嘲笑了他好几次。见他神采奕奕，又见苏蕊跟随左右一脸的温柔款款，龙远鸣想起傻傻地等在鱼鳐山的羽凝霜，不知是心痛还是生气。 出神间，劲风扑面。 大惊，他本能地从椅子上往下一滑，就势摔倒在地上。没等翻身拔剑，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霜儿摔下山了，你快去救她！” 惊愕，龙远鸣抬头一看竟觉得手一软，身体失控地坐倒在地上。瞧着那只浑身湿淋淋的黑猫，目瞪口呆。 “你快去救她！那个山崖很高。” 看着那双猫眼闪着的暗光，龙远鸣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情景。但他终究经历过不少奇诡怪事，猛地甩甩头定住神，旋即又是一惊。好似听明白了它说什么，他猛地跳起身抓住那只猫的前臂：“霜儿？” “是啊。快去！” 再也来不及计较这只猫怎么会口吐人言，龙远鸣心头一慌，旋风般奔出营帐，厉声喝道：“整军，立即开拔。”随即抓住闻声赶来的程越叫道：“准备火把。” “将军，这么大的雨…” “废话，让你做就去做。还有，马上派人回城里找萧太医，以最快速度赶往鱼鳐山谷。” 不再理他，龙远鸣冒雨往龙帐奔去。 帐中，一名乐伎正在弹筝。苏蕊坐在榻边，娇笑着劝酒。 “陛下今儿又打了两只狐狸，陛下的武艺真好，再喝一杯吧。” “呵呵。” “来！” 喝了不少，夏翊衡已经有了些醉意，随口笑着评论：“这个筝弹得不错，不比你的差。” “陛下总是数落臣妾的不是。”苏蕊假装生气地嗔怪。 “哈哈。你听错了。朕是夸奖你。” “嘻嘻。陛下太坏了，臣妾没听出来。” 不答，他笑着把酒举到唇边方欲饮，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即是几声呼叫。 “将军，您不能进去。” “滚开！” 未及问，一个人影挟带着风雨闯入了龙帐。 “陛下，羽贵妃坠崖了。” 夏翊衡一愣，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斜眼一看是龙远鸣，苏蕊立即起身打岔。“龙远鸣，你真是目无君上。没有通报，你闯进来做什么？来人，把他轰出去！” 懒得理她，龙远鸣直勾勾地瞪着夏翊衡，一字一顿地又说：“贵妃坠崖了，陛下去救她吗？” 终于回过神来，夏翊衡甩甩头似乎清醒了些，就问：“你说什么？” 被他的迟钝气得怒火上涌，龙远鸣丢下了尊卑体统，大步走过来随手夺过那杯酒狠狠泼在夏翊衡脸上，随即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吼道：“霜儿坠下万丈悬崖，你去不去救她？” 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抖，又似乎被他的怒吼惊得失了魂，夏翊衡瞪着他一会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把甩开龙远鸣的手，他猛地站起身反手揪住他逼问：“你再说一遍！” “霜儿要死了！”陡然间冷静下来，龙远鸣盯着他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终于听清了，夏翊衡的脸蓦地变得苍白，剧烈的钝痛毫无征兆地滑过心头，竟有种瞬间窒息的错觉。手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拳稳住自己，大步往外。 “快！跟朕走！” “陛下，现在雨太大，您…”苏蕊见了立即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劝说：“您派人去就行，没必要…” 话没说完，夏翊衡狠狠甩开她：“滚开！别拦朕！” “陛下！”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但苏蕊勉强站住便再次扑过来。 “贤妃止步！”瞥了一眼夏翊衡的背影，龙远鸣拦住了扑到近前的苏蕊。 “你干什么！让开！”苏蕊玉容一沉，狠狠推搡着他怒斥：“你还有没有规矩？” 龙远鸣毫不客气地推开她。“你少来这套！” “啊！”被他用力一推，苏蕊立足不稳顿时往后倒退，一下子撞在一旁的矮几上又摔到了地上，疼得直皱眉。 不再理她，龙远鸣跟着夏翊衡消失在龙帐外的风雨里。见势不妙，那名乐伎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龙帐。 不到半刻，大军顶风冒雨旋风般往鱼鳐山奔驰而去。整个营地空荡荡的，除了服侍苏蕊的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两名随行乐伎，再无他人。 龙帐内，苏蕊呆坐在地上许久才阴冷地笑了一声：“夏翊衡，你这个该死的混蛋！龙远鸣， 你这个王八蛋。去吧，让你们去！让你们看着她死！哈哈。夏翊衡，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让你尝尝心痛是什么味道！哼！贱人，死得好，死得好。” 独自歇斯底里了一会，苏蕊才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裙，捋了捋鬓发才吩咐立即返回明都。 暴雨没有停歇，越下越猛了。崖下山溪里的水逐渐增多，渐渐泛滥起来。羽凝霜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里，慢慢漂浮起来，随着水流移动。 山崖附近，大队人马勒住脚，有人飞奔而回：“陛下，山谷里水暴涨，进不去啊。” “废物！快想办法。快。”着急了一会，夏翊衡注意到身边的龙远鸣就说：“远鸣，你快，以前军中有种搭桥渡水的办法。” 没回答，龙远鸣盯着黑黢黢的山谷一会才跳下马，吩咐士兵们举好火把，亲自涉水勘察地势。 “这处高，这处低，水往那边流。你们几个，往那边。你们，往前面。” 训练有素的大军火速分散开， 夜正黑，风雨正狂暴。豆大的雨点被狂风挟带着狠狠砸在众人身上。一千人马分散在黑夜里，徒劳地寻找。 “将军，雨太大了。山谷里洪水泛滥。” “让他们往高处绕过去。” “可是…” “别说可是，没有可是。去啊！”铁青着脸，龙远鸣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慌，终于失控地吼了起来。 无奈，程越一跺脚转身去安排了。 暴雨里，夏翊衡呆立在一块山石上，丝毫没感觉到雨滴砸在身上，也没听见风雨中武宁在耳边的叫喊和劝说。身体微微发抖，他不敢去想结果，心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懊悔。 天明时分，雨变小了。羽凝霜落在一片浅水滩上。流水冲刷着她，灰色的石壳逐渐变黑，层层黑色从她的身上剥离，融入流水，被冲淡，消失。 天晴了，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落在羽凝霜身上。 羽凝霜还活着。 阵阵钝痛逐渐在身体里蔓延，她似乎清醒过来，感受到光和温暖，费力地动了动，勉强睁了睁眼。可惜山谷幽深，没有人来。 要死了吗？ 或许。 这一生本不是我的。或许也是，谁知道。 只是… 阳光逐渐炽烈，羽凝霜渐渐踏在了生死的边界上。 哦，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他！他向她走来… 他叫着她的名字。 “霜儿！” 多少挑灯对弈，多少耳鬓厮磨，欢声笑语… 直到那一日，他问：你爱过我吗？她答：没有！ 转瞬间，她看到他眼里的错愕，然后变成了悲伤… 衡！ 你会来吗？ 我等不到你了！可我还来不及告诉你… 多少往昔在这一刻轻轻滑过，无数张脸交错，消失，天地远去，她只看到他向她走来。 霜儿！ 霜儿！ 他在叫她吗？那是幻觉！羽凝霜似乎笑了一下，闭上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徒劳地找了一夜，一无所获。夏翊衡心中的焦灼越来越重，龙远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将军，整个山谷都找遍了，没有啊。” “不会的。不会！快，扩大范围，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继续找！” “这边，你们几个。那边，你们快点！快！” 近午时分，他们已经把山谷内外翻了个底朝天却丝毫不见羽凝霜的踪影。几乎绝望的两人彼此瞪视着，就在这时，夏翊衡蓦地转头。 “远鸣，你听！快听，是什么声音？” 一愣，龙远鸣侧耳细听片刻，蓦地回过神来一挥手：“快，快走！那边。” 他带头向右狂奔而去。 飞奔着越过一道不高的树丛，跨过几条小溪，翻过几块大石，穿过一片乱石滩，龙远鸣猛地顿足，旋即便看到了什么。 一个细小的黑影正在仰天嚎叫。 “喵！” 一呆，龙远鸣全力向前冲去。 石滩上，浅水潺潺，羽凝霜安静地闭着眼躺在石滩上。她身上没有血迹，只有些黑色的残迹，嘴唇发紫，苍白的皮肤下透着灰色，看了让人心中发寒。 “霜儿！” “霜儿！” 龙远鸣的心一下子被攫住了，飞扑过来，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冷，透着 种让人忍受不住地绝望。 “不！霜儿！” 身后，脚步声急促地响起，一只手猛地把他拖开，旋即扑到羽凝霜身旁。“霜儿，霜儿！” 抓住她冰冷的手，夏翊衡不知道心里是悲伤还是恐惧，不敢去探她是否还有呼吸，他厉声吼起来：“萧景之！御医！” 跌坐在一旁，龙远鸣瞪着夏翊衡惊慌失措的脸，再看看一动不动的羽凝霜，他第一次如此地憎恨夏翊衡。 萧景之赶来了。 无暇理会众人，礼仪也被忘记了，他飞快地一探脉息，想也不想就扎下几根针。 “快！她不能躺在水里。围帐呢？”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迅速搬来简易的帐篷。 “小心！” “快！移到这！” 强压住焦急指挥着士兵们把羽凝霜移到一片厚实的垫子上，萧景之顾不得浑身的水渍，赶忙蹲下身细细诊着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帐外死一般沉寂，似乎能听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将近酉时，萧景之抹去额间的汗才说：“陛下，臣用金针暂时锁住了她残存的生机，但这里 缺医少药，必须立即把娘娘送回去。路上不能颠簸，她经不住任何震动。” 没有耽搁，他们再次有序地行动起来。 子时，明都城的大门层层开启，景元宫的灯火彻夜地亮着。 晨曦未明，一条消息悄然传遍了宫闱：贵妃回来了，她要死了！ 闻讯，欧凤瑶暗惊，继而狠狠诅咒羽凝霜早点死。 苏蕊冷冷地看着一只沙漏，默默计算着时辰。 林月满心惶恐，巴不得羽凝霜立即就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5章 猫大夫 猫大夫 不管宫里的人怎么想，夏翊衡没有去上朝也没有去休息，将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他丝毫没觉得累，只有满心翻腾的悲伤和悔恨。 他错了！无论怎样吵，无论她怎么闹，他都该把她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而不是任凭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自生自灭，被人残害。 呆坐在左配殿里，夏翊衡的拳头越握越紧。 可此时，羽凝霜正在生死边缘上，他得守在这，守着她！ 午后，萧藜藜进了宫，帮着哥哥一起救治羽凝霜。 握住羽凝霜的手腕很久，她才蹙眉问：“大哥，我觉得羽姐姐的脉息非常奇怪。似乎不是中毒而是生机浓烈到可怕的地步。你感觉到吗？她的脉息异常有力，可有力中却透着种诡异。” “确实不像是中毒。你觉得像是什么？” “水满则溢。” “…” “哥，我觉得可以用先祖传下的那个药试试。” “啊！” “那位虞先生告诉我那是突破关隘用的，使用的人因为抵达了至为高明的武道境界体内沉淀 着足够浓烈的元息才能以之淬炼。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试？” “对啊。如今无计可施，我担心再拖几个时辰羽姐姐就捱不住的。” 瞅了瞅羽凝霜变得更灰了些的脸，萧景之咬牙半晌才点头：“好。你赶紧回去配药。” 萧藜藜匆匆出宫去了，萧景之吩咐宫女去端水，自己再次在床边坐下诊脉。出神间，一声轻响。 抬眼一看，一只黑猫落在一旁。低头看看羽凝霜，它四处嗅了嗅，转头看着萧景之惊讶的脸说：“萧景之，你让你妹妹配九剂药，先让霜儿把药服下，你施展九针之术替她化生为死，一次只怕不够，必须多施展几次。” 愕然瞪着它，萧景之愣了半晌才回答：“可我还没学。” “你！笨蛋！那你…好吧，你把他们都赶走，我来。” “…” “没听见？”九叶气势汹汹地一磨爪子。 终于回过神，萧景之忍不住问：“你会说话？你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 “…” “少废话。等她活下来再说别的。” “啊，是。”被九叶恶狠狠的猫眼一瞪，萧景之脊背一寒，想了想不再追问。 很快，萧景之来到殿外好劝歹劝才把夏翊衡劝去休息一下，见他不放心又提议让林子航亲自来守着。 这时，萧藜藜已经回到府里。幸好那药她配过很多次，府里药材齐备，自然是驾轻就熟。捣腾了一阵把药装好，刚往外走就得知龙远鸣来了。 “藜藜，霜儿怎么样了？” 看着他眉间掩不住的憔悴，萧藜藜心中升起一丝同情，赶忙安慰说：“龙大哥放心，羽姐姐会活下来的。” “真的吗？” “会的。相信我哥！”她一脸笃定地回答。 “…” “你看你，累成这样也不休息。来，喝杯茶。”走过去倒了杯茶，她端起递过去。 得知羽凝霜能活下来，龙远鸣放心了些，顺手接过那杯茶。 茶入口有种奇妙的温暖。 一刻后，龙远鸣睡着了。扶着他躺在偏厅里的榻上，萧藜藜才走出去找到在外等候的程越。 “龙大哥睡着了，你进去守着。我让管家给你们做些吃的喝的。你们这样熬下去可不行，身体要紧。” 苦笑了一下，程越回答：“多谢萧姑娘。” 想了想，萧藜藜从厅里的一盆花草上拔下几片叶子。“拿这个回去煮水喝，让士兵们都喝几杯。你们被大雨淋了一夜还不眠不休，不好。” “…” “不够就问管家，我们府里四处都种着。” 接过几片叶子，没等程越道谢，萧藜藜又说：“你告诉龙大哥羽姐姐不会死的。可他不好好休息会比她先死，那可就糟了。” 程越哑然。 未及再说话，管家急急进来。“小姐，晋阳公主来了。” “她来干什么？”不等管家回家，萧藜藜柳眉一挑，走了出去。 萧府前院，萧藜藜拦住了刚走进前门的晋阳公主。 “拜见公主。公主似乎走错路了，我们家不开药铺。” 迎面而来的女子正是芳华鼎盛的年龄，身量高挑，眉目秀美，虽然没有国色天香的娇艳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淡雅从容，宛如清新的四月和风，让人看到便眼前一亮。 打量着她，晋阳心中顿时添了数分警惕，玉容微沉，冷冷地问：“你是谁？” “萧藜藜。我哥是萧景之，眼下在宫中救治贵妃。公主要找他看病请到医官署外院。”萧藜藜不卑不亢地回答。 蛾眉微拧，晋阳想了想才压了压心绪问：“龙远鸣为什么在这？” “我哥是龙将军的救命恩人，日久相熟，不时来往。龙将军跟着陛下去找贵妃被雨淋了觉得身上疼才来我家拿药。” “被雨淋？”鱼鳐山发生的事早已被夏翊衡下旨封锁，晋阳不知道其中细节，闻言有些意外地问。 “这是宫中的事，与公主无关。公主请回吧。龙将军要留在我家药庐休养两日。你若不想害他病倒不起就先别烦他比较好。” “你！” “民女还要进宫送药，不敢耽误了贵妃的医治。失陪了。公主请！”毫不犹豫，萧藜藜摆手送客。 没想到她年纪不大架子不小，不但言辞犀利还处处搬出皇帝来压自己，晋阳想了想却不敢在此时惹事，只得恼怒地跺脚走了。 目送她离去，萧藜藜才吩咐管家：“关门。闲杂人等叫门一概不开。安排人给龙大哥他们做些吃的。我这就进宫。这几日我哥在宫里，万一遇到匪徒你们去找金统领报案。” 萧藜藜一脸从容地走了。从花荫后转出来的程越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咋舌。 晋阳闷闷地回到公主府。再次拒婚后，为了避开她，龙远鸣很少进城。今日她得报说龙远鸣进城直奔萧府，心下奇怪便来询问，不曾想被萧藜藜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 回府沉思许久，她吩咐人设法打听宫里的动静，一面遣人留神萧府。 不管晋阳怎么想的，萧藜藜已经进了宫。 看过药，萧景之吩咐妹妹再回去配几剂才将宫里服侍的人往各处支使开，再嘱咐林子航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断医治过程，这才回到殿内。 “药在这。” “针呢？” “这。” “你准备药。记住，别让人进来。” 很快，一道残影从羽凝霜身上掠过。那些针被某种压力驱使，摇晃着没入了她的体内… 一个时辰后，金针弹出，掉落。萧景之赶忙诊脉片刻才说：“有所缓和。” “很好。再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摇头。 一日一夜间，九叶连续为羽凝霜施针五次，它眼里原本均匀而凝厚的金色黯淡了三成。 殿外，醒来的夏翊衡被林子航拦住，毫不客气地阻止他进去打扰免得前功尽弃。看着他脸上的严肃，夏翊衡不由得想起金靖说过的话，没生气，他默默坐在外面等。 中毒第五日清晨，羽凝霜已经服下九瓶药，九叶也完成了第九次施针。看着它萎靡了很多的 身体，有些散乱的长毛，萧景之心中既惊且佩，就说：“你没事吧？我觉得她的脉息平复了很多，你先休息一下好吗？用力过度或许适得其反的。” 闭了一会猫眼，九叶才说：“让你妹妹替我配一百瓶药，我会好的。” “对你有用？” “嗯。” “行。”答应着，萧景之再次诊脉了一会才问：“你知道霜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摇头。“我回去时她不见了，只在山崖边发现了些许痕迹。” “但不像是中毒。” “确实不像。可是…所谓生死互变，承受不住的都是毒。或许也是毒。”沉思着九叶又说：“她的状况暂时稳定，你回想一下祖师教过的那些奇特法门以及药物，或许能用上。我在柱子上休息一会，有事叫我。” 看着九叶消失在柱子上，萧景之坐下回想了一会才走出去。 殿外，得知羽凝霜的状况勉强稳住，夏翊衡稍微放松了一下忙问：“那，那她…她不是单纯的外伤？” “不是。贵妃中了某种…似乎是毒。” “毒？” “对。而且臣妹在为贵妃整理时发现她身上有一些残留的痕迹，类似鞭痕。脸颊下也有很淡 的淤青。臣妹说或许贵妃坠崖之前曾遇到些事。” 惊讶地瞪着他一会，夏翊衡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稳了稳神才问：“最近有人去鱼鳐山吗？” “除了八月初一给山上送衣食物件，没有人去。”武宁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见他的神色凶狠得怕人，林子航思忖着就说：“陛下，臣这就告诉龙将军亲自去查一下，容易保密。”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惦记着羽凝霜的伤，他已经想不起来计较龙远鸣的犯上之举了。 “这几日陛下太累了，您还是去休息一会比较好。眼下这个情形，您若是病倒只会更加不利。”见他首肯，林子航又劝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6章 化石之毒 化石之毒 林子航安排的人刚到军营，龙远鸣已经上了鱼鳐山。在萧府休养了两日，得知萧景之还在施救却不知道羽凝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再也呆不住，带着二十名亲卫悄悄上山兴师问罪。 “将军，没人。” 打量着空无一人的神庙，龙远鸣微感意外。思忖着，他吩咐了一句才亲自走到崖边蹲下细看，看了许久他注意到什么，轻抚山崖边的一片轻淡划痕片刻，微微皱眉。 很快，程越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将军，全部搜过，没有人，屋里的被垫都整整齐齐。看起来是逃走了。” “那几个老宫女自己说无人可依，愿意终身服侍只求有个安身之所的，如此为何会逃走？” “那就是被灭口？” “在山谷里可曾找到其他的痕迹？” “山谷下一处杂树丛里卡着一把折断的扫帚，看起来是扔下去的。后院有个洗衣盆，地上有件衣服是半干的，或许没洗完就被丢下了。” “去看看。” 环顾后院许久，龙远鸣发现了什么，轻抚那扇陈旧的门。“这是什么？” 申时，龙远鸣跟着林子航进了宫。 “被踢坏的门。” “对。陛下请看，这片绢帛是被勾在门边上的。后院的门年久失修有些粗糙才挂住了一条，门下还掉落了一条。这种颜色相当眼熟。” “武宁？” 接过看了一会，武宁一拍脑袋说：“陛下，这是…这是宫中内侍的服色。您看这种边，这种布料，一对比就知道了。” “后宫有人去过鱼鳐山？” 微顿，武宁想了想才说：“奴才觉得是的。” 沉默了一下，夏翊衡拿过那片绢帛看了看，声音有些冷。“去查清楚是哪个贱人干的好事。” 不到一个时辰，林子航回来说：“陛下，八月十七，皇后带着几个宫妃去了浮岩寺。清晨出宫，酉时返回。按照路程算，她们没有时间去鱼鳐山。浮岩寺距离鱼鳐山足有将近三十里，加上上山的时间…似乎对不上。山脚下的守卫也说没有人上山。” 在一旁听着，龙远鸣琢磨了一下才说：“陛下，臣去浮岩寺看看。” “好。子航，你也去。” 羽凝霜中毒的第六日清晨，林子航带着金龙卫进了清荷轩。 “林昭仪，陛下问你有没有从浮岩寺去过鱼鳐山？” “没有。” “林昭仪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查出证据就不好了。” “林子航，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要挟我？”林月相当刁蛮，毫不示弱地厉声训斥。 讥笑一声，林子航一挥手：“搜。” “凭什么？” 冷笑一声，林子航亮出一块金牌。一惊，林月只得噤声，强作镇定。 片刻后，金龙卫把整个清荷轩翻了个底朝天。“统领，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件撕破了一道细微口子的衣服。 细看了一下，林子航冷笑：“全部带走。” “你敢！”林月色厉内荏地尖叫。 “有冤屈去对陛下说。” 半个时辰后，刘素、云丽容皆下狱。两人同声喊冤，但随行的宫女和太监哪能熬得住用刑，不到半日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招了。 看完供词，夏翊衡的手有些抖，额上青筋跳了又跳，咬牙稳住神一会才问：“到底霜儿中了什么毒？” “他们说不知道，只是当时突然看到贵妃变成了石像…” “这是，这是什么怪事！” “陛下别急，先告诉萧太医，没准他知道。” 被提醒，夏翊衡一拍额头：“快把该死的奴才拖过来再说一遍。” 景元宫的台阶下，萧景之兄妹听完供述，面面相觑。 “喝了碗水…黑血，石壳，石像…这是，是什么？” 发怔半晌，萧藜藜一跺脚说：“大哥，你留下照看贵妃，我回去翻手札，没准找得到办法。” 看着妹妹腿脚飞快地走了，萧景之给夏翊衡说了句宽心的话便瞅了个空溜进殿内找九叶。 听完他的问题，九叶瞪着猫眼回想很久才说：“化石壳，清水为引。三大绝毒…化石之毒！” “…” “无解！不会的。不会！霜儿还活着！”蓦地想起了什么，九叶的爪子一划拉便在柱子上留下一道爪痕。“萧景之，中毒七日是关键时刻，必须拖过第七日。” “你家祖上传承生之一脉，你的先祖说过什么吗？”用爪子拍着柱子，它问。 敲着脑门许久，萧景之猛地想起什么，赶忙找到林子航交代了一句。 羽凝霜中毒第七日，申时，在殿内守着的宫女飞奔而出。 “陛下，贵妃似乎动了。” “啊！快！” 奔进殿内，夏翊衡扑到床旁握住羽凝霜的手。“霜儿，霜儿！” 似乎听到了什么，羽凝霜微微睁了睁眼。 不等夏翊衡高兴，羽凝霜蓦地把眼一闭。一片灰斑从她的肌肤下浮起，丝丝黑血好似就要从毛孔中溢出。 被这一幕惊悸吓住，跟进来的几人无不呆滞。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凄厉的猫叫。 “喵！” 刺耳的声音割在每个人耳里，他们蓦地一凛，随即心神一清。 回神，萧景之赶忙扑上去扎针在羽凝霜的脸上几处，又在眉心狠扎了一针。 那片灰斑微微一顿。在诸人紧张的目光里，不到一刻，几只金针诡异变黑，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挤出了羽凝霜的皮肤，掉落。灰斑再次浮现，丝丝黑血溢出。 “不！萧景之你快点想办法。”急了，夏翊衡失控地吼了起来。 一咬牙，萧景之再次扎下几根针。 再次停顿了不到一刻，金针再次自行被挤出。 反复数次后，金针有效的时间越来越短…正绝望间，脚步声急响。 “哥！快，快把这些放到羽姐姐身上。” 萧藜藜飞奔而入，提着一只笼子。 忘记了礼仪尊卑，她冲过来一把推开夏翊衡、萧景之几人，飞快地打开笼子一股脑地把里面 装着的五颜六色倾倒在羽凝霜身上。 一股奇诡的味道四散，腥非腥，臭非臭，难闻极了。 被熏得倒退了两步，夏翊衡定住神忙问：“这是，是什么？” 没理会他，萧藜藜瞪着床上的羽凝霜神色紧张。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近百只毒虫似乎闻到了什么美味，蜂拥而上各自寻了一处狠狠咬在羽凝霜身上。她脸上的灰斑急速退去，黑血消散。不多时，几只毒虫松了口，啪，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过了一会又掉下几只毒虫… 提心吊胆地看了一会，萧景之猛地一拍大腿。“有效！可是毒虫不够。快，再去捉更多来。” 不等夏翊衡吩咐，林子航已经旋风般离去。 第八日申时过后，地上掉落了满地的毒虫尸体。羽凝霜安静地躺着，脸上的灰色变淡了一半。呼吸平稳了些，不再断断续续。奇怪的是被各色毒虫咬了一日一夜，她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异常干净。 诊脉许久，萧景之稍微放松。 “脉息平稳了很多，看起来再过上两日能醒来。” “好了？” “臣不知道，但至少熬过了一关。” 稍微松了口气，夏翊衡拍了拍萧景之的肩：“景之，你辛苦了。” “陛下夸奖了。您累了好几日，去休息一下吧。” 摇头。 “您去睡一下，这里有臣照看。娘娘一时间还醒不来。” 劝了一会，夏翊衡终于点头。 把羽凝霜移到另一间屋子安顿好，夏翊衡才去休息。兄妹俩在床边坐下，萧藜藜把在先祖手札里看到的给哥哥说了才问：“先祖说此法可以缓和，没说能解毒。” “是啊！昨晚那种景象…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我觉得霜儿若能醒来，或许她自己有什么法子。” “也是啊！”托腮，萧藜藜叹了一声，瞅着羽凝霜同情地说：“羽姐姐太可怜了。是谁那么狠毒给她下这种歹毒之物。” 柱子上，九叶看着这一切稍稍放松。思忖片刻，它一溜烟出了皇宫，直奔伏龙岭。 羽凝霜依旧静静躺着，似乎死去又似乎没死。 化石之毒能与任何饮食相合无间，无际无形，即便冰蟾雪犀佩也对它无效，因为它不是毒，而是比紫芝、九毒胶更奇妙和难求的瑰宝，就如同化骨之毒，可惜对寻常人只有坏处。 彼时，羽凝霜惊觉中毒更看出了林月加害的心思，便在最后的瞬间奋起仅存的精力用封穴锁脉之术强行堵住了数处窍穴，暂时阻止了化石之毒彻底散布于周身。随即饮下清水激发毒性，瞬间化 石。借助诡异的石壳，羽凝霜免于了被推落悬崖摔死的命运，再借助坠崖，在一定程度减缓了毒性，更得益于连夜暴雨的冲刷，她才能脱壳而出。最终等到九叶报信，夏翊衡、龙远鸣来救。 但若无偶得的九针之术和藜藜乱配的药，加之多年来悉心教导九叶，指点萧景之，羽凝霜依旧过不了第二次化壳的死劫。 然而，化石之毒的奇诡远超过羽凝霜的想象，努力到此时，她并不曾真正地逃出生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7章 救命草 救命草 第八日晚亥时，苏蕊在漪澜殿问：“打听到了吗？” “消息被封锁了，但林昭仪、刘贵人、云贵人全部下狱。据说招供了殴打贵妃的事，还说她变成了石像。”方文低声禀报。 “变成石像？变成石像说明她中毒了，她居然没死？” “不知道。景元宫内外都是金龙卫，服侍的内侍全部是武宁亲自安排的，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哼！奇怪了，贱人怎么会没死呢？”一想到眼中钉没死，苏蕊狠狠地咒骂起来。 低头一想，方文安慰说：“您别急。那个人说这种毒的奇特就是毒性特别厉害，每次解救后又会复发，然后加重，越来越重，没得治。” “没欺瞒本宫吧？” “奴才不敢。” 沉思了一会，苏蕊才说：“去打听着慎行司的事。”复又琢磨了一会便往承庆殿去了。 听完她的话，欧凤瑶气得咬牙。“她死不死的与本宫何干？又不是本宫害死她。” “确实如此。可是据说林昭仪因为跟着您去浮岩寺却不知怎么着跑到鱼鳐山跟羽妹妹起了冲突…您给陛下告个罪，可以先发制人。免得日后她的病好了反倒告娘娘御下不严。不管如何，她们跟 着您去的，说起是非来对您必定不利。您说呢？”苏蕊巧笑着挑拨。 抓着手指想了半晌，欧凤瑶郁闷地点点头。 第十日清晨，欧凤瑶打听得这些日子夏翊衡都没上朝，只在景元宫盯着羽凝霜的医治，既恨又妒。寻思半晌才往景元宫去请罪。 夏翊衡没有见她，只吩咐她管束好后宫，下不为例。摸不清夏翊衡的态度，欧凤瑶怏怏地回了宫。思忖着还是派人给娘家送信。 与此同时，羽凝霜获救回宫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安王府。 锦青得知仍在救治，心中既喜又悲，既担心又庆幸，只觉得百味陈杂。思忖着，决定先观察一下。 未时，九叶回来找到萧景之。看着那粒石子，萧景之问：“能行吗？” “这是至毒之物，效果比毒虫好。” 第十日深夜，一直昏睡的羽凝霜睁开眼。 “羽姐姐！” “霜儿！” “快去请陛下！” 未几，夏翊衡急急赶来。“霜儿，你怎么样？” 她没看到他惶急的脸，只低声说了一句：“以毒攻毒。” 闭上眼，她再次陷入昏沉。 回过神，夏翊衡忙问：“萧景之，这是，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是贵妃告诉的解救之法。” “毒没解？” “只是缓和。” “…” “陛下别担心，臣一定全力以赴。只是这个毒过于奇诡，所以…”想了想，萧景之把九叶告诉的只言片语说了。 “化石之毒？” “是。近乎无解。” 稳了稳神，夏翊衡沉默片刻才说：“还有什么法子吗？” “找到一枚奇毒之物，或许有效。” 第十四日，羽凝霜的皮肤下再次浮起灰斑，这一次灰斑的颜色更淡了些。萧景之给她服下九叶带回来的石子，羽凝霜没有再次化壳，侥幸逃过了第三次死劫。 第二十日龙远鸣带回来四只足有小腿粗的黑红蝎子。 蝎子兴奋地咬了羽凝霜后没死，她脸上的灰又淡了一分。可此后蝎子再也不肯咬她，反倒把龙远鸣咬了几口。无奈，龙远鸣只得把蝎子送走。 这几只蝎子是九叶向蝎王借的，报酬是十瓶乌云露和龙远鸣的血。 医治到此时，萧家兄妹已经隐隐地看出来，这种毒每七日发作一次，灰气上涌后溢黑血并化壳，每次阻断后之前的方法便失效，灰色虽然变淡，再次发作时却有愈演愈烈之象。努力四次后，众人已经把能想出的办法都用上了，医官署外院日日张榜求名医，应者如云却无人能治。 打听得萧景之渐渐无能为力，欧凤瑶和苏蕊各自高兴。关在慎刑司的林月日日在牢中诅咒羽凝霜不得好死。 这一日，秦雪蓉在禹州收到家信，看完她呆坐片刻还是匆匆去找夏翊辕。 三日后，夏翊辕赶回明都便直接进了宫。再也无暇与弟弟计较，夏翊衡把羽凝霜中毒的事告诉他。 “最凶的毒虫？” “对。子航、远鸣已经奔波了大半个月收获寥寥。眼看七日之期又至…” 看着他黯淡的脸，夏翊辕突然没有那么讨厌哥哥了。他难得地安慰了一句，想了想一拍额头突然说：“最凶的不就是乌云草吗？毒虫都被它们吃了！” “…” “陛下，用乌云草也许可以。” 瞪了他半晌，夏翊衡才说：“可是乌云草吃人。” “未必。没准它恰好能把那个什么毒吃了！它不就是妖草吗？” 无计可施，夏翊衡犹豫半晌找来萧景之。 萧景之兄妹听完夏翊辕的提议相互看了一会，萧藜藜率先问：“乌云草是什么？” 乌云草是皇族之宝，民间鲜少知之而且语焉不详。见问，武宁赶忙三言两语把乌云草的奇特细说一遍。 惊讶了一会，萧藜藜才说：“民女觉得可以一试。” “景之，你觉得呢？” “看来乌云草也是种凶悍之物，若是毒虫也不能敌…以毒攻毒。那就试试吧。贵妃的病况暂时稳定，可以先迁移到流锦园观察一二日。算算时日还有两日。” 想起第一次带着羽凝霜去看乌云草时的变故，夏翊衡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 深夜，萧景之寻机把乌云草的事告诉九叶。 听完，九叶蹿上柱子，找到搁在柱子顶上的一个方盒看了又看，想了想才用爪子尖按住机括。棋盘展开，万毒环安静地躺着。感觉了一会，它小心地用爪子轻触，毫无反应。疑惑地眨了眨眼，它叼起棋盘溜下柱子。 很快，萧景之小心地用一只钩子钩住万毒环放在羽凝霜的眉间，毫无动静。折腾片刻无果，九叶沮丧地把万毒环放回，想了好一会才说：“那草凶厉无比…但没办法，试一试吧。你告诉皇帝必须以木质之物接触草叶才能无虞，其余的皆不可。再做一个机关，这样…”比划一番它又说：“一旦有效要火速把霜儿搬回来否则只怕会出现变故。” 第二十一日，依旧找不到有效的法子，不得已众人把羽凝霜移到药圃。围栏已经被拆开一部分，赶工一日一夜才仓促做好的一架长柄木轮车小心地推着羽凝霜靠近乌云草，在勉强够得着乌云草的地方停下，龙远鸣亲自抓住一只木臂小心地接近乌云草的叶子。 乌云草纹丝不动。 申时一刻，灰斑再次从羽凝霜的脸颊下浮起。黑血逐渐溢出。似乎感觉到什么，没有风，乌云草却微微摇动。 “快！” 被木臂钩住，那片乌云草叶子微微向下。 轻触。 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羽凝霜脸上的灰色急速向上蔓延似乎消失在草叶里。黑血眨眼间散去。就在这一瞬，一道黑影闪电般撞在龙远鸣手上，下一息掠过轮车的手柄。 剧痛袭来，龙远鸣本能地一松手。失去支撑，轮车失控地向外滑出几下，下一瞬就要倾斜。 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守在一旁的林子航已经眼疾手快地扶住轮车，旋即一看，一惊，赶忙抓住手柄全力往外拖，同时萧家兄妹也双双奔来一左一右拖着轮车，龙远鸣抓住夏翊衡狼狈往后急退。 狼狈地退出十余步，众人才彼此搀扶着定住神。 再一看，不足十步外乌云草陡然间节节拔高，并再次往外蔓延了些，繁盛了一成有余。 彼此看看，众人都有些呆滞。发怔了一会，夏翊衡赶忙低头去看羽凝霜。下一瞬，他惊喜地叫道：“霜儿！” 羽凝霜的眼皮轻颤了一会，睁开眼。 入目是他惊喜的眼，沉淀着关切，喜悦以及深深的期待与担忧。 “衡，是你吗？” 呆了一霎，夏翊衡赶忙握住羽凝霜的手轻声说：“是。我在这，霜儿，我在这！”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过于用力就会破坏一瞬间的美好。此时此刻，从未有过的喜悦不期而至，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重要，第一次感到了由衷的庆幸，第一次懂得了“珍惜”。 确定了不是个梦，羽凝霜不由得笑了一下。 可不等他们再多说一句话，羽凝霜突然蹙眉，旋即猛地咳了起来。 萧景之大惊，赶忙扑过来就欲扎针。 “咳咳！” “霜儿！” “景之！左腕下横纹半分！封穴！” 飞快地反应过来，萧景之抓住羽凝霜的左腕，一根金针猛扎，又一根，第三根金针扎下后，他大吼一声：“倒地！” 见机最快的林子航顾不得失礼了，急急拉住夏翊衡往地下一倒，龙远鸣随手拽倒了萧藜藜，其余数人彼此帮衬全数倒地。 一息间三只金针诡异地同时弹起，激射而出消失在乌云草药圃里。 金针弹出的瞬间，羽凝霜再次剧烈地咳起来，随即“哇”地吐出一大滩黑血。 爬起来扶住她，夏翊衡着急地叫道：“萧景之，她怎么了？” “没…”羽凝霜费力地抓住他的手，拽紧。 “陛下别急！”握住羽凝霜的手腕感觉片刻，萧景之很沉得住气地安慰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七劫 第七劫 挣扎了一刻，羽凝霜疲惫地倚在夏翊衡的手臂上闭上眼。两个时辰后，羽凝霜再次醒来。 “景之，我…化壳几次了？” “啊！从找到贵妃算起，五次。” “第六次！你都怎么做的？” 萧景之飞快地把医治过程细说一遍。 “乌云草？” “是啊。”萧藜藜口齿伶俐地补充说：“那草碰了你可你没事，但草瞬间疯长，很吓人。” 瞑目片刻，羽凝霜才轻声说：“还有最后一次。陛下，持美玉往夜弗求取寒池花园里最靠近涡莲的一朵花，必须开在枝头上的。” “…” “景之，你要用七针之法替我逆行血脉，行针之时要让我保持清醒，务必。” 心惊，萧景之似乎又看到羽凝霜的皮肤下泛起一丝灰，赶忙回应：“是。可你，你感觉如何？” “隐隐疼痛，再次泛滥就是化壳之际。还有七日。申时。提前一刻用金针唤醒我。”说完这些，她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再次闭上眼。 “霜儿！”低声叫了她一下，夏翊衡稳了稳神才问：“景之，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神色凝重，萧景之回答：“陛下，娘娘说还有最后一次化壳。这次必须求得夜弗国花…那种类似的涡莲。” 呆立了一会，夏翊衡大步走出后殿。“武宁，火速回宫去取先皇所赐的那块美玉。子航，不，远鸣，你立即带人兼程赶往夜弗，必须七日内赶回。霜儿解毒需要夜弗国花。”细思了一下，夏翊衡迅速手书一封递给他，肃颜说：“直接交给丹阳公主，告诉她霜儿垂危需要那花救命。大元愿以西南十洲换取一朵花。” 西南十洲占据了大元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不但盛产的各色矿石是打造军备武器的重要材料，更是关键的地利所在。一旦失去十洲之地便意味着大元西部完全暴露在夜弗的铁骑之下，近乎无险可守。夏翊衡登基不过数年，割让如此广阔的疆土只为了救一个妃子，必定会为他带来无数的抨击和诟病，甚至让有心人趁虚而入，代价不可谓不大。 闻言，龙远鸣吃惊地看看他，顿了顿才问：“陛下，十洲之地非同小可，您…” 他摇头。“去吧！顾不得这么多了。” 沉默了一瞬，龙远鸣接过那封书信：“陛下放心。” 还没走出皇宫，九叶便不知从何处跳上龙远鸣的肩。 一鄂，他不由得问：“你干嘛？” “我比你快得多！但你要尽可能赶到附近接应以免我后力不济。你有熟人在夜弗国都吗？” 一拍脑袋。“阿浩。” “你写封信给他。” 半个时辰后，九叶消失在夜幕里。龙远鸣带着五十名亲卫踏上驰道，两人一组向前奔去。 第三日清晨，夜弗王后寝宫里，夜弗王正搂着丹阳的纤腰说着什么。一名陪嫁的侍女匆匆来到帷帐外：“王后，大元使臣龙远浩拿着您赐给的令牌在外求见，他说羽贵妃出事了。” 呆了一瞬，丹阳拨开夜弗国君的手，赤足奔出帷帐：“叫他进来。” 看完夏翊衡的手书以及龙远鸣的信，丹阳呆立半晌才狠狠顿足：“该死的坏女人！” “丹阳，你怎么了？”跟出来的男子觉得很奇怪。 回神，丹阳赶忙抓住男子的手臂摇晃：“大王，你带我去一趟寒池花园吧。” “你去那为何？那么冷。” “我姐姐快要死了。有个神仙给了她一个秘方必须用花神身边长着的一朵花来救命。” “…” “大王，大王，你就去一下。花神喜欢你，你摘一朵花不会有事的。” 皱眉，男子想了想才说：“可是…” “哎！别可是了。”丹阳眼珠一转便娇笑着哄骗他：“大元国皇帝是我姐夫，他说愿意送一株乌云草给我们。以后十年间每年还有五个郡的收成额外送给我们。这是个多划算的买卖呀？一朵花而已，那些花长在花神身边，只是沾了些灵气。而且乌云草相当奇特，大王可以把它献祭给花神。” “哦。” “反正每年都要准备祭品供奉的，或许花神会喜欢乌云草的。” 没见过乌云草，夜弗王很感兴趣地问了几句才说：“挺神奇的。可是一株做祭品不够的。” “十株怎么样？” “二十吧。或许恰好能摆满祭台。” “四十株肯定很充足了。我这就给姐夫写信。大王先带我去寒池花园吧。”丹阳聪明地增加了一倍数量，继续巧笑着央求。 看着美人笑盈盈的脸，夜弗王没细想，点头笑答：“听你的。” 高兴了，丹阳立即亲自服侍他更衣，再梳妆片刻便拉着他往宫外而去。 第四日午间，在宫中等待了一日一夜的龙远浩捧着一个玉盒飞奔出了宫。叼起玉盒，九叶风驰电掣而去。 第七日，景元宫偏殿里，夏翊衡默默握着拳，望着沙漏一点点减少，心中越发地焦灼。 未时一刻，二刻，三刻… 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响起。 早已完成了清道的金靖望见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松了口气。 几乎滚下马背，龙远鸣飞快地把玉盒递过去。“快。” 两国帝都相距遥远，往返将近万里之地。幸得九叶在五日间横穿莽林山野全力奔驰数千里， 再加上五十名士兵沿途接力才能堪堪地赶回了明都。 申时。 等不到人，萧景之还是稳住心绪用金针唤醒了羽凝霜。 她轻轻睁眼。 “花还没送到。” “听天命吧。”轻语一声，她转而叫他：“翊衡！” “霜儿，我在这。” 倚在他怀里，羽凝霜轻声问：“你还生气吗？” 微怔，夏翊衡赶忙回答：“霜儿，我不生气。我…我只是以为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心里有些慌更有些难过，夏翊衡抱紧她的腰耳语着：“都是我不好，不该送你到山里去。” “我是骗你的。我只是想气你。”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轻声说：“我一直相信你会去找我的。你来了。真好！如果我死了，你不用自责。” 吓了一跳，夏翊衡飞快地纠正：“不会的。你会好的。” “即便有那花也是五五之数，没有人能解得了那个毒！” “霜儿…” 不再回答，麻木感再次泛起，她微微闭上眼。 她脸上再次泛起一片灰，那灰有种奇怪的透明感却流淌出某种可怖的意味。 “来不及了，先行针或许能拖延一刻。”当机立断，萧景之忘记了夏翊衡的身份，交代他扶好羽凝霜，手起针落。 金针入体的瞬间，一股潮红漫上羽凝霜的脸。剧痛唤醒了她正逐渐沉沦的神智。 刚扎下两只针，林子航飞奔而入。“花来了！” 大喜，萧景之一叠声地叫道：“把血拿来。” “陛下，你抱着贵妃，一定要叫她的名字让她坚持住。” 交代了一句，萧景之迅速打开玉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奇寒弥漫。那朵花好似依旧在枝头盛放，五色流转，显得无比妖娆。然而没人觉得那花艳丽，反倒莫名地毛骨悚然。呆了一瞬，萧景之稳稳神，再次手起针落。 四十九只金针眨眼间落下，羽凝霜蓦地惨叫了一下，随即眼一闭。大惊，夏翊衡赶忙叫她：“霜儿！” “霜儿！不能睡！” “霜儿！不能睡着。” 眼皮眨动了一下。 “霜儿！” 他在耳边叫着她，用力握紧她的一只手，全力告诉她他在这守着她，奋力地留住她似乎就要散去的魂魄。 剧痛中，耳畔有呼唤传来。 他在叫她！ 她不能死！ 她还有他，她不能死！ 脸上的灰色更重了，黑血渐渐溢出每个毛孔。残忍却清新的气息交织弥漫在殿内，所有人屏息等待，只有萧景之丢开了一切杂念盯着那些针。 七针之术施行到第三遍，逐渐充盈到每个毛孔的黑血蓦地往外一散。电光火石间，萧景之飞快地夹起那朵花搁在羽凝霜的背心要穴上。接触的一瞬，那朵花猛地一抖。 涌出的黑血奇诡地聚集，没等众人看清楚，黑血倏然消散。顷刻间那花再次一抖，花上的颜色猛然一亮。 “啊！” 羽凝霜突然惨叫一声。 “拿走！” 顾不得了，萧景之随手抓住花往外拔。 下一瞬他惨叫着甩手，幸好林子航飞奔过来用丝帕裹住手猛地一拔。 嘶！ 一片皮肉被扯下来，萧景之的左手眨眼间鲜血横流。花朵坠地，奇异地摇摆了几下却立在地 上，似乎站着。 来不及感受这种惊悚，萧景之忍着剧痛扑过去再次施针。 最后四遍七针之术飞快地完成，羽凝霜终于再次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勉强缓过气叫道：“血！” 武宁飞快地捧过准备好的鹿血。 一口饮尽，羽凝霜再次吐出一滩黑血。 又一碗，再吐出一滩黑血。 第三次吐出黑血后，她乏力地闭上眼，伏在夏翊衡的肩上失去了知觉。 “霜儿！霜儿！” 抓住她的手腕感觉半晌，萧景之松了口气。“脉息平稳了。陛下别太担心，有希望闯过去。” “真的！” “是的。” 一个时辰后，另一处屋内，夏翊衡握着羽凝霜的手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回想着适才惨烈的一幕，既心惊又心痛。呆坐了一会，他才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59章 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 一个时辰后，慎行司里，林月坐在地上看着夏翊衡一字一顿地说：“陛下，臣妾在您眼里就是个影子吗？” “你不是影子，没有人能取代霜儿。但朕喜欢你确实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她。” “那我还不是替身？” 扯了扯嘴角，夏翊衡淡淡回答：“世间只有一个霜儿，且不说你长得只有三四分像，即便完全一样你也不是她。脸可以长得像，但神韵和性情乃至身姿步态是无法真正模仿的。对于彼此熟悉的人来说，那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特质，一看就知道根本不一样。这一点，朕第一眼看见你就清楚地知道。朕让你住在婉鸢宫，养着鹦鹉和兔子，只是怀念一下。但在朕心里，没有人能取代她，成为她。” “真的不是你为什么发脾气不理我？骗我！骗我！”林月也豁出去了，毫不畏惧地质问。 “因为你的舞处处透着做作和谄媚，空有其形，只是声色娱人。你没看过真正的谜之舞，不懂得那舞的好处。” “…” “林月，你说吧，到底是谁蛊惑你，指使你谋害霜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朕也会查出来。你不想受罪，还是说比较好。” 想起了什么，林月突然恶狠狠地抬头瞪着他诅咒说：“偏不！哈哈。你没看到过妖女变成石像的样子。你的霜儿是个妖怪，哈哈。等她再变成石像，让你亲眼看看。”林月失控地笑起来，满腔怨毒。 没生气，夏翊衡转身离去，将她的哭喊与叫骂抛在了身后。 “陛下，那些内侍都说确实不知道娘娘为什么会中毒。”武宁跟上来禀报。 “逐一拷问过了？” “是的。但林昭仪之前不知道贵妃的事，后来突然让去查贵妃的事。她的侍女招供，关于贵妃的消息是从沅昭容的宫里传到清荷轩的。” “沅丽珠？” “是。” 微拢眉，夏翊衡想了想才说：“问不出来就不必留了，林月、刘素、云丽容以下犯上，废封号，与那些该死的奴才一起处置吧。” 七日间，林月三女与一应侍从皆被杖杀，跟随林月一行逃亡下山的四名守庙宫女均未能免罪。林家、刘家、云家的入仕者皆被罢官，所幸未再加重罪。显赫一时的林家在一年间飞速崛起又迅速陨落，知情者有人笑有人叹。 数日后夜弗的国书送到，看完龙远浩的奏折并国书的内容，夏翊衡吃惊不已，但细细一想又 有些感叹。 “武宁，丹阳公主和亲夜弗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是啊。若不是公主哄住了夜弗国君，这一次只怕会耽搁了。” 点点头，夏翊衡毫不吝啬地同意了夜弗的要求，并吩咐林子航起出四十株乌云草做为礼物送往夜弗。 不多时，林子航请旨入见。 “陛下，那花很怪异，随便什么一碰它就好似结冰被冻住了。眼下它还在右厢，看起来真的类似站在地上。” 抿了抿唇，夏翊衡突然说：“你撒点鹿血上去试试。” “鹿血？” “以前霜儿说那花类似乌云草，吃人的。你小心，隔着些距离。” 微顿，林子航转身走出去。 想方设法折腾了两日，林子航突发奇想地把那花连同一块地面一并撬起才终于把花运走了。这时，羽凝霜的脉息彻底平和安稳下来。但她依旧沉睡。五日后，羽凝霜未再出现异常，灰斑不再出现，黑血也没有了，众人无不悄然松了口气。 夏翊衡不再去后宫，除了上朝，看看重要的折子，他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羽凝霜床前看着她，大部分政务再次被丢给了夏翊胤和阁臣们。 发现夏翊衡的视线被羽凝霜的生死牵扯住，夏翊胤暗自高兴。锦青得知羽凝霜获救，忧喜参半，盘算着便劝夏翊胤加快准备的速度。 一个月后羽凝霜还未曾醒来，病倒数月的乔正却辞世了，夏翊衡下旨礼部协办乔正的丧仪，赐葬于先皇夏鼎陵寝之右。 半个月后，年逾七十的廖向告老返乡。 临行前，他请旨入宫：“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廖卿请讲。” “血灵灯一案虽然没有实据，但臣认为一定是个栽赃。表面看起来或许是宫妃争宠，其中却透着种似是而非。” “怎么说？” “昔年先皇在位，玉家的冤案…臣觉得与此次的宫中血案有种莫名的类似感。贵妃被赐死后，那一任的刑部尚书自尽在自己的府里，原因不明。臣查看他留下的卷宗，觉得其中有些线索透着蹊跷。很多人都认为若是嫁祸，无非是为了阻止玉贵妃继续得宠，更是为了阻止…阻止宁王立储。可臣细细推敲后觉得目的不止于此。” 微怔，夏翊衡不由得问：“廖卿也认为那是个冤案？” “臣猜测…是的。” “那你为何不禀报父皇？” “陛下，那时太后尚在，提了也是无用。” “…” “可臣认为太后只是顺势而为，因为苏家与玉家的恩怨几乎朝野皆知。若说太后授意构陷玉家，臣认为不可能。太后心疼先皇，她很清楚安平侯的支持意味着什么。”廖向想了想才说出自己的思量。 细思半晌，夏翊衡又问：“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在幕后，甚至，甚至宫中的血案也与那个人有关系？” “从两个案子的卷宗来看案件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有一点却如出一辙。” “哦？” “借刀杀人，而且是借皇帝的刀…杀他最重视的人。” 夏翊衡骤然凝眸。 “有些话不该臣说，可臣提醒陛下，皇后至今无子，更风闻陛下鲜少留在承庆殿，如此难免会增添皇后的担忧。先杨皇后有两个儿子，后宫更有太后主持大局，还有先德妃娘娘从旁制衡，而您…您还是留神为好。” “…” “玉贵妃辞世后，先皇当众赐给宁王紫金龙符，看起来是因为宁王立下赫赫战功更不曾替母亲翻案而质疑先皇的决策，但内里…先皇的用意不言而喻。臣不知道先皇怎么想的，也不该妄加猜测 。可臣觉得…今次贵妃遭此劫难，若是无力回天…陛下或许就会步上先皇的后尘。”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面色微变。 “总之，请陛下心中有数。有些事…未必只是争宠这么简单。”廖向慎重地强调。 出神片刻，夏翊衡点点头。 随后，夏翊衡厚赠了老臣并吩咐林子航亲自安排金龙卫护送廖向返乡。 车队远去，夏翊衡立在皇城高处远眺着前方淡淡的烟尘，细思着廖向的肺腑之言，再想起逝去的父皇，远去的三哥，心头有些发寒。他突然意识到他甚至不如他的父皇。玉樱樱死后，先皇夏鼎至少可以把思念和弥补倾注在他们的儿女身上，而他与羽凝霜之间就连一点念想都没有。思及此，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入冬后，昏睡了两个月的羽凝霜醒来。但她依旧十分虚弱，每日醒来的时间不过数刻。为了避免她劳神不利于恢复，萧景之便劝说夏翊衡先别跟她说话。 眼见羽凝霜有希望恢复，夏翊衡心里的喜悦更甚，于是从善如流。但他依旧不去后宫，只每日羽凝霜醒来时出现在她眼前，轻轻握着她的手表示自己守在一旁。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他，羽凝霜更加精神了些，努力活下去的愿望更强了。 羽凝霜的病况基本稳定，萧藜藜出了宫。此番为了给羽凝霜医治，夏翊衡特旨让她进入医官署外院做了医女，方便进出宫照看羽凝霜。 回到府里，萧藜藜思忖了一会才捣腾半晌，提着一个食盒出城往白龙军军营而去。 “将军，营外有个姑娘来找您，她姓萧。” 不多时，萧藜藜跟着程越进了中军帐。 “龙大哥。” “藜藜，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宫里吗？” “我是来告诉你，羽姐姐没事了。她醒了，虽然虚弱，但我哥说慢慢调理会好的。你不用继续担心。” 闻言，龙远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由得笑了笑说：“那就好。多谢你，藜藜。你派人送信就行，不用亲自出城的。” “不碍事的。”看看他，萧藜藜突然问：“龙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羽姐姐？” “…” 见他不出声，萧藜藜心中了然，一脸同情地说：“可惜世间只有一个羽姐姐。” 心情有些复杂，龙远鸣顿了顿才说：“藜藜，这话不能四处说，一旦传出什么谣言只会对贵妃不利的。” “我知道。”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分寸，萧藜藜打开食盒拿出一只壶。 “龙大哥，这是我调制的药酒。你日常饮上一杯既能强壮筋骨又能调理气血，一举两得。” “多谢。这似乎是很好的药？” “是药酒。但只对你们这样的有效。”说着，她倒了一杯递过去就说：“你喝一杯试试？” “…” “我知道关心羽姐姐，我会不时进宫去看她，再把她的消息告诉你。”萧藜藜十分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不解，龙远鸣不由得问：“为何？” “免得你担心她又遭到虐待。” “…” “给，喝一杯吧。”萧藜藜眨眨眼。 “有毒吗？” “瞎说！”瞪了他一眼，萧藜藜强调：“你喝了只有好处。” 想了想，龙远鸣还是接过那只杯子。 送走萧藜藜，程越寻思片刻就进来说：“将军，我觉得那个萧姑娘对你挺好的。她知道你…还会为你着想，比公主强得多。你年纪不小了，考虑一下娶她很不错的。” 愕然，龙远鸣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但我觉得阿浩挺喜欢她的。他若能娶藜藜，不错。” “那你呢？” “那你呢？你还小吗？” 程越耸耸肩。 萧藜藜往城里返回时，苏蕊正在御花园里散步。她已经得知羽凝霜死里逃生，恨得咬碎了银牙。正走着，只见昭仪乐书优带着奶娘和侍女走来。 “贤妃娘娘，臣妾有礼了。”乐书优恭敬地行了个礼。 瞥了一眼身后跟随的奶娘抱着的小公主，苏蕊心念一转便笑道：“不用多礼，自家姐妹。小公主还没满周岁呢，真可爱。” 乐书优笑了笑。 一起走了一会，苏蕊就问：“这阵子你见到陛下了吗？” “陛下有一阵子没来了。” “这阵子贵妃病重，陛下满心里想着她，许久不回后宫了。”感叹了一句，苏蕊话锋一转：“乐妹妹，你年轻美貌，该抓住机会设法生个儿子才最好。但陛下若能疼爱公主，去看你的日子才会更多的。” 乐书优微不可见地轻蹙眉，旋即淡淡一笑：“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女儿有女儿的好处，再说了，子嗣都是听天命的，强求不得。” “…” “天冷，公主在外面久了容易被风吹到，臣妾失陪。”乐书优再次行了个礼，带着奶娘和侍女离去。 驻足看着她的背影，苏蕊有些意外。 “娘娘？” 回顾跟随的方文，苏蕊思忖半晌才说：“这个乐书优挺沉得住气的。” “娘娘，她生了个女儿有什么好争的。您只要提防着有儿子的就行了。但陛下如今只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位新人有了身孕，这个时候或许陛下没心情理会后宫的事，倒是个时机。” “林月刚死没多久，贱人还病着，当年的事陛下没准还记着。这个时候谁干了什么只会把那些血案的债背上身，蠢才才这么干。” “啊！是。奴才愚蠢。” “哼！”冷笑一声，苏蕊沉思半晌才说：“但他此刻着实无心理会宫里的事…或许可以抓个机会。” 另一边，乐书优紧赶着离开御花园才放慢脚步。 “昭仪，您怎么走得这么急？” 回顾跟随的侍女，乐书优瞧了一会不远处的小寒松才说：“宫里的事我们别掺和，免得让人家当枪使。” “嗯？” 斜了她一眼，乐书优交代说：“记住，任何闲话都不能从我们宫里传出去，别人的闲话我们不听更不传。好好照看公主，不管陛下来不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再多说，她带着侍女往回走，寻思着苏蕊说的话，揣摩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0章 能不能生？ 能不能生？ 夏翊衡不回后宫，宫里的女人毫无献媚的机会，苏蕊即便恨得牙痒也没机会假装贤惠。没有理会后宫女人们的心思，夏翊衡依旧每日去看羽凝霜。 一个月后，羽凝霜精神了些，逐渐能清醒一二个时辰。看到希望，关心她的人们无不振奋，萧景之每日进宫诊脉，萧藜藜亲自动手配药，医治诸事萧家兄妹无不亲历亲为。在各方关照下，羽凝霜继续调理到年关将至时，终于恢复不少，起坐渐渐不再乏力。开春后，她开始每日在景元宫后园里晒太阳。休养到榴花盛开的时节，她再次精神起来，原本总是显得有些苍白孱弱的脸逐渐透出一丝红晕，脉息还比过去强壮了很多。 这一日，萧景之给她诊过脉有些意外。低头想了一会才问：“娘娘感觉如何？” “我觉得很强壮，很精神。” “确实。过去我总觉得你的脉象里透着一股隐约的虚弱感，可如今虚弱感完全没有了，反倒强健平稳，生机勃勃。” “呵呵，是啊。”抓住自己的手腕感觉良久，羽凝霜喜笑颜开。“没想到一番险死还生还有这种益处。” 见她一脸喜色，萧景之想起数月里的奇诡可怖犹自有些后怕，复又想起九叶就说：“那一日，那只猫，你的那只猫说话了。” 一鄂，羽凝霜想了想才说：“它本来就会说话的，但以前只对我说。” “…” 见他一脸震惊的神色，羽凝霜笑问：“为何如此惊诧？它不就是…猫吗？” 微感无语，萧景之摇头说：“哪有猫会说话的？是妖吧！” “景之，你太大惊小怪了。我告诉你…”羽凝霜把夏翊锦告诉自己的师门往事给他简述一二才强调：“所以说，它就是一只独一无二的猫。” 既惊讶又好笑，想了想，萧景之附和说：“它确实是猫，但个头比较大，寻常野猫没有像它这样的。” “呵呵，是啊。你要保密。” “知道。”再次感叹一声，萧景之把九叶用九针之术救她的事说了一遍才补充：“我看得出来它的消耗很大。它说藜藜配的那个药对它有用，是吗？” 微怔，羽凝霜赶忙点头说：“对。那你让藜藜多配些药。” “有用就行。我担心它吃得太多只会有坏处。” 送走萧景之，羽凝霜便去找九叶。 九叶正懒洋洋地匍匐在景元宫后园的一丛花木上沐浴阳光。 支使侍女去做别的事，羽凝霜才走过去摸摸它的耳朵问：“好些了吗？” 它摆了一下尾。 “翊衡说是你先找到我的，景之说你为我施针，你救了我，谢谢你。” 闻言，九叶抬头转了转猫眼：“好啊，一百瓶乌云露做为答谢。” 羽凝霜一愣。 见她不出声，九叶又说：“所以夏翊衡就是个坏人，一百瓶乌云露都不舍得。” 没想到它又数落他，羽凝霜只得说：“据说库存没这么多了。夏翊锦都搬走了。” “撒谎。” “先欠着，等有了新的再给你。” 九叶故意不满地摆摆爪子。 情知它就是故意的，羽凝霜笑了笑就安抚了它几句，又夸奖它聪明强壮，灵巧机敏，九叶再次得意起来，立即条理分明把自己报信到搜寻再到施救的过程细述一遍，着重讲了那朵奇怪的花。 听完，羽凝霜的好奇心再次发作。“花在哪？” “林子航送回夜弗了。他觉得那花妖异，干脆送回给夜弗王免得惹出祸端。他回来说，夜弗国君把送去的乌云草和那朵花一起摆在祭台上沉入寒冰池献祭给那个涡莲…你妹妹后来喜孜孜地告诉他那朵涡莲竟增加了一色，变成了六色。夜弗王高兴不已，夸奖你妹妹聪明，懂得为他着想。” 既错愕又好笑，羽凝霜莞尔：“那就好。看来公主在夜弗过得很好。” “她肯定比你过得好。那一日我跟去了那座宫殿，亲眼看到她没费什么力就说服了那个夜弗王。夜弗王甚至都没想起来索要什么土地财货就慷慨地答应了去摘花。在这一点上她比你聪明得多， 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貌。” “你又讽刺我了。” “霜儿，你真要改改脾气。你既然喜欢他就温柔些吧。” 听到这话，羽凝霜美目一瞪。不等她立起眼睛教训九叶，夏翊衡进来了，身后跟着锦青。 “霜儿！” “陛下，姐姐也来了。” “霜儿，你没事了吧？”锦青走过来一脸欣喜地问。 “没事了。” “那就好。真是担心死我了。” 看看她们，夏翊衡笑了笑说：“霜儿，锦青特意来看你，你们姐妹很久不见，说说话吧。” 夏翊衡走了，锦青吐了下舌头说：“陛下似乎对你体贴多了。” “嘻嘻。没准过一阵就不好了。”羽凝霜得意了一下却故意说反话。 “尽是瞎说。你呀…以后少乱发脾气知道吗？这一次如此凶险，险些就…” “知道了。可我听到萧太医说琴太妃身体不好？”不想听她数落，羽凝霜转移了话题。 “太妃有个旧病，每逢秋冬时节必定咳嗽不止，住到我们府里后悉心照料依旧不见好。萧太医去看了数次，他说必定有个很久的病根，拖得太久的病已经成了势，只怕…” “那安王肯定心情不好。姐姐多开导一下吧。” “是啊。霜儿，你懂得医理，可知还有什么法子吗？” 叹了一声，羽凝霜回答：“人力难挽天数，即便医神在世，治得好病，转不得命。” “…” 见她神色微黯，羽凝霜安慰了几句又说：“无论如何，你们对太妃都很孝顺，瑞王虽然远走却还在人间，对她总是个安慰。可皇宫里就是这样，衣食富贵或许不缺，心里却未必高兴。日子久了，不高兴的事越来越多，难免抑郁成疾。过去琴太妃在宫里谨慎小心，只怕也是受尽了委屈。说起来，宁妃娘娘不也是如此吗？” 看看她，锦青出神片刻才岔开话题问：“这些日子你都住在这？” “是啊。陛下住在后殿，我住在右偏殿，他每日都在前殿批折子。据说最近有些忙碌。” “呵呵，我还以为是你代劳呢。”锦青半开玩笑地说。 “姐姐别胡说。后宫不干政这是祖训，我觉得自有其道理。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旁人操心那么多做什么。陛下是天子，自有他该承担的责任。” 抿嘴一笑，锦青打趣说：“我担心你看见他忙碌又会心中不忍地去帮忙了。” “才不呢，那是他自己的事。”羽凝霜懒洋洋地往一旁的软榻上一坐就说：“我每天就在这晒太阳，懒得操心。” 回到王府，锦青坐着发怔许久才去找夏翊胤商议。 次日散朝后，夏翊胤跟进御书房禀报了近日的一些事项就说：“青青昨日说贵妃的病好了？ ” “是啊。幸好！”一想起羽凝霜死里逃生，夏翊衡的心情顿时很好。 “真是可喜可贺。但…陛下，臣弟觉得有件事还是该跟您说一说。” “说。” “你们成亲多年，贵妃一直无所出，容易招人诟病。就说上次那个案子…若是贵妃有儿子，何至于有人诋毁她呢？有些流言说，就是诋毁贵妃不能生。这样下去只怕依旧会有不好的事。” 夏翊衡一愣。 “据说医官署外院传出过贵妃曾经看病求子的风声，您是不是让萧太医细细地诊治一下？”见他不讲话，夏翊胤又说：“若不然，先让贵妃抱养一个儿子吧。” 夏翊胤告退后，夏翊衡失去了看折子的心情，思忖着才召来萧景之。 听完他的话，萧景之想了想才说：“启禀陛下，贵妃没有任何问题。她此番死里逃生，臣觉得她的身体还比过去更好了。按理说不会怀不上孩子的。” “那…”不知道如何问，夏翊衡有些憋闷。 思忖了一下，萧景之又说：“贵妃病体初愈，这个时候臣觉得不宜怀孕。至少再过上三四个月完全恢复再说。” “…” 萧景之离去后，夏翊衡才问武宁：“朕交代你做的事，你没弄错吧？” “陛下，绝不可能的。” “…” 见他不说话，武宁沉思了一会才说：“娘娘之前一直在吃那些药，是不是那些药对子嗣不利？” “药？” “是啊。雪山冰莲那些。” 叹了一声，夏翊衡抚额只觉得有些心烦。 “若不然…三皇子如今没有母亲，抱养在贵妃的膝下也可以的。” “可朕担心这么说，霜儿心里会难过的。” “贵妃的身体刚好些，您过一阵再跟她说吧。即便日后有了儿子，多一个儿子也是好事。” 没说话，夏翊衡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夏翊安说的那些疯话，微微蹙眉。 夏翊安弥留之际一直叫着“母后救我”，那一幕让夏翊衡忍不住有些同情。一想起夏翊安少时险些被二哥打死还无人过问的悲惨，他暗自对比自己的境况，庆幸之余更有些心有戚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1章 君王不早朝 君王不早朝 数日后，高元几人调入景元宫服侍羽凝霜，见她无恙无不欣喜。看着子涵红红的眼睛，羽凝霜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才责怪说：“你这个傻丫头。既然有恩赦你为何不出宫？平白地耽误了自己。哎！真是个笨丫头。” “娘娘，奴婢只是觉得…当初奴婢就该跟您去花草司的。” “傻话。我的事自己承担，不该牵连你们。”生气地训了她一句，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改日让金靖替你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你先见一见，若满意再出嫁不迟。” “…” “别不好意思。女大当嫁，我不希望你在宫里耽误一辈子。” “是啊。子涵，如今娘娘回来了，你听娘娘的安排回去与家人团聚。无论宫里宫外，只要你心里忠于娘娘，何处都能为娘娘做事的。”高元赶忙跟上开导。 “就是。瞧你的眼睛那么红。快去洗洗脸。” 子涵去洗脸倒茶，高元才过来把宫内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末了补充：“奴才听说在林氏献舞之前皇后召见过玉音廷的教习，看起来那场献舞是蓄意的刺激陛下，那之后她就失了宠，后来才闹出那么些事。您可得当心些。”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点点头又问：“那个案子最后有结果吗？” “没有。可是…您出宫没多久，刘昭仪就病逝了。之后皇后提出要收养三皇子。皇后没有儿子，肯定是急的。宫里还有谣言…诋毁您，说您不能生子。您回了宫，那起子嫉妒的人只怕会继续生事，难免又拿这个做文章。”高元斟酌了一下还是提醒。 羽凝霜闻言，美目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顿了一会才笑：“哈哈。那她们可得失望了。气死她们正好！” 不解她为何如此说，但高元没再饶舌，递过来一只兔子。“您看。奴才一直照看着，可精神了。” 看着那只鹅黄色丽兔精神无比地蹬腿，似乎很不适应悬在半空，羽凝霜心疼地抢过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一脸喜悦地责怪：“太粗暴了，你提着它的耳朵做什么？” 无言以对，高元只好递来一把木梳。“用这个梳毛最好。” 之后的日子晋元宫右偏殿喧闹起来，羽凝霜继续悉心照料那只丽兔，还撵着它到处蹿。见羽凝霜高兴，夏翊衡又让武宁搜罗来几只鹦鹉挂在右偏殿的廊下。 这一日夜间，夏翊衡处理完政务就去看羽凝霜。 “霜儿呢？” “贵妃去沐浴，她说请陛下等她。” “…” 将近亥时，寝殿里一片安静，殿中的灯火熄灭了，只有那盏明珠灯洒落的珠光轻闪。夏翊衡 独自靠在迎仙枕上有些出神。 眼前闪过什么，有声音在耳边轻唤：“陛下！” 一怔，他回过神来不由得抬眼去看。羽凝霜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前，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些许脸颊，这让她的脸显得瘦了些。淡紫色的纱裙没有束住腰却更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形。秀美的脸庞上那双极美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盛满了笑意。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装饰，做作的谄媚，她只是那样轻盈地站在他面前，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便已让他心驰神往。 没等他开口，她轻盈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了他的左颊，柔声问：“疼吗？” 微顿，夏翊衡不由得抓住她的手，摇摇头。 “还怪我吗？” 继续摇头，他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低声问：“还生气吗？” “起初是很生气的，后来我想了很久，想起过去的日子。”靠过来倚在他的怀里，羽凝霜轻声说：“我想起那一年你二哥要杀我，是你赶来救我。你还替我去太后面前告状，记得吗？那时我说我被蛇咬。” 忆起昔日，夏翊衡不由得笑了笑，轻抚她的秀发说：“你那时太大胆了，要不是我让金靖和武宁日日盯着，真是赶不上了。哈哈。后来我让七哥和三哥帮我把那几个金龙卫狠狠打了一顿，还让他们吃了个亏，当时郑霄铎的脸可黑了。” “是啊。我想起在宫里的日子，药王节那些事，就不再生气了。可你一直没有来，我就特别 失望又很难过。”她低声在他的耳边述说着。 夏翊衡一愣。 不等他想清楚什么，羽凝霜在他的肩上轻咬了一下才说：“但你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 “知道吗？我一直在山上等你。我一直在想等你来的时候我该说什么才好，或者我们会说什么呢？” “霜儿！” 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正抬眼看着他。那双妙目里流转着妩媚。 “翊衡，我嫁给你因为我喜欢你，想名正言顺地跟你一直在一起！你信我吗？” 轻抚她的脸，夏翊衡莫名地高兴起来。“我信！” 伸手描摹过他的眉目，羽凝霜望着他的眼睛一会，玉臂攀上他的肩，吻了过去。 死里逃生，失而复得，她不再百般纠结计较他对她的态度，更多地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与用心，她终于知道了他在她心中的份量。人间或有明月清风，山河浩瀚，但他于她是唯一的！ 一别经年，刻骨的相思沉淀成炽烈的缠绵。世间唯有两心挚爱的有情人方能真正领会何谓销魂。 次日晨曦初露，羽凝霜从他温暖的怀抱里醒来。定定神，她便睁开眼去看他。 夏翊衡已经醒来，正瞧着她宁静的睡颜。 “霜儿！” 望着那双凤眸里沉淀的笑意，羽凝霜欣喜地抱住他笑着问：“几时了？陛下不去上朝？” 没回答，他吻过来。缠绵片刻才笑说：“不去了。今日我们到宫外去玩吧。” “真的不用上朝？” “不上。” 久别重逢，羽凝霜见他能陪着自己更觉欢喜，满口答应。 继续温存片刻，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夏翊衡便带着她微服出宫去了，朝务被丢给了谢亮和夏翊胤。 之后的日子，夏翊衡不再上朝。白日里两人携手出游，夜里便在景元宫里恩爱缠绵。耳鬓厮磨间，夏翊衡只觉得一直烦躁难平的心彻底安顿下来，既找回了梦寐以求的珍宝，便把宫中众女忘记在脑后。 发现夏翊衡迷恋羽凝霜，夏翊胤暗自高兴，悄然加快了布局。这一切，夏翊衡毫无察觉，羽凝霜同样不知道。得知他暂时把前朝的事交给了阁臣和夏翊胤，便乐得他不上朝陪着自己。 朝臣们久不见皇帝上朝，各自有些吃惊。待打听得贵妃复宠，皇帝日日沉湎在美人的怀抱里，有人无言以对，有人暗自好笑，还有人暗中思量。 冷冷清清的后宫里，欧凤瑶和苏蕊相继得知羽凝霜再次侍寝，一直留在景元宫陪伴夏翊衡， 各自气得倒仰，暗恨不曾早早下手除掉妖女一劳永逸。其余女子各怀思量，有人嫉妒憎恨，有人默默权衡。 八月国祭时，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参加群英宴。夜里还召集两个兄弟带着家眷在流锦园里烤鹿肉吃，欢声笑语一片。 夏翊辕看到羽凝霜活过来了，满心欢喜。锦青悄然瞧着羽凝霜，再瞅瞅身边的夏翊胤，心情复杂极了。欧凤瑶和苏蕊再一次看到羽凝霜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群英宴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流锦园小住。她还兴致勃勃地去看乌云草，特意拿了些鹿血去浇灌以示感谢。停留到八月中旬，两人才回到宫中，一晃眼夏翊衡已经三个月没上朝了。 将及九月，羽珺鸿调回了明都，安顿家事后他便请旨入宫看望姐姐。 毫不避讳地围着羽凝霜转了一圈，看了又看他才问：“从山上摔下来真的没留下隐患，彻底好了吗？” “嗯。” “那就好。”羽珺鸿做了个夸张的怪脸。 见他如此，羽凝霜不由得笑着嗔怪：“你都做父亲了还会做鬼脸。” 闻言，羽珺鸿正色说：“姐，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呃？”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真的要看看御医。你知道吗？我在云洲时陈兄给我写信告诉我这几 个月陛下没去上朝，据说每日带着你四处游玩。他对你好自然是好事，可最近又有了非议，说什么妖女迷惑皇帝，君王沉湎酒色日日不早朝…就是在说你。” “…” “这些年宫里的是非不就是因为那些女人嫉妒你吗？陛下处死了那个昭仪，还有两个什么贵人，他们家里都跟着倒了霉，可恨你的人就更多了。姐姐，你千万别再大意，有些事不得不提防。陛下也是个人，即便高高在上，也有看不到的地方，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得住你。要不，你在山上怎么会…那个地方不是皇家所属吗？” 轻蹙眉，羽凝霜想了想才问：“谣言？具体是怎么说的？” 羽珺鸿回想了一会又复述一遍。 沉思半晌，羽凝霜点点头，转而安慰了弟弟几句才给了他几件名贵首饰和几只雪山冰莲，嘱咐他送给自己的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2章 劝谏 劝谏 羽珺鸿出宫不久，夏翊衡从御书房回来，身后跟着的太监捧着一叠奏折。这些日子他不上朝，只在午后去御书房处理一下政务。 “陛下怎么把折子拿回来了？”见他回来，羽凝霜迎上去笑着问。 懒洋洋地坐下，夏翊衡搂住她说：“御书房里坐得不舒服，这几日折子积压，只好拿回来看看。” “可是丞相他们都在御书房。” “是啊。他们还在忙。年中前后的事本来就很多的。” “那陛下明日去上朝吧。” 微鄂，夏翊衡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呀？” “陛下是皇帝，上朝和处置政务是你的职责。” “…” “适才珺鸿进宫说坊间有些谣言诋毁你迷恋妖女，不理政务，这样下去可不好。我担心会影响子民们对你的看法。”倚着他，羽凝霜想了想才说：“不管怎么样，陛下身系家国，那些玩忽懈怠，置万民福祉于不顾的罪名可不能担。” 听着，夏翊衡有些吃惊。再一想顿时高兴不已。“霜儿真好，还是你最关心朕。” “嘻嘻。那当然。”懒洋洋地抱着他的手臂一会，羽凝霜又说：“珺鸿的话有理。陛下久不去皇后宫中，你去看看她吧，后宫还有那么多人。” 搂紧她的腰，夏翊衡亲了亲她的脸才回答：“不想去，懒得去。你最大的坏处就是假装贤惠。子航从夜弗回来说丹阳从不劝夜弗王去别的妃子那里。” “他只有三个妃子。” “那也一样。”想了想，他又说：“还是你最好，朕不想跟她们在一起。” “可是…” “不准可是。看你，总是可是…”假装不高兴地数落了她一句，夏翊衡转眼看到很多折子堆在桌上就说：“你替朕看看这些折子吧。” “不要。”飞快地拒绝，羽凝霜强调说：“后宫不干政。而且这是陛下自己的职责。” “霜儿，你又不心疼朕了。什么叫做这是朕自己的事？” “不是不心疼。”见他一脸悻然，羽凝霜转念一想就笑着安慰：“天晚了，要不先用完晚膳吧？然后我陪着陛下。你看折子，我给你打扇子？”她笑着拉起他又说：“我们到前面那个露台上用晚膳好吗？之前种的花藤爬满了架子，正在开花，有风有花香，风景不错。” 这一晚，景元宫里红袖添香。夏翊衡翻着奏折，羽凝霜在一旁陪着他，不但亲自研磨，还摇着一把雕花沉香扇驱赶一下小飞虫。 第二日，夏翊衡在羽凝霜的劝说下去上朝了。 没想到他竟来上朝了，夏翊胤暗自吃惊。 散朝后，夏翊胤琢磨着不解便寻机跟上他，故作无意地询问。对弟弟毫无防备，夏翊衡笑着把羽凝霜的劝诫告诉他。 “朕不来都不行。她在朕耳边劝了一夜，还振振有词地说身为皇帝就该每日勤政。” 惊讶不已，夏翊胤随口说了一句乖话，假意恭维羽凝霜贤惠懂事。 笑了笑，夏翊衡想起了什么就说：“十四回来很久了。他每日闲着做什么呢？既无事又不出去游山玩水，就回来管好户部。” “是。臣弟一会去问他。”再次吃了一惊，夏翊胤只得点头称是。 午后，夏翊胤去了康王府。听完他的话，夏翊辕寻思了一会才说：“他真的让我回去？” “是啊。陛下今日亲口说的。但你如果要游山玩水就算了。” “哈哈。前阵子我去了蕲州那个桃林深入山岭十余日真的看到了特别粗壮的桃树。他们说有二百多年，我觉得至少五百年了。那里的人都说山里有妖怪，可惜我没看到。但大山幽深却处处有景致，那里的野兔都不怕人的，给它们青草还会过来吃，相当有趣。”夏翊辕兴高采烈地给他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对山水奇观不感兴趣，夏翊胤闷声答应了一句才问：“你回去上朝不？” “闲着无事，去吧。” “那你明早去上朝吧。”不好阻止，夏翊胤有些闷闷地回府了。 安王府里，锦青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才说：“霜儿不是林月，她不会劝着皇帝沉湎酒色只知道荒嘻懈怠的。” “那，那怎么办？” “眼下没什么法子，他们久别重逢已经冰释前嫌。不久前我去看她，霜儿正在给皇帝做吃的，十分恩爱。数月来她一直住在景元宫，皇帝哪里都不去，他们每日都在一起。” “…” 沉思片刻，锦青又说：“你再提醒皇帝先让霜儿抱养三皇子，同时把消息送给皇后。还有，最近那个沅丽珠病了，谁知道是病还是被害，但她若是死了就再做做文章，让皇帝把视线转移到后宫去。” 丝毫不知道弟弟正在密谋对付自己，夏翊衡在御书房处理完政务便回了景元宫。不多时，武宁送来一只玉盒，看过他非常满意，于是兴冲冲地去找羽凝霜。 景元宫后园，羽凝霜正指挥着子涵几人捣腾花瓣。 “霜儿，这是什么？” 闻声回首，她微笑了一下走过来说：“陛下回来了。这些日子刚收集了一批花瓣，正在做花露。” “是什么好吃的？”夏翊衡觉得很有趣。 “那个只适宜女子吃。” “…” “但今日做了一种新的糕点，陛下点评一二。” 很快，羽凝霜亲自端出来一只碗。 碗里的糕乍看去类似夜弗国花凝结出的膏玉，细看是一层层叠加在一起的，似乎致密却又似乎疏松。 “好看。粗看还以为是夜弗国花呢。这是糕点？” “对啊。陛下试吃一块。”她亲自舀起一勺送至他唇边。 张口吃掉，夏翊衡品味片刻才说：“似乎是糕点，但与寻常的不同。寻常糕点吃起来不是这种味道，这个似乎是甜的又似乎是咸的，味道层层都不一样却有种回环往复之感，口感柔和但不腻人。好吃！”摇头晃脑了一会，他笑着夸奖说：“霜儿，若说做糕点吃食，你做得最好了。” “陛下喜欢吗？” “喜欢。”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夏翊衡满心欢喜地回答。 见他高兴，羽凝霜莞尔道：“若说天下食客，陛下必定是最会品味的那一个。” 夏翊衡闻言更加高兴，正欲逗她一句，黑影一闪。吓一跳，他一转头。九叶不知何时跳上了桌子，瞅着那碗糕点摆了下尾。 “你做什么？” 它抬起前爪指了指那碗糕。 “你也要吃？” 它瞅瞅他，摆了下尾。 “你吃这个不合适的。不如…武宁，上次东阳钺送来的烤鹿肉干还有吗？” “奴才这就去。” “有肉干，你吃那个吧。”想起是九叶率先找到了羽凝霜，夏翊衡对它的印象大幅改观，可他依旧不想给它吃这糕，便寻思着转移它的注意力。 九叶转了下眼珠。 看看他们，羽凝霜有些好笑，思忖了一下故意不出声。 武宁飞快地把肉干拿回来了。 “陛下，还有这些。” “你看，这个很好吃的。”夏翊衡亲自掂起一片肉干递给九叶，耐心地引诱。 顿了一会，九叶一口咬住那片肉干。 见它飞快地把肉干吃掉，夏翊衡暗自得意，笑问：“好吃吧？” 没回应，九叶“嗖”地一下跳到肉干前以飞一般的速度把仅存的烤鹿肉干吃得半点不剩。 惊讶地看着它吃东西的速度，夏翊衡有些发怔。 吃完，九叶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再一次“嗖”地一下跳回桌上，再次指了指那碗糕。 回过神，夏翊衡顿觉郁闷。“你还吃？” “喵。” “你！霜儿，你不觉得它很像妖怪吗？你看它…它吃东西的速度简直是…哪有猫是这样的？”无语，夏翊衡转而问。 抿嘴一笑，羽凝霜劝道：“陛下让它吃吧。它好吃，一直都这样。来！”说着，她拿起汤匙将那些糕舀出来。“你们各吃一半，公平了吧？” “…” “九叶，今天你吃得够多了。不准贪吃，只准吃这些。” 摆了两下尾，九叶还是埋头吃掉自己的那一份。 “陛下！” 无奈，夏翊衡只好妥协。 看看他们，羽凝霜想起九叶的要求又说：“陛下，库存的乌云露还有吗？” “武宁？” “启禀陛下，库房里还有一百二十瓶。” “给九叶一百瓶吧。” 夏翊衡愕然。 眼珠一转，羽凝霜笑着说：“之前它在山谷里蹿了很久又被雨淋，瘦了不少。乌云露是宝物，它吃了能变得更强壮，毛色也会更好看的。” 发现九叶正瞅着自己，夏翊衡就说：“它真的很怪呀。哪有猫吃乌云露的，那是药。” “那不仅仅是药，善用之还是补品。陛下，它经常给你送信，我掉下山又是它去报信的，你给它一百瓶吧。反正乌云草每隔五年繁盛一次，还会有的。” “…” “陛下，陛下富有四海，几瓶乌云露而已。” 经不得她软语央求，再想起九叶深夜报信，夏翊衡还是点点头。很快，羽凝霜亲自把乌云露全部倒在一个大碗里。九叶埋头吃完终于满意地消失在屋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3章 金玉缠丝镯 金玉缠丝镯 夜里，两人在寝殿里彼此依偎着。说了一会子话，夏翊衡拿出一个玉盒，打开，拿出一物。 “霜儿，你看。” 正懒洋洋地靠着他，羽凝霜随意地睁眼瞧了瞧，随即愣了一下赶忙定睛再看，有些惊艳。 那是一只镯子。艳红的底色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金红色，镂刻着回环连贯的花纹，花纹盘绕成一个奇妙的图案，似乎是字又不是。映着屋里的灯火，镯子上闪着轻淡的金红色微光，透着种华贵的优美。 很感兴趣地看了一会，羽凝霜不由得赞叹说：“好美的镯子。” “喜欢吗？” 她笑着点头，开心地问：“送给我的？” “是啊。这就是金玉缠丝镯，用极品红玉打造，上面盘绕的红金丝都是特殊锻造过的，做工复杂，他们足足打造了将近半年才做好的。” 顿了顿，夏翊衡又说：“霜儿，你还记得吗？那年去西疆前我们在猎场…那时，我是认真地想娶你为妻，即便太后反对，父皇也不赞成，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虽然…但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我娶皇后因为她是太后选的，确实是看中了欧家的家势。至于苏蕊，你也知道，她是太后硬塞给我的。而你…我娶你不是为了你聪明有用，能助我夺得天下。若是为了利益，我只要多答应你几个条件 就行了。” “…” “霜儿，你相信我吗？” 金玉缠丝镯传自前朝。 曾经有一位前朝的皇帝送给他心爱的妃子一只红色的镯子，以极品红玉打造，以极其珍贵的红金丝缠绕，命名为金玉缠丝镯，寓意为：千匝红线绕情丝，一生一世永缠绵。几经波折，几经聚散，最终他们的儿子继承了皇位。为了怀念自己的父皇母后，那位皇帝吩咐史官将这段往事写入了那位先皇一生的记载里，并将镯子的外形与图纸描绘下来，同样录于史册。 自古皇族子弟无不是妃妾成群，从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长获君恩，这段往事被民间所知后便被人当作故事流传了下来。之后，有仕宦读书人模仿那位皇帝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只缠绕金红丝线的红镯做为定情信物，以之为挚爱之约。渐渐地，民间便有了“红线镯”的风俗。但因其特殊的寓意，每个男子一生中只会送出一次，而真正会送出红线镯的人并不多。 红线镯的风俗自前朝流传至今数百年，可在大元国那些风流成性的皇子们中更多的只是一个传说。 想起曾在典章里看过的那些记载，羽凝霜看了他半晌，轻轻点头。 笑了笑，夏翊衡很认真地继续说：“我做了皇帝，但我没忘记我们的过去。以后，你不必自称臣妾，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帝，只是你的丈夫。好吗？” 再次怔住，羽凝霜望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涌起温暖的感动，竟觉得身上有些发烫，突然间又很想哭。眼圈发红了一会，她埋头在他肩上落下泪来。 抱紧她，他不再说话。他们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夏翊衡才低声问：“怎么哭了？” “呜呜，人家高兴不行吗？” “…” 哭了一会，羽凝霜又笑起来。又哭又笑了一会，她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皱眉，夏翊衡忍不住说：“很疼。” 松口，她观察了一会那个伤口说：“过一日就不疼了。不准上药，留下做个记号。” “呵呵，好。听你的。”没理会那个伤口，夏翊衡拿起那只镯子给她戴上，一面说：“答应我，戴上了就不要再摘下来，好吗？” “好。” 窝在他怀里片刻，羽凝霜抬起手欣赏着那只镯子半晌才好奇地问：“这个符号很奇特，是什么呀？” “哈哈，你猜。” 看了好久，她皱了皱好看的鼻子说：“似乎是个字，可这种字没见过的。” “猜猜。”夏翊衡故意卖关子逗她。 猜了半晌，羽凝霜没猜着。眼珠一转，她立即不依了。“太坏了，看，你又开始欺负我了？故意的。” “哈哈。那我提示一下，是两个字。” 继续看了许久，猜了好一阵，她依旧没猜着。沮丧地败下阵来，羽凝霜狡猾地承认自己很笨。 见她瞅着自己一脸无辜地眨眼，夏翊衡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霜儿最聪明了。不过这个字确实没有的，我突发奇想造出来的。” “唔。” “左边是半个异形的衡字，右边是半个异形的霜字，表示是我们两个。这几笔故意做成了弯曲的。你看，回环连贯，宛若天成。尚饰局根本雕琢不出来，后来武宁去问四哥，最终在璇玑坊才造了出来。” 惊奇不已，羽凝霜忙问：“璇玑坊还做这个？” “是啊。璇玑坊出售奇特的珍宝，还有很多定制的生意。不但可以定制暗器武器，还打造特殊的物件。以前三哥送给我们的这个灯也是璇玑坊打造的。” 瞅了瞅那盏悬珠灯，羽凝霜点点头，继续欣赏了镯子片刻突然问：“陛下，我送给你的玉佩呢？” 转念，夏翊衡故意不出声。 没听到他回答，羽凝霜坐起身回头问：“丢掉了？” “哈哈，在这。”夏翊衡立即拿出那枚蝎珠玉佩。“一直带着。” 复又高兴地枕着他，羽凝霜开心地拿起他的手一只只地数着他的手指说：“那是宝物，一定要带着。” “知道，不是宝物也带着。”他笑了几声才说：“起初那阵子确实收起来了，过了几个月又忍不住拿出来。有一阵子我总在景元宫里看着四哥为你画的《美人渡水图》就很想你。可是…” “那你为什么不上山找我？” “锦青说你还在生我的气，万一你…不理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准把责任推给姐姐。所以你就去找了一大群新宠，你就记得她们了。”听到这种回答，羽凝霜顿时精神万分地坐起身来瞅着他，认真地纠正。 无言以对。夏翊衡想了想才笑着哄她说：“我真的准备去找你的。四哥回来跟我说了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想着先把答应你的事办好两件就去找你，结果你姐姐说你还生气。我确实担心你不理我…就耽搁了。不曾想…哎！”想起昔日，夏翊衡有些后悔自己的犹豫，叹了一声才说：“都是我不好，若是早些去找你，你就不会中毒坠崖了。” 一想，羽凝霜不禁问：“几时呀？” “丽妃死后不久。” “去年？” “嗯。” “不对吧。当时我没生气了。” “你姐姐说你还生气。” “陛下肯定听错了。”丝毫没有怀疑锦青，羽凝霜不满地声讨说：“那时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故意不去的。” 没有深思其中的蹊跷，见羽凝霜似乎气呼呼地不高兴，夏翊衡一想便转而安抚她，把疑虑丢到了脑后。 数日后，夏翊辕才回到朝上，散朝后送给夏翊衡一盒红色的薄片。 “这是什么？” “此物得自蕲州。那山林深处有一株特别巨大的桃树，树上有种藤，藤上结果。这是那种果子做成的果干，相当好吃。” 掂起一片尝了尝，夏翊衡赞不绝口。“好东西，但为何朕在蕲州没看到？” “陛下，此物不出售的。那种果子一年不过采集得到一百来个，自家都不够吃。这是那山中的猎户送给我的。他给我带路。” 夏翊辕走后，夏翊胤才进来。跟着吃掉两片果干赞美了一会才说：“最近有个谣言又在诋毁贵妃不能生子，宫里不比外面，终究是母凭子贵的。臣弟觉得陛下还是早做安排比较好。” 一愣，夏翊衡顿了半晌才点头。 夜里，夏翊衡拥着羽凝霜，温存许久他才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霜儿，刘昭仪病逝后靖儿没人照顾。要不，把他养在你身边吧？” 正埋头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羽凝霜似乎听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奇地问：“三皇子最近不好吗？” “武宁派人照顾着，挺好的。” “皇后为嫡母，即便抱养也该是她照看的。” “是啊，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羽凝霜转念便明白了什么，就问：“陛下，是不是那起子小人又毁谤我了？” “…” “她们说我不能生，是吗？” 微顿，夏翊衡忙安慰说：“是是非非总有人说，你别理她们。朕只是觉得，觉得…我们成亲多年你都没有生养，是不是因为年幼的时候你的身体弱，所以才会…” 出神了一会，羽凝霜突然说：“过去没怀上孩子，因为我…一直用药阻止自己受孕。” 被她的话吓一跳，夏翊衡既惊讶又不解，忙问：“为何呢？” “陛下说得对。我早年资质孱弱，担心有了孩子会母子俱损。” “…” “那些年一直吃药调理，可是…都是因为你三哥那个该死的混蛋。” 夏翊衡再次被她的话惊到。 把夏翊锦的坏处给他逐一数落一遍，羽凝霜才气势汹汹地说：“最坏的就是他！” 见她谴责夏翊锦，夏翊衡真是既惊奇又好笑，不由得说：“那你还夸他好？” “可他确实救过我，救过我们。恩怨还是该分清楚的。”她又把西疆之后的那些事告诉他。 夏翊衡听完半晌无语，顿了一会才说：“三哥确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觉得他的心思飘忽不定，做事完全不按照规矩，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感叹片刻，他又问：“那现在呢？” “前阵子萧太医给我看病，他说我完全好了，一点也不虚弱。放心，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 夏翊衡顿时高兴不已。“太好了。霜儿，我们生个儿子吧。” “女儿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我们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怎么样？” “哼！你就是不喜欢女儿，直说不行？可宁妃娘娘不也是女人吗？没有你母亲，你何来？” 被她的歪理堵得无言以对，夏翊衡只得哄她说：“不是的。但在宫里就是母凭子贵，我们先生个儿子，以后…我们可以多生几个的。” “不要！” “乖。朕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有人欺负你们母子的。” 似乎气鼓鼓了一会，羽凝霜抬头说：“好吧。我们生个儿子。但陛下要每天陪着我。” 半个月后，羽凝霜每日在宫里捣腾各色药材。看了几日，九叶觑着无人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生子的秘药，给男子用的。你记住这个药方，或许奇货可居。” “那你直接卖给欧凤瑶，三十万两都会给你的。” “三百万两也不卖。” “为何？” “这个方子用的是替代之法，只有几个月的效力，而且配药时火候把握不好会毒死人的。” “那你…”咂咂嘴，九叶问：“万一夏翊衡不小心被你毒死？” “瞎说。”笑着责怪了一句，羽凝霜才说：“身体亏虚的人也不能用，但他这些年一直习武才可以用。而且我给珺鸿试过，很有效，他就生了个儿子。” 九叶舔了一下爪子才说：“你们人族简直是作茧自缚，生个孩子还挑剔男女有意思吗？” “确实很蠢，所以这个方子我虽然知道却从不外传，只是有利一下自家。但它的效用时间不长，再吃第二次就无效了。” “那就好，这种方子有违天数，还是失传的好。”九叶毫不客气地鄙夷。 “猫就是猫，人族的这种念想在你看来确实很可笑。” “是啊。你们就是无聊！世间有阴才有阳，所谓孤阳不长。哪个男人不是女人生的？看不起 自己的来源，不知所谓。更可笑的是女人也瞧不起女人，自己居然看不起自己，更是莫名其妙。” “所以你很喜欢猫？” “那当然。在我眼里，世间的猫都是最完美的，无论男女都是好猫，无一不美。” 无法与它讨论这种问题，羽凝霜只好偃旗息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4章 喜悲 喜悲 这一年秋末，宫中传出喜讯：贵妃有喜了。 夏翊衡自是欣喜若狂，吩咐武宁一定要照看好羽凝霜的饮食，并传旨萧景之兄妹负责照顾羽凝霜，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承庆殿里，欧凤瑶闻讯瞪大了眼半晌回不过神来。呆了半晌，她猛地咳了起来，闭目喘了片刻才跌坐在榻上，似乎喃喃低语着说：“她怎么会怀孕？她不是不能生吗？不！该死的贱人…她为什么不死呢！”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猛地尖叫起来。 金月看着她的歇斯底里，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似乎是讥讽又似乎是同情。 欧凤瑶为前路伤神之际，漪澜殿里，苏蕊腾地站起身来呆立半晌才尖叫一声砸烂了几个瓷瓶。把侍从们赶出寝殿，她独自在屋里发脾气。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数年来观察着夏翊衡，她清楚地看得出来羽凝霜对他的重要。没人比她更清楚地知道，一旦羽凝霜生下儿子，下一步或许就是取而代之成为皇后。所谓母凭子贵，她即便出身宫婢，身份卑微，但儿子立了太子，以贵妃之尊问鼎后座便是顺理成章。一旦羽凝霜正位中宫，要撼动她的地位就会难愈登天。而自己的日后会如何呢？ 一想到那似乎近在咫尺的注定了夜夜凄清冷寂的来日，正疯狂地发泄着淤愤的苏蕊突然安静下来。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她才恶狠狠地咬牙切齿：“羽凝霜，做皇后，你休想！” 呆坐沉思很久，她召来方文耳语了几句。 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到安王府，锦青轻叹一声，琢磨许久才往书房而去。 翌日，她进宫去看羽凝霜，殷切地叮嘱了好一会才说：“霜儿，有句话姐姐不知道该不该说？” “姐姐说吧，你今儿变得生分起来了？” “我担心陛下怪罪。” “没事，你说。” “你受伤后一直住在景元宫，日日见到陛下自然是好的却难免让人说闲话。你是贵妃，在后宫该有自己的宫室，偶尔在景元宫伴驾就无妨了。再说了，难道你还能一直住在这？小孩子难免哭闹。陛下有时会在这里处理政务，阁臣们也会来奏事，终究不方便的。” 想了想，羽凝霜点点头。 “可你别让陛下知道是我说的，免得他…生气。” “放心。我不告诉他。”不疑有他，羽凝霜笑着许诺。 夜里，羽凝霜把搬回后宫的想法告诉夏翊衡。听完，他有些犹豫。 知道他担心什么，羽凝霜就说：“陛下处置完政务就来看我好了。你有时要召见朝臣，不方便的。” “可是…” “不会有事的。孩子出生还得好几个月呢。这些日子我不能陪你，你到别处去吧。至少去看看那几个孩子，算起来你好久没去了。” 握住她的手，夏翊衡琢磨许久才说：“过了今年再说。而且朕觉得那个婉鸢宫不好，给你换一个更近的地方。” 有了众人的悉心照料，加之羽凝霜日常起居也谨慎了许多，日子平静地过去数月便到了晋元宫祭祀。 晋元宫祭祀开始后这一晚，夜静更深，几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安王府附近，消失在王府里。 琴太妃已经病了一年多。无论如何延医问药却渐渐地药石无效。这时，寝殿里的灯熄灭了半数，只余下外间的一二盏，暗光幽幽。一个人影穿过重重纱帘，走进了寝殿。 身体不好，琴太妃睡得并不安稳。不知睡了多久，她稍微醒来，睁了下眼就似乎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轻声叫道：“扬儿！” “母亲！” 耳畔的低唤声传来，她猛地清醒了一些。睁眼看清床前坐着的人，怔住半晌突然坐起身来。起得太急，她猛地咳了起来。 “母亲，您慢点。”他伸出手扶住她。 咳了几下，琴太妃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扬儿，是你吗？” “是我。母亲，儿子回来看您了。” 猛地抓住儿子的手，确认他是活生生的，琴太妃喜极而泣。“扬儿，你真的还活着，真的，胤儿没骗我，没有。” “母亲…” 自先皇殡天，各宫妃嫔按例入元吉宫守灵一年。可琴太妃离开元吉宫时夏翊扬早已踪迹杳然。即便夏翊胤信誓旦旦地保证哥哥还活着，却丝毫说不出来他去向何处，身在何方，于是她心里便总是存着疑虑，只是顾念着夏翊胤的感受没有说出口。直到今日看到夏翊扬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一直牵挂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难过了一会，琴太妃才问：“这些年你独自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您不用为我担心，即便不做王爷也不会没有衣食吃穿的。 见他十分精神的样子，琴太妃心里稍安。 握着母亲枯瘦的手，夏翊扬却很难过。沉默了一下才问：“怎么才过了几年，您就病得这么重？” 摇摇头，琴太妃叹了口气说：“你弟弟是个孝顺孩子，锦青也很懂事，这几年萧太医不时来看，药也一直用着…可这是个旧病根子，治得病治不得命。你不用为为娘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才要处处留神，知道吗？” “我知道。” “皇帝容不下你，你以后不要再来，免得让人家看见对你不利。” 看着母亲显得十分憔悴的脸，夏翊扬默然片刻才说：“如今晋元宫祭祀，儿子来没人知道。您放心。”继续安慰了母亲几句，扶着她再次躺好，夏翊扬在床旁等到琴太妃再次睡着才悄然离去。 距离安王府不远的一座小楼里，夏翊锦正在等他。 “三哥，我母亲的病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们都去诊治过的，只是…想来当年琴太妃在宫里受过很多的委屈和闲气，步步小心谨慎，处处留神在意…日子久了，那些抑郁愤懑便由无形入有形，成了顽疾。过往她牵挂着你们兄弟，大局落定后心里放松下来病反倒严重了。”停顿片刻，夏翊锦才说：“我已经安排好，这一个月里你每晚都去看她吧。” 默然许久，夏翊扬点点头。 宫里祭祀依旧，没人知道夏翊扬每晚进入安王府看望母亲，将近天明才离去。 见儿子依旧在世，琴太妃放下了心里最后的牵挂，精神了很多。服侍的人不明究里却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夏翊扬再次来看母亲，琴太妃没有睡而是在等他。 “母亲，您怎么不睡？” “不想睡，睡不着。来，坐下，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微微拢眉，夏翊扬压住心中的不安走过去坐下。 听着母亲在耳边絮叨，细数着过去兄弟俩调皮捣蛋的时光，夏翊扬默默陪着她。天色将明的时候，琴太妃似乎累了。安顿着母亲躺好，琴太妃看看儿子才说：“扬儿，你今后别再来了。见到你，为娘没什么牵挂了。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儿子知道，您放心。” “你们都是孝顺孩子，为娘这一生虽然与先皇没什么缘分，但也是锦衣玉食，还有你们两个孝顺懂事，知足了。”她笑了笑，轻轻地说。 “…” 琴太妃睡着了。夏翊扬握着母亲的手很久，直到洛兵进来才离去。 这一日巳时，夏翊胤从晋元宫中匆匆赶回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闻讯，夏翊衡下旨让内史府为太妃治丧，安王府里停灵吊唁，各方祭拜者络绎不绝，与夏翊扬兄弟交好的官员世家纷纷前来，羽珺鸿也携妻亲来替姐姐致意。 琴太妃落葬这一晚，夏翊扬到了陵前拜祭，是夜，一处山中石台上点亮了很多灯。 山中祭祀之时，夏翊胤悲伤了一阵子却更坚定了图谋皇位的决心，加快了布局的步伐。 琴太妃过世不久，四皇子的生母沅丽珠终于不治。沅丽珠出殡后，欧凤瑶再次提出要抱养三皇子，夏翊衡依旧没同意。不解之余，她在宫里大发脾气。 见她一脸的心浮气躁，金月思忖着就说：“娘娘要提防些，只怕陛下这么做是为了给贵妃留 个机会。前一阵，新进的贾贵人、覃贵人相继生了孩子，陛下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万一贵妃生个女儿，如今三皇子、四皇子正好都没有母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陛下有了什么思量，不希望娘娘有自己的儿子才不同意您抱养三皇子的。”金月继续挑拨。 “你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羽贵妃坠崖的事陛下还记恨着，那他不就得寻着机会…您是太后选的，又是他明媒正娶的，更出身世家，他即便是皇帝也要考虑舆论与朝臣们的看法，自然要寻个合适的理由。” 瞪着她一会，欧凤瑶终于会意。呆滞片刻她突然恐慌起来，忙问：“那你说怎么办？” “事已至此，娘娘该跟欧大人好好商议。所谓一荣俱荣，您不好过，欧家的日子必定难过。林家不就是如此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5章 免职 免职 游春宴后，羽凝霜搬进了新建嘉乐宫。假意前来探望，苏蕊瞧着满屋的华丽满心嫉妒。乐书优打量着华美的宫室，思忖着。杨嫣送来一盆亲自种的花。除了皇后，宫中其余女子都有表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无不一致的奉承。 之后的日子，夏翊衡每日散朝就去看羽凝霜，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这一日，两人正在流波湖边，一个太监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说今儿母亲生辰，想要回家省亲。” 没多想，夏翊衡首肯。 午后，欧家大宅，一番宴乐后几个主事者齐聚。 “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父亲，叔叔，你们都坐吧。去年，陛下又添了儿子，贵妃再过数月就要生了。如今本宫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别的妃子倒也好说，可羽凝霜是贵妃，她一旦有了儿子必定会谋立太子的。到那时羽家就要赫赫扬扬了，那些跟他们家交好的也要飞黄腾达了。所以…本宫觉得要想个法子扭转局面。”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想法？” “若本宫被废黜，叔叔还能出入御书房吗？”欧凤瑶反问。 微鄂，欧久瑑沉默。 在座的数人彼此看看，有人说：“如果皇帝一心要让贵妃的儿子做太子，皇后娘娘即便大度贤惠也难以挽回圣心。我们家难道坐以待毙？” “可眼下…且不说娘娘膝下没有儿子，即便有，孩子都小，按照祖制立了太子也不能继位的。” “话是如此，但总比日后被人取代强吧？” 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欧久瑑终于说话了。“皇后说得对，釜底抽薪的办法还是除掉贵妃。但要做到，只有乱才有机会。” “叔叔何意？” “呵呵。三皇子七岁了，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可前提是贵妃和她儿子死了才有希望。” 听完欧久瑑的话，欧凤瑶一惊，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送走欧凤瑶，看着众人散去，欧久瑑的儿子悄悄走回来低声问：“父亲，您真的有把握说服丞相支持三皇子继位？” 摇头，欧久瑑严肃地说：“最重要的是保住家族的荣宠，既然你姐姐没希望做太后就不要勉强了。从龙之功有很多种，懂吗？” 愣住片刻，他才会意。“明白。” “记住，守口如瓶。” 四月草长莺飞的时节，锦青进宫探望羽凝霜。出宫时选了个远路，便巧合地遇上了往回走的 夏翊衡。 “陛下！” “呵呵，你今儿又进宫来看霜儿？” “是啊。”笑着回答了一句，锦青说：“前一阵听说陛下赏赐了萧太医兄妹，还有林统领他们，陛下可别忘了龙将军呀。” 笑笑，夏翊衡随口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远鸣？” “龙将军特别关心霜儿，我感激他才跟陛下提一句，不过是希望陛下多给些赏赐。”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一愣。 “陛下登基前我跟霜儿打赌，一只丽兔一千金。我以为那一日是陛下陪着霜儿来应约，不曾想是龙将军来了。他故意使坏拦着翊胤，结果翊胤忙了一个时辰都没捉到一只兔子。为了这个他好一阵子都没精打采的。” “远鸣跟霜儿去草坡捉兔子？” “是啊。起初我以为龙将军特别喜欢丽兔，后来发现不是的，他府里一只丽兔都没有。唯一一只鹅黄色的还是霜儿养着。”锦青不再细说那个赌约，话锋一转似乎半开玩笑地数落说：“陛下说他坏不坏？最会装的就是他。可他真的很关心霜儿，我就没跟他计较了。” “…” 锦青走后，夏翊衡站着出神许久才问跟随的武宁：“之前养的丽兔还有几只？” “五只。” “拿来看看。” 很快，三个太监各自提着兔子回来了。“您看。” 逐个打量许久，夏翊衡选了一只淡红色的拎着往嘉乐宫而去。 怀孕数月，羽凝霜变得笨重了不少，于是每日只出去散散步，闲暇时就弹弹琴，但依旧每日照看那只丽兔，梳毛喂草，关怀备至。 进来见她正照顾那只鹅黄色丽兔，夏翊衡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霜儿！” 闻声，她抬头笑道：“陛下今儿真早。朝里没事了？” “没事。这兔子你让高元照顾就行了，不用每天梳毛的。它的毛不是很整齐吗？” 抿嘴一笑，羽凝霜嗔怪说：“很容易被吹乱的，因为梳了才这么平顺。” 瞅了一会那只鹅黄色兔子，不知是否日久习惯，夏翊衡没觉得它碍眼，想了想才说：“朕记得这兔子是远鸣寄养的。你养了这么久都没还给他不好的，要不你还给他吧，朕替你去捉一只一样的。” “他后来把兔子送给我了，他说他不会养。” 见她一脸喜悦地瞧着那只兔子，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把那只淡红色的兔子递过去。“好看吗？” 接过兔子，羽凝霜笑着把它们放在一起。“是不是很好看？” 一红一黄两只兔子挨在一起互相映衬，夏翊衡着实觉得很好看。复一想就笑道：“确实好看。它在草坡孤零零地无人照料，你给它也梳梳毛吧。” “好啊。正好养在一起彼此作伴。” 看着她照顾那只淡红色的丽兔，夏翊衡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次日，夏翊衡处理完政务又想起锦青的话，再想起那一日救人时他焦急的眼神，心里隐隐地有些猜测，顿觉得十分不舒服。 出神间，关子寒求见。 等他把兵制改革的进展禀报完，夏翊衡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就问：“你以前跟龙远鸣一起在军中，可知道他为何迟迟没成亲吗？” 惊奇地挑了一下眉，关子寒笑答：“陛下要给龙将军赐婚？臣觉得还是不要吧。” “为何？” “臣风闻龙将军有个心仪的女子，据说是他在西疆时结识的。可惜她已经成了亲，徒叹无缘。龙将军心里放不下才迟迟不娶亲。他是个专心的人，您就随他吧。等他想通了就会娶亲的。” “朕为何没听说过？” “陛下朝务繁忙，不知道不奇怪。” 关子寒告退后，夏翊衡蹙眉琢磨着，越想越觉得龙远鸣很可疑，再一想起羽凝霜对那只丽兔 的关怀照顾，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莫名的嫉妒。发怔许久，他召来兵部尚书。 一日后，圣旨下达。龙远鸣暂时赋闲休养，白龙军副将黎真接掌白龙军。 没有争执，龙远鸣迅速办完移交回了府。还没坐稳，羽珺鸿就匆匆地来了。听完他的话，龙远鸣说：“陛下已经将我免职，你来迟了。” “啊！” “珺鸿，这件事别告诉你姐姐。她性子暴躁，万一因此跟皇帝起了冲突对她不利。我猜皇帝不会让她知道。前朝的事你少给她说，别烦她。” “可…” “可是什么？不知道是谁去嚼舌头，无非为了诋毁她，激怒皇帝。皇帝迁怒于我无所谓，不要牵连她就好。你姐姐死里逃生，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幸运不是永远的。”想起鱼鳐山谷里那一幕，那些日子里的提心吊胆和焦灼难安，龙远鸣肃颜提醒。 沉默片刻，羽珺鸿点点头。 “别那么沮丧。那些风言风语查无实据，随他们去说。但我们不能让人家拿住证据，懂吗？” 一凛，他赶忙回答：“知道。” “你别常来，免得让人家抨击什么串联。骏远银号旁有一个布庄，你派人到那里去找我。你入朝为官，该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人跟随左右，有事的时候才用得上。” 羽珺鸿走后，龙远鸣轻叩桌面许久才对程越说：“朝里又有人不消停了，看起来又是针对霜儿的。但这次他们学乖了，来了个迂回。” “可属下担心风言风语说多了，皇帝…他会不会对你下手？” “难说。” “将军，若如此不能掉以轻心呀。” “我知道。但也可能是挑拨离间，然后趁虚而入。” 程越皱眉。 “不管怎么样，我们按兵不动，任何串联都不做。皇帝看得见听得清，林子航几个都不是庸才。若只为了个虚无缥缈的谣言就要杀我，夏翊衡就不值得我扶保了。” “但你要派人留神着前朝的事。”沉吟片刻，龙远鸣叮嘱了一句。 “您放心。” 没等继续说话，一名护卫匆匆进来：“将军，公主来了。” “不见。” “可是…” “闭门谢客。说我顶撞皇帝被责罚在府里思过，不见任何人，要见我先到御前请旨。” 暗自无语，程越就说：“属下出去说说吧，只怕他们拦不住。” “不！你们去拦。一个公主都怕成这样，真要遇到什么事你们还不得趴在地上讨饶？” 顿足，那护卫行礼退出。 这一晚，晋阳公主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城里的贵戚们很快得知，无不好笑，更感叹龙远鸣态度嚣张，连公主都不给面子。 关子寒闻讯在自己府里笑了个前仰后合。 夏翊衡不知道，那一日关子寒得了夏翊胤的提示特意到御前请见，就是为了抓住时机给龙远鸣下眼药的。见龙远鸣丢了官，晋阳丢了脸，他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锦青得知夏翊衡罢免了龙远鸣，微微一笑，夫妻俩密议着下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6章 龙湖有变 龙湖有变 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这一日欧久瑑当庭奏报龙湖祭天的各项准备。夏翊衡听完点点头就问：“何时？” “六月初六。” “初六？” “那个日子最吉利。陛下登基五年有余，不但五谷丰登，更施恩于民，正该效仿历代先皇到龙湖祭祀天神以示虔敬，还能为国家增加福禄。如今一应事宜皆已经准备就绪，就待吉日。” “…” 见皇帝不出声，夏翊胤出列说：“陛下，臣弟认为欧大人的话有理。” 见他出来说话，朝中众臣彼此看看，附议者如潮。 见众人如此积极拥护，夏翊辕有些好笑，想了想也说：“陛下，祭天是好事。路不远，几日就回来了。” “丞相觉得呢？” “呵呵，陛下，历代先皇确实有祭天地传统，您登基至今国政顺利，祭天是名正言顺的。” 众皆赞同，夏翊衡却有些犹豫。 散朝后，夏翊胤跟上来问：“陛下似乎不想去龙湖，可一切早已准备，去年提出此事时您首 肯的。是不是准备上有什么不满？” “朕不是不想去，也不是觉得准备得不妥，只是…”想了想他才说：“算算时日，再过一个多月霜儿就要生了。你也知道宫里只是表面上太平。” 微鄂，夏翊胤转念说：“青青说贵妃该在六月末七月初才临盆。六月初六祭天，初三出发，初七便返回，抵京时该是六月初十。前后不到十日，不会有事的。您若不放心，臣弟让青青留在城里照看？” 失笑，夏翊衡摇头：“锦青就是个弱女子，真有事她们还不知道谁照看谁呢。” “陛下，恕臣弟说句僭越的话，即便皇后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公然谋害贵妃吧？龙湖祭天欧久瑑也要去的，他可不傻。” “唔。” “八门禁卫军是金靖管着，他是忠于陛下的。您嘱咐他关照着就行了。而且这件事去年就安排了，吉日难得，贵妃如果知道也会主张您去的。” “待朕考虑一下。” 回到嘉乐宫，羽凝霜见他似乎闷闷不乐便问。夏翊衡把祭天的事告诉她，又说：“去年已经安排祭天的事，朕本想带你去的。可你此刻…鞍马劳顿，必定是去不了的。你一个人留在宫里，朕不放心。” 见他忧心自己的安危，羽凝霜顿觉欢喜无限，想了想就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很强壮，能照顾 好自己又劝他从善如流。 “安王说得对，往返不到十日，不会出什么事的。九叶很会打架，我不会有事的。” “那猫？它救只兔子还行。” 莞尔，羽凝霜假意瞪了他一眼笑着又劝说：“放心去吧。等你回来再过上不到一个月孩子就出世了。” 劝了好一会，夏翊衡斟酌着才握住她的手说：“祭天结束朕立即回来，你在宫里要当心。” “陛下带林子航去，他武艺高强，他保护你我才放心。你让他把宫禁安排好，让金靖留守明都就行了。别担心，你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好好的。”她笑着保证。 六月初二，一切准备就绪。午后，夏翊衡独坐景元宫想了很久还是微服出了宫。 一个时辰后，龙远鸣走进一座不起眼的酒肆，夏翊衡正站在扶栏旁俯瞰着下方的熙熙攘攘。 看到他，龙远鸣稍微顿足才走过去行礼：“叩见陛下。” “在宫外不用这些虚礼了。” “陛下召臣有事吗？” 沉思片刻，夏翊衡才说：“明日朕要去龙湖祭天。远鸣，朕希望你替朕留意着宫里的事。霜儿一个人在宫里。” “…” “朕知道你们兄弟与他们姐弟的关系很好，你很关心她，所以才找你来。”犹豫了一下，他 强调了一句。 有些意外地看看他，龙远鸣想了想才说：“陛下为何如此安排？可有不妥？” “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霜儿在鱼鳐山中毒，至今不曾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朕在京城或许无妨，可…加之她此刻身子不方便。” 垂眸了一会，龙远鸣才回答：“陛下放心。” 拍了拍他的肩，夏翊衡斟酌了一下才拿出一块金色令牌给他。“你先拿着。但愿用不上。” 六月初三，大队人马离开明都，旌旗招展地踏上驰道往龙湖而去。 龙湖祭天是大元立国以后每一代皇帝都会做的事，意在向天地表功，更有祈福国运昌隆之意，得到历代皇帝重视。此行随驾的除了安王、康王，还有朝中从三品及以上官员，缨封的公侯世家。李清永、黎真各领五千精兵护驾，林子航带着两千金龙卫随行。城防交由八门禁卫军统领金靖负责。在城外坐镇白龙军、金焰军军营的是副将简容飞、廖欢。 得知夏翊衡走了，承庆殿里，欧凤瑶站了许久才吩咐了金月一句。 风平浪静间两日过去了。 六月初五戌时一刻，宫里渐渐安静下来。羽凝霜在宫中后园散步了一会，子涵就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 “娘娘，喝了药早些睡吧。” 放下药碗，羽凝霜回到寝殿，还没躺下就听得一阵低声的嘈杂。 微挑柳眉，她问：“怎么了？” 不等子涵回答，高元急匆匆奔进来。“娘娘，有个小内官说要见您，问他是哪个宫的不说，赶都赶不走。” 想了想，羽凝霜才说：“扶我出去，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一身杂役服色，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走进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不等问便递出一封信：“有人吩咐小人把这个交给贵妃，请您当机立断。” “…” “小的告退。”那小太监掉头就走，没等高元抓住他已经没了影。 “别追了。”瞥见他的步态，羽凝霜微微蹙眉便打开那封信。 “龙湖有变，速逃”六个字好似一记惊雷，震得羽凝霜有些头晕。瞪着那六个字，她的嘴唇不自觉地发抖，手也在抖。 瞧着她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子涵大惊，赶忙扶住她叫道：“娘娘，娘娘，您稳稳神，您稳稳神。”高元也赶上来搀扶。 抓住子涵的手抖了一会，羽凝霜才颤巍巍地扶住桌沿坐下，狠狠咬了一下舌头，疼痛之下她勉强定住神，闭了闭眼再睁开，瞪着那六个字似乎喘了一下才说：“高元，你快，快告诉我，告诉我陛下他，他带了什么人同去龙湖？” 不解，但高元飞快地回答：“安王、康王、丞相、四位阁臣、六部五司以及枢密局御史台的 尚书、侍郎和主副丞，四位将军，一万人马护驾。林统领。还有几位国公、国侯的。金阳公主和她的驸马。” “你知道朝中现在，现在各部各司的人都是，是谁吗？” “奴才打听过，是这些。”高元迅速把自己从武宁处听来的复述一遍。 强迫自己定住心绪，羽凝霜推开子涵，有些踉跄地奔进寝殿。寝殿里一方棋盘摆着，但从鱼鳐山回宫后，她没再关心过朝局朝务，棋盘上一粒棋子也没有。 手有些抖，她稳了一会才抓住那些棋子搁上去，又问：“六部尚书都是谁举荐的？” “奴才只知道安王协管吏部。” “关子寒呢？” “他是兵部侍郎。” “他随驾吗？” “是啊。” “随驾的将军是谁？” “李将军、黎将军、宋将军、段将军。” 一惊，羽凝霜倏然回眸：“龙远鸣呢？” 顿了顿，高元只得说：“武总管悄悄告诉说，龙将军被陛下免职了。” “免职？” 她似乎恶狠狠瞪着他，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苍白的脸上有种异样的潮红，显得有几分可怖。高元不由得吓一跳，忙说：“是。” “为什么？” “这，这个…娘娘，因为，因为有人说，说龙将军特别关心您，陛下不高兴。” “谁说的？” “似乎，似乎…”有些为难地嗫喏了一下，高元回答：“因为关子寒告了龙将军一状。” “关子寒，关子寒…”念叨了几句，羽凝霜继续问：“那一日陛下突然拿着只兔子回来，在那之前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吗？” 回想了一会，高元说：“那一日安王妃进宫来看您。之后…她出宫走的是往西景门的方向。啊，对！”一拍脑袋，高元叫道：“那一日安王妃出宫的时候遇见陛下，之后陛下就挑了红色的那只送给您。” “安王妃？” “是啊。” 抓住棋盘，羽凝霜瞪着凌乱的棋子，发怔半晌才喃喃低语：“吏部、乔家…你，你快告诉我，姐姐是不是曾经对陛下说过什么，说过我什么？” “您在山上的时候安王妃说您还在生陛下的气，就这个，没别的。”高元不知道羽凝霜为何追问，只得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你姐姐说你还在生气…你姐姐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翊衡！是安王！ 耳边回荡着夏翊衡的低语，羽凝霜倏然闭上眼，手抖得厉害，低语着，心中不知道是痛还是恨。 呆了一瞬又或者很久，她终于稳住神，睁眼说：“高元，去拿衣服，我们要立即逃出宫去。这样…” 一呆，高元飞快地去了，羽凝霜叫过子涵嘀咕了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7章 产子 产子 戌时三刻，萧景之急匆匆提着药箱进了宫。 耽搁了半个时辰，他匆匆地出了宫说去配药再送来。就在萧景之离开嘉乐宫时，浣衣院后面的狭窄夹道里一个极小的侧门轻轻开了，几个太监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这时，一个宫女进了承庆殿。 “娘娘，适才萧景之进宫了，据说贵妃突然间觉得身体不舒服，正忙着配药呢。” “好。盯着。” 亥时三刻萧景之再次进宫，耽搁了二刻才离开嘉乐宫，穿过医官署的夹道往外走，他一面抹去额间的汗说：“还好，没有大事。” 值守的金龙卫瞅了瞅他，没有在意。 子时，萧景之急忙忙地回到府里便穿过后门上了另一辆马车，拐进一条小巷道，消失在城北一间荒僻的宅院里。 陋室里，羽凝霜脸色苍白地坐着，抓着手指，直勾勾地瞪着烛火。 “霜儿！” 闻声，羽凝霜回过神抬头说：“景之，你替我扎几针…” 听完她的话，萧景之大惊失色赶忙劝阻：“不行！霜儿，这个不能开玩笑的。你可知道若有 不妥不但孩子保不住，你自己也会…” “我知道，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此事，但我断定她们一定会全力找我，无非是用我来胁迫陛下让他投鼠忌器。我此刻这个状况，躲能躲得了几时呢？” “还是不行。太危险了，变数太大，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我也不想这样，可没得选。若不行险，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盯着烛火喃喃低语了数声，羽凝霜心一横抬头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给我留下些药就行。” 好说歹说了一会，羽凝霜却铁了心。无计可施，萧景之只得点头说：“我让藜藜过来照顾你。” “别。她还未出闺阁，不合适的。施针后你不要在这，我担心他们会盯上你。今日辰时末刻才祭天，我们还有些时间。你替我给珺鸿和远鸣送信，让珺鸿火速带着家眷往南逃走，你也是，你们都逃到丽城去。你再告诉远鸣，陛下有危险，请他即刻赶往龙湖。” “那你呢？” “我会设法逃出城去。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分散机会越大，聚集在一起只会全军覆没。还有，再让人送信给金靖…告诉他事不可为不要勉强，先保住性命。让他逃往蕲州。” 绞尽脑汁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萧景之只得替羽凝霜扎了几针，留下几盒药，叮嘱一番才离开。 他走后不久，子涵带着唐娟回来了。 自夏翊衡登基，羽珺鸿入朝，金燕随夫去了龙洲，银号的大部分生意就着落在琳儿和唐娟的身上。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营生，唐娟十分用心，渐渐地便把银号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两年前，她改嫁给金焰军校尉刘景松。不久前刘景松得到龙远鸣的栽培调往白龙军任都尉，此次随驾龙湖。 看到羽凝霜煞白的脸，唇几乎咬破，唐娟心中一惊赶忙过来扶住，低声问：“娘娘，你怎么了？” “啊！好疼，疼，我快要生了。” 吓一跳，子涵忙说：“那我去找产婆。” 一把拽住她，唐娟摇头：“不能去。找产婆必定会留下痕迹。宫里若有变，他们很快就会搜到这里的。” “可…” “怕什么。你帮忙，我来。高元呢？一起先扶娘娘躺下。” 一阵忙乱后，羽凝霜开始阵痛，唐娟十分镇定地指挥高元去烧水，子涵准备剪刀等物，自己在屋里陪着羽凝霜一面拿着丝帕替她擦去额间的汗。 正挣扎中，轻轻地脚步声传来，随即是高元的声音。 “将军，您不能进去。娘娘她，她要生了。” “啊！这…”得到消息赶来的龙远鸣原地打了个转，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问：“产婆找了吗？ ” 此刻已是心急火燎，高元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赶忙一五一十地把今晚的事说了。 “开什么玩笑？这太冒险了，万一…不行，程越，你立即去找个产婆来。” 不等程越转身，子涵小跑着出来。“将军止步，娘娘说…请您到屋外她有话。” 微顿，龙远鸣走到门前，轻声叫：“霜儿，我在这。” 正疼得几乎昏过去，听到他的声音，羽凝霜勉强凝聚精神吃力地叫：“远鸣，远鸣，你去，你去龙湖。翊衡有危险。安王要杀他！” “…” “你去救他，好吗？”没听到他回答，羽凝霜心急之下暂时忘记了撕裂般的剧痛，她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可你，可你这个样子…不，霜儿，我做不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城里。皇帝身边有很多人，他不会有事的。” “不，不！远鸣，你听我说，他们的目的是翊衡，他们筹备了这么久，不会算不到全部的可能。关子寒去告状就是为了调开你，他们不想让你跟去龙湖。这一局我们已经先机尽失，只有保住翊衡才有机会赢。远鸣，我求你了，你去救他，去救他，好吗？”一口气把话说完，她再也无力思考什么，剧痛淹没了她。 隔着门，龙远鸣也能感受得到屋内的羽凝霜正在生死边缘上挣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默立片刻才回答：“好！我去！我去！” 深深地看了屋门一眼，他转身大步离去。 屋里，唐娟焦急地抓住羽凝霜的手安慰：“没事，放松！你放松，龙将军走了，他去救皇帝了。皇帝不会有事的。来，你放松，呼吸，吸气，用力。” 剧痛中，羽凝霜觉得自己变轻了，似乎飘浮起来。所幸经历过化石之毒的酷烈折磨，她对疼痛的忍耐力提升了很多，在这种剧痛的煎熬里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 她本该将近一个月后才生产，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让萧景之以金针之术刺激胞宫，硬生生打开产门强行提前分娩。这种方法会大幅缩短生产的过程，但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那些身体健壮的女子如此施为都会加重分娩的伤害，甚至造成母子俱损的惨剧，更勿论羽凝霜本就孱弱的身体了。 就要坚持不住时，一声啼哭。 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的羽凝霜陡然觉得轻松了些，疼痛减轻了很多，勉强睁开眼问：“他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娘娘，是个儿子。” “没事就好。唐娟，记得拿那个药给我吃。吃…”稍微放松，她低语了一句便疲惫地闭上眼。挣扎数个时辰，她已经精疲力尽，几乎就要死去。 羽凝霜在宫外挣扎产子之际，悉悉索索地脚步声靠近了嘉乐宫，数声低语。 “快！” “那边！” “嘘！” 卯时二刻，天依旧是黑的。一阵哔哔剥剥后浓烟腾起，火光吞没了嘉乐宫，几声惨叫后是杂乱的人声，夹杂着几声猫叫。 “娘娘，嘉乐宫突然失火，附近的草地和花圃都被烧着了，不知怎么着，草坡也着火了。” 看了一眼金月，欧凤瑶顿了顿才问：“她呢？” “火很大，还不知道。但昨晚萧景之来诊治送药闹到亥时才出宫的，子时三刻还见到嘉乐宫里人影晃动，子时末刻才熄了灯。寅时初刻听到说话声，还有隐隐的琴声。” 微挑眉，欧凤瑶想了想又问：“她不是不舒服吗，不休息却弹琴？” “听到有人叫送茶，又说什么睡不着。闹到寅时三刻才安静了不少。” 抓住手指，欧凤瑶冷着脸说：“一刻后送消息给金龙卫都统林河…就说，贵妃宫里失火，派金龙卫来救。再着人去救火，慢慢地救。” 卯时四刻，林河闻报便吃了一惊，赶忙亲自带着数百人赶来。 穿过御花园外的步道时，乱箭如雨… 火在烧，越来越大，嘉乐宫内渐渐没了声息，宫外人影晃动，奔走间呼喊声一片却似乎无能为力。各宫的妃嫔相继被惊动，惊恐之余没人敢出头。 苏蕊靠着廊柱眺望着嘉乐宫方向的熊熊火光，冷笑着自语：“贱人死得好，烧焦了才好呢。 可怜的陛下，看，你的皇后恨不得你死，这就是薄幸的下场，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得意。”笑了一会，她才召来方文吩咐：“悄悄地打听着，但要装作害怕的样子。我们只需要证据。” “奴才明白。” “给我哥哥送个信，就说宫里乱了，贱人可能被烧死了也可能机灵地逃走了，让他给晋阳公主送个信…然后，我们看戏。” 漪澜殿里坐山观虎斗时，昭仪乐书优在自己的宫里听完禀报，跌坐在榻上半晌没出声。 “昭仪，我们，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呆了片刻，她稳住神摆摆手。“这个时候不能乱，要稳住。他们不会加害公主的，没必要。可是…”咬住唇许久，她才吩咐：“你，你立即去…” “啊！昭仪，这妥当吗？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快去！” 看看她，跟随的太监一咬牙小跑着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8章 刺君 刺君 嘉乐宫渐成废墟之际，安王府里一片静谧。王府书房里，锦青盯着烛火出神。 门扉轻响，一名侍卫走进来禀报。“王妃，一切安排妥当。但嘉乐宫失火，宫里已经乱起来。” 目光微黯，锦青沉默片刻才说：“她真是沉不住气。” “金龙卫得手，梁涛接管了八门。只是属下担心…欧家会不会变成掣肘？” “欧久瑑是个聪明人，最懂得见风转舵。对了，金靖死了吗？” “他重伤坠下城楼，他们追下去了。” “很好。告诉梁涛，辰时关闭八门。” “是。” 侍卫出去了，锦青抱着那只双色兔子轻叹一声。“霜儿，你为什么要回来？” 城中的异动远方的龙湖丝毫不知。辰时将近，夏翊胤两人正陪着夏翊衡在湖边散步。祭台附近人影忙乱，做着最后的准备。 “陛下，这些都是最新鲜的祭品，卯时才送来的。” 逐一看过，夏翊衡点头笑道：“十一，你这些年做事越发稳妥了。呵呵，以前你比较毛躁。” “那是因为陛下信任，臣弟才有机会多担些责任。” 笑笑，夏翊衡回顾一旁的夏翊辕说：“十四，你就不如十一。看他多勤勉。” 撇嘴，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挤兑：“陛下这话说得不对。十一哥以前比臣弟还懒。” “哪有呢。” “以前父皇在的时候，他总是得过且过。” “十四，你怎么数落十一？没大没小。”笑着责备了一句，夏翊衡又说：“很久没来龙湖了。今年雨水丰沛，朕觉得这湖面更加开阔了些。” “对啊。据传龙湖内有仙神驻足，没准是什么妖怪。” “你怎么就对妖怪感兴趣？” “嘿，乌云草就是最大的妖怪。” “那是宝物。” “骗人！太祖养妖怪。” “幸好父皇不在这，要不一定把你骂一顿。看你信口开河，不成体统。”夏翊衡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 “就是！” “哈哈。不准继续胡说。” 见他们说笑，夏翊胤在一旁不出声，琢磨着什么。 突然注意到他不说话，夏翊辕就问：“十一哥，你怎么不说话？” “哦，没，没事。” “你怎么了？” 回过神，夏翊胤笑了笑掩去心虚就说：“我在想着一会祭祀的顺序。” “你操心那个干嘛？礼官不是欧久瑑吗？” 假意沉吟了一下夏翊胤才说：“陛下，臣弟觉得欧久瑑做礼官不合适。” 有些诧异地挑眉，夏翊衡问：“为什么？” “陛下曾在西疆立有军功，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可欧久瑑只是个文官。” 一怔，夏翊衡不由得笑起来。“那你觉得谁合适做礼官？” 似乎想了一会，夏翊胤故意提议：“要不安排两个礼官，一文一武？” 想了想，夏翊衡就说：“有理，但不必如此麻烦。关子寒吧。” 暗喜，夏翊胤狡猾地问：“合适吗？他毕竟…被晋阳姐姐抛弃了。” “哎！十一哥，你这是什么话？”夏翊辕顿时不乐意了。 “呵呵，十一你这话不对。关子寒这几年负责兵制革新做得很不错，又曾在军中效力。他与公主姐姐不和不是他的错，不能因此否认他的才干。就这样决定了，一会你告诉他。” 祭祀开始。担任礼官的关子寒先诵读祭文，便请夏翊衡登上祭台焚香敬拜天地。 三拜礼成，百官相随叩拜后，关子寒捧过酒来。 “请陛下祭酒。” 祭酒是龙湖祭天最重要的仪式。皇帝共需祭酒九杯，头四杯祭天地神魔，中三杯祭拜人灵鬼，最后两杯祭拜太祖与历代先皇。祭台分为三阶，天地神魔居中，人灵鬼居左，祖灵居右。祭酒结束，皇帝亲自持刀切割三牲，再次献祭。 七杯酒祭完，关子寒再次捧过两只琥珀杯。 拿起第八只酒杯，夏翊衡转身行至右边的祭台前。他正按照礼仪祝祷时，正站在祭台右角陪祭的夏翊辕突然瞥见了什么，蓦地凝眸，想也不想就摘下随身玉佩合身扑上。 咔！ 质地极其坚硬的美玉应声而碎，却挡住了那把扑向夏翊衡后背的薄刃。祭台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夏翊衡也被吓一跳，只有关子寒目光一冷，手一抖，衣袖中滑出一把短剑便如毒蛇出洞直扑夏翊衡的左肋。 “躲开！” 呆怔间夏翊辕已经扑到跟前，仓促抓住夏翊衡往右一倒。 一声轻响。 夏翊辕脸一白。他的武艺较之关子寒差了不少，因为抓住夏翊衡，闪避得迟了些，一下就被关子寒的剑刺中左背。 被他扑倒在地，夏翊衡终于从惊悸间回过神来，顺手抱住倒地的夏翊辕，右手狠狠砸出那只 酒杯。 砰！ 碎片四溅间，关子寒不得不顿了顿脚步。抓住间隙，夏翊衡反手拔出佩剑，一面厉吼：“来人！” 话音未落，冷箭破空而至。 紧急间偏头，冷箭擦过他的下颌，带出一道伤口，夏翊衡疼得一凛。停顿的瞬间，关子寒已经一不做二不休地扑了上来，剑剑夺命。 惊怒交夹，夏翊衡毫不示弱举剑相迎。 数下两剑相击后夏翊衡借力急退，拖起重伤的弟弟一起摔下祭台。锋利的蟠龙剑在祭台的壁上划出极深的刻痕，借助宝剑勉强卸去部分下坠的力道，夏翊衡堪堪带着弟弟摔到了地上，就地一翻身便腾地跃起一把将夏翊辕扶起推到武宁身边，厉声道：“带他走！林子航在哪？” 祭台下的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还没大喊“护驾”，关子寒已经纵身追了下来。深知此局的关键就是夏翊衡，他已经杀红了眼，只想一击得竟全功。 此时局面混乱，林子航不见踪影，身遭都是文官帮不上忙，夏翊衡没有后退，深吸一口气再次迎战。 所幸多年习武从不懈怠，值此存亡之际，多年的苦练便起到了作用。关子寒的武艺即便高过夏翊衡，但他用劲极巧更有实战的经验，胶着之下竟堪堪敌住，不落下风。 祭台上变起肘腋之际，正在外戒备的李清永只听得耳畔风响，急躲，背后一把刀巧之又巧递到了他的左肋下。 李清永毕竟武艺高强，惊变间强行扭身侧腰往左偏了偏，冷箭擦过他的背带走一片皮肉，左肋下浅浅开了一道血口。强压疼痛，李清永深吸一口气沉肩坠腕，一拳击出，同时往地下一倒。 数声闷响后，李清永浑身浴血地甩开刺客，拔刀砍倒一个，几名亲卫也杀出重围聚拢到身边。 “将军！” “快，快往祭台突围，救驾！” 凄厉的警讯震彻四方，井然有序的祭祀队伍骤然大乱。 乱军高喊着“康王谋反”向祭台扑去。敌友难辨间，李清永率部往祭台突围却被黎真率军拦阻，两下里胶着厮杀一时间竟鞭长莫及。 祭台下，夏翊衡与关子寒已经交手数十个回合。再一次两剑相击，关子寒使了个粘劲一带一卷。夏翊衡只觉得右臂一震，宝剑竟拿捏不住的脱手。得势不饶人，关子寒再次振腕扑来，剑尖直扑夏翊衡前胸。避无可避，夏翊衡深吸一口气沉腰侧腕，险之又险地擒住剑尖。 君臣两人一个持剑，一个抓着剑尖，彼此盯视。 手掌上刺痛刻骨，夏翊衡没有理会，僵持片刻突然问：“关子寒，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之事？” 没回答，关子寒唇角牵出一丝冷意，蓦地松手弃剑，下一息暗光一闪而逝直扑夏翊衡的眉心。 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菱形镖破空而来，击偏了那把短刃。林子航终于杀出一条血路赶来了。将夏翊衡挡在身后，他沉声说：“好一个掌中刀。关子寒，当年猎场惊马，是你误中副车害了瑞王，若非陛下顾念着公主和康王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哼！那该怪该死的龙远鸣和那位尊贵的公主。” 无话可说，林子航厉声吩咐随后赶来的金龙卫护着夏翊衡众人后退，揉身扑上。 龙湖内外鏖战之时，明都城早已易主。 宫内，欧凤瑶惊讶地问：“没有？” “是。嘉乐宫被烧成白地，但没有发现尸骸。” “…” “娘娘，贵妃狡猾，或许提前逃走了。”心中暗惊，金月眼珠一转立即提醒说：“事到如今不妨与安王府开诚布公，暂时合作全城搜捕，斩草除根。” “可是…锦青会不会可怜她？” “一个是姐妹，一个是丈夫，奴婢认为安王妃分得清轻重。再说了，贵妃没多久就要临盆，这个时候她逃得再远也是有限。” 情知收不了手了，欧凤瑶把心一横。“去吧。” 未几，锦青在府里腾地站起来问：“霜儿逃走了？” “是的。” 原地转了一个圈，锦青忙问：“龙远鸣呢？” “将军府大门紧闭…您吩咐过不要惊动他的。” 紧蹙眉片刻，锦青咬了咬银牙吩咐：“立即调兵攻打成武将军府，用弓箭。告诉梁涛全城搜捕，查封萧府、羽府、陈国公府、昌侯府，还有康王府…绝不能让霜儿离开明都。” 侍卫飞一般去了，锦青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自己的手指。沙漏已尽，巳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69章 做戏 做戏 八门禁卫军全城搜捕时，羽凝霜刚从昏睡中醒来。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 半闭着眼许久，羽凝霜才微微睁眼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 “孩子呢？” “我适才调了些花蜜喂给他，睡着了。” 来不及去看孩子，羽凝霜继续问：“外面什么情形？” “有脚步声和叫喊声，皇宫方向有火光。适才程越回来说…他说八门紧闭，我们被困在城里了。”子涵心急火燎地禀报。 “八门？金靖呢？” “不，不知道。高元悄悄去了金统领家里…没人。” 来不及再思量金靖到底出了什么事，羽凝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才说：“萧景之，萧景之给的药呢？” “在这。” “子涵，你，你扶我起来。” “可是，娘娘您刚…还是躺着吧。” “不，不，我们不能耽搁下去。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全城搜捕的。这里虽然僻静但挨不住挨家挨户的搜查。快。” 无奈，唐娟只好放下孩子一起过来帮子涵搀扶羽凝霜。 感受着依旧的疼痛，羽凝霜蹙眉勉强撑起身，喘息片刻才说：“把，把那个药箱拿过来。” “来了。” “子涵，你帮我把这些洒在这。” 看着那些药粉落在皮肤上，羽凝霜再次喘了一下才忍住痛勉强夹住一根金针狠狠扎在自己的肚脐下三分。 疼得一抖，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 “没，没事。”停顿片刻又扎下第二针。 片刻后，第三针。 七针后，羽凝霜再次闭目喘息片刻，在自己的腰上又扎了两针。 数息后，疼痛渐渐减退，她的脸不再那么苍白无血。继续稳稳神，再次扎了自己几下，她似乎缓过气来。 看着这一幕，唐娟和子涵都有些咋舌。 垂头坐了一会，羽凝霜逐渐觉得精神不少。深知封穴锁脉后患无穷，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心绪才说：“子涵，去拿衣服。我们立即乔装逃出城去。唐娟，你和骏远银号关系密切，不能留在城里。你也去换衣服，孩子我照看片刻，去吧。” “可你，你…” “暂时没事。还记得吗？我是医女。” 想了想，唐娟忙点头。 看着她们离开，羽凝霜抱起孩子。被惊动，孩子皱了皱鼻子，睁开眼，挥舞了几下小手抓住她一绺垂落的秀发。 看着他，羽凝霜不由得笑了一下。 “孩儿，别怪为娘心狠。娘要去帮你爹，你…你要好好的，等我们回来接你。”抱紧孩子轻语数声，羽凝霜拿起一根针轻轻扎在孩子稚嫩的胳膊上。 似乎感觉到疼，孩子一咧嘴，没哭出来他就闭上眼，睡过去了。 亲了亲他的小脸，羽凝霜拿出昔年宁妃所留的玉佩塞进襁褓里，又脱下腕上的金玉缠丝镯。 一刻后，等在屋外的程越吃惊地站起身来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羽凝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刚生产的女人怎么就能如此精神地站起来了。 不等他说话，羽凝霜已经走过来问：“知道外面的情形吗？” 回过神，程越忙回答：“全城戒严，他们在搜捕，重点是找寻孕妇。各大医馆都被查封，所 有的产婆都被抓起来盘问。萧府被查封了，还有羽府、康王府、将军府、陈国公府、昌侯府、丞相府。将军让卑职两个留下保护娘娘。” “他去了？” “是的。”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定了定神才问：“金靖呢？” “金统领昨夜巡视时遭遇暗袭，去找他的弟兄没寻到他，只看到一地血，或许凶多吉少。但他家里没人，琳儿或许逃走了。” 默默抓了一下手指，羽凝霜思考了一下说：“程越，我们要设法到…” 微鄂，程越旋即点头。“知道了。但是娘娘要遮挡一下容颜。” “我们不能在这里，只怕他们会搜查到此处。硬拼也不妥，他们人多，你们的武艺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程越带着那名护卫去换衣服，羽凝霜捣腾了一下那些药粉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条线，轻抹。不多时，镜中的美人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个满脸萎黄的中年病妇。 午时末刻，两个中年女人离开一条小巷道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提着竹篮往城中第五条大街走去。 行不多远就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迎面而来。 “站住！” “啊，官爷，官爷。我们是去那个，那个璇玑坊送菜的。” “送什么菜？” “您看。”背篓里堆着些寻常果蔬。 “竹篮呢？” “鸡蛋。” 打开竹篮看了一会，一个士兵问：“璇玑坊会让你们两个邋遢女人去送菜？” “送菜是捎带，主要是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做的，您说是吧，官爷？”女人沙哑的嗓子让几个士兵听得很不舒服，看着她蜡黄难看的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多谢官爷。那个，请问一下，您是在抓逃犯吗？” “嗯？对啊。” “有赏钱吗？”中年女人目露贪婪。 再一愣，那士兵就说：“我们在找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孕妇，还有一个年轻丫头。你们看到了到府衙来禀报，有赏。” “啊，是。看到了一定给您禀报。对了…前面，那边有很多小房子，之前似乎听到女人的惨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几个士兵彼此看看，拔足往前方的小巷道去了。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两个中年女人吸引住时，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溜过不远处一个狭窄的巷 口，消失在一条极小的巷道里。他们各自离去不久，一阵叫骂声呼喊声传来。 “站住！” “往哪跑？” “追！” 一个头戴斗笠的黑影从一条巷道里冲出来，七弯八拐地跳进了城南的一间布庄，再跳进一间酒肆，穿过一户人家的后院，消失不见。 追赶了半天没抓到一个人影，士兵们气得跺脚。 士兵们追赶那人时，两个中年女人已经来到璇玑坊附近。璇玑坊依旧开着门，附近有不少士兵正挨家挨户盘问搜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人提着竹篮往前走去。 “站住！” “官爷。民妇去送鸡蛋。” 审视她一会，那士兵问：“璇玑坊不是酒楼，你送什么鸡蛋？说，你是什么来路？” 女人的脸一苦，拉起衣袖说：“官爷，民妇被烫伤了。买不起黑元胶，璇玑坊有位药师好心给了几副药。可药涂完了没好全。民妇没钱这才…这才想着拿鸡蛋去换。” 低头看看那个女人手背上好似溃烂的红肿，士兵厌恶地摆摆手：“快滚。碍眼。” “等等。” “…” 旁边一个校尉服色的人走了过来。“烫伤？”看了那个女人一会，他才说：“璇玑坊不开医馆，你受伤不去医馆求药来璇玑坊为何？” 暗惊，女人转念就说：“民妇哪有钱去看病，不过是那位药师心善。” “那你没钱就不治了？” “没钱才烂成这样的。官爷发发慈悲赏赐民妇几片黑元胶吧。” 心中有几分怀疑，那校尉琢磨着就说：“你说你送鸡蛋，本大人跟你去看看。真的是，药钱我替你出了。” “…” “走啊！” 那女人正是羽凝霜易容的。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她暗咬牙，稳了稳神陪笑说：“多谢官爷，您请。” “跟上。” 瞥了一眼那个士兵，两人一前一后押着她进了璇玑坊。 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个士兵，再看看羽凝霜，璇玑坊的掌柜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那个药师的名字吗？” “…” 横了她一眼，那校尉冷笑一声：“怎么不说话？” 心中一急，羽凝霜脱口而出。“姓虞。四十多岁的年纪，十分和善。” 眼中滑过一丝意外，那人旋即笑了笑：“原来如此。这边。两位官爷请。” 微感意外，那名校尉想了想才跟上。 左厢房里，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安坐着正在写字。 脚步声响起，不等掌柜的开口，那名校尉抢先问：“这位先生，这个女人说你会看病，还曾经可怜她给过药，可有此事？” 微鄂，那人抬头看看羽凝霜，微微一笑。“确有此事。我本来嘱咐她过几日再来，不曾想这么早就来了。” 不知道他为何帮助自己，羽凝霜大喜，赶忙接口说：“多谢先生，可是民妇的手又疼得厉害。” “我看看吧。”看了看伤口，他说：“伤口有些溃烂才会如此。我嘱咐你不能碰水的，想是又碰水了。” “啊，是。可是民妇每日劳作营生，没法不碰水。” 那人笑了一下，抬眼看看那名校尉话锋一转：“官爷如果可怜她不如给几十两银子吧。她的病必须黑元胶才能彻底治愈，至少七剂药才行的。” 没想到真的要自己掏腰包，那校尉眉毛一跳。撇了下嘴，他终于放下怀疑没好气地说：“本大人忙着，你自己可怜这个病女人吧。” “说笑而已，官爷别生气。”掌柜的见了立即笑着道歉。 “哼！” 见他走了，那士兵一脸无趣地跟着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0章 漫天要价 漫天要价 掌柜跟出去相送，那人突然问：“夫人从宫里来？” 羽凝霜一愣。 “夫人为何来此？” 再一怔，羽凝霜一想就说：“先生慧眼。但我只是试一试。” “哦？” “日前我收到一封信，只有六个字。那种纸在灯影下有一片隐约的花纹。我觉得信纸上的拓印花纹似乎与贵坊有关，冒昧前来。” “可是龙湖之事？” 顿了顿，羽凝霜点头。 并不惊奇，那人看了羽凝霜片刻又说：“璇玑坊开门做生意，只要给得起钱财没什么生意不可以做。不久前有人委托我们给宫里的一位贵人送信。信送到，生意就做完了，至于委托者何人在下不知道。不知夫人此来有何求？”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羽凝霜思考了一下才说：“我想出城。” “此时全城封锁，出不去的。” “不知代价几何？” 悠闲地饮了一杯茶，那人才问：“夫人一人出城？” “六人。” “价格很贵。” “多少？” “一千瓶乌云露、一百株连根的乌云草、极品血玉珊瑚一百只，六百万两黄金。” 羽凝霜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说：“漫天要价了吧？” “呵呵。相较换取一朵夜弗国花很便宜了。” 再次被他的话吓一跳，羽凝霜想了想才递出一物：“以此为凭。” 看了看那只华丽的钗，那人淡淡一笑。“今夜戌时前后，夫人自会如愿。夫人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暂时安全。” 见他一脸漠然，羽凝霜腹诽了一句，转念拿出一块玉佩说：“凭此物可以在大丰商号取走二十万两黄金。你们可否派人去把外面的另一个人接进来？然后…派人往不同的方向假意离开明都？” 瞧了一眼那块玉佩，那人眼里掠过一丝好笑，遂答：“可以。我们不占夫人的便宜，额外送给你们几匹马。” 被他的说辞气得无语，羽凝霜忍不住说：“几匹马卖二十万金，太贵了。” “所谓奇货可居，在这个时候，几匹马对夫人的价值何止万金？” 无言以对，权衡着形势，羽凝霜只得点头，斟酌了一下又说：“我们六个人。外面有一个女 人，还有三个乞丐，一个脚夫。我们要在城外寻一个安全的藏身所在，你要多少钱？” “藏一日一万金，保证不会挨饿受冻。” “这么贵，安全吗？” “我们不会出卖你们，但追赶你们的人寻不寻得到很难说。可我觉得夫人其实没得选。” 哑然。悻悻然低头想了半晌，羽凝霜只好同意。 酉时三刻，梁涛在府衙听完禀报大惊失色。 “跑了？” “对。一刻前巡城的人发现看守西南门的人倒了一地，都中了迷烟。城门开了一半。马车的车辙往龙湖方向而去。还有三路马蹄，一路往南，一路往西，一路往东。一个时辰前在城里发现两拨人在逃窜。关键是成武将军府人去屋空，萧府、羽府也是如此。骏远银号依旧开门做生意，但打理的人只是掌柜和伙计，他们说主事者已经两日没去了。” “其余府邸呢？” “全部搜查过，包括康王府，没有。” 狠狠拍案，梁涛吼道：“追。他们不敢走驰道，带着马车能跑多快？” “是。” 二刻后，明都城门大开，侦骑往四个方向追了下去。 往西的一路奔出明都城不远便遭遇埋伏。一番厮杀后丢下一地尸体，仅有十余骑逃回城里报 信。 他们远去后，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响指。收住刀，他看看一地死尸就说：“几位可以走了。但我猜他们很快会折返，你们还是加速离去吧。” 趁乱倒地的几具士兵死尸相继从地上爬起来，彼此看看，羽凝霜第一个摘下帽盔说：“多谢。” 那人笑了笑。 黑衣人打马往回，羽凝霜六人再次上马往西远离了那片血腥。 奔出颇远，羽凝霜住了马，回顾身边的几人说：“把盔甲脱下来。我们兵分两路。唐娟，你们三个往伏龙岭方向的百龙庄去。庄子最西边距离伏龙岭只有几步。那里有一株桃树，树旁有个很小的院子，我的猫会在屋檐上等你们。你把这个给那院子的人看。若有人追捕就逃到山里去，跟着我的猫走，不会有事的。” “那你呢？” “我要去蕲州。唐娟、高元，我没法带着孩子走那么远的路，请你们替我照看一些时日。”看了看依旧熟睡的孩子，羽凝霜心里有些难过，咬咬牙慎重地说。 情知此刻别无他法，唐娟点点头。“你放心，他一定会好好的。可你…你才刚…自己要保重。”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照顾好小皇子的。” 勉强笑笑，羽凝霜又叮嘱了几句。程越想了想拉过那名护卫嘱咐了一句。 目送他们消失，程越才问：“璇玑坊可靠吗？” “此刻不信也得信了。我们死了他们就拿不到钱，很亏的。”思量着，羽凝霜又说：“把两件衣甲丢在这，我们继续往西走一段路再丢下几件故布疑阵，然后弃马从山路走，绕过爻城往北就能到蕲州了。” “娘娘，我们不去龙湖找陛下吗？” “安王选在龙湖动手…赤风军必定出了变故。蕲州是陛下亲自推行改革的地方，这两年是林一峰在那里训练新军，但愿他…”没再说下去，羽凝霜拨马掉头。“走！” 明都城内盘查之际，锦青的哥哥乔锦岳气冲冲地闯进了安王府。 “青青，你…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城里乱哄哄的，宫里还失火了，据说晋阳公主派出护卫追杀贵妃…这些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哥，你听我说…” “住口！”乔锦岳瞪着她一会，突然拍案训斥：“你简直是疯了！你几时想做皇后了？还是安王想做皇帝？” 锦青一愣却不答。 发怔片刻，乔锦岳猛地猜到了什么。“青青…是不是那个混蛋蛊惑你的？你怎么这么傻？你是郡主，想做皇后你就该嫁给废太子，有我们家的支持你早就是皇后了。可你…那个混蛋怎么对你说 的？他许诺你什么了，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居然瞒着祖父和伯父动用乔家的底蕴去干谋逆的事儿？” “大哥，不是这样的，翊胤他，他只是…” “只是什么？难怪一年前你出主意让伯父到夜弗出使，半年前，你又蛊惑大哥调往西南做外任，还蛊惑父亲母亲回了霍州祖宅。但二哥、四弟都被你说动了，对吧？还有三姐。你没想过吗？这么干一旦出了差错我们家会是什么下场？” “大哥，如果赢了，乔家就是第一大世家。” 狠狠啐了一口，乔锦岳怒道：“我不稀罕！你简直是鬼迷了心窍。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个混蛋男人，他，没准他娶你一样是为了利用我们家替他打江山！你这个笨蛋！且不说陛下已经登基，即便他没登基，我也觉得他比安王合适做皇帝！” “大哥！”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别拦我。你真是不可理喻，太让我失望了。”乔锦岳气急了，再也不想理睬妹妹，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锦青张张嘴，不知如何挽留。 夏翊衡登基后，乔家因为拥立之功不但重返朝堂，还得到了更多倚重。数年间，乔锦岳放了外任又到棠国出使，细看下来他觉得夏翊衡不但勤政还颇为实干，主政数年亦有些建树，逐渐地便对他高看一眼。 年前他从棠国返回，夏翊衡斟酌着便让他先休养些时日，更有意让他到枢密局任职。数月来他悠闲地留在府里，丝毫不曾觉察妹妹与妹夫的密谋，直至城中变乱。 怒冲冲离开安王府，乔锦岳越想越不是滋味。数刻后，他带着十几名亲随硬生生叫开城门往东赶去。 闻报，锦青沉默片刻才说：“赶去也迟了，随他吧。” 想着亲哥哥怒气冲冲的脸，锦青心里黯然。她清楚地知道乔家大多数在朝者都不会赞同这一局的，于是一面瞒着祖父，一面使了些手段相继调开伯父、堂兄、父母兄长，并私下里说服了更有野心的二哥、四哥几人暗助夏翊胤不着痕迹地调动人事，布局朝堂，悄然间便笼络了那些或者因为失意而对夏翊衡不满，或者想更进一步的官员与世家，包括欧久瑑、关子寒，黎真等。此时图穷匕见，便无路可退了。 难过了一会，锦青收住心绪吩咐人给城外的驻军送消息。 半个时辰后，城外大军有序地调动，封锁了通往明都的所有驰道与官道。 与此同时，晋阳进了安王府。 因为龙远鸣拒婚，晋阳恨透了羽凝霜，得知她没死，自然不肯干休。 看着她掩不住的怨恨，锦青垂眸片刻才说：“就按照公主姐姐意思办。” 很快，欧家与公主府的人带着八门禁卫军在城内逐户搜查孕妇，盘问医馆和产婆。城内人心惶惶，家家户户紧闭门户深恐惹了是非。 康王府同样被围困了。但秦雪蓉颇为沉得住气，搜查的士兵退去后，她就问史林：“他们气势汹汹地到底要抓谁？” “追捕贵妃。但您别担心，据说没抓到。” 松了口气，秦雪蓉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欧家作怪？安王府没事吧？” 见问，史林顿了顿才说：“王妃，是安王谋反，欧家协同，公主也参与了。据说贵妃逃出皇宫，他们才全城追捕。” 秦雪蓉一向不理会这些事，此时听到就惊住了。呆了一会，她才喃喃低语：“王爷，王爷跟陛下去了龙湖，龙湖，龙湖…” 见她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史林吓一跳，赶忙一叠声叫人过来扶住她一面安慰说：“您别担心。王爷身边有护卫。而且公主也参与，安王不会害他的。” 发怔了一会，秦雪蓉咬咬唇才摇头说：“王爷不会赞同安王的，他们兄弟必定反目。哎！”沉默片刻，她才按捺住心里的忧烦说：“史林，府里的人都出不去吗？城里的事必须设法告诉王爷。如果陛下…如果陛下没事，他们必定在一起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低头想了想，史林才说：“我们出不去，但公主府的人可以出去。奴才去想想办法。” 史林走后，秦雪蓉想起容太妃，再想起夏翊辕姐弟，叹了一声。 夏翊辕得知羽凝霜坠崖匆匆返回京城，容太妃斟酌着便让媳妇跟回来，自己却带着孙儿孙女以及两个夫人暂时留在封地，就是为了给秦雪蓉创造机会，不曾想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场变乱，但 晋阳卷入，依旧不知是祸是福。 见她呆呆地出神，侍女便劝慰：“您别担心，我们虽然在城里，但公主也在，不会有事的。” “哎！若是王爷知道了…可我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参与？” “奴婢觉得公主只是痛恨贵妃，出口恶气而已。” “贵妃？公主跟她几时结了仇？” “前阵子有风言风语说龙将军是因为贵妃才拒婚公主的，不少世家都风闻了。” “龙将军？”确实不知道此事，秦雪蓉被吓了一跳。 “是这么个说法。龙将军跟贵妃姐弟一起开银号，他们本来就有交情，或许只是为了诋毁贵妃。她生了儿子，皇后还不得急死？” 沉默片刻，秦雪蓉才说：“看来谣言的目的就是要让公主憎恨贵妃，挑唆她参与这场阴谋。” 半个时辰后，史林匆匆回来。 “您放心，奴才打听到贵妃似乎逃走了。适才奴才悄悄找了公主府的一个护卫，他跟林浩有交情，给王爷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那就好。但你…你再悄悄地告诉，万一发现了贵妃一定设法拖延，包庇，知道吗？” “是。但您千万不能去劝阻，公主如今恨死贵妃了。” 史林又出去了。城中依旧嘈杂，可任谁都想不到羽凝霜竟然提前得到示警并脱出了罗网，正往蕲州急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1章 救援 救援 明都城内外风声鹤唳之时，龙湖行宫同样岌岌可危。 今日变乱，林子航赶来与关子寒厮杀了百余回合后，李清永终于杀出重围赶到。不敢恋战，两人合兵一处护着夏翊衡等人勉强退回行宫，占据地利坚守。 但一方有备而来，夏翊衡一方仓促应对便完全陷入了被动。所幸随行的昌侯、陈国公等都有武力，姚虞山也习得些拳脚，夏翊辕还有随行护卫。众人协力下，李清永和林子航才能勉强指挥着坚守住行宫。但叛军人多势众，更有弓箭与强弩，猛攻之下护驾的队伍伤亡愈重，渐渐不支。 大殿里，夏翊衡看看躺在一旁已经气若游丝的夏翊辕，听着外面“康王谋反，捉拿叛贼”的声浪，拳头握了又握，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想不通夏翊胤为什么要谋害自己，心里既惊又怒更满腹不解，再想起独自留在宫里的羽凝霜，真是心如油煎。 发怔间，随行的御医走过来低声禀报：“陛下…剑伤入体很深，关键是还有毒。微臣无能…只怕…” 一愣，夏翊衡不由得问：“有毒？” “是。” 呆了一会，他腾地站起身走过去，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夏翊辕的眉间。瞬间，他脸上弥漫的黑气就退了下去，呼吸稍微平稳了些许。 “如何？” 诊脉片刻，那御医忙说：“有效了。只是…如今只是勉强止了血，若没有及时上药，伤势依旧会恶化，康王或许支撑不过两日。” 目光微黯，夏翊衡定了定神才说：“会有办法的。” 随驾的文臣们正聚集在一处，谢亮环顾四周不见欧久瑑，心下暗叹。沉思片刻便走过来说：“陛下，此时情况紧急…陛下身系社稷，让林统领他们护着陛下先走，我们这些人无关紧要。” 看看他，夏翊衡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朕，不会想不到的。而且十四伤成这样…”顿住，他没再说下去。 “可是，可是臣担心胶着下去会更加不利呀。” “朕知道。”出神片刻，夏翊衡突然问：“欧久瑑呢？” “他不见了。不知道到底是如何。” 沉默了一瞬，夏翊衡唇角牵出一丝自嘲。“呵呵，多年前他们家就是这样，见风转舵比谁都快。罢了。丞相去清点一下人数吧。” “是。” 谢亮转身，夏翊衡站着发怔了一会，不由得想起那一日朝会上踊跃支持夏翊胤关于龙湖祭天奏议的官员们，心中有些冷。 大殿一侧，东宁侯何霖看着不远处的夏翊衡，再看看忧心忡忡的众臣，暗自扳着指头思忖着 什么。 坚守了一日一夜，护驾的士兵伤亡过半。李清永、林子航都负伤不轻。见状，谢亮和姚虞山商议后再次劝说夏翊衡先撤离。 听完他们的话，李清永拨浪鼓般地摇头说：“龙湖祭台建在半岛上，可是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被堵死了，叛军人多势众，很难杀出重围的。行宫因为处在岛上高处，占据地利，我们才能坚守。” “可是继续下去，守得住吗？”姚虞山心急火燎地问。 “不管怎么样，冒险突围一样是在玩命。” “那…” “眼下没有船，否则可以强行往东突围撤离到附近的一个大岛上，那里是一片不过膝的浅水，距离岸边更近，即便涉水也容易逃走。” “但现在没有船呀。” “我知道。”李清永泄气地垂了下头。 跟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讨，何霖突然说：“陛下，这个时候突围不妥的。” “嗯？”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来。何霖十分沉着地说：“龙湖祭天，按例该在初七便返回，地方上早就知道的。今儿初八了，陛下却没有返回，臣认为地方上不可能不知道。即便赤风军出了变故，可臣 觉得总会有忠于王事的人设法救援的。李将军说得对，此刻没有船即便强行突围必定伤亡惨重，一旦给了乱军机会陛下的安全就很难说了。还是先坚守。”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点点头。 几名文臣彼此看看，但无计可施只好按捺住担忧。 李清永出去指挥作战了，谢亮琢磨了一会才悄然找到何霖耳语：“何侯是不是有什么把握？” “没。”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如果援兵不来…坚守下去士兵只会越来越少，如何是好？” 顿住片刻，何霖才低声说：“我记得龙洲单家跟贵妃关系密切，他们家不会死绝了吧？” “唔。” “李将军的话有道理，有地利依托，坚守是最好的办法。若有人来援，我们留在这他们才找得到。” 觉得他的话有几分似是而非，谢亮忍不住问：“没人来救呢？” “若如此，只能说是天意了。但贵妃险死还生，康王才回来上朝又随驾龙湖。康王如果没来，祭祀那一日就已经凶多吉少了…陛下还是得到了天意眷顾的。” 看看他，谢亮有些意外地低头想了想，虽然疑惑但没再多问。 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何霖盯着柱子却想起璇玑坊。名义上璇玑坊是何家的产业，实际上只是 合作的关系，这一点只有历代家主知道。 多年合作，何霖清楚地知道表面平常的璇玑坊底蕴深不可测，更隐隐地看出了些夏翊锦与璇玑坊之间似有若无的关系。再想起突然出现的御用宝章，突然罹难的夏翊锦两人，他即便不确定夏翊锦是否尚在人间，却隐隐笃定安王并没有真正地稳操胜券。 六月初八亥时一刻。胶着两日有余，攻守双方都有些疲惫。夜渐深，攻势便缓和了些。 龙湖远处的一间民居里，龙远鸣正站在桌前瞅着几只茶杯。不多时，门开了。 “龙兄，皇帝被困在行宫。他们坚守了将近两日，我猜测伤亡惨重。”来者正是单明。 抬头看看他，龙远鸣问：“你怎么不在赤风军？” “哼。几日前兵部下了个文书安排我去秦州一带办个差事。加之年前我叔叔调任，所以赤风军的主帅和副帅都不是我们家的。要不是云峰通知，我现在还在秦州。六月初六清晨，晶城和龙都突然全城戒备说要捉拿匪徒，没人能出城。我们家知道龙湖有变已经是午后了，伯父才让云峰赶去找我，一面派人打听皇帝的情形。” “…” “龙兄，我听说皇帝把你免职了，你还救他为何？” 沉默片刻，龙远鸣才说：“霜儿让我来救他。” “你！”哑然，单明苦笑了一下才说：“你，你真是笨。如果皇帝死了，没准霜儿会改变主意的。你没想过吗？” 闻言，龙远鸣抬眼看了他一会才问：“若金燕不喜欢你却喜欢别人，你会为了得到她而杀了那个人让她一直伤心吗？” 单明一愣。 “我确实可以袖手不理，可是…在她心里，皇帝或许有万般不好但依旧很重要。我，不想让她伤心。”想起鱼鳐山上的那一晚，龙远鸣黯然。 看了他半晌，单明叹了一声只得安慰说：“你只是运气不好。你若早些遇到她，她肯定会选你的。哎！事已至此，你还是放下吧。” “…” 见他不说话，单明思忖着就转移话题：“我们只有一千人，叛军至少一万人马，你有何打算？” 收住思绪，龙远鸣看着几只茶杯说：“行宫之西有个不大的岛，水不深，从那个地方可以搭一条浮桥涉水而过。关键是那个方向深入龙湖，安王只怕想不到我们会从那里突围。安排一百人搭桥，一百人箭矢掩护，你带五百人佯攻叛军身后，壮大声势，假意要冲破包围救驾。我带三百人走水路从行宫后面驰援。” “人是不是太少了？” “我们是要救人，不是拼杀。不需要那么多人。对了，你有没有伤药？” “我带了一盒白胶。当年金燕离京前问霜儿要了一批用来邀买人心，据说比黑元胶好得多。 ” “给我两片。记住，看到烟火信号立即撤离，我们在龙湖边缘的小李镇汇合。” “好。” 亥时三刻，龙远鸣和单明分头没入了夜色。 子时初刻，龙远鸣带着三百勇士无声无息地从水路潜近了行宫。观察片刻，他微微示意。 靠近。 再靠近。 临近岸边，灯火骤起。众人都矫健迅捷，立即伏低隐藏。前方走来十几个人。为首的穿着都尉的盔甲，站住脚问：“怎么样？” “叛军防守很严密，我们还在强攻。” 为首的那人抬眼看看高处那座黑黢黢的行宫里似乎晦暗的灯火，顿了顿才说：“兄弟们累了两天，你们换一换稍微休息片刻吧。” “刘都尉，将军吩咐了不能停的。”一个校尉提醒。 斜了他一眼，那人淡淡地说：“我没说停，只是告诉兄弟们轮流休息。” “是。” “就这样吧。”不再多说，他带着几个亲卫离去。 看着他没入黑暗，那名校尉撇了下嘴。远处的黑暗里，龙远鸣看到那个人，微拢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2章 她让我来救你！ 她让我来救你！ 子时末刻，一阵喊杀声从行宫外传来。闻报，正在指挥攻打行宫的黎真大惊。 “将军，有援军出现在我们身后猛攻。” “什么来路？有多少人？” “太黑了看不清，但不会太多。” 目光一沉，黎真恶狠狠地说：“调两千人过去围剿。立即加大对行宫的攻势，迟则生变。” “是。” 很快，对行宫的攻势再次加强。 高处的行宫里，李清永突然看到远处腾起的火光和嘈杂，大喜道：“太好了，你看那个方向，似乎是援军赶来。” 话音未落，眼前一闪。 “小心。” 一把拽倒他险险躲过一只射来的箭，林子航大叫：“不能松懈，他们的攻势加强了。快，那边，堵住那个缺口。” 此行黎真带着五千人马，既然有备而来自然弓弩齐备。发现有援军赶来，心急之下便调来强弩加强了攻势，如此境况下，行宫承受的压力不但没有减轻反倒更重了。 大殿里，夏翊衡听着外面的喊杀再也坐不住了。 “陛下，您不能去。” “放开。这个时候朕还能坐在这，任凭将士们在外面拼杀？” “您不能去，万一…” “没有万一！朕是皇帝，绝不能不战而逃，更不会束手待毙。”狠狠一跺脚，夏翊衡拔剑出鞘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急了，谢亮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放手！” 君臣正僵持，就听得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 “是行宫后面。” 不等弄明白何事，林子航飞一般奔了回来。 “陛下，有救兵。” 夏翊衡还没说话，只见几个人影从大殿左侧门奔入。 看清他，夏翊衡一呆。 “陛下快走！时间不多，我们立即突围。”为首的正是龙远鸣。 瞪着他，夏翊衡没有惊喜却突然问：“你怎么会来？霜儿呢？” 一怔，龙远鸣只得说：“她还在城里。” “那她，她没事吧？” “不知道。臣来的时候她…她临产了。” 夏翊衡猛地觉得呼吸一滞，不知是愤怒还是焦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吼道：“宫里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什么不留在城里，朕告诉过你照看她的！” 抓住他的手腕，龙远鸣毫不客气地回瞪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去了，她让我来救你！” 六个字掷地有声，夏翊衡的脸蓦地变得煞白，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松开手，他的唇有些抖，低声问：“她，那她…” 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眼，龙远鸣的心情有几分奇特，不知是高兴还是同情，顿了顿才说：“我留下程越保护她，或许不会有事的。” 在侧的几人看着他们对答都有些惊住了。 怔住一瞬，林子航率先回过神来，暗叹一声忙说：“陛下不要担心，贵妃懂得医理，不会有事的。我们立即突围，只有打赢了贵妃母子才能真正平安。” “对，对啊。快！你们几个照顾康王。”被他提醒，同样有些吃惊的谢亮反应过来，一叠声地招呼众人起身。 “走吧，陛下。” 甩甩头，夏翊衡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稳住神，匆匆跟着龙远鸣绕到行宫后殿，那里不知何时 被炸出一个豁口。 “这边！” 黑黢黢里，数百叛军倒了一地。一人带着人马正焦急地等候。 “陛下受惊了。走这边，末将已经调开了一些人，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只有一刻。” 来不及问他是谁，夏翊衡在众人簇拥下仓促登上早已搭起的浮桥急速离去。 龙远鸣走在最后。众人上桥后，他转头说：“景松，把火雷放在浮桥上。行宫里还有几百士兵，等他们全部上桥，你率部断后。记住，叛军一旦追上浮桥就用火箭引爆，拖延时间。” “是。” 拍拍他的肩，“当心些。” 龙远鸣走后，那人回顾左右吩咐了一句。这人正是唐娟的丈夫，白龙军都尉刘景松。龙远鸣潜入行宫左近时看到的人就是他。 当龙远鸣寻到他时，刘景松便果断地选择效忠皇帝。里应外合之下，龙远鸣才能趁着单明吸引叛军注意力的当口悄悄打开了行宫后面的一条生路。 不多时，行宫里留守的士兵有序地踏上浮桥。刘景松率部断后。一刻后，一只烟火腾空而起。正带着人呐喊进攻的单明看到，立即与单云峰收拢队伍，逃去。 未几，夏翊胤震惊地站起身来，一叠声地吼道：“快追！” 追赶的士兵紧跟着踏上浮桥。 刚走过一半，火光腾空而起。巨响震彻四方，烟尘四起间惨叫声一片。浮桥被炸断，叛军死的死，落水的落水。等到黎真派人登舟追赶时，龙远鸣众人已经护着夏翊衡逃出龙湖，抵达了小李镇。 小李镇内一间简陋的院子里，疲于奔命了数日的众人东倒西歪。看过夏翊辕的伤，龙远鸣用白胶给他敷上后端详了他的脸片刻还是拿出一粒青乌丸。 看到那粒药，夏翊衡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忙问：“十四怎么样？” “伤得很重，那一剑入体太深，不但失血过多又拖得久了。是谁下的手？” 夏翊衡叹了一声。“关子寒。” “他？” 暂时顾不得体统了，夏翊衡疲惫地坐倒在台阶上说：“那一日是十四替朕挡了一剑。关子寒恨你入骨，连带着恨死了公主姐姐，还有朕和十四。可你如果当年没拒婚，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握了握拳，龙远鸣才说：“他想做驸马，与我何干？”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说：“因为你不成亲，公主姐姐就总是怀有希望。反正你责无旁贷。” 看看夏翊辕逐渐变灰的脸，龙远鸣闷声问：“如今局势不妙，陛下可有对策？” “你是大将军，朕问你。” “臣被免职了。” “你被免职了还自称臣？” 哑然，龙远鸣更加憋闷，只得说：“草民…” “少来这套假惺惺。你官复原职了。平乱成功朕让你做大将军，与东阳钺平起平坐。” 他不出声。 “锦青说你喜欢丽兔，到时朕把草坡送给你。”夏翊衡又说。 微惊，龙远鸣不由得问：“安王妃？” “是啊。哎！直到此刻朕才知道，霜儿中毒肯定是她干的，要不就是皇后。朕一直以为她是霜儿的姐妹，只会维护她，不曾想…或许宫里的那些怪事都是她干的，或者是她跟皇后串通干的。” 看了他半晌，龙远鸣突然问：“陛下是说，安王妃知道安王谋反，还帮他？” “看来是的。那时她去探望霜儿，回来跟朕说霜儿还在生气，没过几日霜儿就坠崖了。” 皱眉，龙远鸣又问：“那一日陛下突然召臣说公主改嫁，之后因为同情关子寒就让他入职兵部并负责推进兵制革新？” “对啊。” “安王协管吏部？” “嗯。” “不久前按例调整了各军主将？” 想到了什么，夏翊衡顿了顿才点头。 倒吸一口冷气，龙远鸣抚额半晌才说：“陛下，安王布局长远，关子寒既然为他所用…或许 东南、东北诸军都已经背叛。西镇、北镇、西南距离遥远，只要封锁驰道一时间必定鞭长莫及。加之调兵需要旨意…” 被他提醒，夏翊衡没出声。 不等君臣继续商讨前路，单明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陛下，叛军集结数万，正在沿路搜查龙湖左近的每一个村庄。” “数万？” “对。赤风军主帅被暗算身死，副帅左江带着本部人马抗命，在龙都附近被围剿…八万对二万，左江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 看了看夏翊衡，龙远鸣沉思了一下才问：“雪鹰军呢？” “雪鹰军只有五万，驻军在东南的岳州，没有船，驰道又被封锁，即便赶来也是叛军以逸待劳。”想了想，单明又说：“如今整个龙洲皆被围困，即便突围也必须想好往何处，否则只是自投罗网。” 恨恨地一捶石板，夏翊衡懒得理会手上嗑出的血，额上青筋跳了好一会才问：“远鸣，有没有路能够突围往南退？” “有图吗？” “在这。” 细看舆图半晌，龙远鸣目露凝重。“走陆路难逃围追堵截。我们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战力完好的不足一半，弓弩和箭矢都不足…必须设法从水路突围。” “赤风军本就是水军，走水路更不妥。再说了，我们没有船。” 龙远鸣看看单明，沉默。 这时林子航匆匆进来了。“陛下，叛军距离这里只有不足三十里了。我们先撤吧？” “撤往何处？” “这…” “龙湖选得好。这里一望无际都是水，正是赤风军驰骋之地。四周没有遮蔽，毫无良好的地利可以迂回，只要封锁驰道，便等于瓮中捉鳖。该死！是谁如此厉害，竟选了个绝地！”瞪着林子航半晌，龙远鸣暂时忘记了君臣之礼，狠狠一捶地面，咒骂。 没人说话。夏翊衡盯着那张图，想着龙远鸣的话，心惊不已。 发怔半晌，龙远鸣腾地站起身来说：“不能坐以待毙。子航，我们还有多少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3章 奇兵 奇兵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奇兵 很快，龙远鸣调度完毕，诸人各自准备。 不多时，小李镇外短兵相接。 出乎意料地是，龙远鸣没有带着众人往南杀出一条血路，反倒掉头逃进了龙湖深处。 追捕再次失利，急报送进了移师到龙湖外的赤风军大营。 “他们杀到码头，抢下船只逃进了龙湖深处。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 赤风军副帅罗定一听，先吃惊后狂笑。“好！好！这一下可是插翅难逃了。立即封锁龙湖，把船只全部集中到南岸。派船挨个岛屿的搜。” 传令兵飞一般离去，罗定回顾夏翊胤说：“王爷放心。末将已经封锁驰道。没有援兵，他们逃进龙湖就等于孤立无援。龙湖虽大，但至多十日便能将乱军一网打尽。” “好！” “据说丞相他们…不知？” 微顿，夏翊胤淡淡地说：“十四谋反，串联了那么多人…附逆者一概不赦。” “明白。” 是晚，夏翊胤看完从明都送回的消息冷笑一声，吩咐左右发现乔锦岳的踪迹立即抓捕，但不 能让锦青知道。 诸人退下后，他走出大帐负手仰望星空。皎月当空，漠视着人间恩怨。 夏翊胤望月之时，距离龙洲三百里外一座高山顶上，洛兵正在说话。 “赤风军叛变，雪鹰军被策反，整个东南没有可以调动的援军。龙远鸣虽然救走皇帝，胜算依旧渺茫。明都陷落，周边三大城与城外的金焰军、白龙军都归附了安王。” “但羽凝霜逃走了，往北。”洛兵补充了一句。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才问：“真的是十一设计的？” “是的。” “可他，他几时那么有谋略了？” “十一确实没那么聪明，但他娶了个贤内助。”一旁的夏翊锦轻声回答。 夏翊扬愕然，顿了顿才问：“锦青？” “是啊。你看。” 接过那些消息细看一遍，夏翊扬半晌说不出话来。呆了许久又问：“她几时想做皇后了？” “依我看是十一想做皇帝。锦青只是爱夫情切，担心他兵败…” “…” 眺望着远方，夏翊锦说：“龙湖祭天，请君入瓮。不知是谁替十一谋划的。那个地方一望无际都是水，开阔平坦无险可守。龙远鸣护着十弟逃进龙湖深处，可龙湖再大也经不起赤风军挨个岛屿 的搜寻。如无奇兵，十弟很难幸免。他死了，羽凝霜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力挽狂澜。到那时，欧家、十四定罪谋逆，四弟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停顿片刻，他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但如果有人站出来指责十一弑兄夺位并拿出证据…一旦十一不能顺利登基，必定群雄并起。没有人收拾残局，江山易主便是定局…呵呵，若如此，夏氏皇族难逃诛绝。哪一家的新主能容得下前朝余孽呢？” 听着，夏翊扬发怔了一会才问：“三哥，那你…你不管？” 笑了一声，夏翊锦唇角牵出一丝意味难明。“我们可以袖手不理直到诸方并起…翊扬，到时天下就是你说了算。” 一愣，夏翊扬瞪了他一眼才悻悻地说：“我说了没兴趣的。” “要不让十一做皇帝？” “羽凝霜不是你的师祖吗？” “叶语鸢早就死了，她自己说的。” “可她传了你千蛛阵和化虫术。” “是啊。” “那你不理她的死活了？” “我派人通知她逃走，还帮她逃出明都已经还了人情。我可不欠她的。” “但她答应了很多东西，她死了不是很亏吗？” “哈哈。若能乾坤在握，六百万两只是个小数字。” “…” 沉思片刻，夏翊锦才回顾他问：“翊扬，十一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希望他赢？” “那你呢？羽凝霜跟你师出同门，而且…那一日她若不曾挡住龙远鸣的剑，我们不会有今日了。” 闻言，他走到他面前站定，轻声问：“你想好了？图穷匕见，成王败死。你，真的不帮十一？” “我想帮，可是…”沉默了一下，夏翊扬才看着他说：“论亲，十弟也是我们的弟弟。父皇在天有灵若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当年，他立九弟做太子…我觉得是为了平衡，更是因为他伪装的大度让父皇以为他能善待我们。自成祖以后，皇族代代骨肉相残，愈演愈烈。三哥，十一如果赢了…十四会死，四哥也会死。他不会放过羽凝霜，所有支持十弟的世家官宦，谢家、昌侯、陈国公那些必定难逃赶尽杀绝。” “他会那么狠毒？” “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或许才最了解他。”回想往昔，夏翊扬低声说：“当年他希望我立储…起初我没注意，后来我渐渐发现…是他自己想做皇帝，只是因为我在那，他才…他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私心。” 走到一块山石上坐下，夏翊扬盯着一株草一会又说：“那年宫变…十一次日就赶回明都。他 去狱中见了我一面。他说我傻，说我该让你去拼杀然后坐享其成…我看得出来，他赶回来不是为了锦青，也不是为了我这个哥哥的安危，而是为了捡便宜。只不过十弟掌握了兵权，他没有机会。但他或许自己还不知道那些隐秘的心思，所以我让他辞官返回封地，就是不希望他在权力圈子里一直打转，继续滋长野心。” 对他的说法有些意外，洛兵想了想才问：“安王是这样的？不会吧。” 扯了扯嘴角，夏翊扬回答：“很久后我才觉得…十一坚持娶锦青不仅仅因为喜欢她，更因为她显赫的出身。若锦青跟羽凝霜易地而处…”摇摇头，他说：“羽凝霜出身卑微，十弟能为了她跟太后翻脸，对她是有几分真情的。” 夏翊锦疑惑地挑了下眉，“他想娶个身份显赫的王妃？” 夏翊扬苦笑了一下才点头：“三哥，我母亲出身侍妾，不比先贵妃是名门闺秀。虽然都是皇子，论高贵，我们兄弟连十弟都不及，或许只比四哥强些。按常例，我们的王妃都是中等世家之女，不可能是名门闺秀的。” “那你为何不愿做皇帝？无论出身如何，皇帝是最尊贵的了。” “做皇帝有什么用？而且我不觉得。即便母亲出身侍妾，可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何来低贱？哼！比较无数寒门子弟乃至贵胄公子，我一入朝就是四品官，一步登天了。” 无语，夏翊锦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就说：“我们助十弟脱出罗网，但不管他们的对决，如何？” 明白他是顾念自己的感受，夏翊扬笑了笑才问：“奇兵在哪？” “龙湖并非没有地利，但必须有驾船的高手。多年前的那份人情恰好用得上了。” 夏翊锦两人议定之时，夜极深了。 龙湖深处一座地势复杂的岛上，夏翊衡一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三日三夜不曾合眼，大多数人都支撑不住，安排好值守，各自狼狈地靠着山石睡去。 只有龙远鸣毫无睡意。坐在岸边一块山石上，他想起远方的明都，喟然轻叹。带着夏翊衡逃进龙湖深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困守小岛，外无援兵，下一步如何破局，他毫无头绪。正出神，似乎有风吹过，头上一凉。 一惊，龙远鸣抬眼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伸手一摸，抓到一片树叶。 “坚守五日。” 瞪着寥寥四个字，龙远鸣先是一愣，旋即精神一振。虽不知援军何来，可来不及细想了，赶忙集中精神考虑如何防守。 两日后，六月初十，赤风军搜到了那座岛屿。龙远鸣指挥士兵们借助岛上复杂的地形迂回坚守。闻报，罗定调来船队封锁小岛四周，日夜猛攻。 龙湖上喊杀声震天之际，一封书信送进南部边陲的静海城，同时，雪鹰军一名副将率部哗变，拔营往济州急赶。 六月十四，寅时末刻。 战鼓骤响，喊杀声直冲霄汉。一只船队从龙湖北部那片极其险恶的水域里穿出冲破了围困岛屿的叛军左翼。 火光冲天！ 正在岛上苦苦坚持的众人无不是精神一振。 “援兵！” “快，往北撤退。” 众人护着夏翊衡且战且退，还未行至岸边，就见一队黑色衣甲的武士迎面而来。看清为首者，龙远鸣一愣，夏翊衡也住了脚。 十年不见，那人身形不变，眉目依旧，只是多了些岁月洗练出来的沉稳与厚重。 怔住片刻，方才跟上来的单明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来了一个熊抱。“太好了。你怎么会来的？” 来人一笑说：“稍后再说。我们的人不多，快撤。” 单明飞快地回头：“陛下，援军来了，我们快走。” 没想到是他赶来相救，夏翊衡的心情变得很奇特，既意外又似乎尴尬。但此时无暇多问，赶忙相随登舟而去。 飞腾的烟火里不知道有多少敌军也不知道有多少友军，众人只感觉到他们似乎在火海中穿行，十余条战船排成奇特的阵势灵巧地在乱军中穿梭，好似游鱼。 天色方明时，只见前方一片浩瀚的水域连天接地，正是龙湖外那片通海的大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4章 各奔南北 各奔南北 六月十五，戌时，济州城外郊野的一片柳林中，一队人马正自张望。 “看到了吗？” “没发现船只。” “龙湖的动静如何？” “叛军正在沿岸追缴。往南。” “现在到哪了？” “距离我们一百多里，刚进了小湖城。” “该死的！立即准备，或许会有恶战了。” 柳林里的人行动起来，箭上弦，刀出鞘。 戌时一刻，轻轻水响声传来，极远处的水面上似有隐约的灯火。 望见，林中等待的人大喜。“快，快搭跳板。” 不多时，十几只船从夜色里划来，柳林中的人赶忙吩咐点燃河灯。 靠岸。 跳板飞快地搭上来。 “雪鹰军指挥使欧阳俊叩见陛下。” 扶起他，夏翊衡颇感欣慰，就说：“爱卿平身。外面的情况如何？” “陛下，雪鹰军唐将军叛变…戚将军和末将假意附逆才能带着本部人马夤夜逃出大营，急赶了三日才来到济州。戚将军在罗湖一带设防，但此处依旧不安全，请陛下先移驾。” 咬咬牙，夏翊衡点点头。 “准备撤往何处？”龙远鸣想了想就问。 “左近只有西州、宜城可以落脚…若往西南赶上三四日能抵达丽城。末将建议先去宜城。” “远鸣，你觉得呢？” “不知雪鹰军有多少人马？” “一万三。” 蹙眉，龙远鸣寻思片刻才说：“最好退往丽城，再联络左近的渔城、郸城、阜城。对了，稷王的封地是渔洲城，距离丽城不算远。我国在与交趾国的边界上有三万驻军，事有缓急时可以调动。” “李卿觉得呢？” “龙将军的话有理，丽城附近有些地利，至少可以依托。” 议定，众人飞快地分派一番，欧阳俊领军开路，李清永断后，龙远鸣居中护着夏翊衡一行往丽城急奔。 他们离开柳林不到一个时辰，消息送到了叛军大营。 “欧阳俊、戚垣擎率军接应？往哪里逃走了？” “西南方向，看起来是去丽城。” “丽城？拿图来。” 二刻后，雪鹰军拔营，同时急报送往龙湖外的大营。 次日，夏翊胤闻报愣了半晌，不由得狠狠拍案。 “该死的，到底是谁从眼皮底下救走了叛逆？”没想到夏翊衡竟从手指缝里逃走了，夏翊胤又气又急，暴跳如雷了一会才收住心绪回顾左右问：“你们说怎么办？” 彼此看看，罗定就说：“往丽城去有三条路，但走驰道快得多。只要唐将军能截住他们，有机会击溃叛党的。王爷先不要急。” “唐元做得到吗？” 闻言，关子寒说：“臣觉得还要派一队人马走渔城小道。” “怎么说？” “王爷请看，唐将军走了这条路，虽然平坦好走但若化整为零潜入山野间就可能会漏过的。龙远鸣和李清永都是将兵之人，不能不防。” “有理。你觉得谁去比较好？” “王爷若信得过臣，臣愿请缨。” “好。此役胜了，子寒，本王不会忘记你的。” “臣谢王爷。只是…”他走过来附耳低语：“此时明都在握，依旧须防有人趁虚而入。欧久瑑或许无所谓，皇后呢？还有…公主！康王毕竟是她的弟弟。静王还在云洲。” 一凛，夏翊胤点头。 关子寒领兵走了，夏翊胤沉思着便遣人去请欧久瑑。未几，欧久瑑匆匆往明都折返。 夏翊衡一行逃出生天赶往丽城之际，羽凝霜三人刚从一丛荆棘里狼狈地钻出来。 自六月初六夜里逃出明都，他们已经逃亡了近十日。 五日前，他们弃马进了山中准备绕道往北逃亡。奇怪的是，无论走到何处都有追兵赶来，不曾休息片刻又被赶上。不得已，他们只好在山中绕路乱窜，试图设法甩掉追兵。所幸山中地势复杂，程越的武艺着实高强，羽凝霜还不时捣腾些毒烟，丢出一个雾球，他们才能险险地逃脱追捕。但跋涉下来，从未经历过这种险恶的子涵再也支撑不住，不时被绊倒或者摔倒，羽凝霜反倒要照顾她。不得已，程越只好背上子涵，走得更是艰难了。 夜静，三人走到一处缓坡附近再也撑不住地坐倒，喘息片刻，程越才问：“贵妃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按理说我们布下迷阵，他们不该找得到我们的。” “是啊。”托腮沉思许久，羽凝霜才问：“你觉得追上来的人身手如何？” “不算最厉害的。” “你觉得他们有善于追踪的人吗？” “或许有，但我们一路上已经注意抹去痕迹，若说紧追不舍有些不对劲。” 继续沉思半晌，羽凝霜突然问：“子涵，你还随身带着什么宫里的东西吗？” 刚缓过气来，子涵发呆了一下忙回答：“没了。啊，不对。”回想半晌，她在身上翻找片刻拿出一个锦袋。“只有这个了。奴婢觉得一路上或许要花钱，就把几只珠钗装在里面，还有一副耳坠子。” 接过打开，羽凝霜逐个拿起里面的首饰细看，蓦地注意到什么。 “这是什么？” 看到那个不大不小的雕花白玉坠子，子涵一愣才说：“这是花草司的文姑姑送的。她说夏日夜里多蚊虫，坠子用驱虫的花草熏过可以赶蚊子。那之后确实没有蚊子咬了就留下了。” 闻了闻，羽凝霜把那坠子搁在一旁的草叶上才说：“程越，点火烧一下试试。” 没多问，程越点燃火石。这处山野月余不曾下雨，草叶十分干燥，很快便冒出了烟。坠子遇热逐渐变色，原本的雪白变成淡淡灰色还夹杂着一丝血色，腥气扑鼻。 “快灭火。”闻到那味道，羽凝霜面容顿变，抓起一把枯枝狂扑。 合力扑打数下，火灭了。 但腥气聚而不散，隐隐地有嗡嗡声传来。 “你快背上子涵，快逃！” 方才起身，程越就瞥见一大片黑压压蜂拥而来。惊得一抖，他跟在羽凝霜后面夺路而逃。一批虫子注意到他们，紧追着猛咬。 不知狂奔了多久才甩掉虫子，三人再次狼狈地坐倒在一条溪水边，累得几乎背过气去。 委顿半晌，羽凝霜终于缓过来，睁眼说：“看来他们追不上了。我们往北再往西就能到蕲州了。” 闻言，程越苦笑问：“贵妃，那是什么鬼东西？” “那玉被一种虫子血浸泡过。一旦被水淋湿或者被火烧就会散发出腥气。腥气吸引各色毒虫，还会加重毒虫的毒性。”轻叹一声，羽凝霜心中暗凛。发怔间，她突然想起那只毒死人的寻踪，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用毒的高手，好厉害。到底是什么人要置我于死地？ 子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小脸顿时白了。又见羽凝霜不说话，心中惴惴，张了张嘴还没开口，程越已经一脸同情地说：“你真是可怜。人家就是知道你必定会跟着贵妃才送东西给你的。” “啊，是这样吗？” “当然是。你知道那个文姑姑是谁提拔的吗？” 一怔，子涵忙说：“据说花草司的总管是皇后提携的，他又推荐了文姑姑。开春后文姑姑每日来送花装点宫室，不时与我攀谈，得知我怕蚊子就送了那坠子给我。” 回过神，羽凝霜恰好听见就问：“皇后？” “嗯。” “…” 摇头，程越就说：“贵妃，我们还是先赶路，等陛下回来再计较吧。” 继续逃亡，但追兵不再出现。三日后他们来到一个不大的镇子上。变乱还不曾波及到这里，商议一番，羽凝霜找到些草药稍微易容，三人进了镇子。 找到一个僻静的小客栈落脚，喝了几杯热茶梳洗一番。程越出去打探消息后子涵才悄悄地问：“娘娘，您…您的身体没事吧？” 羽凝霜看看她，摇头说：“萧太医的药很有效，好多了。” 子涵不懂医理，见羽凝霜一脸精神，顿时以为萧景之的医术高到了逆天的程度，赶忙点头说：“那就好。奴婢守着，您睡一会吧。” 笑了笑，羽凝霜才说：“或许可以休息一下。但我们在外面，你别叫我娘娘，免得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是。” “暂时没事。你也休息一下。” 嘱咐子涵去外间躺下。羽凝霜拿出几只细小的机关放在屋内各处才合衣闭眼。但她没睡着，只是感觉着自己有几分诧异。 离开明都第七日，虽然处境艰难，但深知封穴锁脉的后患，她只好冒险解开了被封闭的数个穴道。奇怪的是原本预想的疼痛和虚弱没有出现，安卧一夜反倒更加精神了几分。之后的日子一路跋涉，羽凝霜无暇理会自己的身体，更怪的是连番爬山涉水，疲于奔命，她不但没觉得虚弱无力或者染 上什么病，反倒越加觉得精神。此刻躺着毫无倦意，再抓住手腕感觉着跳得十分有力的脉息，思忖着万分不解。 但此时内忧外患，自己能跑能跳自然是好事，想了想她便搁置了思量，更有几分庆幸。 出神片刻又想起远方的儿子，再想起不知境况如何的夏翊衡，心里又很难过。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她干脆坐起身来强迫自己抛开愁绪想着对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5章 天价的消息 天价的消息 夜幕降临时，程越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看到他，羽凝霜惊讶万分。 “珺鸿，你，你怎么在这？” “姐姐，你…”看了羽凝霜一眼，羽珺鸿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就说：“我跟着萧太医他们逃出城，沿着官道狂奔数日逃出几百里后萧太医赶往丽城，他说皇帝他们肯定会受伤，缺医少药会死人的。我把颖儿母子托付给藜藜一家，他们一起折往西南暂避，我想着你一个人留下不妥就折回来。” 垂了下头，羽凝霜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想了想就说：“胡闹！让你逃你就逃。回来干嘛！” “不能这么说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可我回到明都附近不到二百里的地方发现他们挨个村庄地在搜查你的下落，我想起以前你说过的蕲州，猜测你或许会往北逃再设法折往龙湖去找陛下，所以…我就绕道赶来这里。不曾想在镇子里打探消息时遇见了程越。” “不管如何多些人总是好的。羽大人知道些外面的情形，正好告诉你。”瞧了瞧姐弟俩，程越岔开话题。 复一想，羽凝霜忙问：“知道龙湖怎么样吗？” “隐隐听闻什么康王谋反，陛下遇刺，但是…他们似乎逃走了，往南。”羽珺鸿把自己一路 打听到的零散消息细说一遍。 得知夏翊辕无辜受过，羽凝霜暗骂夏翊胤无耻。再想到夏翊衡终于逃脱又高兴了不少。 再次商议一番，四人决定继续休整半日便出发去蕲州。 子时三刻，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几声低语后，程越匆匆叫醒三人。 “几位，你们赶紧逃走。镇上来了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什么人。”店家不知何时来了，正举着黯淡的灯小声地说。 “官兵？” “对啊。哎，我不知道你们从何处来，但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官家的人。你们不能再往镇上走了，只会遇上官兵的。小店后面有一道矮墙，你们翻过去是一个菜园，穿过一道篱笆就能到镇外的小树林。这里有张猎人用的图，你们进了树林顺着图走，山里有路通往附近三个大城，至少比较安全。” 接过那张图，羽凝霜看了看他才说：“店家，你怎么会…你为什么不去报官抓我们？” “在下开店做生意不做出卖客人的营生。你们赶紧走吧。不过这位夫人…你虽然乔装，举止言谈却跟寻常民妇相差很远，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这么做反倒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羽凝霜一怔。 看了一眼姐姐，羽珺鸿飞快地拿出一块玉佩塞给店家。“多谢了。我们这就走了。”他拖着 羽凝霜匆匆离去。 四人刚穿过那道篱笆就听得身后一阵嘈杂。 一惊，程越赶忙低声催促。 “快走！” 再也不敢耽搁，他们飞一般奔进小树林，互相拉扯着消失在黑黢黢的林间。 在他们身后，几个士兵正打量着那间空了的屋子。 “没人住？” “有人。” “人呢？” “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太过分了，连房钱都没给呢。” “哦，他们是什么人？” “两男两女。其中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士。” “女的呢？” “小的看见那个武士凶巴巴的还拿着刀，没敢看，没看清。” “窝囊废。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小的确实不知道。不过您看后窗开着呢，没准从后窗跑了。小店的墙可不高。” 对视一眼，几个士兵气势汹汹地跳窗而出，未几他们再次回来说：“墙很矮，后面是镇子的 后巷。” “追！” 官兵们离去后，那店家立即一改适才的卑躬屈膝，悠闲地踱到窗前把后窗关好，低头看看那块品质极佳的玉佩得意地笑了一声。不多时，他回转店内一间小屋。 “他们逃走了。我提醒了她，她这回该聪明了。还得到一块很值钱的玉。” 一看，屋内的青衣人笑道：“极品灵犀玉。很好。给蕲州送信，贵妃很有钱，让他们继续做生意。” “有讹诈的嫌疑。” “奇货可居，不叫讹诈。” “千方阁会不会说我们欺凌弱小？” “你觉得寻踪弱小？那你摸一下。”小竹笼里，一只红色飞虫安静地伏着，翅膀上花纹艳丽。 被店家蓄意误导，追赶的官兵忙了一夜无功而返，羽凝霜一行再次逃得无影无踪。 天明时分他们顺着那张图标识的道路找到一块界碑。环顾四周，羽凝霜心一横：“走这边。” “姐，这路不对。看，标识上说往左走是蕲州，往右走是一片桃林，连绵无尽。” “我知道。但往左走是官道，沿途有七八个镇子，万一他们顺着官道追赶我们跑不过他们的 。右边是蕲州那片一望无际的山野桃林，那种地方人迹罕至，很难追踪。我们不能再到镇子里免得被有心人注意到，穿行山野直接到军营去最安全。” 彼此看看，三人点头。 很快，他们继续跋涉。多了个羽珺鸿，程越多了个帮手。羽珺鸿长于深山，即便搬离多年，对山野依旧十分熟悉，不但会烧烤打猎，还知道如何取水寻路，于是省了不少力。 辨认着方向，他们穿行山野，在漫山遍野的桃林间行走。大山连绵广阔，桃子成熟也无人采摘，四人一路上吃桃烤肉，虽然走得艰难但毕竟没有追兵，竟觉得轻松了些。 期间，羽珺鸿得知羽凝霜生下儿子还把孩子留在明都外，半晌无语。但事已至此，只得反过来安慰姐姐放心，继续埋头赶路。 六月十九，他们终于来到一座不高的山坡上。下方不远处旗帜招展，炊烟袅袅，正是夕阳晚照，军营里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开始休整了。 将近子时，程越孤身潜入军营。 帅帐里的灯还亮着，林一峰独坐看着邸报，眉峰紧锁。 几声轻叩传来，林一峰一愣，侧耳细听片刻目露惊讶，赶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推敲着暗语指示的方向，林一峰很快离开大营来到营外左侧的一棵树下。环顾四周，他把手放在树上扣了三下。 很低的闷响传出，下一刻林一峰一惊，没等拔刀就见数步外转出来一个人。看清，他喜道： “程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明都跟着龙将军吗？” “林将军，你还效命于陛下吗？” 一鄂，林一峰脸一沉说：“这是什么鬼话！难道我还要谋反不成？” 看了他一会，程越才说：“你不怕死就独自跟我来。” 无语，林一峰顿了顿拔足跟上。 数百步的山林间，看清那个女子，林一峰吃惊不已。怔了怔才走过去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末将有礼了。” “林将军不必多礼。我此来…不知将军可认得此物？” 看清，所有人都吓一跳。林一峰惊道：“不知娘娘是何意？” “安王谋逆，陛下在龙湖遇险。本宫此来要调动你的新军，以此为凭。” 看着那枚小印，林一峰肃颜说：“末将愿为陛下效力。” 数刻后，羽凝霜一行跟着林一峰回到军营。安顿好，林一峰便拿来一封邸报。 “贵妃请看，这是数日前送来的兵部邸报。只说康王谋反挟持了陛下逃往南部，安王正率军平叛。兵部严令各军不得妄动，谨守所辖。” 垂眸片刻，羽凝霜才问：“知道具体的情形吗？” “末将觉得这份邸报有几分蹊跷，可是派去打探的人回禀说驰道都被封锁，朝廷确实在东南一带作战。其余的暂时不知道。不如末将派人设法从西边绕道打探吧？” 沉思许久，羽凝霜摇摇头。“南北要道被切断就是防着我们南北呼应并调兵救驾的。但此刻时局不明，不应妄动。林将军，本宫的行踪一定不能泄露。” “末将明白。” 让诸人散去稍作休息，羽凝霜呆坐着。 夏翊衡离京前把御用宝章给了她，当时只说数日便回，便让她收着，以防宫里有人作怪时让羽凝霜凭此调动白龙军拖延一时，不曾想变生肘腋。此时，羽凝霜瞅着那枚御用宝章，再想起锦青和夏翊胤，不由得叹了一声。 胡乱休息了一夜，次日林一峰安排部将继续练兵，并封锁了羽凝霜留在军中的消息才来见她商讨对策。没说几句话，一名亲卫来报。 “将军，营外有人送信来。” 一看，林一峰神色古怪。想了想忙递给羽凝霜说：“贵妃请看，有人…有个人在营外求见，说要跟我们做生意。” “嗯？” “有消息奉上，价格面谈”看着那九个字，羽凝霜顿时想起璇玑坊，暗自翻了个白眼才说：“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名青衣书生走进来，看似二十六七的年纪，摇着一把折扇，一副文雅风流的模样。环顾帐内气势汹汹的几个人，他毫不在意地行了个虚礼，好整以暇地开口说：“鄙人有一条很值钱的 消息，想来几位会感兴趣的。不知主事者是哪一位？” 暗恼，羽凝霜美目一瞪就说：“我。” “夫人，在下有礼了。据说陛下已经…” “什么？” “这消息很贵的，夫人准备出多少钱？” “你！” “所谓价高者得。夫人不感兴趣，鄙人觉得安王会感兴趣的。” “你瞎说什么？” “你是奸细？” 不理林一峰和程越的指责，那人淡淡一笑：“做生意只讲利益不讲交情。而且消息不在鄙人处，将军杀了我也无用。可你杀了我，显得很不讲道义，我们不敢跟你们做生意就只好另寻买家。” 被他的话堵得无语，羽凝霜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才说：“先生开价吧。” “一条消息十万两，需要详情再加十万。鄙人有好几条消息。但只要银票，空口的许诺显得很没有诚意。” 彼此看看，羽凝霜就说：“你先说说陛下现在何处？” “他在丽城。” “谁跟他在一起？” “这是具体的情形，夫人要先付二十万两黄金。” 几人面面相觑。程越和子涵都是没钱的，羽凝霜除了几件首饰一无所有。见状，羽珺鸿只得拿出一叠银票。 收了银票，那人老神在在地说：“请将军遣人到营外去，有人等候，消息自会奉上。” 狠狠瞪了他一眼，羽凝霜忍不住想起夏翊锦，但看着又不太像，只好说：“还有吗？” “鄙人知道护驾的兵力如何，但要先付钱。” “…” 看了姐姐一眼，羽珺鸿咬牙又拿出一叠银票。 “还有安王在何处，跟随他的将佐和基本兵力，明都城何人坐镇。夫人感兴趣吗？” “你卖得太贵了吧？” “奇货可居而已。” 无可奈何，羽珺鸿再次拿出一叠银票，摘下最后一只随身玉佩，羽凝霜拿出最后三只名贵的钗，林一峰还拿出两张银票才算是勉强凑齐了交易数额。 青衣人施施然走了。几个人瞪着他的背影相顾无言却无人想得起拿把刀把他砍倒了事。 愣神许久，羽珺鸿才苦笑说：“姐，这简直是…漫天要价太离谱了吧？” 苦恼地皱了一下眉，羽凝霜啐了一口才说：“肯定是他作怪！该死的混蛋不但喜欢看热闹，还蓄意勒索。” “谁？” 看了弟弟一眼，羽凝霜没回答，转而拿起那些消息细看半晌才说：“形势不妙，东南数洲已经附逆，雪鹰军和南部边军不足五万。所幸…幸好，景之赶去了，稷王也相助。只是…”发怔了一会，她问林一峰：“这里有多少兵力？” “三万新军。” 盘算了一会，羽凝霜神色凝重。 “贵妃，安北城、栗原城都可以调兵，不用太担心。” 踌躇片刻，羽凝霜轻轻摇头说：“先不急。林将军，你与东北驻军可熟识？” 林一峰摇头。 程越却说：“卑职跟着将军去过一段时日，可以去打探。” 很快，程越带着几个士兵往北而去。羽珺鸿自告奋勇地进了蕲州城去打探，羽凝霜翻看那些消息，苦思破局之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6章 还人情 还人情 羽凝霜在蕲州思考对策之际，有人施施然进了丽城外的军营把羽凝霜的消息卖给龙远鸣，毫不客气地索取五十万两黄金。 龙远鸣自然是没钱的，眼珠一转便去找夏翊衡。听闻有羽凝霜的消息，夏翊衡无暇计较价钱，大笔一挥从内府拨出五十万两黄金，许诺平叛后立即交付。随后，夏翊衡得知她逃到蕲州留在林一峰处暂时安全，欣喜不已。 高兴间，萧景之进来禀报。“康王确实伤得重，但多亏了龙将军的药。休养几个月会好的。请陛下放心。” 夏翊辕松了口气，便说：“你好好照看他。” “是。” “对了…”顿了顿，夏翊衡才问：“远鸣说是你通知他霜儿逃出皇宫，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萧景之回想片刻就把羽凝霜突然找自己入宫看病，假意配药逃脱，提前生产的事说了。 越听越惊，夏翊衡忙问：“那…那她，后来呢？” 心里嘀咕了一句，萧景之还是出言安慰：“那之后贵妃把臣赶走去送信，接着龙将军赶去。但子涵、高元都在，该不会有事的。” 握了握拳，夏翊衡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担忧，不再追问。 见他的脸有些发白，萧景之同情地继续安慰了几句又说：“陛下不要过于忧心。贵妃既然能到蕲州，想来小皇子不会有事的。” 出神了一会，夏翊衡才问：“你经常出入安王府，知道十一为什么要害朕吗？” 没想到他问这个，萧景之暗自无语，就说：“臣觉得…不就是为了皇位吗？” “十一想做皇帝？”夏翊衡疑惑地说：“可他过去只是希望七哥能做太子。”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萧景之正寻思着就见龙远鸣再次匆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护卫。 看完护卫送来的消息，夏翊衡顿了半晌才问：“远鸣，丞相清点过人数吗？跟随我们逃出来的官员有多少？” “随驾的官员有三成不知去向，不知是死于乱军还是附逆。这是丞相给的名册。跟随来到丽城的有八成受伤，半数受惊生病，已经安顿在西院休养。金阳公主也病倒了，各家勋贵的情况也是如此。白龙军、雪鹰军、赤风军、金焰军皆叛变，我们赶来丽城时被关子寒率部攻击，又遭遇雪鹰军叛军的围剿有些折损，即便加上边军，能战的兵力不足四万。稷王征集了渔洲城左近几个世家的私兵来援又送来一批物资，可算起来兵力依旧很少。” “所幸丽城是商道，粮食伤药不缺，边军的储备比较充足，暂时装备辎重也不缺。”龙远鸣琢磨着就说：“明都陷落，主要驰道被叛军扼守，一时间各方调动不灵。但臣认为西南、西镇都不会叛变，北镇也不会。只是调兵会比较难。” 听着，夏翊衡叹了一声才说：“你看。” 看完史林送的消息，龙远鸣没作声。 “好一个分化瓦解。十四重伤不起，他姐姐却在城里兴风作浪，看，都是因为你！” 垂头，龙远鸣腹诽了一句才说：“事情演变如此，陛下一样责无旁贷。” 没想到他这么说，武宁吓一跳。夏翊衡却没生气，只是不解地问：“何处？” “若非皇后忧心难解，欧家为何要附逆？欧久瑑是阁台左丞，他不帮忙，安王的谋划未必会如此顺利。” 夏翊衡哑然。 “龙将军，你这话说得不妥…欧家附逆与陛下何干？” “臣的意思是事到如今只能设法解决，不是说陛下的不是。”龙远鸣瞅了一眼夏翊衡，话锋一转。 再次一愣，夏翊衡回过神来顿时被他的说辞气得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反问：“你说该如何？” “先收拢南部七洲保证辎重和供给，并确保有足够的纵深和地利可以迂回。” “好吧。你就…你负责平叛，诸军都由你统调。” 没有推辞，龙远鸣点头说：“此役不能没有水军，臣建议陛下先委任沈嘉木暂时管辖水军。” “唔。” 那一夜驾船来救者正是沈嘉木。虽然意外，但一路奔波，夏翊衡没来及得问他如何得知，从何处来。思忖了一下便召他入见。 沈嘉木走进来行了礼，彼此打量了一会，夏翊衡才问：“你从哪来？” “静海城。” “你怎么知道朕在龙湖被困？” “有人传书，草民才知道的。” 那信中只有寥寥数句：“皇帝被困龙湖，取道涌湖码头，过礁湖，穿行溪镇，经龙湖之北。”下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标着几个地名。 看完那信，夏翊衡挑眉问：“谁给你的？” 顿了顿，沈嘉木回答：“不知道。” “那你还来？不怕是个陷阱。” 耸耸肩，沈嘉木从容地说：“草民没什么可以让人企图的，布下陷阱为何？而且小莹说过，若有机缘必当回报贵妃的成全之恩。她得知陛下遇险便催促草民赶去。” 沈嘉木话里话外都毫不掩饰地在说羽凝霜如何如何好，似乎丝毫不记得是夏翊衡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听着他的话，夏翊衡脸有几分黑。 自顾自地说完，沈嘉木仿佛没看见他的脸色难看，就问：“草民以为贵妃跟着陛下在龙湖， 不知她…可好吗？” 听到他问起羽凝霜，夏翊衡心里的担忧再次翻腾起来，暂时丢下了郁闷就说：“宫里出事了，但她逃到了蕲州。” “那就好。” 瞅了瞅他，夏翊衡又问：“你这些年做什么营生？” “祖上传下行舟跑船的本事，草民凭此做些域外物产的买卖。” “你们似乎过得挺好的？” 笑了笑，沈嘉木回答：“草民只是个寻常人，不比陛下日理万机。说起来，我们自然过得比陛下和贵妃好多了。” 被他的话噎得无语，夏翊衡心里有些窝火，悻悻然瞪了他一下才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欧阳俊他们在济州岸边？” “草民过了礁湖就遇见欧阳大人，战船都是雪鹰军的。草民没有那么多船。” 继续盘问了一会，沈嘉木的口风却很紧，无论夏翊衡如何循循善诱也没说出是谁送信。无奈，夏翊衡把龙远鸣的举荐告诉他，又说：“平叛成功，朕给你一份前程。事过多年，你们不必再隐瞒身份了。” 稍微沉思了一下，沈嘉木才说：“草民此来只是为了回报贵妃昔年之恩，不敢要陛下的赏赐。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草民还曾得到龙将军照拂，自该助龙将军一臂之力。” 第一次发现沈嘉木居然软硬不吃，夏翊衡有些憋闷，转念一想就让他去见李从恩。 此后暂时安稳，龙远鸣安排众人抓紧时间休整，一面整军备战。就在这时，夏翊胤收到了羽凝霜逃到蕲州的消息，震惊之余很快釆纳了黎真与关子寒的建议两线调兵，意欲速战速决。 就这样，还没消停三日，五万叛军兵逼丽城的屏障阜城，南部数洲都被牵连，顷刻间烽火连天。与此同时，驻守明都的金焰军调兵直扑蕲州，意图一举歼灭林一峰所部。叛军势大，夏翊衡兵力不足更被分割在南北两处，无法相顾，只得各自为战。 国中各大世家、地方豪强无不把目光投向了南部之战，有心人摩拳擦掌，待机而动。 正远在云洲的静王夏翊斐得知京城的变故大吃一惊，忙遣人打探四方消息。 栗原城里，东阳钺听着麾下的禀报冷笑了一下。 “让他们打。我们坐山观虎斗，等时机。” “是。” “但龙远鸣和李清永都是将才，给关子寒送信告诉他阜城左近的地利让他先打个胜仗。再送信给晋阳公主告诉她璇玑坊暗助羽凝霜逃走，让公主去试试他们的底细。” 两日后，晋阳气势汹汹地亲自来到璇玑坊，一番逼问搜查一无所获，一怒之下她吩咐把东宁侯府，璇玑坊和骏远银号一起查封，还把两处商铺的掌柜与伙计关进明都府衙挨个讯问。 璇玑坊人去屋空之际，有人潜入其中逐寸搜索。狱中的人齐声喊冤，东宁侯世子闻讯，很沉着地给锦青写信表示只做生意不掺合权争，委婉地暗示夏翊胤是先皇之子，一样有资格继位。 看完信，锦青沉思很久才去见欧久瑑，提出东宁侯府只是商贾且确实不偏不倚，此时羽凝霜已经逃走，穷追不舍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未必有利。正商议时，有人匆匆进来。 “王妃，欧大人，康王妃急急忙忙地去了公主府，似乎是为了康王受伤的事。” 两人都是一惊。 “怎么会呢？” “属下不知道，但不久前…公主府里有人出了城，或许是找康王的。” 两人对视一眼，欧久瑑赶忙起身说：“王妃，康王毕竟是公主的弟弟，必须留神。” “欧大人觉得该如何做？” “大局未定，可以先请各家勋贵都留在府里，这样就平衡了。” 一想，锦青点点头。“那就有劳欧大人。” 很快，欧久瑑匆匆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7章 乔家的立场 乔家的立场 欧久瑑离开安王府没多久，八门禁卫军便奉命出动。这时，公主府里，晋阳正怀疑地问秦雪蓉：“不可能吧。他们说十四只是留在龙湖外没回来。” 秦雪蓉却想着史林送回来的消息，满脸着急地说：“姐姐，可我得知那一日陪祭的是王爷，龙湖变乱时他跟陛下在一处，怎么可能在龙湖外？你细思一下，按例皇帝祭天都是皇族陪祭的。皇帝的儿子都小，静王不在朝，安王…他看起来不会去的。那陪祭还能有谁？” “可…” “姐姐，我担心的是他们会把罪名栽给王爷…你们是姐弟，事情一旦演变成那样，你很难独善其身的。” 再次一愣，晋阳想了想才问：“什么意思？” “我担心他们会把弑君的罪名推给王爷。姐姐还记得那年的流锦园之变吗？当时废太子的乱军不也是嚷嚷着几位王爷谋反刺君吗？” 不等晋阳想明白，一阵喧哗声传来。 “公主，不好了。八门禁卫把我们围困了。他们说…说城内治安不好，各家勋贵都不能出门，免得遇到危险。” “什么！”一呆，晋阳蓦地回过神来，一跺脚就要冲出去理论却被秦雪蓉一把抓住。 “姐姐别去。这个时候争执只会给他们理由对你不利。” “放手！” “姐姐，形势比人强，我们此刻在城里，八门禁卫军可不在我们的手里。”秦雪蓉一改往日的温柔，紧紧拽住她劝阻。 甩不开她，晋阳气呼呼地一跺脚，怒冲冲回头数落：“你看你那个笨样，难怪十四不喜欢你。” “…” “该死的羽凝霜是个灾星，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消停。只有你傻到维护她，替她说好话，愚蠢！她死了你才能消停呢。可你却笨头笨脑，你看你们府里那些夫人侍妾一个个地生了孩子，你呢？十四被妖女迷惑，他是个蠢蛋，你也是！”气急败坏的晋阳牙尖嘴利地数落着秦雪蓉，一面咒骂自己的弟弟，尽拣难听的说。 史林在花厅下听得眼皮直跳，但无法开口劝阻只得保持沉默。 任凭她骂自己，秦雪蓉没有辩解更不生气，只是看着晋阳气咻咻地脸觉得她很可怜。寻思着转念就说：“其实姐姐错了。” 一鄂，晋阳不高兴地一瞪眼：“错？我哪里错了？” “无论如何，贵妃已经是贵妃，她跟皇帝的关系越好，对我们才越有利。且不说谣言的真假，即便是真的，可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善妒的女人。龙将军如果知道姐姐追捕贵妃一定更加不高兴， 王爷发现我对贵妃怀恨只会更加讨厌我，所以我才帮她的。”秦雪蓉急中生智地撒了个谎。 晋阳再次一愣。 见她似乎听进去了，秦雪蓉又说：“其实姐姐该跟贵妃好好相处。一来对我们府里有好处，二来没准贵妃劝一劝或者让羽大人去说说好话，他又会回心转意的。龙家和羽家一起做生意，交情肯定是有的。据说羽大人经常出入将军府，他跟龙将军的弟弟是很好的朋友。有些话，朋友去说的效果比皇帝去说好得多。反正贵妃不可能嫁给龙将军。那他总是要成亲的，早晚而已。” 晋阳蹙眉。 “龙将军性子倨傲却才华横溢，无论先皇还是陛下都很赏识他。其实陛下不反对你们的事，只不过龙将军是他的爱将，施恩笼络总是要的。境况如此，姐姐真的喜欢他不如换个法子，没准迂回一下就能如愿了。” 一番话入情入理，晋阳低头想了一会，暂时不发火了。 见她不闹了，秦雪蓉松了口气。史林暗暗挑了一下大拇指，但一想到夏翊辕重伤，心下又有些着急。可此刻无计可施，林浩等人都不在，只得耐心等待。 同一日，城中各家府邸都接到了闭门不得出的禁令。璇玑坊与骏远银号的人被放回，但梁涛派遣了百余士兵在店铺外守着，不但勒令他们不得外出，还逐个严查前来的客人。见如此哪还有人敢来，立时间便是门可罗雀。 但骏远银号的掌柜颇有胆气，干脆带着伙计住在店里但照旧日日开门迎客。璇玑坊更是底气 十足，不但不龟缩起来，还公然到各家府邸门前兜售宝器玩意及域外物产，包括各类美酒果干，生意颇为兴隆。跟梢的士兵不经意充当了保镖，郁闷得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发现商机，数日后，逍遥坊的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璇玑坊。次日，璇玑坊向各个官宦豪门兜售的物品里多了一批五颜六色的骰子。得知骰子的暗喻，不少世家吃惊之余顿时兴奋起来，参与者众多，璇玑坊的生意越发兴隆，日日满载而归。 得知他们在城里做生意并无串联，欧久瑑懒得理会，心急地关注着南部的战事。 皇宫里一片安静，各宫女眷龟缩在各自的宫室里，不安地等待着。但让欧凤瑶气恼地是遍寻皇宫都没找到三皇子的下落，气急之下她怀疑孩子被羽凝霜带走了，咒骂不已。 明都城里一片萧条时，距离龙洲郡五百里的一座小镇上，洛兵走进花园说：“主人，晋阳公主查封璇玑坊后确实有人潜入探查，但一无所获。” “知道来路吗？” “看路数与当年相助雍王的有几分类似。那年宫变时我们袭击了他们的三处驻地，但依旧有人逃脱。” 夏翊锦点点头。 “有人给晋阳公主送信她才去搅闹璇玑坊的，但我认为那条消息是假的，他们不知道璇玑坊帮助羽凝霜，只是造谣。” “目的是璇玑坊？” “或许是为了…找你。” 夏翊锦轻挑眉。 “皇帝登基后有人探查过交州、宛州的郡王府，还有人找过那些被遣散的美人和侍妾。虽然处处留意，依旧有迹可循。”洛兵沉思了一下又说：“看他们的做派…一时间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发现了一个人。” “谁？” “鱼饵在皇后身边。” 夏翊锦微微凝眸，推敲了一会才说：“且看看。这一局我们不再插手，任凭他们打。” “是。璇玑坊已经给两边都送了消息，算是知己知彼了，给安王的消息没收钱。大丰商号的二十万金又回来了，璇玑坊说…按照惯例我们只能拿回三成。” 微感无语，夏翊锦只得说：“如果十弟赢了他可惨了。这一仗的开销大得惊人，往后数年难免国库吃紧。羽凝霜真值钱。” 咧嘴好笑，洛兵说：“璇玑坊真是坐享其成了，只一下就把国库两年的收成搬走了大半。” 听着他们对答，在座的夏翊扬忍不住问：“璇玑坊跟我们不是一起的？” “璇玑坊是影阁所建，隶属黑龙殿，根基在云中大陆。因为师门之谊，在云海大陆是我们照顾他们。”夏翊锦把师门渊源给他解释一二又说：“恩师跟璇玑坊有些关系，所以起初数年是璇玑坊帮我打理生意才能那么快就成了气候。我们离开后，是璇玑坊处置了一应生意和产业，如今逍遥坊、 镜园和远东商行名义上是何家的，其实是璇玑坊的，每年分给我们三成盈利。” “为何千方阁不在这里开业？” “他们在夜弗、棠国都开业。因为璇玑坊在这，既然一直合作就没必要再开一个店铺。对了，那副羽毛图就是我们寄售的。” 复一想，夏翊扬又问：“他们要乌云草为何？” “据说影阁阁主喜欢奇花异草，奇禽异兽和强大的毒虫。” “但我们该分得三十株？” “对啊。七年前恩师突破进入玄妙之境，我觉得他或许会喜欢乌云草的。算是不错的贺礼。” “贺礼？”咋舌了一下，夏翊扬想了想继续问：“鱼饵是什么？” “就是那个月影。那年惊马…”夏翊锦把惊马后的发现给他逐一细说，又说：“只知道或许跟异宝斋有关系，但宫变后，跟随九弟的心腹先后自戕，陈昊在狱中服毒，我们也都在狱中，洛兵他们查得到的线索依旧寥寥。” 听完，夏翊扬惊道：“血蝉？是他们给九弟的？” 点头。 “他们害父皇是为了让九弟登基？” “我觉得不太像，但线索零散，他们每一次出手都是点到为止，所以…不得其解。” 各方有心人或等待或观望时，林一峰的新军与金焰军副将廖欢正在蕲州附近胶着。林一峰曾在西疆立有战功，论及实战的指挥能力相当出色，固然率领的新军未经磨砺，但鏖战数场依旧稳稳地守住，不落下风。 胶着了半个月，廖欢虽然兵力占优却败了数场，满心憋闷。而林一峰虽胜但处境也不好。开战后，兵部的补给断绝，即便原本有些储备，但僵持下去一方源源不断有粮饷辎重运来，另一方却很难补充上，此消彼长之下对林一峰所部只是坏事。 正犯愁间，营门外来了一拨人。 一个时辰后，羽凝霜吃惊地看着其中一个。 “贵妃娘娘，臣…臣不敢为乔家辩解，但臣妹是被安王蛊惑才帮着他干出大逆之事的。我们家…祖父、伯父，臣的父母绝不想造反的。” 不曾想乔锦岳出现在这里，羽凝霜愣神半晌才说：“乔大人不必多礼。可你…”低头想了想才问：“你们是兄妹，你不帮她？” 乔锦岳摇头，沉思了一下才把乔家内部的事略说了，又补充：“那一日城中变乱，臣在府里风闻有人抓捕贵妃派人探查才知道竟然是…是欧家串通安王干的好事。臣劝不住妹妹只好出了城。本来准备去龙湖向陛下请罪，没想到路上遇到乱兵才得知龙湖变乱已起。臣寻思着安王知道我不支持他未必待见我，便折往西暂避又给伯父和家父去了信。” “眼下伯父已经赶往丽城。臣便来到这里。乔家不想做乱臣，请娘娘明察。”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才说：“乱局如此，难得了。乔大人放心，陛下自会明辨是非。而且我知道姐姐是为了安王…她要做皇后，早就做了。” “叩谢娘娘信任。对了，臣来的时候听说前方作战？” “是啊。如今战事胶着，最难的是辎重的补充。不知乔大人有何建议？” “如蒙娘娘信任，臣愿意往附近的三个大城去设法。蕲州附近有十二个县十分富庶，三个大城里集中了整个蕲洲郡七成的世家和富户。朝廷的供给补充不上可以先向富户筹借，等到平叛后再补回就行了。而且，蕲州地界是北疆抵达帝都的要道，尚武成风，未必不可以在当地征召些兵员的。” 被他提醒，羽凝霜暗骂自己笨，想了想就点头：“既如此，有劳乔大人。珺鸿，你在户部谋事，就跟乔大人一起去筹措钱粮吧。” 羽珺鸿带着乔锦岳出去安顿，羽凝霜才看向另外的几个人，微笑了一下。 “阿浩，你怎么不跟你哥一起？” “羽姐姐，那一日萧太医来告诉，我跟我哥分头走的。他去找你，我去通知金统领。等我赶到时他不见了，只看到一地血。我派人去通知林夫人就带着几个人追下去救援。” “他怎么样？” “幸好我赶去了，还带着白胶和乌云露。他伤得太重几乎就死了，城里又封锁，我只得带着他往西逃到云洲。如今安顿在静王府里，但不会死的。” 不等羽凝霜说话，龙远浩就问：“我哥去找你，他为什么没在这？” 不知如何跟他解释，羽凝霜只好回答：“他见我没事就去救陛下了。但你来得正好，你可会打探消息？” “当然。但林将军只有一个副将，麾下一个指挥使都没有，不好调度。这样吧，我帮他打仗。我哥教过我打仗，放心，能打好的。”龙远浩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很厉害。 被他的滑稽模样逗乐了，羽凝霜不禁莞尔，就说：“那你去问问林将军要不要分派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8章 处处失利 处处失利 蕲州的战事继续胶着。 龙远浩虽然初次上阵作战，但得益于多年来跟着哥哥耳濡目染，表现得可圈可点。惊讶之下，林一峰给了他三千人马让他负责左翼，攻守数日就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欢庆之余，第一批辎重从百里外运来。数日后，蕲洲周边两个郡相继派了府兵来援并再次送来大批钱粮。 乔锦岳此行本是抱着为乔家将功折罪的心思，自然全力以赴。乔家治政多年，虽不如武将们能够驰骋沙场，开疆扩土，但对民生民情相当了解，值此变乱之际梳理一番便知道要从何处着力才能筹借到粮秣。跟着他一路向各州县富户筹借，羽珺鸿暗暗钦佩，更虚心地跟在一旁观摩学习。 留在军中的羽凝霜得知果然借到了钱粮药材，意外之余不禁对乔锦岳高看一眼。形势稍微好转时，丁宜来到大营。 原来，那一晚丁宜得到龙远浩知会后果断地赶往金府带走了琳儿母子，在城门关闭前逃出明都。经历过林子航的冤案，即便再逢剧变，丁宜也丝毫不慌神，她用林子航留下的令牌连夜踏上驰道，一口气逃离八百里，藏匿好琳儿等人才带着数名心腹折返明都并沿途打探消息。得知林子航护着皇帝退往丽城，她权衡一番便赶来相助羽凝霜。 见到她，羽凝霜欣喜不已，听完她探听来的消息，推敲许久才问：“丁姐姐觉得各方的动态 如何？” “霜儿，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姐姐请说。” “在我看来，皇帝的胜算不大。” “…” “我沿路返回注意到各州府对南部之战的态度…暧昧者众，襄助者少。有些事你是知道的。当年雍王是先皇亲立的太子，且不论他是否弑父杀母，他终究是名正言顺的。在坊间看来，六年前的宫变无论前因为何，都与谋逆无异。再说了，皇帝登基六年推行新政，各方怎么看呢？兵制改革有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却会伤害军中宿将的利益。削减宫女与内官人数，于民有利却让皇族的利益受损。税制的改革有利于小商人，对大世家却是坏事。日子长了倒也罢，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安王也是先皇亲子，既然都是谋逆夺位，谁上去不都是差不多吗？” 羽凝霜蹙眉不语，细思着心中暗惊。 “而且除了卷入乱局的三位，还有静王、十五皇子庆王置身事外。” 再次一惊，羽凝霜忙问：“姐姐怎么…怎么提到他们？” “我的意思是…那些世家豪门其实有很多选择。还有，昔年宁王、瑞王在坊间认为都是平乱的功臣却不幸罹难，难免不会有人以此来做文章。” “你沉下心来想想就知道了。若是真的诸方拱卫，东部南部那么多州郡真的调不出一兵一卒 赶去勤王？各镇大军的主将又为何按兵不动？有些人确实是担心擅自调兵被皇帝猜忌，有些呢？”丁宜认真地问。 “看热闹？” “捡便宜。” 瞪了她一会，羽凝霜心头有些发寒。“姐姐觉得此刻不能调动各大镇军？” “此刻两虎相斗，调动得不好只会让人趁虚而入。可是战事胶着对我们是坏事，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想了半晌，羽凝霜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十日后，程越回来了。得知东北驻军虽不曾公然附逆却似乎袖手，羽凝霜心里的忧烦更重。又过了数日，林一峰和龙远浩再次打了个胜仗。获胜的消息传来，羽凝霜高兴了一会便想到了什么，赶忙吩咐人去告知两人不能懈怠，更须加强戒备。 “娘娘，我们打了胜仗，您为何依旧面有忧色呢？”子涵不解，觑着帐内无人就悄声问。 “高兴。可安王势大，他知道了只会调更多的人马来攻打。” “啊！” 见子涵吃惊地瞪圆了小嘴，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才摇头说：“我们兵微将寡，只是因为有些地利，安王的主力也不在此处才能勉强维持。眼下只希望南部的战事顺利，南北呼应才能寻隙反击。” 很快，子涵找来很多石子，羽凝霜把石子搁在舆图上沉思。 蕲州再次战败的消息传到龙湖附近的大营，夏翊胤面沉如水。 “你们觉得该如何应对？” “王爷，林一峰是个很善于守御的将领，而且蕲州地势复杂，急切之间不容易建功。但我们的优势是在兵力和装备上。”黎真沉思了一会才给夏翊胤分析一番。 听完他的话，夏翊胤考虑了一会便采纳黎真的建议调动明都外的两万白龙军增援廖欢。 数日后，援军抵达。两军合兵一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很快就逼迫得兵力上毫无优势的林一峰所部不得不正面迎战数场，虽未惨败却陷入僵持。 趁着林一峰无法分兵兼顾的时机，廖欢率部奔袭蕲州侧翼的数个城池，切断了蕲州的六成补给。两处受敌，林一峰只得收缩战线，迂回的余地更小了。 蕲州战局不利时，关子寒在阜城外出奇兵袭击李清永身后。 猝不及防，李清永损兵折将败退百余里，直到龙远鸣赶去救援才勉强守住防线。这一败使得稍有好转的南部战局再次变得岌岌可危。丽城的地利被削弱了一倍，战力本就不足的大军折损两成，不得不收缩防线。关子寒率军高歌猛进，趁隙攻占阜城，并调兵攻打渔洲郡，逼迫稷王夏禾不得不回兵自救。 得胜的消息传来，夏翊胤大喜。盘算一番便吩咐将皇帝兵败的消息散布出去，试图动摇蕲州的抵抗。 得知南部惨败，各方有心人欢欣鼓舞，更加蠢蠢欲动。 栗原城里，东阳钺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龙湖外，夏翊锦同样看着舆图思忖了一会就吩咐洛兵设法查清关子寒是如何取胜的。 洛兵走后，夏翊扬才问：“三哥，十弟会不会打不赢？” “你希望他败吗？” 发呆了一下，夏翊扬苦笑：“不知道。” “那你别管他们的死活，看热闹好了。” “可你关心关子寒为何？” 瞧着舆图一会，夏翊锦把几只酒杯搁在图上。“你看。关子寒的奇兵用得巧妙，李清永败得不冤。但李清永之所以败因为他不知道阜城的地理。而关子寒在此之前只是副将，从未亲临战场，他是如何知道并善用这个细微的地利进行奇袭的？” “你觉得有人提醒他？” “所谓雁过留痕，这么多年看下来，再加上这一次…我断定替关子寒谋划的人出身军中。” “军中？”思忖半晌，夏翊扬又问：“若你与十弟易地而处，此刻如何用兵才能打赢？” “即便有龙远鸣在，十弟从南部用兵依旧很难打赢。旷日持久下去，败局已定。” “那…” 笑了一声，夏翊锦用手指在图上画了一个圈。“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多线分兵，只会被逐渐蚕食，各个击破。有心人磨拳以待，变数重重。如此碰撞之下，即便惨胜也会让人趁虚而入。事到 如今，就看羽凝霜用不用化龙局了。” “阵法？” “不是。世上本没有龙，于是以亿万生魂为祭硬生生地点化出一条龙来。这是神魔之术，也是万化诀的真意。” “…” “万化诀真正的名字叫做化龙诀，鱼化飞龙，海阔天空，但这是逆天之路，必定要闯过千难万险。取其真意，用在兵事上叫做化龙局，是在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凭借人力强行创造某种局面而实施的战法，是推演之道的至高境界。但化龙局最是凶险，一旦败了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很奇特。羽凝霜会吗？” “师门记载里，叶语鸢用过一次化龙局。叶氏凭此以弱胜强，击溃里氏一跃成为那时实力最强的领主。叶语鸢一战成名，不但成为叶氏的继承人，更脱颖而出成为虞祖选定的传承弟子。但那一战血染千山，近百万将士血肉成泥，里氏一族被屠戮殆尽还牵连到另外十二个部族，无辜死难者何止百万。或许杀戮太重有伤天和，不到三年她就遇到冰湖潮涌，师门因此衰落了百余年。” 吃惊半晌，夏翊扬才说：“可我觉得她没那么厉害。” “确实。传说叶语鸢心狠手辣，可羽凝霜有时候笨得很，除了砸东西，只会丢丢老鼠，自己还被吓得要死。让人失望。” 见他感叹，夏翊扬顿感无语，纠正说：“幸好她不是蛇蝎，要不你就被她吃了。” “怎么可能！” “你太骄傲了。你早点掐死她，那一次我们就不会败了。”夏翊扬认真地驳斥。 “欺负弱小的兔子，无趣。” “可你却被兔子咬了一口，险些被咬死。” 一愣，夏翊锦无言以对。 “女人还是善良些的好，要不我会担心十弟被她毒死。” “十一呢？” 摇头，夏翊扬说：“我想不通为什么锦青不劝阻十一，反倒要帮他去干谋逆的事？她和羽凝霜不是姐妹吗？” 叹了一声，夏翊锦揽住他的肩低声说：“因为她拦不住十一就必须选一个，她选了十一。那年你也说过，如果不得不选，你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79章 化龙局 化龙局 不管旁观者如何思量，羽凝霜得知南部战败的消息，心情更是沉重。此刻处处不利，五镇大军主将态度暧昧，寻思着，她越发不敢贸然调兵勤王，只恐引狼入室。 坚持到八月，蕲州的局势越发艰难。士兵的伤亡加重，兵员几乎没什么补充，逐渐被叛军蚕食。所幸乔锦岳、羽珺鸿一直在附近奔走筹措才能勉强供给大军的所需。南部不再有消息传来，但丁宜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国中各大州郡隐隐间厉兵秣马，可见战局并不乐观。 这一日，龙远浩从前线回到驻地找到羽凝霜说：“羽姐姐，我们不该被动防守而该主动出击。” “出击？” “是啊。我们的兵力不足，所谓此消彼长，金焰军、白龙军都是劲旅，装备也很精良，我们的却都是新军。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抵抗一时或许可以，长久…必败。” 羽凝霜脸色微白。 “如今南部战败，陛下那边必定压力巨大。如果单靠南部不能反败为胜，我们就得另外寻一个法子，比如出个奇兵什么的。” “奇兵？” “是啊。兵者诡道，不拘泥于毁誉，只在于胜败。我觉得我们不妨兵行险着，寻机速战速决 。只要奠定胜局，各方观望者自会见风转舵。无论如何，皇帝毕竟是皇帝，占据了大义名分呀。” 蹙眉片刻，羽凝霜点点头说：“你跟林将军商量，如果战事稍歇，我们商议一下。” “好。” 龙远浩依旧斗志昂扬地走了，羽凝霜独坐帐中看着舆图目光有些游移，出神许久她拣起几粒石子摆上去。 数日后战事稍歇，众人聚集在一起商议。 林一峰主张先坚守，并把近期的作战情况和军队的状况细说，认为出奇兵没什么胜算。龙远浩却主张设法出击，至少要逼迫敌军压缩防线，让己方争取更多迂回之机。乔锦岳慎重地提出该设法把附近两个州郡纳入蕲州的防线，才有斡旋的时机。 默默听着，羽凝霜沉思半晌才问：“程越，可知叛军动向如何？” “他们的重心依旧在南部，对我们这一处主要是蚕食。” “林将军觉得我们坚守下去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微鄂，林一峰斟酌了一会才说：“至少能坚守到入秋。如果南部的战局有改观会吸引叛军主力往南聚集，那我们就有机会反击了。” 看了他片刻，羽凝霜点点头。 商议无果，诸人怏怏地散去休息。 丁宜走了一半才折回来问：“霜儿，你可有什么计划吗？” “待我再想想。” 目送丁宜离开，羽凝霜独自走到一处空地上往西眺望。 雾霭茫茫，万重关山阻隔，她却似乎看到了十万里外的故园，那里有一片广袤的水域，因水中有连绵小山起伏不断，山水相映成趣，名曰千山海。 那一年，家族陷入困境，举目皆敌，节节败退。他们没有天时地利，外无盟友，内有纷争，可谓内外交困。无计可施之下，她说服祖父以存亡做赌…那是生死之战，一着不慎叶氏将彻底覆灭，但她赢了。厮杀十日十夜，鲜血染红了千山海，十三个部族折戟沉沙，旋即龙蛇并起，开启了乱世之局。再之后呢？ “鸢儿，生死循环乃是天命，但杀戮太重依旧有伤天和。所谓因果相承，恰因你智计无双才更要懂得大巧若拙。化龙局是杀戮之术，须以守护之心驾驭之，不可滥用，不可轻用，切记！” 昔年叮咛依稀回响耳畔，望着渐渐低沉的暮色，羽凝霜轻叹一声。 暮色渐浓，她依旧呆立在空地上。是晚，羽凝霜在舆图前呆坐，盯着石子们出神。 夜极深时，四周彻底静下来。跳动的灯火里，她依旧坐着发怔。不知何时，有东西拉了拉她的衣服。 有些昏头昏脑地转脸一看，她一怔。 “喵。”不知何时来到的黑猫一咧嘴，滑稽地抖了一下毛。 “…” “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病了？” 回过神，羽凝霜赶忙抓住它的前臂问：“你怎么会来的？他们没事吧？” 摆尾，九叶回答：“没事。你走后半个月里确实有人来搜查，我带着他们逃进了伏龙岭。这些日子黑黑突破了，毒雾密布了整个伏龙岭，进一个死一个，只有他们三个和小孩没事。两个月来，那些人搜查了四次一无所获，不再来了。今晚没事，我就出来找你。” “我没事，你还是回去吧。你在那里我比较放心。” “知道。我委托了黑黑先照看，等一会就回去。” 想了想蝎王，羽凝霜点点头。 “我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公主已经知道她弟弟险些死了，如今被欧久瑑圈禁在府里。明都城里冷清无比，各家都接到禁令不准出门。欧久瑑现在坐镇明都城，但八门禁卫军是梁涛管着，他是安王的人，听你姐姐的。” “…” “我还去了一趟南边。龙远鸣的状况很不好，敌军人太多，已经打了三次败仗。眼下环绕丽城只有三个郡还在帮着夏翊衡。但幸好丽城最近下暴雨，路泥泞难走，叛军的进攻就缓和了。哦，再告诉你，那个沈嘉木去救了夏翊衡。如果不是他驾船去龙湖救人，夏翊衡死定了。” 着实吃了一惊，羽凝霜惊问：“沈嘉木？” “对。这就是善有善报。幸好你当年救了他们。沈嘉木是驾船的高手，虽然打架不如龙远鸣 。雪鹰军还剩不到一万人跟随夏翊衡，他们有战船。” “你怎么说起了船？” “叛军大营驻扎在龙湖边，有船才能奇袭。” 看看它，羽凝霜想到了什么。 “暴雨阻路，水却暴涨，有船怕什么水呢？所以天时有了。蕲州满山遍野桃林密布，山脉深处有一眼万载寒潭，环绕寒潭十里内外寒雾刺骨，毒障弥漫，只要巧妙利用就是地利。至于人和，你自己想办法吧。既然指望不了龙远鸣打得赢，就得釜底抽薪为他造一个赢的机会。只要扳回这一局，你们就有了筹码。” 继续看了它一会，羽凝霜摸了摸它的耳朵问：“化龙局？” “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局面比你们家当年的轻松得多。恩师确实叮嘱过不能滥用，但这一次不会死那么多人的。”九叶说着，一面煞有介事地推动着那些石子：“这些都多余，这些也是。你不需要那么费力，只要创造一个战机，打仗是他们的事。那年在西疆，我只是偷了一份调兵的旨意，龙远鸣就把握住了那个机会。” “他怎么打赢的？” 回想了一会，九叶把自己跟着看到的一切细说一遍。 沉思许久，羽凝霜拿走几粒石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这个多余。” 再次拿走。 “这里也多余。” 再次拿走。 “这里。” 继续拿走。 “这样就好了。” “你确定？这个就是看起来简单。但只要有毫厘的差池，真是死定了。” “化龙局是心弈之术，关键不是兵力布阵什么的，而是对人心欲望的把握。只要用力恰好，那些细微的欲念就会变成利刃，可引之攻敌亦可引之自伤，正所谓四两拨千斤，变化莫测类似用谋却更胜之。这不是你教的吗？” 瞪了那只猫一眼，羽凝霜问：“你觉得关键何在？” “你觉得他最害怕什么？”九叶眨了下猫眼，摆出一副学究的模样反问。 眼珠一转，羽凝霜狡猾地说：“给提示。” “你想想他为何要谋反？当年他没争过太子位的。” “可他希望瑞王立储…”羽凝霜眨着好看的眼睛思考了一会突然叫道：“你是说，你是说瑞王离开后他却谋反，不是因为翊衡放逐他的哥哥所以气愤难平，而是因为他自己想做皇帝。当年他不是不想争位，只是碍着更有才华和人望的哥哥…他支持的只是自己的私心？” “对。” “乔家、姐姐…他也是皇子，他们却没想到他反倒支持翊衡，他更加不满，因为…嫁衣？” “对。” 似有所悟，羽凝霜高兴地抓住它的前臂摇了一会才说：“你越来越聪明了。” “我本来就很聪明。” “猫大人最聪明。” “师兄。” 无语。羽凝霜想了想还是再次恭维了它几句，然后继续拨弄石子细细地推敲并讨论了许久，才催促九叶返回伏龙岭。 三日后，羽凝霜找到丁宜。次日，丁宜离开蕲州往西而去。丁宜走后第四日，程越离开蕲州，往明都而去。 程越离开第五日，八月二十九，羽凝霜来到前线找到林一峰。 听完她的话，林一峰吃惊许久才问；“贵妃娘娘，这样做…末将觉得过于冒险。” “不冒险也不行了。你先派人把旨意送出去，赢了这一局我们就有了迂回的机会，否则拖下去变数只会更大。” 沉思片刻，林一峰一咬牙。“是。” 未几，龙远浩心急火燎地进来。听完他的话，羽凝霜耳提面命了一会才劝得他领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0章 她的用意？ 她的用意？ 九月初五，蕲州兵败的消息风一般传遍四方：九月初四，林一峰所部在蕲州连败数场后被联军击溃，廖欢率军紧追不舍，蕲州军营后方诸人皆逃散。 这一日酉时，不利的消息传到丽城。 惊闻，夏翊衡腾地站起身来瞪着赶回来报信的林子航问：“蕲州兵败？霜儿呢？” “臣不知道。据说部分败兵逃进了蕲州的那片山林，廖欢正带兵追缴。” 颓然坐倒在榻上，夏翊衡脸色发白，手竟有些不自觉地抖。 不等林子航出言安慰，谢亮小跑着进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再一惊，夏翊衡忙问：“怎么了？” “夜弗调兵二十万直扑西林郡，预计一日后就能抵达边境。” 正在厅中的几人闻言，无不是目瞪口呆。大元国正是动荡不安之时，皇帝已是自顾不暇，夜弗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呆坐半晌，夏翊衡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强压住心中的忧愤许久才说：“设法派人传旨给西镇一定要守住边境，绝不可以让夜弗趁虚而入。” “是，只是陛下，这个时候…” “去吧。不管如何，朕是皇帝，守土有责。” 微顿，谢亮肃颜点头：“臣遵旨。” 谢亮刚离开，又有人进来了。 “陛下，有消息从云洲来。” “快拿来。”拆开一看，夏翊衡一愣。想了想，他才递给林子航。“你看。” 林子航看完也吃了一惊。 “让他们都看看。” 在侧的几人传阅一遍，林子航又建议告诉龙远鸣和李清永。 不多时，诸将齐聚，看着那些消息都有些疑惑。 消息正是静王送来的。 日前，东北、北镇、西南的大军都接到了调兵的旨意。北镇五万大军赶赴蕲州平叛，东北五万大军赴明都勤王，西南五万大军奔赴龙湖一带绞杀叛军。旨意中说，皇帝早已北返并秘密停留在明都附近。但明都被叛军占据，为安稳大局，同时召静王、庆王各领私兵返京协助。 彼此看看，龙远鸣率先问：“旨意是陛下颁发的吗？” 摇头。想了想，夏翊衡才说：“或许是霜儿。”不等众人出声，他又说：“此刻时局紧张，她这么做必定是有什么想法的。朕离京时告诉过她若是有什么变故许她见机行事。你们就不要为了什么假传圣旨纠结了。” 听了，诸人再次彼此瞅瞅，李清永才说：“若是蓄意为之，贵妃此举有些耐人寻味。” 琢磨片刻，李清永走上前摆好舆图说：“陛下请看。蕲州、明都、龙湖…北镇大军距离蕲州最近。九月初二圣旨下达，但初四旨意送抵栗原城，蕲州已经兵败。算上整军和驰援的时间，北镇最快要在初七才能抵达蕲州。如此，至多收拢林一峰的残部再直接对上叛军。但廖欢和简容飞合兵六万人马，与北镇的五万大军碰撞，胜负难料。” 看着他画上的线，夏翊衡皱了皱眉。 “再看东北镇军。从蕲州至安北城经驰道需要两日有余，所以臣认为今日旨意才送到。算上调兵的时间，加之驰道被封锁，他们抵达明都左近最快在九月初八。明都城内外的金龙卫、八门禁卫军加上府兵至少四万，指挥得当，只凭东北的五万大军一样不容易建功。” 顿了顿，李清永继续说：“再看龙湖。旨意抵达该在九月初六，调兵并驰援最快是在九月初九经过岳州驰道疾行半日才能抵达龙湖左近。可叛军合兵十万众有余，单凭西南的五万大军只怕敌不住。” 沉思了一会，李清永又补充：“眼下关子寒和唐元率领七万叛军在阜城一带虎视眈眈，龙湖只有四万驻扎。而且陛下在丽城，调兵的旨意却直接把西南大军派到龙湖去了。如果他们真的走岳州驰道…岂不是腹背受敌？” 闻言，夏翊衡思索了一下就问：“如果他们奔袭龙湖，关子寒会不会调兵回援？我们若是把握战机突袭，能不能与西南大军合围叛军？” 思忖着，龙远鸣摇头说：“陛下，我若是关子寒会假意调兵回援，再走宜城小道迂回。我们出兵夹击，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只要在龙湖的大军纠缠住西南主力不让他们驰援，我们的兵力不足，关子寒就能杀个回马枪。可陛下在丽城…一旦战败…” 殿中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李清永才瞧了一眼夏翊衡眉间的阴霾地说：“臣觉得最奇怪的是，圣旨没有调动西镇大军，更没有拒敌的旨意。而初六，就是明日，夜弗的兵锋就到了。” 听到，欧阳俊说：“三镇大军调度散乱，不但各自为战，兵力都不足，平叛取胜…似乎比较困难。” “明都被叛军占据，静王、庆王在这个时候返回不是…不是自投罗网吗？”又一个将佐斟酌着提出疑虑。 “远鸣，你觉得呢？” 龙远鸣疑惑地摇头。“臣想不通。” 捶了捶额头，夏翊衡再次拿起静王送来的消息细看。 殿中气氛沉闷。 反复看了好一会，夏翊衡没理出头绪，只得招呼众将坐下一起推敲。 看着舆图，众人不时提出些看法，再被逐一否决，讨论中毫无头绪，无不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商讨了多久，天色暗下来，哗哗的声响传来，夹杂着轰轰的雷声。 丽城一带每逢夏末秋初必有暴雨，不但山溪暴涨，道路湿滑，而且一下就是十几天。恰因暴雨，才能让处境艰难的龙远鸣诸军稍微得到些喘息的机会，叛军也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抚额听着窗外的雨声，夏翊衡有些出神。发怔了一会才问：“远鸣，这些日子战况如何？” “叛军被暴雨阻挡，暂时缓和了攻势。当地的人说这雨至少还得下十日，我们有些时间商议和休整。” “这雨下得及时。”喃喃自语了一句，夏翊衡又问：“这个时候西疆的天气如何？” “草木依旧茂盛，天干气爽。” “龙湖会下雨吗？” 彼此看看，单明才说：“陛下，龙湖每逢夏季必有雷霆暴雨。眼下是夏末秋初，下雨很正常的。暴雨时节水都会涨一些。但龙湖广阔，至多…风浪会急些。” “可是明都这个季节不下雨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无不疑惑。 轻叩桌面，夏翊衡没注意众将的眼神，继续沉思着自语：“蕲州…蕲州桃林，桃林…桃林…”念叨着，他突然问：“蕲州那片桃林入秋前后怎么样？” 没人知道。 在侧的武宁想了想忙提醒：“陛下，何不问问几位随驾的大人？” “对。” 很快，谢亮几人赶来。听完他的问题，姚虞山说：“回陛下，这个时节桃叶开始凋零，但当地人说那片桃林四季都落叶，新叶会不断长出来，山脉深处即便冬季也是绿的。” “下雨吗？” “秋季很少下雨的。” “云洲呢？” “这个季节秋高气爽，几乎不下雨。” “十五的封地乐都呢？” “乐都在中部，距离明都比云洲近…这个季节偶尔下雨。” 低头想了半晌，夏翊衡腾腾腾走过来抓过那张舆图细看了一会才说：“李卿，把那几个地方都画出来看看。” 李清永飞快地画好了。 “云洲、乐都呢？” “在这。” “三大镇军都是调五万人马？” “是的。” “敌军呢？” “蕲州六万，明都四万，龙湖四万。阜城一带七万。” “远鸣，你觉得这一局取胜的关键是哪一处？” 抿了抿唇，龙远鸣回答：“对安王来说，胜局在丽城。对陛下来说，胜局在龙湖。可是贵妃…她只调兵五万奔袭龙湖，看似要解围实际上…我们动，或许会给叛军机会。我们不动，西南五万人马可能腹背受敌。所以…臣觉得很奇怪。” 没回答，夏翊衡又问：“李卿，时间是怎么排的？” “北镇抵达蕲州，初七，后日。东北抵达明都，初九。西南抵达龙湖，初十。”琢磨了一下，李清永补充：“从阜城回援龙湖需要半日。从龙湖增援明都需要两日。若从蕲州调兵回援明都…两日。夜弗大军明日就会抵达边境。” “如果北镇抵达蕲州…却直扑明都呢？” “啊！” “北镇大军抵达蕲州是初七，直接越过蕲州直奔明都抵达时间正是初九。北镇与东北大军会师…十万大军…明都北边只有四万人马守御。如果十一回援明都…八万对十万，胜算不大。他或许会调回蕲州大军。我们再从丽城出兵夹击关子寒所部就能抢回阜城一带，甚至龙洲。” 龙远鸣推敲了一会才说：“可变乱至今，四镇大军态度暧昧。臣担心…他们抵达明都左近，不仅仅是勤王更可能见机行事。” 盯着舆图许久，夏翊衡冷笑一声。“都说患难之际方见人心，试试吧。” “不知陛下何意？” “远鸣，把收到的消息设法送到敌军大营。再加一条…北镇大军的目标是明都。静王已经奉旨返京。再设法送信给四哥，请他带上卫队出发。” 看看他，龙远鸣扫了一眼众人，没多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1章 疑兵 疑兵 初六午后，龙远鸣回来，眼见殿内无人就说：“陛下，消息送出去了。不知下一步呢？” 瞅了他一眼，夏翊衡反问：“你说…十一会不会中计？” “中计？问题是北镇或许不会奔袭明都的。我们目下得到的消息有限，东阳钺怎么想的，谁知道？还有红狮军，包括西南的…他们如果要来勤王，早该来了。”龙远鸣沉思着还是慎重地提醒说：“他们的态度真的有些耐人寻味，陛下还是心中有数比较好。” 点头，夏翊衡又问：“若是你呢？” “当年先皇问过臣一样的问题，臣说…事有缓急，定当尽为臣的本分。” 闻言，夏翊衡看了他一会才说：“他们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要想方设法地调开你。” “…”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夏翊衡又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揣着什么主意，十一也不会知道的。” “可能。” “可你觉得东阳钺他们接旨后真的会继续按兵不动？” “按理说…他们会出兵，但更可能的是假意勤王，实则看戏等机会。” “有理。但四哥收到信就会出发。” “何意？” “哈哈。到时候十一肯定会着急。” 没想通，龙远鸣又问：“为何？” 笑了笑，夏翊衡低声说了两句话。 听完，龙远鸣被他吓一跳。“这…行吗？这个不能开玩笑的。我觉得不太靠谱。” “肯定行。” “陛下怎么知道？”心中不信，龙远鸣怀疑地一转眼珠。 “哈哈。霜儿下棋最喜欢剑走偏锋，每一次的棋路都出乎意料。但这一次她给了个提示，所以…这一局的关键一定在那个位置上。她如此布局煞费苦心就是要告诉我们目标在哪。” “提示？在哪？”依旧不明白，龙远鸣忍不住问。 “打赢了再告诉你。”见龙远鸣一脸疑惑，夏翊衡顿觉占据了上风，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见他一脸自得，龙远鸣暗自无语。想了想才问：“可是此举十分冒险，陛下想好了？一旦不慎就是满盘皆输，我们或许就得逃亡外邦，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不会输的。”夏翊衡笃定地说。 “确定？” 他点头。 顿了顿脚步，龙远鸣才说：“遵旨。” 龙远鸣调兵遣将之时，蕲州桃林深处，羽凝霜正跟龙远浩站在一起。 “羽姐姐，他们真的追进来了。但我们布下的陷阱能成功吗？” “追进来多少人？” “他们击溃林将军所部后紧追不舍。我们化整为零撤入山林，他们也分散了。至少有一万人马进了桃林搜索。” “知道他们的其余五万人马驻扎何处吗？” “靠近金桃城。” “那是蕲州驰道的必经之地吧？” “对。” “阿浩，你亲自去一趟，把这个送给率军南下的东阳钺。” “你留在这安全吗？” 回顾身后的桃木森森，羽凝霜轻轻回答：“若在平川旷野，我们只有三千人在此，必定难逃搜寻。可这个地方地势复杂，更有毒障寒雾，不会有事的。” 踌躇片刻，龙远浩才叮嘱了一句，离去。 龙远浩离去时，东阳钺已经率兵南下。夏翊胤则在大营里看着从明都和阜城送来的两份消息，眉峰紧锁。 “如此调兵是要夹击明都？” “王爷，末将觉得更像是疑兵。” “怎么说？” “林一峰败退，蕲州驰道已经被廖欢和简容飞扼守。六万对五万，即便白虎军的战力略胜一筹短期内只要稳扎稳打，他们讨不了好的。而且…东阳钺为什么要跟廖欢他们死磕呢？” “何意？” “末将的意思是…这些年，东阳钺偶尔返回明都，王爷跟他也算有交情的。” 夏翊胤皱了皱眉。 “如果廖欢所部拦住了白虎军的去路，那么…单凭五万红狮军…明都城池高大，易守难攻，东北方向还有金溪城为屏障，没有半个月的强攻根本打不下来。” “你觉得不用理会？” “末将认为关键点依旧在丽城。不管怎么调兵，我们只要击败西南来援的黑豹军，趁隙攻取丽城。” “如何做？” “他们此行必经岳州驰道，关子寒和唐元可以…”黎真指着舆图逐一细说。 听着，夏翊胤沉思许久才说：“最近暴雨导致地面湿滑，路很难走。他们迂回也需要时间。赶得及吗？” “王爷不用担心。今日才是初六，黑豹军赶来最快也得初九。”黎真琢磨着又补充说：“江 川城扼守明都之西，暂时没有战事。不如把驻扎的一万五千府兵调来增援，更加有把握。” “可是…”踌躇片刻，夏翊胤才问：“你觉得四哥赶回明都会不会是为了捡便宜？” 黎真微鄂，想了想才劝说：“王爷不用管静王的。我们打赢了，他自会审时度势。您若是担心就让梁涛寻个由头封锁道路即可。” 继续沉思许久，夏翊胤才吩咐给关子寒和唐元送信，并把消息送回明都，责成梁涛统调明都战事，并叮嘱他必须封锁从云洲返回的驰道与官道。同时，他斟酌着明都的防御，没有调动扼守明都左近三大城的府兵。 对峙的双方各自调动之时，夜弗的兵锋抵达西林郡边境，虎视眈眈。 不到一日间，夜弗再次犯边，皇帝却调动了三大镇军勤王的消息从明都附近相继传出，在各色消息渠道的推动下迅速传遍四方。寻常人家闻讯忧心忡忡，只恐太平的日子一去不返。各大世家各怀心思，有人观望，有人叹息，有人磨刀霍霍。 初六夜里戌时，驰援的白虎军距离蕲州已经不远了。 “大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他说是陛下的信使。” 挑眉，东阳钺沉声说：“有请。” 不多时，一名黑衣武士步入帅帐，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卑职见过大将军。” “免礼。不知你从何处来？” “卑职从浣花溪而来。” “…” “这是陛下的密旨，请大将军接旨。” 微鄂，东阳钺赶忙按例行了个礼，接过。 “卑职告退。” “留步。” “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天色已晚，贵使休息一夜再走不迟。” “谢过大将军。但卑职还要赶回复旨。” “陛下在浣花溪？” 那人不置可否，只笑了笑说：“平叛后，陛下才会回到明都。告退。” 那人走后，东阳钺拆开那份旨意一看，微微拢眉。 “大将军，那人的武艺相当高明，属下觉得他的武艺不弱于金靖。”过了一会，一名随行的副将走回来说。 没说话，东阳钺顿了顿才吩咐：“立即拔营，子时前必须抵达皖河北岸。” “将军，我们为何要去皖河北岸？不该是…蕲州吗？” “你看。” 看完密旨，那副将不解地问：“皇帝此举真是怪事。皖河北岸距离金桃城还有百里，在蕲州驰道西北八十里外，难道叛军在皖河北岸？” “探得他们在何处？” “距离金桃城不到十五里，距离驰道不足十里处。我们陈兵皖河北岸，若是他们望风而逃…来不及阻拦的。” “他们有多少人马？” “一部分去追赶林一峰的残部…大营驻扎近五万人马。” 沉思半晌，东阳钺才说：“拔营吧。” 初七子时，五万白虎军抵达皖河北岸，随即按兵不动。 得知，已经暂时收兵赶回大营坐镇的廖欢吃惊不已。“他在皖河北岸为何？距离我们还有近百里呢。” “我也不知道，真是很奇怪。”简容飞沉思半晌才问：“蕲州乱军已经不足以为惧，我们下一步如何做？”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扼守住蕲州驰道，阻止东阳钺驰援明都。他无论怎么走都必须经过蕲州驰道左近的。这样吧，我们移师金桃城以西的晋城，那里距离那片桃林更近，可以扼守驰道，迂回还有地利。你觉得呢？” 琢磨着，简容飞点点头。 就在蕲州境内两军相继移师并隐隐地遥遥对峙之时，移师驰援的红狮军接到了第二份密旨。 看完，同样不解其意。但斟酌一番，还是遵旨而行。九月初八酉时，五万红狮军一分为二，三万人马直奔明都东北的屏障金溪城，二万人马往西转向直奔皖河南岸的祁水镇。 红狮军的动向很快被夏翊胤知悉。震惊之余他对明都放了心，猜知夏翊衡是故布疑阵，调兵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救援在蕲州的羽凝霜。思忖着，他吩咐给廖欢两人送急信，着他们守住驰道，阻止红狮军与白虎军合兵。 远在明都的梁涛、锦青和欧久瑑得知，稍微松了一口气。 东阳钺也知悉了，吃惊不已。 “皇帝卖的是什么关子？祁水镇距离晋城足有一百二十里，与我们的五万大军隔着皖河，最近的渡河码头相距五十里有余。若是蕲州大军要回援，等我们赶到时早就撤走了。他怎么这么奇怪？”看着舆图推敲许久，东阳钺竟没看出端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2章 险胜 险胜 蕲州左近对峙的双方各自不动时，九月初九巳时，红狮军抵达金溪城外，安营下寨却没有进攻。 见他们不动，梁涛暗喜，吩咐加强戒备，一面给龙湖大营送消息。 闻讯，夏翊胤再次松了口气。这时，奉旨绕道的二万红狮军距离祁水镇还有将近一日的路程。而奉旨赶来的黑豹军已经接近了岳州驰道。 初九戌时末刻，夜静更深，一路疾驰的黑豹军即将踏上岳州驰道。 “将军，前方很安静，没有埋伏。” 环顾四周，黑豹军主将陆云济皱了皱眉才说：“继续前进。” 一名副将想了想就提醒：“将军，一日前皇帝突然传密旨让我们分兵是何意？会不会把我们当作吸引叛军的诱饵？我们只有三万大军，可是叛军…万一阜城的叛军回援呢？” 深吸一口气，陆云济才说：“难道抗旨吗？东北、北镇都出动了，如今夜弗大军压境，西镇扼守边境就等于在我们身后。若有异动…明白吗？” “啊！” “皇帝为何不动西镇？那时夜弗还没犯边呢。皇帝在西疆打过仗，西镇的三名主将有两个是当年跟着他的人，最是忠心。依我看，皇帝原本就打算让他们在我们身后盯着。据说静王已经带着卫 队往明都赶，算算方位，也在我们身后。” “…” “不管是诱饵还是平叛，不遵旨就会变成乱臣。这会子蕲州的叛军被白虎军和红狮军威胁，不就是一个三方制衡之局吗？我们呢？这边是皇帝，那边是安王，选哪一个？” 哑然。那副将眉毛一跳才说：“但我们不勤王不能怪您的。没有圣旨，岂能随便调兵？” “对啊。但此刻有旨意，能不遵旨而行？” 不再多话，陆云济吩咐加强戒备，大军踏上了驰道。 刚奔驰不久，陆云济蓦地瞥见前方立起高大的盾木。大惊，急勒马。 咻！ 所幸早有准备，身后的大军急停，有序地分散开来。但不等他们彻底准备好，已经伏兵四出。 短兵相接。 山林高处，关子寒正在问：“如何？” “已经厮杀。” “丽城的动静如何？” 不等跟随的亲卫回答，一名校尉飞奔而来。“将军，有大军离开丽城防线直奔我军右翼，是来救援的。” “好。” 很快，叛军右翼杀来一支人马，领军的正是李清永。看到他，陆云济安心了些。 得到支援，黑豹军越战越勇。 鏖战中，战鼓再响，关子寒的伏兵从左翼扑来加入战圈，试图围剿陆云济与李清永所部。 三支军队混战之际，唐元率领着万余人马风驰电掣直奔的丽城防线。同时，黎真所部从宜城小道迂回奔袭丽城，试图趁虚而入。 不多时，唐元率部突入了丽城防线。 “如何？” “将军，这是一座空营。” “空的？” “是啊，您看一片死寂。还是不要继续往里走，须防有埋伏的火雷。” 皱眉，唐元一时间没想明白。 发怔间，黎真赶来了。他此行同样十分顺利，沿途零星的抵抗很快就结束了。 “唐将军，前方如何？” “旗帜飘扬，可探子说大营是空的。前面的城池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空的？” “对。” 两人彼此看看，过了半晌，黎真猛地一拍大腿。“糟了！快，我们快回援。” 唐元还没回过味来，忙问：“什么？” “我们在这，龙湖呢？” “皇帝放弃丽城奔袭龙湖？李清永带着近两万人马呢。龙湖大营还有四万兵力的。皇帝有那么多兵力？而且他从何处行军？” “嘿，谁知道。快回援！” 不及再想，两人率部匆匆往回赶。 他们走后，大营外远处钻出林子航一群人。他遗憾地撇撇嘴说：“可惜了那么多火雷。他们进来多好。”感叹了一句，一只烟火腾空而起。 望见信号，李清永果断地打出旗语，率部后撤。不解，但陆云济干脆地收拢本部人马一起撤退。这时，唐元和黎真方才奔出丽城辖地，抬眼看到天空腾起的火光，心惊不已。关子寒同样看到了，微微皱眉。 很快，三人合兵一处。得知丽城的蹊跷，关子寒目光一凝。 “空的？” “是。看来皇帝已经放弃丽城不知去何处了。” “陆路几乎被堵死，大队人马调动我们不可能不察的。所以皇帝要撤离只能走水路，但龙湖在我们的掌握中，难道他往东北的望海城去了？” “谁知道。但我们还是回援吧，只怕龙湖不利。” “皇帝有那么多兵马吗？” “我觉得不可能。可是…”黎真眉峰紧锁。“情况有些不妙。” 盘算了一下，关子寒才说：“不能冒进。你们两个往左，我往右，注意身后。” 三人各自领兵离去。 关子寒三人往龙湖撤回时，陆云济已经和李清永合兵一处。但没有进攻，而是等在阜城往龙湖的必经要道上。 此时沙漏已尽，已是九月初十子时了。 丑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地间一片静寂，只有龙湖的波涛伴随着风雨翻腾鼓荡。 寅时末刻。 火光划破了雨帘。 “敌袭！” 尖利的呼啸声骤起，龙湖大营并非毫无防备，立即组织起来。 帅帐内，罗定很沉着地问：“敌人从何处来？” “湖面上。” “其余呢？” “没有。” “派船。” 正是风高浪急之时，两方的战船在风浪间厮杀，喊杀声震动四野。 胶着至辰时，有人飞奔而回。“王爷，敌方往龙湖外逃去。” “追！” 赤风军的海船紧追不舍，前方的三十条黑船在龙湖上疾驰，不时绕过一个岛屿，很快消失在龙湖外。 得知大营四周不见敌军，湖里的也逃去，罗定松了口气，转头对夏翊胤说：“王爷放心。” “嗯。不知道关子寒他们有否建功？” 罗定还没说话，关子寒匆匆奔进大营。 各自把夜间的情况说完，关子寒一脸疑惑地问：“只是湖面上有敌袭？” “是啊。” 不等他再问，一声鼓响震动四方。 “怎么回事？” “将军，西边有敌军。” “什么旗号？” “是狼旗。” 倒吸一口冷气，夏翊胤腾起起身惊道：“不，不可能！夜弗大军压境，他居然调动西疆驻军 ！” “王爷别急。他们有多少人？”罗定颇为沉得住气。 “黑狼军，或许四五万人马。” 闻言，关子寒与罗定互看一眼，关子寒气势汹汹地说：“王爷勿忧，唐元和黎真即刻就到，我们有十万人马。” 少顷，唐元和黎真率部赶回。见到他们，夏翊胤心里稍安。 龙湖外喊杀声震天时，龙远鸣正在龙湖北边一处土坡上站着。 “将军，敌人有援军加入。但阜城一带的敌军全部撤回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 “等着。” 半个时辰后，他问：“战况如何？” “敌军人多，正在胶着。但黑狼军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 “继续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将近午时。 “将军，黑豹军已经就位。赤风军船队被引出龙湖，往北而去。雪鹰军也就位了。” 转头看向明都方向，龙远鸣似乎自嘲了一下才说：“进攻。” 号炮声再响，进攻了数个时辰已经稍显颓势的五万黑狼军猛地精神起来。就在这时，四野一片呐喊声如潮，青色狼旗迎风飘扬，五万青狼军气势如虹自北扑来。龙湖大营之东，两万黑豹军同样呐喊着扑来。湖面上再次穿出二十只黑船，数轮火箭齐发后，单明领着一万大军自南扑来。 “皇帝怎么调来了这么多兵马？” “别问了。你负责左翼，罗定负责右翼，唐元后面交给你。”关子寒怒吼起来。 十三万对十万。 一场恶战从午间杀到夜幕，再从夜幕杀到天明。鏖战了两日两夜，经不住四面受敌，夏翊胤的大军阵脚渐乱。 就在这时，有人如飞来报。 “后方有旗帜奔来，是豹旗。” “啊！怎么办？”夏翊胤心中一慌。 眉毛一拧，关子寒狠声说：“王爷，我们先必须突围，纠缠下去只会越发不利。” “可…” “当机立断。走。” 得知援军又至，关子寒情知不妙，只得护着夏翊胤夺路往北突围。 “将军，敌军突围，往我们这个方向来。” 勒住马，龙远鸣唇角掠过一丝讥笑。“留出空隙，让安王过去。” “我们不阻拦吗？” “要速战速决必须给人家一线生机。先放他走。” 青狼军的防守有些松散。关子寒见状大喜，赶忙引军往这个方向突围。 厮杀数刻，关子寒和黎真护着夏翊胤突出重围带着三万残兵往北败退。但断后的唐元被龙远鸣截住，不敌身死。罗定眼见不利，情急之下率部往南突围，被以逸待劳的李清永和陆云济率部击溃，八万叛军全军覆没。 此役，夏翊衡一方折损将近四成，伤亡五万有余。 龙湖沿岸至阜城数百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鏖战方歇，抢回了大批战船的雪鹰军在沈嘉木的指挥下在龙湖外五十里击溃赤风叛军的船队，并沿岸涤荡一番，再次把自东向南的航道、水道尽数掌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3章 新的变数 新的变数 龙远鸣指挥追缴反叛，收拢东南诸军并整军之际，夏翊胤已经在关子寒、黎真的保护下逃到浣花溪附近。 浣花溪是大元国一处十分著名的风景，密布着几十条不大的山溪，年年岁岁繁花如锦，花瓣落在溪水里随水飘荡而得名。 浣花溪周边有十几个镇子，不但是个富庶之地，更因为其复杂的地势是个极好的藏兵之所。这里距离金溪城还有三百余里，恰好位于明都通行龙洲的官道西侧，颇具地利。 勒住马，关子寒喘息了一下说：“没追来。王爷，我们暂时休息一下。” 奔逃一日一夜，夏翊胤已经累得够呛。下了马，他有些狼狈地坐倒，一想到大好形势一夕扭转，忍不住狠狠地捶了捶地面。 “王爷先别急，我们只是一时不慎才输的。夜弗大军压境，狼军不可能长久在国内作战。虽然失去东南一带，但我们还有底牌。”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愤恨与沮丧，关子寒思忖着才劝说。 闻言，夏翊胤一愣。沉思了一会才问：“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见风转舵？” “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但您知道吗，安王妃的哥哥在蕲州。” “乔锦岳？” “是的。臣收到消息说他一直在蕲州一带筹措军资，否则林一峰所部早就溃败了。” 夏翊胤一愣，不由得目光一冷。 “但安王妃还有个弟弟。”关子寒话锋一转。 再一怔，夏翊胤想起了什么就问：“你觉得他会帮本王？” “没有您的提携，他永远都是个不见天日的庶子。而且他不是公主生的，可不是皇族后嗣。王爷，霍州是乔家祖宅，这些年他恰好…只要他效忠于您，明都之危就解了。有了几个州郡，兵力钱粮都不缺，还有得斗。这个时候论胜负早了些。”关子寒耐心地分析形势。 琢磨了一会，夏翊胤点头。 一个时辰后，有人离开浣花溪往东北而去。 半日后，龙湖战败的消息传到了皖河北岸。 “败了？” “是。关子寒和黎真护着安王逃走，往北。” “往北！”轻叩桌面许久，东阳钺才问：“皇帝呢？他们调动了什么军队？” “在龙湖。狼军豹军都调动了。” “狼军？” “是。” “夜弗大军压境，他居然…”目光微沉，东阳钺继续推敲片刻才吩咐：“拔营后撤五十里，派人立即从北边绕道赶赴望海城。” 亲卫退出，他看了舆图许久才搁上去一只酒杯，沉思着。 九月十四，夏翊胤抵达金溪城。眼见关子寒带回来三万人马，梁涛稍微放心，但一想到战败又有些惴惴。 琢磨着，他私下里找到了关子寒。 “关大人，你看…红狮军三万人马还在城外。我担心他们很快会攻城。如果龙湖的大军挥军北上…我们怎么办？” 斜了他一眼，关子寒说：“怕什么，等他来了再说。” “可…” “你加强防范，不要让敌人里应外合就行了。其余的…稍安勿躁。” 见他一脸笃定，梁涛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强压担心点点头。 同一日，皇帝获胜的消息传遍四方。各方知悉，有人气愤，有人惋惜，有人高兴。 就在各方盘算着向皇帝祝贺平叛胜利之际，驻军望海城的雪狮军十万铁骑突然封锁了东北海域沿岸的五处港口，旋即调兵南下，直扑金溪城。 见势不妙，驻军金溪城外的红狮军主将果断率军往西撤离，一口气逃到祁水镇才安下心来。 没有追赶，雪狮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奔金溪城与关子寒合兵，另一路直扑毗邻蕲州的灵洲郡。不到三日，灵洲郡望风而降。雪狮军占领东北七郡和灵洲，与明都及三大城连成一片。 自龙湖大捷后不到十日，因为雪狮军公然附逆，国内的局势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九月二十二，蕲州山脉那片桃林深处，林一峰和龙远浩都在。 听完他们的话，羽凝霜惊愕不已。 “雪狮军叛变？” “是的。眼下东北七郡与灵洲郡均被他们掌握，安王占据了将近三成国土，望海城不但有海港码头，战船也有数十。他们封锁了码头，往水路无法建功。明都依旧被叛军掌控，周边三大城都是易守难攻之地，陛下虽然收拢了东南以及中部诸郡，但…继续往北进取只怕不易。” 垂头细思片刻，羽凝霜才问：“红狮军和白虎军呢？” “一个在这，一个在这。各自率军五万隔着皖河相望。” “叛军呢？” “他们依旧驻军在晋城附近。灵洲陷落后，从蕲州到最近的双灵镇经驰道只需要四个时辰。雪狮军虽未曾挥军进逼，却等于已经遥制我们。眼下三方对峙，即便白虎军、红狮军奉命出击，按照所处的方位确实拦不住叛军回撤的。”林一峰在地上画了个图。 寻思着，羽凝霜嘱咐了龙远浩一句才让人去找已经从明都左近返回的程越。 听完她的话，程越思忖了一会才说：“东北七郡中的霍州…那是乔家的祖宅所在。乔家在那里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据我所知，雪狮军的两位将军各自领兵五万，各带两名副将。关子寒最早着手兵制改革的地方就是东北镇军，可是…如果乔大人会来到蕲州，按理说他们家不该那么齐心地帮着安王才对。” “你似乎话里有话？” “安王协管吏部，虽然兵部不是他管，可是有关子寒在…如果几位将军都是乔家举荐的呢？” 羽凝霜蹙眉问；“你是说…雪狮军附逆因为他们都是乔家的门生？” “可能。” “怪事。按理说乔大人父子都不赞同，更不知道，即便乔家第三代的几个人帮着安王也不至于能顺利地掌握了十万劲旅吧。” “确实很奇怪。据我所知赤风军、雪鹰军都是分裂的，有些支持安王，有些支持陛下。” “对啊。”想不通，羽凝霜干脆坐倒在一棵树下沉思起来。 龙湖之变，可谓祸起于腹心。 夏翊胤筹谋精准，布局细密，若非夏翊辕相护，祭台之上，夏翊衡不死也会重伤。身遭都是文官，林子航更被调开，如此，他必将难以幸免。即便侥幸逃生，若无龙远鸣和单明赶去救援，加之夏翊锦暗中相助，无论是夏翊衡还是羽凝霜都几乎没有机会逃出生天。因为两人谁也想不到一直相助的锦青夫妇会反过来暗算。 之后蕲州被困，丽城势危，兵力不足，各方观望。困境下，羽凝霜用御用宝章调动三大镇军的兵马，目的不是为了驰援而是把这场变乱里最大的变数——各大镇军分散开，使其一部分卷入平乱，一部分原地待命，因为彼此牵制而让忠于王事者能效力于平乱，心怀叵测者不敢轻举妄动。所以， 当林一峰佯败退入蕲州山林由明转暗之际，驰援的白虎军、中途分兵的红狮军便在皖河两岸与叛军遥遥对峙，夏翊胤因此心怀顾忌不敢调兵回援，从而为奇袭龙湖铺路。 三万红狮军在金溪城外按兵不动，一样是遵旨而行。可夏翊胤并不知道。他既有野心，自然对其他兄弟加倍警惕，得知静王、庆王奉召返京，自不肯让他们有机会捡便宜，权衡之下便不会调动蕲州乃至明都附近的兵马增援龙湖。 随即，羽凝霜再传旨让黑豹军中途分兵，三万经岳州驰道，二万穿行秦州官道。一个路近，一个路远，一个是疑兵为了吸引夏翊胤的伏兵，一个是援兵为龙湖之战助力。真正的利刃却是西镇的十万狼军。驻扎西镇的主将曹君、贺峰是夏翊衡培养的嫡系，但发现诸军态度不明，羽凝霜便用丹阳赠给的美玉向夜弗借兵。二十万敌军压境，若留守的白狼军有异动，就等于把后背交给敌人。如此互为掣肘，曹君、贺峰所部方能奔袭龙湖而后顾无忧。 这样排兵布阵处处留下破绽，不但彼此矛盾，更显得似是而非，完全没有按照运兵之道出牌。各军诸将虽是善战之人，推敲之下却很难明白她的意图。但布局中，羽凝霜以水为引，留下了一个暗示。 她与夏翊衡成亲多年，耳鬓厮磨间不时挑灯对弈，即便夏翊衡一直败多胜少，却是最熟悉她的棋路之人。反复推敲，夏翊衡终于领会了羽凝霜布局的深意，借由暴雨涨水的暗示，猜出了奇袭龙湖是这一局的关键，并从最早抵达的夜弗大军中联想到夜弗王后丹阳，便确定了此战的主力必定是各方默认不可能出兵的狼军。 于是，夏翊衡从善如流弃守丽城，将计就计演了一出空城计，同时派沈嘉木率船队骚扰龙湖叛军，再以五万黑狼军为先驱缠住叛军主力，使己方各军有足够时间就位，最后合围。如此方能在先机尽失，处处掣肘的情况下险之又险地抢回了一个筹码。 但未及欢庆胜利，雪狮军的叛变却成了这一局中新的变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4章 再追捕 再追捕 羽凝霜在桃林里苦思不得其解之时，东南数郡正是一片忙碌。 战胜后，龙洲的大世家以单家为首纷纷派出人力，拿出钱粮帮助丞相谢亮等文官出榜安民并抚恤无辜死难者，力图收拢民心。 龙远鸣却没有立即挥军北上追击，而是着手重整诸军并更换装备，清点辎重，救治伤兵。数日间，他将仅存的雪鹰军、金龙卫、金焰军收拢整编，水军和战船交给沈嘉木指挥，剩余五千人马由欧阳俊统辖。将驻守交趾国的三万边军调至龙湖，由李清永统帅。 来援的黑豹军调兵二万赴交趾国边境暂时驻守，陆云济率两万精锐移师秦州，负责扼守中部往西往南的通道。再调贺峰、曹君各领所部驻守岳州、龙湖左近，扼守住从明都南下进取的要道。 调度停当，龙远鸣亲率新近移师的三万金豹军抵达距离浣花溪仅百里的飞花城，与李清永所部相隔百里遥遥呼应，试图寻机北上。 前方对峙之时，夏翊衡进了龙都，暂时住在单家的一处庄园里。林子航与单明各带一千人随行保护。 雪狮军叛变的消息数日前已经传到了龙湖。在正厅里坐定，夏翊衡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雪狮军主将鏊方、刘卓怎么都跟十一走到了一处？”出神片刻，他抬头看看数月前从西南赶来请罪的乔恩长子乔锦丰问：“十一干的那些事，你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臣确实不知道，直到臣弟乔锦岳写信来才知道的。祖父病故前丝毫不曾察知，家父又去出使，实在是…臣实在不明白锦青为何要帮着安王谋反。” “十一没跟你们家说过他想做太子？” 摇头，乔锦丰认真地回答：“他说过希望瑞王做太子，但…祖父说他看得出来瑞王根本不想做太子。祖父还说，先皇确实考虑过在瑞王和陛下中选择东宫的。”咬咬牙，乔锦丰干脆告诉夏翊衡。 微怔，夏翊衡想了想才问：“父皇为何选了九哥？” “因为瑞王亲口对先皇说过不做太子，而且…有人对先皇说，宁王跟瑞王的关系好，只怕瑞王日后会替先玉贵妃翻案。那桩旧案为先皇所忌讳，故而…臣记得祖父说过先皇后来确实选了您的，但您不知为何顶撞太后，她老人家因此病上加病…当时又有先皇后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乔锦丰顿住不再说了。 想起往事，夏翊衡发怔片刻，自嘲了一下才说：“你觉得为什么雪狮军会公然叛变？” “臣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即便有将领附逆，但军中将佐众多，岂会没有异议呢？” “是啊。他们封锁了港口和各地的要道，一时间收不到消息。或许雪狮军也如同赤风军这样出现变故，比如鏊方他们遇刺。”按捺住心中的烦恼，夏翊衡挥挥手说：“朕不是不分黑白的人。你是文官，这个时候就帮着丞相做些事。东南各州郡经此乱后被荼毒得不轻，民间必定有很多伤亡，那些抚恤的事都交给你们去做。告诉丞相，仗还要打一段时日，你们要往西南筹措些军资，特别是药材 。” “臣叩谢陛下，臣遵旨。”稍微松了口气，乔锦丰忙谢恩。 乔锦丰告退后，夏翊衡独坐许久才走到庭院里眺望北方。这时，林子航走进来。 “陛下，静王来了。” 兄弟相见。彼此看了一会，静王才问：“陛下没事吧？你和十一几时闹得反目成仇了？” “哪有。龙湖祭天前一个时辰，我们还在湖边散步，还有十四。谈笑风生呢。” “…” 懒得在哥哥面前掩饰，夏翊衡郁闷地坐倒在扶栏上，捶了捶柱子才说：“朕在龙湖遇险，皇后就在宫里追杀霜儿…幸好她机灵。眼下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不解，静王又问：“你们真的没吵架？” “没有。朕跟十四倒是吵过几次。要不你去问十四。但他刚醒来，非常虚弱，还是过一阵子吧。” “那他为什么要谋反？”静王没想通。 苦笑，夏翊衡把龙湖之变的经过给哥哥说了一遍，才补充：“朕也没想明白。” 叹了一声，静王默默思忖了一下才摇头说：“金靖在我那里，他运气好，没死。他醒来后说…” 听着那一晚明都城内的变乱，夏翊衡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他神色阴郁，静王就说：“此刻急也无用，至少眼下不会如之前那般被动了。但我觉得…搞清楚十一为什么要谋反对战局有利。” “为何呢？” “或许会比较容易找到他的破绽。东北七郡加上灵洲都是富庶之地，明都和周边三大城又极具地利，易守难攻。没有内应，单凭龙远鸣这样一步步的攻打，拖得久了未必没有更多的变数。你别忘了，除了夜弗，北边的棠国、西北的赤幽，都是强国。一旦国中内乱不止，有心人更会蠢动的。” 看了他一会，夏翊衡轻叹一声：“如果七哥在，或许他会知道。” “…” “但是…”摇头甩开思绪，夏翊衡把最近的局势告诉他，才问：“四哥觉得为什么雪狮军会反叛？” “你觉得关子寒为什么反叛？” “唔。” “十一在龙湖战败，如果雪狮军不反，平叛至多一个月就能得全功。可是雪狮军突然反了。十一的局面不好还有人帮他，说明在你这里那个人得不到机会，就如同关子寒。因为龙远鸣，关子寒出头的机会少了很多。但他好好地做驸马，可以相安无事，结果呢？所以十一才能轻易地笼络他。说到底，他在你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机会，无论是报复还是前程。” 夏翊衡讶异地挑挑眉。“那个人？” “如果他们几个人都瞧你不顺眼，只能证明…陛下不太会做皇帝。” “哎，你！” 见他气急，静王失笑说：“帝皇之术在于平衡，要让诸方拱卫，偏心可不好。后宫前朝都是如此。” “…” 继续挤兑了他几句，静王才鼓励说：“不管雪狮军为何反叛，至少此刻局面好转了。陛下要打起精神来。你是皇帝，遇到急难时要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跟着你的人才有信心。” 安慰了弟弟一会，静王去看望夏翊辕了。夏翊衡坐在扶栏上沉思许久才召来林子航问：“子航，如今能联络到蕲州吗？” “臣试试看。但是往明都去的近路走不通，我们得从秦州绕过去，比较远。” “你尽力去做。如果能行，设法把霜儿接到这里来。她一个人在那里太不安全了。”想起尚不知道如何的孩子，夏翊衡心里有些难过，稳了稳神才继续说：“龙湖之战我们的折损不小，整编后兵力只有十二万。叛军却有将近二十万众。西南、西镇留守的兵力十八万，北镇二十万，加上红狮军…如果能把蕲州林一峰所部调回来就更好些。” “臣这就去想办法，陛下放宽心。” 很快，林子航找到单明。两人商讨了好一会，单明留下单云峰协助林子航，自己带人往秦州而去。 单明往秦州赶路时，蕲州桃林里，龙远浩心急火燎地回来了，身后跟着程越。 “羽姐姐，不好了。快，你快跟我走。” “怎么了？”羽凝霜正靠着树琢磨着雪狮军的事，闻言不由得吃惊地站起身问。 “敌军进山搜索，接近这里了。林将军已经按照计划撤退到西边的高处，我们赶紧往东撤。几十个诱饵往中间去了，准备把他们引到那片毒障里。” 不及细想，羽凝霜忙带上子涵跟着龙远浩往林间深处而去。 数个时辰后，入夜了。 远处的人声逐渐安静下来。 松了口气，龙远浩在一棵树下坐倒说：“天黑了他们不会再追的。暂时安全。” 环顾跟着的二百余人，羽凝霜点头说：“程越你们也休息一下。如果他们离我们比较远，今晚不会追过来的。” “是。” 休息了半个时辰，三人商议了一下还是带着队伍往桃林更深处走了颇远的路才找到一处稍微开阔的背风处扎营休息。 蕲州桃林有个奇妙的好处，这里没有虎豹狼熊狮等猛兽，蛇虫罕见，只有各色飞鸟，其次是野兔和山鸡，还有松鼠、黄鼠、野狸出没，最厉害的是毛色灰黄的狐狸。已是九月末，山中依旧十分温暖，大半桃树郁郁葱葱，只有靠近寒潭二十里才有些凉意。 夜渐深，密布的桃树遮蔽了月光，只有些许漏下来。五只风灯在临时营地附近挂着，三十名值守的士兵各占一角，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其余人散开休息，保护着居中的一顶小帐。小帐内，羽凝霜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寅时三刻，远处几声轻响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弯弯曲曲了一会，逐渐往羽凝霜一行的营地而来。 声音极轻，混合在微微的夜风里好似沙沙叶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5章 毒雾中 毒雾中 一刻后，轻响声距离营地不足五百步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正倚着树闭着眼的龙远浩猛地睁眼细听。不等他听清楚，那顶小帐猛地掀开，羽凝霜一骨碌爬起身叫道：“快起来！快走！” “啊！” 被惊动的诸人无不错愕地抬眼看来，大半还有些迷糊。 跺脚，羽凝霜蹲下抓住子涵猛摇，又叫道：“有蛇！快走！” “…” “走啊。很多蛇！” “蛇！”听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子涵被惊得打了个冷颤，蓦地清醒过来。 “走这边！” 不等众人相随起身，一只风灯猛地熄灭。 嗤嗤嗤… “闪开！” “蛇！” “很多蛇！” “暗器！” 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后，跟随龙远浩和程越保护羽凝霜的一行人很快稳住阵脚，拔刀格挡。 “快走！” “保护娘娘！” 脚步声纷乱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的呐喊声。 “不好了。追兵！” 厮杀片刻，龙远浩砍飞几条蛇，拉着羽凝霜率先冲出重围。 慌不择路，一行人在幽暗的林间狂奔，脚下一脚深一脚浅，不时响起一二声惨叫。不知狂奔了多久，前面出现一片乱石，在这里林木无踪，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寒雾翻腾着，浓烈的白，勾勒出一片奇异的荒芜之美。 “啊！这是，这是那个什么寒潭！”看清，龙远浩不由得叫了一声。 身后诸人也跟上来了，看着那片翻腾的寒雾都有些惴惴。 定定神，羽凝霜侧耳听了听才说：“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我们往左绕过这里。” 众人飞快地往左绕路。 不到一刻，追兵赶来了。 彼此看看，其中一人研究了一下痕迹说：“往这边。” 紧追不舍。 追兵紧跟之际，羽凝霜一行沿着雾气边缘逃到了一处石滩附近。 打量着四周的地势，羽凝霜思忖着拉过龙远浩低语了几句。 “可你…似乎很危险。” “那是毒雾，进一个死一个。但我不会死的。放心。”羽凝霜拿出十几片树叶给他。“叼着，不会有事的。你让大家分散开，以逸待劳。我进去从边缘绕到西边等你们。” 彼此看看，子涵勇敢地拿过一片树叶放在嘴里，程越见了也跟上。 很快，龙远浩带着众人隐入附近的林间，羽凝霜在原地留下一个脚印，带着子涵与程越四人消失在寒雾里。 寒雾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子涵有些心慌地拉着羽凝霜的衣袖紧跟，程越四人虽然也心惊，但毕竟武艺高强还颇为沉得住气。 走了一阵子，羽凝霜停住脚步拿出一个小香炉，点火。 青烟一散，数步内外的雾气变薄不少。 视野清晰了些，随行五人稍微安心。脚下不停，他们往右边继续走，不多时便拐过几块大石。前方是一片嶙峋怪石阻路。 看了看，程越带头继续走。羽凝霜跟在后面，一面算着距离。 绕过数块怪石，数步外出现一条纤细的溪流。程越刚跨过去，只听得一声轻响。 电光火石间瞥见一线暗光，羽凝霜大惊，仓促间猛地一拽程越。惊觉不妙，程越顺势一倒。 下一息一阵噗噗乱响，夹杂着数声惨叫。 “子涵！” “小心！” 不等羽凝霜回头去看倒地的子涵，程越已经翻身弹起，不顾被石头划破的伤口，长刀连击。 毫无花巧地硬碰数下，程越倒退一步。回过神来，羽凝霜抓住时机把香炉砸了出去。 砰！ 来者一刀劈开香炉。失去香炉里的青烟压制，雾气蓦地转浓，眨眼间伸手不见五指。 趁着不辨四周的机会，程越背上昏倒的子涵，护着羽凝霜带着仅存的一名士兵往相反的方向夺路而逃。 跑了一会，那名士兵突然倒地，背后一把长刀透胸而出。 惊觉危险，程越停步转身与来袭者硬撼数下，各自暴退数步，他再次拉上羽凝霜仓皇逃去。 不知逃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这时，前方出现一片黑沉沉的缓坡。 “这边。” 打量着地势，他们逃进那片缓坡。 在树丛里钻过，他们逃进一个被藤曼遮蔽的极小山洞。疲惫地放下昏过去的子涵，程越狼狈坐倒在地上，一阵青紫漫上了他的脸。 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他的脸，羽凝霜心惊。“树叶呢？” 微微摇头。数番遭遇强敌，程越哪里还记得叼住树叶，因此便被毒雾侵蚀。此时暂时安全，他再也支持不住，靠着洞壁闭上眼不再说话。 见状，羽凝霜赶忙翻找片刻拿出一粒红色的珠子，正是那年九叶从蝎王处赢来的百年血木做成的解毒珠。抓住程越的手腕感觉片刻，她拔下一只发簪在他身上连扎了几下，再扎了一下脸颊才把血木珠放上去。过了好一会，程越脸上的青紫渐渐消退。 见他稍微好转，羽凝霜又去看子涵。子涵依旧紧紧地叼着树叶，但她走在羽凝霜身后便被敌人的刀气扫中，背上有数道伤口，所幸血凝固了。 暗叫一声侥幸，羽凝霜拿出一片随身的白胶。 替子涵上好药，羽凝霜呆坐了一会还是翻找片刻倒出些药粉，凝神闭上眼。数息后，三只红色蜘蛛爬来，数刻后，几线蛛丝出现在洞口。布置好蛛丝陷阱，羽凝霜把一些蛛丝搁在子涵背上，放到自己身上一些，又给程越身上放了些才稍微安心地合眼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羽凝霜突然感觉到细微的异动，心惊之下赶忙一睁眼，旋即松了口气。 习武之人终究强壮，程越解毒后便渐渐醒来。他正往外观察动静，无意间触到蛛丝，但程越并不知道。 听到身后响动，程越回头一看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片刻后，他才低声问：“娘娘没事吧？” 羽凝霜摇头。 “他们追进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洞壁奇冷又似乎很热。” 想了想，羽凝霜同样悄声回答：“不知道，可是…”轻触洞壁一会，她才说：“据说山脉深处有个寒潭，我们或许在寒潭附近才冷的。” “但是很奇怪，他们怎么会追进来的？” “是蛇。他们中有驱蛇的高手。” “蛇？可是这山里似乎没见过蛇。” 叹了一下，羽凝霜才说：“或许是豢养的毒蛇。是蛇阵。他们用蛇追赶我们，蛇的感觉比人灵敏。” 微惊，程越皱眉就问：“娘娘不觉得奇怪吗？自从我们撤入山林，蕲州叛军搜寻不是一日两日了，从未有过驱蛇的事。虽然雪狮军叛变但龙湖一战我们赢了，这个时候安王不该全力对付南边吗？” “你说得对，所以这件事有古怪。可我们如今没时间想这些，他们中必定有用毒炼蛊的高手才能不惧毒雾追赶我们。我们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被找到的。” “…” “程越，我要在你的身上扎几针，暂时你的伤会恢复，而且不会中毒。三日内我们必须逃到安全的地方，要不你至少会病倒几个月。” 咋舌了一下，程越点头。 片刻后，程越站起来在原地走了几下就高兴地问：“娘娘的医术真高，卑职完全好了。” 笑吧。过两天你就动不了了，还疼得受不了。 暗想了一下，羽凝霜见他如此兴奋又觉得有两分好笑，莞尔道：“你暂时没事了，悄悄到附近看看。子涵醒来我们赶紧离开。” “好。” 程越从蛛丝间钻了出去。他走后，羽凝霜收了蛛丝，在洞里四处观察，轻轻触着洞壁慢慢走到小洞深处轻叩许久，回想着九叶说过的寒潭，微蹙柳眉，若有所思。 数刻后，程越回来了。 “真的有追兵。卑职觉得他们不像是军中的人，而是死士。” 低头一想，羽凝霜眼珠一转就说：“我们利用陷阱把他们引进去，没准能寻机除掉他们。” “陷阱？” “天成的陷阱。” “在哪？” “这里。” 半个时辰后，羽凝霜在小洞口洒下些药粉，丢下一簇火焰。烟雾轻轻，三人掉头钻进了程越挖出来的豁口。小洞后面果然是空的，有一条不大的岔道。 三人消失二刻后，四个人影跟着几条蛇追了过来。滑过那片灰烬，四条蛇猛地一抖蜷缩成团 ，抖了片刻就不动了。 四人都是一愣，彼此看看，为首的人目光一冷。 “肯定是羽凝霜在前面。果然是用毒的高手，把我们的蛇毒死了。” “追吗？” “废话！她若有龙远鸣的武艺倒是要小心些。但她其实弱得很。走吧。你们断后，留神。” 四人飞快地搜索一番发现了那个被遮盖的豁口，鱼贯钻入。 四人跟进来时，前方一处拐角处的羽凝霜猛地顿步。 “跟来了。” 诧异地看看她，程越有些意外地问：“娘娘怎么知道的？” 不想告诉他蛛丝的事，羽凝霜狡黠地回答：“我的耳朵比你灵得多。” 扬眉，程越目露疑惑。 不再多说，羽凝霜带头往前：“快走。” “你真是不会说话。娘娘可聪明了。”子涵经过程越身边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微鄂，程越跺脚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6章 谁的追兵？ 谁的追兵？ 在山腹岔道里七弯八拐，羽凝霜三人渐渐觉得奇冷。 站住脚环顾四周，羽凝霜带头往右。继续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一片凝厚的寒霜，似乎是凝固的坚冰。一条不高的石径高高矮矮地在那片寒霜里向前延伸，石径旁横岔出几根枯枝，又好似是垂落的冰挂。环绕那片寒霜的右侧有一片高耸的乱石，左侧是一片错落的冰壁，一片皓白中闪着淡紫色的幽光，奇寒迫人。 “这个地方真奇妙，居然有光。我猜测那片寒霜就是那个潭。程越，你带着子涵往右边的乱石攀过去，埋伏在侧。我走石径。乱石靠近石径，看起来比较安全。我们别接近左边的冰壁。” “能行吗？” “可以的。” “娘娘，让奴婢去做诱饵吧。” “那条石径看起来很滑，你肯定会滑下去的。不知道寒潭里有什么蹊跷，不能掉下去。” “可你…” “没事的。听话照做。”羽凝霜看着那条石径盘算着落足的方位。 数月奔逃下来，程越心知羽凝霜比寻常女子灵巧得多，思忖了一下就拉起子涵：“走。这边。” “喂！” “这个时候别添乱。” “你瞎说什么？” 不答，程越拽起她走了数步就问：“你爬得上去吗？” “哎，你敢看不起我？” 摇头，程越没跟她斗嘴。“看起来很难，我还是勉为其难地背你吧。” 程越两人攀上乱石消失后，羽凝霜在那片寒霜前站了片刻便踏上石径。石径极滑，一踏上去羽凝霜脚下一滑身形一歪，几乎摔到地上。情急之下她随手抓住一旁竖着的一根枯枝。 下一瞬她疼得抖手，嗤啦一下，手上掉了一片薄皮，一片寒霜爬上了她的左掌。 咋舌，羽凝霜强忍着剧痛拿出一团蛛丝裹住双手才小心地扶着交错的枯枝和冰挂再次踏上石径。 她方才走到石径中间，追兵到了。 “追！” 发现羽凝霜在石径上往前走，四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目光一狞。一人飞快地踏上石径，两个人往右攀上那片乱石，第四个人拿出一只小巧弓弩遥遥策应。 踏着石径追赶的人身法利落。不等羽凝霜再走出十步，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不足两步外探手抓来。右边的两人也迂回包抄着接近了。 电光火石间，羽凝霜灵巧地往下蹲身。紧追上来的那人没想到她如此灵活便抓了个空。在这个瞬间，几块乱石激射而至。避之不及，那人只得往右退了一步。谁知道石头极滑，躲避间他不曾留神便失了足。 扑通！ 一声轻响，那人来不及惨叫一声便消失在那片凝固的寒霜里，再无声息。三个追兵都是一愣。不等他们想清楚，右边的一个猛地挥拳。 砰！ 毫无花巧地硬拼一记。但那人的位置恰好比程越略矮，程越居高临下便稍微占了上风。数计重拳后那人吃不住力，只得往后一倒。抓住时机，跟在程越身边的子涵操起一块石头向那人头上狠砸。 方才侧头闪避，程越的拳头又到了。不得已，那人只好松手往下滑了一步。 不等他再次发力跃起，无形劲气破空而来撞在他的左膝窝。腿一软，他身形失控地栽下那片寒霜，消失了。 兔起鹘落间连折两人，第三人一怔，旋即眼神一狠，扬手掷出一把暗器。刹那间暗器一分，直扑程越与羽凝霜。 眼看避无可避，羽凝霜只好硬生生地扭腰侧身，那道暗光下一息便重重击在她的左肩下。 即便蛛丝护甲卸去了部分力道，但羽凝霜终究力弱，重击之下不能完全卸去巨力便失控地摔 向那片寒霜。 “娘娘！” 见势不妙，程越挥刀数下劈开袭来的暗器，来不及再理会那个黑衣人便合身扑出救援。 见状，第三人大喜，就欲手起刀落。恰在此时，他突地觉得背上一麻。眨眼间力道尽失，他晃了几下便摔下那片寒霜。 电光火石间，程越已经勉强拽住羽凝霜的左腕。可他扑出太多便重心失控，幸好被身后的子涵抓住。一时间，羽凝霜用不上力，程越悬在半空依靠子涵拽住自己的腿，同样无处着力。还在岸边的第四人见了眼神一冷，抓住弓弩。 眼看他就要叩响弓弦射杀悬在寒霜上方无力闪避的程越和羽凝霜，剑气自左侧破空袭来。 猝不及防，第四人蓦地捂住喉咙，倒地。 潭边静下来。 无暇理会追击者的死活与身遭的变故，程越挣扎半晌终于腾出右手抓住一块石头强行用力把羽凝霜拉上来，三人狼狈地喘息片刻，顾不得深究到底敌人怎么死的，彼此搀扶着踉跄滑下那片乱石消失在另一条岔道里。 他们走后，寒霜左侧的冰壁后转出四个人。 看看地上的死尸，白衣的那个笑问：“翊扬，我记得你瞧她不顺眼的。让她掉下寒潭多好，救她作甚？” “她救过我，还她人情，免得相欠。”回答着，夏翊扬问：“他们掉进去死了吗？” “万载寒潭，奇寒凝结成实质了。除非是那种…呵呵，不然尸骨无存。” “那你还说让她掉下去？” “因为她自以为厉害居然敢跑到寒潭上做诱饵。但我猜她穿着蛛丝护甲，没准能用蛛丝挂住石头把自己粘在石径上。” 无言以对，夏翊扬只好说：“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我们距离远，如果不及时援手，万一她真的掉进去，见死不救可不好。” “她没死嘛。”夏翊锦无所谓地耸耸肩又说：“追兵能不惧毒障，十一的帮手很高明。” 这时，洛兵已经察看过潭边的尸体，再拾起掉落的弓弩说：“他身上没有线索。但这弓弩上有一个连扣的机括，看起来不是军中的用具。” 接过端详了一会，夏翊锦问：“翊扬，你看这个机关如何？” “相当精巧。”研究片刻，夏翊扬蹲下看看尸体就注意到什么，伸手一拉便在那人的黑衣下扯出一段灰色镶边。 “三哥，这镶边上有几条纹路。这种纹路很独特，我似乎见过。”瞧着那段镶边，夏翊扬微拢眉，回想着。 镶边上盘绕着奇特的花纹，似乎是云纹又似乎不是。夏翊锦细看着想了一会却没什么印象就问：“是什么？” “想不起来。但模糊地记得见过的。” “在何处？” 盯着那纹路，夏翊扬突然说：“宫里。” “是十一的死士？”夏翊锦挑眉。 “不是。过去他身边只有护卫，没有那种暗兵的。这几年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追上石径的那个人身法步法都有些眼熟，我觉得似乎见过。这种纹路，我该也在宫里…不知宫里何处见过。” 不解，夏翊锦沉思了一会才说：“洛兵，把这个和那把弓弩带回去，尸体上既然没有线索丢进寒潭吧。” 他们很快离去，寒霜依旧，人际寥寥。 龙湖大捷后，夏翊锦一行来到蕲州。但他们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来看寒潭开眼界的，不曾想羽凝霜一行竟巧之又巧地逃来便顺手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除掉追兵后，羽凝霜一行继续往外逃。跋涉两日，他们才绕出那片毒障寻到了正心焦的龙远浩众人。 得知龙远浩一行斩杀了近百才甩掉追兵，羽凝霜稍微松了口气。 “我们的人伤了很多吗？” “敌人厉害，我们损失了四成，主要是被毒蛇和暗器所害。羽姐姐，我觉得这一次的追兵比 以前的厉害得多。” “怎么说？” “蕲州叛军追捕我们不是一次，我交过手的。这一次的追兵比过去的强得多。” 羽凝霜微微蹙眉。但此时无暇细思，他们继续往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整半日，羽凝霜便替程越解开封穴之术。程越果然疼得动不了，此刻人手有限，便由子涵先照看。 休整两日，林一峰赶来。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惊道：“白虎军退兵八十里，红狮军呢？” “红狮军渡过皖河在小金溪左近。廖欢率部分兵，三万退至距离双灵镇不足一个时辰之处，二万余移师蕲州近郊的小林泉，确实有数千人马不知去向。” “白虎军是奉旨移师吗？” “末将猜测不是的。” 羽凝霜微微蹙眉。 “风闻平叛的战事是龙将军统调。几经打探，末将得知龙将军正陈兵在飞花城一带意图北上。在这个时候…末将认为他不会调动白虎军和红狮军的。” “为何？” “灵洲地利良好，本就是自北往东拱卫明都的另一重屏障。如果虎军和狮军往东进取不利只会给叛军攻取蕲州郡的机会。叛军之所以止步灵洲正是因为白虎军陈兵在此，他们不想死磕。” 沉思半晌，羽凝霜问：“你认为他们是故意后退，叛军发现威胁稍减才再次派兵入林中搜捕我们？” “末将觉得很可能。” 依旧不解，羽凝霜继续推敲了一会才说：“试探一下吧。” “试探？” “我们试一试白虎军、红狮军的态度，知己知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7章 济西镇巧遇 济西镇巧遇 一日后蕲州桃林西边传来消息，林一峰残部在附近聚拢整军。与此同时，两封书信分别送进白虎军与红狮军大营，要求两军支援些补给辎重并伤药等。 看完信，东阳钺垂眸片刻才问董骥：“他们从林子里出来了？” “是的。属下猜测是因为我们在前面拦住了叛军，林一峰才会收拢残部从山里逃出来的。渐入深秋，山里风露重，住久了必定难受。羽凝霜肯定也在其中。” “嗯。” “但他们没回来，毫无线索。那片毒雾里找到的三具尸体都是林一峰的人。” 抬眼看看他，东阳钺推敲片刻才淡淡吩咐：“按照要求送一批辎重过去，你亲自去一趟。” “是。那…” “哼！此刻安王本该全力对付南边的皇帝，盯着一个妃子做什么？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做过了会留下痕迹的。” 一怔，董骥赶忙点头。 “给红狮军的葛洪去信，邀请他派人跟我们一起送辎重过去并顺便致意。然后…设法打探清楚龙湖之役是谁谋划的？那两道调兵的旨意又是从何处送来的？再迂回地问问红狮军到底接到了几道旨意？” “明白。” 董骥离去后，东阳钺看着舆图，斟酌着此刻的局势。 三日后，两批辎重补给送抵桃林之西的济西镇外，林一峰所部仅余的近两万人马已经在这里驻扎。此处正是羽凝霜三人从明都逃出后住店并遇到羽珺鸿的地方。 将一应物资交割已毕，负责送物资的白虎军指挥使客气了几句才说：“林将军，我家将军说你辛苦了。只是我们没接到出兵的旨意不敢随便调兵。眼下我们在前，你们在后，当可安心一些时日。” “多谢了，请替我转达对大将军的谢意。” “林将军客气。只是我曾风闻贵妃也在军中，有一阵子叛军追捕你们是为了抓捕贵妃吗？”他话锋一转。 想起羽凝霜的交代，林一峰笑道：“是啊。明都变乱后宫里也乱了，贵妃担心…你或许知道些宫里的那些事。之后贵妃来到蕲州暂时留在军中，比较安全。” “那倒是。”低头想了想，他才说：“你们驻军在此，贵妃总在军中不方便的。依我看还是在镇上寻一个安全的住处，安排几个侍女服侍比较好。贵妃金枝玉叶，不似我们这些粗人。” 觉得他语出真诚不似作伪，林一峰思忖着点点头。 继续说了几句好话，那名指挥使又说：“我见你们军中伤者不少，照看救治都需要人手。此行我带了两个军医还有几个懂得医药的士兵，让他们先留下帮忙一阵子吧。” 没有生疑，林一峰点头答应：“多谢了。” 盘桓半日，两军运输的马队离去。只有十人暂时留在林一峰军中协助医治伤患。 得知两军果然送来辎重更无什么异动，羽凝霜回想着那场追捕依旧觉得不解，但此时没有头绪，只得暂时搁置。 既然暂时安全，林一峰斟酌一番还是提议羽凝霜搬到镇上，外面有大军保护，至少住得舒服些。 考虑着觉得有理，羽凝霜很快搬离军中在济西镇上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落脚。子涵随行，程越也在这里养伤，龙远浩跟来保护。得知林一峰军中伤患极多，各军的补给都已断绝，羽凝霜又吩咐林一峰搜集来大批药材在院子里亲自配制黑元胶。 搬进济西镇第三日夜里，羽凝霜正在配药。袅袅药香中她突然瞥见一道黑影。一惊，她的反应极快，瞬间抱头缩肩狼狈地摔到地上。方才摔倒，一只袖箭擦过她的发髻扎进了泥土里。 惊得一抖，羽凝霜还没来及得喊人，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一拽。 “小心！” 耳边一声厉吼，一声巨响。下一刻院中护卫被惊动，喊杀声大作。 “抓刺客！” “站住！” “休走！” 未几，龙远浩闯了进来。 “羽姐姐，你没事吧。” 惊魂普定，羽凝霜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定了定神才说：“没事。多亏…你，你是谁？” 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武士。 见她看来，那人抱拳为礼：“夫人没事吧？适才我看到一个黑影在镇上掠过才追进来的。” “多谢你了。” “客气了。但最近打仗，镇上的治安或许比较乱。夫人还是小心些为好。”那人淡淡一笑。 得知他救了羽凝霜，龙远浩打量了一会他的装束才问：“你的衣服有几分眼熟，你从何处来？” “呵呵。我从镇外军中来镇上找些药材，天色太晚就在前面的小客栈休息一夜。” “军中？你看起来身手不错，我怎么没见过你？”龙远浩一挑眉，有几分气势汹汹地盘问。 “在下暂时替白虎军做些购买药材的事。” “白虎军？” “是啊。数日前他们来给镇外的驻军送补给，我比较熟悉药材就跟了来。后来军医们留下帮忙，我才留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重翼。” 听着他们对答，羽凝霜就问：“可你似乎不是白虎军的士兵。” “不是的。在下在北边做药材生意，军中有时候需要采买补充药材便不时接些生意。前些日子，大军移师到此但兵部却没有补给，便让在下自北边采购了送来先用着。”重翼很有条理地回答。 见他神色坦然，羽凝霜想了想就点头说：“既然如此你不用到别处去了，在这里住一晚吧。我们也从军中来的。” 讶异，他顿了顿才说：“有劳夫人了。只是不知会否打扰？” “不会的。阿浩，你安顿一下他。” 一日后，重翼再次出现在羽凝霜面前。这一次他是跟着林一峰派的人来送药材的。 看到那些黑乎乎的胶，他眼神微闪，思忖了一下就问：“请问夫人，这是什么药？看起来有几分类似黑元胶。” “就是黑元胶。” “啊！不可能吧。” 转眸看看他，羽凝霜笑了笑：“是黑元胶，但不是民间售卖的那种。这种黑元胶效力更强，配药也没那么多讲究。” 他目露疑惑。 “你懂得药材？” “略懂些。” “你会辨识和分别吧？” “会的。” “那好。你把那些药草分开，五钱一份分好。”一时间找不到人帮忙，羽凝霜发现重翼在这，又想到他救了自己，便随口吩咐他帮忙分拣那些配伍的药材。 看看她，重翼想了想便走过去分拣那些药。 龙远浩不懂得药理，但见重翼有用，又观察数日无甚异动便暂时放心，任凭他留在那处小宅院里帮忙。 重翼没有任何举动，更不多话，只是帮助羽凝霜准备辅助的药材，生火烧炉子处理药渣，十分勤快。 见此，羽凝霜没有起疑心，偶尔重翼请教药材的问题还有问必答，数日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这一日，重翼看到子涵出现在庭院里还端来一杯茶，心下转念就问：“夫人，那位姑娘似乎没见过？” “呵呵。这几日有病人要照顾，我让她去照看，你才没见过。” “看起来…她是夫人的侍女吧？” “对啊。” “在下觉得那姑娘的举止有些不同，落落大方。她是你的侍女，那…夫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 眷吧。哦，夫人从军中来，难不成是林将军的…” 话未说完就被走来的子涵听见了，她不由得恼道：“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呢。” “…” “这是贵妃娘娘，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礼仪地胡言乱语？有失体统！” 重翼被吓一跳，赶忙站起身来，面露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见他手足无措，羽凝霜瞪了子涵一眼嗔怪说：“子涵，别大呼小叫的。这不是在宫里，重翼不知道不怪他。” “可他…” “好了，看你，就知道牙尖嘴利。” 子涵只得垂头。 看着主仆俩对话，重翼似乎回过神来忙行礼说：“贵妃娘娘，草民失礼了。请娘娘恕罪。” 抿嘴一笑，羽凝霜说：“不用如此惶恐。这是在宫外，你不知道不怪你。” “谢娘娘。只是…草民不解，您为何自己做这些配药的事？” “本是不做的，但军中伤药奇缺，伤患又很多。以前总有定额送来，眼下不是没有了吗。” 见他依旧一脸疑惑似乎见了鬼，子涵瞧他更不顺眼了，怒冲冲地叫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嘿，黑元胶是娘娘当年献给先皇的，有什么奇怪的！” 哑然，旋即他似有所悟。“没想到！草民失礼了，不曾想娘娘如此慈心，竟然为了将士们亲 制伤药。真是…让人感佩。” “哼！这句话还差不多！” “子涵，你看你凶的！好了，你去看看程越怎么样？别总是瞪着眼凶巴巴的。”暗自无语，羽凝霜笑着数落了一句便把她支走了。 子涵走了，羽凝霜才对重翼说：“这是战时，没什么不可以做的。你也不必拘礼。快去吧，那些药材还没分好。” 扫了一眼子涵离去的方向，重翼思忖着赶忙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8章 惨败 惨败 这一日夜里，重翼寻着机会进了东偏院送去一碗药。 “你怎么在这？” “在下今日得罪了姑娘，适才看到有人来送药就自告奋勇来…赔个礼。请姑娘别见怪，今日在下确实被吓到了。贵妃娘娘如此尊贵，竟然亲自配药…在下实在是想不到的。” 打量他片刻，子涵才气势汹汹地说：“算你懂事。进来吧。” 程越正躺在床上闭着眼装睡。 这些日子他养伤，子涵在侧照顾便不时凶神恶煞地数落，一副瞧他不顺眼的模样。形势比人强，程越干脆每日假寐，更不与她斗嘴，免得耳边呱噪不得安宁。 按照吩咐把程越扶起来喝药再安顿好，重翼拿着托盘跟上子涵问：“子涵姑娘亲自照顾…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横了他一眼，子涵恶声恶气地说：“哪门子的大人物？小人物！他是龙将军的麾下，这一次保护娘娘一路远来。”顿了顿，她又说：“其实程越还是很不错的，武艺好，心地好，脾气也不错。我骂他从不还嘴。” “…” “要不是他一路上拼杀，我肯定死了。”想起了什么，子涵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重翼耳尖自然听到了。眼珠一转，他故意问：“他救过你，你还对他那么凶为何？” “嘿，与你何干？” “呵呵。在下是为你好。” “看你嬉皮笑脸，不像好人。”数落了他一句，子涵昂着头走了。重翼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暗自好笑。 既寻得机会，他偶尔便出现在子涵附近套近乎。子涵性子单纯，见他勤快又得知他救了羽凝霜，不但没有戒心，还趁着羽凝霜不注意的当口支使他做这做那。 毫不厌烦地任劳任怨，重翼不时故意问些蠢问题，被他气得发笑，子涵忍不住教训数落他，却也不知不觉地把一路逃来的点滴告诉了重翼。听着，他不时地旁敲侧击，得知了更多龙湖之变后的零散线索。所幸子涵不知道御用宝章在羽凝霜手里，龙湖之战的思量和布局只有九叶知道，重翼也就无从得知。 就这样过了三日，单明终于寻到济西镇。 此行比他认为的更加难走，穿州过县跋涉了十日有余他才从龙都绕过秦州、元洲数郡来到此处。 得知皇帝在龙都安然无恙，夏翊辕也活下来了，羽凝霜欣喜不已。听完他的话，沉思了一会并问了他此来的路途就说：“若是路途如此难走，我留在这里反倒好些。” “但是…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到龙都去。他不就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闻言，羽凝霜顿时喜笑颜开。欢喜了一会才说：“我没事。你回去告诉他不用担心，阿浩在这，程越也在这，他们会保护我的。等平叛了我再回明都。对了，如今白虎军、红狮军…”她把蕲州一带诸军的诸事给单明细说一遍又说：“暂时看来他们还是支持陛下的。但你告诉远鸣要设法速战速决，拖得越久状况越是不好。” 斟酌了一下，单明点头说：“如今最难的是不知道安王的底牌。我沿途打听到雪狮军的两位主将都在军中，四名副将也在。浣花溪左近营寨高垒，对峙了十余日龙兄也没找到战机。” “到底当日龙湖是何情形？” 摇头，单明把林子航告诉自己的说了一遍，连同龙远鸣救援，沈嘉木来助的诸事。 听着，羽凝霜心里有些惊。顿了半晌才低声说：“水路也没有机会？” 摇头。 思忖着，羽凝霜就说：“关子寒失意于公主，迁怒于远鸣，可是陛下更看重远鸣，他无处可以出气才背叛。雪狮军两位将军都是龙湖之变前年余才调任的，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就反了。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把柄落在他人的手中。” 一想，单明惊问：“胁迫？” “可能。” “他们都是一方主将，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军职了，谁能胁迫他们？” “吏部考评百官，御史台监察百官，都有权力直达天听。他们虽在军中，但考评一样要过吏 部的那一关。” “吏部？” “对。” “乔家？”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轻叹一声。“乔家树大根深，东北霍州正是乔家的祖宅。反复推敲了这些天，我觉得安王之所以能不知不觉地掌握了雪狮军十万铁骑，该是得了乔家之助。” “…” “但奇怪的是，乔锦岳、乔锦丰一个在蕲州，一个在龙都，看起来他们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乔家的哪一个帮助安王呢？” “安王妃？” “我觉得不太可能。姐姐冰雪聪明，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文事或许可以，但军中之事…不会是她。”沉默许久，羽凝霜突然说：“此刻明都戒备森严，我们打探不到消息很难知己知彼。单明，你可知道璇玑坊在其他地方有否分号？” “璇玑坊？” “我能逃出明是因为璇玑坊相助。他们虽然喜欢漫天要价，但手段高明。我觉得他们在国中其他的城池还有分号的。你设法…”叮嘱数语，羽凝霜又说：“但找璇玑坊打探消息的事不要让陛下知道。” 正寻思着，单明一愣。 “总之你照做就是了。我们是兄弟，你不帮我？” 无语。单明看了她一会才说：“那是欺君之罪。”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羽凝霜眨了下眼。 “要给钱的，你付？” “嘻嘻。单家很有钱的。” “不行！” “财迷。” “哼！你的男人很有钱，我是在帮他打仗。” 悻悻然瞪了他一眼，羽凝霜低头一想只得说：“那好吧。你把这个给他们，以此为凭。” 接过那张纸，单明思忖了一会点头：“行。那你…你留在这里真的安全？” “嗯。” “那个，你的那个孩子呢？”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问了一句。 “是个男孩，他没事。我把他留在安全的地方，但不能让人知道免得受制于人。”看看他，羽凝霜耳语：“放心，我让高元和我的猫照看着。” “猫？” “别那么惊奇。它可聪明了。” 沉思了一会，单明突然问：“那是你儿子，你怎么…怎么这么信任一只猫。它是妖怪？” 没否认，羽凝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惊愕片刻，单明撇嘴说：“难怪。好吧。以前我爹说世间确实有这种怪事的，不是以讹传讹。你运气好竟然捡到了妖怪。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不然你就会落得个巫女的名声了。大元国最忌巫女，皇室民间都格外忌惮。” “嘻嘻，你不说没人知道。” 夸张地拍拍脑袋，单明才去见龙远浩和程越，叮嘱两人一番又留下两瓶乌云露便匆匆离去。 单明消失在镇外时，一处街角的阴影里重翼悄然看着，若有所思。片刻后，有人往单明离去的方向紧跟了下去。 单明走后九日，白虎军的军医把医治之事基本做完，重翼便来辞行。 五日后深夜，安王的军队突袭济西镇外驻军，动用了强弩和火箭，将整个济西镇烧成白地。不等距离最近的红狮军闻讯驰援，又有奇兵穿过蕲州桃林的山道小路袭击驻扎在小金溪的红狮军。同时，廖欢所部从双灵镇出兵夹击红狮军。 鏖战大半日，闻报的白虎军赶来救援。交战数场，虎军狮军合兵败退近百里，叛军占据了蕲州及周边诸城池，将战线推进至蕲州外百里。 一日后，林一峰所部覆灭的消息风一般地传进明都。 皇宫里，欧凤瑶得知林一峰所部被剿灭，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太好了！该死的贱人这会子被踩成肉泥了吧。笑死我了。死得好，死得好！” 看着她竭斯底里的狂笑，金月垂眸想着什么。承庆殿内外没人敢出声，侍女侍从们各自惴惴，无不为莫测的前途暗自担忧。 苏蕊同样在漪澜殿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一会她才阴森森地吩咐：“我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注意着宫里的动静，再悄悄出宫问问我哥外面的战况如何？” “是。” “对了，龙远鸣死了没？” “据说龙将军正领兵在飞花城外。” “哼！贱人死的消息要设法送给他和皇帝，让他们好好难过一下。” “明白。” 方文悄悄溜出皇宫之时，安王府里，锦青默默听着禀报不出声。过了一会她才问：“龙远鸣在飞花城陈兵，王爷不进取南边打蕲州为何？” “卑职不知道。” 喟叹一声，锦青就说：“给王爷送信，此局的关键不是霜儿而是皇帝。只要皇帝死了，追杀霜儿毫无必要。” 一怔，那人忙说：“是。” “听说我哥在蕲州？” “对。” “王爷知道吗？” “卑职猜测是知道的。但王妃别担心，王爷不会跟乔大人计较的。”那人思忖着说了句圆场的话。 看看他，锦青没作声，挥挥手让他去了。 那名护卫走后，锦青独自走到花园里眺望西北方向发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89章 遇救 遇救 锦青的提醒送到金溪城时，夏翊胤看完想了想才问：“子寒，你觉得呢？” 笑笑，关子寒回答：“王妃心慈，不过是顾念着姐妹之情不想赶尽杀绝，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据传贵妃娘娘聪慧，她曾为皇帝登基立下大功才有了今日的荣宠。即便此战功成，如此的女子留在世上或许会变成祸害的。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贵妃居中斡旋，乔家怎么可能被她蛊惑着不支持您却偏偏支持皇帝，以致于费了如此多的周折？” “还有，剿灭林一峰所部不是为了除掉贵妃，而是为了削弱皇帝遥制北疆的力量。等再胜几场，或许能说服更多将佐来投，反败为胜就不难了。”关子寒话锋一转，循循善诱。 沉思片刻，夏翊胤颔首。 未几，这条消息传到了金溪城外的军营。 大帐之中安坐着一名黑衣男子，正自抚琴。 听完禀报，他淡淡一笑。“姐姐真是仁善，不愧是高贵的郡主。可若如此不舍姐妹之情，此前又何必追杀她的霜儿妹妹呢？呵呵，冠冕堂皇，假惺惺。” “公子放心，关大人进言，王爷听进去了。” “很好。贵妃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但那个地方烧死了很多人，或许都辨认不出了。” “还有什么收获？” 回想片刻，那名亲信低声说：“据说…抓到了大公子。” 挑眉，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厉色。旋即敛去，淡淡地说：“真是有收获。” “您看…” 摆手，他继续问：“战果如何？” “红狮军折损了三成败退，与白虎军合兵一处退守蕲州西北，葛洪只剩下三万三千人马。” 轻抚琴弦，他又问：“浣花溪呢？” “按照您的吩咐，鏊方将军没有出战。” 瞧了舆图一会，他才说：“让刘卓兵出江川城，奔袭秦州。” “是。” “把贵妃的死讯和林一峰所部覆灭的消息传到飞花城，龙都，再散布到西南、西疆去。” 亲随退出安排，他独坐帐中继续拨着琴弦，琴音轻缓间渐至高亢，勾勒出残忍的意境。 一日后，雪狮军主帅刘卓兵出江川城，借助地利之便奇袭李清永所部。厮杀片刻便撤兵。 然而，不等李清永追击，刘卓突然分兵，一路回头在江川城左近缠住李清永所部厮杀，另一路抄山野小路直扑明都之西的最大郡城秦州。 秦州有官道直通西疆，是夏翊衡掌握中距离西疆、北疆最近的要道。惊闻秦州危机，李清永仓促甩开敌手率部回援，却被提前迂回到秦州附近的黎真所部伏击。败退。 鏖战数场，李清永未能夺回失地，反倒折损了二千人马。见势不妙，他收兵后撤百里才立住阵脚。 很快，蕲州和江川城兵败的两条消息如飞般送抵了飞花城与龙都。 “蕲州兵败？” “是的。” 呆滞了一瞬就想到了什么，夏翊衡猛地战起身问：“林一峰所部全军覆没？那，那…霜儿呢？” “臣只知道贵妃留在济西镇配制黑元胶，林一峰的人马就在镇外，他们前面八十里外有红狮军，东北方向有白虎军，按理说是在虎军狮军身后的。不知道叛军怎么会趁隙奔袭了济西镇。”犹豫了一下，林子航回答。 “单明呢？” “他没回来。” 坐倒，夏翊衡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焦虑与恐慌才睁眼说：“立即，立即派人打探。不，不是。传令，传令给东阳钺，令他全力寻找霜儿的下落。” “陛下！” “去啊！派人设法迂回，迂回过秦州。实在不行让他们先走西南，再折向北。” 微顿，林子航点头称是。 林子航出去了，夏翊衡紧紧握拳恨声自语：“十一，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有本事冲我来，追杀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该死，该死！朕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一定！” 一想到羽凝霜数番遭殃，此时更是生死未卜，他便恨极了夏翊胤，只想除之而后快。 蕲州惨败的消息同样传到了飞花城。 听完，龙远鸣瞪着副将戚垣擎好一会才问：“林一峰是个笨蛋吗？他为什么要从桃林里出来？他蠢呐，让人家当作靶子打？” “末将，末将不知道。” “该死！是哪个蠢蛋出的馊主意。”不知道心里是悲伤，是焦急还是愤怒，龙远鸣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才狠狠地吼道：“聚将。” “将军，冷静！” “我没法冷静！阿浩在那，霜…”住了声，他狠狠捶了捶桌面怒道：“该死的夏翊胤，关子寒，你们都该死！来人，立即整军攻打浣花溪。” “…” “去啊！” “可…” “去！” 见他恶狠狠地似乎就要吃人，戚垣擎只得行礼出去聚将调兵。 很快，李清永、贺峰、曹君都接到了移师进攻的命令。一日后，明都南部自东往西处处烽烟，龙远鸣将十万大军化整为零在明都的防线上多处强攻。 国中的战局骤然紧张，叛军也不复此前的轻松，不得不加强防守，全力应对。 明都防线外喊杀声震天之际，羽凝霜刚睁开眼。昏沉沉地只觉得头疼极了，半晌她才睁眼四顾只见四周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发呆了一会，她猛地一惊。方一动弹却觉得周身无处不疼，闭着眼喘息了许久才勉强坐起身来睁大眼看着四周，黑暗依旧。 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她回想半晌有些心惊，抿了抿很干的唇，咬住牙不出声。 不知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很轻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脚步声。 再一惊，羽凝霜赶忙躺下闭上眼，装死。 过了一会，有声音靠近，轻响后一线光漏进来。 “她死没死？” “昏睡至今不曾醒来，或许被熏死了。”一个声音回答，带着戏谑。 “她真够大意的。不好好地呆在桃林，偏要跑到镇子上住。蠢死了。”另一个声音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是啊。要不是我恰好在那里附近，她真的死了。” “知道安王的麾下怎么做到的吗？” “他们在桃林西侧驻扎，那个廖将军就来个有样学样地遣精锐趁隙穿过桃林山道奇袭。桃林里没有猛兽，虽然崎岖但十分好走。林一峰或许不喜欢树林子，竟然不曾在林间边缘设防就让人家轻易得手了。” “可怜。死了很多人吗？” “几乎全军覆没。反正我只把她带出来。当时很多乱兵四处放火还猛攻那个院子。幸好程越守在前面勉强拖延了一时，不然她早死了。” “看起来她不太会打仗。” “她本来就不会打仗的。嘿，他们这里承平数百年，算是个太平福地，仗打得少，世面就见得少。但凡山野水泽密林陡壁都是出奇兵之处，在敌我不明，各方叵测的情况下不但放弃藏身的地利，兵甲更不强悍，真是下了一步昏棋。不知道那个林一峰是怎么想的，或者是她出的馊主意。” “是啊。笨头笨脑，平白地当了活靶子。” “哈哈，对啊。没见过打仗打得这么差的。笑死我了！” 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己方愚蠢，羽凝霜越听越惊，越听越气。再也没法装着没听到，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怒斥：“住口！人家打败仗你们居然幸灾乐祸！” “咦。她活了！” “哈哈！有效！你真是沉不住气，你该继续装死的。” 一怔，羽凝霜旋即明白自己中计了。气急之下怒道：“哪有你们这样说风凉话的？” 那个声音丝毫不理会她的愤然，笑得前仰后合地跌坐在地上，狂笑了好一会他才说：“传说你很聪明，但闻名不如见面，让人失望。” “你！你是谁？” 不答，那人笑道：“有人跑了很远的路跟我们做生意。但他说只有你有钱。你死了我们拿不到钱比较亏。恰好我们的人发现你差点被烧死，顺手救下你。” 微鄂，羽凝霜转念就问：“璇玑坊？” 他鼓掌。“点拨一下就能猜到，不算笨。” “好似你很聪明？” “我不聪明，只是旁观者清。” “…” “这次我们救了你，但不需要你还人情，付钱就行了。至于生意多少钱，等你好些再谈。” 不等羽凝霜说话，声音消失了，光也消失了，四周再次黑暗一片。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羽凝霜只好再次躺下。数息后，她闻到一丝很淡的香，渐渐昏睡过去。 桃林深处一颗巨大的桃树下站着适才说话的两人。不多时，洛兵从另一处行来，提着一只笼子。 “她没死。” “多谢。” “无妨，随手救的。你们不管这件事？” 洛兵摇头。 “那好。他们要的消息还卖给那边吗？” 洛兵再次摇头说：“三公子说这件事透着蹊跷，叛军不该那么聪明地善用山林地利。他们若能善用，早就用了。你们既然救了她，问问她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她身边有什么陌生人出没。这瓶雪桃浆给她，对火伤有奇效。这十瓶送给你们做为答谢。笼子里的十只元息虫也送给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0章 值多少？ 值多少？ 羽凝霜再次醒来时不知何时，四周依旧一片黑暗但很干燥。自觉身上不再疼得难忍，她凝神片刻才坐起身，摸到一旁的洞壁扶着缓缓站起来。 闭目许久，她试着迈出一步。 洞极小，不过两步她就触到了洞壁。摸索半晌才找到似乎可以推开的缝隙，用力一推。 咯吱一声，眼前露出一道缝，漏下一丝光。 长久在黑暗里蓦地看到光亮，羽凝霜不由得闭眼。等了许久她才睁开再看。光不再刺眼。稳住神继续推开那门，看清，她呆住了。 她正站在树上。脚下枝繁叶茂，距离地面至少三丈高下。 垂头无语，羽凝霜环顾四周无人，树叶的清香回荡鼻端，耳边有轻响传来，抬头就见几只野雀在一步外的树枝上啄食。 “嘿，你没事了？” 闻声，羽凝霜回头一看。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附近的桃枝上。被吓了一跳，她眼珠一转故意脚下一滑。 “啊！” 惊叫一声她摔下树去。 那张怪脸摇摇头，随之往树下一滑。就在羽凝霜险险地要摔实之际抓住她的衣服，旋即眼里掠过一丝好笑，手一松。 再次惨叫一声，羽凝霜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几乎背过气去。 那张怪脸在她边上站定笑嘻嘻地说：“这一招不高明。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了。” “…” “我不救你你或许会摔断腿的，走不了路会很惨的。” 被他的态度气得无语，羽凝霜艰难地坐起来喘息半晌才尖叫：“夏翊锦，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摊摊手，那人说：“他真惨，他听不见你骂他。” “你！那你是混蛋！” 毫不在意地狂笑了一会他就说：“是你自己故意摔下树的，少装无辜。这叫做自作自受，我才不会可怜你。你的千娇百媚对我没用。” “喂，你真是自作多情！谁对你撒娇了？” “不是最好。贵妃娘娘，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被他堵得无语，羽凝霜只好收了收心绪问：“你是璇玑坊的人？” “嗯。” “他出价一百万金请我们打探两条消息。但我觉得有点不划算。而且我们救了你，你的命值 多少？” “不值。” “那我把你卖给叛军。你的皇帝丈夫会不会用皇位来换你的平安？” 羽凝霜怒目而视。 “别瞪我，说到做到。我做生意不喜欢玩花样。价高者得！” “你，你是不是人？” 耸肩，那人说：“我是人，但我跟你没交情，懒得相欠，交易最公平。” 彻底败下阵来，羽凝霜只好说：“你们太贪得无厌了。一百二十万吧，真的没钱了。” 见她一脸无奈，那人觉得很好笑地咧了一下嘴说：“好吧，便宜点。这个药给你，你吃了很快能好。但你要告诉我在出事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什么告诉你？” “你不想知道程越他们的消息？” 斗嘴赢不了，羽凝霜只得把从桃林追捕到济西镇遇袭的事细说一遍。 听完，那人问了几个问题才说：“吃了这个药你就可以走了。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有一片乱石，笔直穿过乱石往左沿着溪流继续走几日你就能找到他们了。你们还剩下几百人。但很幸运，龙远浩救走了程越和那个丫头…你弟弟被白虎军找到，或许没死。” “喂，你好歹送我一程吧。这里有狐狸出没还会咬人的，我打不过。”见他真的要走，羽凝 霜急了。 回头看看她，那人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你给我讲讲龙湖怎么打赢的，我考虑一下。” “嗯？” “各取所需。不然我会觉得路上十分无聊，不如到外面找点乐子。” 喝下那瓶雪桃浆又休息了一个时辰，羽凝霜觉得精神了几倍。半日后，他们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羽凝霜把龙湖之役的始末告诉了戴面具的人，他很感兴趣地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和异议。觉得他见地不凡，羽凝霜吃惊之下渐渐放下戒心跟他探讨起来。已是深秋了，桃林里的狐狸不知因为战乱还是其他原因都集中到附近，时常数只在他们附近出没，瞧着他们气势汹汹。 所幸那人在，羽凝霜才能幸免被狐狸追赶撕咬还能每日吃到一只兔子或者飞鸟。 跋涉三日，戴面具的人把羽凝霜送到一条小溪边。 “他们在前面不远。他们伤得都不轻，你去了正好医治。” “多谢。” “不用。走了。” “等等。” “有事？” “你真的是璇玑坊的人？” “对。” “你们跟夏翊锦是什么关系？” 并不隐瞒，他回答：“合作。” “东宁侯府呢？” “合作。” “那…那你们打探到消息如何告知我们？” 闻言，那人看了看她就问：“你还猜不到是谁帮安王？” 明白他的意思，羽凝霜说：“可是…乔家的几个主事者不支持这件事的。” “他们不支持不代表就没办法。换言之，你觉得单就朝廷的兵事而言是兵部最有影响力，还是军中的将领？” 咬唇，羽凝霜面色微白。 “呵呵。只有那些在皇帝那里没机会得志却又野心勃勃的人才会一心一意地帮着安王，因为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一步登天的机会。关子寒是如此，帮助安王的人也是如此。皇帝偏心习惯了，若论以平衡之心对待朝臣，他还没学会。但偏心本是无妨的，只要把偏心的那些变成名正言顺的大多数就能实现独木擎天，枝叶环绕，一样是极好的平衡。可皇帝偏偏不懂，还不懂装懂地去摆布什么左藤右枝，彼此制衡，希图居中裁断，一锤定音。但人家寻到了破绽，于是剑走偏锋，来了个敌弱我强，取而代之。” 被他的说辞吓一跳，羽凝霜沉思了一下就问：“你似乎意有所指？” “帝皇之道是制衡之术，诚然。但如何制衡大有讲究。当原本的名正言顺不能名正言顺时，就是祸乱之源。贵妃不妨往这个方向去想想，或许有机会速战速决。” 再次一怔，羽凝霜忍不住问：“你们只是做生意，但你怎么懂得如此多？我觉得你似乎对民生治政兵事韬略都有涉猎的。” “过奖了。只是旁观者清。” 不再多言，他转身离去。身形飘忽，数息便消失无踪。 目送他鬼魅般的身法，羽凝霜有些咋舌，继续发怔了一会才往前走去。 二刻后，她看到了龙远浩。 见她无恙寻来，众人大喜。子涵更是拉着她又哭又笑地语无伦次。 安慰了子涵几句，羽凝霜眼见伤患众多便劝阻了龙远浩去寻找单明和林一峰。他们暂时在此处停留下来，羽凝霜一面亲自就地取材为病患医治，一面反复琢磨着那人的提示。 在山林间养伤了十日有余，林间变得冷起来，似乎就要下雪。 数日前，龙远浩往四周察看终于寻得一处背风的坡地，找到三个相距较近的洞窟。于是，在第一场初雪来临前，狼狈躲藏的众人终于有了遮蔽风雪的所在，林间不缺树枝落叶又有鸟兽，尚不至于挨饿受冻。 与众人汇合第十三日，子涵突然惊叫着跑来。 “娘娘，阿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身上有只虫。几个去拉他的士兵也倒地不动了。” 吃惊地奔出一看，一只金色蚯蚓正盘踞在龙远浩身上。 瞪着蚯蚓发怔了一下，羽凝霜一跺脚问：“这是哪来的？” “适才阿浩往那个方向走，突然大叫一声蚯蚓，接着倒地。”子涵飞快地一指左边。 无语片刻，羽凝霜望了望左边的树林，拔足往前冲去。 跑了不远就听得一阵人声。 “去哪了？” “看着它跑到这的。” “找找。快，快看它往哪边跑了？” 站在一棵树后侧耳细听片刻，羽凝霜顿时惊喜地叫道：“单明！” 为首的一人闻声回头，旋即循声而来。 很快，他奔到近前。“你真的没事？” “我活得好好的，哪有事？” “哈哈。那就好。” 来者正是单明，带着两名护卫。 “你怎么找来的？谁给你的蚯蚓？” “璇玑坊卖给我的，十万金一只。他们说能在山里找到你，还说能用三次，很划算。可它一会钻地，一会钻草，一会儿钻进枯枝。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到前面，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十万金？” “嗯。” “太过分了！简直是盘剥、讹诈、趁人之危，坏透了！”一挑柳眉，羽凝霜气急败坏地咒骂了几句才说：“你要把它放在一个竹笼里顺着它摆动的方向找。你把它放出来，它跑得很快的，而且蚯蚓钻地，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蚯蚓跟你以前给的虫子挺像，但那虫子飞得比较慢，能跟上的。” 夏翊锦和我不一样，他点化的元息虫自然比我点化的厉害，所以才跑得快嘛。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羽凝霜就笑着说：“蚯蚓是这样的。飞虫有时候也飞得很快。为了稳妥，你下次放在一只竹笼里跟着好了。” 单明依旧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走吧，我们往那边。阿浩他们都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1章 传死讯 传死讯 替单明收回那只蚯蚓，羽凝霜指挥几个士兵隔着布把动弹不得的几人搬到一处山洞里安顿才带着单明往附近一个小洞走去。 小洞里，单明环顾四周目露同情地说：“可怜！锦衣玉食的贵妃居然沦落到躲在山洞里了。” 美目一瞪，羽凝霜气势汹汹地驳斥：“说什么风凉话，我只是暂时这样。但你怎么不回龙都？” “我觉得你身边没什么人，就让他们赶回去，我来找你，免得你悲惨地被杀了。幸好我赶回来救了林一峰，要不他就被烧成焦炭了。他伤得很重，我留了两个人在林城照顾他。”单明耸耸肩，得意地邀功。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转念一想又喜孜孜地说：“你真不错，不枉我认了你这个兄弟。” “那好！买蚯蚓的十万金你给他们。” 羽凝霜哑然。 不再开玩笑，单明坐倒在洞里，沉思了一下才说：“数日前，龙兄在飞花城外吃了败仗。还有个消息很不好…乔锦岳死了。尸体在济西镇外不远处被发现，不但被踩踏还被焚烧。死不瞑目呀。叛军风传说乔锦岳当时运粮回来，兵乱时林一峰弃他逃亡才死的。” “眼下乔家只剩下乔恩父子还站在陛下这一边，其余的全部投靠了安王。”单明补充说。 黯然片刻，羽凝霜才问：“可是乔锦岳告诉我他的父母不知道这件事，不会赞同的。” “乔驸马和公主不知去哪了。但乔锦岳死了，他们只剩下一个女儿，不帮女婿能如何？”叹息一声，单明又说：“璇玑坊的人告诉…替安王收拢雪狮军的是乔家的人，但不知道是哪一脉的。那个人相当神秘，他一直留在金溪城的军营里，那里戒备森严，无隙可入。他们还说那个人必定是武道高手。” “学武的？” “对。” “那就更怪了。我记得姐姐说过…乔家诗书传家，子弟几乎没人习武，更不会入行伍的。” 摇摇头，单明继续说：“璇玑坊的人还说…霍州的乔家祖宅已经封闭。他们观察了十日没发现有人出入，四周没有机关密道。他们猜测祖宅被废弃了。” “何意？” “意思是…或许雪狮军叛变之际霍州的乔家祖宅发生了变故，但线索全部被抹去，无人知道那个大宅子里到底有无人。安王谋逆，霍州府衙不敢理会乔家祖宅的动静，只怕惹祸上身。周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居住，但他们发现距离乔家祖宅最近的两个镇子早已人去屋空，一个人都找不到。” “这么诡异？” “是的。” “你觉得这些事对我们有用吗？” 沉吟了一会，单明才回答：从浣花溪到江川城是一片自北向南倾斜的地势，易守难攻。单靠龙兄从南边往上打，牵扯他们的注意力或许可以但短期内取胜很难。龙湖大捷后，雪狮军叛变，战局胶着至今近两个月了。我觉得该设法速战速决。否则…夜弗陈兵二十万，即便丹阳公主是夜弗王后，更有太子，国中依旧难免有朝臣生出异议的。” 默默点头，羽凝霜寻思许久才问：“知道各方的兵力和防线在何处吗？” “这是璇玑坊告诉的。” 看完那些消息，羽凝霜微蹙柳眉半晌才叹了一声说：“璇玑坊不是个寻常的商号。韬光养晦，隐而不发，不可小觑。” “确实。他们在国中只有三处分号，其一在林城。我找到他们的时间不算长，七日前他们就送来消息还顺便卖给我一只蚯蚓。对了，你怎么逃脱的？” “他们救了我。但漫天要价一百二十万金。” 单明愕然，旋即笑道：“好玩。哈哈哈。敢公然讹诈贵妃，有底气！” “确实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 “他们有胆量，不如请他们帮忙送消息。我觉得他们或许有办法走近路。” 看看他，羽凝霜复又沉思，想着那人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推敲着。 翌日，单明看到羽凝霜在地上画图，看了一会就问：“这是何意？” “单明，你觉得在安王一系里自觉该名正言顺的是什么人？” “不懂。” “类似陛下是皇帝，故而有大义名分。” 摸着下颌，单明琢磨半晌就回答：“关子寒、黎真这些人谋反都有机会谋个从龙之功，只有欧家的举止耐人寻味，尤其是皇后。按照皇族规制，太子年不满十二岁是不能即位的，除非得到两位皇族的扶持。太祖立下这种规制就是不希望幼主登基而大权旁落，因此宁愿兄终弟继以确保皇族始终享国，成祖皇帝就是弟继兄位。所以我认为欧家附逆很奇怪，且不说皇后无子，即便有养子，三皇子还不到十岁。” “高元告诉我…皇后确实有意收养三皇子的。” “陛下同意了吗？” 摇头。羽凝霜发怔片刻才说：“皇后跟陛下的关系不好，根由不是我而是当年她嫁入王府，她叔叔却审时度势地替太后办事对陛下不利。那桩事陛下只怕一直都记得才对她爱理不理。思来想去，她确实没有什么选择，或许因为如此欧家才跟随谋逆吧。至少…”顿了顿，羽凝霜突然说：“欧家附逆或许依旧可得荣宠，皇后怎么办？” “唔？” “你觉得新皇帝会容得下先朝皇后？” 单明摇头。 “你觉得皇后会知道她叔叔的算盘吗？” “如果欧久瑑打着别的主意，怎么可能让皇后知道？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会瞒着吧。” 出神许久，羽凝霜又问：“外面有我的死讯吗？” “蕲州兵败后，不少州郡都在传…说你葬身乱军，还说林一峰也死了。你一直不见踪影，所以讹传几乎就是真的了。” 眼珠一转，羽凝霜低语了几句。 听完，单明拢眉沉思了一会才点点头。“主意不错，至少可以让他们不再盯着你打。但是…他们要钱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奇货可居了。” 见她一脸无奈，单明一拍大腿说：“你笨了。你配的白胶效力远胜黑元胶。你不靠白胶谋生，不如拿配方跟他们交易，没准可以便宜很多。” 被他提醒，羽凝霜一愣，旋即问：“可以吗？” “当然。他们专做奇珍异宝的生意，比如乌云草、夜弗国花那些他们没准更加感兴趣。” “好主意。那你跟他们说用乌云草和一朵夜弗国花交换。” 五日后，安王府里，锦青正独自在花园里观看池鱼。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走进来说：“王妃，有消息从灵州送来的。据说在济西镇那片废墟下发现一片烧焦一半的血衣，一只烧焦了一半的女子手臂。那衣服是贵妃那一日穿的。看来贵妃未能幸免。” 微惊，锦青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默然。 “据逃散的十几个幸存兵士只言片语地说，跟随贵妃的人死伤殆尽，包括龙将军的弟弟龙远浩，还有…”侍女停顿了一下才说：“大公子也遭遇不幸。” 再惊，锦青蓦地抬眼瞪着那侍女。“你！你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侍女垂眸说：“那一晚奇袭，林一峰的军队几乎折损殆尽，当时大公子也在军中才遭殃了。” 继续瞪了她半晌，锦青的脸蓦地变得苍白。“不，不！大哥！哥！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怔怔地低语半晌，锦青才尖叫一声说：“你快点给王爷送信，问问他，问问他我哥哥，我哥哥怎么样了？让他派人在蕲州附近找找。” “可是…” “去呀！去！” 侍女飞奔而出，锦青有些无力地靠在扶栏上，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自责。 “哥！” 呜咽半晌，她抓紧了丝帕终于哭出声来。 锦青的信还没送到金溪城，欧凤瑶的母亲刘夫人同样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怔了一会，她才问报信的侍女：“贵妃死了就死了，怎么扯上我们家谋害皇帝了？” “意思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有证据。” “证据？” “那些风言风语说皇后娘娘追杀贵妃…那几日明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还说对蕲州紧追不舍是因为皇后的授意，无非是不肯放过贵妃。眼下战局的关键是南边，安王根本没必要调兵攻打蕲州的。” 稳了稳神，刘夫人再次坐下出神许久才去找自家老爷商议。 书房里，欧父有些意外地看看自己的夫人才说：“皇帝没了，静王肯定不待见安王。据说康王还活着，贵妃死了，康王更不能待见安王了。如此只要稍加运作我们家就能撇开安王继续做国丈。皇帝毕竟是正统，他们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未必不会支持他儿子继位的。” “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龙湖的事闹得那么厉害，谢家、东宁侯府、陈国公府那些都跟着皇帝在龙都。如此，安王打赢了他们也不会待见他的。国中世家林立，与皇权彼此制衡，各家勋贵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以为没有我们的支持安王能做皇帝吗？而且乔锦岳死了，乔家剩余的人还能待见安王？” “可是安王掌握着军队呢。” 闻言，欧父沉吟了一下才说：“夫人进宫一趟提醒瑶儿不要再落人把柄，其余的先看看。” 刘夫人返回后宅，欧父站在书房里沉吟许久才去找自己的二弟。 不曾想哥哥在此时便提到了日后的安排，欧久瑑眼神微闪，斟酌了一下才说：“眼下局势不明，我们先不急。” “知道。我只是担心安王真的会把我们家推出去做替罪羊。瑶儿追杀贵妃…很多人知道。” “话是人说出来的，只要把多嘴的人处置了就行。”欧久瑑盘算着假意安慰了一句。 劝走大哥，欧久瑑负手站在桌前权衡着眼前的局面。 他正在沉思时，他的儿子走进来小声说：“父亲，城中有个传言…” 听完，欧久瑑思忖着就问：“你怎么看？” “孩儿觉得不能不防。说起来，若是姐姐能成为太后对我们家的好处自然是最大的。龙湖的事闹得这么大，若是一战得竟全功也行，却平添变数。这么一来我们家未必没有机会居中取利的。” 轻叩桌面，欧久瑑沉默半晌才说：“若是安王败了…如今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明白。” “你给安王去一封信告诉他城里的谣言，就说与我们家无关，请王爷不要理会有心人的挑拨。” 欧家父子商议之际，刘夫人进宫对女儿说了一番话。她刚回到府里不久，锦青的信使进了金溪城，此时夏翊胤的一名心腹正在低声禀报着。 没有理会羽凝霜和乔锦岳的死讯，夏翊胤听完就问：“欧家怎么了？” “据说…皇后的父母打算要说服静王和庆王拥立三皇子继位，把皇帝遇难的事推给我们府里，让皇后可以做太后。还有，皇后的母亲两个时辰前进宫了，说了些不能留下把柄一类的话。” “欧久瑑知道吗？” “属下觉得无论知道或者不知道，他都不能独善其身的。而且他们家献女入宫本就是为了家族的荣宠。若能让皇后成了太后，岂不是最好？” 垂眸半晌，夏翊胤才说：“遣人留神着。等大事做定再说。” “明白。” “让人告诉王妃，就说乔锦岳死没死的不知道，让她先别急。我派人在境内找一找。” “是。” 心腹退出，夏翊胤想着欧家的算盘，眼里掠过一丝阴沉。 这一日晚间，欧久瑑的信送来了。看完，他回顾身边的关子寒问：“子寒，你觉得谣言的目的为何？” “王爷，此刻大局未定，我们先打好仗再说。不管欧大人怎么想的，他们家没有兵权，不用担心。舆论或许很重要，论胜负输赢还是比谁的刀锋快。”停顿了一下，关子寒又说：“贵妃和龙远浩的死讯该迅速让龙远鸣知道，没准他一气之下失了分寸可就有战机了。” 被他提醒，夏翊胤眼前一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2章 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 安王一系各怀叵测之际，蕲州一战的结果传到飞花城外的大营。两日后，龙远鸣突然丢下大军回到龙都。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羽凝霜的消息，夏翊衡本就十分心焦，见他突然回来更是吃了一惊。 “远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龙远鸣扫了一眼四周。 武宁立即知趣地带着两个侍从退出。 “说吧，怎么了？” “这一切都是怪你。” 不知道他没头没脑地说这句话是何意，夏翊衡目露疑惑。 “你知道吗…”龙远鸣一口气把蕲州兵败，羽凝霜和龙远浩惨死在乱军中的事说完然后劈头盖脸地把夏翊衡痛骂一顿，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龙远鸣消失了，夏翊衡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守在殿外的武宁进来叫了好一会，他才似乎听见了什么，狠狠推翻了桌案，把夏翊胤从头到脚咒骂一遍。疯狂地发泄了一会不知是愤恨还是悲伤，他才累了，半闭上眼挥挥手说：“出去吧，朕静一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武宁只好出去挨个询问门外的侍从，得知龙远鸣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不由得暗叫不妙，忙去找林子航。很快，林子航带着几名心腹往龙远鸣离去的方向紧追。 从午时到酉时，天逐渐变黑。夏翊衡独自呆坐在偏厅里，无声无息地发着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屋外，闻讯而来的静王得知龙远鸣回来跟夏翊衡争吵，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先让夏翊衡自己安静一会。 在暮色里坐久了，夏翊衡觉得脸上有些凉，一摸，入手有些潮湿。自嘲了一下，他渐渐觉得心里翻腾起疼痛来，不由得低声念叨：“霜儿！”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似乎有什么扫过他的脸。 陡然间寒毛一竖，夏翊衡赶忙转眼看向四周，不等看清就听得一声很轻的“喵！” 怔住，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下脸才问：“九叶？” 一团黑影轻盈地落在榻边。 借着黯淡的天光看清那只黑猫，夏翊衡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来，忙问：“你，你从哪来？” 那猫摆了几下尾。 不等夏翊衡问，它丢下一张纸。 再次怔住，夏翊衡旋即回过神来拾起一看。纸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一双微笑的眼睛，下面画着一刀一剑锋刃相对，还有一个鬼脸。 一时间不解，夏翊衡看看那猫问：“霜儿让你送来的？” 它继续摆尾。 不懂它的意思，夏翊衡想了想就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不如这样，我猜的如果是对的，你摆一下尾？不对，你摆两下？你如果同意就摆一下？” 猫眼里掠过一丝好笑，九叶摆了一下尾。 看到，夏翊衡不由得高兴了些，又问：“霜儿没事吧？” 摆了一下尾。 夏翊衡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继续问：“龙远鸣说霜儿和龙远浩都遭遇不幸，是不是瞎说的，他故意来骂朕？” 摆了一下。 把那张纸又看了一遍，夏翊衡琢磨着又问：“鬼脸是不是面具，意思要演戏，假装翻脸？” 再次摆了一下。 见自己猜对了，夏翊衡更加高兴，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九叶的耳朵说：“多谢。” 不等收回手，手上一痛。低头一看，那猫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暗自无语，但夏翊衡没再计较被抓伤，就说：“别生气。朕只是摸一下你的耳朵表示感谢。” 摆了两下尾。 见它反对，夏翊衡只好说：“朕错了，行了吧？” 摆了一下尾。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一想到羽凝霜幸存，夏翊衡看着九叶十分顺眼，思量着就讨好说：“这里有肉干，你吃吗？还有鱼。” 转了下眼珠，九叶摆了一下尾。 把那张纸收起，夏翊衡继续琢磨了一下羽凝霜的提示才召来武宁让他去拿吃的，旋即假意把龙远鸣狠狠诅咒一番，吩咐免去他的军职，传令林子航追捕龙远鸣问罪，并着李清永指挥作战。 静王得知两人的争执后半晌无言，但见夏翊衡咬牙切齿，暂时没有劝说。瞒住了哥哥，夏翊衡继续假装生气。 当夏翊衡的旨意传到飞花城外大营时，龙远鸣与夏翊衡翻脸，飞花城外临阵换帅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浣花溪，旋即飞速地送往金溪城。 闻报，安王一系无不欣然。金溪城外军营里，那名神秘男子微露自得，沉思片刻才吩咐了一句。 翌日，雪狮军集中兵力攻击暂时接替龙远鸣驻守飞花城的戚垣擎所部。鏖战数日，戚垣擎不敌败退。得知飞花城防线失守，李清永斟酌着，为免被雪狮军迂回合围，率兵后撤。就这样，一方步步紧逼，一方节节败退，交战近二十日，雪狮军攻下了飞花城并将战线推进到距离龙洲不远处。 鏖战至此时，安王一系已经占据了十洲之地，只要再打胜几场就能攻取龙都了。 见皇帝逐渐处于劣势，有心人再次蠢蠢欲动，明都城里的各家势力更是各自盘算，上下权衡。 三日后，十一月初七，雪狮军再次打了个胜仗，李清永和戚垣擎败退五十余里直到宛风河谷附近才立住阵脚。 宛风河谷隶属桐洲郡，恰好在桐洲与龙洲交通的要道附近，这里与浣花溪类似是一处极佳的地利，为兵家必争。 获胜后，雪狮军主将鏊方遣一名副将率军一万在宛风河谷西侧扎营，自己亲领四万大军在西北方向陈兵，两军相距不到十里，彼此呼应间与李清永所部遥遥对峙，大有稳扎稳打的态势。 两方大军在宛风河谷外对峙之际，单明回到桃林深处。 见到他，正心焦着战局的羽凝霜忙问：“如何？” “消息送到了欧家、安王府、金溪城…那片桃叶也送到了你要求的地方。你的猫在哪里我不知道，但你和阿浩、林一峰、乔锦岳的死讯已经传遍各处。龙兄跟皇帝翻脸不知去向。如今是李清永掌兵。他们连续吃败仗，丢失了整个桐洲郡、秦州郡，安王的兵锋已经迫近宛风河谷，一旦河谷失守就能进逼龙都了。” 嘻嘻。它来过又走了。 暗自得意了一下，羽凝霜才在地上画图，研究片刻才说：“有效了。” “你觉得他们上当了？” “至少他们善用了我们抛下的香饵来分化瓦解。我们不曾让璇玑坊送消息给远鸣和陛下，必定是安王派人给远鸣送消息的。如今他们反目，叛军即便不信也乐得利用，不会深究真伪了。” “嗯。” “攻取桐洲后，他们的战力必定会向东南集中，因为陛下在龙都。林一峰所部已经不再构成西北面的威胁，他们的下一步必定是夺取宛风河谷后进取龙都，逼迫陛下再次往南退。同时截断从秦洲郡逃往西陲的通道，免得陛下有机会逃往西南聚兵反扑。” 抱肩，单明看着地下的图，琢磨着就问：“一旦节节胜利，你觉得叛军真的会从内部起了纷争？” “会。但我让璇玑坊散布消息不是为了挑拨，大局未定，欧久瑑可不是笨蛋。” “疑兵？” “对。谣言挑拨四方只是想牵扯住叛军的注意力。我最想搞清楚的是雪狮军军营里的秘密。宛风河谷距离金溪城已经很远，补给经过驰道运送也要一日半。如果金溪城外有人遥制雪狮军主将鏊方、刘卓，有了足够的距离或许才能探得端倪。” “有理。但我们就在这干等？” “你说呢？” “雪狮军南下，双灵镇附近是金焰军，其余的驻扎在金溪城外。但东北腹地必定空虚，出个奇兵如何？这样…” 看着单明在地上画出的线，羽凝霜权衡了一会才抬头看他说：“万一他不回援呢？” “不回更好。如此落子等于在东北的心腹之地插上一把尖刀。如果乔家祖宅里真的有秘密…或许可以善用。” “但东北七郡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 “沈兄可以从龙湖北上设法靠近望海城接应我们。此役的兵不在多，只在精，就是要出其不意。” 继续寻思了一会，羽凝霜点头说：“你的胆子真大。” “那当然。要不，当年我就不会带着陈兄逃回明都还绑架你了。”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眼珠一转，故意提醒：“可你只有两个护卫。” “璇玑坊说如果有白胶的配方，一千片白胶，三百株乌云草加上三朵夜弗国花就可以帮忙还不收钱。但之前的价钱还是要付的。他们还提出打赢了请皇帝给他们免税二十年。” “简直是贪得无厌。” 耸耸肩，单明说：“今日有了交情，日后再遇到为难之事他们依旧能帮忙的。你们家根基薄弱，结交江湖未必不好。” “可是…三朵花，要求太过了。” 盘算着，单明出主意说：“可以用乌云草换夜弗国花。阿浩说，寒池花园里至少有几百朵。” “但乌云草没那么多。” “血肉喂养呀。皇族供养乌云草这么多年，值此存亡之际那些草不该帮忙？” 横了他一眼，羽凝霜斟酌许久还是答应下来。 半日后，单明和龙远浩带着十名精干的士兵出发了。程越伤势痊愈，留下带领众人并保护羽凝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3章 寻战机 寻战机 十一月十二，亥时三刻，鏊方的大营里灯火逐渐熄灭，只有负责警戒的左营依旧灯火通明。 自初七再次战败后，李清永率部谨守营寨，拒不出战，既然无机可趁，鏊方只得耐心等待战机。 黑暗里，一大一小两道黑影从军营外的山野间潜入营地。 帅帐里，鏊方正看着一名亲卫在一只碗里搅拌。 等了一会，碗里盛着的清水逐渐变成淡红，逸散出很淡的香气。闻着那香气，鏊方陶醉地闭上眼摇头晃脑了一会才说：“真是好东西。每晚子时前后服一勺，一整日都精神抖擞，武艺也能提升三成。” “是啊。将军自从服用此膏，精神健旺，脚步生风。” “哈哈。对。只是此物昂贵无比，鹿血膏都比不得。” “如今我们连战连捷。只要安王做了皇帝，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嗯。” “子时将近，您趁热喝吧。” 鏊方端起碗饮尽，入口只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而下，浑身一阵舒坦，瞑目片刻他才躺下。 灯灭了。 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溜进帅帐转了一圈才消失。 距离鏊方大军营地不远，一个黑影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沉思。出神间，树枝微晃。他一怔，转头一看，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优雅地坐下。 一人一猫在黑暗中对视片刻，九叶眨了一下猫眼，眼中闪过一丝暗金色的光芒，透着股妖异。 看着那双猫眼心里有些惊，龙远鸣定了定神才问：“猫兄，你刚才进去找什么？” “你没看到？” “我看到他吃什么补品。” 咂了一下嘴，九叶才回答：“那东西…任何人吃了都会觉得精神健旺，体力增长，百病消退，习武之人的武艺会提升不少，总之会认为是某种奇妙的珍宝或者补品。” 挑眉，龙远鸣不由得转头看它。 瞅着黑暗中的树叶，九叶的眼睛熠熠生辉。“那该是某种花熬制的，奇香沁人，有些许迷幻之效。因其让人沉醉，凡吃过的人都会印象深刻还想再吃，服用数次后就会欲罢不能…开始时或许隔上十余日服用一盏，逐渐地变成七八日一盏，接着变成三四日一盏，最后变成一日一盏。那个鏊方已经毒入脏腑，停药之际便是横尸之日。” “毒药？” “对你们是毒药，对我是补品。” 既心惊又无语，龙远鸣沉思了一会才问：“鏊方知道吗？” “他知道会送命还吃得如此欢喜？” 再次无语，龙远鸣忍不住叹了一声：“难道鏊方是因为被此物吸引才帮着安王谋逆？” “效忠哪个主子都是效忠，可能给他提供那种膏的人或许只有一个。这是个极好的破绽，你只要运筹得当，打胜仗很容易的。” 沉思半晌，龙远鸣点点头又问：“他真的没救了？” “没。” “你的医术比萧兄如何？” “比他好。” “霜儿教你的？” “对。” 犹豫了一下，龙远鸣又问：“你一直都会说话？” 猫眼一转，九叶回答：“我替你说过几次好话，可你运气不好。霜儿在宫里时就跟夏翊衡相好，你来得晚了些。但我觉得你比夏翊衡好多了。” “…” “我猜测那个人能遥制雪狮军就是用那种药做到的。或许不仅是鏊方，还有其余的几个将佐。但真正帮着他的不会吃。” “那个人真够歹毒的。” “嘿，你没见过更毒的。” “你见过？” “嗯。” “当年你在西疆为什么故意被抓？为了跟着霜儿？” “我来是为了一件宝物，那宝物是恩师所传，在霜儿那里。” 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龙远鸣突然觉得很好笑，就说：“猫兄见多识广也会被宝物所动？” “那宝物或许对你们无用，对我却…求之不得。” 想了想在典籍中看过的奇闻异谈，龙远鸣不由得说：“那倒是。你活了很多年吗？” “将近三百年。” 龙远鸣泄气地垂了下头。 咧了一下嘴，九叶说：“你盘算一下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我出去玩一会，晚些找你。” 不等龙远鸣说话，黑影轻闪，九叶不见了。 不久前，璇玑坊把一片桃叶送去百龙庄。九叶灵巧，看到树叶便赶往蕲州桃林。之后，它返回找到龙远鸣，却等到他收到安王派人散布的消息正悲愤气急之际才现身相见，随即便发生了君臣反目，临阵换帅诸事。之后，一人一猫藏身山间，耐心等待李清永各部节节败退，叛军移师宛风河谷外，才在今晚一起夜探军营。 卯时初刻，龙远鸣回到驻扎在宛风河谷的军营，李清永已经等他一整夜了。 败退到宛风河谷后，林子航再次送来密旨，李清永才得知龙远鸣负气离去只是一出戏。 细说数语，龙远鸣嘱咐他派人打探敌军的辎重运送便趁着黎明的昏蒙离去。既已由明转暗，他便会把这场负气出走的好戏演下去，直到战局落定。 十一月十九，辰时，龙远鸣独自坐在宛风河谷里一处乱石后面推敲着。一个时辰后，一声轻响传来。他转头一看便笑了笑。 “给。” 拾起那只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龙远鸣掰开一看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一种山兽。个头不大，但相当好吃。你习武，吃了有好处。” “你会烤？” “会。但我在几百里外找了一处地火丢进去烧熟的。” 不知该说什么，龙远鸣道了谢。 “很好吃吧？” “比血龟还好吃。我会烧烤，下次你打猎我烤给你吃。” “好。你比夏翊衡强多了，他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坐享其成。”九叶毫不客气地拿两人比较。 暗笑，龙远鸣就问：“你讨厌皇帝？” “他可坏了，曾经蛊惑霜儿赶我走。”把夏翊衡的坏处数落一遍，九叶才问：“你想好如何打仗了吗？山里冷了，霜儿总是躲在山里不好的。对了，单明他们从北边绕道赶赴霍州。计算路程，再过三日就该抵达了。到时这边打了胜仗，恰好牵扯住敌军的注意力，如果有机会他们就方便多了。” 点头，龙远鸣继续推敲了一会才说：“他们的辎重三日送来一次。我推算那个人给鏊方的东西该是跟随辎重而来，他既然要遥制雪狮军就不会让鏊方囤积一批的。你觉得呢？”把自己的计划说完，他虚心问计。 咂咂嘴，九叶点头。“知道了。我告诉你，跟随鏊方的副将也吃那种东西。但我认为在你们前面的那个不吃的。” “嗯。” “打仗是你的事。打赢了，你记得问夏翊衡要二百瓶乌云露答谢我。” “那是伤药。” “对我是补品。” 九叶消失了，龙远鸣咋舌了一下又有些好笑。 十一月二十一，亥时。 鏊方正站在帅帐里看舆图，那名亲卫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将军，那个…那个幻花膏不见了。” “什么！” “今日送来时属下亲自查看过，确实有的。” “那怎么可能没有呢？” “属下不知道。这，这不可能的。”那名亲卫疑惑地回想着，一面辩解。 “肯定是漏掉了。你真笨！”气呼呼地骂了他几句，鏊方恼怒地坐下，只觉得满心烦躁。 见状，那名亲卫劝道：“您别烦心。少吃一日不打紧的。对了，不如属下去肖将军那里先拿一盒？” “对。你快去。” 不多时，亲卫回来了。“将军，看起来是漏掉了。肖将军也在营中不高兴呢。” 心烦地揉揉额头，鏊方气急败坏地吩咐：“明日你亲自赶回去取。” “是。您先休息吧。” 觉得有几分心神不宁，鏊方呆坐了一会才摆摆手说：“你出去吧。” 亲卫离去不到一刻，一名指挥使飞奔而入。“将军，段将军营中急报，敌方夜袭。” “夜袭？” “是的。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恳求立即调兵支援。” 强压下心头有些浮躁的气血，鏊方一挥手：“点兵三万，驰援。告诉肖将军留守大营。” 将近亥时末刻，李清永正率五万大军攻击雪狮军前锋大营，呐喊声震彻云霄。 “将军，有援兵赶来。领军的是鏊方。” “继续攻击，前军列阵迎敌。” 马蹄急响，一支大军风驰电掣而来加入战圈。 看着飘动的鏊字战旗，李清永抬眼看看天空，子时了。冷笑一声，他一挥手：“擂鼓！” 鼓声震天。 三日后，夏翊胤瞪着关子寒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问：“怎么会败的？” “只知道李清永率部夜袭鏊方的前锋大营，鏊方赶去救援…惨败。李清永率部紧追，出其不意地击破了在后策应的肖勇所部。” “刘卓呢？” “当晚狼军突袭刘卓所部，他无法回援。”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夏翊胤呆立半晌才问：“折损如何？” “李清永所部连夜追击，鏊方的五万大军折损超过七成，浣花溪失守。前方没有地利可用，李清永的兵锋两日后就会抵达金溪城下。” “鏊方他们呢？” “战死了。” 手有些抖，夏翊胤强压着心慌问：“怎么办？” “眼下只能先收拢残兵，整军备战。” 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夏翊胤颓然坐倒，闭了闭眼才睁开：“备战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4章 一把火 一把火 十一月二十七，战败的消息再次传来。秦洲全郡失守，贺峰与曹君合兵直扑江川城。 自蕲州兵败后，勤王的军队再次扭转颓势，高歌猛进，一举逼近了明都。雪狮军数番惨败，十万大军折损六成有余，主将鏊方、刘卓相继战死，四名副将仅有一人幸存。 得知战局不利，夏翊胤召集众将商议，将战事交给关子寒统调。 关子寒指挥调度之时，金溪城外的军营里，那神秘男子正蹙眉看着一名亲信问：“鏊方他们是战死的？李清永的武艺怎么这么高了？龙远鸣真的没回来？” “逃回来的败兵说…当时主将只交手了几个回合就不敌。” “李清永的武艺与鏊方在伯仲之间。李清永真的那么厉害，之前他就不会败退了。” “这…” “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你确定他们每日吃那膏吗？”想了想，他突然问。 “肯定的。他们吃了之后精神健旺，健步如飞，不让吃都不行。” “按时送去了吗？” “送去了的。” 抚额，男子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等他想清楚，有人来报：“公子，关大人来了。” 关子寒走进来坐下，看了那男子半晌才问：“他们突然战败，会不会是军中有人背叛？” “关大人觉得有将官背叛？” “可能的。要不为什么鏊方和刘卓相继兵败？没有内应，怎么可能？雪狮军也是劲旅。” “我觉得或许是李清永弄了什么玄虚。” “玄虚？” “鏊方、刘卓不会背叛安王，四名副将也不会的。既如此，即便个别指挥使或者都尉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让大军伤筋动骨。而且，雪狮军与龙远鸣、李清永并无交情，他们在时局大好时背叛有何好处？” “…” “关大人，如果龙远鸣又回来了呢？”斟酌着，他提醒。 关子寒一愣：“龙远鸣？” “不得不防。以往数次交战他们都没有跟龙远鸣正面对敌过，龙远鸣的武艺确实高过他们的。只是一时间不知端倪。”琢磨了一下，他又说：“虽然情势不对，但江川城和金溪城都是易守难攻的，先坚守再寻机反扑吧。” 沉思许久，关子寒才点点头。 关子寒离去不久，有人急匆匆地进来。 “公子，大事不好！” 神秘男子正负手站在帐中思忖着什么，闻言回头问：“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霍州郊外起火，祖宅也被烈焰吞没。” “什么！” “霍州的三处花田和还没运来的幻花膏全部被烈焰焚毁。数日来霍洲、安北郡、北海郡…因为断了供给，郡守城守死亡半数，群龙无首便让人趁虚而入。两日前，望海城遭遇雪鹰军突袭，港口失守…” 呆立半晌，他蓦地探手揪住那个人的衣襟一字一顿地逼问：“你再说一遍！” “花田被焚毁，我们的人死伤惨重，逃回来的人不足三十…消息刚送到。” 瞪着他半晌，男子的脸变得铁青，似乎喘息了半晌他才猛地松开手倒退三步踉跄坐倒，狠狠一拳砸在那张琴上。咔咔数声后，道道裂痕出现在琴上。 额上青筋直跳，他恶狠狠地问：“该死！是谁干的好事！” “公子，公子，这个时候要赶紧想法善后呀。” “善后？” “是啊。公子，只怕祖宅里的事瞒不住了。万一袭击的人把消息散布出去，那…那，安王和关大人为了挽回局面未必不会审时度势地弃车保帅呀。” “你再说一遍！” “雪狮军战败，我们可用的筹码寥寥。如今霍州变故…还是早做准备，没必要死磕呀。” 被他提醒，那男子似乎冷静了些。沉默许久才问：“还有多少制好的膏？” “不到三百盒。” “明都内外每日需要多少？” “一日四十二盒。灵洲那边…四盒。” 瞑目半晌，他睁开眼低声吩咐：“立即准备，我们去明都。派人给柳夫人送信。” “明都？可是…” 横了他一眼，那男子冷笑一声：“怕什么？时局乱了，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人如飞而去，他独立帐中，继续握拳许久才恨声自语：“哪个该死的混蛋坏了我的大事！让我抓到你，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神秘男子咬牙切齿之际，望州城南郊，四十条海船雁翅排开。距离南郊不足三里外是一片漆黑的焦土。单明负手立在那片焦黑前眺望。 等了好一会，四面八方都有人返回。 “怎么样？” “全部烧光了。他们在霍州、望海城外开辟了五片花田。此处很多世家官吏都以为那是比鹿血膏更好的补品，趋之若鹜。幸好，他只是用那东西笼络并控制那些权贵官宦为他所用，不曾向商贾 和民间售卖。” “那就好。只是没想到…他真是狠毒呢。”单明喟叹一声。 没人说话，众人想起那一日潜入霍州祖宅时的所见，无不毛骨悚然。 发怔了一下，单明众人才往海船停靠处返回。 回到海边，单明在一块礁石上等了半个时辰才见一名青衣男子姗姗而来。 他拿着一只花盆，盆中立着三株花茎，其上盛开三朵花。那花半掌大小，三层花瓣修长繁密，卷曲着彼此交织，花蕊鹅黄，花瓣是夺目的红，如火般绚烂又似血般凄艳。伴随着海风，那花轻轻摇摆，馨香四散。 看到那花，单明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才问：“你拿这个为何？这种妖花烧了干净。” “仅存这三株了。我带回去研究一下。” “我知道你们有手段，但是…你可别瞧上那什么膏。那东西是害人的毒药。”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世间的毒物比它厉害的不知有多少，你没见过而已。所谓器无邪正，唯在用者。世间万物无所谓好坏善恶，只在于用者之心。此物有几分奇妙，若是在医者手里或许是一味救命的奇药。” “奇药？” “对啊。”瞅了他一眼，青衣人故意说：“比如那只蚯蚓，你可以用它做暗器让敌人动弹不得，也能用来搜寻救援，如何用取决于你，与那只蚯蚓有无毒，无关。” 单明哑然。 “生意做完了。你们没有援兵，停留过久容易被人家反扑。” 目送单明一行扬帆远去，青衣人回顾身后，几个黑衣人不知何时来到附近。 “如何？” “三处驻地，两处别院…他培养的人二百一十一，跟随他南下的八人。此处的二百零三人中逃走二十七，其中九个伤得很重，逃回金溪城也活不了了。但这花不该在大元国出现，看起来与异宝斋有关系。” “花种？” “对。能得到花种，异宝斋确实有手段。看，这是我从一处别院里找到的配方。”一名黑衣人递出一张纸。 接过细看了一会，青衣人低头看看那花笑了一声。“这次的收获不错，竟得到三株风露花。幸好我眼尖，要不这宝贝就被烧焦了。” “那个人有些运气。每片花田不过三千株，居然就种出了三株风露花。我留下了十块幻花膏，正好虞川长老在这里，可以请他研究一下。霍州的消息还要给洛兵说一说。” “若能善用这个机会，皇帝很快就能打赢了。” “对啊。乌云草和夜弗国花比黄金强多了。可惜大元国的宝物太少，如果还有些珍禽异兽多好。” 他们登舟而去，身后的大片焦土里灰烬片片，尸骨焦黑。 六日后，两则消息轰传天下，一时间四方皆惊。 一则，丽云公主与乔驸马在霍州的乔家祖宅不幸遇害。 二则，霍州与望海城郊外有人种植妖花，配成幻花膏，假称滋补效用强过鹿血膏，实则是慢毒。服用者先觉得精神健旺，脚步如飞，病痛消减，进而依赖成瘾。日久毒入脏腑，药石无救。数年来，幻花膏在东北数个大郡中流传，豪门世家、军中将领皆受其害。作恶者正是乔驸马的三公子，安王妃的弟弟。他与安王夏翊胤关系密切，安王不但知情还纵容为害，以此为自己图谋天下铺路。更指出雪狮军主将鏊方、刘卓皆服用此物。 消息很快传遍了明都。 各大世家得知惊悸不已，数十个服用过幻花膏的官宦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半信半疑。 安王府里，锦青震惊地瞪着赶回来报信的侍女半晌才涩声问：“母亲，父亲…他们，他们…不，不，不会的！不会的。我哪来的三弟？哪来的？” “外面传闻说，说他是侍妾生的。但奴婢也不知道府里还有个三公子。” 顿了顿，锦青又问：“王爷知道吗？” “奴婢不知道王爷知道不知道。” “啊！”尖叫一声，锦青呆立许久才“哇”地一声哭起来。 “王妃！” “呜呜！别管我！母亲！父亲！” 不知哭了多久，锦青哭累了。呆坐在花厅里很久她才没精打采地往公主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5章 幻花膏之祸 幻花膏之祸 丽云公主府里，总管听完锦青的问题，暗叹一声才回答：“启禀郡主，您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原来，乔驸马少时有一个研墨侍女。可公主高贵，自然是容不得的，即便那女子只是没有名分的侍妾。公主下嫁后，她被遣回乔家祖宅。锦青尚未出世时，乔驸马调回霍州任职，便与那女子再续旧情。不久，那女子在霍州祖宅生下一个儿子。 得知这段尘封的往事，锦青的脸变得无比苍白，眼睛瞪得很大，呆滞半晌才问：“我为什么不知道？” “老奴只知道他比郡主小一岁有余。公主得知后大发脾气，将近一年都没让驸马进寝殿。那之后…那孩子不到一岁，他母亲就死了。驸马顾念着骨肉之情不忍下手，后来他给孩子起了名字叫做…乔隐。那个孩子在宗谱里没有名字，一直当作家奴养着。” “家奴？” “是啊。他自小跟着祖宅的护卫住在一起，学得一身好武艺。十三岁时，乔正大人无意间得知了他的事训斥了驸马，又替他向公主求情，那孩子才得到读书的机会，并被列名为乔家的旁支子弟，但并非在驸马一脉。他不可能入仕，年满十八岁便不再读书而是留在祖宅打理事务，大概就是个管事的意思。” “这么些年…公主和驸马偶尔回祖宅他都自觉回避，即便见到，他也叫驸马，二爷。公主见驸马从不理他才勉强容下了。老奴只知道这么多。”斟酌着，总管补充说。 瞪着他半晌，锦青喃喃低语了几句才跌坐在榻上出神。不需要再求证，聪明如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乔家这场惨剧的因由。 雪狮军投效并非关子寒的功劳，而是她从未谋面的弟弟乔隐所为。回到霍州祖宅的父母惨遭毒手同样是乔隐所为。或许，哥哥乔锦岳的死也与他有关。他自小母亲被害，得不到父亲承认更被贬低为家奴苟且偷生，他与丽云公主只有仇，没有恩。乔驸马虽然是他的生父却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在乔隐那里，没有血浓于水，只有血海深仇！ 可乔家显赫无比，更有皇族的庇护，乔隐即便再怀恨也是没有机会报复的，恰好锦青助夫谋逆，他便趁乱而起，得到了反扑的机会。 翻来覆去地想着总管说的话，锦青只觉得心里翻搅得厉害，心里似乎疼极了却哭不出来。这一晚，她在公主府里设灵祭祀父母和长兄，盯着摇晃的白烛，独坐到天明。 一连数日，锦青留在公主府里哭泣伤神，明都城里已经乱成一团。 消息传进明都第二日，城中就有仕宦人家的主事者病倒或者惨死。死者眉目怒张，口鼻溢血，浑身如同鲜血倒灌般发红，好似得了极其可怕的恶疾。得病者浑身抽搐，口目不能闭，神色狂乱，宛如得了疯病。这些人都曾经或多或少的服用过幻花膏。 再也顾不得城中的禁令，各家蜂拥至医官署外院寻医，各大医馆也是门庭若市。然而，幻花 膏毒性诡异闻所未闻，各医家束手无策。不到十日，明都城内哀声一片。 既然死了人又都是显贵官宦，各家自当派人吊唁，于是冷清了几个月的明都城陡然热闹了几倍。看到死难者的惨状，无恙的众人无不是心惊肉跳。 几个府邸的丧报同样送到陈国公府。听完心腹的禀报，陈绍轻敲桌面许久，目露讥笑。不多时，陈绍换了素服往一处公侯府邸去吊唁，数名心腹混在随行的人中趁乱离去。 城内各家哀鸣之际，夏翊胤正被霍州的谣言和丽云公主夫妇的死讯搅得焦头烂额。当梁涛的麾下把明都城内的变故消息送到时，他发怔许久才命人去找关子寒。 “子寒，那，那个乔隐真的…杀了他父亲？” 关子寒同样被谣言搅得不得安宁，见问只得说：“臣只知道他在霍州打理乔家的事务，与各州府衙都有来往，军中几个将领跟他关系密切。当时是他自己来见臣说愿意助王爷登基，只求您跟丽云公主说说好话，给他一个出头的机会。臣，臣不知道他，他…居然用毒药…这这这…”辩解着，关子寒越想越是心惊，有些语无伦次。 “那，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思绪有些混乱，关子寒张口结舌。 继续瞪了他一会，夏翊胤猛地一拍脑袋：“来人，立即去金溪城外大营找到乔隐，把他带来。” 护卫如飞而去，不多时匆匆返回禀报：“殿下，军中不见那位乔公子的踪迹。数日前他说去 明都游玩。” 愣了一会，夏翊胤一叠声地吼起来：“你，你们立即赶回王府保护王妃。告诉梁涛张出榜文，就说一切都是乔隐所为，他仇恨自己的嫡母和生父才行此恶事，与本王无关。下令全城搜捕，搜捕那个乔隐。” “王爷，这…” “子寒，这个时候舆论很重要。我们若不能立即撇清自己，附庸的各家会怎么想？一旦他们起了他意…前方还有雪狮军呢。鏊方、刘卓…”喃喃自语数声，夏翊胤猛地想到了什么，高叫：“你，你立即把雪狮军调回金溪城，让黎真换防到江川城，以备不测。” 一凛，关子寒飞一般地去了。 宛风河谷兵败后，江川城外驻守的正是仅存的雪狮军三万大军。这时，指挥使廖宁正瞪着一名亲卫问：“幻花膏？毒药？刘将军也吃了？” “谣言是这么说的。明都城里确实有显贵人家得了怪病，已经死了好几个，都说是吃了幻花膏所致。” 沉默半晌，廖宁狠狠一捶桌子。 “我明白了！难怪，难怪那一晚狼军突袭…刘将军在交战时突然摔下马，浑身抽搐，似乎得了恶疾。难道，难道是那个该死的药作怪，他才会在两军阵前突然发病以致惨死刀下？” “属下，属下不知道。” 越想越是心惊，廖宁的手有几分抖。抖了半晌才定住神问：“安王知道吗？” “那个人是安王妃的弟弟，安王肯定知道吧。” “该死的混蛋！我们替他打生打死，他竟然用毒药算计我们。啊！”想起那一晚刘卓的惨状，廖宁信了八分。越想越是后怕，他失控地吼起来。 “大人！您小声些吧。事到如今，我们无路可退了。如今是用人之际，至少在这个时候，安王不会害您的。”亲卫斟酌着才劝说。 “哼！我们确实无路可退，但是…将军对我有恩，他不能白死。”握拳片刻，廖宁目光一狞。 一日后，关子寒的调令传到江川城。 得知换防的消息，廖宁负手看着远处飘动的狼旗，唇角牵出一丝自嘲。 十二月十六，正满心焦虑的夏翊胤惊得从桌案前跳起身，抖了几下才嘶声问：“江川城失守？” “是。雪狮军在撤入城中换防时突然哗变，掉头攻击我军。狼军趁虚而入…刚赶到的黎真所部猝不及防被殃及，折损了数千才逃回。”沮丧地摇摇头，关子寒才继续说：“江川城失守，他们已经打开了明都西部的屏障，可以迂回过明都城直扑我们。我们如今只有三万多兵力，李清永所部已经陈兵城外攻打了一阵子，一旦他们合兵…” “怎么样？” “此时即便调回在灵洲的驻军也来不及，或许要做兵败的打算了。” 呆立半晌，夏翊胤颓然坐倒说：“打算，什么打算？” “王爷，事不可为我们退往东北吧。” “能去何处？望海城？霍州？” “不管怎么样，一旦守不住…皇帝不会再顾念手足之情的。” 怔了片刻，夏翊胤摆摆手：“不能不战而逃，败了再说。” 顿顿足，关子寒走了出去。 自蕲州兵败，羽凝霜吸取教训，顺势转明为暗，先以谣言挑拨欧家与夏翊胤的关系转移敌对的视线，再让九叶送消息，龙远鸣顺势与皇帝反目而临阵换帅，为雪狮军高歌猛进铺路。因为李清永不知情，败就是真败，假戏就成了真做。 雪狮军远离金溪城，补给运送必定出现时间差。龙远鸣与九叶夜探军营发现机会，便在补给供应新旧交替的节点上夜袭。九叶先潜入吃掉所有的幻花膏，不知情的鏊方与肖勇因此毒发，主将临战时阵亡，李清永所部便轻易击溃了群龙无首的雪狮军。随即故技重施击溃刘卓所部，再一次赢得先手。 战败的消息必定牵引叛军的注意力，提前潜入霍州的单明等人便能出其不意地查清乔家祖宅里的秘密，一举毁掉了乔隐遥制各方的唯一手段。 消息公布天下，服用幻花膏的人因为没了供应相继毒发。乔隐却恰是锦青的弟弟。无论事实 如何，都坐实了夏翊胤利用毒药控制并谋害附逆诸将诸臣的罪名。 附逆者无非为了身家富贵，任谁都不会跟随一个过河拆桥的主子。当幻花膏的恶毒激起了各方的怨恨与愤怒，安王一系就此分崩离析，才有了雪狮军哗变，江川城失守的后果。 鏖战至此，数番转折，夏翊衡和羽凝霜终于再次扭转颓势，占据了这场逐鹿之战的上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6章 输赢 输赢 数日间，江川城失守的消息传遍四方，有心人心惊之余都隐隐明白安王夏翊胤大势已去。 这一晚，单明和龙远浩绕过北部诸郡回到蕲州桃林。羽凝霜正裹着一件厚实的狐裘站在雪地高处望月。身侧树叶轻晃，九叶刚刚离去，它来把得胜的好消息告诉羽凝霜，顺便送来龙远鸣托付的狐裘。 “霜儿！” “羽姐姐！” 回首看到两人，羽凝霜莞尔一笑。 走到近前打量着狐裘，单明有些意外地问：“这狐狸毛斑斓好看，不是桃林里的狐狸皮做的。哪来的？” 眨眼，羽凝霜横了单明一眼：“不告诉你。” 猜测是那只猫送来的，单明转念没再追问就说：“看起来很快能打赢了。” “你们此行如何？” “我们抵达时，璇玑坊借给我们的武士早就到了。他们猜测乔家祖宅里都是死人。” 单明一行十二人抵达霍州时便与璇玑坊的人汇合，次晚兵分四路潜入乔家祖宅。偌大的宅子一片死寂，只有满地腐坏的尸骨却不闻腐臭。火红色的花扎根在尸骨里，在夜风中摇曳，香气沁人。 一番搜寻，他们在正厅前看到了丽云公主与乔驸马。 夫妇俩人被悬挂在梁上，身躯烧焦大半，仅存头面。丽云公主的脸被划得血肉模糊，惊恐凝结在眼里。乔驸马的头上脸上遍布鞭痕，一样死不瞑目。 两人的尸身下方长着密密匝匝的火红色花朵。正厅上摆着一个牌位，点过香，焚过纸，供奉着三牲祭品，果酒茶饭，还有一大片凝固的血，是唯一一处整齐的所在。牌位上书：慈母宁月书，下落：不孝子乔隐。 随后单明一行在附近的两个镇子周围逐寸勘查，发现了隐藏在山林间的大片花田，抓到几个为乔隐种花配药的人，寻到了他的秘库。 乔隐留下的人虽然训练有素却不敌璇玑坊的武士。数番交战后死伤大半。得知幻花膏的奇诡可怖，单明一不做二不休地放了一把火，把整个乔家祖宅以及乔隐的花田、驻地、别院、死尸全部烧成了灰烬。 听完他的讲述，羽凝霜下意识地打了个抖才问：“幻花膏？” “对。沈兄把消息送回了龙都。这些日子消息风传天下。我们回来时，璇玑坊说明都城里开始死人了，灵州郡也死了四个官员，都是服用幻花膏所致。” 回想着九叶细说的战胜经过，羽凝霜呆立半晌才问：“是什么样的花？” 描述一遍，单明又说：“璇玑坊的人说吃过的人都死定了，只是早晚。我们焚毁秘库后，霍州周边几个大郡的官宦们断了供应，不过三四日就死了大半有余，无人指挥，前方又打仗，沈兄才能 顺利地奇袭望海城。我们又把望海城附近的花田全烧了。” “璇玑坊的人拿走了最后三株花。他们说稀奇，带回去研究一下。”龙远浩补充说：“那些武士身法飘忽宛如鬼魅…为首的比我哥还厉害，深不可测。” “…” 见她不做声，单明觉得很奇怪，就问：“打赢了为何不高兴？” “我只是想到乔锦岳被乱军抓去，或许也是被他弟弟害死的。” “哧。他们是哪门子的兄弟？” “即便不承认，他们同出一父，就是兄弟。” 耸耸肩，单明点头：“好吧。再过一阵子你就不用躲在树林里了。但最近肯定兵乱，谁知道安王见大势已去会干什么事呢？小心为上。” 点头，羽凝霜继续发怔了一会才说：“即便打赢了还是该速战速决，免得兵乱祸及无辜。既然幻花膏的诡异风传天下，我们该善用这个机会。这样…” “你确定他们不会起异心？” “时局如此，我相信葛洪和东阳钺不会做蠢事的。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那好。” “听说珺鸿被白虎军救走，你让他往林城躲避，免得被兵乱波及。” 单明和龙远浩再次离去，羽凝霜独立山坡上眺望着明都的方向，轻叹一声。 姐姐，你想不到乔家会有这样的秘事吧。但若安王不动夺位的心思，有皇族庇护，你们家岂会遭此劫难？可怜你的父母、兄长…你一定很难过吧。 两日后，东阳钺和葛洪相继接到调兵旨意。看完，东阳钺垂眸许久才吩咐聚将。 半日后，副将来报。 “将军，葛将军已经往双灵镇进发，他请我军在后策应。” 闻言，东阳钺笑了一声：“旨意来得及时，葛将军也是个懂得见风转舵的。这会子出兵只要稳扎稳打，至多是个不胜不败的结局，在皇帝面前更不会落了太多的过错。” “那我们？” “你率军三万在后策应。” 副将领命离去后，东阳钺又吩咐诸将佐各自备战。不多时，董骥进来说：“昨日单明带走了羽珺鸿。” “让他走吧。今日的交情来日或许用得上…皇帝打赢了，羽珺鸿很快会成为真正的国舅。派人给苏力送信，告诉他要抓住机会为皇帝夺回明都出出力。” “是。可是…” 摇摇头，东阳钺叹了一声：“皇帝有几分运气，羽凝霜命不该绝。依我看，这份旨意是羽凝霜传的。她又躲进桃林去了。” “啊！” “我若不曾猜错，御用宝章在羽凝霜手里…可惜了，真是功亏一篑啊。罢了，安王是个不成气候的，比他哥笨多了。你派人留意，没准他逃亡的时候他哥会忍不住来救他。再安排人跟上陈国公府，既然没机会就先捞点功劳。” “明白。但要不要趁着她还在宫外？如今下雪了，不好隐藏的。” 东阳钺摆摆手。“时机已过，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羽凝霜比那些只会争宠吃醋的妃嫔强得多，要不她的皇帝丈夫很难扳回这一局的。” 微怔，董骥点头称是。 “告诉柳心接应乔隐，他还有用，死了可惜。至于他喜欢做什么，随他闹吧，恰好给皇帝添添堵，再让贵妃心疼一下她的郡主姐姐。” 十日后，狮军虎军合兵击败廖欢所部，斩首近四万众才推进至灵州城附近驻扎。 惨败的消息传到金溪城，安王一系正是焦头烂额之际。闻报，关子寒斟酌许久还是劝夏翊胤往东北后退。 十二月二十九，锦青听完护卫的话发怔了许久才回了后宅。不多时，一辆马车远去。立在城门外目送马车消失，锦青闭目垂泪。不等她哭一会，一名护卫如飞而至。 “王妃，不好了。乔府，乔府出事了…有血从门缝处流出。” 惊得一抖，锦青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忙上了车往大哥乔锦岳的府邸急赶。 方才来到府门外下了车，就见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正急急地往里走，锦青突然感觉到什么，不由得转头往左一看。 左侧的人群中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掀开半幅车帘，露出一张脸来。 那张脸与乔锦岳有五分相似，但五官更加俊美几分。他正瞧着锦青，眼中透着股冰冷的残酷。见她看来，他启唇一笑，唇角勾出一丝挑衅。 瞪着那张脸，锦青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发现她突然呆立，跟随的护卫吓一跳，赶忙低声叫她。 回神，锦青蓦地反应过来，忙说：“你快，那边有个马车，车上有个人…他就是乔隐。” 一惊，护卫转头一看，人越聚越多却不见马车。“没有啊！” “有的。你快去追。我没事。” 想了想，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拔腿往左赶去。 看着他们离去，锦青才定定神往前走去。 乔府门外，梁涛已经赶来了。推开府门，只见一地惨烈。几十具尸体倒毙在地上，看服色都是侍从、护卫、侍女。不顾满地血腥，锦青满心焦虑地绕过倒地的尸体往里狂奔。刚穿过正堂，她就呆住了。 花厅前，乔锦岳的三个妻妾，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被挂在梁上，浑身上下密布刀痕，惊恐凝结在他们的脸上，血在脚下流淌了一地，早已凝固。 瞪着这充满血腥和残忍的一幕，锦青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跟随的侍女哭叫着扶起锦青，跟进来的梁涛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不等他吩咐又有人飞奔而入。 “统领，另一个乔府也出事了。” 跺脚，梁涛留下十名禁卫护送锦青回府，仓促离去。 半日后，乔家的惨祸传遍明都城，上至世家名门，下至平民百姓都被血案惊呆了。 除了乔锦岳的府邸，乔家在明都城里的三处府邸都被袭击，府中的人尽数死难。三座乔府里的主事者与子嗣全部被挂在横梁上，死前都受过十分残酷的折磨。 醒来的锦青得知乔氏一族一夜间近乎灭门，悲愤之下吐血昏厥。 可时局纷乱，已经没有人理会锦青的心情和乔氏的血案。此时金溪城外正是烽火连天，李清永所部与狼军合兵一处绕过明都日夜猛攻金溪城。夏翊胤在城内急得直转却无计可施。 境况如此，附逆的各家无不惶恐地想着出路，支持皇帝的则盘算着如何里应外合立些功劳。 乔家血案后第三日，夏翊胤想起妻儿，才注意到来到金溪城的只有王府总管以及三个孩子却不见锦青。 “王妃呢？” “王爷，王妃说…她说乔家遭此惨祸都是因为她，她不走。她要留下来为父母兄长办理后事，入土为安。” “…” “奴才苦劝，可是王妃心意已决。据说大公子的遗体还需要数日才能运回。王妃还派人去霍州寻找她父母的遗体。王妃还说…若事不可为，请王爷带着孩子们早日离开，请您照顾好他们，把他们养大成人，还请您不要偏心，三公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也是您的儿子。” 瞪着他一会，夏翊胤一跺脚。不等说什么，护卫统领伊贺着急地赶来。“王爷，关大人聚拢了人马决定弃城，请您立即跟随离开。” “弃城？” “对。他们的攻势太猛了，敌军还射进来招降的书信，说校尉以下的士兵只是被胁迫附逆，情有可原。只要归降都可以得到赦免，更不会连坐于家人。如今城内外军心渐乱，只怕…守不住了。” “…” “王爷，走啊！” “王爷，事到如今还是当机立断吧。”见势不妙，王府总管赶忙劝说。 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夏翊胤呆立片刻，横下心来。“伊贺，你护着他们先走。我要回去接青青，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王爷，此刻返回明都万一被堵住，可就…”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若非为了我，青青还是郡主，还是…事已至此，我不会丢下她独自 逃生。” “可…” “走吧。快走！” 沉默片刻，伊贺才拱手说：“属下把公子们安顿好就回来接应您。” 摇摇头，夏翊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一日后，金溪城失守。闻讯，陈国公府、昌侯府、东宁侯府、谢府、姚府等私兵尽出在城内与八门禁卫军混战，抢夺城门。兵部主事苏力同样联络了一些官员，集中了各家的护卫加入巷战。得知，秦雪蓉颇有胆气地吩咐史林遣出府中的卫士参战。 乱局至此，八门禁卫军、金龙卫也陷入分裂，各自为战。附逆的世家，包括欧家的大部分人则趁乱逃散。混乱中各处起火，多处府邸被烈焰吞没。可惜混战正酣，无人理会。 明都城外不远处，一行人远眺着远方腾起的火光。等了半晌，一人奔至近前说：“公子，火已经放了。安王带着王妃往北逃走。” “嘿嘿。我以为她真的不舍得父母兄长的灵柩会留下来玉石俱焚。”狂笑了一会，他才阴森森地问：“姐姐的孩子呢？” “他们跟着关大人先走了。” 眼中厉色一闪，他冷笑一声：“派人把安王逃走的方向告诉皇帝的大军。走，我们去追我的好外甥。” “可是关大人会不会阻挠？” “他犯得着吗？一个罪臣的余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7章 重聚 重聚 兴和七年一月初三，狮军虎军联军出击追袭廖欢所部，在灵洲郡以东将之击溃。廖欢、简容飞皆死于乱军中。 一月初九，往北逃亡的安王夏翊胤夫妇被贺峰所部擒获。 一月十七，逃亡东北的关子寒率部在望海城外二百里处被领兵追赶的龙远鸣、李清永所部夹击，苦战一日一夜全军覆没。关子寒死在龙远鸣的剑下。 二月初一，夜弗从边境退兵。 二月十五，夏翊衡在大军的簇拥下返回明都。战事彻底平息尚不足一个月，明都城内处处依旧斑斑血迹，焦黑片片，激战的惨烈犹存。午时，各世家列队在城外迎接，秦雪蓉也激动地跟出城来盼望能见到夏翊辕。只有晋阳呆在府里，一想起皇帝又回来了，满心烦恼。 采纳李从恩的建议，夏翊衡暂时留在城外，传旨工部负责城池的修缮，着李清永调兵协助。 二月十七，羽凝霜在曹君的护送下经驰道回到明都。 “陛下，贵妃娘娘回来了。” 丢下各地送来的贺表和平叛的奏报，夏翊衡激动地站起身来。 龙帐前，羽凝霜顿了顿脚步才走进去。 自去年六月一别迄今八个月过去，几番挫折，多闻噩耗，再次相见竟恍若隔世。 彼此凝望半晌，羽凝霜才激动地跑上前数步扑到他的怀里。“翊衡！” “霜儿！”紧紧抱住怀里的娇躯，夏翊衡陡然觉得烦躁的心安静下来，他没有感觉到狂喜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 依偎许久，夏翊衡才轻抚她的脸问：“怎么哭了？” “呜呜。人家喜极而泣不可以吗？” “因为朕大意了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看，你都瘦了。” 肆无忌惮地继续哭了一会，羽凝霜埋头在他怀里说：“瘦了不要紧，只要还能见到你。” 无声地笑了笑，夏翊衡柔声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嗯。” 继续依偎了好一会，羽凝霜突然问：“你怎么都不关心我们的孩子？” 微鄂，夏翊衡忙解释：“不是不关心，但是…朕不就是担心你觉得朕不关心你吗？” “嗯？” “一见面就问孩子在何处，你岂不是认为朕只关心那孩子？” 一想，羽凝霜眨了下眼故意嗔怪说：“陛下太狡猾了。你看你，故意等我问。哼！” “高兴了？朕逗逗你嘛。单明告诉朕了，但他说不知道孩子在哪。之前的事景之都说了，霜儿…真是难为你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布置好了，险些你们母子就…”想起萧景之说的那些经过，夏翊衡心里再次难过起来，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却很开心地说：“陛下放心，他可比我们好多了。走吧，我们去接他。” “好。” “但不要大队人马的兴师动众。” 三百人的队伍来到百龙庄外，羽凝霜拉着夏翊衡往里走。 战乱初平，百龙庄里近九成的村民早已逃往各处州郡躲避战祸和乱兵，庄子里静得让人心惊。庄子尽头不见屋舍，更不见桃树。 站住脚环顾四周，羽凝霜万分不解。“该是此处呀。”想了想，她回头去找单明。“蚯蚓呢？” “你确定要蚯蚓？” “快点。” 单明拿出一只玉盒。 片刻后，羽凝霜拿出一簇猫毛搁在蚯蚓身上，点燃线香。 数息后，蚯蚓猛地动弹起来，往右直钻。 “这边。” 羽凝霜提着竹笼，两人携手往庄子后面走去。林子航和单明对视一眼，紧跟。 离开百龙庄，穿过一大片藤草后继续七弯八拐地走了很远，一株桃树远远地出现了。那里距 离山脚不足两步，树下有一个不大的屋子，一片安静。 看了看那屋子，两人跟着蚯蚓继续走。 穿过一大片灌木后又走了一刻，前方出现一片茂盛的林木，树林前有一片不大的开阔草地。树枝间挂着一个摇篮。唐娟正摇着摇篮，低声哼唱着什么。初春的风微寒，但在春阳下没有丝毫凉意。阳光洒落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一只黑猫匍匐石上正惬意地闭着眼，间或摆一下尾。没等羽凝霜欣然地走过去，夏翊衡猛地拉住她。 “霜儿，那是什么？” 看清，羽凝霜吓一跳。 黑猫旁边匍匐着两只通体漆黑的蝎子，足有一臂长，大腿般粗。它们同样安静地匍匐着，不时摆一下尾，似乎很悠闲。 一想，羽凝霜暗自无语。转头向夏翊衡笑道：“我猜这是九叶的朋友。我过去，陛下稍等。” 见她要走，夏翊衡不由得想起替她拔毒时龙远鸣带回来的大蝎子，暗自咬了一下牙才抓住她说：“朕跟你一起过去。” “我过去就行。” “一起去吧。走。” 携手向前走了几步，不等羽凝霜开口招呼，九叶蓦地睁开眼看来。下一刻，两只大蝎子抬起 身，摆了几下尾溜下大石，消失在草藤里。 见了蝎子奇异的举动，羽凝霜稳了稳神才叫道：“九叶！” 下一息眼前一闪，黑猫毫不客气地跳上夏翊衡的肩，趾高气昂地扬了扬爪子。 闻声，唐娟转头一看，先是一怔，继而惊喜。 “娘娘！” 再看到夏翊衡，她不由得一顿，赶忙行了个礼：“叩见陛下。” 无暇理会那只耀武扬威的猫，夏翊衡想起羽凝霜路上告诉的事，就说：“免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民妇受娘娘所托，应该的。小皇子很健康，他刚睡着。” 顾不得跟唐娟客套，羽凝霜紧走几步来到摇篮前一看。摇篮里，孩子安静地闭着眼。八个月过去，他长大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没吃苦。 欣喜，羽凝霜忙伸手把他抱起。 被惊动，孩子眨了几下眼皮才睁开，似乎不高兴被吵醒，那双灵动的眼睛瞅了一会羽凝霜，突然小嘴一咧，哇哇地哭了起来。 一愣，羽凝霜赶忙哄他。 但那孩子对羽凝霜不感兴趣，越哭越大声。 跟来的几个人见状皆无语，单明扭开脸，偷笑不已。 夏翊衡也很无语，不等唐娟说话，他走过来接过孩子说：“孩儿别哭了，来，为父在这。” 发现夏翊衡，那孩子不哭了，好奇地瞧着他转了转眼珠，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手舞足蹈地笑起来。 发现孩子对自己笑了，夏翊衡顿觉满心欢喜，溺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说：“乖，你都长得这么大。”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还是感觉到什么，咯咯地笑了起来，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瞧着他，夏翊衡不由得生出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来。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不需要求证，不需要凭记。 看着父子俩相处甚欢，羽凝霜有些沮丧地垂了下头。 好笑了一下，唐娟走过来低声说：“娘娘，孩子刚见到你会认生的，过几日熟悉就好了。” “…” 看着夏翊衡兴高采烈地逗了孩子一会，林子航走过来说：“陛下，娘娘，时辰不早，还是先赶回明都吧。对了，不知高元去哪了？还有一个呢？” 唐娟笑答：“高元去前面放羊了。几个月来小皇子都是喝羊奶。” 逃到百龙庄后，大人自是不缺吃穿，孩子就为难了。时局微妙，唐娟三人不敢去找乳娘，暗自犯愁。幸运的是，次日他们发现住处多出来一只母羊并一只吃奶的羔羊。高元自告奋勇去挤奶，折腾数次后小孩终于有羊奶喝了。数月后，羔羊长大了，又有一只母羊送来。为了把羊养好，高元和那 名护卫每日都去山间放羊。 逃来后，三人根本找不到路，幸好九叶寻来。之后的一二个月里不时有官兵来搜查，又是九叶带路躲进山间才能幸免。那屋子距离百龙庄比较远，更有林木遮挡，而且庄上的人早已逃散避祸，他们才顺利地隐藏下来。直到打探得日渐太平，今日那护卫便往城里去探听消息了。 听完唐娟的话，众人彼此看看，再看看孩子都有些怜悯。 顿了顿，林子航才说：“陛下，我们先回去吧。你们两个到那边去找高元，你们两个留下等待。” 不多时，大队人马再次出发。 行至车前，羽凝霜就欲接过孩子，那孩子却死死拽住夏翊衡的衣服不肯松手，还气愤地哭了起来。见状，唐娟忙过来帮忙，但那孩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哭得十分凄惨。 “皇儿别哭。来，带你回家了。”阻止了两女，夏翊衡亲自抱着儿子上了车。躺在父亲的怀里，孩子不哭了，满意地闭上眼继续睡。 靠着夏翊衡的肩，羽凝霜有些嫉妒地瞅着儿子安静的睡颜，忍不住说：“他真是怪，为何对陛下如此依恋？” “哈哈。所谓父子天性，朕是他的父亲。瞧，他还那么小就知道，所以看到朕就高兴。” “…” 转脸看看羽凝霜，夏翊衡笑着安慰：“气鼓鼓的为何？孩子小，过几日熟悉就好了。” 一想起自己不得不提前生产又留下孩子数月不管不顾，羽凝霜暗自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8章 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将近戌时，一行人回到城外大营。回到行辕，武宁早已把一切备齐。可那孩子对乳娘不感兴趣，依旧抓住夏翊衡，刚抱开就哭闹不休。 好笑之余，夏翊衡耐心地把他放在膝上哄着。 “奇怪，他怎么不饿呢？”发现孩子不需要自己也不需要乳娘，羽凝霜郁闷不已，只好在一旁问。 “看起来他不习惯，或许喜欢羊奶。武宁，去找一只羊。” 折腾了一个时辰，孩子喝过羊奶后躺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孩子安睡的小脸，夏翊衡轻声说：“过几日他会习惯的。” 瞧着儿子片刻，羽凝霜才问：“陛下不看信物，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朕知道是。直觉。朕相信你，别担心。”他柔声安慰。 笑了一下，羽凝霜轻轻打开襁褓便看到那块依旧放着的玉佩。 拿过那块玉佩看了片刻，夏翊衡才说：“他还没有名字，你喜欢哪个字？” 似乎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羽凝霜假意责怪说：“他只看着陛下亲，陛下决定吧。” “这是我们的儿子，你嫉妒朕为何？”笑了一声，夏翊衡才说：“夏宇灏，如何？” “嗯。” “这玉是母妃所留，给灏儿吧。” “他出生在宫外，我担心他走失就在他身上留了个印记。在这。” 看清孩子稚嫩的左肩上那个印记，夏翊衡愣了半晌才问：“怎么印上去的？” 见他一脸疑惑，羽凝霜有些心虚，支吾了一下才说：“我拿针扎了他一下，他睡着了我才稍微放在火上烤了一下。” 愕然半晌，夏翊衡看着她眼里似乎怯怯的无辜神色，顿了许久才说：“霜儿，你太狠心了。他那么小，你不但拿针扎他，还…难怪他一看到你就哭，看起来是生气了。” “那都怪你。你不去龙湖就不会这样了。”自知理亏，羽凝霜眼珠一转就把责任推给夏翊衡。 捏了一下她的琼鼻，夏翊衡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当时你怎么说的？你说你强壮聪明，让朕去几日就回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出事。都是因为你逞强装贤惠，朕担心你说…说朕做皇帝不称职才去的。” 见她不出声，只是更加无辜地瞅着自己，夏翊衡心中有些不忍，又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开玩笑而已。” 假意嗔怪了一声，羽凝霜抱住他的手臂懒洋洋地枕着他问：“陛下今晚不睡了？” “让灏儿睡吧。他真可怜，一出生就不见父母，只能喝羊奶，还不时要藏到山里。”同情了一会儿子，夏翊衡突然怒道：“该死的十一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朕这些年一直很信任他，可他呢？霜 儿，你说他是不是记恨朕放逐了七哥？” 想起锦青，羽凝霜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我觉得是安王自己想做皇帝，与瑞王无关。瑞王是真的不想做皇帝的。” “那他为何支持七哥做太子？” “凭心而论，陛下觉得他们兄弟谁更合适做皇帝？” “无论人品才干，七哥都是上上之选。若朕无心帝位，会支持他登基。” 未曾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微感惊奇地看了看他才说：“因为这样…安王才支持他哥。” 微鄂，夏翊衡转脸看看她，若有所思。 “别心烦了。大局已定，等平叛彻底结束再说吧。只是乔家…” 轻抚着她的肩，夏翊衡默然片刻才说：“乔正辅佐三朝，深得父皇倚重也帮过朕不少，没想到他们家竟有这种隐秘…那个乔隐真是恨极了他父亲，连带着整个乔家。” “可我记得姐姐没提过还有弟弟的。” “他是个不得见天日的孩子，因为丽云姑姑嫉妒，不肯相容。”喟叹一声，夏翊衡把龙远鸣整饬东北时查到的乔隐的身世与为害告诉她。末了才叹息：“朕突然觉得父皇做为父亲是很称职的，比乔驸马强百倍。” “…” 夜深了，两人依偎在一起守着幼小的儿子，静谧中回荡着淡淡的温馨。 羽凝霜和夏翊衡一起照看儿子时，刑部大牢已经安静下来。月余的整饬与追缉，附逆的各家都被抓捕到案，牢里再次人满为患。 天字号监牢里，夏翊胤靠着墙壁坐在阴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很轻的声音传来。他不予理会。声音行至近前，静下来。 感觉到目光落在身上，夏翊胤终于抬头。 来人在他面前坐下，没作声。 瞪着他半晌，夏翊胤蓦地坐直了身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哥！你，你怎么来的？” 看了他一会，夏翊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十一，你不知道幻花膏是毒药吗？” 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夏翊胤忙说：“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雪狮军南下后才见过一次。” “你怎么知道他的？” “他去见关子寒提出帮我来换取一份前程，关子寒说…可以作为暗棋，用得上再说。”沉默片刻，夏翊胤又说：“龙湖起兵后，他写信告诉姑姑不会支持我的，他有办法让她不干预我的事，还能瞒着青青。” “那你就任凭他戕害丽云姑姑？你不知道他们有仇吗？” 不知如何回答，夏翊胤默然。 “乔家嫡脉及旁支的族人三百七十九人…除了锦青，乔锦丰、乔恩，都死绝了。乔家的仆从家奴护卫四百八十五人也未能幸免。一切都是拜乔隐所赐，他就连婴孩也不放过。不但如此，他还趁着兵乱焚烧公主府，府内几十个护卫和侍从未能幸免。你的王府内留下的妃妾、仆从…也如此。” 夏翊胤惊愕。 “连同三个孩子，我赶去的时候只来及得救下七人。伊贺死了，若不是他拼死抵抗…我赶不及。” 呆滞半晌，夏翊胤终于问：“谁干的？” “乔隐。他要杀尽锦青的血脉。” 看着弟弟显得十分无神的眼，夏翊扬停顿了很久才说：“十弟登基六年，不曾荒嬉懈怠，滥杀无辜，不曾罗织冤狱，诛除异己。他不但推行新政于民便利，更对你信任有加。你真的想做皇帝，早年就该好好地争一争，败了也无妨。可你却在他登基后为了自己的私欲和虚荣谋算布局，妄动刀兵…龙湖变乱后八个月间，死伤的将士三十万有余，无辜被兵祸殃及的平民二十万计。东北到东南再到西北，国中半数州郡被兵祸牵连，处处横尸，血流成河。十一，你没想过吗？这样得到的皇位只会引来无数的诟病与非议，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是不是要继续杀人？” 再次被他的话惊住，夏翊胤猛地松开手，瞪着哥哥很久突然吼起来：“那你说呢？你，你看不惯为什么不早早出来阻止我？” “我拦得住你吗？你扪心自问，我真的来劝说，你会听我的？” “…” “你已经被权力迷了心窍，谁的话都不会听得进！”自嘲了一下，夏翊扬扯了扯嘴角才说：“对啊，我就是袖手旁观。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该帮你杀他，还是帮他杀你？自成祖之后的每一代都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你死我活。该帮谁？谁又是无辜的？成王败死，你选了这条路便只能承担后果。皇族子弟从不畏死，更不畏为了帝位粉身碎骨，不是吗？” 夏翊胤再次沉默了。 牢里安静下来，兄弟俩在黑暗中对视许久，夏翊扬又问：“有什么强大的江湖势力帮你吗？” “没有。关子寒做了最多的事，很多的人都是他找到的。” “他想要什么？” “他想做大将军，让龙远鸣死。” 不再问，夏翊扬继续看了弟弟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起身离去。 在他身后，夏翊胤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知道，哥哥来见他最后一面，也是告诉他会带走他的儿女，庇护他们长大成人。 没有再回头，夏翊扬穿行在阴暗的牢狱里，不知道心里是悲伤还是惋惜。他没有试图搭救同胞弟弟，他只是来见他最后一面，了断今生的手足之情。 他们生于帝皇家，自长成之日便清楚地知道通往御座的道路满布荆棘，步步离殇。恰因如此 ，每一个踏上这条不归路的皇子在选择的那一刻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七年前，夏翊扬跟随夏翊锦闯宫之际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有怎样的后果。今日，夏翊胤同样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一点承担后果的勇气是夏氏皇族的尊严与骄傲，或许也是夏氏皇族始终享国的原因。每一代的皇子们即便长于深宫，却从不会被培养成跪地求饶的软蛋，耽于酒色的废材，他们或许嚣张跋扈，或许风流浪荡，却都不缺少狠辣的果决，担当的血勇。 夜正深。 风很急，没有月光。 牢外的黑暗里，夏翊锦站在阴影里。 “三哥！” 知道他的心情必定不好，夏翊锦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罗峰把孩子送走了。但乔隐必定跟异宝斋有关系。十一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说很多联络都是关子寒做的。” 没多问，夏翊锦拉起他离去。 他们消失在黑夜里，刑部外暗中盯梢着动静的人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699章 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三日后，夏翊衡在城外大营里看完丞相谢亮的奏报半晌没说话。此次祸乱损失之重，兵祸之惨烈，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发呆了一会他问：“国库里还有钱吗？” “数日来，康王都在户部核算。安王谋逆，户部的钱粮被拿走大半用作军费。打仗将近一年，各处的税收没运上来，东南东北各郡都被兵祸荼毒，估计收成会少很多。但昨日西南、西边、北边各州府的税收开始往明都运送。附逆的各家抄没的产业可以用来修缮城池和损坏民居，加上抚恤该是够了。最麻烦的是…各地的将官、官员附逆的、被害的损失了三四成，一时间政令无人执行，推动不灵。” 郁闷地捶了一下桌子，夏翊衡才说：“武宁，你立即带人去看看内府的库存，先拿出来使用。去年该给夜弗的物产还欠着呢，这一次又借兵二十万…各处开销都很大，可半数州郡受损，军队也要重建…”抚额，夏翊衡叹了一声。 “陛下别急，我国富庶，只要恢复治安，商道会重新繁忙起来的。至多三年国库又会重新充盈。臣觉得…您不如跟康王、静王说一说把每年的供奉先减少一半，郡王、公主们都是如此。等新的税收上来了再补回。平叛的将军们可以先赐封，奖赏明年再给。但士兵们的抚恤和奖赏该立即发放下去。” 斟酌了一下，夏翊衡点头。“丞相去跟静王说一说，最近朝中多事，让他先留在京城帮忙，别回云洲了。” “遵旨。” “但是平民的伤亡要先抚恤，被兵祸波及的民居和城池的修缮要抓紧。还有，各军的抚恤和奖赏名册立即核实，优先发放。让姚虞山与兵部合议把各军的现状整理好，议定新的将校人选。传旨龙远鸣率部加速清剿各州郡的匪患和乱兵，疏通驰道和官道，迅速恢复治安。” “是。” “留下贺峰所部暂时负责京城附近的治安，其余各军先返回驻地。” “是。还有夜弗那边该先有所表示。” 颔首，夏翊衡吩咐备一份礼物送往夜弗，并召乔恩返京。同时责成单明暂时负责刑部，审定逆案。 忙碌了一整日，夏翊衡回到寝帐却不见羽凝霜的踪迹。一旁的小帐里，高元正带着几个侍女与乳娘一起照顾孩子。 “贵妃呢？” “陛下，今日萧太医来给娘娘和殿下诊脉，然后说了幻花膏为害的事。据说医官署外院还有好几个病人呢。娘娘知道后进城去了。龙将军的弟弟跟进了城，请陛下勿忧。” “幻花膏？那种毒能解吗？” “萧太医说很难。” 摇头，夏翊衡想了想才召来林子航，吩咐他亲自进城看一看。 林子航进城时，医官署外院一间偏厅的榻上正躺着一个人，浑身抽搐，皮肤泛红，口眼怒张却不答不应。 诊脉许久，萧景之在他身上扎了好几下细细一看才把针递给羽凝霜。 细看那针尖上透着的一丝深红里夹杂着黑，闻一闻有很淡的焦腐之气，羽凝霜轻挑柳眉，沉吟了一会才问：“景之，你觉得怎么样呢？” “闻起来有股焦枯味，好似被什么灼烧过。但我觉得初起之际是可以解的，该有六成把握。” “起初毫无迹象，谁会知道自己中了毒？” “那倒是。”叹了一声，萧景之才说：他的家人说他只吃了三盏，大约是两个月的前后的事。起初有人毒发的时候他还好端端，这几日便变成了这样。” “他那时只是看起来完好，但脏腑已经被毒性腐蚀了大半。实际上，那些日日服用的人脏腑早已腐烂，只是因为每日有药力补充方能续命。” “腐烂？”跟在一旁的龙远浩眉毛一跳。 转眼看看他，羽凝霜同情地摇摇头才说：“虽不曾见过却知道那花内蕴极其浓厚的火烈之性，服用之时必定觉得暖流行遍周身，浑身舒泰。可是…那火性太重，对寻常人而言等于是一种灼烧， 又因为它同时蕴含着浓烈的生机就在一定程度上能让服用的人短期内得益。” “怎么有这么古怪的毒？” “世间毒物数以万千计，确实千奇百怪。” “那他没救了？” “若是只服过一次或许能设法化解，三剂太多了。” 同情地看看那人，龙远浩摇头晃脑地说：“乔隐真是狠毒。单大哥告诉我…乔氏一族几乎死绝了，只剩下三个人，安王妃还在牢里。” 微怔，羽凝霜不由得问：“安王的子嗣呢？” “安王带着王妃逃走，据说三个儿女先送走了。具体在何处…”顿了顿，龙远浩才低声说：“单大哥的意思是不再追究，没必要赶尽杀绝。” 羽凝霜默默点头。 不再说话，三人都看着那个病人有些沉默。过了片刻，一名金龙卫进来。 “娘娘，有人给您送信。” 拆开一看，羽凝霜一愣，继而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那是一份账单，列着每一次交易的日期、时间、事项、酬劳。细看一遍，羽凝霜倒吸一口冷气。 发怔片刻她才问：“送信的人呢？” “走了。” 再次看了一遍账单，羽凝霜一想起逃难之际璇玑坊的漫天要价顿时心头着恼。复一想，她一跺脚就说：“阿浩，我们去璇玑坊。” 璇玑坊二楼左厢，一名中年人正悠闲地在品茶，他正是第一次与羽凝霜交易之人。 看到羽凝霜气势汹汹地闯入，那人一脸随意地起身行了个虚礼：“贵妃娘娘！” 暗自腹诽了一句，羽凝霜就问：“先生，你们未免漫天要价了吧？这一项为何是二百五十万金？” “当初说好的藏一日一万金。从六月初七到次年二月十七，二百五十天，我们还额外送给你们四只羊，六匹马，御寒的衣被，取暖的银丝碳以及每日的果蔬肉食。历次交易的酬劳累加…一千一百万。比较小皇子的安危，不算多。” 哑然。但想起儿子，羽凝霜思考了一下还是说：“现在没那么多钱，三年内给你吧。” “可以。但我们要先拿到乌云草和夜弗国花，血玉珊瑚，白胶那些。乌云露的数量一年不能少于三百瓶。” “真是太贪婪了。”抱怨了一句，羽凝霜才问：“听说你们带走了仅存的三株花？” “奇货可居，我们研究一下。” “你们认识是何物吗？” 那人笑而不答。 见他卖关子，羽凝霜暗恼，懒得追问转而说：“你们可知那个乔隐怎么会得到那种花的？” 沉吟片刻，那人回答：“在下不知道。但可以告诉贵妃，乔家祖宅里的人从家族子弟到护卫、管事，有些头脸的侍女，超过六成的人不是被杀死的，而是服用幻花膏日久，于子时前后因为断药而暴亡。变故的那一晚，那个宅子一定哀鸣一片，宛如鬼域。借助毒药，他才能轻易除掉乔家祖宅里大半的高手，一个人都没能逃脱。” 咬唇，羽凝霜心头掠过一丝惊悸。 “还有，即便他数番出手，乔家依旧有人幸存。” 再次一惊，羽凝霜不由得看看他问：“何意？” “他深恨乔氏一门，未必会容许逃脱者活在世间。” 蓦地想到了什么，羽凝霜呆了数息才问：“他在哪？” “不知道。我们在城里时风闻安王曾下令追捕，可是当时的八门禁卫军不知道他是何模样。” 顿足，羽凝霜匆匆转身离去。 她走后，那人继续饮了一盏茶才说：“乔锦丰在城里有金龙卫保护，乔恩奉诏返京…他要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他会不会跟异宝斋的人在一起？” “大家族里拜高踩低本是常态，一个永远不会得见天日的庶子即便得到祖父的些许看顾而入 了宗谱，所得也是极其有限的，如此便很难学有所成，但他的手段谋略却颇为出色。若没有人暗中培养指点甚至帮助，单凭幻花膏，他成不了气候。” “好线索。” 身后屏风微晃，有人离去。 三月初一，乔恩带伤回到了明都。返回时，他数番遇到刺客，茶里也被下毒，幸亏丁宜恰好一起返回，还有赶去接应的单云峰等人一路保护才能幸免于难。可惜的是，拼杀数次，众人依旧不知道谁是乔隐，他有否出现。 乔恩返京后见到长子乔锦丰，得知家族惨遭屠戮的始末，捶胸顿足。乔隐的事他同样略知一二，但丝毫想不到丽云的恶意嫉妒，家族的视而不见最终埋下了如此的祸患！再得知锦青私下拉拢了自己的二子一女帮助安王谋逆，更是痛心疾首。 次日，乔恩递上请罪的折子。夏翊衡没有多说什么，吩咐单明把一切查证清楚，再行发落。 三月初三，对乱兵和匪患的清剿彻底完成，明都城在日夜修缮后也焕然一新。三日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母子搬回皇宫，暂时住在景元宫里。 安顿好，林子航进来禀报。 “陛下，臣奉旨封闭了承庆殿。但皇后说要见你。” “陛下去见见吧。” 看看羽凝霜，夏翊衡走了出去。 承庆殿里一片凄清冷寂。欧凤瑶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盛装坐在正殿里。 夏翊衡走进来站住，看了她一会才问：“你要见朕？” 抬眼看看他，欧凤瑶缓缓站起身来走上前数步才问：“陛下，我父母怎么样了？” “欧家与安王协同谋逆，都在天牢里等着刑部审案定罪。” “听说羽凝霜回来了？” “对。” “她还生了个儿子。” “对。” “陛下是不是一直想立她为皇后？” 没有意外她的问题，夏翊衡淡淡回答：“若非父皇不同意，朕本是要娶霜儿做王妃的。” 抬头瞪着他，欧凤瑶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她猛地尖叫：“那我呢？” “若非何青芝在太后面前给你进谗言，你不会嫁进景王府。你嫁给朕的时候不是觉得很委屈吗？你的叔叔还私下里讨好朕的二哥，希图着让你早点生个儿子，等二哥登了基朕倒了霉，就设法让他做个郡王保住你的富贵，对吧？” 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欧凤瑶呆住。 “你以为朕不知道？朕很清楚，只是没有作声。欧凤瑶，你们家最懂得见风转舵，却不懂得什么叫做雪中送炭。想要攀龙附凤，却不想冒险，不想付出代价。”唇角掠过一丝讥笑，夏翊衡说： “若你们家如昌侯府那般，朕不会为难你。” 不再理她，夏翊衡转身离去。他对她本无情意，亦无恩义，事到如今已是无话可说，也没必要再说。 瞪着他的背影，欧凤瑶突然扑到殿门前声嘶力竭地叫骂：“夏翊衡，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你这个恶魔，你该死！” 跟来的两个内侍赶忙扑上阻止。 “住口！” “滚开，狗奴才。” 扫了一眼如同疯妇的欧凤瑶，林子航懒得理会，飞快地赶上夏翊衡的脚步。 走了一会，夏翊衡突然止步问：“替她放火的人抓到了吗？” “陛下，承庆殿的人都关在慎行司，只有一个叫做金月的侍女不见了。她是欧家送进宫的。”武宁赶忙回答。 “子航，你负责把那个金月抓回来。” “是。” “其余的人不用留着了。” “皇后呢？” “她不是皇后了。” 一个时辰后，废后诏书下达。欧凤瑶在承庆殿自缢身亡。 欧凤瑶的死讯风一般传遍了宫闱，众女皆沉默，各自寻思着什么。 苏蕊在漪澜殿里听着方文的禀报，沉默许久才问：“羽凝霜生了个儿子？” “是的。贵妃还住在景元宫。陛下说…嘉乐宫要重建，她搬回后宫需要些日子。”见她不出声，方文又说：“这次平叛苏大人立了功，据说那一日陛下嘉奖了他。” 转头看看他，苏蕊垂眸片刻才说：“备一份礼物，等她搬回来…人家死里逃生，该有的表示还是要的。” “是。” “捡到的兔子呢？” “在殿后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0章 牢中诀别 牢中诀别 处理好宫里的事，夏翊衡把心思都集中到了前朝。 一番变乱，将近四成官员卷入，朝中多处无人，运转失灵。 斟酌着，夏翊衡采纳阁臣的建议对各司部做了新的调整，羽珺鸿被提拔为户部侍郎，苏力被任命为兵部侍郎，陈绍等多名在变乱中立功的勋贵子弟皆入朝谋事，一些出身平民的官员同样得到提拔，量才录用充实到各个职位上。 乔恩与乔锦丰父子未曾加罪，乔恩调回明都任阁台下丞。姚虞山与濮阳松分任左右丞。乔锦丰同样加官一级调任海事司主丞。但夏翊衡见父子俩沮丧悲伤，便许他们先告假办理家人的后事，并返回霍州收敛亲人的尸骨。因为乔家祖宅和那些花一起被焚烧殆尽无法区分，丽云公主与驸马的遗骸便随乔氏满门一起埋葬在霍州的家族墓园里。 同时，单明调回明都任八门禁卫军统领，龙远浩、单云峰被破格提拔为副统领。勉强养好伤的金靖调往岳州任雪鹰军主将，林一峰、李清永、戚垣擎、欧阳俊、曹君、贺峰一众平叛有功的将士皆得封赏。 白龙军都尉刘景松因为救驾之功被破格提拔为指挥使。唐娟、高元、子涵数人因为保护贵妃和皇子同样得到重赏。只有沈嘉木辞谢了皇帝的挽留，毫不客气地索要三十万两黄金的奖赏后返回静海城。 十日后，朝局的调整基本完成，夏翊衡细看一遍才回了景元宫。 “霜儿，你看这个局面如何？” 接回孩子后，羽凝霜花费了好几日的功夫才让那孩子不再抗拒自己，但他依旧十分依恋夏翊衡，每日见不到他就哭闹。无语之余，羽凝霜更加积极地照看孩子，陪着他玩耍，试图争取他的注意力。 这时，羽凝霜正拿着只羽毛逗着孩子。听到这话，她诧异地转头看看夏翊衡说：“陛下，前朝的政务我不懂，你自己决定吧。” “霜儿，你又不关心朕了。”责备了一句，夏翊衡坐下来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一面说：“灏儿，你来替父皇看看这个安排好不好。” 那孩子从未见过奏章，好奇地抓住挥舞。 哑然。羽凝霜翻了下白眼说：“陛下，他还那么小…你是皇帝，这个时候该去看折子。” 夏翊衡却笑道：“你瞧，他喜欢这个。” “他以为是好玩的。可这是奏章，怎么能让小孩子胡乱挥舞？”羽凝霜忍不住嗔怪。 “挥舞一下而已。灏儿，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玩？” 觉得很新奇，孩子丢下奏章，抓住那枚小印摆弄。 哭笑不得，羽凝霜赶忙纠正：“灏儿乖，那个不能玩的。那是你皇祖父留下的东西。来，还给你父皇。” “让他玩一会吧。”夏翊衡无所谓地哈哈大笑。 得到允许，那孩子手舞足蹈地笑起来，十分得意。 “你还笑？让先皇知道一定要狠狠地骂你了。” “父皇才没闲工夫骂我呢，他该骂十一，哦，不是，骂三哥。” 诧异，羽凝霜不由得问：“骂你三哥为何？” “昨日沈嘉木那个混蛋向朕索取三十万两黄金作为奖赏走了，朕挽留他在赤风军任职，他不乐意，李从恩都劝不住他。单明送他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到底是谁给他送的信。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羽凝霜摇头。 “他说那个人在帝陵。嘿，他不是在挤兑朕吗？可朕突然想到了，帮他夜入王府私会李清莹，一旦闹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除了朕的兄弟，谁敢？” “宁王？” “只有他…父皇一贯包庇他，即便闹出来也只是数落几句。” 听到，羽凝霜眨了一下眼就问：“当时你们怎么知道有援兵的？” 抚额，夏翊衡自嘲地摇摇头：“远鸣说有人把一片树叶丢在他头上告诉有援兵，可那是个岛，远鸣却没看见人。说起来，几个兄弟里最难猜测的就是三哥，神出鬼没，狡兔十窟。” 丢下一片树叶还不见踪影，茫茫水域…无处隐藏。 知道了！肯定是鹦鹉干的！ 它会飞。 猜着了什么，羽凝霜莞尔：“陛下你看，若非昔年顾念了手足之情，龙湖变乱时或许就没有奇兵了。做好事还是有好处的，对吧？” 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颔首。“当年放过沈嘉木不曾想到会有今日。看来这一次能扭转战局，三哥暗中帮了忙的。” “他帮我们是好事。反正他不缺钱，到哪里不能逍遥？” “对啊。还有件事。今日姚虞山告诉朕，逍遥坊居然在城里开赌局，赌龙湖之战的赢家。可以押注的有朕、十一、四哥、十四、十五。一万金一注，最多下十注。赌十一赢的，一赔五十。赌朕赢的，一赔八十。赌他们三个赢的都是一赔一百。” 愕然，羽凝霜一想又笑问：“赌陛下赢的岂不是赚了很多？” “但输家更多。逍遥坊因此发了大财。据说那时全城戒严，他们竟然委托璇玑坊到各家门前兜售骰子…胆大妄为呀。”感叹一声，夏翊衡突然惋惜地说：“若当时朕也下个注多好，下十注才十万两。” “最近国库缺钱？” “开支大，各处都要钱。”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还是抓住时机把璇玑坊帮助逃走并搭救的事说了，再把许诺的酬劳说了 。 “乌云草？夜弗国花？乌云露？还要一千万一百万金？” “还有免税二十年，白胶和白胶的配方，血玉珊瑚。”有些心虚，但羽凝霜还是把各项细述一遍。 听着，夏翊衡想起了什么，顿时恼道：“到了丽城后有人以五十万金的价格卖给远鸣一条关于你的消息。肯定是璇玑坊干的！太过分了，居然敢讹诈朕！” “不是龙远鸣付钱吗？” “哼！他聪明，立即来找朕要钱。” 哈，真聪明！ 偷笑了一下，羽凝霜眼珠一转又巧笑着劝说：“陛下，当时也是事急从权。我答应了分三年给他们，一时间不着急。” “…” “陛下！那个时候你不在，除了他们没人帮我。单就这一点他们就该得到奖赏，要不我们母子就见不到陛下了。”发现夏翊衡气呼呼地不出声，羽凝霜转念便假装难过的哀泣起来。 见她一脸凄然，夏翊衡心里有些疼，低头看看儿子，苦笑说：“灏儿，你母妃简直是奢侈浪费到了极点。父皇再有钱也经不起她一百万一百万的花呢。” 那孩子听到，立即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不知道是不是附和。 “陛下太坏了，陛下不可以这样说的。其中的八百多万都是为灏儿花的。”看到孩子咧着小嘴笑得开心，羽凝霜狡猾地把责任推给儿子。 “灏儿，你看，你母妃说你一出生就花费了八百多万金。” “哇！”话音未落，那孩子猛地哭起来。 两人都是一愣。无奈，夏翊衡只好把他抱起来哄。 被孩子打岔，夏翊衡不记得计较璇玑坊的漫天要价了。想到他们毕竟救了羽凝霜母子，默认了这笔天价的交易。他很快召来林子航，吩咐他与单明负责喂养乌云草先换取夜弗国花。 三月初十，逆案审理完毕。得知定案的结果，羽凝霜托腮发怔了很久才请旨往天牢而去。 牢狱前，单明走过来低声说：“龙兄追缉清剿叛军，得知安王的儿女跟随关子寒撤离后在青花古道附近往东而去。他遣人沿途搜寻，在距离青花古道三百里处发现了马车和七具尸体。马车是安王府的，尸体都是死士。” 俏脸微白，羽凝霜不由得恶狠狠地瞪着单明问：“那，那三个孩子呢？” “追寻了百里也找不到血迹和痕迹，龙兄猜测有人袭击，但有人把他们救走了。你别告诉安王妃。她因为乔家的惨祸吐血病倒，加之一路逃亡不能好好调养…这些日子她在牢里不时咳血，萧太医来看过也没什么用。” “你虐待她？” 单明无辜地耸耸肩说：“是你姐姐自己谋反，还想杀你。而且是乔隐杀了乔家满门…你瞪我 为何？” 不知心里是难过还是惋惜，羽凝霜顿足半晌才往里走去。 天字号牢房里一片死寂，偶尔有一二声低咳。 锦青倚着墙壁坐着，俏丽的脸消瘦了很多，美目显得很大，嘴唇苍白无血。但她依旧显得十分端庄，只是盯着墙壁的目光有些游移。 门轻响，她缓缓抬头看来。 姐妹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说话。 默立片刻，羽凝霜才走到近前在她面前坐下，低声叫了一下：“姐姐。” “…” “姐姐想做皇后？” 微怔，锦青轻轻摇头。 “因为安王想做皇帝？” 目光微黯，顿了许久，锦青才点头。 “你劝过他吗？” 没回答。过了一会，锦青才看看羽凝霜说：“霜儿…你嫁给皇帝是因为想做皇妃吗？” 吃了一惊，羽凝霜摇摇头。 “你不想做皇妃就不该帮他夺位，帮他登基。可你见不得他消沉失意，看不得他郁郁寡欢， 舍不得他独自去冒险…所以呀，他如愿了，你不喜欢皇宫却为了他心甘情愿地住进了那个华丽的牢笼。” “你在山上的时候，我特别希望你能逃走，盼望你跟龙远鸣远走高飞。可你没有。” 直勾勾地瞪着羽凝霜半晌，锦青凄然地笑了一下：“霜儿，如果可以两全…我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知道，如果他失败了皇帝不会放过他的。我不能看着他去冒险，看着他兵败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做郡主。我没得选。其实你也没得选。如果他们兄弟兵戎相见，你一样会选择你的翊衡，对吧？” “…” “我改变不了他，劝阻不了他，可我舍不得他…只能选择生死同命。霜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救过我，帮过我，可我…” 默然许久，羽凝霜才轻声说：“我明白。问世间情是何物？姐姐深爱安王，不会让他孤身涉险的。你说得对，他们若是兵刃相向，我也会选择翊衡。” “以前，我经常故意气他，有时候我会想…他如果只是景王该多好。可那年雍王立了太子，他在宁妃娘娘的陵前一脸沮丧。我去寻他，突然就觉得心里很痛。当我在山上想起来的时候就明白了，我看不得他难过、遭殃、失望，我舍不下他一个人独自披荆斩棘，奋力跋涉。” 停顿许久，羽凝霜又说：“起初我特别恨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后来我一路逃亡，想起当年你拒婚太子的事，我突然想到是安王要做皇帝，不是你要做皇后就不再那么 恨你了。可是，他们都喜欢那张御座，既然不肯相让，就注定了会有刀兵相见的那一日。” 没想到她这么说，锦青愣住了。 “姐姐，我不怪你。那时乔大人赶去蕲州，气急败坏地责骂你，我突然觉得你也很可怜。瞒着祖父，瞒着伯父、父母，兄长…姐姐，你心里也不好受吧？可安王却是你心爱的人。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我知道你必定很难。” 锦青的嘴唇有些抖，却没发出声音。 看着锦青瞪得很大的眼睛，羽凝霜咬了咬唇才认真地说：“乔大人去蕲州是为了你…为了能替你将功折罪。他虽然遭遇不幸，可念着你大哥的忠心，你是可以活下来的。” “单明说你日日咳血，你把心事放下，好好调养会好的。”见她瞪着自己似乎没回过神，羽凝霜又补充了一句。 顿了一会，锦青突然问：“翊胤呢？” 轻叹，羽凝霜微微摇头说：“龙湖一役死难数十万，五镇大军折损过半，为祸之广比当年的流锦园兵变、明都城之乱要惨烈得多，再加上幻花膏的恶毒…” 锦青默然。 低头盯着地面好一会，锦青才轻轻抬头看着羽凝霜说：“霜儿，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在牢里这么久，我想了很多…若非因为我，翊胤或许没机会走到那一步。若非因为我，乔家不会让人得了机会而遭此横祸。数百年来，皇位之争从来都是成王败死，谁都知道这是条不归路，或许登临绝顶， 或者粉身碎骨…我选择帮翊胤夺位就清楚地知道失败的后果。我们败了，我不会丢下他独活的。” 羽凝霜一惊。 “霜儿，你救过我两次，是我对不住你。鹦鹉廷、小圆湖…我从未忘记过。我以为我们姐妹可以彼此扶助，善始善终，可惜…是姐姐对不起你。你的恩情，姐姐只能来生再报答了。” “姐姐！” 微微闭目，锦青终于落下泪来。轻轻握住羽凝霜的手，她很轻地说：“光阴还长，你在宫中要学会为自己打算。你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你要当心贤妃。” 感受着她轻声嘱咐里的坚决，羽凝霜心中黯然。顿了许久才说：“我知道。” “霜儿…幻花膏的为害，翊胤确实不知道。乔隐之所以如此是我母亲结下的深仇，可乔氏一门大多数都是无辜的，他却连孩子都不放过。他长得跟我大哥有五分相似，最大的差别是眉目狭长，透着股邪魅。替我抓他归案，好吗？” “姐姐见过？” “那一日大哥的府里遭殃，他就在府门外看着我，有恃无恐。” 想起乔家的惨剧，羽凝霜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点点头：“好。” 似乎颇感安慰，锦青不由得笑了笑。“回去吧，回吧！你要保重！” “…” 继续沉默半晌，羽凝霜起身离去。转过身，泪落如雨。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锦青再次落下泪来。 从元宝楼初会到今日牢中诀别，十余年姐妹之情在这一刻黯然落幕。 一日后，夏翊胤和锦青在牢中见了最后一面。 “青青！” 知道他会说什么或者要说什么，锦青走过去伸手按住了他的唇。看了他许久，她才笑了一下。 “翊胤，什么都不用说。我说过，所谓夫妻本该生死同命，或许很多男女生死之际各奔前程，可那不是我，不是我们。我不后悔嫁给你，更不后悔陪你走到今天。” “可是…”紧紧握住锦青的手放在脸上感受许久，夏翊胤轻声说：“对不起，青青。因为我，你才会，才会…”不知道心中翻涌的是感动，心痛还是懊悔。他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哥带走了我们的孩子，你放心！” 倚在他的怀里很久，锦青才柔声说：“那就不用担心了。还记得吗？那年在公主府前，你二哥拦路，是你替我解围。那时没人敢靠近我，都认为我是灾星，只有你…我让你带着孩子逃走，你却赶回来接我。当我看到你回来的那一刻，很生气又很高兴。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惦念着我，足够了。”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夏翊胤抱紧妻子，默默闭上眼。 得妻如此，此生已是不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1章 打架 打架 五日后，夏翊胤和锦青在牢中自尽，附逆的各世家官宦全族获罪，校尉及以上将官附逆者皆不得赦免。但夏翊衡没有追究三个孩子的去向，并赦免了归降的士兵，只将之流放南部边陲，三代内不得入仕从军，不得踏入明都周边千里之地。 惩处落定后，羽凝霜把锦青夫妇的遗骨归还给乔锦丰送返霍州，与乔氏一门的死难者一起埋葬在乔家墓园。 灵柩远去的那一日，她来到城墙上眺望着东北方向，念及昔日，黯然神伤。 此后的日子羽凝霜心情抑郁，每日闷闷地呆在景元宫左配殿里捣腾花瓣，不时落泪。 夏翊衡不解之余召来子涵询问才知道她是为了锦青的死难过。 这一晚夏翊衡回到左配殿里就见羽凝霜坐在桌前盯着两只并列的玉瓶，一脸恹恹。 暗叹一声，夏翊衡又有些想不通，思忖着就走过去坐下说：“霜儿，别难过了。你姐姐要杀你，你还为她掉眼泪？” “…” “而且是她自己愿意陪着十一的。她求仁得仁，你别哭了。你想想，我们才最可怜，还有灏儿。你姐姐多狠毒呀，你怀了身孕她还跟皇后串通害你，追杀你。要不是你机灵，那…你别难过了。你对她够好的，仁尽义至。”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羽凝霜顿时不高兴了。狠狠剜了他一眼，她转头不理他。 “霜儿！” 她不出声。 看着她气呼呼的侧影，夏翊衡不知道她为什么更加生气了，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来劝解，一转眼却瞥见九叶正懒洋洋地匍匐在一旁的矮凳上。 眼珠一转，他开口叫：“九叶？” 九叶抬头看了他一下。 眨了一下眼，夏翊衡指了指羽凝霜的背影。 眼珠一转，九叶摆了一下尾，扬起爪子凌空抓了一下。 见状，夏翊衡微鄂，但转念一想就挑衅：“死猫，谁让你进来的？” 九叶“嗖”地一下从矮凳上跳起来瞪着他。 “凶什么凶？你看你，身上脏兮兮地还到处瞎跳，凳子都让你弄脏了。” 九叶眼里露出一丝好笑，摆了一下尾，示威般地“嗤啦”一下把凳子上铺着的坐垫抓出一道豁口。 站起身，夏翊衡气势汹汹地训斥：“你还敢嚣张！下去！” 话音未落，黑影一闪。 操起一只扶枕，夏翊衡迎战。 一人一猫在殿内打了起来。那只扶枕被九叶的利爪撕破，丝绒乱飞，白花花一片好似下雨。 “陛下您小心呀！” “别打了！” 武宁几人目瞪口呆，可他们一贯知道九叶凶悍，一人一猫打架也不是一二次了，欲要扑过去帮忙又打不过九叶，竟不知道如何阻止。 打了一会，夏翊衡只觉得手背一痛，夸张地惨叫一声。九叶则翻了个筋斗似乎被摔出去，半空中急转，它气势汹汹地再次扑来。被它的速度吓了一跳，夏翊衡只得抓住一只烛台再次迎战。 “死猫！” “喵！” 终于被他们的打斗吸引，羽凝霜转头看到漫天飞舞的丝绒，围着夏翊衡上蹿下跳的黑影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拍案尖叫起来：“住手！你们打什么打？”她站起身冲过来随手抓住一方薄毯砸到扑来的九叶身上。 顺势一翻，九叶跟着毛毯滚了出去。 等九叶从毛毯下钻出来，羽凝霜已经冲到夏翊衡面前，怒冲冲地数落：“陛下是皇帝，怎么总是跟一只猫过不去？它在殿里玩耍又不碍事，你赶它走为何？当年你把它从西疆捉回来的，这会子为何就不能耐心点容忍一下呢？身为天子该海纳百川，可你…连只猫都不能相容！” “娘娘！” 羽凝霜恶声恶气地横了武宁一眼：“闭嘴。” 训斥了武宁一句，羽凝霜又指着九叶凶巴巴地骂：“你也一样。持强凌弱，只会惹是生非。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你就不能谦让一下先到别处去？可你偏要挑衅！学了那么久，没学会半点宽容大度，只会睚眦必报，只会打架，真是让人失望。” 九叶转了转眼珠。 见她竖着柳眉发飙，夏翊衡没生气，只是无辜地耸肩说：“霜儿，不是朕不能容忍它，是它太无法无天了。” 听到他辩解，羽凝霜更加生气。一叉细腰，牙尖嘴利地驳斥：“胡说！你们两个就是一路。一个招惹是非，一个逞强好斗。你的爪子比它的锋利？速度比它快？你比它灵巧？每一次你都打不过它却毫无自知之明，难怪你输得一塌糊涂！” 无语，夏翊衡眼珠一转故意问：“可朕哪有爪子？” “呃？” 见她错愕，夏翊衡就笑道：“朕逗你一下嘛。看，朕又受伤了。在龙都的时候朕只是摸一下它的耳朵，它就抓了朕一下。它真的特别凶。” 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羽凝霜瞪了九叶一眼才说：“就该多抓你几下。” “为何？” 再次生气起来，羽凝霜气呼呼地数落：“都是怪你，怪你们，要不姐姐就不会死了。” 无语了一下，夏翊衡就说：“霜儿，是十一要杀朕，朕从没想过害他的。” “就是因为你们都想做皇帝，我们姐妹才会落得这样的收场。你们兄弟都是坏蛋！安王是，你也是！特别是你，你还说姐姐死了活该，太过分了。” “没有的。” “少狡辩。我都听见了。你幸灾乐祸地说什么求仁得仁。她是你的表妹，你却毫无同情心，冷血！”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夏翊衡暗自无奈，想了想就说：“朕不是那个意思。可你姐姐不舍得十一，你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也是种折磨。” “…” 见她兀自气鼓鼓地不说话，夏翊衡走过来嬉笑说：“最该惩治的就是那猫。从我们成亲到现在，它经常抓伤朕，可你总是包庇它。朕对那猫够容忍了。你要不让它抓你姐姐一下试试？保证她指着你痛骂，好几天不理你。” 羽凝霜一愣。 “朕知道你觉得她的做为情有可原，不希望她死，朕没说一定要她死，她哥哥也是有功劳的。但锦青自己愿意跟十一一起承担，你就别难过了。朕已经责成刑部、八门禁卫军会同各地州府追捕乔隐，乔家的血案一定会有一个说法。你姐姐知道你这么惦念她，一定会高兴的。”他继续耐心地安慰。 发怔片刻，羽凝霜复又坐下。 见她不出声，夏翊衡又说：“单明和子航这些日子把乌云草养得可好了。只是大半个月，乌云草就繁盛了两倍，还开花了。等花谢了就能制成一批乌云露。夜弗答应我们用一百株乌云草换取一朵花，朕还答应往后五年每年额外送给他们一百株乌云草。夜弗王可高兴了，但他写信来问朕为什么朕不是公主的晚辈却成了她的姐夫。” 一愣，羽凝霜忙问：“那，那陛下怎么说的？” “朕说，公主确实算长辈，可她年幼，你们又是姐妹。按照你们的说法，朕就是她的姐夫。” “她好吗？” “很好。丹阳不久前生了一对龙凤胎。夜弗王高兴不已，在宫里大摆宴席庆贺。” 听了，羽凝霜不由得笑了笑：“那就好。” 见她高兴了，夏翊衡再次转眼看了一下九叶，那猫摆了一下尾。再次眨了一下眼，夏翊衡吩咐把儿子抱来，一面示意武宁去拿肉干并鹿血膏。 一起逗了孩子一会，羽凝霜突然注意到九叶在一旁吃起了肉干，奇怪之下就问：“陛下怎么给它吃肉干？” “朕是皇帝，容得下一只猫的。” 既无语又好笑，她又问：“那你刚才为何赶它？” “你不理朕，朕逗它玩一下。它太凶，受不得气。” “你给它喝鹿血膏？” “上次它去送信，朕一高兴就让它喝了一碗。它感兴趣。” “鹿血膏很贵的。” “不要紧。流锦园里养着很多鹿。”夏翊衡十分大度地说。 瞅瞅埋头的九叶，羽凝霜惊奇不已。但想到他们能好好相处又高兴不少，不再深究。 九叶在一旁听着，摆了几下尾。 羽凝霜不知道九叶和夏翊衡是故意打架的，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逗她高兴。 自那一夜发了脾气后，羽凝霜的心情好了不少。 见她渐渐放下心结，夏翊衡高兴不已。发现了九叶的好处，他看九叶更顺眼了。于是，九叶吃上了更多的肉干，不但吃鹿血膏，喝酒，还饮茶。但无论怎么吃，它的个头都没什么变化，夏翊衡咋舌之余又觉得很新奇。 四月初，羽凝霜搬回新建的嘉乐宫。 夏翊衡把六宫之权交给她并吩咐苏蕊协理。同时，夏翊衡厚赏了昭仪乐书优，斟酌一番把三皇子交给她抚养。 原来嘉乐宫失火的那一晚，正是乐书优担心三皇子被皇后抱走，日后被牵连受害便提前派人把孩子悄悄带走，藏匿在御书房后面的书仓附近。欧凤瑶丝毫不曾留意宫中的妃嫔，更想不到三皇子 竟被藏匿到御书房附近，这才遍寻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2章 暗波不息 暗波不息 新建的宫殿华丽大气，廊下挂着几只鹦鹉，种着各色花木。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嘉乐宫里看了一遍后回了御书房。 得知羽凝霜搬回来，宫中众女很快相继前来问候，更有礼物送来。苏蕊带来一只兔笼。 “贵妃妹妹，你看这只兔子养得不错吧？” 兔笼里，那只鹅黄色丽兔毛色光亮，精神抖擞。 惊喜不已，羽凝霜赶忙接过兔笼说：“多谢苏姐姐。太好了，它还活着。” “失火那一日草坡被烧毁，丽兔也死了。但方文在御花园里捡到了它。我不知它怎么到了那里，又不见你，就替你养着。” 打开兔笼把兔子抱出来看了又看，羽凝霜再次道谢。 笑意盈盈地客气着，苏蕊又去看七皇子，夸奖了小孩子好一会才把宫里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款款告辞。 她离开后，羽凝霜抱着那只兔子左看右看，一想起被烧毁的草坡，无辜受害的丽兔，她就觉得苏蕊温柔善良，比皇后好得多。 距离嘉乐宫不远处的一丛花树后面，杨嫣远远瞧着苏蕊离去，沉思了一会才问跟随的侍女：“你看清了吗？贤妃带去的兔笼里装着的是鹅黄毛色的丽兔？” “是的。奴婢以前见过那只兔子，那是贵妃最喜欢的兔子。” 微蹙蛾眉，杨嫣琢磨着没再多说，带着侍从离去。 杨嫣返回时，乐书优在宫里安顿好三皇子和女儿，来到庭前的廊下坐着思忖。 见她似乎有些心事，跟随的侍女不解地问：“昭仪，如今陛下把三皇子交给您抚养是好事呀，您怎么不高兴？” 看了看她，乐书优出神半晌才问：“你知道以前在景王府的旧人还有几个吗？” 回想半晌，侍女才回答：“彦美人因为参与皇后谋逆被赐死。算起来早年就服侍陛下的只剩下贵妃、贤妃和杨昭容。这几年宫里出事的妃嫔都是景王府的旧人。” “四皇子的生母也是旧人吧？” “对。” 看着庭前花朵，乐书优顿了许久才说：“你们好好照看三皇子，这些日子别让他去御花园玩耍，远离漪澜殿，遇见贤妃和服侍她的人…绕道。你们也一样。” 愕然。侍女想了想才问：“贵妃呢？” “七皇子还不满周岁。等他长大些，他们兄弟再一起嬉戏不迟。” 乐书优叮嘱宫中众人时，其余几个宫室里诸女也正各自思量着什么。 对这一切，羽凝霜一无所知也懒得理会。抱着兔子高兴了一会，她便像往常一样给它喂草梳毛。九叶不知何时回来了，坐在一旁看着她精心照顾那只兔子，咂了一下嘴似乎不以为然。 抬头看到它，羽凝霜把侍从们支使出去就问：“这些日子不见你，你到哪里去了？” “有一晚我出去感觉到鹦鹉在附近就去找它，它带我去璇玑坊看那种花。” “什么花？” “那叫做风露花，是宝物。可惜了那些幻花膏，让我吃掉多好。” 转了一下念头羽凝霜才明白它的意思，顿了片刻才说：“单明说乔家祖宅里的那一幕特别残忍可怖，他知道幻花膏是毒药还能留下？而且因为那花死了很多人。东北四郡死了三成的官宦，明都城里又有几十个相继毒发。” 摆摆爪子，九叶摇头晃脑地说：“宝物就是这样的，好比乌云草，善用才有奇效。他们说那花在大元国不该有的，看起来和什么异宝斋有关系。这些日子他们在追查那个异宝斋，据说血蝉也跟他们有关。” 羽凝霜微惊，就问：“血蝉？雍王用来毒害先皇的那种？” “对。” “还有，鹦鹉说在寒潭附近是夏翊锦他们救了你们。它问有没有答谢？” 再次吃了一惊，旋即好笑，羽凝霜一挑柳眉责怪说：“璇玑坊已经漫天要价，还要答谢？你告诉鹦鹉，让它跟夏翊锦要去。” 眨了下眼，九叶说：“是它去给龙远鸣送信的。乌云草开花了，一百瓶乌云露吧。反正以血肉喂养它们长得很快。” “它只是丢了一片树叶，太贵了。” “黑黑借了几只大蝎子给我照看你儿子，我答应给它六十瓶。如果有幻花膏就不用了。” 哑然。羽凝霜无奈地垂了一下头才说：“好吧。你们真是得寸进尺。” 九叶洋洋得意地再次出去了。正是夕阳晚照之时，霍州城外乔家墓园里，夏翊锦看着墓碑上刻着的两个名字就说：“十一对锦青还是很好的，他最后不曾抛下她独自逃命。不枉锦青对他用心一场。” 想起弟弟，夏翊扬轻叹一声：“若十一不被权位迷惑，他们本该还有很多的时光。”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他想做皇帝，并没有错，但若早年就争或许会好些。”看着陵前的香烛逐渐燃尽，夏翊锦走过来拉起他说：“走吧。那些灯还要点很多日的。” 跟着他往外走，夏翊扬突然问：“十一是不是在十弟登基不久就开始谋划了？” “对啊。” “三哥…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人跟十一说了什么话刺激了他，他才会动心思的？” 微怔，夏翊锦挑眉问：“你是说有人挑拨？”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十一脾气执拗，莽撞冲动，很容易被蛊惑，所以那年在龙灯阁，九弟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就被装进了圈套里。十一说是关子寒替他联络了很多人，但谋反是机密之事不可轻易宣之于口，关子寒是怎么知道什么人心怀怨怼呢？他真的那么聪明就不会哄不住晋阳了。” 转眸看了他一会，夏翊锦沉吟片刻才问：“如果是挑拨，那人为何要寻上十一，闹出如此的动荡又是为什么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他会不会跟十弟有仇？” “若有仇，惊马后十弟下狱，他却来杀我为何？他跟我肯定有仇。” “有没有可能他跟你们两个都有仇？” 摇头，夏翊锦否决说：“我们一起开逍遥坊不小心一起结下个仇家有可能。十弟除了去明月楼喝酒听曲，与我有何交集？” “或许是你和羽凝霜？” “更不可能。我与她并无私情，直到最后才知道彼此的渊源。” 想不通，夏翊扬一路琢磨着。回到点着的那些引路灯附近，他把洛兵搜集到的消息找出来逐一细看，在地上摆起了石头。 看着，夏翊锦有些惊奇。 摆了好一会，夏翊扬猛地叫道：“三哥，你曾说龙湖是个绝地，不知谁替十一选的。后来关子寒在阜城出奇兵，林一峰所部在济西镇被奇袭，鏊方和刘卓起初也是连战连捷…加上那年惊马的局…把这些贯穿起来，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谋划，至少说明他谋略过人，深知兵事。” “对。” 继续摆弄了几下石头，他又说：“细细推敲，那个人必定颇具财力，麾下不少，否则他不但 涉入权争还挑动是非，单凭一己之力必定处处不能兼顾。设若他曾经从军，用兵如此出色者绝不会是无名之辈。我们或许该从在朝在军的人里先查一查，包括各个公侯府邸。” 微鄂，夏翊锦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琢磨了一下，他就问：“你几时会摆弄石头了？” “我成日里看你摆那些棋子，杯子什么，日久就学了些。这里只有石头，就地取材。” “真聪明。”笑了一声，夏翊锦问：“你觉得从哪一处入手比较好？” “军中。” 夏翊锦两人继续贯穿各种蛛丝马迹时，沈嘉木已带着妻儿登船远离了静海城。 站在船头，他问罗峰：“皇帝不知道王爷还在人间？” “知道。” “我觉得皇帝有几分容人之量。他既然不追究，为何王爷让我们离开静海城迁往他处？” “主人不是提防皇帝而是别的人。那个人手段残忍，你们不在昌侯府的保护之下，若是他盯上你们一家只怕难以幸免。” “别的人？” “对。幻花膏或许跟他有关。” “不是乔隐吗？” 笑了笑，罗峰回答：“乔隐只是棋子，或许还有很多各种棋子。总之你们先远离此处，待查 清一切后就安全了。三个孩子劳烦你夫人先照看一二，过些日子我再把他们接走。” “他们是安王的儿女？” “对。” 暗叹一声，沈嘉木点点头。 沈嘉木一家远避他方之际，有人进了静海城。一番打探后，他皱眉说：“知道你家老爷搬到何处吗？” “不知道。老爷去了一趟北边，不久前回来就带着家眷离开了。但他是个好人，给了我们不少银两。” “他在这里可有好友？” “没听说。” “这些年有人来找过他吗？” “没有。” “你知道他去北边做什么吗？” “做生意。” 问了半晌没问出任何线索，那人郁闷地留下一锭白银离去。 那人走后，不远处一个小客栈里有人收回视线。 “果然来了。” “要跟上去吗？” “不要！跟上去让他察觉了只会让对方反推出线索。” “那好吧。鱼饵呢？” “一不留神鱼饵不见了。林子航还在搜捕鱼饵，我们等等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3章 劝君惜已有 劝君惜已有 暗中的人各自不动声色间便到了四月末。将近三个月的努力后，龙湖变乱后引发的动荡终于平息。各处的商道再次恢复了繁忙，各大郡城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一日容太妃回到明都，羽凝霜得知便遣子涵送去一份礼物表示问候。 一日后，秦雪蓉进了宫。 “贵妃娘娘。” “康王妃别行这些虚礼。那年我在山上还要谢过你的照拂。” 笑了笑，秦雪蓉就说：“我其实一点忙都没能帮上。贵妃说谢，真是让我惭愧。” “康王妃谦虚了。你难得来，今日风和日丽，一起到御花园散步吧。” 两女很快一起离开嘉乐宫。在御花园里漫步，走了一会羽凝霜才问：“龙湖祭天时多亏康王救了陛下，不知他的恢复得怎么样？” “萧太医说没有大碍了，但因为伤得太重所以嘱咐王爷不能太过操劳，还要按时服药，或许等到入夏后才能完全恢复。” “没事了就好。” 想了想，秦雪蓉才说：“太妃知道了公主伙同安王妃追捕贵妃的事…昨日特意召她到府里教训了一顿。” 微感诧异，羽凝霜就说：“陛下说了不会追究公主的。想来公主只是被人蛊惑。” “话是如此…”停顿片刻，秦雪蓉还是说：“贵妃娘娘，有句话或许说得冒失，可是…” “无妨，康王妃请讲。” “变乱前有些风言风语地说龙将军倾慕贵妃才一直不成亲，或许是为了挑拨陛下对龙将军的信任。乱局虽平，谣言却未必。即便是流言蜚语说多了终究不好，对他不利，对贵妃更不利。公主就是听到了谣言才被人挑唆着追捕贵妃的。” “这些年公主姐姐一直忘不了龙将军。我觉得，觉得公主挺可怜的。羽大人、单大人跟龙将军的关系都很好，贵妃能不能让他们劝劝龙将军？”咬了一下牙，秦雪蓉才问。 微怔，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出神片刻才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但是…”话锋一转，她突然问：“我听说这些年康王对你不好，你怎么还帮着他？” 愕然，秦雪蓉看看她才说：“情之一字无法强求，不是他的错。” “可今日康王妃提起公主，其实是为了康王。你知道公主的心事才想迂回地帮帮她，公主高兴了，或许康王也会高兴的。他们毕竟是姐弟。” 再次一愣，秦雪蓉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贵妃慧眼。确实…那一日王爷回京一坐下就问史林公主追捕贵妃的事，得知实情气得捶桌子。之后公主来探望，他痛骂公主只知道惹是生非，不成体统。公主听到也生气了，不但把王爷骂一顿，还气冲冲地说不认这个弟弟。两个多月了，他们一直僵持着。太妃回来也劝不动。我寻思着…总得有个人先让一步。而且追捕贵妃确实是公主做得不对。”秦 雪蓉坦诚地补充了一句。 想起那年秦雪蓉上山探望，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默然了一会才岔开话题说：“前几日做好一瓶花露，康王妃不嫌弃就拿回去吃吧。常服花露对女子有益，能滋养容颜。” 三日后，高元把在宫外打听到的事给羽凝霜细说一遍。 “最近朝里有些非议…有人私下里说龙将军立下大功，但这次的封赏与他无关。他如今只是兵部巡察使，官阶可不高。” “陛下知道吗？” “这是单大人悄悄告诉的，奴才觉得陛下或许知道。” “你知道最近康王对王妃如何？” “就跟过去一样。据说太妃很喜欢王妃，说她贤淑懂事，可惜…”高元摇了一下头。 沉思半晌，羽凝霜吩咐高元去御膳房拿些食材。 夜里，夏翊衡回来就看到新做的糕点。 吃掉糕点，他品味了片刻就说：“霜儿，这个很好吃。” “确实很好吃。我做了两份，一份送去了康王府。” 夏翊衡一愣。 “改日我想出宫一趟。” 皱了皱眉，他问：“去哪？” “丽草坡。”不等他继续问，羽凝霜自觉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惊奇地看了她一会，夏翊衡就问：“你管他们的事为何？” “我是气他笨，不懂得珍惜眼前。” “笨？” “是啊。” 一想，夏翊衡猛地笑起来。“对啊！十四就是个笨蛋。据说他把晋阳姐姐痛骂一顿，哪有他那样做事的，气得晋阳姐姐扬言不认他。前几日他们姐弟还在康王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笑死朕了。” 笑了一会，夏翊衡突然说：“秦雪蓉真的那么大度？她不会是装贤惠吧？你别被她骗了。十四笨头笨脑的，你去冒充好人，他更容易被骗。” 错愕，羽凝霜眼波一转，故意嗔怪说：“陛下，真假看得出来的。我觉得她真的对康王很好。” 想了想锦青，夏翊衡暗自腹诽了一句就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陛下，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坏的。在山上的时候确实是康王妃替我疏通那些人，她们才没再为难我。” 见她一脸的认真，夏翊衡思忖了一下还是点头。 数日后，羽凝霜换装出了宫。单明随行。 一路奔驰，他们来到青草园外就见夏翊辕立马门前。 见到羽凝霜，夏翊辕微笑了一下。“霜儿，你怎么出来的？十哥知道了会不会骂你？” 莞尔，她回答：“他知道的。殿下，我们走吧。” 一起沿着木廊往里走，他们登上最靠近草坡的观景台。今年春季的草坡满目淡紫，流水轻轻，薄雾萦绕，几只彩色毛球在其中时隐时现。 “紫色的草坡！在阳光下真的很好看，我还以为会很单调。” 见她高兴，夏翊辕也很高兴，笑着附和。 一起欣赏了一会草坡，羽凝霜问：“殿下还记得吗？那年你第一次带我来青草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丽兔。” 微顿，夏翊辕笑了笑：“记得。那年你还问了青草园的管事很多问题，说他们不能善用，暴殄天物。呵呵。一晃眼就是这么多年了。” “是啊。”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羽凝霜才说：“那年我在山上，雪蓉去看我，给我送衣服还拿钱疏通那几个宫女不再为难我…当时我问她你知不知道，她说你不知道，她替你来的。因为你关心我，她不希望你着急。” “几日前，她进宫对我说了公主的心事，希望我能帮帮公主。可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你。她看到你们姐弟僵持着心里着急，你毕竟只有一个嫡亲的姐姐。” 听着，夏翊辕皱了一下眉才问：“霜儿，你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起她？” 没回答，羽凝霜转眼看着夏翊辕认真地说：“我知道迎娶雪蓉非你所愿，我也知道殿下一直 很关心我。在流云阁，是你赶去救我；我被赶到鱼鳐山，是你为我打抱不平…你担心我的安危，我也一样。在我心里，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我希望你平安，更不愿你卷入是非，遭遇不幸。因为如此…殿下，我希望能有一个真心实意对待你，爱着你的人陪伴你，照顾你，分担你的烦恼，分享你的喜乐。”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夏翊辕愣住了。 “这些年我在一旁看着…雪蓉虽然不能替你做太多的事，可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关心你，即便你对她视而不见。豪门世家里有无数拜高踩低，后宅争宠时有太多假笑谄媚，可我感觉得到…雪蓉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讨好你，不是为了假装大度地吸引你，不是想要你回报她…她只是单纯地在意你的喜乐，体谅你的心情。她只是看不得你难过！” 笑了一下，羽凝霜柔声问：“殿下，有人如此真心待你，为何你不肯多看她一眼？” “…” “殿下，往事已矣，我之于你只是一个遥远的幻影。但雪蓉一直在你的身边，默默守候，不吝关怀。世间最难得真心，更难得日复一日的坚守。霜儿希望你珍惜眼前，更希望你幸福。” 轻轻数语字字有声。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流转的妩媚，惑人的风情，只有温柔的体谅，真挚的关怀…望着那双眼里流动的温暖，夏翊辕轻轻握住她的手。 多少年过去，她注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变过。 在她眼里，他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不是利益的符号，权力的标签，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只是夏翊辕。她的关心是纯粹的，没有算计，没有交换。 当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目光，先惊奇便欣喜，继而感动。那目光落在了他的心里，他爱上了她。恰因生于锦绣，看惯了无数人眼里的艳羡、谄媚与贪求，他才更懂得纯粹与真诚的价值。 世间有无数桃红柳绿，从不缺少闭月羞花，最难得有人只把你当作你看待，而不是贴上标签，附加条件，罗列要求。这就是他，他们会爱上她的原因。 三日后，夏翊辕散朝后回到王府就召来史林询问。 听完他的问题，史林认真地说：“殿下，这些年看着王妃的举止，奴才觉得她真的不是在假装什么。王妃从不刁难几位夫人，对她们生的孩子也很好。得知公主追捕贵妃，她还去劝说公主…” 史林把自己耳闻目睹的细述一遍，又补充说：“王妃确实很关心您，却不会做争宠使绊子的那些事。各个王府的王妃侧妃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有您身边这位…有几分与众不同。” 想了想，夏翊辕又问了几个问题，心下有几分意外。 此后月余，夏翊辕不时出现在后宅，即便他依旧对秦雪蓉不冷不热，但能见到他，秦雪蓉依旧很高兴。近距离地观察了她一阵子，夏翊辕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一日午后，他去了王妃寝殿。秦雪蓉正在廊下教一只鹦鹉说话。 新婚那一晚后，夏翊辕再也没来过。看到他突然来了，秦雪蓉既意外又欣喜，赶忙起身相迎。 看看那只鹦鹉，夏翊辕却觉得很意外。“这是哪来的？红黄毛色挺好看的，还夹杂着绿色。” “数日前，臣妾进宫给贵妃送花瓣，她送给臣妾的。” “你喜欢鹦鹉？” “对啊。它们很好玩，教一教还会说话。” 看了那只鹦鹉一会，夏翊辕才问：“你进宫跟贵妃说了姐姐的事？” 微鄂，秦雪蓉忙解释：“公主追捕贵妃只是因为听到一个谣言，那是被人挑拨的。公主毕竟是殿下的姐姐，她其实，其实挺可怜的。恰好有机会…臣妾就，就跟贵妃说了说。” “霜儿突然找我，你知道吗？” 吃惊地看看他，秦雪蓉摇摇头。 见她一脸惊讶，夏翊辕转念就说：“不久前霜儿约我去青草园，十哥竟然知道了。这些日子他瞧我很不顺眼，今日逮着机会骂了我一顿。” “啊！那…殿下还是跟陛下解释一下吧。” “哼！我们经常吵架，随便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秦雪蓉顿时着急起来，想了想才劝说：“殿下，你们虽然是兄弟，可你总是惹陛下生气不太好，他毕竟是皇帝…万一他对你不利呢？” “嘿，我救了他呢。” “话是如此。可是…”眼见劝不动，秦雪蓉转念就说：“你跟陛下吵架，他吵不过你可能回去骂贵妃的。” “殿下肯定不希望贵妃过得不好。而且宫里难免有人嫉妒她，如果抓住机会在陛下面前说坏话，对她更不利。”秦雪蓉又强调了一句。 听着，夏翊辕突然问：“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秦雪蓉一愣。 “当年因为霜儿嫁给十哥我才勉强娶你的，这些年我都不理睬你，你为什么不讨厌她？她倒霉你不该高兴吗？” 不曾想他这么问，秦雪蓉就说：“殿下的心事我知道，但殿下不喜欢我其实与贵妃无关。或许…没有贵妃，殿下也不喜欢我。情之一字无法勉强，我却为何迁怒贵妃？” 审视她片刻，夏翊辕又问：“你为什么说与霜儿无关？” 自嘲了一下，秦雪蓉才回答：“两个人的感情好与不好其实只是两个人的事，与第三人无关。如果原本就不好，没有第三人也不会改善的。若是时过情迁，没有第三人也会日渐疏远，形同陌路。只不过…若没有第三人或许可以维持着和睦的假面，继续自欺欺人。” 微顿，她又说：“我知道各府的王妃大多数宁愿王爷谁都不爱，却最怕偏宠与长情，宫里更是如此，但那些思量只是为了利益和荣宠，与用情无关。” 低头想了想，夏翊辕说：“这个说法很新奇。” “少时读书，无意间读过一篇散记，当时觉得那人的观点着实奇特便留了心。时日推移，体会多了，再细细思量才觉得他的说法没有错，深得人心变迁之三味。只不过…这种说法没几个人受得了。” “为什么？” 见他目露惊奇，秦雪蓉不由得笑了笑就说：“比如欧皇后…殿下觉得是因为贵妃，陛下才冷落她吗？” “唔。” “外祖提过…当年陛下为了贵妃跟太后赌气，太后瞧贵妃不顺眼才把皇后说合给他的。既如此，没有霜儿，陛下也会有别人的。那时她在山上，我听说陛下多了新宠却依旧冷落皇后。可见…皇后处心积虑地对付贵妃，但关键点其实在陛下身上。从一开始，她就下错了棋。” “你真是这样想的？” 看看他，秦雪蓉点头说：“殿下的喜好我无法强求，但不会迁怒旁人。” 看了她一会，夏翊辕突然觉得她的目光跟羽凝霜有几分类似，只是她看他时多了些什么。对的，是情意。 羽凝霜的目光永远干净真诚却坦荡纯粹，没有丝毫爱恋的温柔。她看着他就好似看着单明、龙远浩、羽珺鸿，甚至是锦青…她视他如亲人、手足、挚友，可以生死相托却不会肌肤相亲。但秦雪蓉是不一样的。她的目光一样干净而纯粹，但纯粹的是爱意，是眷恋，是缠绵的情愫。 望着那双眼睛，夏翊辕发怔了一会才问：“这么多年…你不怨恨我？” “殿下或许不知道，入府前我见过你一次。” 挑眉，夏翊辕更加惊奇：“几时？” “那年你喝醉了酒…当时我恰好遇到，见你眉峰紧锁似乎有无穷烦恼，心中不忍便带你回府安顿了一夜，但你不曾见过我。我虽然待选却不想做皇族妃妾，得知入选康王府，满心不愿。可是那一晚我看到殿下，突然觉得很幸运，你却不顾而去。那时我就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同样毫无兴趣。后来我知道了霜儿的事…就猜到了你在酒楼买醉的原因。” “殿下用情专一，你的眼里没有我。我懂！”似乎叹了一声，秦雪蓉轻轻摇头：“我不想恨你，即便无缘。” 默默听着，夏翊辕的心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感动又有几分内疚。出神片刻，他就问：“你以前读的那本是什么书？似乎很奇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4章 终是无缘 终是无缘 两日后，夏翊辕送给秦雪蓉一只雪羽鹦鹉。这一晚，他留在了王妃寝殿。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态度改善，但秦雪蓉对他用情已深，欢喜之下更无暇计较他过去对自己的冷落与漠视。 秦雪蓉出身书香门第，不但通诗书懂辞赋，会抚琴善下棋，更颇有见地，偶尔夏翊辕提及朝上的事务，她还能给他说说民情，出个主意。 相处了一阵子，夏翊辕觉得她和羽凝霜是完全不一样的，又有些相似。她们都自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立与坚强，在她们眼里都没有对权势的艳羡，对高贵的攀附，她们与大多数世家小姐是不一样的，差别是秦雪蓉出身仕宦之家，羽凝霜则是山民之女。 得知夏翊辕对秦雪蓉好起来，容太妃高兴不已。她久历宫闱，真心假意几乎一看便知。既知秦雪蓉真心对待自己的儿子，便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能夫妻和睦。晋阳同样听说了，意外之余便觑着弟弟去上朝，往康王府而来。 夜里，夏翊辕回来，秦雪蓉就告诉他晋阳来访的事，又说：“可是太妃叮嘱不能管公主的事。” 微怔，夏翊辕便摇头说：“母亲说得对。姐姐的事你别再去跟霜儿说。他要娶姐姐早就娶了，何必两次拒婚？” “可公主说我经常进宫，让我替她想个办法。” 夏翊辕自然知道龙远鸣的心事，闻言，他顿了一会才说：“姐姐就是白费劲，他不会做驸马的。” 见她一脸为难，夏翊辕觉得很好笑，伸手搂住她又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自己也说，情之一字无法强求。远鸣喜欢她，早就娶她了。对吧？” “可她是你姐姐。” “是啊。但她从一开始就下错了棋。远鸣不会被利诱威逼所动，唯有待之以诚方能感其心。”看看秦雪蓉，夏翊辕突然说：“她如果像你这么笨就好了。” “笨？”眨了下眼，秦雪蓉不解。 “你就是很笨的。”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辕突然笑起来。“但我觉得你有一点比霜儿强多了。” “哪一点呀？” “你每次下棋都输，就没赢过。” 错愕，秦雪蓉有些沮丧地问：“这也叫优点？” “对啊。霜儿一点也不懂得温柔谦让。我每次跟她下棋都输得很惨，十一哥更是惨败！据说十哥也是输多赢少，每次都败得落花流水。” 十日后，晋阳再次来找秦雪蓉。这时，羽珺鸿正在嘉乐宫闲坐，一面赞叹着羽凝霜新做的糕 点。“姐，你以后多做些，装在食盒里送出宫去给我吃。” “想得美！做得再多都不够九叶吃。” “我是你弟，你做给皇帝吃就算了，你怎么对那猫那么好？” “喵！” 转眼看到九叶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就要扑上来，羽珺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转念陪笑说：“猫兄，我的意思是见者有份。” “什么见者有份，又不是打劫。”被他的话逗笑了，羽凝霜嗔怪了一句就说：“你今儿不去衙门，没事干？” “忘了。有件事…康王让我告诉你别理会他姐姐，据说晋阳公主让康王妃来找你帮忙说服龙大哥娶她。” 惊奇的眨了一下眼，羽凝霜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康王说，城里有谣言…就是变乱前的那个谣言，说你和龙大哥有私情，他才一再地拒婚公主。丞相建议内史府为龙大哥选个名门闺秀，请陛下赐婚以示恩典同时平息那些议论。丞相说流言蜚语无非是为了挑拨，不可信但不该放纵。” 想了想，羽珺鸿补充说：“五日后他就回来了。陛下要赐封他为大将军。不少世家都看着他眼热。” “陛下知道了那些谣言…没怀疑他吧？” 摇头。 “那就好。他们真是太坏了。”细思片刻，她叮嘱了弟弟几句才把他赶出宫去。 羽珺鸿刚走，秦雪蓉就来了。 听完她的话，羽凝霜说：“雪蓉，这件事很难办的。如果龙将军有心，他早就是驸马了。” “王爷叮嘱我不理公主，可我…我真的觉得她挺可怜的。” 远鸣不可怜吗？ 因为她，他倒霉了好几次，要不是运气好… 想起龙远鸣昔年拒婚后经历的曲折险恶，羽凝霜暗自嘀咕了一句才说：“我会劝他早日成亲，但他娶不娶公主，我不能左右吧？” 垂眸，秦雪蓉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是啊。哎！” 见她一脸怏怏，羽凝霜觉得有些好笑就问：“最近康王对你挺好的吧？” 闻言，秦雪蓉不由得眉开眼笑：“对啊。王爷知道我喜欢鹦鹉，送给我一只。那是北国的鹦鹉。” 送一只鹦鹉你就这么高兴？ 真好骗！ 正偷笑，羽凝霜就听到秦雪蓉问：“王爷很喜欢下棋。可他说我的棋艺太差，每次都输，又说是优点。为何呢？” “输？” “对啊。他说你的棋下得可好了，还说我笨。”秦雪蓉觉得羽凝霜比自己更了解夏翊辕的喜好，想了想便虚心请教。 微感无语，羽凝霜看了她好一会才说：“他是夸你…他说你善良温柔，比我好得多。” “是吗？” “肯定是。我告诉你…”转念，羽凝霜在秦雪蓉耳边教导了几句，又说：“如果公主再找你就这么说…”她又教了几句。 “可她受得了吗？” “康王也让你不管这件事的。你这么说，她不会生你的气了，免得你难做。但有些事确实是旁人帮不上的。” 送走秦雪蓉，羽凝霜琢磨了一会，一想到夏翊辕能珍惜眼前，暗自为他们高兴。高兴了一阵，她想起龙远鸣不由得有些难过，托腮发怔着，直到有声音传来。 “霜儿！” “啊！” “适才高元叫了好几声你都不应。生病了？” “没。” “那你发呆什么？” “刚才康王妃来看我…最近她和康王和好了，我正高兴。” 微感诧异，夏翊衡想了想才问：“她真的不是伪装的？” “当然不是了。陛下怎么这么说？”不解，羽凝霜假装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不是就好。朕担心十四被她骗。”坐下，夏翊衡思忖着就说：“十四心思单纯，最容易上当，比十一更加冲动毛躁。但或许是开银号的关系，他对商税相当有心得。今日他提出要对港口和码头的税项做调整，言辞有据，条理清晰，很有见地。” 听着，羽凝霜窃喜了一下就故意问：“这也叫毛躁？” “他做事是不错的，但谋略比较差，容易被人挑拨。为了晋阳姐姐的事，朕已经说了不追究，他却骂她不懂事不得体什么的，姐弟反目闹得沸沸扬扬，这阵子还让言官上了几道弹劾。” 听着他数落夏翊辕的坏处，羽凝霜既无语又好笑，又问：“陛下怎么处置的？” “小题大做。但监察百官是御史台的分内之事，不能不让他们说话吧。” 莞尔，羽凝霜笑着说：“陛下英明神武，你就装作没听见吧。” “哈哈。你看你，就知道你变着法子维护十四。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抓住她的手，夏翊衡笑着逗她。 “就跟单明一样。如果有人弹劾单明，臣妾也会很着急的。”她半真半假地回答。 “你就是伶牙俐齿。”搂住她亲了亲，夏翊衡才说：“远鸣就要回来了，城里很多人家都希望把女儿嫁给他。你觉得哪一家比较好？” 狡黠地笑了一下，羽凝霜说：“单家吧。” “单家没有待嫁的女儿了。” “谢家？” 摇头。“丞相说他们家不合适结亲。” “陈国公府？” 被她的胡说八道逗乐了，夏翊衡哈哈大笑说：“陈绍的女儿才三岁。” “东宁侯府？” “何侯的长孙女才十二岁。要不让他娶姐姐吧？对了，云阳正在选婿，让云阳嫁给他好了。”夏翊衡出了个坏主意。云阳公主是先皇夏鼎最小的女儿。 被他的馊主意气得发笑，羽凝霜赶忙替龙远鸣纠正说：“陛下让内史府替他选一选吧，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都可以入选，但他娶谁你就别管了，好不？” “朕懒得干预，可晋阳姐姐弄成就是因为他。他责无旁贷。丞相对朕说，远鸣成了亲，公主姐姐就会放下心思了。你看她…至今连个儿女都没有。” 再次想起龙远鸣，羽凝霜悄然垂眸暗叹。 五日后，羽凝霜出了城。 今日，她脱掉了华丽的珠饰与遍体绫罗，只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晨光落在她的身上将依旧窈窕的腰身修剪出妩媚的倩影，更显得眉目韵致，丽色天成。 等待了半个时辰，只听到马蹄声急响，一队人马自南而来。 奔至近处，为首的龙远鸣看到立马道旁的羽凝霜意外不已。跟着的程越一看，暗自嘀咕了一句便示意左右。众亲随默契地稍微散开，后退了一些距离。 勒住马，龙远鸣看了看羽凝霜身边的单明，想了想才驱马至近前问：“霜儿，你怎么在这？” 不答，她莞尔道：“我跟陛下说今日要出城骑马。他上朝，我就带着单明出来了。” “唔。” “时辰还早，陪我去跑一会好吗？” 没有追问，龙远鸣笑了笑。 并马奔驰十余里，马才慢下来。跑上前方不远处一座缓坡，羽凝霜立住马说：“几个月过去，这里又是草木葱茏。那一次我们就是从这里逃出城的。” 回顾他，羽凝霜微微一笑又说：“多亏了程越。一路上都是他打猎取水驱赶野兽，我们才没有挨饿被咬。” “…” “几日前珺鸿告诉我…城里有些谣言不利于你。陛下也说，丞相建议内史府替你选个夫人，陛下再赐婚，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目光微凝，龙远鸣沉默了一下才问：“他没有骂你吧？” 摇头，停顿了一会羽凝霜才说：“从鱼鳐山回来后，他对我好了很多。龙湖变乱后更是。偶尔我发脾气，他也不生气了。只是…”转眸看看他，她轻声说：“远鸣，你功业已成，还是早日成亲吧。一者，晋阳公主会收了心思，以免日后她因爱生恨会对你不利。二者，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耽误自己。” 他没作声。 “我们都欠你一份恩情。没有你去龙湖相救，单靠单明只怕很难把翊衡救出来。翊衡说，他不想干预你的婚事，可你军功日盛，嫉妒你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那些谣言若不理会，日子久了只会对你不利的。” 闻言，龙远鸣看了她片刻才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草木，继续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希望我成亲？” 看着他脸上的落寞，羽凝霜只觉得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痛。黯然半晌，她才低声回答：“远鸣，你的情意我懂，可是…既然注定无缘，我只希望你一生安好。我希望你成亲，因为我希望能有个人在你身边关心你，照顾你，陪伴你，日后有儿孙在你膝前尽孝。而不是让你为了我，一生蹉跎。” “世间好女子无数，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象。等你成了亲，等你遇到一个真心待你，懂得珍惜你的女子，你就会觉得我其实一点也不好的。远鸣，为你自己打算一下，好吗？”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却渐渐坚定。默默听着，龙远鸣抬眼看向她，她没有回避。 四目相望间，不需要千言万语，不需要言辞凿凿的表白、倾诉、强调，却似乎此时无声胜有 声。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纯净，流淌着纯粹的关怀，没有掺杂功利，没有权衡算计，一如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在九溪郊外初见时那样。 看着她眼里流露的真挚，龙远鸣有些出神。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 彼此对望许久，龙远鸣拨转马头说：“前面有一个风景很好的土坡，你难得出宫，我带你去看看。” 羽凝霜没再问，与他并马离去。 看着他们并骑离去的背影，单明和程越默契地没再跟上来，彼此看看都似乎猜到了什么，暗叹间不知是同情还是惋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5章 大将军的婚事 大将军的婚事 翌日巳时，宣德殿鼓乐齐鸣。皇帝夏翊衡正式赐封龙远鸣为武威大将军，将白龙军、金焰军、赤风军和雪鹰军的调兵权赐予他，并大将军府一座，黄金珠玉不计。 六十余年来，龙远鸣是皇帝赐封的第二位大将军。但夏翊衡额外赐予的白龙军、金焰军两军的调兵之权等于把帝都的安危交到了他的手中。单就这一点而言，皇帝对龙远鸣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安远大将军东阳钺。 参与这场盛大典礼的朝中诸臣、在京诸将以及勋贵们听到旨意无不惊讶，不少人悄然瞅着龙远鸣，转着心思。龙远鸣也吃了一惊，但他丝毫没理会落在身上的各色目光，坦然谢恩。 演礼结束，夏翊衡在御花园赐宴，着丞相、康王作陪。 君臣在跃鲤亭坐定。饮了几杯，夏翊衡就问：“远鸣，你真的不想做驸马？” 龙远鸣摇头。 可怜了一下晋阳，夏翊衡又说：“你是大将军了，以你的身份该娶个世家名门的闺秀。丞相建议让内史府替你选一些合适的世家小姐，你再挑一挑喜欢哪一个。朕觉得主意不错。你觉得呢？” 顿了片刻，龙远鸣回答：“臣叩谢陛下关怀。但内史府只负责皇族的婚娶，如此做有僭越之嫌。” “规矩是可以改的。你立下大功，朕让内史府为你操办婚事就当作额外的嘉奖吧。到时，朕 把丽草坡送给你做贺礼。几日前朕让户部买下丽草坡，十四还不乐意。”瞄了一眼在座的弟弟，夏翊衡故意说。 闻言，夏翊辕腹诽了一句才说：“陛下说笑了。臣弟只是说他们要价太高，有坐地起价的嫌疑。” 见龙远鸣似乎没精打采，谢亮暗自摇头，思忖着就圆场说：“大将军，丽草坡是陛下额外赐给的产业，你要成家，多些产业总是好的。” 抬眼看看谢亮，龙远鸣垂眸片刻就说：“臣谢陛下。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吧。” “别担心，她们不是公主管不了你的，你以后可以多娶几个。”见他似乎有些沮丧，夏翊衡好心地安慰了一句。 夜里，夏翊衡回到嘉乐宫里眉飞色舞把今日的赐封告诉羽凝霜。 得知龙远鸣决定成亲，羽凝霜心里既高兴又有些难过，顿了一会才说：“陛下为何似乎幸灾乐祸的？” “哈哈。今日远鸣原本挺精神的，一听到婚事就一脸沮丧。” “他沮丧你为何好笑？” 靠在榻上懒洋洋地闭了一会眼，夏翊衡才笑着说：“他骄傲惯了，第一次在西疆跟朕谈条件时就是那样洋洋自得，眼高于顶。当时他说不娶世家女的。最后如何？不是很好笑吗？” “…” “但朕看到十四气呼呼地瞪了他几眼，或许是为了晋阳姐姐惋惜吧…搞不懂远鸣有什么好的，晋阳为何就是喜欢他呢？” 听到晋阳，羽凝霜托腮片刻才说：“情之一字无法勉强，谁知道？可我担心…公主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发飙？” “太妃在城里，她的女儿她会管的。” “难说。当年太妃就没管住她。” 一愣，夏翊衡想起多年前景德门前的闹剧，再次哈哈大笑。“远鸣欠朕一个人情。那年在景德门前，若不是我们回来遇见，他就惨了。后来是丹阳替他求情才解了围的。那时为了他，晋阳闹得不可开交。” “先皇在世的时候也闹过一次。” “就是嘛。这下好了，等他成亲了晋阳就会消停的。但晋阳确实过于凶悍，哪有像她那样发脾气的，她还打他，简直是个泼妇。难怪远鸣不喜欢她。”夏翊衡继续笑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地补充了一句。 垂眸无语，羽凝霜想了想岔开话题。 夏翊衡在宫中对羽凝霜说笑时，康王府里，夏翊辕正告诉秦雪蓉替自己选一份贺礼。 “龙将军真的不做驸马？” 摇头。 无奈，秦雪蓉暗叹一声才问：“那公主会不会很难过？” “管得了吗？当初关子寒也是她自己选的。若非因为她，关子寒会谋反吗？”揉揉额头，夏翊辕喟叹一声。“子航私下里告诉我，那年惊马…七哥的马突然立起就是因为关子寒做了手脚。可他的目的是教训远鸣，只是误中副车。” 秦雪蓉不知道此事，不由得一呆。 “如果不是萧景之的医术了得，还有远鸣从旁相助…我早就死了，七哥也不能幸免。” 夏翊辕迄今不知道惊马后真正救下他的人是羽凝霜。听到这话，秦雪蓉想了想就说：“王爷…其实真正替你医治的人是贵妃。萧太医和龙将军都是协助她。” “唔？” “贵妃的医术…我不知道如何，可那一次是她亲来探视，还带来一种特殊的草才能救你。或许她的医术不弱于萧太医，还有胜之。” 愕然半晌，夏翊辕一拍桌子笑道：“我就说嘛…霜儿能在药王节时脱颖而出，还能配出效果那么好的白胶，她的医术一定不会差的。萧太医后来说，若不是远鸣拿出的药丸和单明带来的白胶，我等不到他赶去了。” 高兴了一会，他又问：“那年的案子是廖大人主理，你不知道？” 见他如此高兴，秦雪蓉莞尔：“外祖很少在府里论及国事政务，加之惊马的事跟你二哥有关系，他更不会说了。” 点点头，夏翊辕正欲再问，史林进来了。 “殿下，公主来了。太妃请您过去一趟。” 微顿，夏翊辕站起身。 进得殿中给母亲行了礼，夏翊辕就问：“姐姐，这么晚来有事吗？” 见弟弟似乎瞧自己不顺眼，晋阳心里有些虚，支吾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了一眼女儿，容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就说：“辕儿，今日皇帝赐封大将军你在场吧？城里传说皇帝让内史府替他挑选良配，如此的荣宠真是前所未有。当时皇帝怎么说的，大将军怎么回答的，你给为娘说一说。” 撇了下嘴，夏翊辕还是把御花园赐宴时的所见所闻说了。 听完，容太妃再次看看女儿才说：“晋阳，你都听见了？你们就是没缘分的，别纠缠了。你是公主，有很多人可以选择。你要不四处去游玩一下散散心吧，总比在这里生气强些。” 没理会母亲，晋阳咬唇许久才问：“十四，皇帝真的那么问了？” “是啊。十哥问他要不要做驸马，他摇头。十哥才提出让内史府替他张罗婚事，还说把丽草坡送给他。” “…” 见晋阳瞪着自己神情凄楚又似乎有几分可怖，夏翊辕有些同情，顿了顿还是安慰说：“姐姐，你别再执着了。其实龙远鸣一点也不好，他脾气执拗高傲，目空一切，而且很没有耐心。你就…你 到别处去散散心，没准很快能遇到一个可心的人。你是公主，想娶你的人很多的。” 不出声，晋阳瞪着夏翊辕一会才转身走了。 殿中，母子两人彼此看看。 摇摇头，容太妃沉吟了一会才嘱咐：“辕儿，这些日子你遣人跟着照看你姐姐，千万别惹出什么事。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大将军了，除了东阳钺就数他的军职最高，不但官阶堪比阁臣，更深得皇帝倚重。既然皇帝下了旨，晋阳再去搅闹纠缠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对她不利。” 除了康王府，几乎没有人注意晋阳的心情和举动。发现姐姐回府后闭门不出，夏翊辕稍微松了口气，嘱咐林浩继续盯着。 三日后，内史府长史给龙远鸣送去名册，并殷勤地逐一解说。 看了半晌，龙远鸣觉得十分无趣，思忖了一下才说：“有劳刘长史了。但是…等我想想再说。” “是。” 送走刘长史，程越转身就欲回府便听得有人叫他。回头一看，他走过去笑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子涵柳眉一竖，伸手问：“拿来。” “什么？” “喂！你怎么这么…” 不等她气势汹汹地数落，程越变戏法般拿出一封书信，笑说：“这次南下我特意跟将军说了才能告假一日专门跑了一趟的。他们听说你能回家都很高兴，问你几时回去？” “与你何干？” 暗自无语，程越眼珠一转就说：“信给你了，我走了。” 急了，子涵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不准走！” 止步，程越一脸好笑地回头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凶…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谁叫你说我不会爬石头的？” 哑然，转念一想，程越就说：“当时情况紧急，你动作比较慢…不是，我的意思是那里比较危险，你自然能爬上去，但我担心你一不小心一滑会摔下去。” “哼！有狡辩的嫌疑。” “…” “忘了，我有事跟你说。”猛地想起正事，子涵觑着四周无人，拉着程越溜进府门才递出一张很小的纸耳语：“娘娘让告诉大将军…这几个人家不合适结亲。其余的随意。” 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程越叹了一声才说：“依我看将军谁也瞧不上…”话没说完，他突然一拉子涵：“有人来了，你先在这。” “咦！” 子涵惊奇地抬眼一看，来者是萧藜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6章 我嫁给你！ 我嫁给你！ 萧藜藜跟着程越走进将军府时只见一片刀光如瀑，劲气摇落了满树繁花，荷池里的水面涟漪片片，池中的鱼儿被吓得沉入水底不敢浮头。 看了一会，萧藜藜十分镇定地说：“程越，你不用招呼我的。等龙大哥练完刀我就过去找他。你去吧。我看到一个姐姐在等你。” “…” “嘻嘻。我知道那是羽姐姐的侍女。你喜欢就跟羽姐姐说说。” “萧姑娘，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未免口无遮拦了。”无语片刻，程越耸耸肩。 “喜欢就承认，怕什么！亏你还是个男子，磨磨唧唧，真不知道你的武艺怎么练出来的。”萧藜藜一叉腰，抬起纤细的手指指着他假意教训。 “好。是我错了。萧姑娘永远是对的。”知道萧藜藜一贯机灵古怪，程越摊摊手笑了几声就说：“那你在这等一会。” 等了半个时辰，龙远鸣收了刀。 “龙大哥！” 闻声，龙远鸣回头一看，就见萧藜藜从回廊下转出来。 见是她，他微笑了一下。“藜藜，你怎么得闲来了？医官署外院今儿没事？” 走到近前，萧藜藜就问：“外面有传言说皇帝下旨替你张罗婚事？” 微鄂，龙远鸣点头。 “你选好了吗？” “没。” “据说那些女子都是世家小姐，名门闺秀，你不喜欢她们？” 自羽凝霜从鱼鳐山获救返回后萧藜藜经常来看龙远鸣，间或给他送个药膏，一碗药膳。知道萧藜藜精灵古怪，龙远鸣没有追究她的好奇心为何，就说：“不喜欢。” “为什么呢？” “不知道但就是不喜欢…她们那种矜持自许的做派，我不习惯。” “是不是类似公主那种…自以为高贵却只会胡搅蛮缠，不懂事？”萧藜藜眨着眼追问。 见她一脸好奇，龙远鸣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说：“或许吧。其实她们对我感兴趣不过是看上我如今的功业。你说我若一文不名，她们会理睬我吗？” 皱皱鼻子，萧藜藜坐下托腮思考片刻才说：“你是你，是不是大将军有何关系？” 好笑，龙远鸣就说：“或许只有你这么说。” 想了想，萧藜藜突然问：“你不喜欢羽姐姐了吗？” 龙远鸣一愣。 “但我哥说羽姐姐已经嫁给皇帝，你们没缘分的，你确实该早日娶亲，免得那个公主成日里盯着你，城里还有人抓住这个诋毁你们，大大不利。” “…” “龙大哥，你既然不喜欢她们，那…你娶我吧！”继续想了一下，萧藜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被她的话吓得不轻，龙远鸣赶忙正色说：“藜藜，你还未出闺阁，这话可不能乱说。” 眨了一下眼，萧藜藜没觉得羞怯，反倒落落大方地表示：“不是开玩笑。龙大哥，既然你不能娶羽姐姐，那我嫁给你！至少我不会像她们在你耳边呱噪让你不得安宁。” “别胡说！我这么大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你嫁给我？你嫁给阿浩我同意。”再次被吓一跳，但见她似乎很认真，龙远鸣真是有些慌，立即认真地反驳。 “阿浩？”惊奇地挑了挑柳眉，萧藜藜不感兴趣地摇头：“我觉得你比他好多了。” “哪里好？” “那时我给你吃药，你就吃了，很信任我。你昏倒险些出事，我哥骂我，阿浩几乎要掐死我，可你醒来却没有责怪我。我给你送来的药你从不怀疑，问都不问，比我哥强多了，阿浩总是一脸怀疑，还认为我是妖怪。” 顿了一下，萧藜藜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又说：“我知道你喜欢羽姐姐，可是她不能嫁给你。那…我喜欢你，我嫁给你。没关系，以后你还是可以喜欢她，我不嫉妒。”她强调了一句。 看着她认真得有几分执拗的眼神，龙远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下才说：“藜藜，你正是芳华鼎盛的年龄，该选个更好的人。而且，这话别让你哥知道，不然他肯定要骂我了。” “我大哥不会反对的。” 彻底无语，龙远鸣甩甩头站起身高叫：“来人！” “将军！” “程越，派人送萧姑娘回府去。” 见他要走，萧藜藜急了就叫：“龙大哥！” 止步，他回头认真地说：“藜藜，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婚姻大事关乎你一生的幸福，你该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明白吗？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和你哥哥是朋友，我把你当作妹妹看待，没有他意。回去吧，今日就当说笑话。” “…” 龙远鸣走了，萧藜藜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泄气地垂了一下头。 “你们吵架？”程越一脸奇怪地问。 看看他，萧藜藜突然问：“你觉得我嫁给龙大哥是不是很好？” “啊！” “你怎么这种眼神？我喜欢他，他不能娶羽姐姐，娶我强过娶别人。” 无言半晌，程越发呆了一下才问：“你爹，你大哥知道吗？” “这是我的事。” “即便你们家家风自由，你也该问问长辈的意见。”程越转念就提醒说：“你真心要嫁给我们将军必须你的父亲和大哥同意。要不…你大哥救过大将军，你哥不同意，他不敢娶你。” 惊奇地看了看程越，萧藜藜一跺脚往家里返回。 龙远浩很快从程越处得知了萧藜藜的来访。 嘴张得合不拢，他愣神了一会才问：“萧藜藜那个妖怪要嫁给我哥？” “阿浩，她不是妖怪，萧姑娘对将军确实挺好的。” 一捶桌子，龙远浩摇头晃脑地说：“妖怪险些害死我哥。要不是羽姐姐救了他…哎！” “可你的羽姐姐没可能嫁给你哥的。你劝劝他吧…世间还有很多好女子，既然无缘，不要强求了。” 龙远浩夸张地叹了一声，坐下抚额片刻才问：“你觉得那些哪一个合适？” “我只见过萧姑娘，她挺好的。她学医，以后府里不用担心没人看病。将军不喜欢莺莺燕燕的喧闹，萧姑娘喜欢捣鼓药材，比较安静。而且，她们兄妹跟贵妃交好，她知道将军的心事，至少不会为了那些事使绊子，但别的女人就难说了。那些世家小姐没几个是省心的，你的羽姐姐险些被皇后和安王妃害死。”程越琢磨着很有条理地分析利弊。 闻言，龙远浩看了程越一会才晃晃头：“有理。我先去打探一下。” 来不及抓住他，程越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告诉龙远鸣。 龙远浩来到萧府时，萧景之正吃惊无比地瞪着自己的妹妹，好似见了鬼。 “藜藜，你是不是病了？” “我好好的。” “可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 “那你，你简直是胡闹。”细细一想，萧景之一反过往的谦和温厚，气急败坏地指着妹妹教训说：“你知不知道，好几家推荐女儿嫁给龙兄弟的…都被公主派人登门训斥，话说得可难听了。如今城里为了他的婚事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你凑什么热闹？” “哥，我不是凑热闹。我喜欢龙大哥。你们这些人里只有他从不怀疑我，不会说我胡闹，闯祸，瞎配药，不靠谱…每次我拿药给他试，他都会吃，对我十分体谅，不似你们成日里耳提面命地教训我。哼！我相信先祖绝不会骗我们，你们却不信。” 萧景之哑然。 “他喜欢羽姐姐，可他们没可能成亲的。那我喜欢他，我嫁给他不就正合适吗？” “可他，你都知道他喜欢霜儿…你还嫁给他为何？” “我喜欢他，嫁给他我乐意。” “但他不喜欢你。” “不要紧，我喜欢他就行了。”萧藜藜眨着眼睛强调。 在大元国这个地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习俗自前朝流传至今，上至皇族，下至平民都是如此。但萧家的门风与众不同。萧家子弟成年后来去自由，婚嫁自择，无论男女。这一点做派在大元国简直是异类。 家教如此，萧景之没觉得妹妹行为乖僻，言辞出格，只是看了她半晌才问：“藜藜，你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 “他确实显贵，但所谓功高震主，富贵未必是永久的。况且，远鸣年长你十四岁。你选个中等人家的子弟，年岁相仿还能好生对待你的，不是更好吗？” 摇头，萧藜藜说：“他比你小。” “…” “大哥，你讨厌他？” “没有。” “那你为何反对，他哪一点不好？” 不知道如何对妹妹解释，萧景之想了一会还是决定给妹妹把话说清楚。“远鸣心里有个牵挂，即便娶你，依旧很难专心地对待你。夫妻不同于朋友兄妹，你做他的妹妹，自然不介意他喜欢别人。可你做了他的妻子，他若是不能全心待你，日子久了你未必受得了。到那时，你会不会生出怨怼，继而后悔…甚至迁怒于霜儿，还有他？” “他喜欢羽姐姐我一直都知道，我也觉得他们很般配，可惜…羽姐姐嫁给皇帝没希望改嫁了。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的。我喜欢龙大哥，我不介意。你放心，我不会嫉妒的，更不会谣言中伤还在他耳边呱噪吵闹。” 见她一脸坚决，萧景之不知如何再劝，只得再次询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萧藜藜认真地点头。 “你不后悔？” “不后悔。” “…” “程越说龙大哥会考虑你的看法。大哥，你去替我说说，至少表个态。”见萧景之沉思，萧藜藜抓住机会提出要求。 “爹反对呢？” “他不反对。我告诉他了。爹说…龙大哥心地磊落，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很好。” 萧景之彻底无语。 花厅外的树上，龙远浩听着兄妹俩的对答，低头寻思着。 将近戌时，龙远浩回到将军府便到书房在哥哥耳边撺掇。 听得眉毛直跳，龙远鸣毫不客气地把弟弟训斥一顿才说：“藜藜是个好姑娘，你别叫人家妖怪。我觉得你们挺合适，萧龙两家若能结一门亲，我同意。” “千万别。我不娶妖怪。但她说你对她好，迁就包容，不会骂她闯祸，作怪。她跟萧太医说…”有模有样地学了一遍，龙远浩又说：“哥，你就退而求其次吧。世间没有第二个羽姐姐，你放手吧。” “…” “珺鸿也说，他说既然无缘，他姐姐希望你选个能好好对你的人，过得开心些。至少那个藜藜…看起来不是那种心思狠毒，手段恶劣的，比公主强十倍。你选她强过那些不知道根底和心思的世家小姐。” 心烦，龙远鸣再次厉声把弟弟训斥一顿，罚他站到树上不准出声。 做了个鬼脸，龙远浩悻悻然跳上一棵树站好。看着哥哥离开书房，他立即跳下树溜回了房。 出乎意料的是，次日萧景之来了。 听完他的话，龙远鸣顿了许久才说：“萧兄厚爱，愧领了。因为藜藜是你妹妹这桩事才最不合适。她嫁给我？只会耽误她的幸福。” “那你准备选谁？” “不知道。” “她愿意嫁给你，你没有中意的人又总要选一个，那你，你娶她吧。” “…” “我希望她高兴些。若是嫁给你能让她高兴，随她吧。” 愕然，龙远鸣有些不解地看了他半晌又问：“她还小呢，你…” “按照我们家训…她年满二十便已成年，嫁给谁由她自择。” 见他一脸惊讶，萧景之笑道：“很惊奇？我们家是这样的，家族子弟无不自由散漫，没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所以几百年来各种怪事层出不穷。比如我是第一个做御医的，我二叔是第一个远渡域外一去不返的。他走了十年才捎封信来让我们不要牵挂。前些日子，他儿子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住了一个月就跟着我二弟到夜弗游历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爹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拍拍他的肩，萧景之又说：“藜藜不贪图你的富贵，她就是觉得你好…放心，以后你们吵架我不会帮她的，我当作没听见。” 继续替妹妹说了些好话，萧景之又提醒龙远鸣不要因为自己救过他而娶自己的妹妹才施施然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7章 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此后数日，萧藜藜不时出现在将军府，但她不催促，不吵闹，只是在一旁看着龙远鸣练刀，有时带去一碗羹，一盏药膳。见状，龙远鸣不知如何赶她走，便任凭她留下。 萧藜藜的举动很快被有心人注意到，奇怪之余便起了猜测。 这一日午后，萧藜藜提着一只食盒去将军府，行至半途便有人拦路。 “萧姑娘，公主有请。” 微挑柳眉，萧藜藜夷然不惧。 走了不远便见到公主府的马车。晋阳正坐在车里瞧着她，一脸雍容。 “请问公主有何吩咐？” “萧藜藜，你每日去将军府做什么？送药？他受伤了？” “我去探望大将军，他没受伤。这些日子陛下恩恤他在府里休养，每日练刀而已。”懒得编谎言，萧藜藜直言以告。 “他既然没事，你总是出没将军府为何？” 萧藜藜淡淡一笑：“我喜欢大将军便去看他，仅此而已。” 寻常女子从没有如萧藜藜这般直言不讳的，这话把晋阳吓一跳，更把四周的侍从都吓一跳。 发怔了一下，晋阳玉容一冷，斥道：“你真是不知羞耻。大将军身份高贵，岂是你一个小小 的医女攀得上去的？” “公主说错了。我喜欢他与权势无关，他是不是大将军与我有何干系？” 晋阳一愣。 看看晋阳，萧藜藜突然问：“敢问公主，若大将军一直是个普通士兵，既不曾在西疆平乱有功，更没有得到皇帝的拔擢和倚重，公主还会如此念念不忘吗？” 晋阳一呆。 “听说昔年龙大哥因为惹怒先皇被关入天牢待死，是当今陛下和几位王爷设法保全。之后他被贬往西疆戍边，更被污蔑叛国之罪，数番险死还生…不知那些时候，公主殿下的眼里有他吗？” 晋阳再次怔住，张张嘴却无言以对。 看着她因为震惊显得有几分无神的眼，萧藜藜突然觉得很解气，带着些恶意地说：“那些年，他步步维艰，屡遭险恶，更一文不名。那时帮他的人是贵妃娘娘，是当今陛下，还有我哥。世间的人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可是真正让人感念和铭记的唯有雪中送炭。所以，我们萧家和龙府一直交好，即便龙大哥显贵至此，我依旧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他不会闭门不见，更不会赶我走。” “…” “民女告退。” 不再理会晋阳，萧藜藜自顾自地行礼告辞，毫不掩饰地拎着食盒继续往大将军府而去。 瞪着她的背影，晋阳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萧藜藜的话让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她似乎早就忘记的往事…从龙远鸣初次拒婚被革职下狱，景德门前她拦路斥骂殴打，再到他被贬往西疆边军，及至西疆惨败，龙远鸣被污蔑叛国…那个时节她新嫁关子寒，在明都城里养尊处优，每日悠游宴乐，做着高贵的公主…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龙远鸣对自己一直疏远冷淡的原因。她突然明白了，若非她贵为皇女，他根本不会费力应酬她。时至今日，他功业已成，自然再也不必应酬她。 不知呆怔了多久，晋阳的脸逐渐变得煞白，紧咬住的唇越咬越紧，终于咬出一丝血来。 见她的神色不对，跟随的侍女赶忙低声叫道：“公主！公主！” 过了好一会，晋阳才似乎回神，扶住车厢壁瞑目半晌才有些精疲力尽地吩咐：“回府！” 马车掉头，不远处的街角茶铺，一直跟着她的林浩三人松了口气。在他们附近，一个白衣人收回视线，寻思片刻才离去。夤夜，一份礼物送进了晋阳公主府。 次日早朝，户部尚书刚把近期的国库收支情况禀报完，就听得隐隐的钟声。 不等夏翊衡问，一名金龙卫奔进明德殿。“启禀陛下，晋阳公主在景德门外撞响金钟。她说有人公然毁谤先皇，要告御状。” 朝上一静。 夏翊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夏翊衡眉毛一跳。扫了一眼弟弟才说：“宣公主入殿。” 很快，晋阳公主走进大殿呈上奏折，又把昨日街头偶遇的对答略说一二。 看完折子，夏翊衡微微拢眉，思忖了一下才问：“萧藜藜怎么会对姐姐说这些话？” “昨日街上遇着，她就是这么说的。可当年的事都是父皇的决定，龙远鸣触怒父皇被下狱，他自己也情知无理并甘愿领罪，与我何干？她却话里话外地满怀怨怼，就是在指责父皇处事不公。陛下，你可不能姑息呀。她如今日日出入龙远鸣的府上，那些话一旦传出去，知道的人会说萧藜藜口无遮拦，不知体统。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是龙远鸣教她说的。” 众臣都听着，没人作声。 夏翊衡沉思半晌，看了看夏翊辕就问：“十四，你觉得呢？” 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夏翊辕斟酌了一下才说：“陛下，是与非不能单凭一面之词。既然有这种说法还是查一查吧。查清楚也好澄清。” “丞相觉得呢？” “臣觉得康王的话有理。事涉龙大将军，更关乎先皇，查一查比较好。” “好吧。此事由刑部负责查清，丞相监察。” 散朝后，夏翊辕自觉地跟进了御书房。坐定，夏翊衡才问：“你姐姐到底要干什么？不但撞金钟，还把她跟萧藜藜当街斗嘴的事拿到朝上说，更抓住父皇当年把龙远鸣革职下狱的事不放，她又想闹什么？” “不知道呀。这些日子母亲嘱咐派人跟着姐姐，昨日林浩他们确实看见她找到萧藜藜问话，可说了几句话萧藜藜走了，她也回府了。谁想到她…”垂了一下头，夏翊辕有些无奈地说：“陛下，她简直是无理取闹。” “她是无理取闹，可她也言辞有据。当年父皇把龙远鸣革职下狱是事实，萧藜藜说的那话…或许无心，但是，哎，小丫头瞎说些什么呀，就会惹祸！这下好了，让人家抓住话柄，听上去好似在说龙远鸣怨恨父皇。你说朕不理会行吗？” 想了想，夏翊衡又说：“你姐姐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在朝会时撞金钟，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不过问都不行。” “…” 兄弟俩彼此瞪视着正无奈之际，林子航匆匆进来。 “陛下，公主带着刑部的堂官去萧府拿人，正好遇上龙远浩在萧府。萧藜藜跟公主吵了起来，公主被龙远浩打伤了。” 再一怔，两人相顾无语。跺脚，夏翊辕只得说：“陛下，臣弟去看看。” 摇头，夏翊衡吩咐：“子航，你也去。” 一个时辰后，林子航赶回来禀报。 林子航跟着夏翊辕赶到时晋阳正在萧府门前大发雌威。她的衣袖被扯破了，她的护卫正揪住龙远浩不依不饶地指责他以下犯上殴打公主，萧藜藜被管家阻拦着却正在气急败坏地喊冤，口口声声晋阳蓄意污蔑她和龙远浩云云。 不等两人问清楚情况，萧景之赶回，见状便替妹妹请罪，试图息事宁人，但晋阳气势汹汹地把他骂一顿，萧藜藜受不得气再次跟她吵了起来。晋阳立即抓住口实大骂贱人以下犯上。彼时场面混 乱，萧府外还围了不少人在议论纷纷。刑部的堂官无法劝阻公主撒泼，赶去的刑部尚书卢刚同样束手无策。 眼见不妙，林子航拿出皇帝赐予的金牌下令金龙卫将萧府圈禁，把萧家兄妹、龙远浩一并带回刑部问话才让晋阳暂时消停，夏翊辕才好说歹说地拖着姐姐回府去了。 听完，夏翊衡皱眉说：“龙远浩真的打她了？” “他说…当时是公主要打藜藜，他看不过才阻拦，但绝对没有打公主。公主的衣袖是她自己故意扯破的。然后公主的护卫就说龙远浩和萧藜藜有私情，为了庇护相好竟然殴打公主，以下犯上。萧藜藜气得跳脚，当场就跟公主的护卫污蔑他们，吵了起来，公主就说她不但顶撞自己还嘲笑她，不依不饶。” 目光微沉，夏翊衡想了想才说：“既然闹得沸沸扬扬…你告诉刑部立即查清，不得耽搁。” 林子航行礼告退后，夏翊衡沉思着才问：“武宁，你说…晋阳这么做是什么用意？” 琢磨了一下，武宁回答：“奴才觉得或许是萧藜藜得罪了公主，公主瞧她不顺眼。” “她怎么会得罪公主呢？” “萧藜藜这些日子总是去大将军府。奴才还听说…这阵子内史府推荐的世家都被公主派去的人上门训斥，大意就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竟然妄想高攀大将军云云。” “晋阳派人去骂各家？” “确有此事。” 闻言，夏翊衡目光微冷，顿了顿才说：“告诉单明注意着城里，别让晋阳继续闹出事来。她简直是…不知进退！朕照顾着十四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她却一点也不懂得收敛。” 微凛，武宁赶忙称是。 “你再派人去一趟康王府，告诉十四不要掺和他姐姐的事，但要尽量拦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8章 闹大了 闹大了 日暮时分，夏翊衡回到嘉乐宫，羽凝霜正在等他。 “陛下，听说藜藜被抓到刑部去了？珺鸿说的。”她自觉地补充了一句。 摇头，夏翊衡坐下说：“因为晋阳看不得远鸣不娶她才蓄意闹事。简直是胡闹！今日早朝…” 听完，羽凝霜惊讶不已。“怎么把阿浩也扯进去了？” “她就是故意的。你知道她还干出什么事吗？朕下旨让内史府替远鸣挑选夫人，她居然派人去骂那些有心结亲的世家…简直是目中无人，没把朕放在眼里！” 见他突然发怒，羽凝霜一愣，想了想就圆场说：“陛下息怒。事实如何先查清再说，会不会是藜藜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公主呢？为了龙远鸣的事，她心里肯定不高兴的。” “她不高兴，朕还不高兴呢。哼！” 暗自摇头，羽凝霜思忖着话锋一转：“陛下一直知道公主的个性执拗。那年不也为了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且等等看，让刑部查一查再说。而且，康王肯定不知道的。” “他是不知道。依朕看，他管不了他的姐姐。你说晋阳怎么那么不懂事呢？父皇在的时候她是这个样子，如今还这个样！” “别生气了！让她闹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还记得景德门那一次吗？等龙远鸣把 婚期定下，她会消停的。” 再次想起景德门，夏翊衡不由得怒道：“哼！堂堂公主，毫无端庄雍容，不懂得自矜身价，跟泼妇没区别，真是丢人现眼。难怪关子寒被她逼死，远鸣更是避如蛇蝎。” 哑然，羽凝霜想起容太妃和夏翊辕，还是继续劝说。 劝了好一会，夏翊衡终于没那么生气了。 夜深时分，羽凝霜安顿夏翊衡睡下才来到殿外的回廊下找九叶。 “喵！” 学了一声猫叫，黑影一闪。 “在！” 莞尔，她三言两语把今日的闹剧说完才低声嘱咐：“景之和藜藜被抓到刑部了。你替我去看看远鸣，告诉他这件事透着些许古怪，公主今日的所为看似无理取闹，但我觉得有种似是而非的蓄意。按理说，她没有这种谋略的。” 转了转眼珠，九叶点头。 “或许有人在挑拨公主…或许是要挑拨翊衡和康王的关系又或许是试探，也可能是试探他们君臣间的关系。他晋封大将军，难免有人看得眼热。你告诉他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既不要过问，更不要冲动。丞相主理此案，不会偏袒的。” 九叶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 将军府里，龙远鸣正在听着程越细说今日的事。听完，他轻叩桌面许久又问了几个问题。 程越走后，九叶从窗子溜进来，毫不客气地跳上书桌。 “霜儿说今日的事有古怪，让你留神。”飞快地把羽凝霜的话复述一遍，九叶又说：“那个公主冲动执拗，但看起来不是个聪明的。你别中了人家的圈套。” 微挑眉，龙远鸣似乎笑了一下才问：“谁算计我？” “暂时不知道，但你如今炙手可热，必定惹人嫉妒。” “…” “更可能的是挑拨皇帝和他弟弟的关系，又或者是给你们三个都添堵。我觉得你就该按兵不动，战机是要等的。”九叶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又问：“二百瓶乌云露呢？” 无语。龙远鸣顿了顿就说：“皇帝说眼下没有乌云露了。如今各处都需要乌云草，种出来的还不够还。依我看，至少得等到明年。他还问我要那么多乌云露为何？”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奇货可居，据说很多人求之不得，我就准备卖给感兴趣的人发点横财。” “哼！他会不会拖欠？” “看起来不会，但一时间得不到。” 见它目露不满，龙远鸣不由得好笑说：“你直接溜进内府的库房吃掉就行了，何必费劲？” “那样做不好的，不问自取是为贼！” “哈哈。那你吃掉人家的幻花膏不是窃取？” “我是为了帮你打胜仗。既然是敌对，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九叶一摆爪子振振有词地回答。 好笑，龙远鸣随手摸了一下它的耳朵问：“猫兄喝酒吗？” 磨了一下爪子，九叶想了想还是原谅了龙远鸣。“不准碰我的耳朵。酒在哪？” “在这。这是沈嘉木送给我的，来自交趾国，在大元没有的。”他把酒倒在一只碗里，金黄色的酒浆好似透明的玉，有种流动的美。 一人一猫在将军府里喝酒时，八门禁卫军统领单明亲自来到晋阳公主府。 不管晋阳怎么想的，单明不卑不亢地请公主往刑部问话，并带走了所有跟随服侍的侍从，康王夏翊辕也带着护卫统领林浩数人到刑部接受问话。 刑部的讯问将近丑时才结束。 丑时三刻，急报送进嘉乐宫。 康王夏翊辕深夜送姐姐回府途中遇到刺客。一番鏖战，跟随的十二名护卫八人死难，四人重伤，晋阳受了轻伤，夏翊辕为了保护姐姐被刺客刺中要害。 现场有一名死士被击杀，还捡到了两把断刀。 被羽凝霜叫醒，夏翊衡听完禀报呆了一会才问：“八门禁卫军都是蠢才？单明呢？” “幸得单统领带人赶到，康王姐弟才…幸免于难。” “十四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御医已经赶去救治。” “该死的混蛋，是谁又在城里生事！”继续发呆了一瞬，夏翊衡顿觉怒火上涌，吼道：“传旨让林子航立即去。调金龙卫与八门禁卫军协同封锁城门，捉拿刺客。” “是。” 听着，羽凝霜就说：“陛下，康王的伤要紧。还是让萧太医即刻赶去为好。” “萧景之？他没去？” “他在天牢呢。” 狠狠一捶床沿，夏翊衡又说：“告诉单云峰亲自带着萧景之去救十四，别让他被人杀了。” 武宁应声飞奔出去传旨。夏翊衡再也睡不着，揉了揉额头才转头看看羽凝霜问：“霜儿，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生事？” “看起来是的。陛下，我担心的是…林子航和单明查到的刺客，刺客…或许会扯出，或许会扯到龙远鸣。” “跟远鸣有关系？他派人去杀十四为何？” “因为公主的状子矛头其实是指向他，只是明面上针对藜藜。堂堂公主要惩处一个医女用不着撞金钟告御状吧？兼之萧府的事牵扯到了龙远浩…若有证据，龙远鸣至少看起来有几分可疑。”思忖着，羽凝霜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夏翊衡。 微鄂，夏翊衡皱眉问：“晋阳蓄意布局陷害远鸣？” “公主不高兴是肯定的，但我觉得她不该有这种机巧的谋略，所以这件事透着一丝古怪，但…一时间看不出来到底目的何在。” “…” “还有，陛下赐封龙远鸣为大将军，他就与东阳钺平起平坐了。若有心人故意生事，栽赃嫁祸的罪名弄不好会扯到东阳钺身上。一旦因此挑起军中将领的明争暗斗，大大不利。” “是谁如此歹毒？” 摇头，羽凝霜轻声说：“不知道。但这个时候…陛下不如召龙远鸣进宫一趟，再派人立即盘查刑部大牢，还要遣人保护公主和康王。” “为何？” “只是吵几句，可以大事化小，当作戏言来看待。但若康王或者公主出了事就必定要有一个说法。陛下还记得…还记得早年的典书阁案吧，当时姐姐遇刺不就把事情闹大了？还有鹦鹉廷，惊马案。” 转眸看看她，夏翊衡微拢眉，肃颜点头。 传旨的太监刚飞奔出去，一名金龙卫急匆匆地赶来。 “陛下，有人袭击刑部大牢，牢里失火。萧景之兄妹、龙远浩全部不见了。” “不见了？” “是。单统领亲自带着人在找。” “林子航呢？” “林统领已经亲自带人赶往康王府保护，公主也安顿在康王府里。” 抚额，没等夏翊衡想明白，羽凝霜在一旁突然说：“陛下，不知康王的伤怎么样了？” “嗯？你知道吗？” “只知道很重，一直在流血。” 抓住手指一会，羽凝霜猛地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陛下，既然找不到萧太医…让臣妾去一趟康王府吧。万一…” 惊诧，夏翊衡看看她想了想才问：“你是说…萧景之被人劫走因为？” 点头，羽凝霜强调说：“康王不能出事，否则…一旦查出什么，只怕牵扯无穷。” 龙远鸣奉旨进了皇宫时，羽凝霜的车已经驶离皇宫直奔康王府。转过两处街角，距离康王府不远了。就在这时，随行保护的金龙卫怒吼一声：“谁！” “小心！” “刺客！” “保护娘娘！” 鏖战片刻，数名刺客突破了金龙卫的阻拦闯到车前，力劈而下。 砰！ 车厢门应声而碎，寒光自车中激射而出。 猝不及防，三名刺客惨嚎一声倒地，余者眼见中计，立即发一声喊逃散。 “追！” 尾随在后的单云峰带着人从附近扑来，围追堵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09章 璇玑坊求药 璇玑坊求药 城里一片喊杀声中，另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的一处角门离开，七弯八拐后驶入了康王府的小侧门。 康王府里，容太妃和秦雪蓉正脸色苍白地站着，难掩担忧。几个赶来的御医正急得额头冒汗。原来，夏翊辕被单明救回后一直流血不止，想尽办法也未能止血。 正无计可施时，门外的侍从突然跪倒行礼。 不等容太妃和秦雪蓉看清楚，一个素衣女子走进来，身后的高元提着药箱，正是羽凝霜。 “贵妃！” 来不及客套，羽凝霜问：“康王的伤怎么样？” “啊，王爷他流血不止。” “快带我去。” 屋内，夏翊辕躺着，气若游丝。 两道极深的刀伤横贯在他的前胸，左肋下还有一道很深的刀口。丝丝艳红的血正缓缓往外冒，浸透了敷着的药布。 急急赶到榻前诊脉片刻，羽凝霜目露凝重。但此刻不及细思，她赶忙取了金针，手起针落。 数针后，夏翊辕的伤口逐渐不流血了。见有效，守在一旁的秦雪蓉顿时松了口气，几个御医 无不稍微放松又暗自咋舌，但想起羽凝霜曾供职于医官署外院，释然。 不理睬众人，羽凝霜再次诊脉，随之细看夏翊辕隐约发红的面色，再端详伤口，沉思半晌才小心地把一根针扎在伤口上。片刻后拔起一看，一闻。血腥气里夹杂着极淡的焦味。心头再惊，她伸出一只手指轻按伤口，感觉着指下似乎稍微有些发烫的伤口，微微咬唇。 定了定神，她才打开药箱取了一把极薄的短刃轻轻切开伤口，轻轻一拨。 入目只见伤口下一片淡淡焦黑，皮肉竟有几分干涸的卷缩。血腥味与焦味混杂，空中似乎突然多了一股热流。 同时感觉到了某种不详，在屋内的人都有些不安的看看羽凝霜，再看看几乎要死去的夏翊辕，无不轻微打了个寒颤。 强压住心里的担忧和惊惧，秦雪蓉咬紧唇没发出一丝惊叫。 瞪着伤口片刻，羽凝霜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将伤口复原，再次扎下几只金针才回头问：“林子航呢？” “在外面。” 见她起身欲走，秦雪蓉忙问：“贵妃，王爷他？” 勉强笑了一下，羽凝霜轻声安慰说：“暂时无碍。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派人好好守着。” “啊，可…” “不及说了，府里要加强戒备。照顾好公主。” 羽凝霜走出去，未几，她带着林子航离开康王府。 就在这时，一大群气势汹汹的金龙卫逐个叩开了街市上每一个店铺的大门，随之闯入，嚷嚷着捉拿刺客。此时未到卯时，这一闹真是鸡飞狗跳，喧哗声叫嚷声震天。 混乱中，羽凝霜进了璇玑坊。 店中左偏院，上次交易的中年人好整以暇地问：“贵妃深夜来此可有事？” “康王被幻花膏的火毒所伤，那种毒我解不了，你们拿走了最后三株风露花去研究，不知可有解毒之法？” 眼里闪过一丝惊奇，那人就问：“康王？” “是的。他被刺客所伤，伤口…” 听完羽凝霜把夏翊辕的伤细述一遍，中年人挑眉说：“风露花之毒抹在刀剑上是无效的，所以那不是刀剑之伤。因为脏腑肌理早已受损，再受伤时生机又大幅损耗才会如此流血不止。” 想了想，他又说：“出现这种状况，说明花毒入体至少一个月了。因为肌肤脏腑被侵蚀损伤又不能痊愈，这些日子他该偶尔会觉得身上发烫或者不适的。” 心惊不已，羽凝霜忙问：“那，那你们有药吗？”她的声音有些许抖。 “中毒七日之内有种药可以试试，至少有七成把握。” 闻言，羽凝霜呆住了。她的脸微微煞白，美目不由自主地瞪得很大，心中有些慌乱更夹杂着 哀伤。 见她似乎泫然欲泣，那人笑了笑又说：“但康王运气不错，我恰好得到一种稀罕的宝物可以救他。” 又一呆，羽凝霜回过神来，顿时振奋。“太好了。那你…你要多少钱？” 不答，他只是问：“贵妃为何如此关心康王？” 没想到他这么问，羽凝霜哑然，复一想才认真地回答：“即便素昧平生，遇见病患苦难者若有能力救之都不该袖手，何况是康王？” “能有些仁者之心，难得。但我记得贵妃是研习毒术的。” “生死之道彼此为用，互相转化，并非单一而论医术毒术。先生高明，不知以为如何？” 那人鼓掌笑道：“有趣！你们的传承独辟蹊径，以医毒互变窥生死门径，高明！” 再次无语，羽凝霜只得说：“先生若要论道，尽可改日。可是康王的伤不能拖。眼下我只是以七针之术封住了他的几处窍穴，若无对症的解药，至多拖延到辰时。” 微微一笑，那人拿出一只玉瓶。“还剩半勺，足够救他了。配合三味药，再辅以九针之术。” 听到他的话羽凝霜又吃了一惊，但想起夏翊锦和虞川复又释然，接过玉瓶，思忖了一下她追问：“三味药十分寻常，运用九针之术…他受得了吗？” “贵妃知道雪桃浆吗？” “啊！” “雪桃浆是凡世间不可得的珍宝，至寒凝聚。世间一切热毒火毒的焚烧灼伤皆可药到病除，更有去腐生肌的奇效。可康王的武艺太差，身体比较弱，辅以三味药并九针之术才能缓和雪桃浆的霸道，否则他拔除火毒后会被冻死的。此物堪称无价，就不收钱了。” 惊讶地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才慎重道谢：“多谢先生援手。” “这是别人送的，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贵妃在济西镇险些被烧死，当时服的也是雪桃浆，但那是用药调和过的。” 再次怔住，但此刻无暇细思，羽凝霜又一次道了谢才离去。 她走后，店前依旧喧哗。一个白衣人从一个小门里转出问：“你给她一粒九寒丹就能药到病除，为何如此麻烦？” “九寒丹刚配好，数量不多。” “以雪桃浆为引，辅以九种至寒之物配药有什么难的。寒潭附近有很多奇寒的药材。你故意为难她为何？” 耸肩，他回答：“让她多花些力气搭救康王。要不是因为他帮着她还有皇帝，他们害他为何？外面正闹得欢，你不出去看热闹？” “我感兴趣的是谁给康王下的毒？” “那要看他吃过什么。否则，单凭仅存的幻花膏不可能让康王无形无迹地着了道。” “哦。她会追查吗？” “问题是未必查得到。但你现在该出去凑个热闹，活动一下筋骨。” 今夜，城里各处冒出不少黑衣人四下乱窜，八门禁卫军被吸引四处追缉，疲于奔命。不多时，几个黑衣人从璇玑坊左侧颇远处的一个小巷道溜出来，观察一番便跟上了几个逃窜的黑衣人。 城中鼎沸之时，羽凝霜七弯八拐地借助喧嚣的遮掩回到了康王府。这时，夏翊辕原本不再流血的伤口再次渗血。看到这一幕，秦雪蓉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妙，正急得在屋里打转，羽凝霜匆匆进来。无暇解释，羽凝霜交代林子航守好屋外便打开那只玉瓶，凝神取针，着手施救… 半日后，夏翊辕脸上泛起的隐隐红色逐渐褪去，血彻底止住，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再一看，他的伤口下原本有些干涸发黑的皮肉已经结了一层痂，触手不再发烫，皮肤的颜色也恢复过来。 松了口气，羽凝霜收针后瞑目半晌才睁眼，感觉了一下自己心下诧异。 怪事！ 九针之术对心力体力的消耗很大，以往练习都觉得累。怎么…我为何丝毫不觉得累？我几时变得这么强壮了？ 发怔间，她不由得抓住自己的手腕感觉了一下，再次疑惑地晃晃头。 但发现自己比以前强壮总是好事，琢磨着无解便搁置了疑惑。 羽凝霜走出屋子时，秦雪蓉已经在外等了几个时辰。 “贵妃，王爷他…” “他没事了。放心。” 心头一松，秦雪蓉几乎站不住，幸好被身旁的侍女扶住。稳了稳神她才忙不迭地道谢：“拜谢贵妃。” “不用的。只是…”沉思了一下，羽凝霜示意左右退下才问：“康王在此之前中过毒才会造成流血不止的。你可知道他之前吃过什么东西吗？那种比较奇特的东西。” 再次一惊，秦雪蓉咬了咬唇低头想了很久才说：“这些日子王爷没有出去饮宴，除了上朝，在御书房或者衙门，他都在府里。日常的饮食都是常例。将近入夏了，他这些日子已经不再服用药膳，更不曾进补的。难道是府里有人，有人…” “先别瞎猜。他没事了，我要回宫去。你好好照看他，一应药物都要由妥当的人来做，在找到谋害之人以前，一切都要小心在意。” 见她神色慎重，秦雪蓉一凛，赶忙点头。 “等他醒来，你问问他大约一个月前有否在外面吃过什么新奇的东西。”随即，羽凝霜再次叮咛数语才留下药方，吩咐三名御医跟随照看才往宫里返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0章 目标是谁？ 目标是谁？ 景元宫里，夏翊衡正脸色阴沉地坐着，谢亮、龙远鸣在侧。 昨夜刑部突然失火，单明便知道不妙，一面组织扑救，一面闯入牢中寻人却发现萧家兄妹与龙远浩都不见了。灭了火才发现，夜间当值的三名狱官死了两个，一个失踪。当值的二十二名狱卒中六人失踪，其余的死难，公服和腰牌不翼而飞。寻遍府衙四周，毫无线索和痕迹。 一怒之下，单明匆匆赶往萧府取走萧藜藜的一只丝帕，旋即点燃线香，跟着蚯蚓追踪出了西北门到城外才赶上一辆马车，彼时龙远浩正与数人厮杀。单明赶上，合力厮杀片刻龙远浩竟在激战中突然倒地，幸得单明救护才幸免于难。驾车的人不敌逃去，单明挂念着龙远浩三人不敢穷追只得带着他们折返明都。萧景之兄妹只是中了厉害的迷药，龙远浩却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救治数个时辰，尚不知道结果。 更让人意外的是，昨夜刺杀夏翊辕姐弟的死士中有一人是大将军府的护卫。袭击羽凝霜的马车反被暗器击杀的三名黑衣人身上有大将军的腰牌。 把单明送回来的奏报传阅一遍，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 沉默间，林子航走进来。“陛下，康王已经无碍了，但贵妃说康王被幻花膏之毒所害才导致伤口流血不止，怀疑昨晚城里的乱局与乔隐有关系。” “幻花膏？” 三个字把三人都吓了一跳。龙远鸣蓦地想起昔日的鏊方，垂眸掩去眼中的凌厉。 “对。昨夜金龙卫还发现不少黑衣人出没在各处，不辨身份，不知敌友，臣建议全城盘查，至少要对昨日的纷乱有所举动以此震慑暗中为害者。”林子航把自己一夜间的所见所闻禀报一遍。 压住心头的恼怒，夏翊衡思忖片刻才说：“单明和卢刚还在查线索。且等等再说。你立即派人去看看龙远浩他们三个到底如何，若不行就告诉贵妃去看一看。” 将近日落，卢刚和单明返回宫中复命。不久，萧景之兄妹相继醒来，又等了半个时辰龙远浩才醒来。听完昨夜牢中的情形，景元宫里无人作声。 昨夜丑时三刻，一名狱官带着几名狱卒进了大牢巡视，接着龙远浩就闻到淡淡的涩味。他见机得快，立即屏息假装昏倒。一阵声响后，牢门开了却四下无人。龙远浩悄然起身往外查探，只见几个狱卒倒地，萧氏兄妹不知去向。大惊之下，他随手摔了牢中灯盏，点燃稻草后便往外赶，一路顺利无人阻拦。出得大牢他紧追着出了城才赶上那辆马车。可黑衣人悍勇，缠斗多时竟无法建功，幸得单明赶来。奇怪的是，后来他突然觉得头晕，旋即丹田刺痛便失去了知觉。 萧家兄妹昨晚各自在牢中喝了碗水就睡着了，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听完三人各自的陈述，夏翊衡想了想才问刑部尚书卢刚：“你觉得此案到底是什么回事？” 沉吟着，卢刚回答：“陛下，臣觉得此案该从公主告御状说起。但有些话或许有僭越之嫌，臣却不敢不奏。” “说吧。恕你无罪。” “那一日公主当街召见萧藜藜，萧藜藜口齿伶俐或许言辞上冲撞了公主。但萧藜藜只是医女，公主为此告御状其实不必，可她却这么做了。接着，公主亲自带着差役去萧府拿人…奇怪的是，龙副统领竟提前得到消息去了萧府，于是彼此起了冲突。既然闹得沸沸扬扬，必定有人告知萧太医，结果萧氏兄妹与龙副统领一起被带回了刑部。随即便是按例询问，记录口供。” 停顿了一下，卢刚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龙远鸣才继续说：“原本这只是一桩口舌之争。起初，臣以为公主此举不过是不满大将军的回避泄愤而已，但之后便发生了刺案。康王必定会保护自己的姐姐…若单统领不曾赶得及，康王必定遇害，公主却…或许只是受点伤。” 听出了什么，夏翊衡微微拢眉。 “再之后，刑部大牢发生变故，萧氏兄妹失踪，暗中的人却没有劫走龙副统领。如果下毒谋害康王的人与刺客是同一伙，劫走萧家兄妹的目的该是阻止他们救康王，加之贵妃出宫为康王诊治被袭击。看证据，大将军的嫌疑最大。” “奇怪的是，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人费解。”卢刚提出了质疑。 “远鸣，你自己说呢？” 龙远鸣淡淡回答：“陛下，昨晚臣一直在府里，不曾出门。康王遇刺的事直到陛下宣召臣才知道的。至于那个护卫…”回想了一会他才说：“臣回京时府里已经有十名侍从，负责修剪花木、洒扫庭院，看守府门。工部的人告诉是陛下赐予的，臣没有深究。死去的那个是府门的守卫，但昨晚他没当值。其余的几个臣不认识，腰牌…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大将军昨夜在府里…可有人证？” “起初是程越在。亥时过后…”顿了顿他才说：“贵妃的猫在臣的书房里吃东西，直到陛下宣召它才走的。可是猫不会说话，没法作证。” 众人皆一愣。只有夏翊衡惊奇地问：“九叶跑去你府里吃东西？” “是的。以前它不时找臣的麻烦，打架什么的。日子久了臣给它吃东西就不闹了。” “武宁，昨晚你见到九叶回来吗？” “陛下，那猫…神出鬼没，奴才昨晚没看见它。” 见夏翊衡对猫的行踪感兴趣，谢亮觉得有些好笑就提醒说：“陛下，猫肯定不能做证的。但臣认为大将军没必要做那些事，只是证据方面得有个说法。” 不等夏翊衡说话，林子航蓦地抬头喝道：“谁！” 众人都一愣，却听得一声猫叫。 下一瞬，黑影优雅地落在夏翊衡的御案上，丢下一片带血的衣襟。 直到九叶消失在梁上，众人才回过神。 除了丞相谢亮，在场的人都见惯那只猫，松了口气林子航就说：“可惜猫不会说话，若会…或许能给大将军做个证。” 夏翊衡却端详着那衣襟说：“子航，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轮流研究了一下那片衣襟，单明琢磨着就说：“陛下，这是撕下来的衣襟，没准跟刺客有关 系。臣请旨追查。” “好。你协同卢刚一起详查，子航，你协助。远鸣，这几日你留在府里，哪里都别去，查清再说。” 君臣继续商议数语，众人退出，只有龙远鸣留了下来。 觉得他有话要说，夏翊衡遣退左右才问：“有事？” “臣觉得今次的事透着蹊跷，看似是因为公主发脾气…但或许不是。关键点是幻花膏之毒。” “怎么说？” 斟酌了一下，龙远鸣把自己昔日夜探鏊方大营的所见说了，只略去了九叶同去的事。末了说：“臣追赶关子寒时俘获的残兵招供，安王和关子寒都不知道乔隐有如此歹毒的手段，直到明都城里有人不幸，安王曾派人去抓乔隐意欲撇清自己，可他已经托辞到明都游玩，不知所踪。臣推测，乔隐逃离时必定带着仅存的幻花膏。” “但乔隐欲要继续报复该谋害两位乔大人才对，他谋害康王是为何？”龙远鸣提出疑问。 “你是说十四早就中毒，暗中的人安排刺案是为了…遮盖他中毒的事实？” “臣觉得有可能。” “他们杀十四为何？” 顿了顿，龙远鸣才说：“或许因为…他总是帮着陛下。” 夏翊衡骤然凝眸，沉吟片刻才问：“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朕？” “陛下身系家国。若暗中的人图谋巨大，棋局的关键自然在陛下身上。康王因为屡屡挡了他们的路才被人暗算。陛下细想，如果康王今晚遇刺罹难，谁会注意到他之前中的毒？如此，他的不幸就有文章可做了。责任可以推给臣，推给单明，甚至推给陛下。因为若是，若是陛下下旨满足公主的心愿，她不会闹，康王就不会不幸…” 总觉得他这话有几分不对，夏翊衡低头想了一会，蓦地拍案训斥：“朕不就是照顾你的感受吗？晋阳闹事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你却把责任推给朕。龙远鸣，你太无法无天了，你怎么说话的？” “臣说实话。” “实话！哼！朕还没跟你计较。上次在龙都你是怎么借题发挥的？即便是演戏也不能如此口无遮拦。” 听到“演戏”，龙远鸣一愣。 “没话说了吧？要不是朕维护你，你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婚公主？藐视皇族，目中君上的罪名你担得起吗？”见他不出声，夏翊衡自觉占了上风，顿时洋洋得意地继续教训。 任凭他责备了几句，龙远鸣盯着地面想了一会突然说：“陛下…从公主告状到萧府争吵再到，再到遇刺…会不会原本只是演一场戏？” “演戏！”这回轮到夏翊衡目瞪口呆了。 “可能的。” “难道十四被刺杀也是演戏？他跟他姐姐串通？不可能的，十四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龙远鸣皱眉。不等他想清楚，武宁在外启奏：“陛下，贵妃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1章 公主的戏 公主的戏 很快，羽凝霜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看到龙远鸣站得很直，她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再转眼看看君臣两人就说：“陛下，适才康王妃送信说康王醒来了。他说一个月前曾去过西郊一个新建的茶园饮过数盏新茶。那茶的香气会变化，茶汤的颜色会从金黄变成半透明的淡红，色泽艳丽独特。” 闻言，君臣彼此看看，龙远鸣就问：“请问贵妃…康王所中的毒竟有一月之久了？” “对。康王说去品茶的人不少，还有些买回茶叶的。他说叫做…艳茶园。” “陛下，此事不能大意，万一与乔隐有关系…对了，乔大人很喜欢喝茶的。”羽凝霜认真地强调说。 君臣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无不暗惊。思忖着，龙远鸣说：“陛下，既如此就让臣带着亲卫去查证一下吧。” 沉吟片刻，夏翊衡颔首。“乔隐杀了乔氏满门，虽然手段恶劣，但他的时机把握得很到位，看起来不可小觑。你此行要带上精锐，若是与他有关，艳茶园不可放过。” “遵旨。” 龙远鸣大步离去，羽凝霜才走过来轻声说：“陛下，藜藜兄妹只是中了寻常的迷药，而阿浩会在激战后昏倒是因为有人提前给他下了慢毒，所幸他有解毒珠随身才能压制住毒性不曾致命。” “慢毒？” “是的。毒已经解了。可我觉得这一次的事各处都透着古怪。乔隐依旧在逃，幻花膏之毒竟无声无息地下在康王身上。这些日子陛下的饮食务必要小心谨慎，暂时不要服用补品药膳，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你去后宫各处时…饮食也要小心些。”她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夏翊衡一愣便哈哈大笑。“霜儿，你不想让朕去别处就直说，为何拐弯抹角？” “哼！人家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爱去哪随便你，我还能管得了你？”一怔，羽凝霜柳眉一挑，假装不高兴地嗔怪。 “哈哈！看你，又口是心非了。”见她的神情似嗔似喜，夏翊衡心头一荡，拉住她嬉笑说：“放心，朕肯定不去别处。” “随你！” “别生气嘛。来，坐下。” “不好的。这里是景元宫。让人看到会说我不成体统。” “怕什么，他们都去抓刺客了，这里只有我们。”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夏翊衡搂住她的腰又说：“昨晚被刺客搅得不得安宁，可你只记得救治十四，朕都被你忘记了。” 捶了他一下，羽凝霜才依偎着他说：“是陛下忙着政务，把我忘了。” “何时？” “今日！你看，天都黑了，你晚膳也不用，茶也不喝，你们两个在这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干 瞪眼做什么呀？坐着就能抓到刺客？” 被她的话逗乐了，夏翊衡笑了一会才吩咐传膳。 有美人陪伴，夏翊衡暂时丢下了刺案带来的烦恼，开心地用罢晚膳便带着羽凝霜回了嘉乐宫。一起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夏翊衡看到孩子兴致勃勃地挥舞一只面具，不禁想起了什么就说：“霜儿，今日远鸣说…他说从晋阳告状再到遇刺，没准是一出戏。” 眼波一转，羽凝霜莞尔问：“戏？为何呢？” “他是这么说的。卢刚却说看起来有栽赃远鸣的嫌疑。” 想了想，她才问：“不知单明他们查到了些线索吗？” “线索很多，但理不清头绪。昨晚的刺客，袭击马车的人都有远鸣府里的腰牌。失踪的狱官和狱卒被人杀死在距离刑部很远的巷道里，身上的刀痕与刺客所用的一致。但刑部天牢里死去的狱卒和狱官身上的伤痕是暗器所致，挟持萧家兄妹的人有三个，可惜没抓到。乍看去这些事大半与远鸣有关系。可十四和龙远浩先后中毒，就必定还有人在暗处。” 听着他告诉的线索和证据，羽凝霜默默推敲了一会才问：“陛下知道当日藜藜是怎么跟公主冲突的吗？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武宁，你记得吗？” 不多时，武宁返回呈上卢刚送来的证词。 反复看了好几遍，羽凝霜突然说：“陛下，如果康王不知道刺杀的事…还真的像一场戏，一 场做给龙远鸣看的戏，一场彰显公主的关怀大度的戏呢。” “怎么说？” “陛下看，藜藜当街讽刺公主，言辞不当，公主为此告御状。可她说的是藜藜出言不逊诋毁先皇，请求陛下查处是为了不让口舌传出去让人抨击龙大将军。看言辞是在维护大将军的声誉。”羽凝霜抓起一只棋子搁在桌上，又说：“接着，公主去了萧府，阿浩却得到消息也去了萧府…公主发威，藜藜顶嘴，阿浩帮忙，他们全部被抓进刑部。”她搁下第二只棋子。 “紧接着，刑部夜审，公主晚归，途中遇刺。这是第三步。可大将军新得赐封，陛下圣眷正隆，自然会维护的。要息事宁人，陛下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瞧着三只棋子，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才说：“晋阳？” “陛下英明。起初看似公主无理取闹，但一系列的事闹出来后公主因此遇刺受伤，就必须有一个能服众的说法。若公主出面支持大将军无辜，陛下就有了化大事为小事的台阶。那么，即便事出有因，但藜藜当街顶撞公主确有其事，责罚是免不了的。公主再顺势为阿浩说一句好话，陛下正好顺水推舟地再一次维护龙远鸣。” 听着这番话，夏翊衡继续端详着几个棋子，再把卢刚送来的供词细看一遍才问：“霜儿，你是说…这场闹剧是晋阳干的，她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布局就是为了装贤惠？” 抿嘴一笑，羽凝霜点头。“看起来就是。因为藜藜说的话大意就是指责公主不关心龙远鸣，他倒霉的时候她从不帮他，不懂得雪中送炭。所以公主就人为地造了一场祸事想来个结以恩义。” 无语半晌，夏翊衡猛地一拍大腿：“她简直是…亏她干得出来！但十四和龙远浩中毒，大牢的事又怎么说？” 凝眸细思片刻，羽凝霜才肃颜说：“必定有人利用公主与龙远鸣的牵绊暗地里做文章。公主或许只是想布个局来教训藜藜，顺便挽回龙远鸣，却有人想居中取利，康王和阿浩相继中毒就是证据。如果昨晚康王罹难，阿浩在牢中遇害，萧氏兄妹陈尸，这一局便无法回转了。关键是，康王若不幸，陛下便失了臂助。萧太医兄妹医术出色。若不幸，陛下身边就少了得力的医者，更易被人所趁。” “…” “虽然不知道布局者是何人，可是…陛下这些日子一定要留神些。” 微怔，夏翊衡琢磨着就问：“霜儿，你觉得有人想对朕不利？” “无论要对付谁，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陛下的手兵不血刃地达到目的。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其他原因，陛下或许都妨碍了那个人的图谋。” 拢眉，夏翊衡想了想又问：“为了十一的事，你觉得七哥会怨恨朕吗？” “如果瑞王真的要管，龙湖变乱时就不会有奇兵了。陛下记得吗？你三哥养鹦鹉，茫茫水域无处可藏，但会飞的就能送信呀。”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惊奇地问：“那只鹦鹉不是被九叶咬死了吗？” 偷笑，但羽凝霜不想解释就说：“或许他们送来的鹦鹉是假的，真的那只宁王带走了。” “假的？” “是啊。只要毛色差不多，陛下看得出来区别吗？” 觉得有理，夏翊衡点头：“那或许与乔隐有关系。” “对啊。我觉得那个艳茶园必定与乔隐有关。” 继续想了一会，夏翊衡笑道：“既然这么危险，朕就在你这，哪也不去。” 心头一喜，羽凝霜假意劝道：“嘻嘻，陛下去吧。让武宁留神些就行了。” “不想去。”夏翊衡躺下懒洋洋地枕着她的腿笑着说：“我们该养几只鹦鹉，遇到危险时就可以飞出去送信。” 想得美呢！ 世间独此一只。寻常鹦鹉哪能轻易寻得到人还把树叶无声地丢在远鸣头上。 寻思着，羽凝霜一面偷笑，一面开玩笑地回答：“好主意呢。正好灏儿可以教它们说话。” 嘉乐宫里欢声笑语之际，明都城外，厮杀一触即发。城外西郊，城北郊外，龙远鸣、单明各自带着精锐散布在黑暗里等待。 亥时三刻，两处同时发动。 “谁！” “敌袭！” 下一刻，短兵相接。 虽然仓促遇袭，但两处庄园里隐伏的人都不是弱手，毫不示弱地奋起反击。厮杀将近两个时 辰，官兵分别闯入了两处庄园。随即便有不少黑衣人突围逃散，龙远鸣、单明各自带着人穷追不舍。 混乱中，黑夜里再次悄然冒出不少黑衣人，他们趁乱俘获了一些从两处逃出来的人，更跟在官兵后面悄然追踪逃走之人，还有一些人趁乱潜入艳茶园深处搬走了仅存的幻花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2章 毒茶 毒茶 天明时分，战斗结束了。 龙远鸣走进那座华美的茶园里四下看了一会才问：“抓到了人吗？” “只抓到五个沏茶的侍女，八个负责烧火洒扫的下人。他们说园中种着几株茶树，但茶叶都是从外面运来的。日常不时有贵客来此品茶。” “茶叶从何处运来？” “他们不知道。我们遍寻此处没有发现账册和名册。他们招供说护卫共有三十人，我们发现了十八具尸体，十二人逃走。看起来逃走的都是主事者。” “密道有吗？” “没发现。但园中有一个秘库在假山后面…秘库是空的。仓库里有三十盒茶叶。” 指挥众人再次仔细搜查，龙远鸣带着程越往假山后的秘库而去。秘库里空空，地面上有明显的堆放痕迹。蹲下细看许久，龙远鸣掂起一片掉落的布帛。 “你看，这似乎是被刮下来的。” 没等程越回答，一声惨叫传来。大惊，两人腾地起身往外急奔。 不曾奔到门前，烟尘四起，一连串轰鸣声中假山倒塌。 一路挥刀开路，等到龙远鸣带着程越冲出时，庄园里已是烈焰熊熊。不得已，龙远鸣率众往 外冒火突围。好不容易灰头土脸地冲出火海，他们的衣服都被烧焦不少，狼狈不堪。再回顾身后，七十名士兵损失二十余人，其余的个个带伤。 狠狠地啐了一口，龙远鸣抓住刀，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那些抓到的人呢？” “已经押解回明都了。仓库里的茶叶和缴获的金银全部运回去了。我派了三十个弟兄押送，只是十多里的路，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 大火烧了半日才逐渐熄灭。废墟里只余下一地黑灰，什么都没剩下。 毫无收获，龙远鸣只得带着众人往明都返回。 刑部府衙里，龙远鸣走进来就见到单明和林子航脸色阴沉地站着。卢刚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一脸郁闷。 “你们怎么了？” 闻声，卢刚抬头一看，忙起身问：“大将军回来了。不知艳茶园里可有缴获？” “抓到十三人都押解回来了。还有一批茶叶，缴获的金银。” “在哪？” “他们早就回来了。” “没有啊。” 四人彼此瞪了一会，龙远鸣顿足往外冲，单明看了一眼林子航紧跟在后。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距离官道不远的一处林子里发现一地血迹。林间倒毙着四十三具尸体，连同抓获的侍女和侍从。茶叶和金银全部被运走。 逐个检查尸体，单明倒吸一口冷气。 “中了毒。” “是被咬的。你看。”尸体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伤口，青紫狰狞。 “会是什么东西呢？” 抿了抿唇，龙远鸣才说：“或许是虫子。我们先把尸体带回去。” 一鄂，单明猛地想起了什么。“该死的混蛋，我们再用虫子试试追踪。” “…” 单明飞快地把一只装在玉盒里的蝴蝶装进竹笼，选了一处痕迹点燃线香。 数息后，蝴蝶猛地飞起，往北直撞。 “龙兄，我们追。” “这是什么虫？” “这叫寻踪。”单明把元息虫的奇妙简述一二。 拿到那片衣襟后，单明寻思许久便悄悄到璇玑坊买下这只蝴蝶，交易条件是不得泄露元息虫的来处并告知乔隐的线索。可惜他跟着蝴蝶寻到城北的那座庄子，庄内隐藏的人却悍勇无比，一夜厮 杀追缉下来，不但一无所获那个庄子也被烧成了白地。 听完虫子的妙用，龙远鸣不由得想起羽凝霜告诉过自己的某种虫子，点头，他狠声说：“好。该死的混蛋一而再再而三，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看看他们还能不能一次次跑掉。” 两日后，江川城北一处酒肆被夷平，隐藏在其中的人被击杀三十五人，抓捕十二人。刚搬运到此的那批茶叶以及其余的毒药被缴获，还查抄到一份名册。随后，八门禁卫军、白龙军奉命调动，明都城、金溪城、飞花城以及江川城中五处驻点被官兵围剿，在内查获多处府邸的腰牌包括康王府、公主府、大将军府以及一批刀具，马车的徽记等物，其中一种刀具切割出的伤口形状与康王夏翊辕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缴获的茶叶不知来自何处，但茶水金黄清透，茶香清淡。查验之后并没有毒。 景元宫里，夏翊衡听完禀报，琢磨了一下吩咐把茶叶送去嘉乐宫。 听完武宁的话，羽凝霜看看萧景之就问：“你验过确实没有毒？” 萧景之点头。 打开一只茶叶盒，羽凝霜掂起一片端详了很久才闻了闻，沉思半晌便吩咐准备沏茶的用具。 “娘娘，让奴婢来做吧。” 看看子涵，羽凝霜摇头。 不多时，茶具备妥。掂起几片茶叶搁在杯中，羽凝霜开始烹茶。但她沏好一遍后把茶水倒出再沏第二遍。如此三次后，第四次沏出的茶茶汤变成了金黄，淡淡香气雅致。第五次沏出的茶色泽再 变，第六次沏出的茶浓香扑鼻，近乎透明的茶汤里氤氲出一丝奇妙的红，似乎是错觉，有种动人的妖娆 端详着那杯茶，羽凝霜闻了好一会才说：“好精巧的手法。当时康王是去品茶的。第一盏茶茶汤金黄，香味清淡，口感醇厚。第二盏茶茶汤金黄中逐渐半透明，香味变得浓郁，口感微苦却回甘。第三盏茶汤透明又夹杂一丝奇妙的红，香气扑鼻，让人心神欲醉。饮过后浑身和暖，如饮甘醇。他当时十分赞叹，还说本想等静王回京时带他去试一试的。” 看看那盏茶，萧景之变色问：“若如此…康王其实饮了三盏？” “对的。但因为茶水不多，或许就跟吃掉一盒幻花膏差不多吧。” “那，与他同去的人可饮过？” “那一日康王出城私访小圆湖码头的商税，听到有人谈及艳茶园一时兴起。当时随行的是林浩四人。他们没有喝。林浩讨厌喝茶。幸好。” “那就好。真是，真是歹毒呢。” “对啊。但三十盒茶叶里未必每盒都有的，你用这个法子吩咐沏茶的宫人逐一地验一验。” 很快，萧景之和武宁带着那盏茶和茶叶回到景元宫禀报。聚集在殿中的几人看着那盏茶，听完萧景之的话，面面相觑。 未几，林子航带着那盏茶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他回来说：“陛下，康王说就是那种茶。那茶的价格极其高昂，他看到的一盒 茶叶只有这盒子的一半大小就要价三千两黄金。康王说茶是好，但贵得离谱，兼之太妃不喜欢饮茶才作罢的。” 闻言，诸人相顾无不庆幸。 “臣还查到，艳茶园是在三月末开业的。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商贾，姓贾。他说有人给五千两白银就卖了。那园子原本的主人家败落后贱卖，他买下后住了一阵子，可园子太大打理耗费钱财便搁置了。经年失修，卖掉时只有几间破屋。” 听完林子航的话，卢刚补充说：“陛下，大将军和单统领查到了证据，从康王遇刺到刑部大牢失火必定是有人栽赃大将军的。臣恳请陛下允许询问公主…事情闹大到如此，或许有人在公主面前挑拨然后借机生事。” “准。单明，你率人协助把刑部大牢好好整顿，别总是出岔子。” “臣遵旨。” “卢刚，你们立即侦讯，务必问出口供，抓到乔隐。” 众人退出后，夏翊衡才把龙远浩中了慢毒的事告诉龙远鸣和林子航，又说：“远鸣，你要整顿一下自己的府邸。那些人确实是工部安排的，但他们不是铜墙铁壁，谁知道那些侍从的来历到底如何？子航，你继续暗中查访，朕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手段把毒下到八门禁卫军副统领的茶杯里，更能蓄意地引诱康王去喝茶趁机给他下毒，还挑拨公主，乱中取利。” 七日后，刑部尚书卢刚在朝会上奏报了萧藜藜诋毁先皇，龙远浩殴打公主，康王遇刺等诸项 的查证结果。 听完，夏翊衡下诏对萧藜藜进行训诫，免去了她的医女司职。同时，责备龙远浩举止失当，罚他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三个月。 一场闹剧最终小惩大戒后轻轻放过。诸臣明白皇帝有心维护萧氏兄妹和龙远浩，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散朝后，武宁亲自去了康王府把此案的处置给夏翊辕说了一遍又说：“王爷，陛下说如今乔隐在逃，艳茶园只开业两个月就卖出了将近五十盒茶叶。眼下萧太医正逐个府邸的查验，诊治。这些日子您外出不能乱吃东西，尤其是那种不知来历的所在。在府里的饮食也要小心。对了，香味特别浓郁的一定要格外警惕。那种幻花膏口感极好，让人难忘。” 不曾想自己竟莫名其妙地中了毒，夏翊辕吃惊半晌忙点点头。 武宁走后，子涵从侧门进了康王府给夏翊辕送来一盏药膳，然后在秦雪蓉耳边低语了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3章 她不帮你！ 她不帮你！ 三日后，容太妃生拉硬拽着气鼓鼓的晋阳往夏翊辕的封地龙都返回。 平乱后，夏翊衡想着弟弟救了自己，便把龙都赐给他做封地。龙都距离明都不远，不但风景好，气候温和还是个八方通衢的所在，较之以前的禹州城更加富庶。 马车里，容太妃看看女儿郁闷的脸暗叹一声才教训说：“晋阳，你太不懂事了。哪有你那么闹的？皇帝知道了你派人去骂各家，很不高兴。龙远鸣不乐意就算了，你为何如此执着？你父皇在世时你就闹，这一次更是闹得…险些十四就遭遇不幸了，你看你都做的什么事。” “你远离明都一些时日，等龙远鸣成了亲，风波平静下来再回去不迟。龙湖变乱时你伙同锦青追杀贵妃，但皇帝不追究是因为十四救了他，贵妃也从旁说好话。幸好你弟弟一直帮着皇帝，雪蓉懂得帮着贵妃，要不你总是闯祸，谁替你收拾善后？但你要学会些分寸，不能一再地惹皇帝不高兴，懂吗？” 咬了咬唇，晋阳没作声。 看看她显得十分苍白的脸，容太妃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如何安慰，想了想不再多言。 从撞金钟告御状，再到萧府的闹剧，再到遇刺…确实如羽凝霜猜测的是一场戏，不过是为了一举两得。一来狠狠教训萧藜藜，二来拖延龙远鸣的婚事，装贤惠寻机来挽回他。 让晋阳始料不及的是，原本应该假意刺杀的刺客竟痛下杀手，为了救她，夏翊辕身负重伤。 更想不到的是，有人闯入大牢杀人，还劫走萧氏兄妹，耽误了夏翊辕的医治。若非羽凝霜猜到幕后之人的用意及时赶来并亲赴璇玑坊求药，夏翊辕必将无救。再之后更牵出了艳茶园诸事，事情越闹越大，近乎不可收拾。 斟酌着局势，羽凝霜提议容太妃带着晋阳离开明都，暂时从漩涡里抽身。如此一来，康王府不会再被牵扯，晋阳亦能免责，但晋阳的如意算盘因此彻底落空了。 想着母亲的话，晋阳满腹不快。思前想后，她不但不感激羽凝霜的好意反倒看她更加不顺眼了。 晋阳离京之际，八门禁卫军中一名都统被抓捕入狱。月余来他跟随龙远浩当值，正是给他下毒之人。然而，此人还未曾招供出什么便死于狱中，验尸后才发现他早已被花毒所侵。 惊怒之下，夏翊衡下旨清查金龙卫、八门禁卫军、各处官衙。明察暗访中竟先后发现十余人与被剿除的艳茶园私下往来，交通消息。一番清查惩处直至六月来临，因为晋阳告状引发的这场风波才基本平息。 皇七子夏宇灏的周岁生辰后数日，龙远鸣终于决定迎娶萧藜藜为妻。闻讯，有意结亲的各家无不惋惜，夏翊衡同样惋惜了一会才下旨赐婚，责成内史府操办这桩婚事。 数日后夏翊衡去上朝，萧藜藜跟着哥哥进了宫。 御花园里，她陪着羽凝霜一路漫步，走了一会羽凝霜才说：“藜藜，你就要成亲了。姐姐送只丽兔给你好不？” 一怔，萧藜藜摇头：“前日龙大哥送给我一只紫色的丽兔。陛下把草坡赐给他了，他说要建一条水道，让更多的人可以乘船来观赏。但草坡的兔子不卖，只准看不准捉，还不能骚扰它们。” 转眼看了看羽凝霜，萧藜藜又说：“羽姐姐，我知道龙大哥喜欢你。可惜你嫁给皇帝，你们是没可能成亲的。龙大哥送的丽兔你好好养着吧，放心，我不会嫉妒的。” 羽凝霜一愣。 “那年你坠崖，龙大哥特别急，可惜他不能进宫看你，我每天都去告诉他你的医治进展…那时我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 “是啊。那时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如果皇帝对你不好，你就可以跟龙大哥走了，但他对你又很好，是不是很难选？”萧藜藜眨眨眼。 再次一怔，羽凝霜苦笑了一下才说：“藜藜，你说错了。其实，我对于远鸣只是个幻象。他从不曾真正跟我在一起，他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人与人只有距离近了才能看到真实，朝夕相处中假的便是假的，没有人能够始终带着面具演戏。所以啊…只有陛下才知道我有多么凶悍和讨厌吧。呵呵。你嫁给他，你对他来说才是真实的。过去早已过去，但远鸣的性子执拗执着，日后…请你善待他。” 有些惊奇她的话，萧藜藜歪歪头想了想，微笑回答：“姐姐放心。” 看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干净真诚的笑意，羽凝霜不由得也笑了一下。 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初见时那个千伶百俐的小女孩。她还记得那一日萧藜藜溜进来，溜到龙远鸣面前看了他半晌提出研究他的手，还摇头晃脑地说道了一番。或许就在那一刻便牵连了他们此生的缘分。而她与他，相逢已晚，注定无缘。然即便无缘相守，她亦希望他一生安乐。见有人真心待他，她便欣喜，她便安心。 二十余日平静地过去，在内史府的操办下，七月初九这一日武威大将军龙远鸣成亲了。朝中官宦，世家勋贵纷纷前来道贺，军中诸将同样有贺礼送来。大将军府宾客盈门，一时间龙远鸣出尽了风头，萧家因为嫁女同样被诸方瞩目。 喧天的鼓乐声中，夏翊衡带着羽凝霜从宫中便服而来。闻讯，龙远鸣吃惊之余赶忙出迎。 拍拍龙远鸣的肩，夏翊衡低声说：“朕觉得有些可惜。虽然萧藜藜机灵聪明，可你怎么不选个名门之女？沈家、胡家、方家都特别失望。” “…” 瞅了一眼龙远鸣，羽凝霜赶忙一拉夏翊衡。“陛下，今日穿便服来就该客随主便。大将军要招呼客人，我们到那边去吧。看，康王在那。” “哦。好。” 看着羽凝霜拉着夏翊衡往里走，龙远鸣的心情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下才吩咐程越跟随照看，自己往别处去了。 发现皇帝带着羽凝霜前来凑热闹，夏翊辕暗自腹诽了一句。林子航悄然无语。羽珺鸿扫了一 眼姐姐，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跟着单明来道贺的金燕瞅着他们，便在单明耳边问：“你说皇帝是不是故意带着羽姐姐来给龙大哥添堵？” “嘘。” 吐吐舌头，金燕同情地叹了一声：“可怜的龙大哥。” 好笑，单明就说：“按照你这么说藜藜也可怜呀。” “她喜欢龙大哥，她嫁给他，有什么可怜的？” “但是…这似乎是歪理。” “嘿，小丫头古怪，与众不同。你别同情她。” “金燕，嘘！你胡说八道什么，想给贵妃惹祸？”回头一看，丁宜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一脸不善。 眨了下眼，金燕闭上嘴知趣地拉着单明走了。 武威大将军府里热闹非凡时，广阔的龙湖上正孤零零地漂着一只画舫，晋阳独自坐在床头望月。湖面上和风徐来，吹动了水波。 不多时，一只很小的船从南划来，一名青衣女子登上画舫。那女子三十岁许，容颜并不出色，眉眼间却有股掩不住媚态。略住了住脚，她行至船头行了一礼。 “拜见公主。” 斜了她一眼，晋阳恹恹地说：“你出的什么主意。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历，险些害死我弟弟。 ” “不是民女办事不力，而是有人不想让公主如愿。” “何意？” “公主可知康王受伤后是谁替他医治？” “贵妃。” “贵妃医治好康王，康王府上下必定感激涕零。但贵妃必定不乐意公主嫁给大将军。”她话锋一转。 微鄂，晋阳不由得问：“与她何干？” “公主与贵妃不睦，这是事实。你若嫁给大将军，万一大将军听你的，对她毫无好处。但萧家兄妹与贵妃关系密切，传说七皇子就是得到萧氏兄妹的帮助才能在宫外生下的。没有儿子，贵妃再尊贵也只是贵妃。” 觉得她话里有话，晋阳琢磨了一下又问：“你的意思是羽凝霜在阻挠本公主？” “公主，无论大将军心里怎么想，他要建功立业，没有皇帝的倚重很难。可没有皇帝的维护纵容，他岂能一再地拒绝公主的青睐？贵妃得宠，她只要吹一下枕边风，皇帝为何不乐意成全呢？明显地，她不想帮你！” 蹙眉，晋阳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你在讽刺本公主？” “不敢。民女只是说实话。传说龙湖变乱时是康王救了皇帝。设若当时康王犹豫一下，等到 安王与皇帝两败俱伤…公主早就如愿了。” 见她不出声，那女子又恶意地说：“今晚月色晴好，明都城里鼓乐喧天，可是大将军的新夫人却不是公主。” “住口！”被她的话刺激，晋阳蓦地煞白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呵斥。 不理睬她的气愤，那女子继续恶意地强调：“说到底，公主不能如愿的原因是…皇帝不是你的亲弟弟。皇帝宁愿纵容大将军伤你的心，也不会勒令他娶你为妻，所以那一晚闹得那么凶，公主姐弟都受了伤，但你不得不离开明都，萧藜藜却如愿嫁入将军府。” “你！” “贵妃最善于讨巧听话，她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她不帮你，免得拂了君王的心意。公主此番南来是否因为有人在太妃面前说了什么？你细细一想就知道了。” 恶狠狠瞪着她许久，晋阳移开眼，没做声。 “公主，既然皇帝不帮你，关心你的人做皇帝才最好，至少会有人真正的护着你。” 说完，那女子再次行了个礼，自顾自地走了。 看着那只小船消失在远处，晋阳收回视线盯着水面破碎的月光，发怔。 同一刻，苏蕊正在漪澜殿里对月弹筝。 自羽凝霜搬回后宫，夏翊衡只在漪澜殿住了一晚。除了偶尔去看看几个孩子，他日日留在嘉乐宫，陪着皇七子夏宇灏学步还教他说话。苏蕊协理六宫，对这些自然是知道的，却也有力无处使。 筝声渐息时，她起身抬头望月半晌才问：“知道今儿陛下去哪了吗？” “今儿是龙大将军娶亲，陛下带着贵妃去了武威大将军府。” “他成亲？娶的哪一家的小姐？” “萧家。就是萧太医的妹子，萧藜藜。前阵子，萧藜藜还进宫来跟着贵妃到御花园散步。” “…” “娘娘吩咐奴才注意着宫里的动静。这些日子贵妃管着六宫，除了例行的那些，各宫里没什么人经常往嘉乐宫走动。” “乐书优呢？” “乐昭仪不去的，只偶尔跟杨昭容来往。对了，奴才打听到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最近陛下在考虑兵部尚书的人选，苏大人有可能入选的。” 闻言，苏蕊转眼看了看他才问：“我觉得很奇怪，原本哥哥好端端地做着兵部侍郎，为何他后来自告奋勇地去倒腾什么军马制，结果平白地又降成了四品官。你说他傻不傻？” “娘娘，其实苏大人才聪明呢。龙湖变乱时三品官员都随驾，苏大人因为品级不够留在明都，一来避开了兵祸，二来得了平叛之功。平叛后各处出缺，他就名正言顺地做了兵部侍郎，这一下可是实权了。只要能补了兵部尚书的缺，对您大有好处。” 欢喜了一会，苏蕊突然说：“那又如何？听说羽珺鸿经常出入嘉乐宫。” “但公主为了大将军不娶她气炸了，她高傲，哪能受得了呢。奴才觉得往后还很难说。您先别泄气。” 轻拨琴弦半晌，苏蕊才叹了一声。“羽凝霜真是运气好。她逃出宫外，那个时候她还没生…当时时局那么紧张，她居然能顺利地生下个儿子，还瞒天过海地逃到城外。更奇怪的是，那小孩该是早产吧，可那孩子相当健壮，之前我见他爬得飞快，这会子都能走了呢。” 眼珠一转，方文提议说：“娘娘，您如今协理六宫，见着贵妃的机会最多。何妨旁敲侧击地问问她到底怎么逃出去的，没准能找到个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4章 茶中有玄奥 茶中有玄奥 龙远鸣成亲后，明都城内安静下来。即便林子航、单明依旧暗中查访追寻，各方的暗流却似乎不约而同地止息了。 平静中，庞大的帝国再次恢复了有序的运转，各大镇军损失的兵力逐渐补充回来，伴随着商道的再次繁忙，国库充盈了不少。于是，夏翊衡大笔一挥赐予璇玑坊二十年免税的特权，还很守信用地吩咐单明把许诺的乌云草、夜弗国花、红玉珊瑚尽数交付，余下的便待来年。 这一日午后，单明带着一名白衣男子进了流锦园的乌云草药圃。 “许诺的乌云草都在这，你们是自己拔还是如何？” 打量着挺拔繁茂的乌云草，白衣人淡淡一笑：“单统领开玩笑了。我们要的连根乌云草是不带泥的。这里是皇家所属，我们自己拔岂不是有犯上的嫌疑吗？而且据传这草碰不得，或许只有如单统领这样有皇家庇护的人才能接触吧。” 会过意来，单明顿感无语。思忖了一下才说：“你就讽刺我吧。哼！那草谁碰谁死，简直是妖草。” “那就有劳了。” 无言以对，单明只得吩咐左右用特制的长柄木铲小心地挖草，一面问：“你们为什么要连根的？难道要自己种？” “不少国家的皇室对各种奇花异草感兴趣，我们此举不过是奇货可居。” 找不出话来质疑，单明沉思了一下又问：“那个幻花膏你们研究出解药了吗？” “呵呵。那毒可以解的，但解药很贵。一粒药丸三万两黄金。” “啊！” “你送来的茶叶我们研究了，他用特殊的熏制之法将幻花膏与茶叶混融过，每一盒里有大约三四成的茶叶有毒。因为有毒无毒的彼此混合，极难分辨。泡茶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会着了道。” “茶叶用途广泛，一旦流入市井必将贻害无穷。单大人还是尽快抓到乔隐彻底铲除隐患比较好。”他一脸随意地提醒。 “你们…”回过神，单明撇嘴说：“三万两黄金一粒解药，简直是漫天要价…讹诈盘剥得过分了。” “我们是生意人，不是医者悬壶济世。那解药不多，每一粒的药引都是万金难求的至宝，三万两一粒很便宜了。但如果单统领需要，大家有交情的，二万两一粒。” 彻底无语，单明悻悻然狠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毫不在意他的不满，那人悠闲地环顾着四周的地势，琢磨了一下突然问：“单大人，这个地方一直种这种草？” “对。” 微微蹙眉，他又问：“皇族传袭一百八十年后便代代彼此残杀，即便不争位的，大部分也难 逃吧？” 单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突然反应过来就问：“何意？” 笑而不答，那人负手瞧着那些草的方位和四周的地势，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深夜，几个蓝衣人带着几辆轮车离开流锦园。白衣人回顾单明说：“单大人可以派人跟着他们几个，没准有机会立功。” “这粒药送给你。万一你运气不好吃了幻花膏，能救命。”他递过一只玉瓶又说：“以此交换乔隐的线索和缴获的剩余幻花膏。那东西可以用作药物，烧掉可惜了。” “…” 看着他远去，单明低头看看那只玉瓶，跺跺脚，还是从善如流。 六日后，追踪的人返回。此行他们追踪到林城附近果然发现几个尾随轮车的黑衣人，一番厮杀后杀死三个，逃走两个，但拾到了一物。 那是两指大小的黑木。黑木上刻着三道奇特的花纹。看了一会，单明沉思半晌才匆匆去找林子航。 端详着花纹很久，林子航琢磨着才吩咐了一句。 很快，程越来了。 听完单明的话，程越接过那块黑木细看片刻就说：“似乎见过。在何处呢？”一拍脑袋，他叫道：“想起来了。当时我和子涵护着娘娘逃走，一路都被人跟上。后来娘娘在子涵身上发现一块别 人送的驱虫玉。那玉有玄机…对，系着那玉的绳子织法特别，那花纹…就是这样的。” “追赶娘娘的人？” “对。” “谁送的？” “皇后的人送的。” 拿着那块黑木，林子航沉吟片刻才叮嘱两人先别声张。 与此同时，黑木的花纹图样被送进璇玑坊，很快送到洛兵手中。 各方继续追寻线索中，乔隐彻底销声匿迹，苏蕊却在宫中恨恨不已。半日前，她刚刚得知羽凝霜又怀孕了。在漪澜殿里气哼哼地砸了几个杯子，她才冷着脸吩咐：“方文，去医官署请萧景之来给本宫看病。” “娘娘！” “去啊。陛下擢升他做了医官署总领，可是宫中没有皇后，他给本宫看病怎么了？” “是。” 两个时辰后，萧景之进了漪澜殿。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漪澜殿。以往，苏蕊记恨着羽凝霜，又知道他与羽凝霜关系密切，即便生病也绝不会让他医治的。 诊脉良久，萧景之才问：“娘娘有何不适？” “本宫就是想让你看看…本宫为何一直没有身孕？” 微鄂，萧景之就说：“娘娘的脉息没有问题。” “是吗？” “确实。” 想了想，苏蕊才问：“过去贵妃没有生养，曾经还听说过她去求子。萧太医一直替贵妃请脉，不知是不是你寻了什么灵药呢？” 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但萧景之不知道羽凝霜此前用药避孕，笑了笑就说：“娘娘说笑了。贵妃娘娘自小禀赋比较弱，但身体并没有问题。子嗣呢…有时候是天数。或许过去贵妃只是缺少些机缘或者命数不到吧。” “那本宫呢？” “只要陛下常来，娘娘一定会有喜的。”萧景之不咸不淡地回答。 “…” “娘娘玉体康健，并无什么病症。但娘娘的心脉上有些郁结，日常还是善加保养，少思少虑为好。臣告退！” 瞪着萧景之的背影，苏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摔了茶杯尖叫咒骂：“该死的萧景之竟敢嘲笑本宫！他竟敢嘲笑本宫！” “娘娘息怒。” “你让本宫怎么息怒？怎么息怒？哼！该死的，都是一群见风转舵的小人！小人！他以为他 的妹子嫁给龙远鸣就耀武扬威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苏蕊再一次歇斯底里起来，方文知趣地退出，漪澜殿里静静地，没有人敢出声。 宫里没有人在意苏蕊的心情。次日，即便万般不乐意，苏蕊还是假笑着去给羽凝霜道贺，假意关怀地叮咛她出入小心云云，一面难过地叹息自己没有福气生养。 看着她，羽凝霜再看看那只丽兔，忍不住有些同情。 是晚，夏翊衡回来，羽凝霜想起苏蕊就说：“陛下，这些日子我身子不便，你到别处去吧。你很久没去贤妃姐姐那里了，你去看看她吧。” “贤妃？” “嗯。” “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贤妃姐姐比皇后大度贤惠多了。看，这只兔子在御花园走失，是她一直替我养着。不管怎么样，你娶了她的。当初是太后要指婚，不是她的错，你去一下吧。”羽凝霜笑着劝说。 拎起那只鹅黄色的兔子看了一会，夏翊衡好笑说：“替你养只兔子你就感动得一塌糊涂？霜儿，你太容易被骗了…”想起锦青，夏翊衡还是打住了到嘴边的话，转而说：“说起来她确实比皇后贤惠，可朕觉得她比较无趣。告诉你，她煮的茶简直是太难喝了。” “茶？” “是啊。那一次…”猛地想起那杯很难喝的茶，夏翊衡便把那件事当作笑话告诉羽凝霜，又 说：“她的茶艺差得离谱，茶都能煮出焦味，比你差太多了。朕就陪着你，哪都不去。” 不解，羽凝霜继续追问：“茶会有焦味？” “嗯。” “不可能吧。” “真的。她沏了两次都不行。第一次是…对，焦的。第二次是，焦糊味，还有苦味。” “是什么茶？” “蓝藻茶。” 微拢柳眉，羽凝霜不说话了。 发现她不出声，夏翊衡笑问：“怎么了？朕不去。你别管她了。” 寻思着，羽凝霜吩咐高元。“把那盒蓝藻茶拿来。” “娘娘，茶叶在这。” 打开拿出一片细看半晌，闻了闻，羽凝霜才定睛去看夏翊衡的眼睛又抓住他的手腕诊脉许久问：“那一日陛下没喝那盏茶吧？” “没有。那么难闻的味道还喝？” “那你…可感觉到什么不适吗？” “没有。”惊奇地看看她，夏翊衡笑道：“过去好久了。放心，朕好端端的。” 端详了他的脸一会，羽凝霜微笑说：“没事就好。我只是担心你。有些东西…起初是看不出 来的，某些特别的药物几年才看得出效果。” 闻言，夏翊衡真是吃了一惊，忙问：“药物？什么意思？” “陛下，即便沏茶过了火候，蓝藻茶绝不可能煮出焦苦的味道，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斟酌了一下，羽凝霜才说：“除非茶叶原本就烤焦了或者茶叶里加了什么东西。不知道那茶叶是谁给她的？” 一怔，夏翊衡猛地凝眸，沉思了一会才问：“你是说沏茶不会有焦味？” “其他的茶我不知道，但蓝藻茶绝不会。这种茶叶来自海里，制法特殊，本身便富含水分。即便彻茶过了火候至多是少了那一丝醇厚的茶香，绝不会闻着有焦糊的苦味。”没有怀疑苏蕊，羽凝霜笑着又说：“或许那是皇后送给她的茶，茶叶里做了什么手脚想让她煮出难喝的茶来恶心陛下。那些日子，陛下不是经常去漪澜殿吗？” “…” “陛下喝茶吗？”拿起那盒茶叶，她笑着问。 微顿，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才笑说：“好啊。朕要喝你沏的。” “嗯。” 不多时，袅袅茶香在殿中四散。看着她摆弄茶叶，夏翊衡倚着榻，若有所思。 旁人不懂得，可羽凝霜深明医药之理，稍一研究茶叶便轻易地指出了苏蕊沏的茶里另有玄机 。夏翊衡自然知道那是自己赐给的茶。如果茶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必定是苏蕊或者漪澜殿中服侍的人。思及此，他眼神微冷。 翌日散朝，夏翊衡召来林子航。 听完他的吩咐，林子航肃颜说：“陛下英明。臣曾留意到漪澜殿的总管方文数次出宫，除了到苏府替她问候父母，还去过城中的一处酒肆数次。算起来恰好是贵妃在山上的时节。” 垂眸片刻，夏翊衡才问：“知道那个方文去做什么吗？” “没查到。臣数次寻机盘查，一无所获。但不想打草惊蛇，故而…” 点头，夏翊衡又问：“她哥哥呢？” “臣留神了一些时日，苏大人从不进宫看望妹妹，他的夫人一年才来二三次。看起来…没有牵连。” 推敲片刻，夏翊衡才说：“宫中女子嫉妒吃醋在所难免，偶尔玩弄一下小心机，朕可以装作看不见，但不能过了底线。子航，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 “很好。当年宫中的血案一直没有找到真凶，但朕确定与霜儿无关，既然是栽赃，最可能的主使是欧凤瑶，如今看来或许还有人。可乱局方定，人心思安，即便处置也需要证据，否则宫里成日里乱哄哄的不好。” “是。” “你好好留神，先查清。” “遵旨。” 林子航退出，夏翊衡才唤来武宁吩咐：“安排妥当的人照看贵妃的饮食起居…不能出岔子。告诉高元，宫中女眷去嘉乐宫探望的都要留神。花草司送的那些都要让萧景之先验过。还有，妥善照顾七皇子，他正是好动的时节，告诉服侍的人小心谨慎。” 武宁退出后，夏翊衡独坐景元宫沉思着。出神中，他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兰玉茹初次怀孕滑倒并小产的事，复又想起羽凝霜幽居鱼鳐山后相继死去的刘子灵和兰玉茹，再想起突然去往鱼鳐山撒泼的林月，拢眉半晌，他心头微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5章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一日后，夏翊衡下旨任命苏力为兵部尚书。 闻讯，苏蕊高兴不已，以为哥哥得到重用，夏翊衡会对自己更多些重视，但她失望了。 夏翊衡除了每日到嘉乐宫带着羽凝霜出去散步，偶尔会在乐书优众女的宫室流连，几个生了孩子的妃嫔皆得眷顾，其余宫妃也能雨露均沾，他却再也不曾踏入漪澜殿半步。 发现他似乎把自己忘记了，苏蕊心急之下赶忙故技重施地寻机到御花园偶遇皇帝，还故意去嘉乐宫探望假意对羽凝霜笑语晏晏，但这一切皇帝都似乎没看见。注意到他不再对自己的贤惠温柔感兴趣，苏蕊万分疑惑，烦闷之下心里的恨意更重了。 宫中众女冷眼旁观着，无不隐隐地看出苏蕊似乎彻底失宠，疑惑之余，有人暗自好笑，有人更添戒惧。 对这些暗地里的争风，羽凝霜没有在意更懒得多嘴。她可以不阻拦夏翊衡到别处去，偶尔也能贤惠地劝他平衡后宫，但夏翊衡爱去哪，她没心情过问。 羽凝霜最大的优点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而且从不自欺欺人。此时的她能够不似过去那般因为夏翊衡亲近别的女人而使性子发脾气，已经很大度了。 无论后宫里的女人们怎么想的，嘉乐宫里依旧日日热闹。羽凝霜每日安心养胎，教儿子说话的同时还照顾那只丽兔，偶尔教训一下神出鬼没的九叶，过得十分安稳顺遂。 国祭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流锦园小住。八月末，安远大将军东阳钺返京例行述职。 闻知东阳钺返回，夏翊衡在流锦园赐宴，召几位阁臣、康王、龙远鸣、苏力、曹君一众在京的将领作陪。既然在流锦园，羽凝霜便陪着皇帝出席宴会。 觥筹交错间，夏翊衡兴致勃勃地问：“东阳，不知你和远鸣的武艺哪一个更高些？” “陛下，臣的武艺不如东阳大将军。”龙远鸣不想生事，欠身回答。 “远鸣今儿很谦虚，不错。东阳，你说呢？”夏翊衡很有兴趣地提问。 微微一笑，东阳钺就说：“多年前臣就很希望见识一下龙大将军的武艺，可惜那时他在西疆作战。陛下还记得吗？那年先皇还在，也是在流锦园。” 回想许久，夏翊衡拍案笑道：“对！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正好比一下。” “岁月不饶人，臣只怕是打不过龙大将军的。” “哈哈。朕知道你的武艺不弱，不用谦虚。” 见皇帝兴致盎然，夏翊辕好笑说：“既如此两位大将军比一下吧，点到为止。” 彼此看看，两人起身离席。 龙争虎斗了百余回合，东阳钺输了一招。客套了一下，他毫不在意地离场，盛赞龙远鸣武艺高强。 龙远鸣却暗自思忖着，心里有些意外。 参加宴会的诸臣诸将看着两位大将军的表现，各自寻思着，席间更加热闹起来。 羽凝霜陪着皇帝坐在上席，悄然转眼看看龙远鸣，再看看东阳钺，既高兴又意外。 太好了，他真的把那套身法修成了。嘻嘻！ 可是…我觉得东阳钺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故意藏拙。难道他故意输给远鸣吗？ 寻思着，她再次去看东阳钺。今日她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安远大将军。 感觉到她的目光，东阳钺似乎不经意地抬眼看来，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 那一瞬间的目光交错却让羽凝霜微蹙柳眉，心下有几分意外。 奇怪！ 我怎么觉得…我好似见过他！ 不对啊，我以前没见过他的，为何有种熟悉感？ 出神间，耳畔有声音传来：“霜儿！” “啊！”吓一跳，她回过神来，美目一转就看到夏翊衡不知何时转脸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 “没啊。” “可你适才目光游移，好似盯着什么东西。你看到什么了？” “没。” “席间喧闹，你觉得嘈杂吗？有没有不舒服？” 见他关心自己，羽凝霜欣喜地把疑惑丢掉了，莞尔道：“我没事。适才的打斗很精彩，可是 陛下让他们打不太好的。” “哈哈，有什么不好的，十四说了点到即止的。” 见他一脸得意，羽凝霜不禁笑道：“是啦，是啦。陛下最英明神武。但东阳大将军输了，他会觉得丢了面子。他毕竟侍奉三朝，不该让老将心寒的。” “那都是远鸣的错，是他不懂得谦让。与朕何干？”笑着，夏翊衡又问：“东阳送来两只毛色斑斓的大鹦鹉，教一教就会说话，很聪明。但十四想要一只，你觉得如何？” “先送给康王妃吧，等她教会它们说话再要回来。”羽凝霜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出主意。 乐了，夏翊衡一盘算，首肯。 席间自然有人注意到皇帝和贵妃的欢声笑语，各自似有所思。 苏力垂眸饮酒，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扫过对面坐席上的东阳钺。他的左手放在案桌上抓着杯子，右手持壶自斟，注意到他的手指弯曲的角度，苏力目光微凝，旋即移开。 皇帝在流锦园小住，早朝按例暂停。朝臣们因此得以偷懒些时日，每日固然需要到衙门办差当值，却不需要早起上朝了。 东阳钺回到京城第五日，苏力在府里宴请东阳钺和龙远鸣，作陪的是几名兵部的官员。 一顿酒喝到月上柳梢，众人告辞离去。 路不远，龙远鸣和东阳钺一起往回走，走着他就问：“龙大将军，那一次在龙湖…我听说是因为兵将带得不够才让乱党有了机会？” 摇头，龙远鸣回答：“当时也算势均力敌。但叛军占据了地利。” “难怪。但贵妃在蕲州，我和葛将军都照顾不周呀。直到他们搬进济西镇我才知道贵妃在军中。不知陛下会不会因此对我有意见。”东阳钺叹了口气才说：“无旨调兵乃是大忌，未能保护好贵妃也有错。当时葛将军也为此惴惴不安了很久。” 闻言，龙远鸣有些意外地看看他笑道：“东阳大将军不必如此想。贵妃不会记恨你们的，陛下也没有降罪。其实…起初就连陛下都不知道贵妃在蕲州。” “这个谎没人信的！”东阳钺夸张地扬扬眉。 “确实是的。蕲州兵败后乱党散布消息说贵妃罹难，那时我弟弟也在。我也以为他们遭遇不幸，幸好…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 斜了他一眼，东阳钺随口问：“那阵子风闻你跟陛下反目是叛军胡说的吧？” “哈哈，演戏。”没多想，龙远鸣耸耸肩。 “陛下没骂你几句？” 摇头。 “听说晋阳公主负气去了龙都至今未返，康王不骂你？”东阳钺话锋一转，故意问。 哑然。龙远鸣摊摊手回答：“我出身平民，配不上公主的高贵。康王很早就知道的，他还警告我远离他姐姐。” “有趣。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说起来也是陛下庇护，要不你还能一再地拒绝公主？”他拍 拍龙远鸣的肩，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又说：“这些日子陛下在流锦园，明日出城射猎如何？我想请教一下你的箭术。” 不提两位大将军在街上散步，戌时末刻，苏力离开府邸去城中的剪红楼消遣，一个时辰后才回府。马车回到苏府时，苏力已经穿过剪红楼的后院走进一座不起眼的宅院。穿过那座宅子，在小巷道里七弯八拐了颇远，他进了一个很小的门。门内是一道回廊。 沿着回廊往里走，他踏上一座石桥，桥上一间花厅里，东阳钺独坐饮茶。 顿了顿足，苏力走过去施了一礼。“大将军。” 抬眼看看他，东阳钺搁下茶杯淡淡一笑：“苏大人多礼了。你已经是兵部尚书，见我何须如此行礼？” “若非得到大将军指点，我难有今日。这一拜理当的。” 东阳钺没有客套，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自羽凝霜被贬鱼鳐山，苏蕊便替哥哥讨了个兵部侍郎的职位。那时安王正谋算皇位，自不会容忍苏力得到重用成为变数，于是处处掣肘。正当苏力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憋屈无比时，东阳钺遣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建议他主动接下军马改革的差事顺势降级，先退一步积累功绩。 苏力从善如流便巧之又巧地避开了龙湖随驾的难局。之后又是东阳钺送信，告诉他皇帝已经稳操胜券，该寻机为平叛出力。因此，苏力才能在平叛后得了皇帝的嘉奖而再次得到擢升。 复任兵部侍郎后，同样是东阳钺暗中指点他力主推行兵制、马制、运输车的各项改良，暗合 了皇帝的心思，才能顺利地荣升兵部尚书。 苏力跟随东阳钺多年，自然熟记白虎军中的手语。那一日流锦园饮宴，他看到了东阳钺给自己的暗示，恰是“密会”之意。寻思着此时的局势，苏力也是乖觉，便大费周章地安排了今晚的宴请再刻意外出消遣，趁着马车返回时故布疑阵，自己来个了金蝉脱壳到此秘地见东阳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6章 一个猜测 一个猜测 坐下给东阳钺倒了杯茶，苏力举杯致意一番才问：“大将军找我可有事？” “一件小事。只是你的身份不同了，我寻思着会让人说闲话才费了这个功夫。” “大将军请说。” “我想调离白虎军，但我提出来或许会让皇帝寻思别的。你是兵部尚书，替我开个口很容易。” 微鄂，苏力想了想才问：“大将军这些年在北疆累有功勋，陛下亦不曾对你有什么微词，为何好端端地动了这个念头？” “年纪大了逐渐受不得北边的寒冷。但以这个理由提出调离有偷懒的嫌疑…不好说。”东阳钺好整以暇地回答。 不知道该不该笑，苏力琢磨了一下才说：“大将军武艺高强，区区寒冷…真是说笑了。但我觉得你持掌白虎军多年…调离固然可以却有些可惜。” “呵呵。军中有后起之秀，陛下更有倚重之人。这个时候该聪明地让出位置，免得日后让陛下下旨劝退只会更难堪的。” 错愕，苏力顿了顿才点头说：“既如此，待陛下返京我就上奏。” 摆手，东阳钺说：“你不能告诉皇帝是我要调离，你替我说个好话，那样他没准就觉得你不 会办事了。你要对皇帝说…我在白虎军多年，虽是先皇在世时的旧例，但从平衡的角度考虑是不妥的，建议稍作调整。皇帝问你的意见，你就建议把我调往别处，其余的请皇帝裁断。你这么说，皇帝才会采纳。” 不解，苏力皱了下眉又问：“为何呢？” “苏大人在朝里数年，感受如何？你以为朝堂周旋是带兵打仗那么简单？” “…” 见他不做声，东阳钺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饮尽，他才慢条斯理地问：“贵妃生了儿子，风闻她又有了身孕。那两年贵妃不在宫中，陛下添了几位公主和皇子，却不知贤妃娘娘为何没有把握机会？先皇殡天后，那些没有儿女的美人们正在元吉宫深处数着日子熬呢，据说有两位也是昭仪的位分，可惜没有一儿半女，结局都一样。” 怔住，苏力不由得叹了一声才摇头说：“我不知道。听说那阵子陛下经常在漪澜殿…或许我妹妹没那个福气吧。我寻思着让她设法收养四皇子，至少有个依靠。” 打量着他的神色，东阳钺挑眉说：“主意虽好却很难实现。” 没明白他的意思，苏力就问：“不知大将军有何看法？” “你不觉得奇怪吗？多年来，皇帝身边的夫人侍妾，昭仪美人相继怀孕生子，唯独…地位最尊贵的三个女人并无所出。” 苏力一呆。 没等他想明白，东阳钺又说：“可是贵妃怀孕了，据传皇帝对七皇子十分疼爱，所以…皇帝或许一直在等贵妃生个儿子，在那之前他不希望皇后有儿子。欧家是一等一的大世家，若皇后有子，他们家犯得着谋反吗？” 越听越惊，苏力吞咽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问：“这，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是猜一下…欧皇后不是不能生，而是有人不想让她生。” 一句话好似惊雷把苏力炸得坐不住。他蓦地瞪大眼愣在当场，似乎被他的猜测吓到了。 看着他脸上的震惊，东阳钺悠闲地品起茶来，不再说话。 呆滞许久，苏力才涩声问：“大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着实让人费解，我就猜一下。” “可是，可是我妹妹…我妹妹不是王妃，更不是皇后。她为何？难道她一直不能怀孕，也是，也是因为，因为…”想着那个满怀恶意的猜测，苏力有些语无伦次。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一下，东阳钺淡淡反问：“贤妃是太后让皇帝娶的？” “是啊。可…与太后何干？” “呵呵。为了废太子，太后一直瞧皇帝不顺眼。这件事朝野皆知。皇帝拗不过他的祖母，可他会乐意你的妹子生个儿子再跟他的霜儿争？” “…” “但我劝你不要管你的妹子了。只要皇帝重用，你就做个好臣子。没准改日你的妹子死了， 他会因为内疚而给你更高的职位也未可知。”东阳钺恶意地教唆了一句。 闻言，苏力的脸一黑，继续呆了一会他才拂袖而去。 苏力气冲冲地走后，董骥进来把诸事禀报一遍，又说：“日前公主再次约见金月，虚心问计。” “她想要什么？” “无非是因爱成恨。她说功成之日，要让龙远鸣看着羽凝霜死。” 听着，东阳钺突然狂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说：“萧藜藜的话说得对。公主想要的只是她的尊贵和颜面，以及她的配得上。她从不曾真正地关心龙远鸣。龙远鸣有眼光，就不该娶她。” “…” “贤妃最近如何？” “贵妃有孕后不再侍寝，皇帝确实在各个宫室出没。但他没去漪澜殿，以往都会去一下的。贤妃好几次设计偶遇皇帝，皇帝却对她视而不见。皇帝不来，她也无计可施。” “很好。等苏力问过他的妹子，他自己就会选择了。眼下刚太平了几个月，皇帝必定牢记着功臣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的。时机不到，等吧。” 八月二十九，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回到明都。 次日散朝，苏力请旨进了御书房。看完他的折子，夏翊衡有些惊奇，想了想才问：“你觉得东阳钺调往何处合适？” “臣觉得他久在北疆，日子久了难免会形成弊端。至于调往何处，还请陛下圣裁。” “搁下吧，稍晚再说。” “是。陛下，前日臣的父亲提起妹妹，臣很久不曾入宫探望，不知？” “你是二品官，按例请旨入见即可。” “谢陛下。” 苏力退出后，夏翊衡把那份折子再次细看才召来阁臣商议。一个时辰后，他宣召东阳钺入见。 让他意外的是东阳钺当面提出要调到气候温暖的地方，更自言数年来不耐寒冷，冬季十分难熬。 琢磨着，夏翊衡便顺水推舟地安抚一番又问：“你觉得哪一处合适？” “臣听闻东南一带气候温暖，能去最好。若不行西南也可以。总之不要去下雪的地方为好。” “你这么怕冷？” “过去不怕的，这些年老了。” “哈哈哈。东阳，朕看你的刀法依旧十分凌厉，好端端地为何说自己老了？” “臣说的是事实。”东阳钺一脸诚恳地回答。 寻思半晌，夏翊衡才说：“你在北疆多年也该调回来休整一些时日。你先把军务交割，等过 了冬，朕让你到西南去。那里气候温暖，不下雪只下雨。” “臣叩谢陛下体恤。” 东阳钺带着皇帝赏赐的几只雪山冰莲离开皇宫时，苏力进了漪澜殿。 示意妹妹遣退左右，他才认真地问：“妹妹，你告诉我…你，你看过御医吗？” 苏蕊不解。 “你一直没有身孕，你怎么就不看看御医呢？” 愣住，苏蕊突然觉得无比委屈，往榻上一坐泣道：“哥，陛下，陛下他都不来，我如何怀孕？” “你什么意思？” 垂眸半晌，苏蕊凄然说：“我不知道他到底，他到底为何突然不喜欢我了…”苏蕊把自己如何观察夏翊衡的喜好，学习贤惠和大度的事告诉哥哥，但自然地忽略了那些坏事。“之前他有时还是来的，可这些日子他经常出入各个宫室，只有我这里冷冷清清。” “之前他既然会来，你怎么没怀孕？” “我，我怎么知道！他，他…”憋了半晌，苏蕊才猛地哭起来：“他每次来这里都是心不在焉，满心里只想着他的霜儿，他根本就，他…他就是在敷衍我。我能怀孕吗？” 苏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呆立半晌，他才坐下问：“你真的没找太医瞧瞧？” “萧景之。” “他怎么说？” “他说我没问题，只需要陛下常来。” 继续发怔了一会，苏力才低声说：“你设法先抱养四皇子，若不行…我记得二公主没有养母。” 闻言，苏蕊不由得尖叫起来：“我为何要抱养兰玉茹那个贱人的女儿？哼！” 看着妹妹不知是怨还是恨的脸，苏力沉默了一会才说：“你听哥哥的话。你知道那些没有孩子的妃嫔日后的下场吧？” 苏蕊一愣。 “蕊儿，当初我们都劝你不要嫁给皇帝，可你偏要。你如今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但你选了，没得后悔。你成亲十年有余，即便他来得少，但总是会来的，那些夫人侍妾未必夜夜侍奉，可她们都相继有了孩子，只有你，只有你和过去的皇后一直无所出。难道你没想过吗？事到如今，你得为自己好好打算。如果他实在不喜欢你，只能退而求其次。二公主不会威胁七皇子的地位。但有了她，你至少有个依靠。” 呆住，苏蕊不由得转眼看他，看了一会才问：“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做不成，再说。” “…” 苏力走了，苏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才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夜里，她独自倚着榻沉思，反复回想着苏力的话，越想越是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7章 求医 求医 之后的半个月，苏蕊吩咐方文从医官署找来数个太医给自己诊治，但他们都众口一词地告诉她：“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然而越是如此，苏蕊越是心慌。 苏力的话提醒了她，她突然想起昔日的刘子灵、赵依兰、沅丽珠、良容诸女都没有殊胜的恩宠，即便兰玉茹、文媛媛、杨嫣也是如此。再想起入宫后相继生子的乐书优诸女，苏蕊咬住唇，几乎把唇咬破。 反复思忖了好几日，这一日辰时过后，苏蕊打听得萧藜藜进了宫，便往嘉乐宫去了。 萧藜藜刚走进来便听到苏蕊来了，挑了一下眉，她端庄地行了个礼便自觉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招呼苏蕊坐下又吩咐高元上茶，羽凝霜才说：“贤妃姐姐今儿来得早，过往都是午后才来的。” 咬了一下牙，苏蕊挤出一个笑容说：“是啊。我有件事…” 听完苏蕊的话，羽凝霜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会才说：“既然萧太医说无事就无事，姐姐不要忧心太过。” “可是…妹妹，你以前在医官署外院供职的。要不，要不你替我看看？或者，对了，大将军 的夫人据说医术很高明，能否劳烦？”眼珠一转，苏蕊扫了一眼一旁的萧藜藜就说。 闻言，萧藜藜顿时觉得她是刻意寻上自己瞧病的，暗中嘟了一下嘴就说：“贤妃娘娘客气了。既然娘娘有差遣，臣妾效劳一二吧。” “有劳了。” 从容坐下，萧藜藜诊脉许久才说：“娘娘的脉息有些瘀塞，但生养不会有碍的。” “真，真的吗？” “是的。” “那，那…”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说什么，苏蕊发呆了一下才道了谢告辞离去。 她走后，萧藜藜说：“羽姐姐，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少管这些闲事的好。” 莞尔，羽凝霜笑答：“知道了，就你小丫头牙尖嘴利。” “嘻嘻！依我说，贤妃不能生不是身体不好，是心地不好。” 无语，羽凝霜劝道：“你做了将军夫人，别成日里毛毛躁躁的口无遮拦。不管怎么样，那些体统和庄重的表面功夫有时候是要做一做的，免得人家背地里数说你。” “姐姐，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性如何脉息上看得出来的。只有龙大哥这种武艺很高的人因为脉络贯通所以没什么端倪。” “何意？” “意思是一个人若是心地不好，坏事干得太多，自己难免心虚，无非是害怕东窗事发。如此 日积月累久了，那些深心里的担忧焦虑惊惧就会由无形入有形，在脉息上显示出阻滞和瘀塞。贤妃就是如此。她心里必定藏着很多不敢见光的事。” 见她一脸的煞有介事，羽凝霜有些不信。但不想打击她便笑着岔开话题问：“你替我把子涵安顿好了吗？” “昨儿我爹主婚替他们把婚事办了。” “…” “姐姐，你怎么这种眼神？子涵确实说要先回家探亲，可我说她傻，于是我劝她先成亲，成了亲再回家不迟。哎呀，你别跟我说什么父母之命，无聊！我们家没这个传统。既然子涵乐意，程越乐意，为何要麻烦那些三媒六聘？多此一举。”萧藜藜口齿伶俐地把萧家的家风给她说了一遍，接着眉飞色舞地问：“我们家的传统是不是很好？” 没想到萧家竟自由散漫地视习俗规范如无物，羽凝霜彻底败下阵来。但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就说：“有理。可我觉得你比你哥灵活。他还是比较书呆子的。” “嘻嘻。那当然。我们家就数我最灵敏机变。我爹常常夸我。”洋洋得意把自己猛夸一顿，萧藜藜才拿出配好的安胎药给羽凝霜说：“每晚喝一碗，你夜里就睡得安稳了。这个药比你上次吃的好。” “嗯。” “几日前，丁姐姐去看我，她告诉我程越他们发现了些当年谋害你的线索，推测或许跟什么 异宝斋有关系。可他们不知道那个异宝斋要干什么，嘱咐你小心谨慎。丁姐姐还问，你到底有没有仇家？” 回想半晌，羽凝霜一脸无辜地说：“我哪有仇家？你看我像喜欢结仇惹事的？” 哑然。萧藜藜垂了下头才说：“或许是宫里的女人嫉妒你，比如那个皇后。” 苦笑，羽凝霜摇头说：“若如此只能请陛下把她们都杀了一劳永逸。可她们有孩子，孩子都是陛下的骨肉，这么闹下去真是冤冤相报，永无宁日了。” 萧藜藜走后，羽凝霜遣退左右，独自坐在寝殿里托腮出神。油然地，她想起了那年突然来到山上生事的林月，随即惊觉自己中毒，然后… 化石之毒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东西！ 异宝斋？ 如果血蝉也出自异宝斋，幻花膏呢？乔隐？ 难道安王之所以突然铁了心地谋反…姐姐！ 出神间，有什么东西拉了拉她的衣袖。回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回来了。 “给你这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那是一片桃叶，看起来十分寻常，但入手有股奇异的寒冷感。 “寒桃叶。鹦鹉给我的，不是，我替它送线索给夏翊衡派人去捉拿异宝斋的人，这是报酬。” 拿起叶子看了好一会，羽凝霜才问：“鹦鹉回来了。夏翊锦呢？” “他们不知在何处埋头用功。鹦鹉说对手厉害，他们担心打不赢。” “对手？” “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那个人…嘿，真正的绝顶高手。好消息是花毒可以解，如果夏翊衡不幸吃了幻花膏也死不了的。” 一愣，羽凝霜美目一瞪教训说：“你怎么说话的？他最近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转了一下猫眼，九叶回答：“因为这样我才告诉你。” 哭笑不得，羽凝霜只好说：“是！猫师兄，你就不能大度些？” 九叶舔了一下爪子才说：“猫一向记仇。我已经很大度了。” 无言以对。 “这片桃叶煮水后浸泡过的针能验出一切火毒热毒。你把那针随身携带，饮食之前都要验过，否则…一旦热毒入体，你吃了解毒丸可以无碍，孩子必定保不住。” 闻言，羽凝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一个时辰后，一根金针被送到萧府。 夜里，夏翊衡回来。羽凝霜拿出一根金针给武宁，嘱咐他在乔隐归案，幻花膏之祸彻底铲除之前务必处处查验，谨慎小心。 看看那根针，夏翊衡笑道：“霜儿，这针有什么奇特？” “此物能验出那种花毒。” 端详了那根针一会，夏翊衡才问：“你觉得幻花膏会出现在宫里？” “陛下，有些事难说得很。康王不就莫名其妙地中了毒吗？把毒加在茶叶里，简直是防不胜防。看，我在这里特意做了一个标记就能区别出来不同的针了。” 细看了一下那个明显的红痕，夏翊衡笑了一会才走到她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腰说：“还是霜儿最关心朕。你想得周到。” “我自然最关心你。”靠在他的肩上，羽凝霜懒洋洋地闭了一会眼才说：“今儿藜藜给我送药来，那药有益于胎儿但吃了比较困倦。陛下到别处去吧。” 听了，夏翊衡随口开玩笑问：“你觉得哪一处合适去？” “陛下随意吧。” “说说嘛。这会子还早，你先别睡。”他在她耳边吹气。 觉得很痒，羽凝霜瑟缩了一下才懒懒地睁眼横了他一眼，娇笑说：“漪澜殿吧。” 微鄂，夏翊衡就问：“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不是的。可她…挺可怜的。陛下不知道，今早她来了…”萧藜藜给的药有养心安神之效，羽凝霜越发地觉得困了，话没说完就逐渐睁不开眼。 转脸看看她，夏翊衡吩咐侍女服侍羽凝霜躺下。看着她睡着，夏翊衡才离开寝殿，随即召来高元问：“今儿贤妃说了什么？” “今日大将军的夫人来探望，没一会贤妃娘娘来了…” 听完，夏翊衡挑眉问：“诊治？” “是的。大将军的夫人说贤妃身体健康，没有问题。” 想了想，夏翊衡叮嘱了一句才离开嘉乐宫。武宁跟随在后就问：“陛下今晚去哪一处？” 没回答，他走了一会才问：“最近贤妃常常来看霜儿？” “她协理六宫事，最近贵妃身子不便就请她多操心些。但这阵子贤妃娘娘召过好几个御医去诊脉…大意就是问问自己为何没能生养。” “…” “萧太医也去看过。他们都说她没有问题。” “之前她找人看过吗？” “欧氏找过的，但她没有。” “那她为何突然看太医？” 沉思了一下，武宁才说：“陛下，奴才觉得因为这阵子您一直没去漪澜殿，贤妃不过是心里着急。” “你觉得苏蕊是真心待霜儿好吗？” 斟酌着，武宁回答：“细细留神，这些年在宫里出事的大多是王府旧人，而且大多是有孩子的妃嫔。” 转眼看看他，夏翊衡脸色微沉，转身往景元宫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8章 不再娶 不再娶 十日后，苏蕊抱养二公主的请求被夏翊衡否决。 得知，苏蕊沉默了一会才问：“方文，打听得到理由吗？” “奴才无能。” “罢了，你下去吧。” 方文退出，苏蕊独自坐在榻上沉思着。抓住手指很久，她的目光沉淀出一丝冰冷。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歇斯底里。 苏力的话提醒了她，反复揣摩了将近一个月，回想着从王府到皇宫的桩桩件件，苏蕊终于注意到了某种蛛丝马迹。想起夏翊衡数次驳回欧凤瑶收养三皇子的请求，再想起平乱后便得以抚养三皇子的乐书优，她的心越发地冷了，冷得便发起狠来。 此后，苏蕊只每日到嘉乐宫跟羽凝霜商讨宫里的事项，间或与她闲聊一二。但她不再出现在夏翊衡面前，似乎安静地在宫里销声匿迹了。 深秋时节，苏蕊病了。只说在御花园赏枫叶时被风吹了，觉得头晕目眩，鼻塞身重。御医前去诊治，足足折腾了半个月有余才勉强恢复过来。那之后，她以养病为由把六宫诸事交还给羽凝霜，每日窝在漪澜殿里恹恹无神地将养。 武宁很快把这些事禀报给夏翊衡。得知，他什么都没说，置若罔闻。 风平浪静间就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初二，东阳钺再次从北疆返回，正式把军务全部移交给新任的两名主将陆云济、贺峰。此后的日子，他悠闲地赋闲在家，毫不理会朝里朝外各色探究的目光。 十二月初七，寒梅初绽。午后，晋阳公主回到明都。明都冬日寒冷，容太妃便留在龙都过冬，与她同行的是庆王夏翊斓。 夏翊斓是先皇夏鼎最小的儿子，夏翊衡登基时刚年满十八岁。之后，夏胤衡赐封弟弟为庆王，封地在乐都。庆王前往封地后只返回过两次，第一次回京是在龙湖平叛后不久。 这一晚，夏翊衡在宫中召集两个弟弟在御花园里赏梅。饮宴中，庆王问：“陛下，晋阳姐姐说数月前城里闹事，十四哥受了伤是贵妃娘娘治好的。臣弟从未见过贵妃，今日可否赐见一面？”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衡笑问：“十五，你这话说得有几分古怪。贵妃曾在医官署外院任职，确实懂些医理。可你见她是为何？” “陛下，臣弟听说黑元胶是贵妃昔年所献？” “对啊。” 一拍手，他又问：“传闻贵妃娘娘琴艺无双，曾得到父皇的嘉许？” 微鄂，夏翊衡点头。 “臣弟还风闻贵妃娘娘是个绝色美人？” 康王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夏翊衡开口就瞪了一眼弟弟斥道：“十五，你怎么说话的…口无 遮拦，不成体统。” “十四哥错了。天下美人多矣，可才艺无双者少，才学见地无双者更少。风闻贵妃不但人长得美，琴弹得好，还懂得医理，她还救了你。我好奇而已。” “哎，你…” 阻止了弟弟们的争执，夏翊衡笑道：“十五，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一些是坊间传闻，比如黑元胶。一些是晋阳姐姐告诉的。” “呵呵。好，改日吧。” 知趣地不再纠缠，庆王又把自己如何开导晋阳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欢声笑语到深夜，康王和庆王才告退出宫。 两日后，庆王带着一张上好的毛皮进了宫。 “陛下，这是北国的玉貂皮。臣弟在乐都得到的，特意带来送给陛下。” 拿起一看，夏翊衡很满意地说：“厚实暖和，毛皮的品质奇佳。” “陛下喜欢就好。” 想了想，夏翊衡笑道：“你来得巧，宫里有种新送来的鱼，很好吃。走吧，跟朕到御花园用午膳，你正好见见贵妃。” 很快，庆王跟着夏翊衡进了御花园。不多时，羽凝霜来了。 彼此见礼落座，庆王便抓着黑元胶的来历刨根问底。见他一脸好奇，羽凝霜觉得很有趣，于 是有问必答。 攀谈间，三人一起用罢午膳。待得端上茶来，庆王又兴致勃勃地提出想听羽凝霜弹琴。 看了一眼夏翊衡，羽凝霜莞尔道：“既然庆王有雅兴，那就献丑了。” “多谢贵妃。当年贵妃在父皇面前献艺时我还小，没能一饱耳福。” “庆王夸奖了，那都是谣传。” 片刻后，悠悠琴声方起。 琴声止息时，庆王继续闭着眼一会才睁开，鼓掌，大声夸赞。 看看羽凝霜，夏翊衡十分得意。 闲话数语，庆王就说：“陛下，臣弟一路走来注意到坊间有些议论。” “哦？” “大概是说之前的欧氏不贤才闹得国家不得安宁，议论着陛下几时再娶皇后一定要选个贤德的。” 夏翊衡一愣。 “臣弟觉得坊间的议论还是重视为好。其实他们的话有道理，您还是早点选个皇后也好母仪天下。” 好似没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羽凝霜，庆王自顾自地又说：“按照国中的惯例，皇后都出身名门，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像欧氏那种悍妇真是少见得很。现如今不少勋贵世家都暗地里巴望着，他们 与其嫁女给大将军，不如嫁给陛下。” 有些无语，夏翊衡就说：“十五，你就是喜欢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朕立不立皇后是朕的家务事，与他们何干？” “所谓天子无家事，早立皇后后宫才能安宁。比如臣弟府里…不是，就说十四哥府里，最近康王妃有喜了，等她生下儿子立为世子，那些夫人侍妾才能收了心思各安其位，十四哥的后宅才能真正地安得下来。” “这是晋阳姐姐说的。”不等夏翊衡教训，庆王自觉地补充了一句。 不知该不该骂他，夏翊衡摇头好笑：“你看你，胡说八道。这话让十四知道，他要骂你了。” “哈哈。只要陛下不说，他肯定不知道。” 听着兄弟俩说话，羽凝霜在一旁没作声，只是美目中闪过一丝复杂。 继续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会，庆王告退出宫。 庆王走后，夏翊衡回顾羽凝霜，见她似乎瞅着庆王的背影出神就说：“十五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乱七八糟的话，没准是晋阳姐姐教他的。你别理他。” 回过神来，羽凝霜转眼看了看他才说：“庆王的话有理。按照国中惯例，皇后都出身显贵之家。或许因为如此，太后才格外地憎恨玉家。若不是因为玉家告发，苏家不会败落，她本是王妃，岂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能做了皇后呢。” 一怔，夏翊衡就问：“怎么突然说起玉家？” “前几日他们来禀报玉安宫修缮的事，我就想起了太后。当年我在太后身边服侍，有一次听到一个老宫女提及旧事才知道原来当年先皇祖登基，太后只册封了淑妃。她用尽了办法才能做了皇后的。似乎那个时候帮了她的就是杨家。或许太后一直维护杨皇后也有这个原因的。” 听到苏太后，夏翊衡不由得发怔了一下就说：“如果二哥贤德，他做皇帝也无所谓。可他是个什么货色？以大欺小，毫无做兄长的胸襟度量。哼！” 顿了顿，夏翊衡突然发怒，拍案说：“苏家监守自盗挪用军费就该死，玉家做得没错。太后迁怒玉贵妃为何？玉家告发的时候她还没出世。朕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他是皇帝了还总是听太后的，毫无主见。她说得对也罢，可她…她就知道偏心！”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气愤，羽凝霜愣了一下才问：“陛下怎么了？太后都过世了，你这么说老人家不好的。” “哼！朕问过子航，他说昔年玉家的案子就是个冤案。安平侯府不但是开国功臣之后，更代代入军伍为国戍边，立下过赫赫功勋，结果呢？就为了太后瞧他们家不顺眼，父皇就不闻不问地放任杨家污蔑陷害…如此做，岂不是寒了军中将士的心吗？” 闻言，羽凝霜有些惊奇，想了想就说：“先皇有他自己的烦恼。但陛下既然这么想的，便善待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宿将和老臣吧。” “是啊。前阵子东阳钺说不想在北疆，那边太冷。他戍边二十多年了，朕准备让他去西南， 那里气候温暖，过上数年再封个爵位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抿嘴一笑，羽凝霜回答：“陛下是皇帝，该乾纲独断。” “你看你，每次问你你都这么说。朕是你的夫君，你不该为朕分忧吗？” “朝中那么多大臣都可以为陛下分忧。后宫不干政，那是古训，因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准备为皇帝的朝局费神，羽凝霜振振有词地回答。 无言以对，夏翊衡转念就笑道：“那你适才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担心朕又娶个皇后？” 一听，羽凝霜顿时不高兴起来，柳眉一挑恼道：“国中那么多大世家的小姐都巴望着呢，陛下确实该好好挑一挑，选一个大度贤惠的。” 见她果然生气了，夏翊衡顿时得意洋洋。“嫉妒就直说，为何不敢承认？哈哈，你就是担心朕又娶别人嘛。” “哼！我是担心，可我能拦着你吗？说来说去，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见他得意，羽凝霜更加生气，转过脸去不理睬他。 得意地笑了一会，夏翊衡看着她气鼓鼓的侧影，嬉笑说：“可朕没说要再娶一个皇后。” “嗯？” “看，你又怀疑朕了。记得吗？朕说过会让我们的儿子继承皇位。” 闻言，羽凝霜转脸瞧了瞧他才问：“你真的不娶别的女人了？” “不娶了。” “真的？” “嗯。” “这是陛下自己说的。君无戏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说：“拉个勾。” 觉得很好笑，夏翊衡伸出一只手指。 两人拉了个勾。 见她高兴了，夏翊衡继续逗她说：“丹阳比你大度多了。夜弗王也有几个妃子，但她不像你瞧着她们不顺眼。” 听到丹阳，羽凝霜顿时抓到了话柄，理直气壮地反驳：“公主写信说，夜弗王只有四个妃子。他可不像你。你说，自从我嫁给你，你娶了几个了？一、二、三…数都数不过来。” 扳着芊芊玉指数了一会，她继续声讨：“看看，宫里的妃嫔现在还有这么多！你还不是见异思迁？” 看看她比划出来的数字，夏翊衡眉毛一跳，有些心虚地狡辩说：“比父皇的妃子少多了。” “你要超过你父皇？” “不是。以前二哥身边的更多。” “你学他？他就是个混蛋！” “三哥身边的人也很多的。” “你的三哥不是好人，最坏的就是他！你看，康王只娶了几个，安王和静王也是。他们都比 你专心。” 情知纠缠这个问题就是自找麻烦，夏翊衡转过念头狡猾地说：“你不喜欢她们…那好，朕把她们都送到元吉宫去。满意了吧？” 再次一愣，羽凝霜想了想才泄气地说：“娶都娶了，留着吧。但你自己说了不再娶新人的。”她强调了一句。 “呵呵。好。朕答应你，君无戏言！” 见他肯哄着自己，羽凝霜再次高兴起来，抱着他的手臂笑道：“陛下别去御书房了。据说流波湖上结了冰，我们去散步看流冰吧。” “好。”牵着她的手下了亭子，夏翊衡又说：“天冷了，你出来要多穿些。你不冷，孩子还觉得冷呢。” “嘻嘻。他知道什么冷呀。陛下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生个公主吧，就跟你这样古怪伶俐的，日后朕给她选一个最好的驸马。” 眨了一下眼，羽凝霜开玩笑问：“万一遇到拒婚的怎么办？” 夏翊衡哑然。见她一脸笑意盈盈，便说：“如果我们的女儿会被拒婚，那…那肯定怪你。但远鸣眼高于顶，骄傲自大。晋阳姐姐看中他这种怪物…说明她很没有眼光。而且她太凶了，谁乐意娶个狮子回家？” 错愕，羽凝霜旋即笑得花枝乱摇。笑了一会，她眼波一转故意问：“狮子在哪？” “在这。” “陛下太坏了！” “哈哈。在那边。” 嬉闹着，两人相携往流波湖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19章 兄妹 兄妹 流波湖畔欢声笑语之际，苏蕊正披着一件黑色的貂裘站在一座小山亭上眺望着四周的寒梅。 “那边是什么声音？” “那是流波湖。午间陛下在御花园用午膳，庆王在，贵妃也在。” 笑了一声，苏蕊没作声。 “您吩咐的信已经送出去了，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沉默许久，她才说：“若皇后还在，以她的性子只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 “这么多年过去…我总算想明白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冷血无情到了极点。所以，他才瞧着龙远鸣那么顺眼，他们都是混蛋，物以类聚！” “娘娘，帝皇家皆如此。贵妃确实得宠，但所谓色衰则爱驰，日子长了依旧说不准的。” 无声地自嘲了一下，苏蕊才低语道：“但安王是个好人，安王妃没看错人。” 发怔了一会，苏蕊伸手抓住花枝把一朵梅花掐碎。摊开手，只见白皙的手掌中满目的红。瞧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她掉头往回走，一面说：“宫里的梅花开得好。派人折一枝寒梅给我嫂子送去。” 寒梅送出皇宫之际，苏力登上了小圆湖的湖心岛。寒风凛冽，湖面上一只船也没有。湖心亭 上，东阳钺披着一领貂绒正负手看着显得格外空阔的湖面。 “大将军！” 闻声，他回头一看，微微一笑：“这么冷的天，苏大人还有闲心来游湖？” 苏力斟酌了一下才说：“大将军说笑了。我比不得大将军悠闲自在。”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好。” 微顿，苏力抬眼看看东阳钺就说：“不久前我妹妹请求收养二公主…陛下拒绝了。” 挑眉，东阳钺似乎意外地问：“为何？公主没有母亲，贤妃娘娘地位尊贵，收养个女儿没什么错吧。” “不知道陛下为何不准。这些日子他出入各个宫室却再也没去过漪澜殿。我妹妹…她去看过太医，可太医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她成亲多年，如果身体没有问题，那么…我妹妹或许已经失去圣心，再难挽回了。” 打量着他的神色，东阳钺淡淡地说：“当今皇帝不是个多情的人，对女人不会心慈手软。当年羽贵妃那么得宠，一遭犯错都被他贬居鱼鳐山数年，何况…若他像他的父皇，欧皇后或许还在，贤妃也必定会有一儿半女。可事到如今你能如何？他是皇帝，你妹妹没机会改嫁的。” “可…” 摇头，东阳钺拍拍苏力的肩劝道：“眼下你只能装作不知道，免得惹皇帝不高兴。你告诫你的妹妹安静、忍耐。光阴转瞬即逝，能一生衣食富贵也不错了。知足为好。” “否则你要如何？跟皇帝争论他对你的妹妹好不好，甚至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他？那是取祸之道。你还有家人，还有前程，何苦呢？”东阳钺好似没注意到苏力越来越煞白的脸，好心地循循善诱。 听着他的话，苏力额上青筋直跳，脸一阵红一阵青，拳头握了又握，垂眸许久，他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烦乱与愤恨，低声说：“大将军…当年我们都劝她不要嫁给景王，她却鬼迷了心窍…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指望她母仪天下，只希望她在宫里能过得好些，至少有个依靠，不至于沦落到被贬居冷宫的结果。她即便万般不好但终究是皇帝娶的侧妃，是最早服侍他的女人，他怎么就，怎么就如此狠心呢？” “谈不上狠心。皇族子弟都这样，他们狂妄自大，负心薄幸习惯了，不会理会一个女人的心情和出路的。皇帝跟他的哥哥们都一样，你以为他会与众不同？但你气愤有何用？难道你还能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苏力一愣。 回顾他，东阳钺突然说：“当年的废太子，后来的端王、雍王、安王哪一个府里的女人有好下场的？那些女人里只有一个没有陪葬，你知道是谁吗？” “谁？” “废太子的侧妃赵氏。她如今在耀州，早已改嫁了，过得还不错。她有个好哥哥。她哥哥在废太子叛乱时倒戈，凭此功勋为妹妹求得了先皇的恩赦。” “…” “苏力，按照皇族的惯例，凡弟继兄位者，先皇的妃妾包括皇后都要陪葬，只有子嗣可免。父子传承的，无子女的妃嫔才能被遣往元吉宫幽居。你妹妹膝下空虚，要想日后不入冷宫只有三个机会。要么生个孩子，或者新皇登基拿到一纸赦书，再或者…三皇子已经十岁，若是宫中以贤妃为尊，三皇子又能继位，她倒是有机会…明白吗？”东阳钺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瞪着他许久，苏力猛地打了个冷颤，迟疑了一会才问：“大将军似乎意有所指？” “我看你为妹妹的前途忧心，不希望你干傻事。我只是告诉你，你妹妹其实毫无出路，因为对手是皇帝。除非…” “那可能吗？” “可不可能，要看怎么做。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不管她的死活，保住你的前途就好。但你若愿意拉她一把…晋阳公主恨极了龙远鸣，可她要报复必须先过皇帝那一关。公主觉得…换一个弟弟当皇帝对她最有利。你们兄妹可以先拉拉关系，万一她成功了，你妹妹至少可以活下来。” 苏力皱眉。 “这些闲事与我无关，我就是看个热闹。你出身白虎军，我才告诉你这些。”说完，东阳钺施施然准备离去。 瞪着他的背影，苏力发呆了一会急忙叫道：“大将军留步！” “唔？” 咬咬牙，苏力才问：“风闻康王对贵妃…他们兄弟争夺贵妃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康王未必跟公主一条心的，这，这可能吗？” “公主不止一个弟弟吧？而且公主很希望贵妃死。” “…”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好好思量一下吧。但我还是那句话，为了自己的前途，这件事不值得做，冒险得很。” 东阳钺走了。 瞪着他的背影消失，苏力独自站在寒风里，瞪着湖心亭边的几根枯枝发怔。 夜幕降临后，苏力才回到府里。 见他回来，他夫人便迎上来。一面吩咐侍女过来侍候更衣，一面笑着说：“夫君，今日娘娘从宫里遣人送来一株梅花。你看，开得多好。” 看看那枝怒放的寒梅，苏力抿了抿嘴才问：“蕊儿这几日怎么样？” “娘娘的身子恢复了不少，但是…送花来的小内官说，这些日子娘娘病着，陛下不闻不问的，他只惦记着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想来娘娘心里也不好受吧。” “…” “夫君别心烦了，帝皇家的事…我们管不了呀。” 没再做声，苏力走到花瓶前看着那枝梅花出神。 苏力一夜都没睡着。 东阳钺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似乎是劝阻又似乎是挑拨。 若苏蕊一直是景王侧妃，即便膝下无子，日子至多孤独些。然而，她嫁的人却做了皇帝…如此的境况下，除非苏蕊早亡，结局便已不言而喻。 苏力可以不闻不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任凭苏蕊自生自灭，可苏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他对唯一的妹妹自小便照顾疼爱。身为兄长，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一日后散朝，苏力进了御书房禀报兵部的一些事项。话没说完，晋阳在外求见。在场的诸臣都是眼皮一跳，知趣地往后一站。 很快，晋阳走进来。身后跟着庆王夏翊斓。 “陛下，十五被人欺负，请陛下主持公道。” 微鄂，夏翊衡想了想才问：“出什么事了？” 原来，昨日庆王无意间在城郊的一座庄子上看到一匹黑马。他爱马，左看右看觉得十分顺眼便想买下。不曾想被庄子的主人一顿恶声恶气地抢白。夏翊斓被搅了心情，垂头丧气往回走就遇到了出城游玩的晋阳。一时郁闷，他便把买马被拒绝的事说了。晋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地带着弟弟去讨要那匹马，结果被马主人赶出庄子。郁闷了一夜，打听得散朝，她便带着弟弟前来告状。 听完，夏翊衡万分无语，顿了顿才说：“一匹马而已，十五，你至于记恨吗？” “陛下，臣弟没有记恨。可那个人话说得很难听，确实很过分。” “那个人说话简直是没有规矩，陛下不信可以派个人跟我们去一趟做个见证。那个人也姓苏，不如让苏大人去吧。” 没多想，夏翊衡就说：“苏力，你陪着公主和庆王去一趟。” 一怔，苏力赶忙称是。 半日后，晋阳兴冲冲地再次进宫把苏力夸奖一番，接着十分自然地提议：“陛下，苏力办事利落。他据理反驳把那人教训了一顿，没有暴露身份，更没有以势压人就替十五把马要回来了。请陛下嘉奖苏力。” “呵呵，好。” “再过些日子就是父皇的大祭。宫里没有皇后，不如让贤妃陪陛下祭祀吧，就当作奖赏好了。” “如今贵妃有孕，身体不方便嘛。”晋阳随口补充了一句。 不置可否，夏翊衡敷衍了晋阳一句才赏赐了苏力。 一前一后离开皇宫，晋阳站住脚看看苏力说：“苏大人，今儿这么一提，若是陛下还念着些旧情，这几日他会去漪澜殿的。他若不去…那就说明他真的彻底厌弃贤妃了。无论原因为何，你都要心中有数。” 晋阳登车而去，苏力站在原地发怔了一下才回府。 夏翊衡和苏力都不知道，今日的事是晋阳设计的，目的就是当着皇帝的面跟苏力套交情，借 故替苏蕊说话来笼络他，再用皇帝的态度坐实苏蕊的悲惨结局来刺激苏力对妹妹的爱护之心。 夏翊衡没有去漪澜殿。那杯难喝的茶里隐藏的不妥已经让他对苏蕊生出戒备，除非能证实那杯茶里的蹊跷与苏蕊无关，他是不会再接近她的。 不多久，先皇的大祭到了。即便羽凝霜怀有身孕，她依旧陪着皇帝完成了祭祀。 有心人看着，不动声色。 苏力很快知道了这些事。数日后，他给晋阳公主送去一份节礼。又过了一日，苏力进了剪红楼。 一间华丽的雅阁里，晋阳正坐着品茶。 “臣拜见公主！” “苏大人客气了。你的节礼太过贵重，本公主受之有愧。” “区区礼物只是聊表敬意。” 闻言，晋阳抬眼看了他一会才问：“不知苏大人想要什么呢？” “臣希望妹妹过得好些。” 审视他片刻，晋阳淡淡地说：“日前皇帝在宫里设家宴，贵妃出席。席间我问他为何不见贤妃，皇帝没回答，岔开了话题。看起来，贤妃被皇帝厌弃了。我记得她比贵妃入府还早些的，不曾想是如此的收场。” 微顿，苏力才说：“臣无计可施才来求助于公主。” “陛下袒护他的贵妃，他的大将军，所以…可你妹妹是四妃之一，宫里唯一能跟贵妃争夺的女人。你要注意些自己的行止，免得被皇帝注意到怀疑你。” “是。” “苏大人请回吧。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顺水推舟，睁只眼闭只眼。” 苏力告辞离去，晋阳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喧闹，听着丝竹阵阵，顿了许久才说：“父皇过世得突然，不然…十四未必没机会争夺的。” “公主，一切等大事做成再说。但民女担心…康王不会赞成的。”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恭声说。 “他就是个笨蛋，被那个妖女迷得晕头转向。这会子妖女不知道怎么着蛊惑得十四对雪蓉好起来了，雪蓉就更帮着她了。” “贵妃不能嫁给康王，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一个对她感恩戴德的女人帮着她拢住康王的心。萧藜藜也是如此。她做了将军夫人，不时入宫看望贵妃，很多人都知道。贵妃身后有了康王和大将军的支持，她的儿子要做太子可就容易得多了。” “可惜她的儿子小，所以这个时候还有机会。”那女子强调了一句。 晋阳冷笑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0章 北疆战起 北疆战起 转眼过了年关，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东阳钺领旨赴任西南不久，羽凝霜顺利生下次子。夏翊衡很高兴，孩子满月时便在宫中摆宴，皇族贵胄，世家勋贵都来参加宫宴为八皇子庆贺。 各宫妃嫔都隐约地猜到了什么，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无论怎么想的，她们都聪明地送来贺礼，或真或假地恭贺。不少宫妃琢磨着日后的前途，渐渐地便往嘉乐宫走动得勤快起来。 这时，苏蕊的病终于养好了。很快，她再次出现在羽凝霜面前，每日都来看小孩子，笑语晏晏地关怀。武宁得知，私下叮嘱高元必须安排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位皇子，万不可让他们单独跟苏蕊在一起。 这一日，苏蕊离开嘉乐宫往回走，就问：“方文，这些日子观察到什么吗？” “奴才觉得嘉乐宫的人防着您。” “是吗？” “嘉乐宫里服侍的人多，八皇子还小，但七皇子已经开始跑了。好几个人跟着，生怕他跑丢。这些日子您一走进嘉乐宫，服侍的人立即多了好几个。” “贵妃呢？” “贵妃倒是没看出来什么。这些日子各宫里的妃嫔去得勤，人多只怕也顾不过来吧。”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苏蕊的唇角牵出一丝讥讽。“他们这么想最好。防着本宫，呵呵， 很好！” 平静地入了秋，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秋狩。 日落时分，两人并马跑回营地。刚跳下马，随驾的金龙卫匆匆奔来。陛下，兵部急报。 接过一看，夏翊衡面色微变。 两日后，皇帝回到明都还没坐稳，急报又到了。 看完，他沉思很久才召集阁臣、龙远鸣、兵部尚书苏力入见。 半日后，龙远鸣离开明都往北而去。 是晚，夏翊衡回到嘉乐宫。见他眉间难掩阴霾，羽凝霜迎上来问：“陛下怎么了？是不是为了北疆的事忧心？” 摇头，夏翊衡坐下出神了一会才说：“棠国犯边，贺峰所部被奇袭，不知道折损如何。” “父皇在的时候，棠国和我们也是打打停停，一直没有彻底解决。说起来我国的四邻…除了东北和东边大部分临海比较太平，几个邻国都是大国，国力不弱。”抚额，他有些心烦地说：“不知道贺峰能不能顶得住？” “陛下别心烦了。既然委派贺将军在北疆，你就相信他吧。” “只能如此了。但今日朕让远鸣去一趟看看具体的情形。” “是啊。依我说，与其打打停停，不如寻个机会和谈止戈。子孙后代因此能有数十百年的太平才最好。”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陛下的脸色不好，休息一会吧。我弹琴给你听。” 夏翊衡在琴声里睡着了。 一曲终了，羽凝霜起身走到榻前拿过毛毯替他盖好，端详着他安睡的脸，轻轻伸出手指抚平他微锁的眉，轻叹一声。 你生于锦绣，衣食富贵不缺却偏要做皇帝。 那么大的国家千头万绪，即便有文臣武将辅佐，可你是皇帝，很多事依旧难免操劳费力…若能携手游山玩水，看一看世间风物广阔该多好，你却去不了！ 发怔了一会，她才收拾心绪，转头看看窗外。 风微凉，树影摇曳。 不等收回视线，她就瞥见黑影一闪，随即“哐啷”一声，接着是几声嘈杂夹杂着一声猫叫。 微怔，羽凝霜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吩咐侍女好生服侍才走出寝殿。 殿外，高元正小声地指挥着侍从们收拾打碎的花盆，一面低声作揖：“我的猫大人，求您了。您到别处去玩好不好？陛下喜欢这种花，特意吩咐种在这里。昨日刚送来就打碎了花盆，陛下会生气的。” 花架子上，九叶转转眼珠伸了个懒腰，似乎洋洋得意地摆了几下尾。 微感无语，羽凝霜走过来说：“高元，怎么了？” “娘娘，那个…” “不就是一个花盆吗？没事。如果陛下问起就说是九叶打碎的。” “是。” “你让他们收拾收拾就行了。不用大惊小怪。” 左右退下后，四周安静下来。羽凝霜走过去看着跳到了扶栏上的九叶就问：“这些日子不见你，可你一回来就打碎花盆。” “失手了。” “少狡辩，你就是故意的。”羽凝霜伸手拍了一下它的头。 假意瑟缩了一下，九叶一抖毛就问：“你刚才怎么了？一脸的惋惜。” “嗯？” “我看见夏翊衡在，不好进去找你说话才故意推落那个花盆。” 既无语又无奈，羽凝霜只得说：“那你叫一声不就得了？” “不乐意！”它得意地摆摆爪子说：“一个花盆而已，这宫里有好多。” 再次无语，羽凝霜就说：“北疆传来不利的消息，我只是在想…为何北疆不能像当年的东南、后来的西疆一样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 “对啊。东南之战是夏翊锦挂帅的，平定之后迄今太平。夜弗就不用说了。但棠国和我们一 直打打停停，不时卷土重来。我只是觉得为何先皇在位时不曾想过彻底解决呢？” 转动了一下猫眼，九叶突然说：“你为何不让夏翊衡问问以前管着北疆的人？打仗也要看时机的。但他在那里二十多年，他该最清楚那里的情况吧。” 次日清晨，羽凝霜把这个提议告诉夏翊衡。被她提醒，夏翊衡点头说：“没想到呀。对，该问问东阳钺的。” 数日后，东阳钺的折子到了御前。看完，夏翊衡思忖着颇觉有理，再次召来阁臣商议一番决定先等龙远鸣的奏报。 午后，羽凝霜提着一只食盒来到景元宫。 看到她，夏翊衡很高兴。 “霜儿，来这坐下。”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走过来亲手拿出那碗羹说：“这是新做的露花羹，陛下这些日子朝务忙，喝一碗安神养心。不热了，恰好可以喝。” 低头一看，夏翊衡意外地说：“这么小的碗？” “喝多了不好，所以换了个小碗。” 看着那只比杯子略大的碗，夏翊衡无语了一下还是拿起一口饮尽。“好吃。可是这么小的碗，这么少！” 莞尔，她说：“陛下隔日就喝一碗吧，每次少吃一些才好，过犹不及。” “唔。” “最近北疆的战事顺利吗？” “远鸣还没有奏报。但东阳钺说棠国不似夜弗那些，比较难缠。以前也试过和谈，但他们不依不饶地毫无诚意。建议把他们狠打一顿就会消停一些日子了。你看看，他还说棠国的将军们因为四方平静所以没处立功，都比较好战。” 闻言，羽凝霜随手拿起那封奏折翻阅。看了一遍，她的目光停留在几个字上，美目中掠过一丝惊奇。 “霜儿，你怎么了？” 回过神，羽凝霜不由得说：“东阳大将军的字写的真好，自成风骨。这一笔一划的勾勒每一处着力都有深浅不同，还似乎有些讲究…我好似在何处见过。” “见过？” “是啊。” “呵呵。笔迹相似不奇怪的。”夏翊衡笑道。 “不是。这个字写的很特别，我似乎在何处看到过。很熟悉。” 见她一脸疑惑，夏翊衡拿过那封奏折再次细看上面的字才说：“东阳钺的字确实写得很好，你是不是以前看过？” 摇头，羽凝霜回想许久却抓不住心中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得其解便搁置了。 十日后，一封急报送抵明都。 贺峰和陆云济设计诱敌深入，不曾想被敌军来了个将计就计。所幸龙远鸣发觉不妥便果断地带兵去救，贺峰勉强逃回，陆云济身负重伤。十万白虎军折损三万有余。棠国再次侵入边疆，兵锋直扑栗原城。 看完奏报，夏翊衡的脸阴沉了很久才定住神，沉思半晌吩咐拟旨着龙远鸣暂时接管北疆军务，将镇守北疆的白虎军、青虎军、黑虎军全部调归他的麾下。 听完旨意，苏力心头一惊。斟酌了一下才问：“陛下，龙大将军原本得到陛下恩赐了东南十五万大军的调兵之权，若在加上虎军，国中四成兵力可就…妥当吗？” “如今北疆战事紧张，若是他们依旧各自为政，各守所辖，打得赢吗？” 微怔，苏力沉默了一息才说：“陛下圣明。” 旨意飞速送往栗原城的同时，龙远鸣统调北疆战事的消息悄然传遍了明都的各个豪门世家。 一个时辰后，龙远浩刚回到衙门就有人走来。 “副统领，您听说了吗？陛下下旨让龙大将军统调北疆战事，据说那边战局不利，败了好几场了。” “唔。” “可惜卑职的武艺不行。若可以，这个时候该去北疆感受一下真正的金戈铁马。跟着龙大将军没准还是个立功的机会。”那人一脸惋惜地摇头晃脑。 听着他的话，龙远浩低头一寻思，顿时一拍脑袋眉飞色舞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去打仗多好。” “哎！副统领！” 不理，他一溜烟走了。那人看着他消失，窃笑了一下才直奔府衙正厅去找单明添油加醋地报告龙远浩或许要去打仗的事。 正在一旁的单云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好主意。我也去。” “去什么去！坐下！” “哎，我…” “不准去，就知道添乱！”一把拽住弟弟，单明勒令他安静地坐下，这才问了皇帝的旨意，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事，龙远浩已经飞快地来到宫门前请旨入见。 御书房里，夏翊衡听完他的话觉得很好笑就说：“阿浩，朕知道你有心为国建功，可你在八门禁卫军好好办差一样是为国出力。你要去边疆，以后朕会给你机会出去历练的。这一次就算了。” “陛下，臣跟着大哥学习兵法多年，总在八门禁卫军管什么用呢？恳求陛下允许臣到前线去。所谓打仗亲兄弟嘛，臣就去前方做个先锋，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战场。” 见他如此积极上进，夏翊衡更添欣赏，斟酌了一下还是首肯。三个时辰后，龙远浩把差事分派给麾下的三个都统便兴冲冲地带着护卫往北赶去。 消息很快传到晋阳公主府，她冷笑了一下。“真是好兄弟呢。龙远浩毛躁好动，正好让他远离京城，免得平添掣肘。” 此后，各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北疆的战事。次年榴花盛开的时节，程越突然从栗原城兼程赶回呈上一封密折。 看完，夏翊衡吃惊半晌，旋即狠狠一拍桌子把龙远鸣痛骂一顿才把程越赶出皇宫。发了一通脾气，他气呼呼地回宫去找羽凝霜。 看完密折，羽凝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劝说了几句又替龙远鸣说好话。 “陛下，龙远鸣这么说是为了战局着想。如果能够速战速决，对国家是好事。龙湖变乱平息至今不过一年有余，各方亟待休养生息。战事一旦旷日持久下去，军费开支必定庞大，可是这一二年来因为修缮抚恤的各项支出也很多，拖久了对我们不利。” 坐下瞑目半晌，夏翊衡才说：“可他出的这个主意简直是…你说，你说他真的有把握？” 拿过密折再次细看许久，羽凝霜琢磨着就说：“他不是个胡乱开口的人，更不会无的放矢。陛下想一想那年在西疆，再想想平叛的时候…他或许真的有什么把握才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 见他不出声，羽凝霜又说：“若觉得不妥，陛下就别理他，稳扎稳打吧。即便耗费些时日，总比胡乱冒险强些。” 看看她，夏翊衡沉思许久不禁想起那年的西疆大捷。 三日后，皇帝把朝务交给阁臣并嘱咐康王夏翊辕协理，自己亲率五万金焰军踏上驰道往北而去。李清永率白龙军保护明都，林子航和单明都留守。 明都城外，目送着龙旗远去，苏力默默思忖着，心下暗惊。站了片刻，他才回了府。夜里，一份关于北疆战况的详细消息悄然从苏府送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1章 她！ 她！ 夏翊衡离开明都之际，灵州城外一座庄子里驶出一辆寻常马车。不远处的林间，几个人悄然跟随。 跟了一路，几人交头接耳一番，其中一个抄近路离去。 不到半个时辰，一名白衣武士堂而皇之地进了城，拐进一条小巷道静等。一刻后，几辆马车先后进了城。白衣人观察片刻，跟上了第四辆。 马车晃悠着走了一阵，驶进了一座不大的宅院。 看着马车消失，白衣人环顾四周，掉头跃上屋檐潜近了那间宅子，翻过院墙，隐身在一颗树后。 这时，那辆马车已经在院子里停下。一个身影袅袅婷婷地下了车，穿过一道月亮门，她拐了个弯便恰好转过脸来。那一瞬，窥探的白衣人不由得一愣，旋即想起了什么，好似见到鬼般怔住。失神的瞬间，那女子蓦地抬头，玉手一扬。骤然间回过神来，白衣人顺势往下一倒摔下院墙，险之又险避开了袭来的红光。 一击落空，那道红光空中急转再次扑来。白衣人灵巧地就地一滚，下一息刺鼻的烟气笼罩四周，那道红光促不及防被罩了个正着。 一声刺耳的低鸣后红光再次扑出，盘旋了一圈便往西紧追不舍。 白影与红光一个追一个逃在城里七弯八拐。惊讶地发现红光每次都能找到自己，白影只得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城中夺路狂奔。正是黄昏时分，一追一逃很快惊动了城里的府兵。一阵喧哗后有人追了上来，一面呼喝着：“站住！” 脚下不停，白影掠过几个屋檐后跳进一间民宅，消失了。红光扑到之时，突然火光腾空。被烟火燎到，红光蓦地顿住一声厉啸。空中急停了一瞬，它似乎气急败坏地晃了几下才掉头离去。过了好一会，追来的府兵才赶到附近，吵嚷一番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然散去。 白影逃离之际，红光回到了那座宅子。 看着气愤抖动的红光，女子柳眉一挑，明媚的眼睛刹那间变得阴沉起来。 “来人！今儿有人窥探，不知来路。可他竟然逃走了。他有几分手段，不能小觑。告诉他们立即收拢人手，不要留下痕迹。” “是。” 这一日深夜，城郊的庄子烈焰熊熊。 灵州城府衙很快派人赶来，可现场不见尸骸和苦主，勘察一番只得作罢。 大火熄灭后第二日，灵州府的差役带着一批民夫前来收拾满地灰烬，忙碌了三日才把余灰扫尽，废墟拆除，再次将土地平整后记录在案，便将那一处无人主张的空地收归灵州府所有。 当晚，有人进了灵州府衙把与那座庄子有关系的卷宗记录翻阅一遍又去看那些灰烬，翻了一会他掂起一片凝固的黑灰，似有所思。 灵州城外的些许波澜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此时各方的焦点都在北疆。数日后，皇帝的龙旗抵达栗原城外。方才安顿好，龙远鸣就来了。 遣退左右，夏翊衡没好气地说：“朕让你做大将军，你打个仗还打不赢，必须朕亲自出马。你说，你就是这样做大将军的？” 摊摊手，龙远鸣笑道：“陛下，臣这么做是为了速战速决。我们当年不就是这样打赢的吗？” 无语，夏翊衡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问：“你说说准备怎么做？” 龙远鸣立即拿出一张图，其上弯弯曲曲的各色线条曲折回环。摆上几粒石子，他指着说：“阿浩带人越过边境，绕了很远的路才潜入两座边城探听到消息。棠国的国政与我们类似，但管着南边军务的将军不但喜欢打仗还听命于一位王爷，那王爷是棠国国君最小的弟弟，他们兄弟早年争夺过皇位，所以棠国至少三成兵力不被皇帝掌握…这个机会可以利用，我们这么做，这里，这里，这里…” 听完，夏翊衡推敲了一会才说：“按照你的安排，朕岂不是变成了靶子？” 窃笑了一下，龙远鸣假意恭维说：“安排妥当，陛下只会受点惊。不会。陛下英勇果敢，怎么会害怕呢。” “哼！你看你，好话都不会说，听着就是讽刺。告诉你，打赢了头功不是你的，是朕的。” “陛下英明神武，功劳自然都是陛下的。” 被他的话堵得无语，夏翊衡会过意来再次被惹火了，把他狠狠训斥一顿才把他赶出去备战。 从五月到八月，北境战火弥天。皇帝亲自督战大大振奋了士气。虎军连续小胜数场，棠国大军败退百里，丢失了数十里的边境。得势不饶人，龙远鸣指挥大军高歌猛进直扑距离两国边境不足百里的一座棠国边城，大有一举击败棠国并开疆拓土之意。 局势大好，皇帝也随着大军移驾到距离边境不足三十里的后方大营，兴致勃勃地坐等前方报捷。 得知战况顺利，羽凝霜稍微松了一口气，吩咐高元每日都去打听。 漪澜殿里，苏蕊得知龙远鸣连战连捷，讥笑一声。 晋阳却对战局不闻不问。她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隔日便到剪红楼附近的伶人馆去消遣。得知她彻底安静下来仿佛忘记了龙远鸣，容太妃松了一口气，嘱咐儿子不要管晋阳的闲事，任凭她自去找乐子。 各方耐心等待着北境的战况进展时，一条消息送进了棠国敌军大营。 “前方的龙旗真的是他们的皇帝，不是什么皇子，王爷？” “不是。元国皇帝登基前曾经在西边作战，他不怕打仗。保护龙驾的兵力五万左右，其余十五大军都在前面。” “嗯。” “统兵的龙远鸣是皇帝提拔的将军，之前的几名主将早就换掉了。” 推敲片刻，那人才问：“龙远鸣的战绩如何？” 九月十六，高元兴冲冲地跑进嘉乐宫，一叠声地报喜。“娘娘，天大的喜事。北境打赢了，陛下很快就回来了。” 正在喂兔子，羽凝霜闻言立即丢下兔子站起身来，一脸欣喜地问：“几时的事？” “三天前。” “太好了。”在屋里转了一圈高兴了一会，她才想起了什么就问：“他们没受伤吧？” “奴才不知道。奴才马上去打听。” “不用了。既然是大捷，不会有大碍的。知道陛下几时回班师吗？” “这个…” “你到康王府去问问。康王协理朝务，这些事他肯定知道。” “是。” 高元一溜小跑着走了。 一想到打赢了，羽凝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回头看到那只兔子便兴高采烈地把它抱起来，抓住它的耳朵摇了一会才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打得赢的！嘻嘻。” 可惜兔子不会说话，它十分无辜地看着她，似乎不解她为何要抓住自己的耳朵乱摇。 北疆大捷的消息风传天下之际，蕲州城内一处深深宅院里，夏翊扬刚描画完最后一笔。 看着纸上回环盘绕的花纹，夏翊锦对比了一会才问：“翊扬，这片是单明送来的黑木花纹，这片是寒潭边上那个人衣服上的纹绣，这个是你加上的？你觉得这些花纹出自一处？” “是啊。但这片花纹不是我凭空画的，而是我在宫里看到的。” 夏翊锦挑眉。 “那年我刚入朝，有一日回宫带着十一去榴花林练弓箭。十一的箭射偏了，那只箭擦过了那个人的鬓发。我赶过去扶她，见她的钗掉在地上就拾起。那只钗以红玉打造却非内府的造工，钗上盘绕着独特的花纹让人过目难忘。” “钗？”再次细看那张纸，夏翊锦皱眉。 “三哥，其实你早就猜对了。那年二哥惨死，你就猜对了。” 一怔，夏翊锦回想了一会就问：“可她的女儿要谋害羽凝霜就不会说服夜弗王借兵了。” “这一点我也参不透，但是…那一日在灵州城里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脸，简直跟她一模一样。那一瞬间我以为见鬼了。因为看到她，我才突然想起那只钗。可我起初只以为它们是类似的，细细回想了这么久我才想到钗上的花纹只是一半，补上这些才完整。” 停顿很久，夏翊扬轻叹一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她对父皇没有半点情意，对二哥更是，她只是以身为饵布了个局来报复他们。三哥，你想过吗？皇祖父没准备让她生孩子，那他一旦知道她怀孕，他是为了保全父皇赐死她息事宁人，还是…另择储君？” 夏翊锦骤然凝眸。 “皇祖父不是太后，不会姑息的。所以…我猜是她蓄意勾引父皇逼得他铤而走险，呵呵，借刀杀人。典书阁柳林，她又故技重施。可惜那一局羽凝霜为了自保献计给太后，她才功败垂成。” 瞪了夏翊扬许久，夏翊锦总算回过神来。想着他的话，只觉得头有些晕，闭目片刻才问：“她死了，谁还在不依不饶地报复？” 看看他，夏翊扬苦笑了一下才回答：“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回想起来，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戴着那只钗。或许，日日戴着。” 惊愕，夏翊锦看了他许久才涩声问：“定情之物？” “对。” “那他恨我为何？” “父子三代，代代相残，因为他们觊觎同一个女人。你…或许因为你跟她眉目传情。” 再次一怔，夏翊锦耸耸肩说：“那只是演戏。” 夏翊扬却笑：“当局者迷。” 不等夏翊锦再问，洛兵匆匆进来。“主人，皇帝御驾亲征，北疆打赢了。” 接过那叠消息细看一遍，夏翊锦挑眉说：“有意思。看来有机会和谈了。” “哦？” “这一次的战果够分量，运作得好，有机会让棠国愿意坐下来谈。”没再理会战胜的消息，夏翊锦转而问：“洛兵，这些日子可有收获？” “在那片灰烬里找到的一片黑灰…那是一种药渣。” “药？” “我们观察那个庄子一年多，发现每日都有水车进出，还担进去不少泥。我们推测那里面或许有药圃，毒药什么的都种在里面，还在里面配药。之前那个女子在城里进出的宅子同样只剩一间空宅。附近的人说，那个宅子偶尔开门进出的都是马车，几乎看不到人。但有一个人说，有一日夜里他回得很晚就抄了个近路，走过那个宅子的墙根下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类似酒香。” “那之后他每日都觉得头晕，浑身没有力气。起初他以为自己病了，但休养了五六日又好起来便不再理会。”洛兵补充说。 “酒香？” “对。我猜测他是因为闻到那个酒香才浑身无力的，没准是那些人在那个宅子里配什么药，迷药一类。” 三人都没说话。各自推敲了一会，夏翊扬才问：“最近宫里有动静吗？” “没有。他们都关心北疆的战事，宫里朝中都平静得很。” “…” 见夏翊扬盯着那片花纹出神，洛兵问：“这是什么？” 见问，夏翊扬把自己那一日窥探那个女子时无意间的发现给他说了一遍。洛兵听完拍拍额头，夸张地扬扬眉又问：“追你的是什么东西？” 回想了一下，夏翊扬笑道：“凶神恶煞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头圆嘴尖，有翅无须，大眼长尾，长着利爪和獠牙，通体发红。但肯定是马车里的妖女养的。” “这么凶？可能是蛊虫，类似血蝉的那种。” 听了这话，夏翊扬出神片刻突然问：“三哥，如果他给九弟血蝉是为了报复父皇。父皇过世，他却为何似乎不肯消停？” 琢磨了一会，夏翊锦脸上掠过一丝好笑说：“因为我没死。” “可是…如果十一是被他挑拨，他跟十一有仇？更奇怪的是，他派人故布疑阵地追杀羽凝霜为何？” “为了让十弟伤心。” “他跟十弟有仇？” “是啊。当年典书阁…”夏翊锦蓦地想到了什么，顿住半晌他才自语道：“北疆大捷…酒香…十弟在军营…”移动着几只杯子贯穿片刻，他再次拿起那些消息细看一遍才沉声吩咐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2章 失踪 失踪 十月初二，圣旨送回明都，召康王夏翊辕、阁台左丞姚虞山赴栗原城负责与棠国的和谈事宜。羽凝霜很快得知，满腹欣喜。 两日后，两名宫妃来到嘉乐宫问候。闲坐中，一个便笑道：“贵妃娘娘，今儿早间臣妾在御花园里遇着贤妃，听她说宫里很快要有喜事了。” “喜事？” “据说棠国皇帝听说了我国与夜弗和亲的事，动了和亲之念。” “和亲？”想了想，羽凝霜不由得问：“贤妃为何会知道？” “娘娘，贤妃的哥哥是兵部尚书，北境的事他最清楚。肯定是她哥哥偷偷告诉的。” 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羽凝霜又问：“可是陛下的女儿都还小，哪有待嫁的公主呢？” “不是我们的公主要嫁过去，是他们的公主要嫁过来。据说棠国国君有个最小的妹妹，正是芳华鼎盛的年龄。但具体是如何的臣妾也不知道。” “…” 她们告辞后，羽凝霜站在廊下沉思了好一会才吩咐高元到羽府去问问前朝的事。 入夜时分，高元回来。 “羽大人说和亲的说法确实有，但具体如何不知道。康王他们后日才能抵达，据说再过几日 陛下要与棠国皇帝会晤，到时候才能知道详情。” “但庆王早就娶了王妃的，棠国公主嫁过来不可能做侧妃吧。” 见她一脸疑惑，高元就说：“娘娘，当年丹阳公主和亲夜弗时不一样的，那时夜弗国君还年轻，他没有王后呀。” “王后？” “是啊。那年丹阳公主才十五岁，先皇当时还有两位待嫁的公主。” 发呆了一会，羽凝霜又问：“贤妃的哥哥是兵部尚书？” “是的。” 高元退出后，羽凝霜独自托腮出神。不多时，乳娘进来说七皇子哭闹要父皇，羽凝霜闻言颇感无语，起身往配殿而去。 次日午后，苏蕊像往常一样来嘉乐宫走动。逗了八皇子一会，她便笑道：“他长得真快。之前我看他只有这么点大，感觉没过多久就长大很多了。” 看看儿子，羽凝霜想起了什么就问：“姐姐的哥哥是兵部尚书，北境的事他该知道得很多吧？” “对。前几日嫂子进宫看我说，最近大哥日日在兵部忙碌，脚不沾地。前方虽然大捷，但伤亡还是不少，所以这些日子都在准备军需辎重，不但有大批犒赏的物资，还有大批药材什么的。”苏蕊随口回答着，又说：“送去的物资里还有名贵的鹃丝和华丽的首饰。据说棠国皇帝有意把妹妹嫁过 来以结姻亲之盟，以后止戈休战，贸易通商。因为两国和亲，礼仪还是要有的，陛下才特意召康王前去。” 微蹙柳眉，羽凝霜问：“棠国公主要嫁给康王？” 闻言，苏蕊失笑。“呵呵，妹妹说笑话呢。那位公主是棠国皇帝的亲妹妹，太后的亲闺女。她嫁过来怎么可能做王妃呢？” “那，那她嫁给谁？” “棠国皇帝想让他的妹妹嫁给陛下。她做了皇后，再生个儿子立为太子…丹阳公主的儿子不也立为王储吗？所以夜弗王才对我们态度和蔼。”笑着说完，苏蕊又补充：“据说棠国公主在他们国中是首屈一指的美人，还不到二十二岁。这一二年棠国皇帝一直在为妹妹选驸马，选来选去不知怎么着就看中了陛下。陛下如今正是鼎盛的年龄，而且一表人才嘛。棠国使臣已经转达了棠国皇帝的意思，陛下默许了，但还要等两国君主会晤才能议定。” 听得心里一惊，羽凝霜微微咬唇，不出声。 瞧了一眼她略显苍白的脸，苏蕊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故作同情地说：“妹妹，不是姐姐说你。陛下宠爱你，皇后又已去，你回了宫就该抓住机会立后的…若是你早早地做了皇后，棠国皇帝就不会来这么一出了。” “可这也不能怪你，我觉得陛下或许有他的思量。按照国中的传统，皇后都是名门之女。你聪明伶俐，可惜论出身着实少了优势。棠国是个强国，与我们势均力敌，陛下肯定希望边境能够长治 久安。他是皇帝，在他心里，江山自然是最重要的。”话锋一转，苏蕊叹息了一声就安慰说：“不管如何，你终究有儿子，比我强多了。想开些吧。” “…” “都是我不好，不该给你说这些的。你别往心里去，更别跟陛下生气。今时不同往日，你得为孩子想想日后的前途。” 苏蕊风姿摇曳地走了。羽凝霜坐在榻上发呆。 反复想着苏蕊的话，羽凝霜越发地觉得她没骗自己，再一想起夏翊衡又要娶新的女人，她顿时满心地不高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恼怒，亦或只是自嘲。可旁人都不知道，她在意的既不是皇后的名位更不是太子的人选，只是夏翊衡对自己空口许诺。 之后的两日，羽凝霜没精打采地呆在嘉乐宫里出神。没人知道她寻思着什么。此时，子涵已经出宫成亲，新来服侍的侍女都不敢多言，只有高元问了几次没有结果只得作罢。 这一晚戌时，羽凝霜陪着儿子玩闹了一会，三岁的夏宇灏又开始闹着要父亲。闻言，羽凝霜不由得问：“你怎么总是问你父皇？” “父皇带我去骑马。” 看了儿子一会，羽凝霜摸了摸他的头才说：“你这么喜欢他，可他如果不理你怎么办？” 小孩子听不懂，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会突然一咧嘴，嚎啕大哭。 无奈，羽凝霜只得哄他。 一旁服侍的人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就说：“娘娘，陛下疼爱七皇子，怎么会不理他呢？您想多了。北疆大捷，陛下很快就会班师的。” 安慰着儿子，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日后辰时，羽凝霜召来高元吩咐一番又拿着夏翊衡给她的穿宫牌去找林子航。听完她的话，林子航就说：“贵妃既然要出宫，我告诉单明…” “不用了，你们都有差事要做。而且我没那么弱。如今各处太平，北疆也打赢了，陛下很快就会班师的。等他回来出宫又要问他了，趁着他不在我出去逛逛，晚些就回来。” “那我派几个人保护你，你别跑得太远。” “知道。”顿了顿，羽凝霜突然说：“子航，我不在宫里，你替我留神着。” 微鄂，但林子航没多想，点头说：“我知道。” 很快，羽凝霜换了一身寻常的骑装带着六名金龙卫出了宫。到了骏远银号，羽凝霜吩咐掌柜的把一封信送到羽府才往城门而去。 酉时末刻，羽珺鸿心急火燎地直奔西华门。 “林统领，我姐姐在宫里吗？” “她今早出宫游玩，怎么了？” “嘿，她简直是胡闹。”发愣了一下，羽珺鸿气急败坏地拿出一封信：“你看！” 接过一看，林子航大吃一惊。“来人，赶快去查一下贵妃回宫了吗？” 几个人飞奔而去。片刻后再飞奔回来禀报：“各个宫门都没有见到。跟随贵妃出宫的六个都没回来。” “知道他们走的是哪一处城门吗？” “他们是往小圆湖方向去的。” 低头一想，林子航即刻带人往西南门急赶，一面遣人赶往嘉乐宫告知高元照看好两位皇子，同时派人谨守宫禁，封锁消息。 大半个时辰后，林子航一行在通往小圆湖的官道附近找到了六名金龙卫。他们东倒西歪地躺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杂草里，不醒人事，所幸呼吸平稳，只是睡着了。 检查了一遍四周的痕迹，林子航苦笑了一下才说：“珺鸿，你姐姐比以前厉害多了，逃跑的手段高明了好几倍。这里痕迹混乱，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你知道她喜欢去何处吗？” 一呆，羽珺鸿摇头。 “那怎么办？”寻思半晌，林子航吩咐麾下往四个方向追赶，自己拨马往城中返回。 半个时辰后，单明提着一只蝴蝶笼子来到城外。诡异的是，蝴蝶环绕着数里之地乱飞，最后停顿在一片树叶上抖动翅膀很久，死了。 相顾愕然半晌，林子航才说：“你这虫子不管用。” “不是不管用，是…她也会养这种虫子，肯定是她丢了什么东西在这干扰了虫子。” 叹了一声，林子航问：“怎么办？” 看着死去的蝴蝶，单明猛地一拍额头：“我告诉你，她的猫肯定能找到她。” 打量他一会，林子航才问：“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你去找到那只猫，告诉它贵妃生皇帝的气丢下孩子不知去向，让它去找，哦，不是，让它去保护她。你再说，说她特别笨。她那么弱，有人巴不得她离开皇宫正好杀她呢。” “谁？” 耸耸肩，单明回答：“这么说那猫才会帮你。” 抿了抿唇，林子航一跺脚上马往皇宫狂奔。 可是，林子航遣人遍寻皇宫也没找到九叶。无计可施之下，只得遣出更多人手往不同方向追寻羽凝霜的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3章 救他！ 救他！ 即便林子航封锁了消息，宫里的动静依旧被一直留意着嘉乐宫的苏蕊注意到了。半个时辰后，一名御医奉命去漪澜殿替苏蕊瞧病。他离去后没多久，宫里的消息被送到了晋阳公主府。 “哈哈哈。贱人真的气呼呼地丢下皇帝跑了。太好了！金月，安排好了吗？” “公主放心。今儿一早贵妃出城他们就留意到了。这会子该已经跟上了，而且，金龙卫和八门禁卫军里都有我们的人。” “很好，别让她又跑了。” “是。诸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很快会有消息的。只是康王在皇帝身边，不知？” “他们不懂得把他打晕吗？”晋阳横了金月一眼才说：“他就是个笨蛋。等贱人死了，他会清醒的。” 金月应声称是，眼中却掠过一道寒光。未几，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往北而去。 翌日清晨，一只船在一处岸边停靠。 “夫人，你要去的地方到了。” “多谢。” 环顾四周，羽凝霜下了船。船家把马牵上岸便掉头划入水中。 这里距离浣花溪不远，穿过一条不大的山间路就是官道，两百里外就是龙湖北岸。 驻足片刻，羽凝霜回望身后，咬牙跳上马往前奔去。她登岸不久，三只船跟了上来。船上的人彼此看看，各自下了船，辨认了一下痕迹才往前追赶。 羽凝霜一路往前狂奔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不远处的官道，隐隐约约看得到车马往来。这里是从明都往龙湖而去的要道之一，也是一条繁忙的商道。 琢磨着路径，羽凝霜掉头拨马拐进了左侧的一条山道。这是一条近路。 继续跑了数刻，前方出现几簇花木。秋季时节叶子掉落大半，落叶铺满了山道，山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透着几分孤寂。 刚跑过花木下，羽凝霜突然瞥见了什么，一惊，不等她应变，那马猛地一声长嘶，倏然立起，猝不及防，羽凝霜顿时被甩了出去。 背上剧痛，羽凝霜重重地撞在树干上。不等回过神来，耳后风声急响，本能地低头一躲。 锵！ 一声轻响后一道暗光擦过她的发髻。下一息劲风席卷，羽凝霜也算机灵，头也不抬地团身一缩。 一连串脆响后夹杂着马嘶人吼，落叶纷纷宛如下了一场血雨，血腥气弥漫四周。 等到羽凝霜回过神来抬起头往四周一看，满地枝残叶断中散落着一地残躯，自己的头上身上落着斑斑泥点，混杂着不知是马血还是人血。她倒是不怕，只是蹙了下眉。再一看，她万分惊讶地站起身来，瞪着数步外那人片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咻咻地一瞪美目指着他质问：“夏翊锦，你为何 杀了我的马？” “它运气不好被殃及。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来早一步，你已经被人家抓住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闻言，羽凝霜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走过去端详着地上散落的尸骸，皱眉说：“是你的仇家吧。” “是你的仇家。” “胡说。我哪来仇家？” 打量她一会，夏翊锦才说：“你确实有仇家。当年在伏龙岭里要杀你的假柳心，后来在蕲州寒潭附近追杀你的黑衣人…他们都是你的仇家。那一日要不是我们恰好遇见，你们早就掉进寒潭尸骨无存了。” “…” “瞪着我做什么，我们救了你呢。你以为单凭程越能打得过那几个杀手？” 继续瞪了他一会，羽凝霜猛地想起了什么，腾腾几步走到他面前怒道：“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说，是不是你故弄玄虚带着个面具戏弄我？我摔下树你幸灾乐祸，还指使璇玑坊讹诈我，真是贪得无厌，最坏的就是你！” “摔下树？”一鄂，夏翊锦顿时狂笑。“太好玩了。你怎么这么笨，居然从树上摔下去。笑死我了。你真是太笨了。”笑了好一会，他才问：“那只猫呢？就你这么弱小还逃离皇宫？你不知道 路上很多人等着杀你吗？” “哼！杀我为何？”毫不示弱，羽凝霜气势汹汹地反问。 见她气得涨红了脸，夏翊锦觉得更好笑了。继续笑了一会，他才好整以暇地问：“你这就走了？十弟要死了，你不去救他？” “啊！” “没人救，可怜的十弟这次真是死定了。”夏翊锦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狐疑地看了他一会，羽凝霜才问：“你骗我吧。北疆大捷，他马上就要班师了，会出什么事？” “他班师是好事，你为何气冲冲地逃出皇宫？” “与你何干？” 懒得追问，夏翊锦摊摊手说：“与我无关。可你是他的相好，我才顺路来告诉你他准备死了。” “不可能的。龙远鸣在，还有十几万大军保护。” “随便你信不信。但劳军的物资正不断往北运送，如果有人把幻花膏掺进了酒里呢？” 被他的话惊住了。羽凝霜呆滞了一会才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尖叫：“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坏主意？十几万大军呢…” 有些无语，夏翊锦抓住她的手腕说：“你以前挺聪明的，怎么几年不见就笨了这么多？你冷 静一下吧。如果我要害他，沈嘉木不会去龙湖，你的翊衡，你的远鸣早就死了。” “…” “你现在真是心乱如麻，连最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你为了什么事这么生气？又是因为十弟？” 一怔，羽凝霜垂眸不答。 “去不去随你。但时间不多了，四日后十弟就要犒赏三军，那一日他必定要与诸军将士同乐的。万一我猜对了，你的远鸣或许也会死的。还有十四。” 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抬眼问：“乔隐为什么要害翊衡？” “他是他杀尽乔家的障碍。” 俏脸微微发白，羽凝霜呆立了一会竟觉得身上有些发冷。继续出神半晌她才涩声问：“有马吗？” 目送她策马掉头往北狂奔，夏翊锦叹了一声才说：“派人跟上她。她那么弱，还自己一个人四处乱跑，仇家又那么多。” “是。”身后树影摇动，眨眼间已经去得远了。 继续在满地残骸间站了一会，夏翊扬带着曾成飞几人走了回来。“三哥，尾随追赶她的十七人，我们杀了十个。” “这里死了七个，正好。他们不能回去复命，他们的主子会晚一些才知道这件事。”想了想 ，夏翊锦又说：“成飞，你们放火把这里的痕迹全部烧掉，灰烬掩埋。” 并肩站在一块山石上看着火焰焚尽了满地的残骸，夏翊扬想了想就问：“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在酒里下毒？” “花田全部被烧毁，艳茶园里的幻花膏又被璇玑坊搬走，他们未必剩下那么多幻花膏。但军中庆功是下手的好时机。而且北疆虽然大胜…但所谓势均力敌，和谈都是有条件的。” 微鄂，夏翊扬拢眉问：“只是她去…能行吗？” “不能。” 不再说话，夏翊锦看着众人把灰烬收拢掩埋才说：“成飞，告诉罗峰，遣人在明都城散布消息说贵妃失踪，遍寻不见。让留在城里的人观察着各方的动静，等北疆的结果传回他们必定有下一步。” “是。” “翊扬，我们跟去看看。那个人心思慎密，处处谋动后动。如果他会在北疆大捷上做文章，有可能…北疆突然动荡还有别的原因。” 夏翊锦两人往北赶去时，不同的方向同样有人往北而去。这时，谣言在明都城内悄然传播，各大世家隐隐得知宫里再次出现变故，各自思量。 向晚，陈绍从单明处得知此事，顿足半晌才说：“贵妃真是…她想什么呢？冲动毛躁！” “哈哈。对！我以前发现她很聪明，但只要跟皇帝在一起就变得比较笨，笑死我了。” “你还笑？” “放心，她的猫能找到她。有那猫在，她不太容易死的。”单明耸耸肩又说：“你不觉得这件事透着股奇怪吗？北疆大捷，传出和亲的消息，接着消息就传到了嘉乐宫…我觉得有人在暗中挑拨，目的是要刺激霜儿生皇帝的气，让他们再次吵架甚至翻脸。皇帝未必受得了她这样任性发脾气，还丢下儿子一走了之。如果皇帝一怒之下不理睬她…没有台阶下，她或许回不了宫了。” “又是宫里的人使绊子？” “肯定是。她本来就遭人恨。” “那你袖手旁观？” 摇头，单明回答：“所谓图穷匕见。她走了，没准那个幕后的人见有战利品会急着现身收割。”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 “不做。你就装作不知道。反正你们家一直让人觉得是骑墙摇摆，左右逢源的…既然如此，你就演到底吧。” “嘿！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势利吗？” “演戏而已。”拍拍他的肩，单明笑道：“我们家也一样，装作不知道，看热闹。” 就这样，与羽凝霜交好的各家保持了缄默。 注意到他们都不做声，晋阳高兴不已。就在这时，苏力收到一封信。思索一番，他去见林子 航建议把羽凝霜失踪的事禀报给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4章 庆功宴上 庆功宴上 四日后日暮时分，距离边境不远的北镇大军军营里正是人声鼎沸。今晚酉时末刻，夏翊衡在军中犒赏三军，更与诸将同乐。除了负责戒备的左营，全军欢庆，指挥使以上的将校们云集在中军的一方空地上，与皇帝一起同饮庆功酒。 时辰将至，长桌早已摆好，一坛坛美酒已经送进来，士兵们正依次拍开泥封，金黄色的酒浆倾倒在一只只酒杯里，酒香四溢。 几名副将陪着夏翊衡看着四周的忙碌，其中一个好奇地看了看那些酒就问：“陛下，这酒酒香浓郁，末将第一次见到。” “哈哈。你确实不知道这种酒。这酒产于东南，是用一种果子酿造的。那种果子只在边境处生长，数量不算多。各地的商号很少把这种酒运到北边贩卖的，最远的也就是运送到明都附近。”夏翊衡心情很好地给他解释了几句。 “原来如此。果子酿的酒比较少见。” “这酒口感独特，一会你就知道了。” “是。” 继续说笑几句，夏翊辕走过来说：“陛下，准备得差不多了。篝火已经点上，鹿也烤上了。各军士兵都等着陛下宣布开席呢。” “哈哈，好。” 天色已暗，四方的火把熊熊燃烧着把整个营地照得亮如白昼。战鼓隆隆响起时，夏翊衡在主位上站定，拿起酒杯向诸将致意。 “此战得胜，皆赖诸卿同心协力。值此良夜，当全军欢庆！来，诸卿与朕一起举杯，同饮庆功酒！” 众人跟上，欢呼声如雷。 欢呼声中，众将纷纷举杯。夏翊衡同样举杯欲饮。可酒杯送至唇边，他却微微皱眉。不知为何，那浓烈的酒香落在他的鼻端却缠绕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微怔，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看那杯酒，酒浆金黄，丝毫没有异样。 在他身侧的夏翊辕饮了一杯后大声赞叹，然后转眼看过来便问：“陛下怎么不喝？” 同样注意到他的迟疑，姚虞山忙问：“陛下怎么了？” “这酒…这酒怎么，朕为何闻到一股腥味。” 两人同时一愣。 “腥味？”夏翊辕吃惊地看着他问。 “对啊。血腥味。你没闻到？” “没啊！” 不等夏翊辕再说话，龙远鸣带着陆云济、贺峰几人走过来。“陛下！” 看到他，正满心疑惑的夏翊衡忙问：“远鸣，你喝这酒有何感觉？” “酒香浓郁，口感醇厚但与国中寻常饮用的不同，相当特别。” “没有异常吗？” “没有。怎么了？” “你们觉得呢？” 众皆摇头。 想不通，夏翊衡再次看看那杯酒说：“可是朕为何觉得…这酒为何有股血腥味？” 众皆愕然。龙远鸣惊讶地问：“血腥味？” “是啊。酒香浓烈，但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心头一惊，龙远鸣赶忙从夏翊衡手里抢过那只酒杯看了看，却没看出来什么异常。转念一想，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只空杯说：“那杯酒或许不好，换一杯吧。”说着，他亲自拿过未开封的酒拍开泥封，倒上。“陛下请！” 接过，夏翊衡举至唇边，再次一皱眉。“怪事，为何血腥味更浓了？” 几人错愕不已。 见状，夏翊辕赶忙拿起那坛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闻。“没有啊！” 龙远鸣也倒了一杯，一闻。“没有。” 疑惑地看看夏翊衡，不等龙远鸣问，远处一声巨响。倏然一惊，正在喧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地 回头一看，只见营门方向烟雾翻腾，似有火光。 “发生什么事了？” “保护陛下。” “出什么事了？” “来人！” 噪杂声中，不等诸将完全回过神来，烟瘴骤起，瞬间弥漫开来便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时间场中大乱，诸人各自踉跄后退，无不被呛得睁不开眼。恰在此时，一个纤弱的身影从烟雾中冲进来四顾，旋即急奔到夏翊衡面前一把打落了他拿着的那只酒杯，尖叫着：“这酒不能喝！” 正被熏得睁不开眼，但夏翊衡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不等他回答，十余个士兵从外面奔了进来，一叠声高喊着：“保护陛下！” 这一瞬，劲气破空袭来，直扑夏翊衡的后背。同一时刻，奔进来的士兵突然各自拔刀，刀光骤起向夏翊衡卷到，并同时袭向正在烟雾中有些昏头转向的龙远鸣、夏翊辕诸人。 猝不及防下，刀光下的众人似乎都命在旦夕了。电光火石间，一声巨响震天，夹杂着尖叫声：“躲开！” 冲过来的羽凝霜丝毫没有受到烟瘴的影响，紧急间瞥见刀光腾起想也不想扑过去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夏翊衡往左一倒。倒地的瞬间，两道刀气擦过羽凝霜的背，袭来的暗劲划破了夏翊衡的肩， 带走一片血肉。 疼得一凛，夏翊衡蓦地清醒了很多。来不及问，落空的暗袭再次扑来。此时来不及喊人了，他深吸一口气顺手操起掉落的酒杯一挡。 砰！ 顾不上被震得剧痛的手臂，夏翊衡侧头避开飞起的碎片，腾地跃起一把拽起羽凝霜将她推到身后，连续蹬翻两只凳子再次把追袭而来的三名刺客挡了一下，一面厉声喝道：“来人！” 话音未落，刀光再次扑到。 紧急间，在他身后的羽凝霜丢出一只小球，叫道：“屏住呼吸。” 噗！ 小球被刀锋击中，烟雾四散。袭来的杀手躲之不及被罩住，猛地委顿在地。抓住间隙，羽凝霜拖着夏翊衡往后急退数步勉强逃出了烟雾笼罩的范围。 一番兔起鹘落，四周已是雾气弥漫，在火光下只看得到人影重重却分辨不出是谁。踉跄地逃出那片混乱和烟瘴，狼狈不堪地彼此靠在一起，夏翊衡喘息了一下才问：“霜儿，你没事吧？” “没…” 羽凝霜的话没说完，几个黑影从雾气中扑出，寒光一闪。 眨眼间，四个方向九道寒光直扑正互相倚靠着的两人，封死了他们闪避的方位。此时他们置身雾中，身周无人护持，敌友难辨。夏翊衡躲开，羽凝霜必死。羽凝霜若躲闪，扑向她的寒光必将击 中夏翊衡。 一瞬间，生死两难。 “快躲开！”一拽身边的夏翊衡，羽凝霜来不及想，扔出了那只小方盒。 咔！ 突然展开的棋盘挡住了扑向夏翊衡左腰的三道暗光，但迟了一息，羽凝霜便已无从闪避，眼看着两道寒光就要射穿她的脖子。下一瞬，接踵而来的四道寒光就要扑到夏翊衡的背上。 生死顷刻间，一道暗影后发先至，蓦地一分，一绕。 锵！ 一连串脆响后，几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几个黑影如被雷击般摔了出去，四周的火把陡然熄灭了大半。凌厉的风吹在夏翊衡脸上，刮得皮肤生疼，接着让他觉得有些潮湿。 时间似乎停顿了一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惊呆了一瞬，夏翊衡回过神来赶忙伸手去扶羽凝霜：“霜儿，霜儿！” 被劲气的余波扫中，羽凝霜觉得头有些晕，抓住夏翊衡的手她稳了稳神才低声回答：“在这。” “你没事吧。” “没事。” 感觉自己还活着，没受什么伤，夏翊衡定住神环顾四周厉声叫道：“来人！” 伴随着他的声音，嘈杂声再次响起。 “护驾！” “戒备！” “敌袭！” 一阵脚步纷乱后，七八个人影狼狈地冲到夏翊衡两人附近护着他们往外急退。 退出数十步后，烟雾变薄了很多。看清赶来的是龙远浩，夏翊衡放松不少。看到突然出现的女主，龙远浩吃了一惊。再一看两人头上身上都是血点，更是心中凛然。但此刻不及多问，他厉声吩咐左右好生保护，便掉头指挥赶来的兵将迅速聚拢，分头赶往各处救援。 龙远浩走后，夏翊衡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转头问：“霜儿，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有人要害你。” “谁？” “不知道。陛下先别问，你受伤了。来，我给你上药。” “嗯。你受伤了吗？” “只是被刮到，没事的。你都流血了。” 数刻后，烟雾被驱散了，火把再次亮起。 除了负责戒备的左营不曾参加这场军中狂欢得以毫发无损外，其余各军各营都是一片混乱，东倒西歪。将近三成的士兵倒地不起，还有不少自言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聚集的将官们更是几乎 尽数倒地。只有龙远浩今夜带着程越等人一起值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场祸事。 听完返回的龙远浩把初步的救援结果禀报一遍，夏翊衡呆滞半晌，拳头握了又握才沉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十四怎么样？远鸣呢？其余诸将呢？” “末将不知道。大哥的状况不太好。康王失去了知觉。其余的人都躺着，不知道状况如何。可军中的十二名医官有七个倒下，只余下五个忙得脚不沾地。” 闻言，正在一旁的羽凝霜忙说：“陛下，我去瞧瞧。” 此时无法，夏翊衡首肯，吩咐程越跟着保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5章 解毒 解毒 那片混乱附近，龙远鸣面色苍白地坐着闭目调息。烟雾泛起的瞬间，他蓦地觉得心头刺痛，旋即力道尽失。所幸多年习武打磨得心志坚定，仓促之下勉强侧身躲开扑来的刀，再强提精力扔出一只火雷炸飞那名刺客，但自己也被爆炸的余波扫飞出去，伤上加伤。 跟着程越来到空地上，羽凝霜一眼看到龙远鸣坐着，夏翊辕躺着好似死了顿时心头一紧。 顾不得什么得体和矜持了，她小跑到龙远鸣面前端详了一会他的面色，稍微放松了些。想了想，羽凝霜没有惊动他便去转头看夏翊辕。 夏翊辕早已失去了知觉，姚虞山、林浩都倒在一旁。 雾气腾起时，夏翊辕同样脱力摔倒。所幸随行保护的林浩不曾饮酒，更拼死抵住了杀手的数番攻击才救下他和附近的姚虞山。随后羽凝霜扔出雾球，他们因为距离过近全部窒息倒地，但杀手也不能幸免，这才勉强避过了死劫。 摸了摸林浩的脉息，发现只是被雾球的烟瘴所侵，羽凝霜放了心，给他扎了几针便吩咐抬走休息。随即她细看了夏翊辕半晌，思忖着拔出那根浸泡过寒桃叶汁的针一扎。 拔起一看，针尖上泛起一抹刺目的红。 真的让他说中了！ 啊！该死的混蛋，该死一万次的混蛋！ 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羽凝霜恨恨地咬了咬牙稳住神才去察看姚虞山的状况，再看其他倒地的人。旋即，她把针递给程越：“你带着针把那些酒坛全部检查一下，再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中了毒。” “什么毒？” “幻花膏！” “啊！” “别发呆。快去！”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程越拎起那根针，飞一般奔出。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凝重的回来说：“贵妃，送到中军的酒有一百二十二坛，打开的五十二坛里残留的酒浆接触这根针都变红了。聚集在这里的几乎都喝了酒，我用针扎了他们，针都变红了。” 微惊，羽凝霜顿了顿才问：“其他人呢？” “其余各处没有发现。但军医说倒地的士兵好似中了什么药。有些还没喝的都说那酒香闻着让人沉醉。” 见她不出声，程越问：“这么多人都…能解毒吗？”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发怔了一下才问：“到底有多少人中毒了？” “至少六十人，都是各军各营的将官。” “告诉阿浩先把没喝酒没倒地的士兵全部集中起来，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抬眼看看程越，羽凝霜肃颜说：“变故横生，时局或许会变得微妙。棠国虽败，但是一旦让他们探得我们的隙漏…万一棠国皇帝被人煽动，这里距离边境太近，后果堪忧。” 一凛，程越飞奔而去。 目送他走了，羽凝霜回头去看夏翊辕，再看看龙远鸣，心中有些着急。但事已至此，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稳住神，先去察看其他人的中毒状况。 一个时辰后，红色的烟雾弥漫了营地。那些喝了酒头重脚轻或昏倒在地的士兵们都躺在烟雾里似乎死去了。 龙远浩收拢了所有还站着的士兵，安抚一番后进行了调度。所幸虎军治军得法，即便遇到如此的变故也还沉得住气，骚乱很快平息，侥幸不曾中毒的将校分头带领人马在营地外镇守。 中了花毒的人全部被集中到了一处营地里，七十三人躺了一地，只有龙远鸣勉强坐着，但他虽然运功压住了毒性蔓延，却也几乎不能动了。 “这毒能解吗？”得知哥哥中了花毒，龙远浩大惊失色。安排好防务他便心急火燎地跑来找到羽凝霜追问。 反复翻着那些药材又研究那些酒浆，羽凝霜咬唇片刻才说：“解药距离这里往返有数日的路程，那种烟雾能催发毒性，他们饮了酒都毒发…所以我们只有一日的时间了。” “…” 发呆了一下，羽凝霜才问：“阿浩，你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奇冷奇寒之处吗？” “你问这个为何？” “或许在那种地方能找到些奇寒的药材暂时缓和住毒药的发作。” “在边境附近确实有座深山…据说山脉深处非常冷。可是距离边境太近了，恰好在两国交界处。这个时候去采药…”龙远浩皱眉。 不等龙远浩继续说，程越飞奔而来。“贵妃，有人把这个送到营门外给你。” 打开那只玉瓶一看，药香中夹杂着轻淡的寒气。再一闻，羽凝霜顿时惊喜万分。“太好了！有救了。” “解药？” “对啊。” 大喜，龙远浩再一看那只瓶子就问：“这么小的瓶子，数量够吗？” 被他提醒，羽凝霜愕然。彼此看看，两人赶忙把药倒出来数了数，瓶中只有五十粒指尖大小的药丸。 “怎么办？” 面面相觑半晌，羽凝霜定定神掂起一粒细看许久，沉思了一会才吩咐龙远浩先把药丸给龙远鸣、夏翊辕、姚虞山、陆云济、贺峰几人服下。 从戌时末刻医治到次日寅时，倒地的士兵们大半恢复过来，喝得太多的依旧在昏睡。二十三 人服了解药后再无大碍，其余五十人各自服了半枚解药再加上羽凝霜调制的药，勉强压制住毒性蔓延。 很快，龙远浩派人把中毒的五十人兼程往返明都，同时给单明送去一封羽凝霜的手书。 眼见众人侥幸逃生，羽凝霜才想起丢出的棋盘，匆忙掉头去找却只见满地血腥，残骸散落一地，棋盘却不见踪影。 “羽姐姐，这里都是残肢断体，五个死士尸骨都不全。可是没有你说的什么薄板。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瞪着那些散落的血肉，羽凝霜不禁想起在山道上的所见，思忖着就说：“那时四周雾蒙蒙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几声惨叫。” “唔。” “阿浩，你真的没看到薄板？” “没有。放心，他们如果发现绝不会贪墨的。刺客击出的暗器捡到了三只，都在这。” 看了看那几只奇型的镖，羽凝霜悄然安慰自己或许是夏翊锦赶来救援时顺手拿走了棋盘，这样想着她稍微放松了些，又问：“找得到刺客的蛛丝马迹吗？” “没有。昨晚闯入的刺客在这里死去五个，我哥炸死一个，林浩砍了一个，昏过去六个…但刺客至少有二十人，或许逃走了。抓到的六个都是死士，嘴都很硬。我哥说既然问不出结果杀了了事。” “我哥现在陛下跟前。陛下正在为了昨晚的刺客生气呢。”龙远浩补充了一句又说：“后日就是两国的和谈了。我大哥说眼下兵力折损，时局有些微妙，为了不给暗中为害者进一步图谋的机会该快刀斩乱麻。他提议陛下提前与棠国皇帝会晤，时间就定在今日未时。适才使者已经出发去棠国大营了。” 猛地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停顿了一下才问：“棠国的国书你看过吗？” “在这。”龙远浩咧嘴一笑飞快地掏出一纸帛书说：“午后我随行，大哥嘱咐我收好这份国书。” 打开看完，羽凝霜想了想才问：“陛下默许了？” “姚大人是这么说的。只等两国皇帝议定诸事，他就和康王留下来与棠国使臣商议细项。” “…” 见她的神色有些古怪，龙远浩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阿浩，你哥昨晚中了毒，虽然解了但依旧有损耗的。今日午后你们去议和，你要多带些得力的护卫…保护好他们。” “放心。等棠国皇帝看到我们好端端地出现就不会动那些歪心思了。我哥说，不管暗中的人怀着什么思量，我们都要立即做定大事。这样，棠国皇帝会认为蛊惑他再起战端的人另有所图，他们国中也不是铁板一块的。事有缓急，追查刺客的事可以稍微放一放，过后再查。” 默默点头，羽凝霜琢磨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就说：“你替我找个小帐休息一下。你嘱咐他们 继续烧那些药材，直到那些中毒的都醒来。” “好。对了，你不去找陛下？” “不去。他有正经事要忙。” 没多问，龙远浩带着羽凝霜往后营走去。 龙远浩回到帅帐里时，夏翊衡正跟龙远鸣几人商讨议和的事。得知羽凝霜累了一夜自去休息，他想了想便吩咐妥善保护，把注意力转移到议和的事上。 继续商讨数语，龙远鸣突然问：“陛下，棠国提出的这些都可以商榷，只是这一条…和亲的事，不知陛下是要迎娶棠国公主吗？” 微鄂，夏翊衡转眼看看他，琢磨了一下才说：“你知道为什么他提出这个要求吗？” “臣只听说棠国国君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丹阳公主和亲夜弗后两国和睦的事。” “那他怎么知道朕没有皇后的？” 龙远鸣一愣。 轻叩桌面片刻，夏翊衡才说：“等见了他再说吧。议定后就把他的弟弟和将军都还给他，怎么处置就是他的事了。可是…棠国不同于夜弗，即便议和也是有条件的。远鸣，你要安排好防守，万不可让人趁虚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6章 拦路 拦路 午时一刻，三万精骑簇拥着夏翊衡往北而去。此次会晤定在边境上一个叫做栗溪的河湾附近。目送着马队远去，羽凝霜出神片刻才掉头返回那座小帐。 不多时，她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营地。 打马往东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羽凝霜的马终于慢下来。正是未时三刻，今日天气晴好，风轻云淡。 催马走了一会，前方是一座土坡。土坡地势颇高，长着一丛丛不高的灌木，至此深秋时节灰黄一片。驱马拐上土坡，羽凝霜下了马任凭它在一旁啃着地上残存的荒草，自己行至山坡高处往西北眺望，入目只见层层叠叠的野草荒原，秃树乱石。 发怔许久，羽凝霜轻叹一声才有些垂头丧气地转头去牵马。 转过身，她环顾四周不禁一怔。不知何时马不见了。 呆立了一会，羽凝霜继续四处看看，猛地顿足尖叫一声：“夏翊锦，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丢人不丢人呐？堂堂皇子偷人家的马！” 无人应答。 “喂！你这个蟊贼，尽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真是丢尽了你恩师的脸面，师门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风吹着枯叶打着转落下，依旧无人理她！ “夏翊锦！你出来！喂，你给我出来！”满腹的恼怒和委屈找到了宣泄的借口，羽凝霜干脆叉着腰指着摇晃的枯枝凶巴巴地咒骂。 口不择言地闹腾了一会，依旧无人理会她。 羽凝霜骂得累了，心情也似乎没那么压抑了。这时，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转头一看，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紧抓住一只雾球。 警惕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枯枝里腾起向她的脸扑来。 大惊，羽凝霜急忙后退，旋即觉得手臂上一沉。再次吓一跳，她转眼定睛一看，一只老鼠落在她的左臂上抓住她的衣服正吱吱吱叫。 “啊！” 尖叫一声，羽凝霜心慌地猛地抖手把老鼠狠狠甩掉，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等她稳住神继续发飙，一个笑声在她左侧响起。 再次一惊，她赶忙又后退两步，转头定睛一看。 五步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肩上站着一只毛色华丽的大鹦鹉。 微鄂，羽凝霜不由得想起了什么，涩声道：“瑞王殿下，你，你怎么在这？” 来者正是夏翊扬。 见问，他一脸兴灾乐祸地提醒：“看你脚下。” 低头一看，那只老鼠或许被她摔得狠了，正掉在羽凝霜脚下，有些晕头转向地打转。 羽凝霜不怕毒蛇蜘蛛，却着实怕老鼠。见了顿时毛骨悚然，慌不迭连跳两下逃到一旁。 看着，夏翊扬笑得前仰后合，在他肩上那只鹦鹉同样嘎嘎狂笑。 抓住脖子稳了稳神，羽凝霜稍微喘了一口气才站定，看看乐不可支的夏翊扬说：“瑞王，你怎么也喜欢恶作剧？” “呵呵。多好玩。可我觉得很奇怪，你不怕蛇虫，居然怕老鼠。” “翊扬，我没骗你吧？她就是胆子小，怕老鼠，只会尖叫。”鹦鹉拍拍翅膀附和说。 不知该说什么，羽凝霜只得说：“怕老鼠没错吧。” “没错。” “不知瑞王为何在此？我的马呢？” 微微一笑，他翻掌拿出一个圆盘，轻拨。 下一息，羽凝霜只觉得眼前一花。 四周的灌木泡沫般散去，眼前是一簇簇杂树夹杂着些许乱石，她的马正在十余步外专心地啃着草。再一看，她正站在一处山地上方，身后三步外便是峭壁。远方层峦起伏，有种广阔荒芜之美。 惊讶地看了夏翊扬一会，羽凝霜才问：“阵法？” “对啊。来而不往非礼也。羽凝霜，当年在皇宫里我们都着了你的算计，不知今日我的这个青木阵如何？” “…” “没有你的猫，单凭你是走不出去的。可你的猫肯定赶不来了。” 微蹙柳眉，羽凝霜停顿了一会才问：“不知…我何时得罪瑞王了？” 耸耸肩，夏翊扬摇头说：“你没得罪我。” “那，那你为何在此？” 不答，他反问：“你不在军营等十弟，自己往东准备去哪？” 羽凝霜一怔。 “你为何要离开他？因为他要娶棠国公主为皇后？”没理会她回答不回答，夏翊扬好整以暇地问。 “…” “我猜对了。难怪北疆大捷，你却气冲冲地孤身一人逃出皇宫。你不愿意他另娶别人告诉他就是了，何必如此？” 看看他，羽凝霜目光微黯，顿了一会才回答：“娶公主能让两国从此止息刀兵，实现长久的和平…他是皇帝，他希望国家长治久安没有错的。可我…”停顿片刻，她才说：“他对我说过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不想跟他吵也不想看见他再娶别人…” “所以你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羽凝霜咬了咬唇。 “你儿子呢？你就不闻不问了？” “他会照顾好他们的。” 愕然，夏翊扬无语片刻才说：“羽凝霜，亏你想得出来。你心里不高兴就丢下儿子给十弟，自己逃之夭夭？太不负责任了。” “话不能这么说。他是皇帝，他又不需要自己照顾他们。再说了…”想起夏宇灏不时询问“父皇在哪”，羽凝霜有些悻悻然地说：“他们都喜欢父皇，对我没什么感觉。” 听到这话，夏翊扬一愣，继而再次笑得站不住。狂笑了一会，他才说：“当年我就问过你信不信他？如今看来你确实不信他。羽凝霜，你是不是觉得十弟迷恋权位，心机太重，在他心里你的分量不如他的江山？” “…” “或许从典书阁案开始你就这么认为了。既然你觉得他那么坏，更知道他必定妻妾成群无法专心一意，还嫁给他为何？” 羽凝霜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但若如此，那你只是喜欢他的温柔迁就，关怀爱护，而不是他这个人的全部。世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是非善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你希望他永远如你的愿，按照你的愿望去表现，岂不是强人所难？如此，你和宫里的其他女人没有区别。她们奉承他是为了地位与荣宠，你对他好是因为他对你好，这与交易有何区别？” “但你还是有些不同。即便他对你再不好，你至多逃走却绝不会想要害他。非如此，我们懒得救你。”话锋一转，夏翊扬又说：“你既然真心待他，有些事就该问清楚说明白，你这样一走了之…或许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圈套？” “你在深宫，你是怎么知道十弟要娶棠国公主的？” 羽凝霜一愣，想了想就回答：“是我去问贤妃的。” “你如果毫不知情，为何突然问她？” “是，是…” “有人告诉你的，那她是从何处得知？” 回想半晌，羽凝霜一惊。 打量着她的神色，夏翊扬淡淡地问：“苏蕊，对吧？” “是啊。” “宫里的女人每一个都有理由憎恨你，因为你让她们失宠。可最恨你的人不是她们，而是最贤惠的那一个。” “…” “知道为何吗？那我告诉你，当年是贤妃看中了十弟，她的父亲为此走了苏家的门路去疏通太后，希望让她嫁给十弟做王妃。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吧。不是每个女人都如秦雪蓉这般懂得情爱 的关键在何处，大多数女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只会迁怒于你。所以，谁最可能恨你？” “…” “明己心，惜已有。羽凝霜，你为何学不会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身份，然后珍惜已有？你会劝十四善待秦雪蓉，劝龙远鸣把握当下，你自己呢？还是你根本不懂得自己的心？” 瞪着他，羽凝霜无言以对。 抬头看看天色，夏翊扬又说：“打个赌吧。戌时之前，如果十弟不来追赶你，我派人送你离开。他若是赶来，北疆事了之后你要替我们做一件事。” 看看他，羽凝霜闭了下眼，兴致缺缺。 “有些事，你该问清楚，至少不会那么难过。如果他真的选了棠国公主，我们帮你离开皇宫。如何？这个交易很划算的。”夏翊扬看着她显得无精打采的脸，循循善诱。 闻言，羽凝霜顿时精神了些，就问：“安王的事…你不知道？” “知道。” “那，那你…” “知道她问什么，夏翊扬平静地回答：十一有自己的选择。他选了夺位就只能承担失败的结果，成王败死，不外如是。我弟弟或许计谋不足，但绝不是个跪地讨饶的软骨头。而且，他们都是我弟弟，他们要自相残杀不是我能干预的，也没有必要干预。” “话说完了。时间还早，你可以站到悬崖边上好好感觉一下，没准你跳下去就能飞起来。” 夏翊扬消失在一块乱石里。 瞪着他的背影，羽凝霜发怔半晌才走到悬崖边低头一看。下方直落百丈，幽深可怖。 正看着，耳边有振翅声传来。鹦鹉飞过来教唆：“你跳一下试试，没准能像我这样飞起来。” 悻悻然瞪了它一眼，羽凝霜在悬崖边坐下发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7章 守诺 守诺 羽凝霜在悬崖上呆坐时，两国的和谈刚刚结束。 目送元国的大队人马远去，棠国皇帝回顾左右说：“你们看元国皇帝一脸精神，哪里像中毒的样子？他的那个将军更是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个武道高手。哼！趁虚而入，那也得有虚可趁。” “是。陛下英明！” “就会拍马屁，一帮废物。进言的那个其心可诛！把他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 哀叫声远去，他才说：“既然打不赢就握手言和吧。你们留下负责和谈的具体事项，等他们把王爷送回来就把他送回帝都修身养性。” “是。那…” “那什么？败军之将死有余辜。其余的，军法处置。” 酉时方至，皇帝的龙旗回到大营。见他们无恙归来，镇守大营的诸将都松了口气。 进了大帐，夏翊衡见弟弟脸色苍白就让诸人都去休息。 众人依次告退，夏翊衡才坐下问：“远鸣，你觉得棠国皇帝还会有什么歪念头吗？” “臣觉得…” 话未说完，一名指挥使飞奔而入。“陛下，一个时辰前急报从明都送来。” 一怔，夏翊衡赶忙拿过打开一看，失笑道：“子航真是大惊小怪。霜儿也真是的，一个人跑出来也不告诉他。”笑着，他转头问：“贵妃呢？” 未几，程越匆匆进来，瞟了一眼龙远鸣才说：“贵妃两个时辰前离开大营，不知，不知去了何处。” 愕然，夏翊衡目光一冷，质问：“你们怎么照看的？朕交代你们好好保护。” “陛下…卑职等都是男子，不方便跟随得太紧。贵妃说出去在营外跑跑马，守卫原本还看着的。过了一会贵妃往东跑出去，他们以为她一会就自己回来了。但…后来就不知道她去哪了。” 拢眉，夏翊衡沉思了一下复又拿起那封奏报看了看才问：“她走之前可曾问过什么？” 程越不解，想了想才说：“或许要问问龙指挥使。” 龙远浩很快飞奔而来。 听完夏翊衡的问题，龙远浩回想半晌才说：“贵妃问过国书。臣恰好带着就拿给贵妃看了。她看完问陛下是不是默许了。其他的没了。” 夏翊衡不再说话，脸色有些阴沉。 帐中静下来。在侧的几人都感觉到些许不妥，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 龙远鸣听着，转念想了想便猜到了什么。斜眼看了看弟弟，后者一愣，知趣地一拉程越退了出去。 帐中再无旁人，龙远鸣斟酌了一下才说：“陛下，臣觉得贵妃只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她无非是…无非是担心陛下迎娶棠国公主。” 闻言，夏翊衡不由得恼道：“你说说，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朕几时说了要娶异国公主？简直是胡闹！朕知道了，所以她欺骗子航说出宫游玩一去不返，来到北疆她又故技重施。你说，她到底要干什么？” “贵妃大概是生气了。” “生气！朕才该生气呢。朕在外面打仗，她既不关心也不过问，自己却闷声不响地跑掉了。真是岂有此理！她就是怀疑朕，一点都不相信朕。哼！” 见他一脸气愤，龙远鸣沉默了一下才说：“陛下，士兵们说看到贵妃骑马往东去了，算算时辰她还没跑远。陛下不去追赶吗？” “追赶？”夏翊衡一听更加不高兴了，拍案怒道：“不去！她不问青红皂白就出走，连儿子都不要了，她想过朕的感受吗？朕为何要追？她一点也不懂事，闹得简直是太过分了！” 听到他数落羽凝霜，龙远鸣再也忍不住了，懒得去想后果，他抬眼看着夏翊衡认真地说：“陛下，贵妃跟其他妃嫔不一样的。她负气出走或许不对，但只是发脾气，更或许是，她只是不想看到你迎娶新人却又不想为了自己的好恶阻止你为了两国的和平去努力。可是…既然陛下真心待她，你为何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她把你看作自己的丈夫，处处想着你的安危，为你奔走，为你谋划。而你 ，这么多年，你娶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陛下可曾体谅过贵妃的感受？就因为你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她才会如此地纠结计较，患得患失。请问陛下，若你与她易地而处，你受得了吗？” 夏翊衡一愣。 “陛下的后宫有无数桃红柳绿。可如果她在你眼里不仅是个妃子，更是心爱之人，你为何不能放下你的骄傲和面子去哄哄她？所谓夫妻，岂能以尊卑体统而论？”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夏翊衡听得目光一沉，恶狠狠地瞪向他。 毫不示弱，龙远鸣回瞪。 目光厮杀片刻，夏翊衡突然问：“你告诉朕…你之所以迟迟不肯娶亲，是不是为了霜儿？” 微顿，龙远鸣脸上掠过一丝自嘲，肃颜回答：“臣确实倾慕贵妃。可惜…贵妃心里只有陛下！” 继续瞪了他片刻，夏翊衡腾地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天渐渐地黑了，山野间的风有几分冷。将近戌时，月光洒落在山崖上，映照得四周一片白。 羽凝霜靠着一株枯木坐着，任凭冷风吹着自己，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出神。 好一会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幸灾乐祸地问：“嘿，你死了吗？” 她抬了一下眼，示意自己还活着。 “他看起来不会来了。你伤心吗？” 有气无力地瞅了瞅那只鹦鹉，羽凝霜不理它。 “太没礼貌了。你怎么不回答？”鹦鹉不依不饶地继续饶舌。 “又饿又冷，你说我怎么回答？瑞王呢？” “天晚了，他说他饿了。他在吃山鸡。” “我为什么没得吃？” “小夏只捉了一只，他没准备烤给你吃。如果你的翊衡不来带你回去，你就得挨饿了。”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出声。 “喂。不回答，没礼貌。你的师傅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你看你一点也不得体懂事，把你师傅的脸都丢光了。”鹦鹉喋喋不休地教训。 受不了它的呱噪，羽凝霜只得抬眼问：“九叶呢？” “小猫吃了冰雾草在寒潭附近睡着了，大概要睡个几天。放心，那里有个树洞很安全的，还能沐浴天光月华。” “你故意骗它睡着？” “不是。那是我分给它的战利品。它欣喜若狂呢。嘿，它怎么想得到你那么笨地从皇宫里偷跑出来？” 不等羽凝霜再说话，鹦鹉蓦地飞起叫道：“你运气好。看，那边有尘土。你赶快站到悬崖边 上假装一下跳崖吧。” 振翅，鹦鹉不见了。 羽凝霜愕然站起身回望，远方宿鸟惊飞，一看便知道有马队穿行。 夏翊衡登上土坡时就见羽凝霜站在悬崖边。风吹动了她的衣袂，似乎就要把她吹走。 “霜儿！” 心头一惊，夏翊衡不及多想狂奔数步一把抱住她就往回拽。 回过神来，羽凝霜顿时恼了，狠狠踩了他一脚。 吃痛，夏翊衡稍微松了松手却依旧抓住她的左臂，一面叫道：“霜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没好气地甩开他，羽凝霜玉容一沉。“陛下不该忙着议和吗？来这里为何？” “朕回了大营发现你不见了就出来找。找了一路才发现你在这。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 “谁惹你生气了？” 瞪着他，羽凝霜猛地想起夏翊扬的话，气呼呼地回答：“你！” “朕做什么了？看你气鼓鼓的，眼睛都气红了，跟兔子一样。”摊摊手，夏翊衡笑问。 一听，羽凝霜更不高兴了，毫不客气地质问：“棠国皇帝是不是要把妹妹嫁给你做皇后？” 暗自无语，夏翊衡转念就说：“是啊。” “那你就答应了？” “人家一番好意，拒绝太不给面子了。” 一听，羽凝霜不知道心中是气还是悲，不想再多说，她一跺脚掉头就走。 “霜儿！” “放手！” “不放！”一把抓住她，夏翊衡用力抱住她说：“子航说你突然离开皇宫，是不是因为那个棠国公主？” “是啊。当时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自己说了君无戏言，你自己说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可你呢？才过了多久你就食言了。”甩不开他，羽凝霜气极了顿时尖叫起来。 “是。朕是说过。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的江山最重要，你是皇帝，要考虑大局大势和长治久安，对吧？” “对啊。”不等羽凝霜发飙，夏翊衡飞快地说：“但你那只眼睛看到朕娶她了？你就不能先听朕把话说完？” “嗯？”一顿，羽凝霜狠狠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好，那你说。” 看着她气得发红的脸，夏翊衡笑了笑就说：“看你，明明嫉妒得很却死都不肯承认。你就承认你在意不行吗？” “不准岔开话题。” “呵呵。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是…朕替我们的儿子订了一门亲，没跟你商量，你不生气吧？”话锋一转，他柔声问。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羽凝霜不由得瞪大了美目：“啊！谁？” “灏儿。” 瞅了他一会，羽凝霜蹙眉问：“开玩笑吧？他，他才三岁。” “是啊。有人给棠国皇帝说了丹阳和亲夜弗的事，他觉得两国皇室若能有亲对修好结盟更是好事，这才提出的。可朕说…他妹妹正是芳华，嫁给朕不合适。他有个小女儿，比灏儿小半岁，朕就说不如结个儿女亲家。待太子年满二十就迎娶公主为王妃，日后就是皇后，更合适些。” 轻抚她的脸，夏翊衡微笑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好意把公主嫁过来，不好拒绝就只能委屈灏儿娶她了。要不朕娶她，你就要丢下我们父子逃之夭夭了。” “你！” 见她瞅着自己似乎回不过神来，夏翊衡拥住她低声说：“朕说过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说到做到。可你总是不相信朕，朕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坏的？” 终于回过神，羽凝霜不由得欣喜起来，就说：“你就是坏！” “呵呵。不生气了吧？你就不能耐心点听朕把话说完？” “你才是胡闹。你也不想想，万一那个公主长得丑，灏儿岂不是很委屈？” “哈哈。棠国皇帝仪表堂堂。据说他的皇后出身侯府，不但地位显赫而且才艺双绝，艳冠天下。如果他们的女儿居然是个丑八怪…那就，那只能说灏儿的运气比较差。但那也是你的错。灏儿只是为父分忧。” “…” “怎么不说话了？又生气了？” 过了半晌，羽凝霜埋头说：“没！” “哭了？” “呜呜…”闻言，羽凝霜恶狠狠地哭起来。她不知道到底哭什么，是哭自己比较笨，还是哭自己运气好。 “别哭了。幸好你没跑远，要不人海茫茫，你让朕往何处去找你？” “哼！假惺惺，毫无诚意。” “是。是朕有错，行了吧？别哭了！” 不理他，羽凝霜继续哭。 没再劝，夏翊衡拥住她，任凭她在自己的肩头哭泣。 不远处的山石间，夏翊扬两人并肩看着这一幕闹剧，彼此相顾，既好笑又无语。 山崖下方，跟来的龙远鸣示意跟随的众人止步，默默抬头看向高处正相拥的两人，出神许久才移开视线看向前方黑黢黢的树影，心中百味陈杂。 不知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可惜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太晚，直到佳人已嫁才知道情之所钟，终究生生地错过了。 或者说，若不是那一晚在明月楼戏耍赌斗时听了夏翊锦的一曲“问心”，他或许一直不知道自己早已不知不觉间动了心，就不会有今日的遗憾了。 陪着羽凝霜在山崖上站了一个时辰，夏翊衡才带着她回到大营。 安顿好她，夏翊衡召来诸人吩咐封锁北疆议和的具体事项和结果，直到两国最终定议。但夏翊衡没有责怪龙远鸣什么，依旧把全军的防务交给他负责，似乎君臣间的那番对话没有发生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8章 一日三血案 一日三血案 次日，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回到栗原城。 一日后，留下康王夏翊辕、姚虞山商洽和谈事项，龙远鸣整顿诸军防务并追查刺客的线索，夏翊衡在大军的保护下踏上驰道返回明都。与此同时，北疆图谋失败的消息传回了明都。 得知羽凝霜突然赶往北疆干扰导致功败垂成，晋阳气得在屋子里摔杯子，咬牙切齿。看着她发脾气，金月思量许久，寻了个借口离去。 这一晚夜深时分，金月悄然拐进了城南的一间寻常民居。 屋内，董骥问：“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见我？” “我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或许出现了。” “嗯？” “他们追赶贵妃没有回来复命，城里却有贵妃失踪的谣言四散，我确认不是公主安排的。既然如此就还有人在幕后。” 董骥皱眉。 “多年前羽凝霜去乌龙院闲逛时带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沈嘉木。宫里那位提过，那年有飞贼夜探王府，王妃欧凤瑶指责李清莹私通外人，正是羽凝霜维护的。李清莹死后不久原本在骏远银号做事的沈嘉木就不知所踪。在那之前，恰好是惊马案。” “何意？” “他和羽凝霜都认识沈嘉木。或许龙湖的奇兵，羽凝霜从宫里突然逃脱，都是因为他。” “不对吧，他为何要帮羽凝霜？” 目露讥笑，金月淡淡地说：“不知道。可我觉得你们找错了方向。他可不傻，要摆脱瑞王，最好的机会不就是那一次吗？而且瑞王对他还有什么用？” “他帮羽凝霜有何好处？” “我参不透，只是告诉你当年他们的关系就很暧昧，或许跟着羽凝霜才能找到他。” 沉吟半晌，董骥点头问：“公主知道北疆议和的具体事项吗？” “不知道。” “苏力呢？” 金月摇头。 金月走后，于芷从屏风后转出来说：“二十七人回来了七个。只查到大多数人都喝了酒，但没死。看起来是羽凝霜赶去救了人。” “她能解花毒？” “看起来是。但有五十个人被兼程送回明都。我猜测明都城里有药。”回答着，于芷又说：“皇帝也是个厉害的，不到几个时辰他就去了栗溪。棠国皇帝杀了进言的那个人，我们不及策应。如今负责商洽的是棠国右相，他是主和的。” “羽凝霜确实相当难缠。奇怪，她明明走了的，怎么突然往北去了呢？” 沉思了一会，于芷说：“金月的话有道理，或许该换一个方向…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现身，我们得小心了。” 数日后，夏翊衡一行还在驰道上奔驰，单明却脸色阴沉地站在一地鲜血间。数步外，鲜血染红了驰道，哀嚎声一片。 数刻后，一名禁卫奔回来禀报。 “统领，只找到三十四个活的，其余的都死了。他们说是龙指挥使派他们回来的。据说有人在北疆中了花毒，贵妃吩咐送回来救治。” 微惊，单明一叠声地吼起来：“快。把伤者全部送到医官署外院，你立即去找萧太医。尸体带回去，送进明都府的殓房。你们在这里搜查线索，往各个方向追查行凶者。” 调派停当，单明掉头往城里赶回。半个时辰后，白龙军调动五千人马沿西北驰道沿途戒备并往四方搜索追缉。 夜里，单明正在医官署外院。 “这些药有效吗？” 拿着羽凝霜送的针逐一在幸存的伤者身上扎了几下，再诊脉，萧景之点头说：“有效。毒已经解了。” “那就好。” “这种药丸十分奇妙，还剩下两粒我留着研究一下。” 见他一脸的兴致勃勃，单明好笑说：“一粒药丸二万金，为了救他们我可是亏了。” “这么贵。药丸有名字吗？” “九寒丹。” “好名字！”萧景之正摇头晃脑地赞叹，一名禁卫军飞奔进来。 “统领，不好了。乔府被袭击。” 跺脚，单明抓起剑疾奔而出。 单明赶到乔府时只见一地血。戌时末刻有刺客闯入乔府杀人，七人死难。另发现八人倒地不起，皆中了极其猛烈的毒，包括阁台下丞乔恩。 站在满地哀鸿间，单明气得青筋暴跳，不等他想好如何处置，有人奔来禀报：“统领，璇玑坊突然失火。火势很猛，或许救不了了。” “欺人太甚！”怒吼一声，单明高声吩咐调兵。 亥时，明都八门封闭，八门禁卫军在城内挨家挨户地盘查。 城里鸡飞狗跳之际，距离璇玑坊不远处的一座楼上，几个身影正看着翻腾的火焰。 “都撤出来了吗？” “撤了。” “很好。烧吧。那个人盯上我们了，恰好把那些杀手丢在火场里冒充损失，等抓到乔隐再去 找单明要赔偿。” 任何一方都想不到，璇玑坊早已觉察了暗中的人袭击的意图，于是来了个将计就计，还顺势放了一把火，由明转暗。 两日后，夏翊衡一行顺利抵京。得知被送回来救治的五十人只有十三人存活，更有人公然袭击刚下了驰道的官军，气得七窍生烟。狠狠拍案咒骂了一句，夏翊衡才问：“查到线索了吗？” “线索散乱，遍及京城附近的六个村镇，大肆搜捕或许会引起民心不安。” “该死！” “还有，乔恩大人中了毒，不幸…”听完单明把一日间三起血案禀报一遍，夏翊衡半晌没说话。沉默片刻才召来阁臣、户部及兵部尚书，着人把庆功宴上的变故说完就问：“你们觉得北疆的毒酒，城里的变乱只是乔隐为了报复干的？” 未曾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谢亮诸人大惊失色，苏力垂眸掩去眼中的惊悸，出列请罪：“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摆摆手，夏翊衡说：“事实如何查清再说，不必诚惶诚恐。” “臣叩谢陛下宽宏。” 没有多在意，夏翊衡问：“你们觉得呢？” 诸臣很快提了些意见，夏翊衡斟酌后把此案交给刑部负责，单明协同，并责成兵部和户部配合彻查御酒的来源。 诸臣退出，丞相谢亮留了下来。“陛下，臣有一件事。” “说吧。” “风闻不久前贵妃突然离开皇宫不知去向，不知…是陛下召贵妃前去吗？” 夏翊衡一怔，摇头。 “既如此，臣请陛下留神。北疆大捷后是谁给贵妃送消息，她才突然离开皇宫？贵妃失踪没几日，陛下在北疆劳军就发生了毒酒和刺杀的事。当时康王在您身边。如果那一日您与康王…都遭遇不测，陛下想一想结果会如何？最奇怪的是，如果暗谋者是为了谋刺陛下，为何要蛊惑贵妃离开皇宫？” “丞相觉得乔隐只是个幌子？” “臣觉得单凭乔隐难成气候，可他能够一而再再而三，那他到底是怎么进出明都城如入无人之境的？” 微鄂，夏翊衡看了他一会，挑眉问：“你是说…对啊！进出明都城皆需要查验身份凭证，但各大世家勋贵仆从众多，进出时是由他们府里作保的。所以，丞相的意思是城内有显贵之家帮助乔隐？” “陛下圣明。臣认为乔隐只是棋子，背后之人必定地位显赫。” 谢亮告退后，夏翊衡沉思许久才召来林子航。 得知羽凝霜去了北疆，林子航吃惊之余便把那一日她突然失踪的事细说一遍，又说：“贵妃 突然失踪，臣暗中查过进出嘉乐宫的人。先是何贵人和赵美人去了嘉乐宫，次日贤妃去了。再之后贵妃便不告而别。服侍何贵人的内官说，何贵人曾在御花园遇见贤妃，闲话数语便得知了棠国公主的事。数日间只有她们去过，臣猜测必定是她们告诉的。时机巧合，虽然没有证据却透着股蹊跷。但臣未得陛下允许便自作主张稽查后宫诸事，请陛下降罪。” 摇头，夏翊衡说：“子航，你做得对。朕把金龙卫交给你，有些事你要替朕留意着。你觉得她们是故意的？” “臣认为是的。可到底何贵人与贤妃是不是串通，很难说。可能她只是无意间听见才想给贵妃添堵。” “…” “陛下，臣听说了北疆的事。苏大人毕竟是贤妃的哥哥，有些事该有所警觉。” 抬眼看看他，夏翊衡沉吟片刻才问：“这些日子查到了一些线索吗？” “暂时没什么进展。可臣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 “这些日子晋阳公主不闹不吵，安静得有些过分。” “晋阳？” “请陛下恕臣直言。臣认为晋阳公主不是个温柔安静的，以她的骄傲性子怎么可能对大将军不娶她毫不在意？但她回来之后好似把大将军忘了，有些反常。” 惊讶地看了他半晌，夏翊衡才问：“何意？” “若当年陛下的二哥不曾被废黜，您觉得他会放过贵妃和安王妃吗？” 心头一凛，夏翊衡沉声问：“可是十四也在，他中了毒。” “康王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您还记得龙湖吗？” 目光微沉，夏翊衡顿了顿才吩咐：“你派人设法查一下公主府，要暗查。丞相提醒朕或许有人暗中帮助乔隐进出明都城为害。他如果假扮成公主的护卫，八门禁卫军能察觉吗？” 林子航一惊，肃颜称是。 日暮时分，夏翊衡回到嘉乐宫。见到他，七皇子夏宇灏立即小腿飞快地奔了过来。“父皇！” 抱起儿子，夏翊衡笑着逗了他一会才说：“灏儿，为父替你订了一门亲事。” 小孩子听不懂，眨巴着眼睛一会见夏翊衡一脸高兴也跟着笑起来，手舞足蹈。 “哈哈。霜儿，你瞧，灏儿可高兴了，一点也不反对。” 既无语又好笑，羽凝霜只得附和了几句又吩咐把小儿子抱来。 陪着儿子玩闹了一个多时辰，安顿他们睡下，两人才依偎在一起。温存片刻，夏翊衡就问：“霜儿，到底是谁给你说了和亲的事？” 想了想，羽凝霜才说了说，又说：“陛下，她们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别追究了。” “为何？” “因为你不理睬她们才这样的。谁让你娶了那么多个。” “霜儿，你这话不对。她们想害你，你却说是朕的错？” “她们之所以瞧我不顺眼是因为陛下娶了一个又一个，对她们又不好。且不说你娶了这么多，即便只娶两个女人也会争的，所以…错都在你。你不娶她们，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事已至此，她们也挺可怜的。陛下还是宽宏大量地饶恕她们吧。”羽凝霜罗列着理由。 无语，夏翊衡就说：“你倒是大度。换了其他女人，早就嚷嚷着把她们全部打入冷宫了。” “你欠的情债都还不完，何必添加那些仇恨。而且，她们只是说几句。” “心地不好，其心可诛。” “那都是因为你娶了她们。不是每一个都是雪蓉的。”感叹了一声，羽凝霜又说：“雪蓉日前生了个儿子，容太妃可高兴了。康王回来知道肯定会高兴的。过两日我想出宫去看她。” 搂着她的肩，夏翊衡顿了片刻才说：“可以去，但不准一去不返。” 自知理亏，羽凝霜狡猾地保证：“陛下让林子航跟着我，我保证按时回来。” “好。不让你去又说朕不关心你了。” “哪有呢。嘻嘻。”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才轻声细语地说：“人家以为你爱上了别人又不敢跟你吵，只得垂头丧气地逃走。” 闻言，夏翊衡突然高兴起来就笑：“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口是心非，每次都假装不在意，装贤惠，装大度。” “哼！对。我就是小心眼，自私狭隘，喜欢独占。”一点他的额头，羽凝霜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不是皇子，不做皇帝，你休想娶那么多，多看一眼都不行。” 更加高兴，夏翊衡抱住她笑道：“你呢…确实太凶。凶悍、善妒，一点也不端庄大度。” 娇俏地眨眨眼，她问：“陛下后悔吗？娶了只狮子。” “哈哈哈。朕喜欢狮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29章 还有人！ 还有人！ 五日后，羽凝霜带着林子航出宫往康王府而去。 离开康王府，他们拐进一条小巷道七弯八拐许久才进了逍遥坊。穿过后院的一座月亮门，两人一起登楼而上。二楼帘栊低垂，寒风吹动了幔帐。站住脚片刻，羽凝霜瞅了林子航一眼往里走去。转过两扇画屏，便见到桌上焚着香，放着一把琴。 四顾无人，羽凝霜觉得很奇怪。等了一会不见人，她琢磨了一下干脆坐下抚琴。 袅袅琴音终了，掌声传来。 头也不回，羽凝霜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喜欢故弄玄虚。说吧，有什么事？” 有人笑了一声就说：“这曲子很耳熟，我似乎听过。” “安魂谱。” 回想片刻，他走过来坐下，拿起桌上温着的茶倒了一杯说：“这是极好的茶，你该静下心来品一品。” “哼！我的棋盘呢？” 微笑，他拿出那只小方盒。“我顺手替你拣走了。你该感谢我救了你们。” 眼珠一转，羽凝霜假装不高兴地一扬头说：“他是你弟，爱救不救。” “呵呵，你一回到宫里又开始气势汹汹了，真是有恃无恐。” 羽凝霜不理他。 “这棋盘我研究了几日，机括精巧，相当奇妙。”打开，他端详半晌才问：“这就是万毒环？” 看着那只安静的灰环，羽凝霜无奈地摇头说：“这些年它一直这样，毫无感应。” 关上棋盘，夏翊锦将之推还给羽凝霜就说：“还你。” “你不要？” “恩师数年前突破万化诀第十转，迈入玄妙之境。他说，此物能带着你穿越时空便是有缘，让你留在身边。你这么弱，可以当作盾牌。” 惊愕半晌，羽凝霜回过神来笑了笑：“真是可喜可贺。看来祖师所传并非虚妄。” “本来就是真的。我告诉你一件事…” 听完，羽凝霜吃惊地瞪了他半晌才问：“还有人！你，你没开玩笑吧？” “没。当年的惊马案出乎我的意料，之后去找你的就是月影。你入宫后，月影出现在欧皇后身边。眼下…她在这。”夏翊锦在桌上写了个字。 看清，羽凝霜再次惊住，想了想才问：“可是康王在北疆也中了毒。若无解药就…她疯了吗？” “她只是报复心切，被人挑动。” “报复谁？” “龙远鸣，还有你。十弟袒护你们，她便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才有人蓄意挑拨你离开皇宫。我们若不赶去，你已经被人抓到，授人以柄了。” 羽凝霜蹙眉。 “反复推敲，我依旧觉得他的举动有几分奇怪。但看起来他瞧你不顺眼。我敢断定，当年宫中的血案是他的谋划，宫里有人里应外合。” “理由？” “那年大哥外出狩猎惊马，伤了腰脊不治而亡。随即六弟、八弟相继出了意外。他们的母亲也未能幸免。”夏翊锦放下三只茶杯又说：“十弟登基不久，皇长子意外溺水，媛媛撞死在棺木上。接着，良容难产，母子俱损。随即，二皇子失足，他的母亲也未能幸免。贯穿前后，三皇子的生母刘子灵死因必有蹊跷，其余死去的或许也是被人所害。林月只是背了黑锅。你学习毒术，该懂得有些病不是病，有些伤其实不是伤。” 瞪着他摆出的几个茶杯，羽凝霜咬唇半晌才问：“他为何这么做？” “借刀杀人。” “你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但与她有关系。”他又写了个字。 瞪着那个字，羽凝霜半晌没回过神来。发怔许久才说：“不会的。” “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很难说。但你服侍过她，你该见过那只钗吧？那只她日日戴着的红 钗，我们猜测那是定情之物。” 继续瞪着他半晌，羽凝霜才低声问：“你要怎么做？” 是晚，羽凝霜寻了个借口把夏翊衡劝到别处，独自坐在寝殿里托腮。想着夏翊锦的话，想起惊马案里的凤目草、误中副车的关子寒，毒害废太子的化骨之毒，太后殡天时奇诡的精血倒灌，害死先皇的血蝉，之后连番罹难的王府旧人，毒死人的寻踪…再到化石之毒…惨死的乔家众人，庆功宴上的毒酒和刺客…想着，她只觉得心头发冷。 此时细细回想，她能感觉得到那个人所行所为背后刻骨的恨意。复再想起多年前的典书阁，那之后在元吉宫、清心殿的所见所闻，那一年丹阳种出的癞藤，那只机关玉盒，那只缠丝玉金钗…羽凝霜似有所悟。 行出殿外，她仰望着天上明月，轻叹一声：“娘娘，你在天之灵知道他如此为你，是高兴还是…感伤！” 翌日，趁着夏翊衡上朝，羽凝霜再次出了宫。不多时，单明拿着几个盒子回来。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以查案为名要来的。” 盒子里放着医案、奏折以及刑部卷宗和物证。拿起逐一细看，再细看那些物证。羽凝霜的目光停留在那朵残破的珠花上。 “这个有什么特别？” 回想着那年在皇长子灵堂的所见，她盯着那朵珠花很久才搁下。 见她若有所思，单明又问：“你想到什么了？” “暂时没想到…对了，刑部的人去北疆了吗？” “卢大人亲自去的。毒酒做为物证带回来了，还有暗器、凶器、刺客的尸体。可惜现场痕迹混乱，似乎有好几拨人出手。但我很好奇，你怎么跑到北疆去了？还有，你往哪个方向逃跑的？那只寻踪为什么突然乱飞找不到方向？”单明一口气问了一连串问题。 被他的好奇心逗乐了，羽凝霜笑道：“你真是好奇得很。我为何要告诉你？” “告诉我有好处。其一我替你保密，绝不透露给皇帝。其二万一你再次走失我可以找到你，至少能护送你一程，让你不被坏人抓去。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保证不帮皇帝。” 一想，羽凝霜顿时眉开眼笑。“真的？” “当然。”单明拍着胸膛保证。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给他简述一二。 “可那种虫子能飞一千里，难道它找不到船？” “不是找不到，而是追踪人和追踪痕迹不一样的。” 寻思片刻，单明一拍大腿。“太狡猾了！可惜了那只蝴蝶。你赔偿我吧。” “财迷！休想！” “如果不是因为你笨得上当，我不会损失这么多。你至少要赔偿我一只虫子。” 无语，羽凝霜眼珠一转，附耳说了几句话。 听完，单明好似见了鬼般瞪着她问：“亏你们干得出来。你不告诉皇帝，没准他会生你的气。” “以后再告诉他，敌暗我明，太多人知道不好。” “也对。” “那就这样。等事情做完你问他要一只虫子。” 盘算了一下，单明才点头。 “这个我悄悄带回去。你别告诉人，不能让人知道我看过这些东西，免得打草惊蛇。” 夜里，夏翊衡再次被羽凝霜寻了个借口支走。夜深，羽凝霜独自在寝殿里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朵珠花。 风吹过，她一惊，抬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落在一旁。它身上的暗金色更浓烈了，一双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 对望半晌，九叶咧嘴问：“霜儿，我是不是好看多了？” 回过神，羽凝霜不由得摸了摸它的猫脸说：“你眼里的金色…又提升了？” “对啊。鹦鹉给了我一瓶雪桃浆，一片冰雾草叶。我在蕲州那个寒潭旁静修了七天，再回到树洞里睡了几天沐浴天光月华。这次的收获真大。” 见它满眼高兴，羽凝霜莞尔，然后好奇地问：“冰雾草是灵草吗？” “就是乌云草。” “啊！” “具体的我不知道，鹦鹉只是这么说。他们这几年有些奇遇。它说夏翊锦会来找你，你问问他吧。” “好吧。但鹦鹉太坏了，我告诉你…”转念，羽凝霜把鹦鹉串通夏翊扬拿老鼠吓唬自己，还蛊惑自己跳崖的事告诉九叶。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恐吓你呢，以大欺小。等我去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闻言，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笑道：“就是嘛。它最坏了。但你改日再去吧，昨日我见到夏翊锦了。” 听完她告诉的事，九叶诧异地问：“还有人？可你跟那个女人有仇？” 叹了一下，羽凝霜才回答：“没有仇，但关系不好。” 想了想，九叶转眼看到那朵残破的珠花就问：“这是什么？” “他说宫里的血案必定与幕后的人有关系。他还说她们都是被害死的，包括媛媛。我今日让单明找来那些物证卷宗，无意间看到这朵珠花。这是媛媛抓在手中的。” “这么怪！她都要死了还抓着这朵珠花为何？” “确实很奇怪。” 闻了闻，九叶才说：“有血腥味。看起来这是她出事后才抓在手里的。” “唔？” “一个人临死前抓住的东西或许是因为神智失常而胡乱抓的，更或者是要告诉什么。那个媛媛不是笨人，没准跟那个叫做玉媛的一样。” “玉媛？” “那年她不是留下个符号告诉凶手吗？”九叶咂咂嘴说。 一怔，羽凝霜再次拿起珠花端详，回想着卷宗里的记载，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0章 横祸 横祸 三日后，羽凝霜带着儿子去御花园玩耍。玩闹了一会就见两个小女孩出现在附近，一看正是昭容杨嫣带着女儿出来散步。 “贵妃娘娘。” “难得见到呢。”微笑了一下，羽凝霜低头看看两个小公主蹲下对儿子说：“灏儿，这是你姐姐，叫姐姐。” 转着眼珠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夏宇灏似乎想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姐姐。” 年长的女孩歪了歪脑袋，瞅着夏宇灏做了个鬼脸。 见状，杨嫣不由得笑了一下便说：“贵妃，不如让他们一起在附近游戏一下。” “好啊。” 吩咐高元带人看着孩子们在附近游戏，羽凝霜便与杨嫣在附近漫步。走了片刻，杨嫣转眼瞧了瞧羽凝霜，犹豫了一下才说：“前一阵子不见贵妃，传说贵妃到北疆去了？” 微感意外，羽凝霜想了想才回答：“是啊。”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请讲。” “今皇后已去，贵妃掌六宫之权。论地位，宫中只有一个人能与贵妃相争。贵妃大度，但有 些事还是提防些比较好。” 不曾想她这么说，羽凝霜诧异地转过脸看看杨嫣就问：“昭容似乎意有所指？” “有件事贵妃或许不知道。那年，就是你回宫之前，林月曾经在御前献舞，那舞是贵妃昔年跳过的谜之舞。但是…”杨嫣顿了顿才说：“在那之前，欧皇后曾经召见过玉音廷教习，有所训诫。而那些日子林月得宠，贤妃不时到御花园散步，皇后也去过好几次。” 轻挑柳眉，羽凝霜没出声。 “献舞后，陛下勃然大怒，林月因此失宠。不久她与兰丽妃口角，丽妃竟在林月离去后失足摔下楼梯，母子俱亡。林月因此被重责。之后皇后赴浮岩寺进香，林月随行浮岩寺，便听说了贵妃坠崖的事。可林月曾经在例行朝觐时当面顶撞皇后，她们的关系很差的。” 细思着，羽凝霜有几分心惊，琢磨了一下就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斟酌着，杨嫣低声说：“因为臣妾…不相信媛媛是自尽的。” 羽凝霜倏然转眸看她。“为何？” “旧日在王府，我们日久相熟。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因为皇长子逝去而自寻短见。而且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 垂眸片刻，羽凝霜才回答：“昭容有心了。但没有证据也是无法。”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下，杨嫣说：“贵妃深得圣心，更务必要留神才好。你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有人往御花园走动得勤，其中就有何贵人。贤妃娘娘每日都在御花园散步，今日…或许贵妃在这 ，她才不来的。” 再次看了看她，羽凝霜没再出声。 向晚，夏翊衡回来。走进嘉乐宫就见羽凝霜坐在扶栏上替那只丽兔梳毛。低头看了那只丽兔一会，他就问：“霜儿，你这几日生病了？” “没有啊。” “那你为何赶朕走？” 愕然，羽凝霜转念一想便笑道：“不是的。陛下不能总在这，偶尔到其他宫室去一下比较好。” “你看你又假装大度了。” “那有什么办法？哼！你总在这，她们更得恨死我了。” 暗道不该纠缠这个话题，夏翊衡便说：“你别理她们。今晚朕要留在这，哪都不去。” 笑着答应，羽凝霜眼珠一转就岔开话题问：“陛下要不要吃糕点？” “哈哈。好。” “今日我让他们备下了些食材，陛下稍等。” 放下兔子，羽凝霜笑吟吟起身往小厨房而去。夏翊衡拎起那只兔子打量，见它无辜地望着自己，思考了一会才放弃了掐死它的打算。没等他放下兔子，黑影一闪。 一看，九叶落在案几上。 看到那双金色的猫眼，夏翊衡诧异半晌才问：“你的眼睛怎么，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它摆了几下尾。 “这些日子你到外面乱吃了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摆了一下尾。 “你少乱吃东西，知道吗？” 它转了下眼珠，似乎没听懂。 “你经常去龙远鸣府里吃东西？” 它摆了一下尾。 腹诽了一句，夏翊衡教导说：“宫里有很多吃的，你别去了。免得他以为你在宫里挨饿。” 九叶眼珠一转，“嗖”地一下腾空跃起，下一息夏翊衡手中一轻。 那只丽兔刚落地，脚步声轻响，羽凝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侍女端着盘子。 “陛下，可以吃了。” 夏翊衡还没回答，九叶已经再次蹿上桌子，虎视眈眈。 “它也要吃？” “都是这样的，你们各吃一半。”笑着回答，羽凝霜打开那只盖着的碗十分自然地把吃的一分为二。 无奈地看着九叶在一旁埋头吃得欢，夏翊衡才夹起一片送进嘴里。不等他夸赞，武宁小跑着 进来。 “陛下，晋阳公主府出事了。”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听完林子航的禀报吃了一惊。 “爆炸？” “是的。今儿公主在府里宴客，邀请贵客们一起看杂耍。谁知飞马跳过火圈时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接着巨响震天，看台坍塌，烈火熊熊。八门禁卫军已经赶去救援，明都府也赶去了，尚不知道伤患如何。” “谁在哪？” “十几家勋贵，但现场混乱，他们还在查。” “晋阳怎么样？” “因为看台塌了，还不知道。” 微顿，夏翊衡才说：“告诉他们加快救援速度，传御医赶往公主府。子航，你也去。” 会意，林子航行礼离去。 羽凝霜在一旁听着，再瞅一眼林子航的背影，琢磨了一会才问：“陛下，晋阳公主有什么不妥吗？” “嗯？” “若无事，陛下为何让林子航去公主府？这个时机恰好，若有什么不法趁着混乱正是查证的 好时机。” 愕然，夏翊衡想了想笑道：“霜儿真聪明。其实没有证据，但子航说他觉得晋阳这阵子安静得有几分不对劲。丞相提醒朕，乔隐能够一而再地做下血案，必定有人协助他出入明都。那一晚乔恩遭殃，单明他们追查了一夜也毫无线索，唯一不曾盘查的就是皇族府邸。” “可十四在北疆险些中毒不幸，若是…朕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夏翊衡摇头说。 抿了抿唇，羽凝霜心中暗叹，寻思片刻就说：“公主心高，受不了气不奇怪的。但如果与她有关，必定有人在背后挑拨。眼下还是要尽快找出隐藏的人才好。” “可我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古怪。”想了想，她又说。 “古怪？在何处？” “说不上来。但没准又会有什么事了。” 翌日朝会，御史台递上奏章，当庭弹劾东宁侯府。 昨晚在晋阳公主府演出的杂耍班子一直在逍遥坊献艺，博得满堂彩，晋阳因此留意到才邀请他们到府里表演。昨夜正是在飞马跳过火圈时变生不测。御史台认为逍遥坊是东宁侯府的产业，责无旁贷。 看完奏折，夏翊衡想了想才问：“明都府可有奏报？” “陛下，明都府丞在外等候。” “宣。” 很快，明都府丞进了大殿。 “陛下，昨夜公主府突然发生意外，共死伤八十八人，十二家参与宴会的勋贵都受了伤。晋阳公主在看台塌陷时重重摔下又被飞溅的石块砸到头，救治了一夜依旧不曾醒来。公主府被烧毁一半，但因为府中管事伤亡惨重，无从查对，还不知道损失如何。” 听着，夏翊衡眼皮直跳，沉吟了一下他问：“查到原因了吗？” “初步判断是火雷。幸存的人说飞马跳过火圈的那一瞬突然红光一闪，接着就见那匹马身上冒出烟，下一瞬巨响如雷，血肉纷飞，接着烟尘四起，看台塌陷。那些人说问题出在马身上。但那个杂耍班子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暂时没问出来什么。” 心里有些惊，夏翊衡细思片刻才吩咐刑部介入此案，明都府协同。 诸臣听着，各自琢磨。苏力垂眸盯着地面，只觉得脊背有几分寒。直觉地，他知道晋阳公主府的意外或许不是意外。 散朝后，明都府飞快地把一应勘查结果和证据送到了刑部，闻讯，单明匆匆赶来递出一封书信说：“卢大人，这是我收到的消息。” 拆开一看，卢刚惊讶不已。 商讨一番，卢刚带着单明进宫求见。 一个时辰后，金龙卫查封了逍遥坊。 今日八门禁卫军收到一份举报，指证有人把火雷藏在送进公主府的鲜果里。那些鲜果正是从 远东商行购买的。逍遥坊的杂耍班子进入公主府后在厨下的后院等待表演，悄悄把火雷放在马身上。 逍遥坊在明都城内是有名的销金窟，这一下被查封立即引得诸方瞩目。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远远近近都有人注视着逍遥坊，似乎在等待。 搜查了半日，禁军才驱散人群，将逍遥坊的人全部带走讯问。与此同时，远东商行也被查封，掌柜伙计全部被抓捕，东宁侯何霖被请到了刑部问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1章 一个字 一个字 人群散去后，距离逍遥坊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里，屋内的人收回视线。 “三哥，他们闹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这一出栽赃嫁祸是因为晋阳引起了十弟的注意。我们的打草惊蛇有效了。稍微散布一下林子航盯梢公主府的消息，他们立即就来了个断尾逃生。” “但公主府的变故必定跟鱼饵有关，她肯定趁着这个机会跑掉了。如此也好，晋阳受伤昏倒…等到尘埃落定她再醒来，十弟或许不会追究她了。”琢磨了一下，夏翊锦又说。 想了想，夏翊扬却说：“三哥，如果只是断尾，他们为何要攀咬东宁侯府？璇玑坊被烧毁，无处查证，他们才把目光盯上了东宁侯府，可远东商行和逍遥坊以前都是你的产业。我觉得，这一次栽赃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抹去线索，但更重要的是再次试探，试探他们和你的关系，看你会不会出头。” “唔。” “还有…他们或许还想试探十弟的态度和羽凝霜的反应，看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有没有机会挑拨。” 笑了笑，夏翊锦挑眉问：“那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做？” “先看看他们怎么闹，我们再顺势而为把事情闹得更大，闹得不可收拾。”夏翊扬在桌上写 了个字。 正端详那个字，夏翊锦蓦地抬眼看向窗外。 黑影一闪。 看清，夏翊扬惊讶不已。 一只暗金色的猫正落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夏翊扬看着那双金色猫眼里流转的光一会就问：“你是那只猫？九叶？” 猫眼里掠过一丝惊奇，它抖了一下耳朵才开口：“你知道我？” “你真的会说话。” “没见过？少见多怪。” 夏翊扬无语。顿了顿他又问：“你有事？” “霜儿让我给他送个信。” 前爪一推，九叶把一封信推到夏翊锦面前，咧嘴说：“好久不见。幻花膏有吗？” 不理它，夏翊锦拿起那封信拆开一看，轻叩桌面片刻才问：“我为何觉得她的这封信没写完？” “写完了。” “不对。我觉得她意有所指却含糊其辞。为何？” 一摆爪子，九叶说：“不知道。她说公主府的案子古怪，那个人或许是为了抹去线索，更或许是为了故布疑阵，他必定有下一步的。她告诉你小心留意，免得一不小心又翻了船。” “哈哈。她说你骄傲自负，但推演之道最忌低估敌人。”九叶幸灾乐祸地强调。 “…” 洋洋得意地说完，九叶一转头瞪着夏翊扬气势汹汹地说：“你欺负霜儿不习武，不但嘲笑她还害她挨饿，很不对。给我赔偿，要不我把你打一顿替她出气。” 两人相顾愕然，继而大笑。夏翊扬腾地起身说：“十弟没来找麻烦，你倒是来了。我正好请教一下。但万一我打伤你，可别抱怨。” 九叶一磨爪子，飞一般窜出屋子落在院子里，蓄势以待。 毫不示弱，夏翊扬拔剑。 一人一猫战成一团。 剑光如瀑，爪影翻飞，劲气摇落了院中的梅花，缤纷如雪。鏖战至日暮时分，九叶抓破了夏翊扬的衣服，夏翊扬斩落了一缕猫毛。 再次分开，九叶磨了一下爪子说：“你很不错。我饿了，有吃的吗？吃饱了再打。” 微感无语，夏翊扬转念一想也觉得对手难得，点头说：“好。” 跳上院中石桌，九叶优雅地在石桌一角坐下，还有模有样地一摆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觉得很好玩，夏翊扬两人走过来。两人一猫一面吃饭一面攀谈，显得奇诡而和谐。 等到杯盘撤去，夏翊扬问九叶：“你喝茶吗？” 点头。 好笑，他亲自拿起壶给它倒上。 舔了一下，九叶咂咂嘴赞赏说：“这茶很香。” “这茶在国中没有的。你感兴趣我送给你一盒，但你要告诉我羽凝霜到底发现了什么才写来那封信。” 转了转眼珠，九叶思忖了一下才说：“她看过那些物证，还带回来一朵珠花，这几日反复研究。” “珠花？” “那是叫做媛媛的抓在手里的。”回想片刻，九叶把珠花的形状描述一遍又说：“我告诉霜儿可能是什么线索，没准那个媛媛知道是谁害死她们母子的。” “媛媛就是文贵人，十弟长子的生母。她儿子溺亡后她给孩子守灵却撞死在棺木上。”夏翊锦把宫里的几桩血案说了说。 夏翊扬听完又问了问那朵珠花的形状，沉思了一会就说：“那是一个线索。” “何意？” “一个暗示。这个。”他在桌上写了个字。 一看，一人一猫都吃了一惊。夏翊锦问：“为何？” “对啊，理由？”九叶跟上询问。 夏翊扬起身摘下枝头盛开的一朵梅花拨弄了两下才笑问：“那珠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看着，九叶恍然大悟。“她是这个意思？” “对啊。不是很简单吗？但即便如此，还需要找到确切的证据才比较好。” “你真聪明。改天再打。”九叶“嗖”地一下跳到夏翊扬肩上踩了一脚便掠上屋檐消失不见。 九叶回到嘉乐宫时，夏翊衡正把今日朝会上的事告诉羽凝霜，又说了抄查逍遥坊和远东商行的事。 听完，羽凝霜思索了一会才问：“林子航去公主府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死伤惨重，但他说确实有发现。” “哦？” “随侍晋阳的二十五人死了十九个，六个重伤。护卫死去十三个，三个失踪，其余的重伤。奇怪的是，死去的那些当时该有近半数不在看台附近。而且，看台和宴客的水榭距离晋阳的寝殿隔着两道花墙，一座小庭院。但火势蔓延到了寝殿。公主府的书房、寝殿、府库全部倒塌并被烧毁。” “他是说如果只是那匹马爆炸不该损失这么多？” “嗯。” “那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抚额，夏翊衡点点头说：“子航也这么认为。他逐个盘问了仅存的侍从侍女，只有一个说…晋阳从龙都返回时带回来一个青衣书生，三十上下的年纪，身量不高，住在府中的小花园。但具体的情形只有跟随晋阳的侍女才知道。” “那个人在府中能自由出入。晋阳每次去剪红楼或者伶人馆，那人都跟着，不知来路。”想了想，夏翊衡又说：“可听起来那个人不像是乔隐。”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提醒说：“陛下，公主受伤昏厥，还是告诉医官署妥善医治免得落人口实。” “口实？” “因为数次拒婚，大将军其实与公主有隙。更重要的是，藜藜曾经当街顶撞公主。若是闲言碎语地攀咬起来…北疆战局初定，议和尚在进行，或许会节外生枝。” “你觉得有人针对龙远鸣？” “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将领其实就是他了。除掉他，便等于断去了你的臂膀。” 闻言，夏翊衡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霜儿，那年他拒婚晋阳，要不是你提议帮忙，朕才不理他的死活。他有什么出奇的，你为何这么关心他？” 惊奇地看看他，羽凝霜就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流锦园。那一日看台塌陷我险些摔下去是他拉住了我。之后太妃告状，他又出言解围。陛下记得吗？那年群英宴上看台突然塌陷，之后就是巫蛊案。” 回想片刻，夏翊衡颔首。“你那时险些摔下看台？” 眼珠一转，羽凝霜狡黠地说：“当时陛下只记得在你父皇面前献殷勤了。那么高的看台，我摔下去肯定伤得不轻，如果太妃趁机下毒，我岂不是死定了？所以呀…算是他救了我。” 夏翊衡想了想，无言以对。 “后来我们去西疆采药救人，我摔下山崖又是他救了我。” “摔下山？” “对啊。采药的时候被很凶的猛兽追赶一时失足。后来陛下走了，我留在西疆。期间有人给我下毒，是龙远鸣助我拔毒，否则我见不到你了。” 夏翊衡不知道这件事，忙问：“谁干的？” “肯定是你的九哥。” “…” “因为龙远鸣经常帮忙对你又有用，我才关心他的。”话锋一转，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表示。 “有用？” “论武艺，他确实很出色，所以可以保护你，对吧？”眨了下眼，羽凝霜柔声蛊惑：“这么看，他是不是很有用？” 怔住片刻，夏翊衡猛地高兴起来。“有道理。” “就是嘛。陛下是皇帝，该海纳百川，广聚天下俊才为你所用才能把国家治理好。龙远鸣是 个将才，他能替你镇守四方为何不善用呢？”抓住机会，羽凝霜继续替龙远鸣说好话。 琢磨了一会，夏翊衡点头。 安抚住他，羽凝霜便岔开话题说起先皇大祭的事。 夜深，夏翊衡睡着了。依偎着他，羽凝霜想着他今日的问题心中疑惑。睡不着，她干脆睁开眼。幔帐轻动，一片黑影在外晃动。 吓一跳，旋即一想，羽凝霜轻轻下了床踮着脚尖披衣溜出了寝殿。 一片暗影里，九叶的猫眼闪着光。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羽凝霜转出屏风，九叶飞快地跟了上来。 屏风外，羽凝霜站住脚悄声问：“信送去了吗？” 跳上一旁的壁架，九叶低声回答：“早就送去了。我回来后在梁上坐着。夏翊衡看似瞧龙远鸣有些不顺眼，你要多说说好话。” “嗯。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嫉妒呗。我告诉你，那一天他问我是不是去找龙远鸣要东西吃，还让我别去，免得龙远鸣以为我在宫里挨饿。瞧瞧，这就是小心眼的表现。” “他怎么会知道你去找龙远鸣？” “那一日我去给他们送异宝斋的线索，在梁上听见为了那个公主的事，他们在问龙远鸣有没有人证。龙远鸣说我在。就是那个康王遇刺的那一晚。” 回想片刻，羽凝霜哭笑不得，忍不住数落：“他真是笨蛋。不该说的瞎说。” 无声地咧咧嘴，九叶挥了挥爪子说：“但我感觉到夏翊衡没什么杀心，只是幸灾乐祸地希望他倒霉，吃吃苦头，就类似对他的那个弟弟。只要他觉得你不喜欢龙远鸣，不会有事的。” “…” “夏翊衡无非是嫉妒心重一些。但他若不在意你，没必要嫉妒，直接把你们都杀了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拍了一下它的头，羽凝霜嗔怪：“歪理。” “正理。”反驳了一句，九叶又说：“我回来是要告诉你，夏翊扬说…” 听完，羽凝霜错愕不已。 “你细细揣摩一下，我认为有理。” 呆立片刻，羽凝霜掉头进了偏殿。 守夜的侍女见到吃了一惊，赶忙起身过来。“娘娘！” “点灯。” “是。” 片刻后，几只灯亮起。 找到那朵珠花，羽凝霜拿起反复看了许久，再细细回忆那一日的所见，似有所悟。 出神间，脚步声轻响。 “霜儿！”夏翊衡不知何时从寝殿里出来，行至身后，他环住她的腰问：“怎么不睡跑到这里来了？” “唔，这是什么？”再转眼注意到那朵残破的珠花，夏翊衡万分意外。 搁下那朵珠花，羽凝霜倚到他怀里一会才低声回答：“陛下还记得媛媛吗？” “嗯。她怎么了？” “她不是自尽的。” 一愣，夏翊衡惊讶地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猜测…赵依兰同样不是死于意外。或许丽妃也不是。甚至…刘昭仪、沅丽珠都不是得了病。” 惊愕，夏翊衡不由得松开手，想了想才问：“你发现什么了？” “这朵珠花。” 拿起看了半晌，夏翊衡没看出来端倪，琢磨了许久才放下问：“有什么玄机？” “一个字。” “字谜？” “对。但现在不告诉陛下，陛下先猜一猜。”卖了个关子，羽凝霜拉起他的手往寝殿走去，一面说：“这件事只有陛下知道，但先装作不知道，好吗？” “哦。” “陛下还记得在龙都时九叶给你送的那封信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2章 公主发疯 公主发疯 一日后，御医匆匆来禀报晋阳病势恶化。 “公主到底伤到何处，你们怎么救治了这么久没有起色？” “公主的脉息虚弱，脉象紊乱，呼吸时断时续，看起来是砸到头伤了颅脑。” “什么！” “臣，臣…臣叩请萧太医去诊治。”见势不妙，御医赶忙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萧景之。 “无能！”拍案训斥了一句，夏翊衡才问：“景之回来了吗？” “陛下，萧太医前些日子奉旨到北疆去了，还没回来。”武宁赶忙回答。 捶了一下桌子，夏翊衡琢磨着就问：“医官署没人了？” “陛下，御医们都去看过了…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医治。”见皇帝脸色阴沉，那名御医寻思了一下赶忙献计：“臣听闻萧太医出身医道世家，不如请他的父亲或者妹妹替公主诊治？” 被他提醒，夏翊衡眼睛一亮。 不多时，一名太监小跑着回来禀报。“陛下，萧家的老爷子跟着萧太医去北疆了，据说要看雪满冰原的风光。他们的管家说除了萧太医，就数龙大将军的夫人医术最好。” “萧藜藜？” “是的。” 沉思了一下，夏翊衡才说：“传旨让萧藜藜去给公主看病。” 一个时辰后，萧藜藜进了康王府。晋阳受伤后，因为公主府毁损便安顿在康王府养伤。 得知萧藜藜奉旨替公主看病，几个当日赴宴的世家斟酌着便来求医。得知他们的伤势都很严重，医治更无起色，萧藜藜琢磨许久还是去瞧了瞧。五日后，晋阳的病势渐渐稳定，伤得最重的高家世子伤势也有了起色，其余几人大幅好转，各府无不感激。 第八日，夏翊辕带着棠国使节返京，萧景之父子也跟着回来了。看完国书上列明的议定事宜，夏翊衡十分满意。这一晚便在宫中摆宴。阁臣们皆出席。 歌舞喧哗间，推杯换盏热闹到将近戌时，林子航匆匆赶来，未几，武宁悄然来到夏翊衡身后低语了一句。 微微变色，夏翊衡嘱咐了一句，宫宴继续进行。 戌时二刻，宫宴结束时林子航便走了过来。 “使臣大人，陛下说你们一路风尘劳顿，不妨在城里多住几日，看看我们国中的风土人情。可你们奔波几日想来是累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再游览不迟。这边请。” 没想到林子航突然走来接下了招待使臣的差事，夏翊辕微感惊奇。没等他想明白，武宁已经小跑过来耳语。 听完，夏翊辕一惊，拔足往王府赶去。 夏翊辕赶回王府时，只听到女人的叫骂声。 晋阳正光着脚，衣衫不整地在花园里又叫又跳，发髻散乱，神色狰狞，一面砸东西，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谩骂着什么。 容太妃在一旁满脸焦急，史林带着十几个侍从侍女在侧劝说着容太妃却无人敢上前拉扯疯了的晋阳。再一看，一旁的山石上有片血迹。 皱眉，夏翊辕赶忙走过去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辕儿，你快，你看看你姐姐怎么…她到底怎么了？前儿还好好的。” 一看母亲急得脸都白了，夏翊辕安慰了两句才说：“您别在这了。天冷，着凉了不好。姐姐的事我来处置。”转头吩咐：“你们送太妃回去休息。” 劝走母亲，夏翊辕才问史林：“到底怎么回事？” 史林脸一苦，赶忙一口气说：“殿下，您可回来了。适才王妃去看公主，正吩咐人给公主喂药，她突然睁眼大叫一声‘贱人’就把王妃推了出去。王妃没提防就被公主甩出去撞到屏风又被摔倒的壁架砸到。” “什么！那，那她怎么样？” “没事，没事，您别担心。萧太医已经赶来了。他说扭伤了，还被撞出一片淤青，但不碍事的。” 松了口气，夏翊辕转头看看兀自发疯的姐姐问：“那她出什么事了？” “公主推倒王妃后就冲出屋子跑进了花园，说很热，要洗澡，险些跳进荷池里。奴才赶忙带 着人拦住。不曾想公主变得力大无穷，突然操起一只花盆猛砸，两个丫头不提防一个被砸到头，一个被撞到山石上血流了一地，现在送去救治了。” “奴才赶忙叫来几个护卫试图靠近公主把她先抓住，可她…她，她，他们都不敢靠近她。”史林继续说。 “不敢靠近，为什么？” 嗫喏了一下，史林才低声说：“他们只要一靠近她她就扑过来抱住嘴里叫着什么…好似中了什么药。公主尊贵，这么做谁敢过去？可是女人接近她她就发疯，摔打吼叫，还撕咬。太妃赶来看到险些冲过去，幸好拦住了。” “笨蛋，把她打晕不行？” “谁敢打公主呀？”史林委屈地嘀咕了一句。 哑然，夏翊辕沉思了一下吩咐他们都后退，自己走了过去。 “姐姐！” 注意到夏翊辕，晋阳突然不动了。那双妙目直勾勾地瞪着他，可惜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显得茫然而无神。毫无规律地乱眨了几下，她突然妖媚地一笑便扑过来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味。 “嘻嘻，冤家，你终于来了！” 被她那诡异的荡妇模样吓得打了个寒颤，夏翊辕只觉得寒毛倒竖竟不敢让她近身，仓促间后退了一步就欲绕到她背后抓住她。 晋阳却变得十分灵活，纤腰一扭竟转身再次扑来拽住夏翊辕的袖子，一面娇笑：“别躲嘛，你躲什么呀！” 真是被她吓到了，夏翊辕赶忙争夺自己的衣袖。 在他身后的林浩见状暗自一跺脚，转念高叫：“殿下，您先让公主近身，等她抱住您属下从后面绕过去就可以了。” 一怔，夏翊辕一狠心只得任凭发疯的姐姐抱住自己。一见得手，林浩紧赶数步就欲伸手去抓晋阳。恰在此时，晋阳突然眼一瞪，猛地扭头，樱桃小口一张，森然贝齿探头向林浩咬来。 被她的凶恶吓了一跳，林浩只得缩了缩手。 林浩停顿的瞬间，晋阳突然翻掌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匕，尖叫着手起刀落：“该死的混蛋，我杀了你！杀了你！” 众人都惊呆了，然夏翊辕正被晋阳牢牢抱住，甩不开她。而她距离夏翊辕实在太近，策应已经不及。 眼见晋阳手中的尖刀就要狠狠扎进夏翊辕的后背要害，风卷过，暗影一闪而逝。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哐啷”一声。随即是一声惨叫。 “啊！” 晋阳的手一抖，一道血口出现在她的下颌。她好似被雷劈到般呆滞住，下一息眼一闭四肢一僵，直挺挺地往后一倒。 不等惊悸中的夏翊辕回过神，林浩已经赶过来险险抓住晋阳，她才不曾重重磕到地上。 “姐！” “公主！” “快，快抬回去。御医呢？” 史林指挥着飞快地把晋阳抬回房间，御医们赶来了。见她四肢僵直，浑身冰冷都是一惊，赶忙着手救治。 忙乱了一个时辰，原本失去知觉似乎死去的晋阳身体渐渐温暖起来，接着，奇诡的潮红泛上了她的脸，原本昏睡的晋阳猛地张开眼，浑身打抖着说胡话，还发出鬼嚎般的怪叫。见状，几个御医都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转头去看萧景之。 皱眉看着她的状况，萧景之思忖着才拿出金针狠扎。 数针后，晋阳脸上的诡异潮红逐渐退去，昏睡过去。 屋外，夏翊辕脸色阴沉地站着。他已经从史林处得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既心惊又恼怒。 正想着什么，萧景之走了出来。 “萧太医，我姐姐怎么样？” 沉吟了一下，萧景之才说：“殿下，公主的状况不仅仅是受伤。她之前被石头砸到头部受伤，影响是会有的。可是看起来，她今晚的状况不像是因为受伤而是中了什么毒。” “毒？” “类似。” “到底何意？” 低头想了想，萧景之才说：“公主的病况透着古怪，待臣回去翻一下医书。她睡着了，八个时辰内该不会醒来的。” 送走萧景之，夏翊辕才去看母亲。得知晋阳昏睡过去，容太妃满腹忧心地问：“她到底犯了什么病？” “眼下还不知道。但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叹了一声，容太妃才问：“听说你们在北疆遇到刺客？” “确实有几个刺客要杀十哥，但没事了。您休息吧。” 没有提自己中毒的事，夏翊辕安慰了母亲几句才去看秦雪蓉。所幸她只是被磕到额头，撞得也不算重。 见他回来，秦雪蓉高兴不已，自觉伤口也不疼了。但见他神色抑郁就问：“殿下怎么了？” “萧景之说…他不知道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殿下先别急，兴许有办法的。可之前藜藜前来诊治，姐姐的病已经有起色了。这几日都好好的，直到今晚我过去的时候，姐姐突然发疯。” “突然？” “是啊。药碗也打翻了。” 细问了一遍晋阳发病的情景，夏翊辕抚额沉思半晌心里有几分惊。但此时无法，只得暂时按捺住心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3章 灯里的玄机 灯里的玄机 康王府勉强安静下来时，萧景之进了武威大将军府，林子航跟在他身后。两人停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去。一棵树上，九叶看着他们离开，想了想掉头返回嘉乐宫。 回到嘉乐宫，九叶一看夏翊衡在，眼珠一转便施施然跳上桌子走到那张琴上躺下。 注意到，夏翊衡一愣。“你怎么睡在琴上？” 它摆了一下尾，埋头闭眼，似乎睡着了。 觉得它的举动有几分反常，羽凝霜转念就说：“陛下别管它。亥时了。早点休息，你明日还要上朝的。” “可它…它的爪子很锋利，一不小心会把琴弦踩断的。” “只是一张琴。”笑着劝了一句，羽凝霜拉起他转过屏风。 听到他们离去，九叶睁眼叫了一声。 闻声，羽凝霜回头看看它，眨了一下眼。 子时，羽凝霜从寝殿里溜出来找到九叶。 “怎么了？” “今晚我去夏翊扬打架，他们突然得到消息说晋阳发疯了。我就好心地帮他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九叶把花园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才说：“康王险些被他姐杀了。我抓伤了那个女人暂 时打断了她发疯。” “发疯？” “是的。然后我跟着萧景之去找萧藜藜，她说只是用了先祖传的破瘀散，而且之前那个女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看到萧景之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难题。” “…” “这件事有点怪。我掠过那个女人身边时闻到一丝很淡的涩味，不知道是什么。” “涩味？” “对。依我看她还会再次发疯，你心中有数吧。你睡吧，我去找夏翊扬给他说说。” “等等。”抓住它的前臂，羽凝霜低声说：“这些日子或许有事，你每日都回来一下，别跑远。若有事，我插一束花在瓶里。你看到就先别出去。” “好。”九叶咧咧嘴一溜烟走了。 目送它消失，羽凝霜站着片刻，想着晋阳的怪病心中惊讶。 翌日卯时，医官署再次被惊动。 不多时，萧景之匆匆出了门。将近辰时，萧藜藜急急进了康王府。辰时末刻，武宁小跑着进了嘉乐宫。听完他的话，羽凝霜吃了一惊，赶忙换了装往宫门而去。 羽凝霜走进晋阳居住的西院时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怪叫。几个御医、十几个侍女站在外面，无不脸色煞白。夏翊辕站在台阶上眉目阴沉。转眼看到羽凝霜，史林第一个奔过来行礼。 “贵妃娘娘。” “免了。”羽凝霜匆匆走过去，不等夏翊辕开口就问：“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我也不知道。她，她…”郁闷地一垂头，夏翊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状，羽凝霜安慰了一句又说：“我进去看看。” “别。霜儿，她会吓着你的。她真的疯了。雪蓉、藜藜和林统领的夫人在里面。” 不解，羽凝霜想了想又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她…”夏翊辕面露尴尬。 蹙眉，羽凝霜转念猜到了什么就说：“我是女子，我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这件事别让太妃知道，她年纪大了，受了刺激不好。” 屋内昏暗，散发着奇怪的气味，似乎是膻味，似乎是涩味，还夹着一丝腥气。顿了顿足，羽凝霜刻意加重了脚步穿过起居的小厅往里走。被脚步声惊动，一个人影转了出来。见到她，不由得惊喜。 “贵妃娘娘。” “雪蓉。公主怎么了？” “姐姐她…昨晚萧太医给她施了针，她睡着了。我们本以为至少得睡到午时，谁知道…将近卯时，姐姐突然坐起来尖叫，然后甩开侍女冲出屋子跑到花园里，还把衣服都扯了。她…她那个样子他们都没法靠近，我只得带着侍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姐姐连拖带拽地拉回了屋里。可她疯了似地又 抓又咬，根本按不住。王爷也不得不回避。萧太医赶来，可她那个样子没法诊治，只好去请萧夫人和丁夫人来帮忙。萧夫人来了之后无计可施，便提议请贵妃来看看。” 听得心惊不已，羽凝霜忙问：“藜藜呢？” “适才姐姐又疯了。丁夫人抓住了她，萧夫人正在给她扎针。” “快去看看。” “可是…”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子嘛。”羽凝霜拔足往里走，秦雪蓉只得跟上。 转过屏风，屋内那种奇怪的味道更加浓烈，还嬗变出一丝香气。闻到那味道，羽凝霜竟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面色微变。 这时，丁宜正带着两个侍女一人抓手，两人抓脚，勉强控制着正在胡乱扭动的晋阳。萧藜藜咬着唇，额头冒汗，却依旧稳稳地抓住针。晋阳身上的衣服全部撕破了，露出大片肌肤，乍看去苍白泛灰却又弥漫着一丝红。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无神而涣散。端庄秀美的脸庞上蔓延着奇诡的潮红，面容扭曲，神色狂乱，美丽的唇红得几乎溢出血来，正毫无规律地开合着。灯影下，透着股妖异的阴森。 瞧着晋阳的疯癫模样，羽凝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油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鹦鹉廷时仪态尽失的锦青。可晋阳此时的状况较之当年的锦青严重十倍都不止。 咬了自己一下，羽凝霜摘下手腕上的血木珠按在眉间，刺痛袭来，她骤然觉得呼吸一清。再 次定定神，羽凝霜才走过去说：“藜藜，别扎了。丁姐姐，找东西先把她捆上。我们赶紧退出去，这屋里有什么东西有毒。” 几人惊讶地看向她。丁宜第一个反应过来想也不想随手抓起扯落了幔帐。 她松手的瞬间，晋阳猛地一蹬。 “小心。她又疯了。” “小心她的腿。” 羽凝霜也无暇顾忌仪态了，急赶几步过去帮忙。 数人合力折腾了一刻终于把发疯的晋阳用幔帐牢牢裹住，暂时捆在榻上。 不再理睬晋阳，羽凝霜让几人全部出去，只有她和萧藜藜留下。 “羽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很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我进来的时候头有些晕，但我带着大哥给的一枚毒龙胆，该不会有事的。他说是你教他做的？”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笑道：“你哥的胆子大多了，居然敢捉虫子。” “他们在丽城时医药不足，他就趁着前方打仗进山采药。丽城多雨，山中有毒障，还有不少厉害的毒虫出没。我哥就突发奇想。但虫子都是林统领捉的。”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好笑了一会就说：“我们把屋子检查一下，这屋里该有什么东西，不然 不该有这种奇怪的味道。” “好。” 分头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一无所获。环顾了一会，羽凝霜看向烛台。那是一只华丽的环形烛台，点着十只琉璃灯，火苗轻跳。逐一细看点着的灯，羽凝霜微微凝眸。 “羽姐姐，那边都是衣服首饰，我检查过没有毒粉。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只灯。” 定睛一看，萧藜藜吃了一惊。“这灯的火焰…啊，怎么透着一股淡淡的白。” “对啊。不留神看不到的。看起来玄机在这里。”说着，羽凝霜小心地伸出左手抓住第五只灯。方欲拿起，手中蓦地一沉，隐约的轻响一闪而逝。心头一惊，羽凝霜松手急退，一把拽住萧藜藜往后。 “快走！” 掉头飞奔到那张榻上，羽凝霜粗暴地拖起被捆着的晋阳摔下地，一面心急火燎地往外拖，一面尖叫：“救命！” 砰！ 屋外等候的夏翊辕闻声冲了进来，史林紧跟在后。 “康王，快，快退出去。带上她。” 不及问，夏翊辕只得拖起动弹不得的姐姐往外奔。四人方才奔到小厅里，一声巨响。 墙倒屋塌，烟尘四起间一簇火光猛地腾空，眨眼间便是烈焰熊熊。 在外面的众人猝不及防间无不被气浪扫中，旋即被烟尘呛得直咳，接着便被骤变惊得魂飞魄散。 原本坐在院子里倚着石桌正有些头晕的秦雪蓉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第一个站起身一叠声地高叫“来人！” 康王府里巨响连天之际，城中另一处同样烟尘腾空。正喧哗热闹的明都城竟安静了一瞬。无数人望向城中烟火的方向，心中惊疑。 明德殿内，听得隐隐数声巨响，君臣都是一愣。目光微沉，夏翊衡问：“怎么回事？” 未几，一名金龙卫如飞而至。“陛下，康王府突然爆炸，城东的高家也爆炸失火。” 惊住了一瞬，夏翊衡拍案：“快派人去！” 无心再上朝，他匆匆吩咐了几句便离开明德殿，走到回廊上才问：“武宁，贵妃回来了吗？” “娘娘到康王府去还不到一个时辰。” 狠狠跺脚，夏翊衡召来林子航。 “陛下别去，这个时候只怕人多杂乱，会给人机会趁虚而入。” 横了他一眼，夏翊衡怒道：“废话。你以为朕是十四那个三脚猫？王府居然让人给炸了。你说他是怎么治家的？乱七八糟，笨头笨脑地丢人！” “…” “快走！”掉头大步往外走，他一面恶声恶气地问：“你杵着做什么，你就该先赶去康王府。” 翻了下白眼，林子航跟在后面说：“贵妃灵巧，不会有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4章 毒引 毒引 夏翊衡进了康王府时，只听到一片嘈杂。刺鼻的烟气依旧弥漫，呛得人头晕，所幸火已经扑灭了。 没走两步，林浩飞奔而出。 “叩见陛下。” “贵妃呢？” “在那边。您放心，贵妃没事。” 斜了他一眼，夏翊衡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卑职不知道，只听到贵妃大叫救命，王爷闯进去…就爆炸了。” “…” 穿过喧闹的人群，夏翊衡一眼看到羽凝霜正站着，头上身上都是灰，衣裙被烧焦了一片。她正在对着萧藜藜说什么。 心中一安，他大步走过去。 “霜儿，你没事吧。” 没想到夏翊衡亲自来了，羽凝霜先是一怔，继而心中一暖，微笑说：“没事。幸好我们逃到了外面，屏风和桌子都挡了一下才没被砸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也不小心些，险些就受伤了。” “真的没事。根本想不到有人把火雷装在机括里，搁在烛台里面。” “…” “陛下，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陛下不该在这的，你先回宫吧。” “不回。”环顾四周，夏翊衡吩咐：“子航，调五百金龙卫把康王府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盘查府中所有的侍从侍女，搜查府中各处找到线索。萧景之呢？” “事发前，萧太医到高家去诊治。现在不知道。” “去找。” “是。” 林子航走出去安排，夏翊衡才问：“十四呢？” “王爷被屏风砸到，受了伤。史林扶他出去休息了。公主昏过去了也搬到了别处。” 点点头，夏翊衡想了想又吩咐林浩：“你把府里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交给金龙卫审讯。朕派人过来暂时服侍太妃，免得让人家趁虚而入。” 一惊，林浩赶忙称是。 一个时辰后，金龙卫接管了康王府，府内一切人等除了林浩和史林，全部被挨个讯问盘查。 未时一刻，林子航走进王府正厅。夏翊衡正坐在主位上，夏翊辕刚处置好伤口，郁闷地坐在一旁。 “陛下，臣全部查过了。在废墟里发现了半个精巧的机括。有人把火雷装在里面，搁在烛台架子下面，再用一根丝线与一只灯盏相连。一旦烧尽了那条丝线或者烛台被人触动就会转动机括，引爆火雷。” “查到什么人干的吗？” “公主搬到王府后一直住在西院，算起来十日有余。除了王妃安排服侍的十名侍女，其余进出过西院的只有服侍太妃的四名侍女。臣发现，服侍公主的十名侍女有三个失踪，一个死在王府的厨下，一个死在自己房里，一个不知去向。死去的两个侍女房里都发现了额外的金银财物。其余人说，前一晚夜里服侍公主的正是她们三个。” “贵妃说，他们还把毒药放在那只灯里。公主突然发疯必定与灯里的药有关系，但爆炸失火，线索全没了，只怕查不到是什么药了。” 皱眉半晌，夏翊衡猛地拍案。“好大的胆子，竟敢把火雷埋在公主的房间，还下毒。子航，你再去严加盘问并派人抓捕她们的家人，查清楚有没有遗漏和隐瞒。” 林子航告退后，夏翊衡才看看弟弟：“十四，你真的要好好整顿一下。看，刺客都无声无息潜伏到你的后宅里了。” 正听得心惊肉跳，夏翊辕闻言就说：“陛下，且不说臣弟的府里。陛下的后宫也不安宁呢。” “嗯？” “那年宫中的血案不也是迄今没有结果吗？” 夏翊衡一怔。 “陛下有没有觉得这些事和北疆的刺杀有关系？” “怎么说？” “北疆刺杀失败就发生了袭击驰道的事，据说中毒的将校被杀了大半，同一日璇玑坊被焚烧，乔大人遇害。三起案子还没结果，姐姐府里爆炸了，逍遥坊和远东商行被查封，东宁侯府被圈禁。事实没查清，姐姐就疯了，今儿又爆炸。陛下，臣弟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姐姐突然疯了没准是算好时机故意而为。” “故意？” “嗯。” 心惊，夏翊衡拢眉问：“为何？” “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我觉得害她的人是故意让她疯，然后…或许还有下文。” 看着弟弟，夏翊衡还没继续询问，林浩匆匆来报。 “陛下，娘娘请您和王爷过去一趟，她说…有些为难的事。” 相顾，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起身。 王府前院的一处小楼外，羽凝霜正倚着扶栏看着一根针，萧景之兄妹都在，三人都是面色沉重。 “怎么了？” 转头看到兄弟俩，羽凝霜把那根针收进玉瓶就说：“陛下，萧太医有些发现。” “景之，有什么事说吧。” 斟酌了一下字句，萧景之说：“今日臣先来了公主府，再去了高府。那一日高家世子携夫人同去出席宴会便受了重伤。起初高公子的伤势也没有起色，直到藜藜用药后才有好转。今日寅时末刻他突然发疯，病症乍看去与公主的类似。臣赶到后，高公子的病原本稳定了一些，却身体突然膨胀好似吹气般鼓起来，浑身骨节砰砰作响，鲜血横流，类似爆炸。” 夏翊辕一呆。 夏翊衡面色微变，沉声问：“他爆炸了？” “不是，只是响起类似的声音。没等臣搞清楚怎么回事并施救，他的房里突然巨响。所幸当时单统领拖着臣及时逃出，但高公子被烈火吞没。” 没人出声。 “臣在废墟里找到一片残骨。验过之后…推测那是一种诡异的毒，或许公主也中了这种毒。” “什么毒？” “中者先疯癫发狂，如中媚药，进而躯体膨胀，骨节爆响如击鼓，随即浑身流血，哀嚎三日死去。在前朝医典上有这种毒物的记载，叫做鸣鼓。” 打了个冷颤，夏翊辕急忙问：“能解吗？” 萧景之没作声，羽凝霜却说：“昔年医典所载，鸣鼓之毒突然在岳州一带蔓延，群医束手，人心惶惶。到最后，有人拿出一块九孔寒玉救了中毒者，功成身退。传说那块九孔寒玉在世间几经辗转被太祖所得。开国之际，太祖将之命名为九玲珑，赐给了安平侯。” 不等夏翊衡兄弟回过神来，羽凝霜话锋一转：“可我们发现公主不仅仅中了鸣鼓之毒还中了一种奇特的蛊毒，因为蛊毒的压制她身上的鸣鼓之毒才没有如同高家世子那般发作。” “蛊毒？”听得头晕，夏翊衡稳了稳心绪才问：“是否解了蛊毒，鸣鼓之毒会发作，解了鸣鼓之毒，蛊毒又会发作？” “对。” 这时，发呆的夏翊辕终于回过神问：“那，那没办法了？” 沉默片刻，羽凝霜才说：“办法…有一个取巧的办法。那蛊毒奇诡，下毒之际若无毒引是下不了的。那是以怨恨为引的毒，公主必定是在愤恨怨嫉之下才着了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毒必须找到毒引，就是她最恨的那个人。世间不会有人帮助仇家解毒，所以那种蛊毒无解。” 拢眉，夏翊衡又问：“找到她的仇家如何解毒？” “必须让公主手刃那个人，以他的心头之血为引才能引出蛊虫，再解毒。但在那个时候要把鸣鼓之毒一并解除…一旦毒性游走周身，必将无救。” “蛊虫？” “毒虫？” 兄弟俩几乎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是的。类似当年先皇的状况。” 被这种奇诡残忍的毒物惊得心头发寒，夏翊衡沉吟半晌才看了一眼弟弟问：“毒引是谁？” 暗叹一声，羽凝霜才低声回答：“看公主发疯时念叨的话…是龙远鸣。” “啊！”没想到羽凝霜这么说，萧藜藜惊叫一声忙表示：“那是人身要害不能开玩笑，一不小心龙大哥会死的。” 夏翊衡微微皱眉，想了想就说：“不能设法抓到下蛊之人拿到解药吗？” “可以。但如今只是勉强压制住毒性，看情形至多能拖延到明年开春。可这件事扑朔迷离，未必能够很快找出幕后黑手。” “鸣鼓之毒呢？玉家早已不知去向，如何找得到九玲珑？” “或许可以以毒攻毒取个巧，但必须先解除蛊毒。” 沉默片刻，夏翊衡才说：“先拖一拖想个万全之策。现在他还在北疆呢。”复又思忖了一下，夏翊衡安慰了弟弟一句。 即便夏翊衡下令封锁晋阳怪病疯颠的消息，数日后公主得了怪病的事还是在坊间逐渐传播，越传越离谱。 有些说公主中了巫术，有些说公主得罪了不知什么人，有人给她下毒。流言纷飞间隐约的矛 头直指萧藜藜，说她趁着治病的机会故意毒害公主，顺手毒死了高家的公子，更有人隐隐指出萧藜藜兄妹串通，害死公主不过是因为武威大将军得罪过公主而剪除后患。 闻报，夏翊衡心烦不已，严令刑部加速查处公主中毒一案并缉拿凶犯。刑部尚书卢刚焦头烂额，明都府衙与八门禁卫军同样不得安宁。因此，对北疆刺案的追查便不得不搁置了。 有心人旁观着，各自按兵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5章 垂危 垂危 十日后，晋阳的病情似乎缓和下来。除了每日午间时分发疯三个时辰，基本上昏睡不醒。但她可见地消瘦下去，原本丰满的脸颊变得瘦削，皮肤隐隐泛青透出股不详的灰。 这一日午后，羽凝霜再次出了宫。细细看过晋阳的面色，她回头问：“景之，你觉得公主的病怎么样？” “虽然压制了毒性，但她的生机在损耗，皮肤才会出现这种颓败的颜色。我觉得公主支持不了两个月，这样拖下去还没到开朝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 “可我担心…蛊虫凶猛，即便远鸣相助也未必保得住公主的周全，而且那是人身要害，只怕…还有鸣鼓之毒，那个传说的九玲珑不知何处去寻。”萧景之沉思了半晌又说：“这几日藜藜回家不时耳提面命不能打远鸣的主意，还吵闹不休，不知该如何劝说。” “那你觉得呢？” “医者仁心，见死不救自是不该。可牺牲一人而救另一人，感觉上比较不划算，似乎是个亏本的买卖。”萧景之一本正经地回答。 愕然，羽凝霜看看他不禁好笑了一会，思忖着才叮嘱他先回去安抚萧藜藜，但对晋阳的病况务必守口如瓶。 次日丑时，一辆很小的马车离开康王府。寅时三刻，几个黑衣人进了萧府的偏院，逗留了半个时辰。巳时，羽凝霜再次出宫从羽府的小门七弯八拐地进了一条小巷道。 小巷尽头是一座很小的院落。穿过院子，走过一排竹子转过两道门，别有洞天。 打量着错落的水榭庭台，羽凝霜惊奇地问：“这是何处？” 声音从身后传来：“逍遥坊。” 闻声回头，她更加惊奇地继续问：“可逍遥坊已经被查封了。” “呵呵。你以为他只会设计些山石花木庭台楼阁的摆设？若如此，我何必以四成赢利为回报。”数步外，夏翊锦负手立着，微笑反问。 “确实没想到。瑞王生于锦绣，不但懂机关还研习阵法。可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他只是喜好才研习，日久有成，并非刻意也就没必要告诉别人。” “似乎先皇也不知道。” “对。” 想了想，羽凝霜点头又问：“先生去看过了？” “嗯。” “九玲珑你有吗？” 不答，他问：“你想过对方目的为何吗？” “你的仇家。” “他害龙远鸣为何？” “你说呢？”羽凝霜狡猾地反问。 懒得绕圈子，夏翊锦很直接地说：“因为他碍事。龙湖之战，北疆之战都因为他介入才让幕后之人功败垂成。你虽然也很碍事，可比较弱，容易杀。” 羽凝霜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时机很好吗？”看看她，夏翊锦突然笑问。 “好？” “对。当年你怎么谋害九弟的，何不故伎重施？” 微鄂，羽凝霜走到石桌边上坐下托腮思考了很久才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似你不谋害你弟。最坏的是你，你才是坏人！哼！”声讨了一句，她提出异议：“他想杀你，你为何不做诱饵？” “你打得赢我，我去。”耸耸肩，他故意提醒：“你要当机立断。日子拖得越久，变数越大，闹得不好鸣鼓之毒会下在十弟身上。对了，没准会下在你的儿子们身上。你不可能时时跟着他们，一不小心…” “瞎说！” “可能的。花毒都下到酒里了。” 被他的话惊到，羽凝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咬了咬唇才问：“那蛊虫凶厉，龙远鸣会不会死？” 笑了一声，夏翊锦凌空写了个字。 羽凝霜离开后，夏翊扬从一株花树后面走出来问：“三哥，你有九玲珑？” “没有。” “那…” 哂笑一声，夏翊锦回答：“昔年安平侯对传说中的九孔寒玉感兴趣，太祖恰好得一块极品寒玉一时兴起便让巧匠琢磨出九孔，做成一只玉佩命名为九玲珑赐给他以贺生辰。百官不明究里，坊间更是以讹传讹，他们也懒得解释。可惜那年他触摸乌云花，九玲珑是随身饰物，一起被吃了。” 微感无语，夏翊扬顿了顿又问：“那个毒呢？” “鸣鼓之毒是用一种毒蛙的内皮所制，解毒之法便是毒蛙的血。所谓的九孔寒玉能解毒是提纯蛙血之法的误传。一只毒蛙只有三指大小，能有多少血？提纯过的蛙血效用倍增才能救治更多的人。” “…” “但是…蛇吃蛙，故而有个取巧之法。”夏翊锦话锋一转。 “蛇毒？” “有种很厉害的蛇恰好吃那种蛙，晋阳算是运气好的，但依旧很受罪。而且她中毒太深，即便解毒也必定元气大伤而缠绵病榻，至少五年才能恢复。” 摇头，夏翊扬叹道：“这是她自己报复心切，引狼入室，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两日后，龙远鸣回到明都。就在这一日，医官署外院张出榜文为晋阳公主求名医，虽然应者如潮但无人能治。 榜文张出的第七日，一名葛衣人进了康王府。 张榜第十日，圣旨送到武威大将军府。翌日夜间，龙远鸣进了康王府。 晋元宫祭祀开始数日后有消息从武威大将军府传出，说有名医为公主开下药方以大将军的心头之血为引方能救治。为了给公主治病，大将军重伤垂危。 传言越传越广，渐为坊间所知，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说武威大将军有情有义，有人说治病只是托辞，因他屡立战功便有人寻机害他，隐隐约约暗指皇帝担心他功高震主。 对这些是非，龙远鸣早已无暇理会。数日间，胸前那道伤口疼得难忍，似乎连呼吸眨眼都疼。 这一晚夜深，屋里的灯灭了一半，一片静谧。一个黑影无声无息溜进屋内，轻巧地跳上床走到他身上，伸出毛爪拍了拍他的脸。 被惊动，他睁开眼。 咧嘴，它眨了一下猫眼丟下一只玉瓶。张嘴指了指自己，然后打了个抖倒在他身上复再跳起。 看着它如此滑稽的模样，龙远鸣忍不住笑起来，旋即皱眉，疼得发抖。 九叶眼中掠过一丝好笑，然后好心地把玉瓶叼起放到他手里，挥舞了一下爪子。 一刻后，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清晨，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将军府的宁静。萧景之带着七八个御医飞一般赶来。 不到半日，龙远鸣伤势恶化并昏厥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正在晋元宫祭祀，身为兵部尚书的苏力第一个得知了此事，沉思片刻才动身前往探望。 大将军府里正自忙乱，无人得闲招呼苏力，只有龙远浩虚伪地礼貌了一下便心烦地走了。站在院子里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御医，苏力琢磨着便拽住了一人问：“大将军的伤到底怎么样？难道真的是因为替公主治病才这样的？” 那人摇头低叹：“有什么办法呢？太妃亲自去求陛下。而且北疆已定，没有战事嘛。” “那他，他几时能好？” “看起来好不了，拖日子罢了。但有乌云露或许能拖上年余。” 惊讶，苏力不信地问：“难道萧太医也没办法？” “那是人身要害，伤口那么深，有什么办法。适才我听到，听到大将军的弟弟说…他说他替他哥做主休了萧夫人，她还年轻没必要浪费了青春。” “…” “可怜！”那御医再次叹息一声才摇摇头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屋里，苏力微微皱眉。发怔了好一会才寻机拉住又一人询问。 又过了十日，龙远鸣垂死的消息已经被各世家仕宦所知，有人暗喜，有人震惊。单明、羽珺 鸿、陈绍众人纷纷赶来探视，得知他的病势沉重，忧心不已却束手无策。 拖延到晋元宫祭祀结束时，晋阳日见好转，龙远鸣的伤却越发恶化了。奏报送到皇帝驾前，夏翊衡诧异之余便让康王亲往探视。 一个时辰后，夏翊辕忧心忡忡地进了景元宫。 “陛下，他的伤势真的恶化了。” “真的？可是…起初不是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吗？” “臣弟也不知道，萧太医愁眉紧锁，萧藜藜哭得眼睛红肿…据说他起初的伤势没那么严重，虽然疼痛但神智清楚，只是举动乏力。饮食也是正常的。没过几日，他睡着就没再醒来。次日只见他的眼睛上有一片青紫，嘴唇也发紫，那道伤口居然有溃烂的迹象。这些日子萧太医费尽心力地救治，乌云露那些都用上了，不但…毫无起色还似乎继续恶化。据说在夜里，他的呼吸时断时续，只有清晨稍好。” “会不会中毒了？” “不可能有人潜入将军府给他下毒的。他受伤后一应药物都是萧藜藜亲自经手，龙远浩怕有人谋害他哥，不但府里戒备森严，还每晚亲自守着。” 说完，夏翊辕发怔了一会才问：“陛下，万一龙远鸣他，他会不会死？” “那个法子虽然凶险，但他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吧。”琢磨着，夏翊衡心下嘀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6章 刺心 刺心 兴和十年注定多事。年关未过，武威大将军龙远鸣重伤垂死，晋阳公主的病虽然见好却依旧不曾醒来，加之北疆初定，军中将校却死伤惨重，诸事依旧纷杂。于是，皇帝无心节庆。见状，各家也悄然减少了宴乐。 将近开朝，棠国的国书再次送到帝都。看完，夏翊衡的心情好了不少，便责成内史府准备厚礼送往棠国，为皇七子夏宇灏下聘。直至此刻，元国皇子与棠国公主联姻的消息才被众人所知，各世家意外之余无不心下猜测，不少人悄然把目光盯住了羽府。很快，羽府热闹起来，贺喜来往者不绝。 各色猜测与议论飞快地传进了后宫。 漪澜殿里，苏蕊大吃一惊。 “小家伙还那么小就定亲了？” “是啊。今儿内史府的人去了嘉乐宫，等这件事落定了各宫都会去祝贺的。” 没出声，苏蕊沉默了一会才问：“外面有什么消息？” “龙大将军奉旨给公主治病。那个药方诡异，竟需要他的心头之血入药，故而受了极重的伤。据说几乎治不好，只是拖日子罢了。” “他要死了？” “似乎是的。” 一想，苏蕊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呵呵。太好了。贵妃不去看他？” “奴才打听到贵妃出宫数次去看公主和康王，但不曾去过大将军府。坊间有传言说北疆的仗打完了，陛下担心龙大将军功勋日重，正好他病倒就能顺势收回兵权。” 琢磨着，苏蕊冷笑一声。“有道理。既然七皇子定亲，贺礼总是要有的。走吧，我们去嘉乐宫。” 苏蕊很快进了嘉乐宫，这时羽凝霜正在看内史府送来的贺礼清单。见到她，便客气地邀请她坐下。 落座，苏蕊就问：“听说七皇子要定亲，不会是讹传吧？” “不是。陛下说棠国皇帝有意把女儿嫁给灏儿。” “真是一门好亲事。但棠国皇帝真有趣，他怎么知道七皇子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只知道那位公主比灏儿小半岁，是棠国皇后所生，深得她父皇的疼爱。” “…” “这些日子据说城里总是闹事，就连表演个杂耍都炸死人了。这阵子陛下心情不好，就连宫宴都懒怠，只有这件事让他高兴了些。”瞧着苏蕊的神色，羽凝霜话锋一转：“最近不知道苏大人进宫了吗？我听弟弟说，龙大将军为了救公主病重垂危，只怕拖不了多久的。这么一来兵权又要再次调整，苏大人该有得忙了。” 见她一脸的轻描淡写，苏蕊微感惊奇，思忖着便问：“过去妹妹跟龙远鸣一起开银号，你们两家关系不错的，听说还有萧家。若是他有个闪失…萧夫人可怎么办？” “藜藜可以改嫁的。我原本不赞同这门亲事，但她不知发了什么疯，如此也好。” “啊！为什么？” “多亏姐姐提醒，我近来突然想明白了。龙大将军得到陛下信任是好事但也是坏事。陛下未必喜欢我们家跟龙府关系太近。我们家跟龙府一起经营银号，原本就有关系，藜藜嫁入将军府，岂不是又多了一重关系？眼下不觉得，可日子长了也是难说。总之我是不去趟这个浑水的，能撇清了更好。” “哦，我忘了。姐姐家里跟龙府不也是亲戚吗？这话你可别说出去。”羽凝霜似乎尴尬地笑了笑，提醒了一句。 愕然，苏蕊停顿片刻才说：“妹妹的话其实有理，前朝的事不是我们该掺和的。”想了想又说：“可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有机会你还是早些力争做皇后吧。” 抿嘴一笑，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说：“我出身低微，娘家无人，陛下总有些自己的思量，所以看起来很难做皇后的。可后宫的荣宠其实与位分无关，不过是母凭子贵。姐姐或许不知道，昔年的先德妃娘娘…若是当年的端王能立储，她即便不是皇后也是太后。”停顿了一下，她突然说：“姐姐该设法生个儿子才好。你看容太妃…因为康王在朝协管户部，还救过陛下，所以太妃来求陛下让大将军帮忙医治公主，陛下就首肯了。这就是母凭子贵。” 一句话看似无心，落在苏蕊耳里却比针扎心头还刺心。俏脸微白，她垂眸掩去眼中闪过的怨毒，装出难过的模样地说：“我只怕没有这个福气，比不得妹妹有两个儿子。” “呵呵。这就是经常出宫的好处。姐姐太过娴静端庄，不喜欢闹腾惹事，可总在宫里就难免有力无处使。有些事…人力难敌天数，但事在人为。”羽凝霜看看她，洋洋得意地随口回答。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自得，苏蕊觉得很奇怪，暗自沉吟。 岔开话题继续闲话数语，羽凝霜才殷勤地送走苏蕊，还送给她一盒茶叶。 “这叫苏和香茶，我弟弟从大丰商号买的，据说来自交趾国，奇香扑鼻。陛下很喜欢，这些日子经常喝。” “多谢了。” “姐姐客气了。据说姐姐善于烹茶，既然陛下喜欢，你不妨投其所好。” 微蹙眉，苏蕊压下心头的恼怒强笑着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羽凝霜站着寻思片刻才叫来高元叮嘱了几句。 听完，高元不解地问：“娘娘，这是为何呀？” “总之…你就那么一说。本宫自有主张。” “是。” “记住，我嘱咐你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陛下。”羽凝霜强调了一句。 “啊！” “记住了吗？” 思忖着，高元想起苏蕊，点点头。“奴才明白。但陛下很久没去漪澜殿了，贤妃娘娘即便有心也未必有处使力。” 唇角掠过一丝讥笑，羽凝霜轻轻回答：“我知道。但是…机会总是有的。” “对了，你出宫去羽府，把这个交给我弟弟。但要先去单府，把这个给单明。” 再次嘱咐几句，高元拿着一只盒子和一封信走了，羽凝霜很快抱着那只丽兔，带着儿子到御花园散步去了。 羽凝霜走进御花园时，苏蕊已经脚步飞快地回到漪澜殿。 被羽凝霜的几句话刺心得疼，她气急败坏地坐在寝殿里咒骂了好一会才皱眉问：“方文，你有没有觉得…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依奴才猜测，贵妃的意思或许是只要皇七子立了太子，她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 “太子？” “您想，棠国皇帝为何联姻？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若能生下太子继位，两国皇室之间便真正有了骨肉之亲，就比如丹阳公主和亲夜弗。七皇子定了这门亲，日后要立太子岂不是容易得多？贵妃娘娘是个会盘算的，要不她眼下如此得宠，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被重视的异国公主？七皇子还那么小，他有四个哥哥呢。” “太子！”念叨了一句，苏蕊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强迫自己稳住神说：“在宫里有力无处 使，事在人为…说得有几分奇怪。那时我正在跟她说，说她的两个儿子。事在人为？生儿子跟事在人为有什么关系？” “我总觉得她今日格外的洋洋得意，以往她都不会如此的。难道因为联姻的用意就是要立太子了？可她…得意得有几分古怪，似乎有什么计谋得逞般，笑得跟狐狸一样。”苏蕊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发怔片刻才突然问：“方文，贵妃身边常替她跑腿的是什么人？” “高元。” “注意着他，给我哥送个信让他注意着高元出宫到哪去了，尤其是羽府。” 方文应声出去了。这时，高元已经来到宫门处。值守的金龙卫见了他便笑道：“高总管，你今日又出宫呀？” “怎么说又呢。”高元笑嘻嘻递出一锭银子低声说：“七皇子要定亲，贵妃今儿可高兴了。她让我给羽大人送东西。” “嘿。要不我替你跑个腿？” “不用了，娘娘吩咐我亲自去。而且你有差事，让林统领知道了可不好。” 那人好笑说：“那就赶紧去吧。这几天听说羽府门庭若市，去贺喜的很多。” 闲话几句高元走了。他走后，有个人走过来问：“高总管往哪去？” “羽府。” 打量着高元消失的方向，那人惊奇地问：“那他为何往这边走？往西华门出宫不是距离羽府 更近吗？” “没准他还顺便去办什么私事，要不就是娘娘嘱咐他办什么事。贵妃得宠，七皇子联姻后，后宫必定以她为尊。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管什么闲事。再说了，统领吩咐过贵妃的人出入宫禁一概给予方便。” 看看他，那人沉吟着不再多问。 这一晚夜深，单明回到府里看完那封信，不禁惊奇。想了想就问金燕：“谁送来的？” “高元。” “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回想了一会，金燕说：“他说羽姐姐嘱咐他先绕路到我们府里送信，再去一趟羽府，就这样。” 复看看那封信，单明寻思半晌便暂时搁置。 同一时刻，羽珺鸿在书房里看完玉盒里放着的信，再拿起那只玉瓶反复看了一会，同样心中不解。琢磨半晌，决定先照做，改日再进宫询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7章 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 两日后，单明先去衙门把诸事安排一番便独自从南门离开了明都城。打马往西跑了一会他才折向北。次日，单明来到清河镇。正是午间，镇子上唯一的一条街道上正自热闹，贩卖声，吆喝声交杂在一起。 走了片刻，他站住脚环顾四周便看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铺，上书“如意坊”。 拿出高元送来的信再次看了一会，单明才走进如意坊。 店铺很小，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四周不见任何货物和摆设，只有一只立柜，柜子上有十二个空格，格中空空。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柜台后摇头晃脑。 想了想，单明走过去问：“请问，你们这，这是做什么营生的？” 闻声，那掌柜放下书抬头看看他，微微一笑。“客人提出的要求，心中的疑问我们都能解答，但是价格昂贵。如果做不到，分文不取。” “…” “客人若有事，可以把烦恼写在纸上搁在空格里。一日之内，便有答案。但交易做不做得成，到时再说。” “交易？” “所谓有求必应。我们做生意只讲交易，不讲交情。任何人来此都是这样。” “什么都可以做？杀人呢？” “那要看客人要杀谁。” “纂位呢？”眼珠一转，单明故意问。 似乎没听懂他蓄意的挤兑，那掌柜一脸随意地回答：“客人距离皇位太远，即便当今的陛下有什么闪失，那张御座依旧与你无缘。” “你的说法似乎是能做？” “如果有足够的好处没什么不能做的。” “…” “客人没想好就请回吧。想好了再来不迟。” 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堵得无语，单明再想想羽凝霜在信里的交代，还是按耐住性子递出一叠纸。 “有人托我来此转交，说是履约之物。她问你们…该死的人都死了吗？” 接过那叠纸细细翻看片刻，那人满意地点点头说：“死了。” 瞪了他一会，单明心中疑惑不已，但琢磨了一下不再问，掉头走了。 在他身后，那人悠闲地收起那叠纸，继续看书。 单明离开清河镇不久，一名蓝衣人进了如意坊。 “客人有事？” “不知此处做的什么生意？” “有求必应，万事如意。” “何意？” “那要看客人来此为何？” “…” “客人若有所求可以把要求写下搁在空格里。一日之后便有回应。做得到我们开出价钱，做不到分文不取。我们不问客人的来处，只问客人要什么，能付多少钱。客人放心，即便做不成生意，你的秘密与我们无关。” 微微皱眉，蓝衣人又问：“若是我对其他的客人感兴趣呢？” “没什么不能做的生意，但你得有足够的钱。” 看了他片刻，蓝衣人琢磨了一会才走到空格前拿起一只炭笔在一片白绢上写下一行字。 “客人请回。一日后请到镇上的迎宾客栈天字第二号小院，便知分晓。” 一日后午间，蓝衣人进了那间客栈。一名黑衣男子安坐院中饮茶。 彼此打量片刻，黑衣人淡淡一笑：“阁下的要求很简单，可价钱很贵。” “说说。” “二十万金，回答你的问题。” 皱眉，他问：“为何如此漫天要价？” “呵呵。因为你的问题牵涉到一位贵人，我不管你为何感兴趣，只是告诉你想杀她的人不少，所以她相当值钱。” 看了他一会，蓝衣人拿出一叠银票。 收了银票，黑衣人满意地说：“我们替她做了两件事。其一，卖给她几匹马躲避兵祸。其二，确保她能带回去一个儿子。第一件事一百万金，第二件事一千万金。”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确保她带回去一个儿子？”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刚刚降生又是早产，你觉得他会不哭不闹地任凭大人带着他四处逃窜？” 愕然，蓝衣人忍不住追问：“你，你这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再回答，黑衣人笑了一声才说：“你为何如此惊奇？一千万金若能换得江山万里，岂不是划算之极？至于日前那位客人…他来替那位贵人送配方。她以几个珍奇药方为交换，换取我们替她处置一些不便的人。” “不可能吧。若有如此的隐秘她还会让你们活着？” “无非是黄金开路，各取所需。她家里无人，可总得有人替她做些不方便的事。” “但是…我似乎没听说过你们。我怎么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你可以查证。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价值做生意的。” 低头思忖了一会，蓝衣人又问：“若我还想知道一些事，你要多少钱？” “阁下想知道什么？” “据说龙大将军身负重伤，起因是为了给公主治病。有此事吗？宫里有位贵人与将军府关系密切，难道她坐视不理？” “所谓功高震主，阁下该知道吧？北疆之战，皇帝把国中四成兵力赐予大将军统调。为了打胜仗，这么做很正常。可两国议和，收回兵权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有人深得圣心，因为懂得皇帝的疑虑，更懂得顺势而为。至于公主…呵呵，只是一个借口。但公主的病好转了，因为有人拿出了九玲珑。” “九玲珑？何人拿出的？” “他很贵，只看客人想出多少钱。” 瞪了他半晌，蓝衣人转身离去。 蓝衣人离开那间客栈时，单明进了羽府。听完他的话，羽珺鸿诧异地问：“什么叫，什么叫死了？” “你照做吧。我不知道你姐姐搞什么。” “…” “她可古怪了。反正你进宫时记住说一声。” “哦，好。” 送走单明，羽珺鸿寻思很久才回到书房拿起那封信又读了一遍，再看看盒中玉瓶才吩咐人备 车往城中去了。 半个时辰后，羽珺鸿进了一座布庄。说明来意，伙计带着他七弯八拐地进了后院。那里晾晒着无数染好的布匹，重重叠叠。 穿过悬挂的布，羽珺鸿进了一间屋子。屋子很黑，他顿了顿脚步才走过去把玉瓶搁在桌上，离去。 羽珺鸿离开布庄时，街角处有人悄然看着羽府的马车，再打量那间布庄，似有所思。 七日后，大元国使节带着丰厚的礼物往北而去。这一日午后，羽凝霜突发奇想地在清风雅舍宴请合宫妃嫔为儿子定亲庆贺，不但特意吩咐玉音廷献舞，还怂恿儿子在宴席上乱跑。诸女见她一脸喜色，有人好笑，有人揣测，却不约而同地送上礼物，异口同声地夸赞夏宇灏聪明可爱，这门亲事定得好。 喧闹间，夏翊衡从御书房回来，得知后便好奇地来了。 见到皇帝出现，不少妃嫔眼睛一亮，场面更热闹起来，莺声燕语一片。 嬉笑中，羽凝霜半开玩笑地提议：“陛下，灏儿有几个哥哥姐姐，但日常极少见到。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让孩子们都来。” “呵呵。好。” 很快，皇子皇女们都来了。小孩们不懂得大人的勾心斗角，嘴甜心苦，彼此熟悉片刻很快便熟络起来，飞快地在长公主的带领下在席间跑了起来，打闹成一片。 见他们和睦，夏翊衡很高兴。 闹了一个多时辰，宴席方散。吩咐武宁带人跟着孩子们在御花园里嬉闹，夏翊衡便带着众女子到流波湖泛舟。 正是早春时节，风微寒，但阳光和煦，岸边垂柳嫩芽初绽，一派生机盎然。不少水鸟在湖面上游弋，又有游鱼在水中穿梭，众人在船头观景，不时撒些鱼食，别具些诗情画意。 游玩了一会，羽凝霜吩咐侍女拿来几种茶叶说：“这几种茶叶是珺鸿新近送到宫里的，除了苏和香茶，还有三种陛下肯定没喝过。今儿无事，姐妹们都善于烹茶，不如请她们现场沏茶，陛下品评一下每个人的茶艺如何呀？” “呵呵。霜儿，你这会子花样突然多起来了。但你不能参加，朕试一下她们的手艺。” “嘻嘻，是。” 跟来的诸女彼此瞅了瞅，暗自摩拳擦掌。 苏蕊在一旁看着夏翊衡对羽凝霜言听计从，心下嫉恨，却只能咬住牙装出欢喜的样子夸奖羽凝霜出了个好主意。 水雾蒸腾间，茶香袅袅。 逐一品过诸女沏的茶，夏翊衡笑道：“这杯苏和香茶沏得很好，霜儿，这茶就跟你沏的差不多呢。” 抿嘴一笑，羽凝霜一脸贤惠地回答：“不知是哪位姐妹沏的？陛下要好好地赏赐才对。” 见她突然表现得十分大度，夏翊衡惊讶之余只觉得好笑，想了想才拿起下一杯。 喧闹到酉时，几个茶艺出色的妃嫔都得到夏翊衡的夸奖和赏赐。落败的暗自嫉恨却也无奈。羽凝霜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夏翊衡夸奖她们，毫无丝毫的嫉妒神色。唯一不曾参加这场茶艺表演的乐书优冷眼瞧着众女邀宠，复看看羽凝霜，暗自奇怪。 待到茶具撤去，羽凝霜才说：“陛下，苏姐姐的茶艺也相当好。陛下怎么没夸她？” 夏翊衡一愣。 “适才姐姐沏的苏和香茶茶香醇厚，很得这茶的三味。陛下没喝出来？” 微顿，夏翊衡瞧了一眼苏蕊，不禁想起那杯味道古怪的茶，思忖着就说：“贤妃的茶艺也好，但不及她们几个。” 羽凝霜瞄了一眼苏蕊似乎有些白的脸，娇笑一声故意问：“那臣妾呢？” “呵呵。你的茶艺最好。” 一听，羽凝霜顿时喜上眉梢。 诸女听着，各自的神色都有几分古怪。唯有杨嫣瞅了一眼苏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低下头暗自好笑。 回到嘉乐宫，夏翊衡笑着搂住她的细腰问：“霜儿，你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贤惠了？你不怕朕突然看上了几个？” “不怕！陛下爱去哪去哪。”羽凝霜自顾自吩咐侍女把兔子抱来，拿起几片青草。 见她只关心兔子，夏翊衡心中气闷。转念一想又说：“远鸣伤得很重，今日姚虞山亲自去探视，说他脸色发灰，不省人事。看起来很难好了。可是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一听，羽凝霜瞅了瞅他，狡黠地说：“眼下不打仗，他尽可以慢慢养病。依我看不会死的，但会拖很久。” “可是萧景之也说没希望了。” “他病着，陛下正好下旨把军中的事交给别人负责。可我觉得他的病…类似当年的郑霄铎，先皇过世不久，他的病不是渐渐好转了吗？” 有些不解她的态度，夏翊衡疑惑地问：“过去你很关心他，怎么，你怎么不关心他了？” “反正他不会死的。公主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就当还了这份情债。等公主醒来得知龙远鸣为了救她险些死了，没准就不再恨他了。是好事。”羽凝霜微笑着振振有词地说。 “这似乎是歪理。” “这是正理。对了，陛下很久不去漪澜殿了。”她话锋一转。 闻言，夏翊衡一口回绝：“不去。” 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羽凝霜蓄意追问：“陛下讨厌她？” “她沉闷得很，不如你活色生香。” “嘻嘻。那陛下去别的宫室逛逛，比如…何贵人、方贵人她们。人家今日费力地表现，陛下领一下情吧。” “不去。” “去吧。你不觉得何贵人穿的衣裙很好看吗？方贵人也不错，她今日的妆画得很好。”她在他耳边循循善诱。 “你怎么总是赶朕走？” “装大度嘛，免得陛下说我不得体。”羽凝霜笑着眨了一下眼。 “朕知道你善妒，喜欢独占。不用装。” 欣喜地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继续问：“真的？” “哈哈，是。” 两人在殿中嬉闹了一会，羽凝霜才吩咐高元去传晚膳。 次日，一条消息传到漪澜殿。得知夏翊衡说自己沉闷无趣，不及羽凝霜活色生香，苏蕊气得心口疼。发怔片刻，她想起昨日的宴乐，顿时觉得羽凝霜假装贤惠只是为了继续打压自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正满腹怨毒无处宣泄之际，方文急匆匆地回来了。 “娘娘，苏大人给您的信。” 拆开看完，苏蕊一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8章 鱼目混珠？ 鱼目混珠？ 三日后散朝，羽珺鸿进了宫。 听完他的话，羽凝霜微笑了一下。 “姐姐，你笑什么？什么死了死了的？你让单大哥去清河镇做什么？” “小毛孩子别管这么多，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我关心你。上次你闷声不响地跑出宫不知去向，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处找你，城里谣言四起。你太毛躁了，你才是毛孩子。” “喂！” “就是。”羽珺鸿愤愤地数落说：“他是皇帝，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再说了，你得为灏儿兄弟俩打算一下吧。幸好陛下没有计较你突然一去不返，要不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了。姐，你聪明得过头了，偶尔就很笨。” 不等羽珺鸿继续数落，夏宇灏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发现羽珺鸿便兴奋地跑过来：“舅舅！” “哈哈，灏儿。舅舅这儿有个好玩的。” 夏宇灏刚拿起羽珺鸿带给他的玩具，八皇子夏宇渊追着那只丽兔跑过来，转眼一看那个新玩具，便丢下了兔子。殿中很快喧闹成一片。 闹到午间，羽珺鸿满意地提着一只食盒出宫去了。方才走了一会，他就见前面拐出几个人影 ，再一看赶忙行礼：“贤妃娘娘。” 苏蕊一脸端庄地笑了笑：“羽大人不必多礼。今儿你又进宫来看你姐姐？” 没想到遇见她，羽珺鸿顺嘴找了个进宫的理由。“姐姐的糕点做得好，臣吃习惯了偶尔嘴馋，这不…其实是为了这只食盒来的。” 看看那只食盒，苏蕊莞尔一笑。“贵妃的手艺我是比不得的，所以陛下格外宠爱她。但羽大人经常进宫，怎么不见你带些玩意给两位皇子？七皇子定了亲，你做舅舅的必定早就知道了吧。” “臣不知道。七皇子的婚事是陛下做主的。” “可本宫听说你们当时一起在蕲州躲避兵祸。难为了贵妃，带着个小孩子还能处处周全。”苏蕊感叹了一句。 愕然，羽珺鸿没多想，随口说：“当时姐姐把七皇子留在京城外。那个时候打仗，带着孩子不太安全。说起来真是不容易，七皇子回宫的时候都将近八个月了。多亏了高元和唐夫人一直照顾着。” “唐夫人？” “呵呵，娘娘不知道吧。就是，就是之前王府里的那位唐娟。” 苏蕊吃了一惊。 见她不再出声，羽珺鸿赶忙辞去。 目送他离去，苏蕊沉思了一下才问跟随的方文：“七皇子到底是怎么回宫的？” “奴才打听过，贵妃回到明都时确实没带着孩子。之后她带着陛下出去了一趟才抱回了七皇子。” “当时谁跟着？” “林统领，单大人。” “我记得在蕲州的时候跟随贵妃的是那个叫做子涵的？” “对。子涵出宫后嫁给了龙大将军的亲卫统领程越。贵妃逃出宫时，只有子涵和高元跟着，之后是程越一路保护。她出宫之后的事，或许萧太医知道些，其余的就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 “你觉得羽珺鸿会知道吗？” 想了想，方文才回答：“羽大人是在贵妃逃出城后才去蕲州的，按理说他不可能知道七皇子的下落。奴才认为，当时除了贵妃，没有人知道七皇子在何处，陛下更不会知道。当然，照顾七皇子的人肯定知道。” 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苏蕊又问：“子涵和程越呢？” “他们或许只知道大概的方向。” “你是说…几乎没人知道七皇子的去处，除了贵妃？” “奴才是这么认为的。真正知道七皇子出生前后实情的人，寥寥。” 龙湖平叛后后宫被封闭，夏翊衡住在城外，随侍的是林子航、单明这些亲信。是以，无论后宫还是前朝，大多数人都以为七皇子夏宇灏是跟着母亲羽凝霜逃到蕲州附近并藏匿于民间，战胜后才 被接回的。至于照顾他的人，众人同样只知道是高元，而唐娟与那名护卫虽得重赏，知道者寥寥。 不曾想无意间得知了这么一件事，苏蕊沉吟着，带着方文往回走。 在他们上方，树梢轻摇，似乎有风吹过。 这一日晚间，夏翊衡在羽凝霜的劝说下去了何贵人的宫里。 奉承一番，何贵人就笑着说：“陛下，前几日臣妾看到七皇子真是可爱呢，难道棠国皇帝见过七皇子，觉得他聪明可爱才要把女儿嫁给他？” 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夏翊衡好笑说：“怎么可能。北疆距离这里很远的。” “那就奇了。要不就是陛下见过那位小公主？” 摇头，夏翊衡随口说：“朕见过她的父亲。据说她的母亲风姿出色，他们的女儿不会丑吧。” “呵呵。陛下身为父亲也是随意，孩子还这么小亲事都定下了。贵妃也同意？” 想起那一日羽凝霜负气出走，夏翊衡只觉得很好笑就说：“棠国皇帝动了联姻的念头是因为听到我国与夜弗的事，他希望棠国公主能成为皇后，以后两国皇室便是亲戚了。灏儿和他女儿年纪相当，朕觉得还不错才定下的。” 微鄂，何贵人眼珠一转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翌日，夏翊衡上朝后，何贵人坐在自己的宫里思前想后，权衡许久才吩咐侍女悄悄地去一趟漪澜殿。 这一晚，一条消息送到苏府。书房里，苏力看完后沉思半晌才递给一旁的一名书生模样的人。 “不知先生如何看？” “传闻陛下对七皇子十分疼爱？” “确实。陛下对几个皇子公主比较关心，但都不似对七皇子那般疼爱。说起来，贵妃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八皇子就不比他哥哥深得圣心。” 苏力思忖了一下才说：“嘉乐宫里一个服侍的小内官告诉，七皇子起初回到宫里时每日不见陛下就哭闹。或许因此，陛下才对他格外关心。” 琢磨片刻，书生就说：“龙大将军依然病重，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又是亲戚，该去探视一下，至少安慰一下萧夫人。” 微怔，苏力点点头。 一日后，苏力再次去了武威大将军府探视。他走进将军府时，那名蓝衣人再次来到清河镇。两个时辰后，蓝衣人匆匆离去。 风平浪静地到了三月中旬，这一日散朝后刑部尚书卢刚请旨进了御书房禀报对逍遥坊、远东商行的侦讯结果。 听完，夏翊衡看完那些证词，沉吟半晌才说：“既然找不到证据…那你觉得该如何？” “陛下，臣以为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先开释东宁侯府，远东商行和逍遥坊不妨先行停业， 过一阵子再说。” “就这么办吧。” “臣遵旨。” 卢刚还未离去，御史台主丞在外求见。 很快，他走进来行礼说：“陛下，臣得到一份举报，事关重大不敢自专，请陛下御览。” 武宁赶忙呈上。 看完，夏翊衡错愕不已。再次细看一遍，蓦地脸一沉，拍案斥道：“是哪一个混蛋敢言辞凿凿地危言耸听，诋毁污蔑？” 见皇帝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要吃人，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抖忙说：“陛下，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可是事关皇族，还是谨慎为好。” 继续瞪了他一会，夏翊衡问：“你说该如何？” “既然罗列了证据证词，不妨查对一下。如果是污蔑，也可以查出栽赃之人以正视听。” 沉思片刻，夏翊衡挥退了御史台丞就说：“卢爱卿看一下吧。” 不解，卢刚赶忙接过那份奏折，看完他倒吸一口冷气。细思了一下才说：“陛下，这不可能吧。难道当时贵妃身边无人跟随，竟会发生这种鱼目混珠的事吗？” “那一日是贵妃带着朕前去，在那之前朕只知道孩子平安，其余一概不知。当时去了还不曾找到他们，绕了好几个弯才寻得。那孩子初见贵妃着实抗拒，对朕却十分依赖。这份证据里罗列的… 确有其事。” “朕告诉你是让你查实这些证据的来源。那一日跟随朕去接七皇子的人不多，奇怪的是这些事举报之人却清楚明白，就连七皇子身上的伤痕都知道，简直是奇哉怪也。”夏翊衡想了想又说：“无论是何人举报的，朕要知道他如何能把这些事打探得如此清楚明白。” 微凛，卢刚应声称是。 “但你记住，这件事要私下里查，不能泄露。” 卢刚退出后，夏翊衡出神片刻才问武宁：“你觉得可能吗？” 一惊，武宁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奴才觉得…以贵妃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当时七皇子出了意外，但事出有因，您会体谅的。而且贵妃之前还为了棠国公主的事负气离开，就连两位皇子都不理了。按理说，她不会为了所谓的母凭子贵欺骗陛下的。” “那就是个栽赃？” “奴才认为很可能。” “奇怪的是，谁有这种本事把这些事打探得如此清楚呢？” “您的意思是？” 摆摆手，夏翊衡轻叩桌面许久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会就说：“先别声张。查清楚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39章 像不像？ 像不像？ 十日后，卢刚再次请旨入见。 看完奏报，夏翊衡沉默许久才问：“唐娟不知去向？” “是的。半个月前，唐夫人回娘家省亲。她的娘家在浣花溪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上。返回的路上车马翻了，唐夫人不知所踪，随行的车夫被人打晕，两个侍女一个掉下山坡，一个昏倒在车厢里。当时刘指挥使正在军中当值，次日才得知。他亲自带人去寻找却一无所获。当地府衙已经接到报案的。” “程越和子涵一直跟随贵妃，他们只知道高元三人离开的方向是伏龙岭，其余的一概不知。子涵说，贵妃确实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她们去换装易容，贵妃独自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孩子睡着了才没有吵闹的。” “程越也说确有此事。那之后是他背着七皇子逃进璇玑坊，贵妃假扮民妇先到了璇玑坊。但贵妃为何会去璇玑坊，他不知道。”卢刚把自己询问的结果细细复述一遍，又说：“奇怪的是，跟随保护七皇子的护卫在龙大将军病倒后数日便失踪了，家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此之前毫无异常，程越正派人四处找他，眼下死不见尸。” “您吩咐不能声张，所以只有高元不曾问过。”卢刚补充了一句。 “逃亡的时候孩子都没有哭闹？” “没有。他们躲进璇玑坊后是贵妃亲自照顾孩子。夜里逃出城时，没听见孩子哭闹。直到，直到次日，那孩子才开始闹，因为饿了。” “查到消息的来源吗？” “消息是有人送到御史台赵大人府上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笔迹上丝毫看不出来，但推测必定是熟知此事的人。” “…” “臣还查到一件事。七皇子定亲前后，贵妃让高元出宫过一次。之后单统领出城去了清河镇，探访的是一家叫做如意坊的神秘店铺，说什么有求必应，万事如意。可臣派人赶往清河镇，如意坊早就人去屋空，当地的人说确实有个如意坊在那里开业过数月，但生意冷清，据说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不敢多过问，躲着走。” 皱眉，夏翊衡继续问：“还有别的吗？” “单统领回来后去过羽府，之后羽大人去了一家布庄。那个地方表面看毫无异样。可臣派人私访…有人说那里是一位神秘贵人的产业，偶尔会有人来往，据说是些暗地里的交易。” “你有什么看法？” 斟酌片刻，卢刚才认真地提议：“臣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奇怪。可是…其实有一个法子最是简单。” “什么？” “世间有滴血验亲之法，若是疑惑，不妨确认一二。臣知道您疼爱七皇子，可是当时情况危急，没有御医和产婆在现场，更无内史府的人跟随记录，一些谣言甚至蓄意的诋毁都是有的。趁此机会澄清一下也好，免得日后又有人拿出这些事来毁谤七皇子。” 夏翊衡拢眉。 “您想，这些谣言从何说起呢？无非是因为七皇子不在宫里出生。可是在那之前无人质疑，直到他与棠国小公主联姻。” 被他提醒，夏翊衡看了卢刚许久才说：“你先回去，记住守口如瓶。” 是晚，夏翊衡回到嘉乐宫。 正跟弟弟玩耍，看到他回来，夏宇灏立即小腿飞快地跑过来。注意到哥哥突然不见了，夏宇渊环顾半晌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抱起儿子，夏翊衡注意到夏宇灏正拿着一个面具。 “父皇，你看。”他把面具盖到脸上，眨巴着眼睛问：“好玩吗？” 微鄂，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你怎么玩这个？” “母妃教的。好玩吗？” 看着孩子明亮的眼睛，夏翊衡出神了一会才笑了笑：“乖！这个很好玩。” 孩子高兴地笑起来。 一旁的夏宇渊发现自己被忽视了，顿时不高兴地一咧嘴，哭了。既无奈又无语，夏翊衡把他 抱起来哄。 刚哄了几句，夏宇灏注意到夏翊衡不理睬自己了，嚎啕大哭。 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夏翊衡急了，扭头一叠声地问：“怎么回事？服侍皇子的人都死了？” 好笑，武宁立即过来帮忙，几个侍女见状急忙跟上。等到把孩子哄好，羽凝霜依旧不见踪影。 环顾四周不见她，夏翊衡问：“贵妃呢？” “启禀陛下，贵妃说最近青草长得高，她带着兔子到御花园里吃草。” “真是岂有此理！扔下孩子不管去照顾兔子。” 侍女惊得一抖，嗫喏着不敢出声。 “陛下，前儿听说那只兔子被八皇子追赶受了惊吓。估计娘娘不带着皇子们去，是担心他们扯它的毛。” 无语，夏翊衡没好气地说：“荒谬！不就是一只兔子吗？” “陛下…那兔子养久了，娘娘最喜欢它。您别生气，宫里这么多人照看着，两位皇子不是好好的吗？”武宁继续劝。 抚额，夏翊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低头看到那只掉在地上的面具，他不由得拾起细看，若有所思。 羽凝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夏翊衡早已走了。 得知皇帝来了又走了，她没有在意。去看过儿子们，她一脸轻松地吃过晚饭，遣退左右独自在殿中抚琴。 一曲琴音袅袅而止，黑影一闪。 “好听。” 抿嘴一笑，她问：“你回来了？” “有人举报你儿子来路不明，不是皇帝的。” 她笑了笑。 “夏翊衡吩咐刑部私访，但失踪了两个人，局面有几分微妙。他今儿来了，听说你去御花园喂兔子就一脸的不高兴。”九叶飞快地把自己在梁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嗯。” “他看起来有些疑惑。对了，他还刻意看了你儿子好一会。” “什么叫我儿子，不也是他儿子吗？”听得别扭，羽凝霜抓住猫耳训斥。 灵巧地一抖身脱离魔掌，九叶咧嘴说：“我替你偷看了那份奏折，人家举报你欺君之罪。” “然后呢？” “暂时没下文。” 无所谓地笑了笑，羽凝霜继续拨弄琴弦。 “你不担心？万一皇帝上当…你们又会吵得不可开交。” 闻言，羽凝霜停住琴看了看它才说：“那一日在山崖上，瑞王说我不信任翊衡。我以前不觉得，可细想了这么久，确实如此。这些年，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太过工于心计，醉心权位，猜忌心重，所以一旦遇到什么事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他。我从不曾想过他是皇帝，那么大的国家千头万绪，各方都要平衡，他有他的烦恼和不得已。我要求他按照我希望的去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是我自己选了他，就得承担选择的结果。” “嫁给他之前，我就知道他要做皇帝，更知道他注定妻妾成群。为了这个，我经常跟他生气，吵架。但成亲之前，这一切已是必然的事实，我却不能接受。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渐渐地想明白。就像姐姐说的，只要他心中惦记着我，其他的事计较不了那么多。” 想起锦青，羽凝霜轻叹一声又说：“明己心，惜已有。爱其所爱，方能天长地久。夏翊锦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着实有道理。他说，若非我不懂得体谅与信任，学不会珍惜已有，我们不该有那一次险些生死两隔的劫难。旁人的挑拨固然可恶，可若两心如一，何至于此？姐姐跟安王能够有始有终，因为姐姐明白这个道理。乔家之所以遭遇灭门之祸，究其根本是因为丽云公主和驸马不曾安顿好乔隐母子。” 抓了抓头，九叶瞪圆了猫眼一会才问：“那你，你真的相信他不会怀疑你？” “翊衡其实很聪明的。” 有些不信，九叶转了转眼珠说：“好吧。但你还是当心些。” 莞尔，她说：“放心。他即便被我气得暴跳也不会再把我送去鱼瑶山的。” “唔。” “你既然不出去打架，你好久没练琴了。” 九叶跳上桌子，落于琴前。 不多时，琴声悠悠。 一个多月过去，夏翊衡没有再去嘉乐宫。他不来，羽凝霜也不去寻他。只在夏宇灏询问“父皇”时让高元带他去景元宫。这种奇怪的情况很快让合宫妃嫔都注意到了，有人暗自猜测，更有人高兴不已。 四月末榴花盛开。这一日散朝后，夏翊衡带着几个妃嫔去赏花。在林间穿行片刻，他们就看到前方出现几个人影。 “陛下。” 一看是苏蕊，夏翊衡想了想就说：“你也在这。巧了。来吧，陪朕到亭子上去。” “是。” 众女袅袅婷婷地陪着皇帝登上亭子，此处风景绝佳。扶栏欣赏片刻，夏翊衡转眼看看苏蕊就问：“朕听说你经常去嘉乐宫？” “臣妾是去看两个孩子的，他们特别可爱。尤其是七皇子。” 没作声，他停顿了一下才突然问：“你觉得灏儿长得像朕吗？” 一惊，旋即一喜，苏蕊忙说：“他还小看不出来的。八皇子的眉眼倒是有几分像陛下。” 夏翊衡不再问，似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0章 查一查 查一查 五月初三，卢刚匆匆进了御书房。看完他的奏折，夏翊衡沉吟半晌才问：“你问过单明吗？” “没有。讯问八门禁卫军统领，必须请旨。” “你认为这些消息属实吗？” “臣觉得这份证据看起来很真实，或许确有其事。” 继续沉思许久，夏翊衡才吩咐拟旨。 五月十二，静王、庆王相继抵京。得知他们回来，夏翊辕意外之余便在府中设宴招待自己的兄弟。 饮宴中，两人问起晋阳的病。 “确实好转了。多亏了龙远鸣，还有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医者拿出的一块玉，据说是九孔寒玉，但我看了半晌没看出稀奇。” “姐姐好了就好。但不知龙大将军的伤好了吗？” 叹息一声，夏翊辕摇头说：“很难。他如今昏睡不醒，伤口不再恶化但也不好转。府里日日愁云惨雾，真是，真是…不知道谁如此歹毒给姐姐下毒。” 感叹一声，庆王就说：“龙远鸣也算有情有义了。十四哥别烦心了，这不是你的错。可我在 封地听说有人谣传是因为龙远鸣功高震主，陛下这才…是不是真的？” 不等夏翊辕回答，静王没好气地教训：“十五，你看你口无遮拦的。” “四哥，我只是开个玩笑。”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每件事都可以开玩笑吗？依我看这是出了意外，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将领就是龙远鸣，他害他为何？而且，龙远鸣还远没到功高震主的时候。当年安平侯打下半壁江山，太祖也没想着要除掉他。陛下不是毫无度量的人，你不准再胡说。”静王想了想继续纠正。 “是啊，十五，你每次都是口无遮拦，上次也是瞎说。”夏翊辕跟上教训。 看看两个哥哥，庆王暗自撇了一下嘴，转念装出无辜的样子说：“是。我错了。” 一日后，夏翊衡召集兄弟们到了景元宫。很快，单明奉旨入见，卢刚也来了。 听完皇帝的问题，单明愣了好一会才说：“陛下，臣确实出城一趟，臣只是，只是…”瞄了一眼三位王爷，单明觉得情形有几分古怪，斟酌了一下就说：“那一日高元给臣送信，贵妃嘱咐臣出城替她送些东西。臣不知道是什么。那个店铺确实叫做如意坊，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臣不知道。去了之后那里只有一个人，臣给了东西就走了。” “不对吧，你还问了句话。” “…” “她是不是让你问，该死的人死了没有？” 单明一惊。 “怎么不回答？” 见皇帝脸色阴沉，单明没想通到底出了什么事，急转念就说：“确实。可臣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照做。” “那之后呢？” “臣告诉了羽大人，让他给贵妃说一声。其余的不知道。” 皇帝没说话。停顿了一会才说：“叫高元来。” 不多时，高元进来。 “卢刚，你问吧。” 微顿，卢刚只得遵旨。 不曾想卢刚竟问及自己出宫送信的事，继而又问起七皇子夏宇灏出生前后，高元大吃一惊。但见皇帝虎视眈眈，咬了咬牙，只得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直到准备离开那间民宅，你才看到七皇子的？” “当时是唐夫人和子涵在里面，娘娘刚生产，奴才不方便进去。逃出城后，娘娘把孩子交给唐夫人，嘱咐奴才一定要照看好七皇子。之后我们一直在那，不时有人送来些衣食所需还有羊…如意坊的事奴才不知道，但当时娘娘确实带着我们逃进了璇玑坊。” 垂眸片刻，夏翊衡问：“璇玑坊被烧掉了？” 卢刚赶忙回答：“是的。在火场找到了十七具烧焦的尸骸，那火太猛，璇玑坊全部被烧成了 白地，尸骸也是散落的。但现场还发现了烧焦的刀，看情形必定有人闯入杀人再放火。” “羽珺鸿呢？” “羽大人在外候旨。” “宣。” 羽珺鸿今日奉召而来，同样不明究里。走进来一看这个场面，心下暗惊。 “卢刚，你把查到的事和举报说说。” “遵旨。” 听完卢刚把御史台的举报，这些日子的查证结果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是目瞪口呆。 呆了一会，夏翊辕第一个回过神来说：“陛下，这怎么可能呢？臣弟相信贵妃绝不会欺骗陛下的。” “是啊，陛下。那一日臣赶赴蕲州保护贵妃，她确实告诉臣七皇子被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所以不曾透露是担心有人暗害。而且程越和子涵也可以作证。”单明一见立即跟上帮腔。 不理他们，夏翊衡看了看羽珺鸿问：“那个布庄有否其事？” 暗道不妙，羽珺鸿急急转念赶忙撇清：“陛下，臣，臣去过一个布庄，因为听说有什么奇药可以医治大将军的伤。去了之后只见到一间空屋子，一个人都没有，臣以为被骗就走了，与姐姐无关。单大人来过臣的府上，说了一句没有头尾的‘死了’。臣不解其意，臣…以为是瞎说的，不曾理会。” “你没给你姐姐说？” “没。” 越听越是觉得不妙，夏翊辕再次站出来维护羽凝霜。“陛下，臣弟认为这是污蔑，请陛下明察。” 打量着场中的情景，再看看皇帝眉间的阴云，庆王眼珠一转就说：“十四哥，你别急着说话。这件事既然有人举报，查证的结果也是…也比较复杂，不知，不知陛下有什么想法？” “事关皇族的血脉，无论真伪既然有谣言就该查清楚。但这些证据有几分奇怪，所以卢刚建议查验一下。你们都是灏儿的叔伯，你们觉得呢？” “陛下，臣弟反对。”夏翊辕反对。 “臣弟觉得可以验一验。”庆王表示。 “十五！” 不理睬夏翊辕，庆王说：“臣弟不是怀疑贵妃欺骗陛下，而是，没准贵妃自己都不知道。” “胡说八道。” “可能的。子涵的证词说贵妃生下的儿子身上是没有伤痕的，但七皇子身上为何有个伤痕？唐娟三人负责照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呢？要不唐娟为何畏罪潜逃了？” “你怎么不说她是被人谋害了？” 抓住话柄，庆王伶牙俐齿地反问：“谁谋害她？难道是如意坊的人？要不贵妃为何问什么死 了？” “十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指责贵妃故意害死唐娟，杀人灭口？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杀子涵，程越，还有高元？”夏翊辕怒了，指着弟弟诘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但唐娟和那名护卫突然失踪确实很奇怪的。”反驳了一句，庆王转头说：“陛下，臣弟觉得有些事该问问贵妃。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什么送信的事或许是高元瞒着贵妃干的。” 大惊，高元赶忙申辩。“庆王殿下，奴才冤枉，信确实是贵妃吩咐送的。” “是与不是，请贵妃来问问就知道了。无论如何，皇族血脉不容玷污，有这种谣言就该查清，免得风言风语地传到了外面…万一传到棠国皇帝耳朵里，一不小心被人挑拨误会了，没准会破坏两国的和平。”庆王一脸认真地强调。 见他似乎在煽风点火，夏翊辕更是急了，兄弟俩各持一词争执起来。 看着弟弟们争执，夏翊衡看了看静王就问：“四哥觉得呢？” 寻思着，静王瞥了一眼弟弟们，转念说：“可以查一查。但不知所谓的滴血验亲之法有什么讲究，是否准确，还是先召御医来问一问。”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辕大惊，忙叫道：“四哥，你…” “稍安勿躁！”瞪了弟弟一眼，静王一拉他又说：“十五，你也是。在御前争吵，不成体统。都闭嘴！” “…” “…” 呵斥住弟弟们，静王又向皇帝说：“事关后宫和皇子，宫中地位尊贵的几位宫妃也该来做个见证为好。” 看了看哥哥，夏翊衡吩咐武宁去办。 武宁匆匆出去，殿中静下来。没人出声，气氛沉闷。静默间，一声轻响。诸人吃惊地一看，一只暗金色的猫跳上御案，堂而皇之地坐下看着众人。 看看它，夏翊衡默许了。 看到九叶，高元猛地想起了什么忙说：“陛下，奴才有话要说。” “说。” “当时我们逃到地方找不到那间屋子就遇到了娘娘的猫。那猫在树上蹲着，我们跟着它才找到那间屋子的。那之后有叛军来搜捕过好几次，是猫带着我们逃进山林才能避开了追兵。” 几乎没人知道九叶在那次变乱中到底在何处，闻言，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只有夏翊衡猛地想起了那一日去接儿子时看到的一切。 庆王却讥笑道：“高元，你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难道猫还能给你作证？” “殿下，奴才说的是真的。” “它说话，本王就信。” 九叶摆了一下尾。 逮到机会，夏翊辕再次替羽凝霜申辩。庆王则反驳，以皇族血统为理由力主查验。 单明看看九叶，再瞧着皇帝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想了想，保持了缄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1章 验亲 验亲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医官署外院总领贾桥带着四名御医走进景元宫。听完皇帝的问题，贾桥躬身回答：“可以的。但滴在水里就能验亲的说法是谬传，真正能验出血缘的是雪蚕的唾液。那虫子的唾液有奇妙的提纯之效，只有同源之物方能渗入，故而可以用来查验血缘。” “有吗？” “臣记得内府秘藏里就有，但不知道还有几份。” “武宁，你带人去查看。” 武宁方才走出去，羽凝霜便环佩叮当地走了进来。一扫四周站着的各色人等，似乎没看见弟弟着急的眼神，行礼问：“陛下召臣妾有事？” 不等夏翊衡说话，苏蕊、乐书优几人走了进来。 等她们各自站到一旁，夏翊衡才说：“卢刚，你给贵妃说说。” 听完卢刚的陈述，羽凝霜惊讶地挑了挑柳眉说：“你说本宫派人去联络什么如意坊，可有证物？” “单大人已经承认了。” “请问那封信何在？” 众皆一愣。 卢刚只得问：“单大人，那封信何在？” 觉得羽凝霜的态度有几分古怪，单明心念一转就说：“贵妃在信里嘱咐臣烧掉。” “那就是没有证据。陛下，单明在胡说八道。臣妾是个弱女子，结交江湖为何？但他不一样，当年他还打劫臣妾的。” 瞟了一眼羽凝霜，单明喊冤。“陛下，臣确实是替贵妃去的，她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单明，你瞎说什么！” “康王，臣说的是实话。” 见皇帝不讲话，静王阻止了康王的鼓噪，转而问：“卢大人还查到羽大人去了一个布庄，是在高元送信之后，不知贵妃作何解释？” “珺鸿住在宫外，他去哪与本宫无关。” “羽大人，你说呢？” “臣是去寻医问药的，与姐姐无关。” 听着众人唇枪舌战，苏蕊心念一转突然开口说：“陛下，臣妾有件事要禀报。” “你说。” “那一日臣妾无意间遇见羽大人，他是去嘉乐宫的，还拎着一个食盒。算算时日，正是单大人去问死了什么的之后。” “珺鸿，你真的没告诉你姐姐？” “没有。” “她没问？” “没。臣进宫给七皇子带去一个玩具，姐姐给臣做了些糕点，臣就走了。出宫路上遇见贤妃娘娘，按礼仪问候而已。” “呵呵。确实如此。但此时细想那个时间有几分巧合。单大人说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羽大人，羽大人却置之不理。可谁都知道羽府与单府是通家之好，往来频密，若说羽大人不予理会，有些奇怪。” “贤妃娘娘，臣进宫看望姐姐是按惯例请旨，何错之有？” “本宫没说你错。” “你！” 看看苏蕊，乐书优想了想便说：“贤妃娘娘，羽大人入宫看望贵妃不违礼，指责他与贵妃串通有些过了。” “乐昭仪说得对，但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瞥了一眼乐书优，苏蕊又说：“事关七皇子的清白，想来贵妃也希望澄清吧。” “贤妃姐姐说得对。只不过…看起来有人不希望本宫能澄清。” 蹙眉，苏蕊淡淡地说：“我可没说这话。但七皇子联姻棠国公主，若是谣言传出去了，谁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为了国家着想还是查清的好，即便不济，更换人选或许来得及的。再说了，这 件事是卢大人禀报的，本宫不过是为了后宫的有序和皇族的体统才说一句。” 唇角勾出一丝讥笑，羽凝霜毫不客气地讽刺说：“这话说得轻巧。口口声声为了陛下，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看不得人家占了上风。”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姐姐聪慧自然明白。” “你！” “你说我弟弟进宫看我就是串通，那苏大人进宫看你不也是串通？谁家没有兄弟，谁又该说谁串通宫外？”得势不饶人，羽凝霜牙尖嘴利地步步紧逼。 被她的嚣张态度堵得无语，苏蕊权衡了一下只得忍住发飙的冲动转向夏翊衡说：“陛下，臣妾没有那个意思，想来是贵妃听岔了。可臣妾觉得既有谣言就该澄清，这也是为了七皇子好。” 看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才问：“你觉得该查一查？” “是的。” 转眼看看已经走回来候着的武宁，夏翊衡问：“有吗？” “还有两份在此。” “霜儿，既有谣言，还是查清比较好。你觉得呢？” “臣妾听从陛下的安排。但…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臣妾建议让萧太医前来查验并执行。” “陛下，臣妾认为萧太医不合适办这件差事。他们家与贵妃关系密切，难免徇私。”苏蕊提出异议。 见状，庆王就说：“臣弟提议让贾太医来负责，但可以请萧太医与三位御医一起查验，以示公平。” “陛下，臣弟认为不该查验。这么做岂不是无端怀疑贵妃的清白吗？”实在看不下去了，夏翊辕出声反对。 看看羽凝霜，静王沉思着打了个圆场。“查一下吧，澄清就好。” “四哥！” “闭嘴，别多话！” “…” 看看众人，夏翊衡示意武宁。 未几，萧景之走了进来。听完武宁的话，他惊讶地看了一眼皇帝就说：“陛下，内府的密档上确实有这种记录，可是…算算时日，此物封存在寒玉瓶里至少三十年有余，谁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那你说怎么办？” 转眼看了一下四周，萧景之躬身说：“臣建议先拿出一份一分为二，乐昭仪和四公主是母女，若有效她们的血必定相溶。那么另一半份方能有效。” 一刻后，众目睽睽之下，乐书优和四公主的血相继滴下，逐渐相触，相溶无间。 一看，贾桥说：“陛下，此物是有效的。” “继续吧。” 贾桥取过另一份药浆，转向羽凝霜说：“贵妃娘娘，得罪了。” 羽凝霜笑了笑。 年幼的夏宇灏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扎了一下，他眨眨眼，似乎无感。当羽凝霜的血滴落时，那滴血安静地飘在药浆上，与儿子的血毫无牵连，泾渭分明。 目睹这一幕，众人无不愣住，就连单明都诧异无比地看向羽凝霜。只有羽凝霜似乎没看见那滴血，依旧一脸轻松。九叶在桌子上转了转眼珠，舔了一下爪子。 “陛下，贵妃与七皇子…看似并无血缘。” 瞧着两团各自漂浮的血，夏翊衡沉默许久才问：“霜儿，你自己说呢？” “陛下，所谓滴血验亲之法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若亲人之血方能相融，战场上的血就该一团团各自聚集。民间或许不知，但陛下是亲临战场的人，不会没见过那种血流成海的景象吧？灏儿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明白，陛下不信也是无法。” “…” “这些年栽赃陷害不少，臣妾早就习惯了。可陛下总是怀疑臣妾，这会子就连灏儿也被你怀疑。既如此，陛下把我们母子都赐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羽凝霜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反倒气势 汹汹地出言责备，似乎挑衅。 “贵妃这话说得太过分了。陛下只是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没责备你。你怎么如此不知进退，大呼小叫，真是无法无天。”见状，苏蕊瞄了一眼夏翊衡很黑的脸，目露讥笑地反驳。 “哼！贤妃姐姐必定心中暗喜吧。没准这件事就是你干的，你无非是想害死我们母子以便取而代之。” “你！” “装什么贤惠。宫中嫉妒本宫的多了去，你真能大度得起来就不会咬着本宫不放，口口声声挑拔离间了。”羽凝霜冷笑，玉容一沉，毫不留情地揭穿。 “贵妃，你这是什么话？眼下是你有错，本宫说一句你就闹得那么大声，什么嫉妒不嫉妒的？你如果自己行得正…那你说，你儿子的血为何与你毫不相干？”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看着羽凝霜一幅“你能奈我何”的刁蛮模样，苏蕊气得咬碎了银牙，心念急转就说：“陛下，有一日臣妾去嘉乐宫探望，无意间提及两位皇子，贵妃洋洋得意地说什么…经常出宫有好处，什么事在人为。可生儿子与事在人为有何关系？如今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看看她们，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才问：“霜儿，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你让单明出城为何？” “他污蔑我的。” “污蔑？” “对。单明不知道收了谁的贿赂居然污蔑我，那也就罢了，可是就连陛下也污蔑我，还污蔑灏儿。臣妾无话可说，陛下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转身要走。 “站住！” 止步，她一脸不高兴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瞪着她毫不掩饰地趾高气昂，夏翊衡脸一黑，拍案训斥：“你每次都这样。朕问一句，你就一脸委屈。朕纵容你，你却持宠而骄，越来越不像话。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朕污蔑你？” “陛下听信谗言，我有什么办法。可我就是这样不成体统，学不会贤妃的懂事娴雅。陛下不喜欢，天下女人多了，你随意吧。灏儿，我们走。”不理睬他，羽凝霜气呼呼地拉起自己的儿子走了。 被她嚣张的态度气得没回过神来，直到羽凝霜走得没影了，夏翊衡才重重一拍案操起一本奏章砸向九叶。 “死猫，你在这做什么？” 灵巧地一跳，九叶气势汹汹地转身向夏翊衡挥舞了一下爪子，一下子从他的头上跃过消失在梁上。 看到那一幕，苏蕊转念便添了把火。“陛下您看，贵妃养的猫跟她一样嚣张。” 暗笑，庆王就说：“陛下息怒。但贵妃实在是…太不懂事了。陛下不可姑息呀。” 脸更黑了。夏翊衡怒斥：“朕的家务事需要你来插嘴？” “是。臣弟失言。” “陛下，十五简直是胡说八道。贵妃…” “住嘴！十四，朕警告过你，朕的后宫不需要你插嘴。” “陛下！” “十四！”静王狠狠一拉弟弟的衣袖，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他继续维护羽凝霜。 不再理会兄弟们，夏翊衡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冷冷地吩咐：“苏蕊，你先管着后宫吧。” 大喜，苏蕊赶忙肃容说：“是。” “单明，什么书信是不是你栽赃的？” “陛下，是贵妃过河拆桥。臣无辜，请陛下明察。” “明察！你身为朝中大员，背着朕给一个妃子办事。阿谀谄媚，不成体统。回去闭门思过半年。八门禁卫军先让龙远浩和李跃管着。” 没有争辩，单明应声称是。 “羽珺鸿，你看看你姐姐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不准再入宫，回去闭门思过。” 垂头，羽珺鸿只得请罪。 “卢刚，你好好查清楚那个如意坊的来路。必须找到唐娟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 “散了吧。” 看了一眼皇帝，静王拉起一脸忿然的夏翊辕第一个告退。众人散去后，夏翊衡坐在榻上阴沉着脸。 见状，武宁斟酌了一下带着侍从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日暮时分，旨意下达。 两位皇子均被林子航带走，贵妃羽凝霜贬往皇宫东北角的静思苑禁足思过，非诏不得出。 贵妃再次获罪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宫闱，众妃嫔各怀心思。 杨嫣得知大惊，思忖半晌才悄悄去了乐书优宫里。 听完她的话，乐书优沉吟许久才回答：“今日所见真是有些意想不到。贵妃以往在陛下面前还是很温顺的，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嚣张跋扈，陛下自然很生气，这个时候…我们有心也无处使力。” “可是昭仪，在宫里这么多年我可是看得明白，贤妃绝非大度之人，一旦有机会…昭仪，不怕说句得罪的话，你抚养三皇子只怕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看看她，乐书优轻叹一声。“我知道。” “那，那…难道坐以待毙？” “我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但急也无用。听说卢大人是个公正之人，加之有康王维护，这件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你先别急。” 送走杨嫣，乐书优托腮思考许久才吩咐侍女给娘家送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2章 端倪 端倪 次日，关于七皇子夏宇灏身世的谣言传遍朝野。夏翊辕在朝会上当庭上表替羽凝霜申辩，指出有人污蔑。同时上表的还有乐家，指出滴血验亲之法未必准确，更易被人利用纂改，不该取信。与此同时，陈国公府、昌侯府也上表力劝皇帝慎之又慎。 看完这些，夏翊衡不置一词，只责成刑部继续追查如意坊的下落，找到失踪的唐娟两人。 此后，羽凝霜被禁足在静思苑，嘉乐宫被封闭，高元等人挨个被刑部传讯后被金龙卫带走，不知去向。 打听得八皇子夏宇渊暂时被安顿在景元宫，但七皇子夏宇灏不见踪影，苏蕊暗喜，抓住时机在宫中悄然立威，打压那些寻机邀宠的妃嫔。可惜的是，羽凝霜被禁足思过，夏翊衡也失去了在后宫出没的兴趣，他每晚独宿在景元宫，不召任何女子侍寝，众女只能干瞪眼。苏蕊同样有力无处使，只得按捺住心绪琢磨着下一步。 时间就这样过去，太后的忌辰过后，静王返回封地，庆王留了下来。夏翊辕数番替羽凝霜说好话无果，又见龙远鸣的伤势越发沉重，夏翊衡却不予理睬，他生起了闷气。思前想后便以照顾姐姐养病为名带着母亲、姐姐和秦雪蓉母子返回了龙都。得知，夏翊衡毫无表示，只吩咐户部尚书好好办差。 但夏翊衡没有对羽凝霜做进一步的追究，也不闻不问，似乎任凭她自生自灭。羽凝霜安静地 呆在静思苑，既不申辩，更不吵闹，无声无息地似乎与皇帝冷战。 暗自观察着皇帝，苏蕊便以宫中的事务为由寻机去了景元宫数次，但夏翊衡听完禀报只是吩咐她按照旧例处置，对她不冷不热。摸不着他的态度，苏蕊只得怏怏而返，权衡着也暂时不敢动更加歹毒的心思。 这一晚夜静，夏翊衡独自坐在寝殿里瞧着烛火出神。有风吹过，他一愣，定睛一看。九叶落在一旁，转动那双金色的猫眼瞅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许久，夏翊衡猛地打了个冷颤，定了定神才问：“你，你怎么来了？” 摆了一下尾，九叶丢下一封书信。 吃惊了一下，夏翊衡忙拾起打开一看。 “湖心岛。” 看着寥寥三个字，夏翊衡发呆了好一会才在那张纸背面写了几个字。 “替朕送去。” 九叶坐下来不动。 无语，夏翊衡只得说：“你替朕送封信，晚些朕让你吃鹿血膏。” 它摆了几下尾。 “那，那你，你要吃什么？” “喵。” 听不懂，夏翊衡想了想又说：“这样，到时候朕让高元带你去，宫里你想吃什么都行。” 叼起那封信，九叶消失了。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发呆了一会，夏翊衡再次坐下，等待。 半个时辰后，九叶再次回来。 看完几个字下面划着的三道歪歪斜斜的线，夏翊衡再看看那片被撕掉了一个角的树叶才问：“这是什么意思？” 九叶没反应。 “时间呢？” 九叶推了推叶子。 再次细看叶子却没看出端倪，夏翊衡只得继续推敲。 在一旁看着他苦思冥想，九叶眼中掠过一丝好笑。咂咂嘴，它腾地一下跳到茶壶边，一脚踩翻了茶壶。茶水洒出来，打湿了桌子。不等夏翊衡问，它踩着水踏出几个爪印。 细看半晌爪印排列的方向，夏翊衡似有所悟。 三日后，皇帝去猎场。返回路上经过小圆湖一时兴起便去泛舟。登上湖心岛时，那座亭子上空无一人。微鄂，他往前走了几步，环顾片刻似有所觉，猛地一回头就见三步外一人负手而立。 瞪着他半晌，夏翊衡勉强笑了笑。 六月二十八，五大镇军主将奉召返回明都。召见将军们并勉励一番，夏翊衡带着他们往流锦园而去，除了留守的副将，金焰军、白龙军中指挥使以上的将官全部随行，皇帝吩咐在流锦园里摆上 擂台，要亲自考校他们的武力。 城门处，目送皇帝的马队远去，龙远浩往回走。吩咐了随行的禁卫几句，他上了元宝楼。三楼雅阁内，有人正凭窗观景。 坐下，龙远浩问：“单大哥，陛下让你闭门思过，你还溜出来？” “只要你不说”话没说完，单明猛地顿住问：“那是谁？他怎么跟子涵有说有笑的，还替她提着篮子？” 龙远浩转头往下一看，笑说：“不用大惊小怪。他叫重翼。我们在蕲州认识的药草商人。前些日子他到明都做生意遇到珺鸿，知道他在户部就求他帮了个小忙，听说子涵成亲又给她送了份礼。他知道我哥病了还好心地送药来。” “蕲州？怎么认识的？” 不解他为何目露警惕，龙远浩便把济西镇上的巧遇说了。 皱眉，单明目送下方的两人转过街角，轻叩桌面许久才说：“阿浩，你不觉得他出现和消失的时机很巧合吗？” “巧合？” “你们搬进济西镇数日，刺客出现，他救下霜儿可以看成是拔刀相助。之后他再次出现，然后留在你们那里，还出入霜儿住的院子帮忙配药。可他走后不久，济西镇就遇袭。你好好回想一下那一晚的情景，袭击的人是不是盯着你们落脚的院子猛打？” 回想片刻，龙远浩骤然凝眸。 “还有件事。我第一次离开济西镇后去找璇玑坊的人…路上发现有人跟梢，只不过他们被我杀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何会有人跟梢我，此刻去想，或许因为我去过济西镇。” 惊讶地看了他一会，龙远浩才问：“你是说，他，他是奸细？” “依我看，他蓄意接近子涵是为了打探消息。丫头没什么心眼，容易被骗。而且子涵已经成亲，他跟程越并非至交，两家更非通家之好，按照国中的风俗即便是朋友也不会如他那般当街与她并肩同行，还替她拿篮子的。换了是你，不懂得考虑子涵的清誉而自觉避嫌吗？” 一怔，龙远浩低头想了想才说：“不能因为这样就武断地说他是坏人吧？” 摇头，单明神色慎重地说：“重要的是…那年霜儿被歹徒抓到伏龙岭，幸得宁王相救。我替他们引开追兵后一路与那些歹徒交手。那些杀手所学的武艺极其高明，身法诡谲莫测。那个重翼…他虽然刻意收敛，但从行走中依旧看得出些许端倪，他与他们必定有关系。” 瞪着他半晌，龙远浩才疑惑地问：“什么端倪？” “一个普通的草药商人，只会些江湖把式的普通人，身上绝不会有那种，那种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才有的戾气。那种戾气与那年追杀的霜儿的人…如出一辙。” “戾气？” “杀手！” “那，那…”寻思半晌，龙远浩腾地站起身说：“我们快回去。他去过我们府里，我哥病着 呢。” 单明两人一进府门就被冲出来的萧藜藜一把抓住。 “阿浩，你哥走火入魔了。” “啊！” 两人拔足往里狂奔。 半个时辰后，单明脸色凝重的收回手。 “怎么样？” “奇怪，不像。” “不像？” 还没继续商讨，萧景之匆匆赶来。 诊脉许久他才说：“是中毒。” “不可能。”萧藜藜在一旁惊叫起来。 “毒雾在他运功时渗入皮肤，他才会气血逆流而昏厥。” “毒雾？”呆了一下，萧藜藜急匆匆地在静室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单明听着萧景之的话却若有所思。 大半个时辰后，子涵被寻来的金燕急匆匆拽着赶到了大将军府。 听完单明的话，子涵诧异不已，呆了一会才说：“我，我，我…糟了。那一日他问起大将军 的病，我说他已经醒来能起动坐卧，还说他这些日子都在运功调息。外面的都是谣言，因为他不想招摇。” 所有人都瞪着子涵，子涵眼圈一红。不等子涵道歉，龙远浩猛地一顿足，转头回顾四周冲到窗子下拿起一只花盆问：“会是这个吗？” 盆中一株花正自绽放，花朵似兰，通体淡紫，勾勒着丝丝淡红，朵开在枝头，随风轻摆间莫名冶艳。 “这是什么？” “几日前，重翼去珺鸿府里送给他一盆花说是答谢。他说叫幽兰，是名贵的兰花，香气清淡却有安宁心神之效。珺鸿送来了我们府里，这几日我哥已经能起动坐卧了，他觉得那花很好看就摆在静室的窗下。” 瞪着那花，萧家兄妹彼此瞧瞧。顿了半晌，萧景之走过来闻了闻才说：“这不是幽兰。” “是什么？” “这该是紫炎幽兰。花极美，香沁人，但花香对有伤的人无益，只会加重甚至恶化伤势。” “那，那我哥他…” 沉思着，萧景之再次坐下诊脉，默默想着医治之法。 屋檐上，一个黑影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再侧耳细听，目露惊讶。转了转眼珠，它掉头消失。 数刻后，九叶跳进一座花园。 琴声悠悠，流水潺潺。 夏翊锦一身白衣正安坐亭上抚琴，身侧一方棋盘上棋子错落，经纬宛然。亭子下，剑影翻飞。 九叶落在棋盘旁听了一会便觉得头晕，摇晃了几下它匍匐下来闭上眼。 一曲琴音徐徐而止，九叶才抖抖毛睁开眼。 “很神奇！这是什么曲子？” “问心。” “有什么好处？” “练至大成能以音为器，化虚为实，可为杀伐利器。若用来辅助感悟，能助人明晰己心，进而…窥问道则。此乃祖师所传，但直到那场巨变之后百年，林祖再次开启传承玉璧才得到此曲。” “我觉得不是单一的乐音。” “此曲既无乐谱也无音律可循，只有能感悟到曲意的人才能随心而奏。故而，每一次弹奏都不一样，千变万化，并无定规。取其真意是一心化万缘，与万化决相辅相成。” 惊讶地瞪圆了猫眼看了他一会，九叶再次闭眼片刻才点头：“好曲！” 他微笑了一下。 这时，夏翊扬收剑走了回来，看到九叶便笑问：“小猫，你不是去看龙远鸣了吗？” “忘了。他中毒了，萧景之说叫做紫炎幽兰，是一个叫做重翼的人送给羽珺鸿的花。” 听完九叶的话，夏翊锦挑眉问：“紫炎幽兰？” “对。” “重翼是什么人？” “一个草药商人但其实是杀手，他们在蕲州认识的。我听到他们提起济西镇，说那个人出现在镇子上救了霜儿便认识了。龙远浩说重翼懂药，当时是跟着白虎军去送草药和辎重给林一峰的，所以他们谁也没怀疑。之后济西镇遇袭，他们也没想到与他有关系。” “白虎军？” “嗯。” 盯着棋子们沉思了一会，夏翊锦拿出一只瓷瓶给九叶。 “那毒能解？” “此物能压制毒性十日。晚些再设法。” “好吧。” 九叶一溜烟走了，他转眼就见夏翊扬正盯着自己看。 好笑，他伸手在夏翊扬眼前摇了两下。 “翊扬！” 猛地打了个寒颤，夏翊扬回过神来瞪着他一会才问：“三哥，玉家可有仇家？” “玉家征战四方，出入朝堂，有仇家很正常。怎么了？” “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 “哦？” “还记得那年吗？那年我们陪父皇去流锦园，在园中比武，后来遇见了丹阳公主，她在追兔子。她跟在后面，她戴着那只簪子。” 夏翊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凝重。 夏翊扬的话还没说完，洛兵奔了进来。“主人，那个女子进城了，落脚在剪红楼。我们发现城里多了不少人，可是八门禁卫军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接过他递来的消息逐一细看，夏翊锦脸色微变，沉默片刻才喟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洛兵，把消息送出去，告诉璇玑坊…然后收拢人手，我们这就动身。” 拉住他，夏翊扬不解地问：“三哥，可是城里的事还没…” “来不及了。这一局子涵露出了破绽，他必定会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流锦园已成绝地…他是要屠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3章 凶手就是你！ 凶手就是你！ 明都城内风云涌动之时，于芷心急火燎地进了剪红楼。 “事情有几分不对劲。我们收到消息说…皇帝去流锦园是要见一个人，时间定在三日后。他带着诸将去比武消遣纯粹是为了遮人耳目。” 一惊，董骥抬眼问：“见什么人？” “郑霄铎。” 愕然，董骥腾地站起身。“他，不可能！他不是搬离明都了吗？而且他，他怎么会，怎么…”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据说他突然想起来了有关先皇的机密要事，他说要当面告知皇帝。皇帝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派人秘密接他去流锦园。” “不会是圈套吧？” “不知道，可我们还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龙远鸣的伤势恶化，但萧景之已经发现那盆紫炎幽兰。” “怎么这么快！” “今日单明突然去了大将军府，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紫炎幽兰。对了，那个叫做子涵的也匆匆 去了。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看穿了你的身份？” 董骥皱眉。 “还有，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到七皇子一直被安顿在林子航的府上，但今日林子航随行流锦园，七皇子已经被送回景元宫。或许皇帝已经发现了什么。这件事必须立即报知主人，万一流锦园是个陷阱呢？须防皇帝顺势而为。” 垂眸许久，董骥点头。未几，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剪红楼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同一日申时三刻，方文小跑着进了漪澜殿。 “娘娘，事情不妙。” “什么事？” “奴才从一名金龙卫那里得知，得知七皇子回到景元宫和他的弟弟在一起。他还说那一日陛下狩猎回来去小圆湖游湖，其实是有人约见陛下，那人拿出证据证明七皇子确实是贵妃所生。陛下信了，听说正准备赦免贵妃。” “啊！” “奴才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林统领一直悄悄地在查苏家，他似乎盯上了苏大人。” 苏蕊一愣，目光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还有，刑部接到一份举报，举报苏大人私下去见晋阳公主，还说送往北疆的御酒有毒是因为苏大人与刺客勾结。” “你怎么会知道？” “娘娘，刑部那么多堂官，干吏，总有人缺银子。但是卢大人觉得事关重大暂时没有声张，似乎准备等陛下回来才禀报。” 咬紧唇片刻，苏蕊才问：“陛下几时回来？” “五日后。” 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苏蕊定住神吩咐方文立即给苏力送信，然后又交代了几句。 这一晚夜静更深，宫里各处都陷入了沉寂，只有虫子的嗡嗡声扰人清梦。 黑暗中，僻处皇宫东北角的静思苑笼罩在花木的阴影里。羽凝霜自从被禁闭思过，除了每日的饮食有人送来，苑外有太监看守，既无人服侍更无人理睬。她似乎回到了昔日的鱼瑶山神庙，只不过那里空旷寂寥，不似这里狭小封闭。 但她没感觉到难捱，既不吵闹也不认错，更不过问儿子的状况，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 六月二十九，子时末刻，屋子里依旧亮着黯淡的灯，轻轻的琴声从门缝里传出，在黑夜里回荡。这时，宫中各处渐渐地有声音嘈杂起来，但这里太过僻静，丝毫不曾被影响到。 丑时一刻，屋内的羽凝霜缓缓住了琴。抬头看了看一条挂在桌沿的纤细蛛丝，蛛丝正轻颤着。瞧了蛛丝一会，她抬眼看向屋门。屋外的院子里，丝丝薄雾正在散开，坚定向屋内钻了进来。 毫不理会，琴声再起，片刻后渐渐停息。 屋内再无声响。 丑时三刻，门扉轻响。 桌前，羽凝霜看着走进来的五个人，再看看为首的那个，淡淡一笑。 见她神色从容，丝毫没有神智昏聩的模样，苏蕊微微蹙眉，压了压心里的惊疑就问：“一个多月了，不知道贵妃想清楚没有？” “想清楚什么？” “如实禀报你是如何从宫外抱来一个野种鱼目混珠来欺骗陛下的。” 不答，羽凝霜只是问：“贤妃是奉旨而来吗？” “自然。” “圣旨何在？” 苏蕊一愣。 “陛下不知道你来。我也没罪可认。请回，我要休息了。” 她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贵妃，你该懂得审时度势。你认罪，陛下顾念着八皇子未必不会放过你的。何苦呢。” “我何罪之有？” “你！” 不理她，羽凝霜施施然转身。 “站住！” 回顾，她斜眼瞧着苏蕊问：“怎么了？” “贵妃娘娘，我们娘娘是一番好意。你早些写个悔罪书，娘娘替你拿到陛下面前求个情，至少能活下去。若不然…陛下说了，后宫不能容忍这种污秽，所以…”方文一看主子气得发青的脸，开口威胁。 “方文，你该想想自己的出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如此卖命？” “你…” 眼见羽凝霜一脸的无所谓，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苏蕊顿时怒从心头起。想了想，她干脆撕下假面走上两步气势汹汹地指着羽凝霜斥骂：“羽凝霜，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得意什么。你以为你是他心爱的人，哈哈，我告诉你，他对你和对别的女人都一样。他真的爱你，为何把你赶到鱼瑶山不闻不问，他真的心疼你，为何把你关在这任凭你自生自灭？你别指望他还会来救你，他到流锦园去了，这会子…没准自身难保了。” “哼！他真的自身难保，你为何在外面放迷烟，为何想要悔罪书，又为何没有指使方文几个立即扑过来把我打死了事？苏蕊，你戴着贤惠的假面太久，自己都在骗自己。论凶狠，你不及林月，可惜她比较蠢才做了你的替罪羊。” “住嘴！该死的贱人！” “害怕我说呀？”羽凝霜蓦地高兴起来，恶毒说：“苏家小姐花容月貌，自以为攀上了太后的门路就能成为景王妃…真是痴心妄想！哈哈，他瞧不上你。即便我不在宫里，他对你也没兴趣。他 说你沉闷，无趣，呆板，跟块木头似的。他要的是风情万种，是懂得他的心思，明白他的抱负，还能让他觉得神秘莫测的女人。你那套端庄淑女的欲语还羞，对他这种看惯了花容月貌，听多了琴棋书画的男人没有用的。” “你！” “他之前偶尔还去可怜你一下，可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彻底厌弃你了吗？”见她被自己尖刻的言辞气得脸发白，羽凝霜突然话锋一转。 一惊，苏蕊不由得厉声喝问：“贱人，是你使坏？” “苏蕊，我告诉你，因为他嘲笑你沏的茶特别难喝，我就告诉他那杯焦枯的茶里有毒，你想害死他。哈哈哈。你说，他还敢去吗？他没马上把你打入冷宫或者送进慎行司，已经很给你哥哥面子了。” “所以你没机会生儿子，就只能等着去冷宫熬日子，要不就早早地自己吊死了，死了才干净。”羽凝霜继续恶意地讥笑。 “你胡说，我几时想害死他？妖女，你这个死妖女，难怪，难怪，你这个贱人，是你给我使坏，是你给我进谗言，你这个该死的贱人！”被她恶毒的话激起了满腔怨毒，苏蕊疯了般指着羽凝霜高叫起来。 见她被气得发疯，羽凝霜笑得站不住地跌坐在凳子上。“太好玩了。看，贤妃，哈哈，贤妃就是个笑话。你不知道这个封号其实是在嘲笑你吗？” “住口！住口！”再也受不了她恶意的讽刺，苏蕊恶狠狠地指着羽凝霜，阴森森地说：“该死的妖女，我让你不得好死，等我刮花你的脸再让你笑，再让你去邀宠！方文！” “是。” “抓住贱人，我要划花她的脸。” 几个太监对视一眼，眼神一狠。 不等他们扑过来，羽凝霜突然止住笑说：“等等。” “哼，贱人，害怕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记得此物吗？” 看着那朵残破的珠花，苏蕊眼里掠过一丝疑惑，复一想便冷斥：“贱人，你弄什么玄虚？少拖延时间。” “我只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 一惊，苏蕊不禁问：“什么意思！” “那一晚是你调开了灵堂的守卫，夜入灵堂，抓着媛媛的头生生地撞在棺木上造出了一个她因为悲伤过度而自尽的现场。今晚你又想故技重施为自己留个后路吧？可你想不到的，媛媛用这朵珠花留下了凶手的线索。花去瓣仅存心，她用指甲在掌心里划出了三道血痕，花之三心为蕊，就是你！” 苏蕊一呆。 羽凝霜瞧着她冷冷地说：“有人助本宫解开了这个谜题，只不过没有证据。但有一点你一直不知道。你和欧凤瑶，还有那些美人们嫉恨本宫，本宫清楚得很。可本宫不是无能跟你们计较，更不是要假装贤惠，只是觉得你们没得选才懒得跟你们计较。在本宫眼里，你不配做对手，仅此而已。” 自嘲了一下，她又说：“可本宫最近想明白了。身为人母，不能让孩子生活在嫉恨与谋算的阴影里。本宫知道你一直在找机会，就以身为饵布了个局，把你和你身后的人全部引出来毕其功于一役，从此前朝后宫…天下太平！所以，苏蕊，你不该来的。” 被她的话惊到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苏蕊瞪着羽凝霜眼睛越发地大了，那张美丽的脸扭曲出狰狞的线条。呆滞半晌，她蓦地厉声尖叫：“快！快抓住她，抓住她。我要掐死那个贱人，我要掐死她。”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文情知不妙，转念一想狠狠一跺脚带领三个太监扑上。 没理会他们，羽凝霜转身走了。 “站住！” 发一声喊，一个太监腿脚最快，率先扑到了桌前。下一刻，一声轻响。他惨叫一声。 被那瘆人的惨嚎惊得一抖，方文三人不由得停了停脚步，下意识地往侧面闪了闪。再一看，顿时呆住。 那人身上不知何时蜂拥出大片的血，血上燃起细小的火苗，丝丝坚定地燃烧着，他摔倒在火里惨叫，打滚。皮肤可见地焦黑。 “救我！” “不好，有毒。” 打了个冷颤，三人不敢接触，只得退开一些距离。停顿间，羽凝霜即将转过屏风。抬头看着羽凝霜的背影，方文眼神一狞，扬手狠狠掷出腰刀。 身后刀光破空袭来，羽凝霜却毫无所觉。 下一刻，扑来的刀就要刺穿她的背心。 电光火石间，一声脆响。 刀落地，一名黑衣人从屏风后跃出，击飞了那把刀。 “娘娘没事吧？” 看到他，羽凝霜微笑：“我没事。” 来者正是程越。 回头看向苏蕊四人，程越轻叩长刀说：“贤妃娘娘，当年宫中的连环血案我家将军说过必定与你有关，果不其然。今日你夜入静思苑谋害贵妃，证据确凿。你还是自己写下认罪书比较好。” 看清是程越，苏蕊柳眉一竖，指着他厉声道：“该死的奴才，你只是龙远鸣的狗，有什么资格对本宫这么说话？” “说得好，但你其实没资格说这句话。” 再次一惊，苏蕊猛地回头一看，俏脸一白，倒退了一步。 在她身后，不知何来的人负手而立。 “当年十哥娶你是碍于太后，从一开始你就是太后用来恶心十哥的棋子，你以为你很尊贵吗？哼！贤妃，你真是贤惠得让本王大开眼界。”嫌恶地撇撇嘴，夏翊辕一摆手。“人家嫁女是为了荣宠，你却把自己的家人生生地拖入深渊，不知道你是怎么尽孝道的。来人！” 跟随的林浩示意左右。 “羽凝霜，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掐死你！” 苏蕊凄厉的叫骂声远去，夏翊辕还没问羽凝霜一句话，单云峰匆匆赶来。 “王爷，宫中多处失火，金龙卫有人叛变。” 一听，羽凝霜赶忙提醒：“殿下，要即刻派人保护皇子公主，免得乱党胁持他们，投鼠忌器。” 骂了一句混蛋，夏翊辕吩咐单云峰和程越分头带人去处置，然后带着羽凝霜往景元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4章 他！ 他！ 宫中乱局未平，宫外同样巨响连天，多处失火。八门禁卫军蜂拥而出往各处救援，或者追捕不知何时在城中窜出的黑衣人。混乱中，有人直奔北门，还有人闯入乔府，火箭齐发。 看着熊熊烈火腾空，为首者得意地笑了一声，还没转头便心生警兆，急退两步，向后一倒。扑来的冷箭擦过他的下颌射穿了另一人的胸膛。惊怒间那人跃身而起，一看，身后一人立于五步外。 彼此打量片刻，来人哂笑一声。“乔隐，那府里没人。在你们四处放火之前乔大人就逃进了武威大将军府。” 被叫破身份，乔隐脸一沉。“你是谁？” “与你无关。但你的花田是被我们烧掉的。” “是你！” “单明、龙远浩，加上我，我们！” “你是璇玑坊的人？” 他鼓掌。“真聪明。那一晚夜袭璇玑坊的是你们的人吧？异宝斋？你们行事慎密，但不该污蔑逍遥坊和远东商行。所谓雁过留痕，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眼神一冷，乔隐反唇相讥：“少得意。没打过不知道鹿死谁手？” “乔隐，你的遭遇让人同情，依凭自己的努力有了今日让人欣赏，可你的报复没有底线，就 连无辜的孩童女人都不肯放过。所以你今日是走不了的。” “妄想。” “试试就知道了。” 话不投机，生死相搏。 宫内宫外变乱蜂起之际，流锦园里一片静谧。 寅时三刻，天地间一片黑暗，流锦园里的灯火早已熄灭大半，欢闹了一日，随行的诸将大多沉入了梦乡。 这时，一道黑影溜进了皇帝居住的青岩宫。 感觉到一片毛茸茸拂在脸上，睡梦中的夏翊衡陡然一惊。打了个冷颤，他猛地睁眼就看到一双眼睛在昏暗里熠熠生辉。 定了定神，他松了口气就问：“你怎么来了？” “喵。” “哎！朕听不懂。” 一片树叶落在他的手上。 无语了一下，他只得掀开帷帐。借着半明的灯火一看，树叶上有三个字：“兔子墙。” 一怔，夏翊衡回想半晌才看看九叶问：“现在？” 它摆了一下尾。 琢磨片刻，夏翊衡也颇有胆量，起身召来侍从更衣。 寅时末刻，夏翊衡带着林子航没入黑夜，消失在鹿苑的方向。 夏翊衡刚离开不久，一名金龙卫来到青岩宫外。“林统领吩咐卑职来禀报一件急事。” 宫外值守的金龙卫看了看他才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慢？适才统领来过了。” “来过？” “一刻前陛下召唤，统领陪着陛下出去散步了。”随口回答了一句，那名金龙卫借着暗光看了看他的服色才疑惑地问：“你，你是哪一队的？即便有事也是你们都统来禀报。你不懂规矩？” 那人一愣。 “你，你到底从哪来的。不对…” 不等那守卫高喊来人，腹中一痛，雪亮的刀锋透体而出。眼神一狞，那人一挥手，一群穿着金龙卫服色的人涌出。 轻微的喊杀声很快结束，他们轻易地闯进了青岩宫。 揪住一名太监，领头的人逼问：“皇帝呢？” “陛下，陛下出去了。饶命！” “他去哪？” “不知道，不知道啊。他带着林统领出去的。” 手起刀落。他狠声吩咐：“一个不留。”旋即跺脚消失在夜色里。青岩宫里血流满地，暂时 无人知晓。 对身后的异变一无所知，夏翊衡带着林子航辨认着道路，回想着那年突围求援时走的路，渐渐接近了那片长草。 “陛下，我们要去哪？” “别问。” “是。但是…” 拍开一只飞虫，夏翊衡回头笑道：“子航，你的胆子真小。不带着大队人马你就害怕了？” “陛下，臣是担心您的安危。黑灯瞎火地出来就该多带人，拿着火把。今时不同往日，您身系家国…”话没说完，林子航蓦地顿足一拉夏翊衡。“嘘！” 下一息，他骤然心生警兆，急忙抓住夏翊衡往后一倒。一道寒光擦过他的肩带出一串血珠。 “谁”喝问声还没出口，劲风扑面硬生生截断了他的声音，大惊，但此刻已是避无可避，林子航只得推开夏翊衡，硬接。 锵！ 一声脆响。 林子航倒退七八步几乎摔倒，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两道极深的血口出现在他的肋下。 “陛下快走！” 心知对手的武艺远高于自己，林子航心一横，合身扑上，招招搏命。跺脚，夏翊衡思忖了一 下没入长草。 夏翊衡很快钻出一片长草。方才抬头，心头骤然一惊，急退一步堪堪避过。不曾想暗中的袭击却连绵不断。夏翊衡也算机敏，仓促间狼狈地就地打了个滚避开暗袭，跳起身的瞬间一道黑影扑面而来，锋锐未曾及身，凌厉的劲气就割破了他的脸颊。 避无可避的当口上，一只小方盒突然出现。 锵！ 暗影击中了小方盒。展开的棋盘猛地一顿，竟瞬间在空中静止了一下。抓住间隙，夏翊衡再次狼狈地后退数步，险险逃到月光下。 下一息，棋盘被巨力击飞出去，暗光再次扑向夏翊衡，锁死了他闪避的全部方位。 一横心，夏翊衡挥剑迎击。 硬拼一记，他只觉得手腕剧痛，那把品质极佳的蟠龙剑竟寸寸断裂，仅存剑柄。 惊住，夏翊衡不由得一呆。不等他回过神，暗影再次扑到。 再无遮护，夏翊衡蓦地站直了身体瞪着那道扑面而来的暗光，随即便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似乎熟悉似乎陌生，此刻弥漫着宛若万载寒冰般的冷，似乎只看一眼就能把人的神魂冻住。 想起了什么，夏翊衡不由得愣住。 下一息，他就会血溅当场。 生死顷刻间，一道枪影破空袭来。一只手从后面拉了夏翊衡一把。 毫无花巧的碰撞。 席卷的劲气横扫四方。夏翊衡被拖着逃出几步，重心失控地一跤摔倒在地。定住神一看，一袭白衣出现在身前，手中的短枪寒光耀目。在他身后一步，夏翊扬持剑以待。 目注前方，赶来的夏翊锦一字一顿地开口问：“真的是你！” 片刻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身后跟着二男一女，正是董骥、书生与于芷。 他冰冷的脸上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宁王殿下，你真的来了。” 冷笑一声，夏翊锦缓缓抬起手中的枪，斜指。“血蝉是你给九弟的。你憎恨我父皇？” “夏家的人都该死。你的祖父该死，你的父皇更该死。让血蝉咬死他，便宜了。” 在夏翊锦身后，夏翊衡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站起身，夏翊衡瞪着他冰冷的脸万分不解地问：“你，你为什么要害父皇？他一直对你十分倚重的。” 挑眉，他讥笑一声：“倚重？那是因为我比安平侯恭顺，懂得何谓功高震主，不似他喜欢出风头，还有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姐姐。” 夏翊衡一怔。 “太后也是被你害死的？”夏翊扬冷冷地问。 “老奶奶活得太长，你们不觉得她很碍事吗？”他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真的是你谋害太后？”再次一呆，夏翊衡不由得怒道：“知道了，是你害死二哥气得太后吐血。你给他下了什么毒，那个…” 夏翊锦接口说：“十弟，化骨之毒对习武之人是至宝。他把有利于自己的宝物拿出来毒死二哥，很给他面子的。” 夏翊衡又一愣。 “安远大将军算无遗策，却不该动我的鱼饵。你的耐心让我钦佩，但钓了这么些年，鱼终于上钩了。东阳钺，当年猎场惊马是你的手笔吧？十一被你挑拨才铁了心地谋反，是你帮助关子寒暗中联络，再把乔隐推荐给他，也是你为他选了龙湖那个绝地布下天罗地网。你调离不久，北疆就风云动荡。一招养寇自重为你赢得了赫赫功业。哼！可你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将士吗？” 听着这番话，夏翊衡再一次惊问：“三哥，难道北疆变乱…” “有人把北疆驻军的布防图泄露给了棠国小王爷，他的将军才能连战连捷。若不是龙远鸣看出端倪更有所布置，十弟，你已经是棠国的阶下囚了。你看，这就是父皇最倚重的安远大将军干的好事！” 凝眸，夏翊衡心中惊怒交加，握住拳不再出声。 听着夏翊锦毫不掩饰的讥讽，东阳钺目光一沉，淡淡地说：“这么些年宁王殿下不知在何处逍遥，让我好找。陛下也很有胆量，竟亲自涉险做诱饵，佩服。可惜，先皇最出色的三个儿子今晚都会死在这。你们死了，其余的人不足为虑，大元的天下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就让你们的父皇看着你们是怎么样一个个地死于非命，还断送了祖宗的基业。哈哈哈！” 肆无忌惮地狂笑了一会，他才森然问：“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瑞王殿下为什么不帮助你的亲 弟弟？” 没回答，夏翊扬反问：“你这么做是为了她？你觉得她值得吗？” “…” “你对着那个替身的时候，到底看到的是她，还是她？” 东阳钺皱眉。 就在这个瞬间，夏翊锦的枪动了。 同一时刻，夏翊扬拉起弟弟急退，飞快地拽着他消失在长草里。 见状，书生和于芷对视一眼，衔尾而追。董骥也转身消失往另一个方向。 跟着夏翊扬一路狂奔，两人很快穿过那片长草，从一片藤曼里钻出。 止步，夏翊扬回头叮嘱：“十弟，林子航被救走，但流锦园必定有变。你不要回去，立即从那道矮墙离开。有人在那里等你。” “那你呢？” “我回去帮三哥。” “可…” “这一局出了隙漏，但他的目标是你。你逃走，我们就赢了一半。” “一半？” “对。他是真正的高手，所以这场生死之战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再次一惊，夏翊衡不由得抓紧他的手臂认真地说：“七哥，你们当心。等我找到龙远鸣让他赶来帮你们！” 笑了笑，夏翊扬耸耸肩说：“三哥说你是最好的诱饵，你也确实很有胆量。放心，我们不会死的。快走吧。” 情知留下也帮不上忙，夏翊衡一跺脚往后去了。 看着他消失，夏翊扬转脸看向来路，翻掌拿出一个圆盘转动数下。 圆盘转动的瞬间，紧追来的于芷跑着跑着就发现同伴不见了，自己出现在一片草丛里。草长得比人高，四周一片闷热的压抑。 停下，她惊疑地环顾。下一瞬，杀意迫体。 大惊，于芷往后急躲。 堪堪避开，就见草丛里转出一个人，手中提着一把黑色的刺。 “无影蝉还有吗？血蝉呢？还有摄魂蚕？有一种发红光会飞的是什么？虫王？” 于芷瞧着他陌生的脸，皱眉问：“你怎么会知道？” “巫山云梦还有吗？” “…” 见她瞪着自己好似见鬼，那人说：“异宝斋袭击璇玑坊那一晚，我们顺便放了把火，还抓到几个活口问出了一些秘密。” “不，不可能。他们绝不可能说出来！” “之前确实不会。可是锦公子不久前将撼魂音修至大成之境，即便依旧解不开禁神术，但我们只要口供，不要活人。”他一脸好笑地补充说：“他们死得真惨，可一看就知道他们杀了很多人，死有余辜。” “混蛋，好似你不杀人？” “我杀。但我从不欺凌无辜弱小，而且只杀你这样的蛇蝎。” “你！璇玑坊到底是什么？” “我们从云中大陆而来。听说你们这里经常打斗，我来…实战一下。你打不过我，给我几只毒虫，让你自裁。” “休想！” 玉容一冷，于芷挥舞双刀，招招夺命。 鹿苑附近短兵相接之际，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袭击了流锦园，所幸被带伤赶回的林子航率部抵挡住。两下里胶着，双方在园门处厮杀成一团。 十四年后往昔重现，流锦园再次血流成河。 一片喊杀声中，只有乌云草药圃依旧静谧。乌云草们无风自摇，似乎雀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5章 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 流锦园内呐喊声一片之时，夏翊衡已经逃到矮墙下。墙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曾成飞。 “陛下，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 没有时间叙旧或者感叹，曾成飞跳上矮墙便把夏翊衡拉上去，他们消失在墙外。很快，他们落到山崖下，山崖下四个人在等他们。紧跟着往前走，没走多远，曾成飞拉住他往左一拐，数步外是藤萝，穿过就见一道悬崖。两个人站在崖边。 “这里有路？” “没有路，但王爷说走旧路太远，赶不及。我们临时挂了几根长索，往下急坠数息就能到崖底。只是如此急坠直下着实比较凶险，不知陛下可信任卑职？” 低头看看脚下直落数百丈的幽深，夏翊衡转脸看看他就说：“若不信，朕不会来。走吧，不能拖延。” 彼此看看，四人率先拉着长索急坠直下，消失在黑暗里。很快，长索抖动数下。 看着夏翊衡跳下，曾成飞才抓住另一根长索往下。 曾成飞刚消失，一道黑影从藤萝后走了出来。 行至崖边，他低头看看那几条长索，狞笑一声拔刀斩落。 此处已无人护持长索，眼看长索就要应声而断，那人却蓦地一惊。后退两步往后一倒，勉强 躲过了袭来的剑气。 再次倒退一步站定，他定睛一看。 “是你！” “你的身法诡秘，追踪之术了得。看起来十弟身上该有什么东西，要不不会这么容易被你追踪到的。”夏翊扬横剑而立，冷冷地问：“当年给九弟出谋划策，蛊惑他用血蝉毒害我父皇的就是你吧。” “哼！”那书生却也不惧，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就说：“你的九弟心术不正，是他自己觉得他的父皇母后偏心，我只是帮助他得偿所愿。可你却很奇怪。你的父皇对你漠不关心，更冷落你母亲多年，你为何还惦记他？”他的声音似冷似热，有种奇怪的波动。 “他是我父亲，他把我养大，让我读书识字，给我衣食富贵，即便不亲，血脉之情依旧是事实。帝皇家不同于寻常人家，不能如惯常那般去要求父慈子孝的。” 惊奇地挑了挑眉，书生突然问：“你学的是什么，为何能抵御住禁魂术的影响？” 目注他，夏翊扬讥笑说：“因为我心中没有怨恨。” “…” “你们数番功败垂成，这一次一定做了万全的布置并且不会再假手于他人，免得又出现纰漏。算准这一点，我们才耐心地等到现在。”顿了顿他又说：“十弟是最好的诱饵，要钓的就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全部！” 书生一惊，目光变得狰狞。 下一息，剑起，刀动。 崖上生死搏杀，崖下的八人正往山外急赶。 方才踏足林间山道，一群黑衣人蜂拥而出。手持的弩箭寒光闪耀，下一息箭矢如雨。 曾成飞七人默契地聚拢过来把夏翊衡挡在身后，丢出几个圆球。几张奇型丝网腾空而起，硬生生挡住了扑来的箭雨。不等黑衣人继续放箭，他们身后身周的树梢上、岩石后再次涌出一批黑衣人，万弩齐发。一阵血雨纷飞夹杂着惨叫后，便是短兵相接。 抓住间隙，曾成飞七人互为倚角保护着夏翊衡闯过了那片林地。 不远处，流锦园已然在望，喊杀声震天。 没有停留，夏翊衡一行没有赶往明都，而是掉头直奔九龙山行宫的方向。 天色未明，明都城内已是火海连天。暗藏的叛党和杀手悉数出动攻击皇宫以及各个公侯府邸。金龙卫、八门禁卫军各为其主，并与勋贵们的私兵混战，一时间敌友难辨。 乱中有人打开北门。 很快，黑暗中有军队急速迫近。 距离城门不足千米，一方旗帜突然出现。 正逼近城门的大军猛地一顿，为首的将领勒住马目露惊疑。一支人马列阵在前，旗门下一人黑衣黑甲，横刀立马。正是龙远鸣。 看清他的脸，为首者吃了一惊。 不等他开口，龙远鸣淡淡地问：“很吃惊？那些夺门的黑衣人都被我杀了。可我不开门，你怎么会来呢？” “…” “贺峰，陛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叛？” 抓紧手中的刀，贺峰沉默了一瞬才说：“龙湖之战我们都平乱有功，为何只有你做了大将军？我放弃金龙卫的安稳远赴边疆，不过是求着上进。可是陛下瞧不上我…我也不想勉强。” “龙远鸣，当年你只是金焰军指挥使，论资历我比你只高不低。西疆之战我本来可以立下大功，若不是因为林宣干了蠢事，我岂会平白落了不是还失去机会？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个灾星，不但招人恨还阻人前途。关子寒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说得好。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来了个养寇自重，先故意战败引狼入室，再立功取胜为自己的虚荣和功业铺路？没想到皇帝派我去横插一脚，以至于你功败垂成。” “对！”贺峰猛地怒吼起来：“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出此下策吗？” “你自己不聪明却责怪我，真是荒谬。告诉你，当你诱敌深入却再次战败，我就看出了端倪。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所以没有声张。可你不知悔改，不但勾结外敌泄露布防图，更把作战计划和皇帝的行踪透露出去。可笑的是，北疆大捷，暗中指点你的人没准备放过你，要不是贵妃赶去相救，你早就被毒死了。你说你是不是很蠢？你怎么不想想，今日你助他纂位登基，功成之日他会不 会为了封住那个见不得的秘密而第一个除掉你？” 被他的诘问气得七窍生烟，贺峰吼道：“与你何干！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龙大将军算无遗策，可惜你不该在这而是去救皇帝。但你赶不及了。等尘埃落定，看看是我蠢还是你蠢。” “我提议把你调回白龙军就是为了搞清楚你背后的人。如今，图穷匕见了。很好！”冷笑，龙远鸣拔剑出鞘。 城外两军悍然碰撞，城内的鏖战依旧。但单明和龙远浩率领的八门禁卫军守住了北门、西北门、东北门，暂时稳住了阵脚。这时单云峰匆匆而来。 听完他的耳语，单明琢磨了一下就说：“阿浩，你守住城门，接应你哥。我赶往流锦园接应皇帝，只怕有变故。” “好。” “先守住。没有大军回援不要硬拼。” “知道。” 单明带着一千人离去。 他方才离去，一名禁卫飞奔而来。 “不好了。西南方向似乎有大队人马在移动，会不会是叛军？” “副统领！”不等龙远浩想好，一名都统飞奔而至。“南边有烟尘，似乎是大队人马赶来，不知敌友。” 一跺脚，龙远浩吼道：“你们守着，我去看看。” 方才转身，他骤然心生警兆。急侧身躲过，回头一看顿时暴怒。“混蛋！原来是你在使坏！” 那名都统冷笑一声，挥刀扑来，一面大吼：“龙家兄弟叛变，刺杀陛下，捉拿逆贼。” 怒极，龙远浩揉身扑上。 北门内混战成一团。担心哥哥腹背受敌，龙远浩收拢禁卫牢牢据守北门，但暂时无力理会城中各处了。 呐喊声连天中，西南门外的树影里，数百人无声无息地站着。很快，一个黑衣人飞奔而来低语了几句。为首的听完一挑眉。 一刻后，一只军队由远而近。 “拜见王爷！” “好。你们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驰援贺峰，务必要击溃龙远鸣所部。另一路入城攻占皇宫，把宫里的女人孩子全部抓住，其余人都不用留了。记住，不要伤害贤妃。” 大军疾驰而去，他回头看看身旁站着的人说：“苏大人不用担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很快，城内喊杀声更甚。辰时将至，噪杂声渐渐低了下去。不多时，有人飞奔而回。 “王爷，龙远鸣兄弟率部逃往流锦园方向，贺将军率部追赶。我们攻入皇城，眼下被阻拦在西华门。” “很好。苏大人觉得下一步该如何？” 沉吟片刻，苏力才回答：“不能让龙远鸣逃到流锦园，以免节外生枝。不如请王爷坐镇城中，秦将军先把城内各处肃清，掌控八门。至于皇宫倒不急。臣跟随董将军赶往流锦园支援贺将军。这一局我们不能出错，否则…” 他点点头。 苏力跟随大队人马赶来支援时，贺峰已经率部追赶到流锦园。环顾，不见龙远鸣所部的踪影。 得知他来，正率军攻打流锦园的赵麟大喜就说：“太好了。请贺将军派人支援我们。” “可是龙远鸣不见了。我担心会腹背受敌。” “我们合兵一处有三万人马。对方只有五千金龙卫，而且伤亡惨重，只要强攻就一定能闯进去。这个时候不能犹豫。” 见他不出声，赵麟又问：“龙远鸣有多少人马？” “八千上下。我估计有些折损，眼下至多七千。” “那我们留下五千后军防备就行了，速战速决。” 一狠心，贺峰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6章 紫炎幽兰 紫炎幽兰 辰时一刻，叛军闯进流锦园。很快，他们找到了东阳钺。看看贺峰，他问：“贺将军怎么不在明都？” “龙远鸣突然恢复，他带兵在城外拦阻。” “多少人？” “不到一万。但我靠近明都时，金焰军的营地很安静，不知？” 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讥笑就说：“不用担心。他至多能调动不足两万兵力，还要分兵救援帝都，没有这么多兵力驰援流锦园的。” 松了口气，贺峰赶忙点头。 “你们立即派人扼守住流锦园，然后派人细细搜索，皇帝被人救走，不知去向。” 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凛，匆匆转身去安排。 “主人，当时流锦园已被围困，可属下遍寻不见他的踪影，他会逃往何处呢？” “园中或许有密道，皇帝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董骥皱眉。 想了想，东阳钺问：“于芷呢？” “他们都去追赶皇帝和夏翊扬，没回来。” “林子航那些人呢？” “林子航见事不可违便收拢队伍往药圃方向败退，属下猜测皇帝或许也在那个方向。” 垂眸半晌，东阳钺才起身说：“走，我们再往鹿苑的方向去找。” 很快，留下贺峰、赵麟率部逐寸搜索流锦园的每一间宫室，东阳钺带着一队人马直奔鹿苑。 鹿苑左近散落着一些血迹，几道压痕。一群金角鹿正分散吃草，丝毫没有理会突然来到的人。 蹲下细看血迹片刻，董骥说：“主人，看来他们真的经过了这里。” 低头看看那些血，再环顾四周，东阳钺才说：“往这边。” 绕过鹿苑，他们再次找到一片折痕。 跟随折痕继续往前，前方花木茂密。 停步，东阳钺打量着就问：“那是何处？” “怎么了？” “四周透着种诡异。” 惊讶地环顾四周，不等董骥问，东阳钺蓦地凝眸，反手挥刀。刀气斩落了一截树枝，枝叶摇动却不见人影。 “主人！” “噤声。” 微微闭目感觉片刻，东阳钺吩咐跟随的武士三十人一组散开往八个方向戒备，才带着董骥和十二名最精锐的武士往前继续走。 七弯八拐了好一会，前方五十步外出现一座药圃，灰色的草簇簇直立，草叶轻轻摇摆。距离药圃五十步，夏翊锦独自站着，瞧着他们出现，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看到他，东阳钺猛地凝眸，微微顿足才行至二十步外站定，讥笑说：“你没逃走？” “东阳钺，当年玉家的案子与你有关？” 他笑了笑。 “我舅舅跟你有仇？” “没。” “那你害他为何？” “哼！” “你跟我母亲有仇？” 打量他一会，东阳钺回答：“为什么你在风头最盛的时候不为玉家翻案却要隐退？还有，今日你可以趁乱杀了你的十弟或者等我杀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登基称帝，却为何又生生地放过？而且你确实瞧你父皇很不顺眼，甚至为了你母亲的事怀恨在心，那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却为何一直不动手呢？” 目光一沉，夏翊锦冷冷地说：“难怪你藏在幕后兴风作浪，原来是为了挑动皇室自相残杀。 ” “杀人很容易，但让一个人一直痛苦内疚却很难。比如你的父皇，不知道他亲手杀死你的母亲可曾内疚？依我看或许他早就把你母亲忘记了。哈哈哈。玉樱樱是个可怜的笨蛋，以玉家当时的势力，她居然不反抗。你的舅舅更是个孬种，手握二十万铁骑的调兵之权却束手就戮，还依靠自己的姐姐才能保住性命。真是蠢死了。” “…” “夏翊锦起初我很想杀你，后来我发现你在幕后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杀你父皇报仇…你真是让我失望，你就跟你舅舅、你母亲一样是彻头彻尾的窝囊废。”东阳钺恶意地嘲笑。 没生气，夏翊锦的眼里渐渐消弭了波动，平静下来。 彼此瞪视了一会，他才举枪直指，平静地说：“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东阳钺，你我今日不死不休！” 狂笑一声，东阳钺拔出随身的黑色长刀。“我成全你！” 挥刀。 举枪。 下一瞬劲气席卷，狂澜骤起。 随后的董骥十三人彼此看看，合击之术出手，直扑夏翊锦。 看着扑来的刀光，夏翊锦没有动。就在这时，东阳钺蓦地长刀一顿，硬生生地往左横移了一步。在他身边的人就没有这种机敏了。 数声惨叫后，十三人倒下五个，背心都开了个血洞。各自退开数步一看，夏翊扬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 瞧着东阳钺，夏翊扬冷笑问：“来而不往非礼也。东阳钺，被人伏击的感觉如何？” “哼！很好。省得我费力找你。” “于芷呢？”一旁的董骥突然开口。 “她死了。” 猛地握拳，董骥沉声问：“你杀了她？” “错，是我杀的。”树丛里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手里拖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据传紫镜一脉极善蛊毒，可惜她只学了点皮毛。武艺也没学好，不经打！”瞧了一眼不远处茂盛的灰草，他又说：“传说乌云草喜欢吃肉，我特意带个礼物来表示一下敬意。” 看着于芷身上凝固的血，董骥的额头青筋暴跳，怒吼一声卷起一片刀光扑上。 “来的好！” 丢下尸体，那人急抖黑刺，悍然相迎。 三对九，他们各找对手在药圃附近再次混战。 药圃附近鏖战之时，羽凝霜和夏翊辕正等在城外的一处山地上。不多时，林浩急急返回。 “娘娘，王爷，明都失守，龙大将军已经弃城赶往流锦园。” “我们走。” 奔驰不远，大队人马卷着烟尘而来，为首者正是龙远鸣兄弟。 聚集一处继续往前赶。一路跑着，龙远鸣就说：“霜儿，这是打仗，你不该在这的。” 横了他一眼，羽凝霜反驳：“为何不能？我骑马跑得比你慢？” “不是，只是不安全！” “少瞧不起人。我若不是限于体质，绝不比你弱。而且我懂得毒物，他们必定还有善毒的人，万一你们一不小心中了毒我还能救你们。上次不就是？” 龙远鸣无言以对。 洋洋得意地继续催马狂奔，羽凝霜岔开话题问：“你的伤好了吗？” “我又中了毒。他说只能压制十日，等事了再说。” “什么毒？” “紫炎幽兰。” 心头一凛，羽凝霜蓦地转脸看他，然后猛地勒马，高叫：“快停！” 被她吓一跳，龙远鸣几人勒马急停，所幸大队人马训练有素，一阵马嘶后勉强保持了队形不乱。 “霜儿，你怎么了？” “你几时中的毒？” “一日前。” “笨蛋，他真是大笨蛋！不懂装懂，一点也不勤学好问。”怒冲冲地咒骂了一句，羽凝霜手忙脚乱地跳下马叫道：“你快点下来，快！” 不解，龙远鸣还是跳下马。 抓住他的手腕感觉了一下再细看他的眼睛，羽凝霜面色微变。一想，转头说：“阿浩，你先带人赶去流锦园。” “我哥怎么了？” “你们真是笨！差一点他就死了。你快去平叛。快去！” 恶狠狠地催促了一句，羽凝霜气势汹汹地把龙远浩赶走了。旋即，羽凝霜指挥留下保护的百人在道旁找了一片干净的地面团团围住警戒，然后吩咐龙远鸣躺下。 待到看清龙远鸣的左胸下方那片形似花朵又如火焰般的紫蓝黑斑，夏翊辕大吃一惊。 “这是，这是什么？” “花毒。紫炎幽兰的花毒随风而散，经皮肤渗入。可是对健康人无害，对寻常病患也无害。唯有武艺越高，伤得越重的人一旦接触花毒就会被无声无息地侵蚀，一日之内花毒会在心脉下方凝聚成型。毒发之日毒斑盛开如紫色火焰，才叫做紫炎幽兰。可他居然让你压制毒性还出来打仗，简直是不要命了。一旦运功，毒性就会被催发，如何压制？毒斑完全成型…你不死也会重伤不起，一身武艺 没有十年休想恢复。” 越说越气，羽凝霜气咻咻地数落说：“你就是笨。药乱吃，伤乱医，不懂装懂。” 苦笑了一下，龙远鸣不做声。 林浩却很有兴趣地观察着那块毒斑问：“紫炎幽兰对不受伤的武者有害吗？” “那花香能宁心安神，不但无害还有好处。” “好东西。这毒斑相当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毒，毫不狰狞。” 听了，三人都是一愣。一想，羽凝霜被气得发笑，继而怒道：“好看？改日长在你身上就好看了。毫无同情心，只会说风凉话。” 林浩翻了下白眼，聪明地闭上嘴。 夏翊辕却暗自咋舌，劝道：“霜儿，别生气了。萧太医哪能知道这么诡异呢。三哥派人给我送信时，我也被吓了一大跳的。” 怒冲冲瞪了他一眼，羽凝霜暗骂夏翊锦草菅人命，但想了想没告诉夏翊辕他哥哥出的馊主意，转而指挥夏翊辕和林浩各自抓住他的手足。 “一定牢牢抓住不能让他动，知道吗？” “唔。” “好。” “远鸣，你要忍住。会非常疼，至少坚持一刻。”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关怀，龙远鸣笑了 笑。 收敛心绪，羽凝霜凝神，手起针落。 一刻后，羽凝霜收了针。 那块毒斑消失了，龙远鸣吐出一滩黑血，旋即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湿透。 几乎虚脱，龙远鸣闭眼许久才睁开问：“霜儿，这针太可怕了。疼死我了。可你说我这个样子如何平叛？” “你可以指挥呀。再过一刻你就能缓过来了。平叛后你还要好好休养半年才能完全恢复。” “嗯。” 停留了一刻，龙远鸣逐渐觉得力气恢复过来。不多时，他们再次出发往流锦园赶去。 一行赶到流锦园外不远，单明和龙远浩正率部与叛军在园门处混战。汇合一处，两人得知龙远鸣无恙都高兴不少，又把战况说了。 听完，龙远鸣问：“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白龙军叛变，至少两万大军附逆。之前围攻流锦园的有近万金焰军，是赵麟指挥的。他们闯入了流锦园，但子航有几千金龙卫随行，不该败得这么快。” 抿了抿嘴，龙远浩说：“我们只有一万三千人马，兵力不足。明都城陷落，拖久了对我们不利。” 琢磨着，羽凝霜出主意说：“我们从侧门设法。”然后拿出一只锦袋。“这里有十个雾球， 运用得好有奇兵之效。” 拿出一只雾球细看，龙远鸣问：“谁知道流锦园的地形？” “我！”羽凝霜立即拿出一张图。 诧异地看看她，几人再一看无不惊讶。 “这是，这是工部才有的图。” “不是工部的图，这里有个标记，这是收在内府的图，非工部所有。”夏翊辕看着那个标记意外不已。“霜儿，你在景元宫翻了半天就是为了找这个。” “哈哈。对啊！这不就用上了。” 见她一脸得意，众皆无语。 看着图，龙远鸣沉思片刻才指着几处细说。 不多时，对园门的攻击加强了数倍。一连串隆隆巨响声震四野。 巨响声隐隐传到距离药圃不远处，正借助林木的地利与叛军周旋的林子航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援军来了，快，我们反击。” 同样听到了隐隐轰鸣，夏翊锦扬手扔出一物。 下一息烟尘四起，巨响震天。 不得不各自闪避，驱散烟雾时，夏翊锦三人不见了，于芷的尸体也不见了，己方的人只剩下 董骥三人，个个带伤。 环顾片刻，东阳钺心中气闷。数番交手，夏翊锦却无比滑溜地再次逃脱。 正沉思着，跟随的武士已经聚拢过来，一人飞奔而至：“主人，柳夫人送来消息。皇帝逃出流锦园，伏击失败，他们的去向是九龙山。” 接过消息细看一遍，东阳钺才问：“夺下明都城了？” “是的。但皇宫未曾攻破。” 不等东阳钺说话，赵麟飞奔而来。“大将军，龙远鸣带兵攻破侧门，我们遍寻不见皇帝，不知道…” “他逃出去了，所以林子航才放弃抵抗。我们不要死磕，去九龙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7章 通行无阻 通行无阻 厮杀半个时辰，叛军收拢人马闯出大门。见状，龙远鸣没有追击，而是让众人立即分散入园救人。 很快，他们与林子航一行汇合。此番随行的将校有数人不知去向，五千金龙卫除了部分附逆，仅存两千余人，个个带伤。 “陛下呢？” 林子航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声音从斜刺里传出：“陛下现在该抵达九龙山行宫了。” 众人回头一看，五步外一名黑衣武士走来树丛，拖着两具尸体。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背着一支黑色的刺。 谁也不认识他，只有单明目露惊奇，但想了想没出声。羽凝霜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一愣，旋即想起了什么。 无所谓众人理不理自己，他又说：“这是两个帮凶，乌云草附近还死了不少杀手。我建议都丢进药圃喂养乌云草，物尽其用。” 挑眉，龙远鸣问：“你是谁？到底是谁谋反？” 耸肩，他回答：“贵妃知道。” 为首的诸人多数还不知道到底谁是幕后主谋，闻言都看向羽凝霜。 垂眸，羽凝霜暗叹一声才问：“你知道叛军往何处逃去？” “不是明都，就是九龙山。” “远鸣，先派人把园中清剿一遍，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而且不能留下隐患。子航他们都受了伤，但眼下药不够，只能先包扎一下。”她拿出一只药袋。 没追问，龙远鸣点头。 很快，龙远浩带着人往园中各处去清剿，林子航等自去裹伤并稍作休息。看着诸人散去，羽凝霜才问那人：“夏翊锦他们呢？” “他们跟上去了。” 沉思了一下，羽凝霜看见地上的尸体就问：“这是谁？” “女的叫于芷，养毒虫。男的是那个人的师弟，血蝉就是他的。” 低头看清于芷的脸，羽凝霜不由得一愣：“她是假柳心。” “错。她是冒名顶替的。柳心是异宝斋斋主，乔隐得到她的帮助和指点才能学有所成，还学会了种花。” 猛地想起来什么，羽凝霜忙问：“明都城怎么样？” “乱极了。但放心，乔锦丰不会死的，至于乔隐…或许死了。” 无语，羽凝霜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人有问必答，一板一眼。回答完，他问：“你不去九龙山？” “我为何要去九龙山？” “他说你们两个都在，那个人肯定高兴去杀你们。一石二鸟，免得费力。” 一听，羽凝霜不由得恼道：“胡说！他怎么不去做诱饵？还有你，最坏的就是你，你害得我从树上摔下来，还笑！” 他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狂笑了一会才摊摊手：“我虽然做好事不求报答，但你太不懂得感恩了。要不是我把你从火场里拖出来，你早死了。” “哼！” 见她不出声，那人转眼一看龙远鸣就说：“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帮忙？” 不等龙远鸣回答，羽凝霜听到了就问：“你有药吗？” 撇嘴，他低头一想就说：“我可以给你一片九毒胶，但九毒胶是至宝，不能白送。” 龙远鸣腹诽了一句才问：“九毒胶是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龙远鸣，羽凝霜没好气地说：“你又想漫天要价？” “黄金太多了，不要。我只要奇花异草，珍禽异兽。” 无语，羽凝霜想了半晌才说：“你肯定没吃过血龟吧？” “血龟？” “很好吃的。但你肯定捉不到。”龙远鸣帮腔。 看看他，那人思考了一下：“一只血龟少了些。” 腹诽，羽凝霜又说：“通络草怎么样？连根的。” 继续讨价还价了一会，他拿出一片两指宽的药胶。 看着龙远鸣吃掉九毒胶后坐下调息，那人转而蛊惑羽凝霜赶往九龙山。商讨了一会，单明回来了。 一个时辰后，留下龙远浩带着五千禁卫军与林子航合兵一处扼守流锦园，救治伤员，处理尸骸，羽凝霜和夏翊辕跟随龙远鸣带着剩余的八千白龙军往九龙山赶去，几个不曾负伤的将校也随行效力。 他们出发时，赶来支援的苏力等人已经与东阳钺汇合。得知皇帝逃走，苏力心头一惊。但此时无法，只得压下忧虑跟随东阳钺的大军直扑九龙山。 恰在此时，三万赤风军正奉调从龙都兼程赶来，同样奉调赶来的还有金靖的五万雪鹰军。 一局龙争虎斗，胶着到此刻依旧胜负未分。 此局，羽凝霜和夏翊锦合谋在前，先顺势借为晋阳治病故布疑阵，再利用七皇子夏宇灏的身世抛出香饵引蛇出洞，却因为不曾深思济西镇的巧遇在无意间失了先手。 东阳钺心思慎密，窥得蹊跷后便干净利落地来了个夜袭行宫，先发制人。所幸单明看破重翼的身份，九叶及时报信，夏翊锦诸人才来得及险险地将夏翊衡救走。但此时叛军势大，明都陷落，角力的关键点便着落在皇帝夏翊衡身上。一旦九龙山失守，便将龙蛇并起。即便夏翊锦出面收拾残局， 也必定兵祸连绵，生灵涂炭。 羽凝霜跟随大军一路急行，夜深时分终于赶到九龙山。前方一片寂静，毫无兵乱的迹象。彼此相顾，单明催马往前而去。 毫无异样。 沉思半晌，龙远鸣果断地挥军前进。 一路无阻，他们很快进入九龙山行宫。此时，同样收到夏翊锦书信的静王已经带着卫队赶来，兄弟俩正在殿中商议对策。 还没几句，曾成飞奔了进来。 “陛下，龙大将军的援兵到了。贵妃娘娘也来了。” “霜儿，太好了！”夏翊衡高兴地站起身，还没往外走就见夏翊辕和龙远鸣并肩走进来，身后跟着单明数人。 “叩见陛下，陛下受惊了。” “免礼，你们都辛苦了。对了，子航怎么样？” “陛下放心。”龙远鸣把赶赴流锦园的诸事说了一遍。 得知叛军逃去，夏翊衡想了想两个哥哥暗自松了口气，默然半晌才说：“朕想不到是他！更想不到…赵麟、贺峰都反了。” “陛下，不知是？” 垂眸，夏翊衡摇头：“东阳钺。” 所有人都一愣，继而沉默。 即便隐隐猜到几分，龙远鸣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问：“他为何？” 抬眼瞪了他一下，夏翊衡没好气地说：“朕怎么知道？他因为憎恨父皇，所以憎恨朕，憎恨朕所有的兄弟，憎恨整个皇族。” 看着他掩不住的愤恨与疑惑，龙远鸣想了想才说：“陛下息怒，如今计较不了是非因由了。臣此行赶来护驾却不见一兵一卒，可是在那之前叛军撤退，看马蹄的痕迹不是往明都的。” 一怔，夏翊衡稳了稳神才问：“何意？” “九龙山地势险要，行宫极具地利，叛军若从进山的通道强攻可以扼守。臣已经用陛下赐予的密诏调动了八万大军勤王，三日内必定能赶来。但东阳钺并非易与之辈，他没有阻挡臣带兵进山，那他的三万大军会在何处呢？” 众人都是一愣。彼此看看，单明琢磨着就问：“会不会他故意让我们进来，想要围困？” 沉吟着，龙远鸣才说：“可能。但从下往上攻打就好比当年我们从龙都进取浣花溪，一时半刻攻不下来的。一旦勤王大军赶来，只要里应外合，叛军的赢面不大。” 看看诸将，再看看弟弟，静王思考了一会才说：“既然是夺位，目的自然是陛下。如果他打的主意…不是强攻而是奇袭呢？” “奇袭？” “对。行宫地利虽险，可有些事防不住的。” 几人无不是一惊，继而明白了静王的言下之意，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夏翊衡问：“四哥有何看法？” “敌暗我明，但陛下身系家国，他的所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要陛下无恙，拖延数日等到援军赶来我们就能反击，毕竟这一次还是比龙湖的境况好一些。” “静王高见。单明，你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全，康王、静王这些日子跟陛下在一处比较好，免得发生意外。”随即，龙远鸣把人手调度一番又问：“陛下觉得妥当吗？” “嗯。你的伤好了吗？” “臣又中了毒，幸好贵妃在路上救了臣。” 一听，夏翊衡立即想起了羽凝霜，忙问：“贵妃呢？” “还没进行宫，贵妃就跟那个不知名的武士走了。说去去就回。” “护卫带了吗？” 彼此看看，没人说话。 “你们…”不知道该不该骂他们，夏翊衡压了压心绪才说：“行宫里有不少药材，四哥还带了几个医官。你们受了伤的先去包扎，远鸣，行宫的防务交给你了。” “是。” 继续吩咐数语，众将退出。夏翊辕奔波了一天一夜累得睁不开眼，便自去休息，只有静王留 下。 “四哥还有话？” 叹息了一下，静王才问：“陛下想过十五会谋反吗？” 微鄂，夏翊衡摇头。“朕没想到。那时他还小，朕以为他不会学那些。” “那你想过如何处置吗？” “四哥觉得呢？” 沉默半晌，静王说：“十五获罪…他的母亲如何处置？她是父皇的昭容，琴太妃已逝，除了容太妃，就数她的位分最高。我们手足一场，保全他的体面吧。至于晋阳，她只是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看在十四的面子上就让她远离明都吧。” 垂眸片刻，夏翊衡点头。 “陛下放宽心。这一局虽险，总比龙湖强。知道了幕后之人只有好处。好好休息，你看起来很累。” 静王离去，夏翊衡却无心去睡，便独自坐在殿中发怔。出神间他不由得想起虞川把御用宝章给自己时说的话，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知发怔了多久，殿中的烛火熄灭了一支。眼角一跳，夏翊衡下意识地一转头便瞥见一抹红。吃惊之下他赶忙定睛去看，距离他三步外的烛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团红色，只比拳头略大，看上去毛茸茸的，类似一个毛球。 看着那抹艳丽的红，夏翊衡有几分惊艳。好奇地看了一会，他才想到它是活物。转念一想，他笑问：“你是什么？” 那团红一抖。 不等他继续问，脚步声传来。 闻声，夏翊衡转头便看到一身紫衣的羽凝霜走进殿中，肩上站着一只毛色华丽的大鹦鹉，一双黑眼灵动有神。不等他说话，那只鹦鹉蓦地振翅腾空，下一瞬便扑出殿外。 没理会鹦鹉的去向，羽凝霜走过来笑道：“陛下。” 看到她，夏翊衡顿觉高兴起来，起身拉住她问：“霜儿，你到哪里去了？” “我在行宫。” “可远鸣说你跟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走了。是三哥的人？” 假意白了他一眼，羽凝霜狠狠捶了他一下才说：“陛下一点也不关心我。我早就回来了，可你不闻不问。我被关起来你不闻不问。那么久了，你都没来看我。” 哑然，夏翊衡转念便无辜地耸耸肩：“霜儿，你故意给灏儿面具不就是暗示朕要演戏吗？朕舍不得打你，也舍不得让你去扫树叶，只好，只好…只好把你关起来。” “舍不得？” “嗯。” “那你就舍得把我关起来？要不是康王及时赶到，我险些被苏蕊那个坏女人害死，她要划花 我的脸呢。”羽凝霜半真半假地抱怨。 “啊！你没受伤吧？” “嘻嘻，险些。” 见她一脸狡猾，夏翊衡既好笑又无奈，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说：“你每次都这样，胆子太大，喜欢冒险。要不是七哥告诉朕…朕还不知道那些事。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朕呢？” 假装往后缩了一下，羽凝霜眨眨眼，娇笑：“不是的。我只是担心陛下不善于演戏。” “…” “我的意思是要有真有假才演得像，双簧嘛。而且…”见他不出声，羽凝霜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说：“我知道你肯定能猜出来，在龙湖的时候我没告诉你，你也猜出来了呀。” 一想，夏翊衡笑道：“就是嘛。心有灵犀呢。” “是啊。嘻嘻。我就知道陛下最聪明。你一直都这么聪明。” 听到她夸奖自己，夏翊衡更加高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8章 谁引路？ 谁引路？ 相拥着依偎许久，羽凝霜才问：“你没受伤吧？” “没事。幸好三哥和七哥赶来了。东阳钺一直隐藏实力，子航只一招就负伤了，朕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 暗自吐了下舌头，羽凝霜嗔怪说：“最坏的就是你三哥，你怎么就被他蛊惑去做诱饵呢？多危险呀。你还只带着林子航出去。” 搂住她的腰，夏翊衡轻抚她的秀发说：“他说幕后的人瞧我们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可敌暗我明，需要诱饵引蛇出洞。既如此…朕不去，难道让你去？朕是你的丈夫，就要好好地保护你。” “…” “而且朕觉得七哥不会撒谎的。那一日在湖心岛看到七哥，朕真是，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其实朕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七哥不记恨？” 静静倚在他怀里，羽凝霜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事了之后，陛下若是疑惑就问吧。有些话不该放在心里，有疑惑又不问，日子久了就会变成猜忌，再久了就会变成怨恨，日积月累之后或许原本很小的事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结局。” “姐姐临别时曾告诉我…安王一直觉得皇位本该是瑞王的，为此始终耿耿于怀。或许因此，他人的谗言他才听进去，然后铁了心地要谋反。”轻叹一声，羽凝霜又说：“陛下是天子，掌握生杀 予夺之权，有些事你若是觉得不妥不妨问一问，或者说出来。很多事最初的时候其实只是一个误会。” 想了想，夏翊衡点点头。随即，他转眼一看就说：“霜儿，刚才那里有一个会动的毛球，红色的，相当好看。” “毛球？” “是啊。朕想起九叶，试着问它是什么，它抖了一下。但你来了，朕一时没注意，它不见了。” 转眼看看那个烛台，羽凝霜脱开他的怀抱走过去端详片刻，闻了闻，微蹙秀眉。 跟着走过来，夏翊衡奇怪地问：“怎么了？” “它没碰你吧？” 夏翊衡摇头。“它就在这。有什么不妥？” “陛下看到它像什么吗？” “乍看去毛乎乎的，很圆，类似毛球。或许是松鼠之类的。” “行宫里怎么会有松鼠？而且松鼠有耳朵和尾巴，看起来不是圆的。” 细思着，羽凝霜心中有些惊，遂拉起夏翊衡说：“我们走。这里太大，不但过于空旷，还有几个大柱子不好防御。” 羽凝霜拉着夏翊衡消失在殿后，穿过回廊继续往里走。转过几个弯，他们进了一间很小的屋 子。 屋后是一个很小的庭院，夏翊锦正坐在石桌前摆弄几只酒杯。 看到他，夏翊衡走过去问：“三哥，你们没事吧？” “呵呵，没事。” “远鸣他们回来了，他说…”夏翊衡把流锦园的事告诉了他。 等他说完，夏翊锦看了他一会才问：“陛下没有感觉到身上不妥吧？” 不解，夏翊衡摇头。 皱眉，羽凝霜忙问：“你发现什么了？” 不答，夏翊锦抓住弟弟的手腕感觉许久又看了他的眼睛一会才说：“他似乎吃过什么灵物。” “灵物？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感觉是。”夏翊锦淡淡一笑说：“但没有不妥就行了。”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夏翊衡暗自无语了一下就问：“什么灵物？” “哈哈。比如夜弗国花。” 夏翊衡撇嘴。“三哥开玩笑了。那花很恐怖的，谁敢吃？” “那是好东西，比乌云草还神奇。”笑着说了一句，夏翊锦才问：“行宫外真的不见追兵？” “没有。但东南驻军已经奉调赶来，三日内就能赶到。” “知道叛军多少人马吗？” “贺峰谋反，白龙军至少两万附逆，加上金焰军…他们至少有五万人马。跟随东阳钺的三万大军消失的方向是九龙山，可远鸣赶来时却不见阻拦。” “他担心叛军另有所谋。四哥说可能会出奇兵。”夏翊衡回想了一下商议的内容，补充。 听着，夏翊锦瞧着几只酒杯兀自琢磨，一时间没人说话。 沉默间，夏翊锦蓦地抬头掷出一只酒杯。 树影轻摇，几片树叶飘然落下。 一怔，夏翊衡赶忙把羽凝霜拉到身后，按剑警惕地四顾。 等了数息没有动静，他忙问：“三哥！” 话音未落，夏翊锦腾地跃起，厉声道：“躲到桌下。” 枪影腾空，硬接。 砰！ 劲气席卷，一道暗影倒卷而回。 “退回屋里。” 吼了一声，夏翊锦掠上屋檐，迎战。 打斗声惊动四方，单明迅速出现在附近，一面喝道：“敌袭。”一面跃上另一侧屋檐，举起 一把强弩五箭连珠。 暗中的人眼见各处都有人扑来，也不恋战，击飞扑来的箭矢，再虚晃一招逼退单明，身形展动便消失在夜幕里。 一把拽住单明，夏翊锦摇头：“别追，或许是调虎离山。” 片刻后，赶来的龙远鸣几人聚集在一起，得知刺客竟无声无息地避开守卫找到夏翊衡的所在，无不心惊。 见他们都不说话，羽凝霜想到了什么就说：“我觉得他们能追踪到陛下或许不是因为内贼，而是因为…一个红色的毛球。陛下之前看到那毛球进了大殿。” 闻言，夏翊衡把那团红色描述了一下又说：“它当时在烛台上，距离朕三步。看上去毛乎乎的，很圆。朕问它，它还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夏翊衡。 “怎么了？” 回神，龙远鸣忙问：“它怎么进去的？单明，你负责大殿的守卫，不知道？” 愕然，单明说：“不知道。我们在各处都有守卫的。但陛下说要静一静，所以侍从都在外面。” 沉吟片刻，夏翊锦才说：“看起来是它把刺客带来的。异宝斋斋主柳心养了一只红色的妖物，或许就是陛下看到那个毛球。” “妖物？”夏翊衡吓一跳。 羽凝霜却俏脸一白，惊道：“岂不是防不胜防？” 转眼瞅了瞅她，夏翊锦似乎笑了一下就说：“对啊。防不胜防。” “那，那怎么办？” 夏翊锦不答。 瞧着他的神色，羽凝霜转念瞅了一眼单明。后者一愣，继而会意。“陛下，臣失职。臣出去重新安排守卫。” 众人很快退出。屋内只剩下夏翊衡兄弟、羽凝霜和龙远鸣。 四顾再无旁人，羽凝霜才问：“宁王有什么办法？” “贵妃觉得…东阳钺让援兵顺利进了九龙山，为何？” “为何？” “成飞护着陛下来到行宫，这里只有两千守卫。四弟收到我的书信赶来，只带着五百卫队。他们说赶到后早已戒备，不但无人下山，更不可能有人向外交通消息。那会是谁泄露了陛下的所在？” 柳眉一挑，羽凝霜飞快地回答：“你！” 无语，夏翊衡一拉羽凝霜：“霜儿，不准胡说。” “哪有胡说，他最坏。”羽凝霜振振有词地反驳。 再次无语，夏翊衡却舍不得骂她，只得对夏翊锦说：“三哥，霜儿开玩笑的。” 不以为意，夏翊锦轻叩桌面一会才说：“还有一种可能。” 一愣，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什么可能？” 羽凝霜沉思着，突然说：“静王…” “不可能，四哥不会害我的。” “不是，我是说静王身边有人背叛。” 摇头，夏翊锦说：“四弟御下有术，他身边不会有人背叛。” 想不通，羽凝霜就说：“但我觉得静王不会谋害陛下的。” 不再卖关子，夏翊锦说：“行宫戒备森严，那只毛团却能跟进大殿，还准确地找到陛下的所在。最可能的是有人给它引路。” “引路？” “对。” “那，那是谁？” “你！” 一惊，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瞧向龙远鸣。 发呆了一下，羽凝霜第一个叫起来：“不可能。他身上的紫炎幽兰之毒我替他拔除了。” “拔除？”夏翊锦惊奇地挑眉。 “是啊。”羽凝霜飞快地拔毒的事细说一遍又声讨说：“他中了花毒，你让他压制。可他只要动武，毒性就会蔓延。你想害死他？幸亏我及时发现。” 瞅了她一会，夏翊锦嗤笑一声就说：“十弟，你险些被你的霜儿害死。虽然她确实是一片好心。” “什么！” “不会吧。” “你胡说！” 看着三个人脸上的不信，疑惑，恼怒的神色，夏翊锦猛地笑起来。笑了一会，他才停下悠然说：“我们利用晋阳的病布局，但龙远鸣被那只怨蛊咬了一口确实中了毒。起初我给他的药能排尽蛊毒，但效果缓慢。谁知道他还没好全却被紫炎幽兰的花毒侵蚀。不得已，我又给了他一种毒用来压制紫炎幽兰。四种毒彼此冲突而平衡就能暂时阻止毒性，即便花毒成型他也不会死。可你却替他拔毒。如此一来，四方角力的均衡之势就失衡了。那只怨蛊是异宝斋养的，追踪他身上怨蛊之毒的气息很容易。” “东阳钺肯定很清楚怨蛊的难缠，依我看，他算准了龙远鸣会来见十弟才故意放你们进山。那只毛团只要追踪龙远鸣经过的痕迹就很容易找到十弟。一旦它找到十弟，再次跟上他自然不难。东阳钺没准备死磕，而是要一击即中，速战速决。事实上，只要十弟遭遇不幸，这一局东阳钺就已经赢了。”夏翊锦认真地提醒。 羽凝霜愣住，继而目露沮丧。 夏翊衡吃惊不已。 龙远鸣惊呆了片刻忙说：“宁王，这件事与贵妃无关。她只是好意。” 看看龙远鸣，夏翊锦淡淡一笑：“是啊。但那东西细巧机敏，这里宫阙殿宇重重叠叠，很难找的。跟随它的指引然后突破守卫的防线刺驾，以东阳钺的武艺做得到。” 三人再次一惊，面面相觑。 想了想，夏翊衡虚心问计：“三哥有什么办法吗？” “明都陷落，流锦园变乱，局面演变到此，魑魅魍魉都已经现形…这一战要毕其功于一役。” “好！怎么做？” 夏翊锦微微一笑：“诱饵！”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狡黠，羽凝霜翻了个白眼，第一个开口：“好，我去。” “朕去。”夏翊衡抓住她的手摇头说：“霜儿，你自保不足。安心留在行宫。” “可…” 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夏翊锦微笑说：“两只诱饵。” 两人相顾无语。 龙远鸣看看羽凝霜和夏翊衡，顿了顿才问：“宁王有何高见？” 夏翊锦在桌上画了一条线，搁上三只茶杯。“这样…” 龙远鸣出去安排后，夏翊衡斟酌了一下才问：“三哥，霜儿不会武，还是别让她去比较好。” “她不去，到时我们都不在，她只会更危险。但东阳钺要的是天下大乱并颠覆我朝，你是皇帝，杀你才能达到目的。” 见他一脸笃定，夏翊衡稍微放心。 羽凝霜在侧沉思着，反复琢磨着每一步。 三人聚集在屋内推敲时，行宫高处一团红色消失在墙缝里。进不去，那只鹦鹉振翅片刻才掉头离去。它飞离之际，另一团红色跃过高墙消失在行宫外的山地间。红色走后，一道黑影跃上墙头，转了转眼珠。 林间，东阳钺正半闭着眼坐着。一个女子站在他身旁，正是柳心。 红色落在柳心手上抖动片刻，她微微皱眉，蹲下说：“将军，夏翊锦在，但夏翊扬不见了。于芷他们两个的死必定与夏翊扬有关系，这些年他或许变强了，不能掉以轻心。” 过了一会，东阳钺才睁眼看看她说：“知道。其他的人如何？” “乔隐不知去向，但乔府失火。流锦园外设伏的人折损九成，几乎全军覆没。这一局他们谋算精准。过去这些年，夏翊锦的实力不减反增了。” “是啊。但早知道杀夏翊衡能钓出他三哥，我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 “若能在老皇帝死以前杀了他该多好。但气死了太后，毒死了皇后，杨家，余家、乔家、苏家都完蛋了，很好！哈哈。”念叨着，东阳钺突然笑起来。 见他如此高兴，柳心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咬了咬唇不再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49章 诱敌 诱敌 次日平静地过去，那团红色没有再出现，叛军也不见踪影。 但知道对手是东阳钺，龙远鸣丝毫不敢松懈，反复思量后他再次对行宫的防卫做了安排，并把万余人马化整为零重新调度一番。 这一晚日暮时分，羽凝霜去找夏翊锦问：“翊衡接不下他的一招，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看了她一会，夏翊锦才说：“四成。” “啊！” “我们数番交手却不曾试出他的真正实力，但我猜测他或许踏足了返璞归真之境。” 羽凝霜惊道：“武道极境！” “或许是。” “如此就很冒险了。一旦他找到翊衡的踪迹，他肯定逃不掉的。” “要让猛兽心甘情愿地踏入陷阱，没有足够的好处和利益很难的。因为十弟是这一局输赢的关键，他做诱饵份量才够。” 蹙眉，羽凝霜托腮思考了一会就问：“虞先生呢？” “先生数月前返回青弧城，把乌云草和夜弗国花带回去了。而且恩师得知我查到了昔年旧案的幕后主谋，嘱咐他不得干预此事。恩师说这是我自己的恩怨，必须自己去面对和解决。” 再次被吓一跳，羽凝霜挑眉问：“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 “恩师说，很多年前他父亲就是凭此枪法斩杀强敌，报了血海深仇。他相信我做得到。恩师说得对，这是我自己的事，该自己决定，自己承担并解决。”拿起桌上短枪轻抚片刻，夏翊锦停顿了许久才说：“雷霆戮神枪的每一代传人都是百战功成的大将军，这枪法诞生于战场，是为了杀戮而生的。等了这么多年，我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东阳钺，为我的母亲，为大哥以及在那场冤狱里无辜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看看他，羽凝霜沉默片刻才说：“你写个字给我看。‘信’字。” 微鄂，夏翊锦依言提笔，一气呵成。 那个字落笔之间看似起伏顿挫，却回环自若，轻重交织，刚柔并济，透着种奇妙的和谐与平衡之感。 细看片刻，羽凝霜惊喜地问：“你练成宁心诀了？” “嗯。” “太好了。你几时练成的？” 见她一脸欣然，夏翊锦笑了笑说：“那年无意间得到一番奇遇，之后就练成了。算起来是你从鱼瑶山回宫的那一年。当时我们被折磨得几乎死去，无暇他顾。幸好十一没在那时发动，否则没法帮你们了。” 一想，羽凝霜喜道：“所以我们还是很有运气的。你若能把握，赢面该在五五之数。” “为何？” “给你看这个。”她递出一本奏折。 有些意外地看看她，夏翊锦接过看完就问：“有何奇特？” “你看这个‘信’字。这里，这里，这里…”羽凝霜逐一指点着，又问：“你知道循纹验痕吧？” “知道。” “武者的字往往最具他的性情，因为运笔如用刀。而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除非极少数的人。东阳钺不但艺高胆大更多思慎密，但你看他的字，这几个地方…固然自成风骨却刚有余，柔不足。” “…” “人有方圆。骨为方，肉为圆。人无骨不立，必定随波逐流，苟且偷安。世间无数碌碌皆为此辈。可过刚者，执拗直行，常难免一叶障目。固然容易有成，但圆融不足，包容有限，至刚易折。” 细看那个字很久，夏翊锦揣摩片刻似有所悟，点头问：“以前你割羊验伤也是玩的这个把戏。但循纹验痕还能这样用？” 羽凝霜莞尔道：“循纹验痕是观人之术，推演之道不也是为了感悟万物周流，心之演化吗？验伤只是巧用。” 转眸看看她，夏翊锦笑道：“不愧是叶祖，弟子受教了。” 一愣，羽凝霜一叉腰怒道：“喂！” “哈哈，这一瞬间你又变成羽凝霜了。可你居然怕老鼠。以前你也怕老鼠？” 回想片刻，羽凝霜才说：“故土没有老鼠。只有雪鼠，灰鼠，黄鼠还有松鼠。但那里的松鼠个头大，毛色红中带黄很好看。你不觉得老鼠很丑，黑乎乎脏兮兮还吱吱乱叫。” “哈哈。以貌取鼠！着相了。” 夏翊锦正好笑，振翅声传来，黑影一闪。 “小夏。” “霜儿！” “我发现…”一猫一鹦鹉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两只红鼠。” 夏翊锦一愣：“红鼠？” 羽凝霜惊奇：“是什么东西？” 一挥爪子，九叶抢先说：“它们从行宫外进来的，肯定是之前翊扬遇到的那种。” “对。昨晚我跟你进大殿的时候看见它在烛台上，它很滑溜，我追出去它钻进了墙缝。” “有毒吗？” 拍拍翅膀，鹦鹉转眼看看羽凝霜目露鄙夷：“你让它咬一口就知道了。” 见羽凝霜一脸悻然，夏翊锦好笑了一下才问：“没抓到？” “不见了。” “小猫？” 九叶摇头说：“跑出去报信了。” 再次琢磨了一下，夏翊锦说：“东阳钺多思慎密，不能常理揣测…两只探路的…你觉得他会不会看破我们的用意？” “很可能。一贯以来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对他的了解比较少。” “他很清楚这一局的关键，所以那一晚在流锦园才先发制人。如果我们迟一步，十弟必定不能幸免的。以他的谋略，你觉得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入局？” 低头寻思半晌，羽凝霜一拍手：“瑞王精研阵法，既如此我们就摆一个九曲通幽之局，让他破局。” 转眸看看她，夏翊锦沉吟着移动了几个茶杯。 “这个太简单了。” “这样？” “不够复杂。” 夏翊锦继续摆弄杯子，羽凝霜在侧提出意见。见状，九叶参加进来，鹦鹉跟在一旁鼓噪，嘈杂成一团。 酉时末刻，夏翊衡、羽凝霜相继消失在行宫深处。戌时，环绕着行宫分布的守卫依次撤退， 消失在行宫内。 戌时三刻，两团红色先后返回那处林间。 挨个看着它们抖动了一会，柳心才说：“将军，皇帝往行宫后面去了，那里通往花园。” 不等东阳钺说话，苏力匆匆而来。 “大将军，适才明都送来消息说东南方向有大军驰援，明日午间兵锋就会抵达金溪城。王爷问…九龙山这边如何是好？” “皇宫如何？” “宫墙厚重高大，没有内应，至少还得强攻一日一夜。” 闻言，东阳钺默默思忖。未几，董骥回来了。 “主人，东北兵寨的营门守卫今晚是我们培养的人当值。” “很好。”笑了笑，东阳钺吩咐了苏力几句才提起长刀说：“今晚便速战速决。皇帝的死讯传出，勤王的将军们群龙无首，各大世家必定趁势而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见他就要转身，柳心赶忙拉住：“将军，我跟你去。” “不用了。你们护送夫人离开。” 挣脱她的手，东阳钺拿过趴在她肩上的一团红光，带着董骥以及随行死士消失在黑暗里。 在他身后，柳心默立。 “夫人，我们火速下山吧？” 回过神，柳心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说：“我们到底还剩下多少人？” “三位首领麾下各有三百人，但在流锦园设伏时损失惨重，加上之前不断的折损，除了我们五十人，跟随主人的还有四百三十。但事不宜迟，夫人还是先离开吧。” 转头看向林间的黑暗，柳心摇摇头。“我们跟上将军。” “可是…” 柳眉一挑，她玉容一沉，恼道：“本夫人的话你没听见？” 感觉到她生气了，蹲在她肩上的另一团红色猛地一跳。 瞥见那团红色似乎暴动，那人一惊，只得称是。 “把毒雾和暗器准备好，我们去接应将军。” 东阳钺一行在黑暗中接近了行宫外东北角的兵寨。几声低沉的惨叫后，他们解决了三十余名守卫。 抓住一名士兵逼问了几句，董骥说：“主人，情形有几分古怪。每一个兵寨只有五百人，起初是一千人。今晚酉时过后行宫外的守卫被调走了一半，会不会行宫里有陷阱？” 没出声，东阳钺半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那座高大恢宏的殿宇，沉吟了一会才对那团红光说了句话，然后嘱咐了一句。 未几，跟随的武士散开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中血花闪过，想不到己方有人叛变，东北角的守卫们猝不及防倒在血泊中。不到半个时 辰，东阳钺的麾下无声无息地控制了东北角的兵寨，并迅速换上衣甲，继续有条不紊地守卫、站岗。 出乎龙远鸣众人的意料，东阳钺筹划多年，凡皇族所属之地无不安排暗线，这一刻，多年的准备便派上了用场。 亥时二刻，红光回来了。 看了它一会，东阳钺回顾董骥说：“一百人留守此处。其余人跟我走。” 董骥转身去安排。 亥时三刻，寂静中一声巨响，行宫外突然喊杀声震天。叛军在苏力、贺峰、赵麟的指挥下兵分三路直扑通往行宫的通道，试图打开拱卫行宫的大门。 喊杀声中，东阳钺一行没入黑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0章 迷阵 迷阵 叛军的攻击吸引了行宫内外守军的注意力。东阳钺一行跟着那团红光在黑暗中穿行，避开了大部分守卫，经历过数番短暂的厮杀后渐渐深入。 行宫占地广阔，经过历代的修缮和扩建，楼阁重重，殿宇森森，林木繁茂，亭台叠翠。在太平时节是一处极佳的游玩宴乐之地，但在动荡之时就很难面面俱到的守卫，便让东阳钺一行寻得间隙潜了进来。 靠近花园，东阳钺一摆手。身后的死士们默契往前扑去，几声闷响后他们穿过花园，留下五十人扼守通道，其余人继续跟着红光前进。 没走多远，身后一声厉喝。 “是谁？” “刺客！” 惨叫声嘎然而止却惊动了附近的守卫。 一番搜索后便是短兵相接。 站在黑暗里听着身后传来的厮杀，东阳钺挑眉。 董骥思忖了一下才低声说：“主人，属下觉得行宫里或许有埋伏。我们想速战速决，皇帝未必不想。” 不置可否，东阳钺淡淡地说：“继续走。” 他们很快跟着红光穿过花园左侧的一道小门，眼前出现一片错落的亭台。亭台依山而建，回环往上，在月色下水雾袅袅。 这里便是行宫的中心，热泉。 热泉在山中高处，除了环绕热泉建起的楼台殿阁，还依山往上层层建起多处暖池供贵胄们使用。 站在树影里打量着那片起伏的亭台上明灭的灯火，穿梭的人影，东阳钺微不可闻地低语：“真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琢磨片刻，再次留下五十人分散隐伏策应，其余人化整为零，二十人一组往那片楼阁潜去。东阳钺带着董骥并二十名精锐跟着那团红光翻过扶栏，潜入左侧的一处回廊。 潜行间，他们登上了第五层殿阁。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嘈杂。 “哪里走！” “站住！” “刺客！” 一阵喧哗后几声惨叫传来，随后便听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花园的方向。 唇角牵出一丝讥笑，东阳钺继续往前。他将随行的人化整为零就是为了让他们替自己牵引守卫们的注意力，引诱他们追赶，削弱此处的兵力。 顺利地登上第八层，穿过一条回廊后，那团红光往前一扑，东阳钺蓦地觉得眼前一暗。定住神，他才注意到跟随的人突然不见了，前方三步是一间不大的厢房，灯火依旧。 顿了顿脚步，东阳钺靠近过去，侧耳细听片刻才轻推那扇门。入目是一扇屏风。沉思了一下，东阳钺推门而入。 屏风后只燃烧着一只烛台。那团红光匍匐在桌上。 微鄂，他拿起那团红光。 片刻后，他穿过那间屋子往里走，登上一座露台。 露台依山而建，三面开阔，一面在山体上开凿出石梯。没有理会失踪的麾下，东阳钺登上石梯。 很快，他踏足了一方平台。平台四周有四条回廊往不同方向延伸出去，还有一条盘旋向下后转折，与百步外的另一座楼阁相连。 月色正晴好。 百步外，一袭紫衣正扶栏赏月。 看到那女子，东阳钺微微蹙眉。旋即侧耳一听，相反的方向有隐隐琴声传来。琢磨着，他环顾四周，就见左侧第一条回廊柱子上有三道刻痕，第二条回廊的地面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掉落了一条明黄色的丝绦。唯有第三条回廊毫无痕迹。那团红光四处跳跃了一阵便落在他手上，抖动。 没想到此处气息驳杂，似乎每一处都有机会找到夏翊衡，东阳钺沉思着，眼中戾气一闪， 没有踏上任何回廊，他转头往琴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他刚走不久，跟来的柳心出现在平台上，身后跟着的人只剩下三个了。那团红光跳了一会似乎找不到方向，她不由得气闷。 郁闷间，随行的一人指着下方说：“夫人请看。” 转头看到一袭紫衣消失在下方一个柱子后面，柳心跺脚：“追！” 一行四人往下赶去。顺着紫影消失的方向穷追，柳心四人踏足了一处不大的楼阁。 四顾不见人，耳边便有人惊叫：“在那。” 一看，柳心吃了一惊。 左侧五步外建着一座观景阁，一名紫衣女子正扶栏看着她。她们之间隔着五步的虚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彼此对视了一会，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竟让羽凝霜生出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来，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宫里的岁月。 发呆了一下，羽凝霜开口问：“你是柳心？” 微顿，柳心玉容微冷：“羽凝霜。” “你长得真的很像她。你知道她吗？” 冷笑，柳心不答。 眼珠一转，羽凝霜故意说：“就连生气的时候都很像。” “住口！”柳心顿时恼了，指着羽凝霜斥道：“少提那个该死的女人！” “…” “你们愣着干什么？抓住她，用她做诱饵不怕找不到她的皇帝丈夫。”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何苦呢，他心里没有你，你只是替身。”目露同情地叹了一声，羽凝霜转身就走。 “站住！”被她的言辞气得跺脚，柳心尖叫一声掷出那团红光，恰在此时跟随的一名黑衣人腾空跃起，直扑这座观景阁。 没理会，羽凝霜继续走。 红光就要扑到的瞬间，剑光一闪。 噗！ 一声脆响。 扑出来格挡的单明觉得好似劈中了山岳，巨震之下宝剑险些脱手，不得已他退了一步。那团红光却丝毫不曾被剑光所阻拦，空中急停了一瞬便微微一晃再次扑向羽凝霜。与此同时，扑来的黑衣人已经踏足扶栏，抓住单明退避的间隙腾空跃起，举刀力劈。 杀意迫体。 羽凝霜微微停步。 下一息黑影一闪，一声惨叫，一声厉嘶。 跃起的黑衣人猛地一顿，继而便失控地摔下，血雨纷飞。那团红光倒飞而回落在柳心肩上，急抖。 回头看看她，羽凝霜说：“他往相反方向而去，你去追，或许赶得及。” 没想到羽凝霜如此难缠，柳心权衡了一下才狠狠地一跺脚，掉头离去。 羽凝霜身后，九叶轻盈地落在单明的肩上，得意地挥舞了一下爪子。 斜眼看看它，单明咋舌了一下才说：“猫兄高明。失敬了。” 它低头看他。 “我知道你会说话。呵呵。” 咂咂嘴，九叶无所谓地说：“你不错，没有被吓得半死。” 单明耸耸肩，转而问：“霜儿，你放过她为何？” “缠住她死磕，逼她拼命，对我有何好处？我又不会武。” 单明愕然。 “她交给你了。异宝斋斋主柳心必定善毒，你小心些。”不理他，羽凝霜招呼说：“九叶，我们走了。” 九叶“嗖”地跳下来，一溜烟跟着羽凝霜走进观景阁。 “喂！你的猫借我用用？” 一磨爪子，九叶掉头扑出，气势汹汹地问：“借？” “不是。是求助。那红光很厉害，打不死，劈不烂，不好对付。” “好吧。懒得跟你计较。” 一人一猫离去，羽凝霜才看向阁中端坐的人。 “之前从不知道瑞王精通阵法，失敬了。” “我以前只是在皇家书阁里看过历代的典藏，懂得粗浅的一二。真正对阵法机关有些心得，都是在黑骨船上学的。” “黑骨船？” “那船能穿行十万里海疆，以机括驱动不需人力，更因有阵法护持船身不惧惊涛骇浪。这几年我经常在那艘船上研究，日久结合昔日所学，竟能把这个阵摆出三成了。”笑了笑，夏翊扬问：“你说他会怎么做？” “他听到琴声却看到我，便会知道那是宁王在下战书。所以他会走那条路。” “之后呢？” “那就要看阵法的破绽在何处了。” 夏翊扬微微一笑问：“你不担心？” “担心。可若不能留住他，一旦他逃出去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那倒是。你们在明，他在暗，若是存心要杀你们，还是比较容易的。说起来，若非东阳钺的目的是要挑动皇族自相残杀，借力诸方颠覆皇室，以他的武艺刺杀父皇或许早就成功了。” 微感无语，羽凝霜说：“这话说得…殿下对先皇有意见吗？” “没有。我觉得父皇也挺可怜的，但在东阳钺眼里…他肯定很坏。” “…” 想了想，夏翊扬又说：“三哥说你是毒蜘蛛，但我觉得你至多就是只强大些的兔子，比寻常的灵活机敏些，没什么出奇。” 不曾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目露惊讶，想了想才问：“我怎么像兔子？” “你没见过？我告诉你真的有吃肉的兔子。比寻常的凶猛，但看起来温顺无害，相当好玩。你挺像的。” “…” “但奇怪，你的眼睛…我为何觉得你的眼睛上流淌着一丝雾气，有一丝很淡的紫色？” “什么？” 不答，夏翊扬突然低头看向一只圆盘，腾身而起。“他的速度好快！快，你走第七条通道去找龙远鸣。”他抓起桌上宝剑疾奔而出，消失在月色里。 呆了一瞬，羽凝霜一跺脚，掉头往另一个方向飞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1章 入网 入网 就在夏翊扬和羽凝霜分头离去之时，正往琴声方向走去的东阳钺蓦地顿足转左走进了一片树丛。在那堵墙前站立片刻，挥刀横击。 刀气落在那堵墙上。 再睁眼，一条花草小径出现在眼前。那团红光猛地一抖往前一扑。眼中掠过一丝讥笑，他踏上了小径。 东阳钺转向之际，前方一处平台上，夏翊锦停住琴，转脸看向左侧，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董骥等人从一片密密麻麻的殿阁里钻出来，聚集在一起后迅速散开，与行宫里的守卫们短兵相接。 宫外，喊杀声依旧。子时已过，月已高升，叛军已经攻打一个多时辰了。更远的地方，勤王大军正日夜兼程。 没有理会身后，东阳钺继续往前走。绕过一道回廊，他再次挥刀劈开一丛树丛。看了看树丛后露出来的石径，他掉头往左继续走了十五步，再次挥刀。 咔咔数声后，一道月亮门出现在眼前。 门内花香浮动，月影无声，似乎有雾气在流动，一个身影在穿梭。站住垂眸片刻，他眼中露出一丝讥笑，不再理会那扇门，继续往前。那条路弯弯曲曲，东弯西拐，东阳钺每次劈开一道豁口都 能看到人影在晃动。但他没有追赶，而是驻足片刻后离去。那团红光却上蹿下跳，依旧找不着方向。 再次踏过一片流水，东阳钺看到一片草地。前方琴声再次传来，花树重重，宫阙隐隐。 站住脚思忖了一会，他转身掉头往来路而去，往回走百步后突然举刀往右力劈。那座石亭泡沫般破碎，踏过一地乱石，他消失在一片雾气里。 这时，夏翊衡正在热泉附近的一座暖阁里摆弄一个小方盒，却怎么也打不开。二十名护卫分散四周保持着戒备。 殿中烛火轻跳，过了一会，夏翊衡听到一声轻响。抬头一看，日前见到的那只红色毛团再次出现在距离他三步外。 它正瞅着他。 这一次夏翊衡看清楚了。它通体赤红浑圆，尾巴细短，浓密的长毛覆盖周身，看不到耳朵和爪子，乍看去就是个毛团。一双黑眼藏在长毛里滴溜溜地直转。 警惕地看了它一会，夏翊衡问：“你是柳心养的？” 似乎很惊奇，它抖了一下。 “你是来找我的？” 它再次抖了一下。 不等夏翊衡继续问，那团红光蓦地一弹，下一瞬不见了。 皱眉，夏翊衡抓住宝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距离暖阁不到二十步，东阳钺好整以暇地站着，那团红光在他手上抖。 看了它一会，东阳钺才抬眼打量立于门前的夏翊衡。 君臣对视片刻，东阳钺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难怪行宫外的守卫撤掉了一半，原来真的有埋伏，还故布迷阵。看来陛下很希望速战速决所以不惜以身为饵。陛下的勇气让人钦佩。但你想不到我能找到这，你的哥哥们看起来也想不到。” “我觉得很奇怪，它为何不咬你？”东阳钺又问。 闻言，夏翊衡看了一眼那团红色，沉思了一下才问：“你为何憎恨我父皇？” “他该死。” “他如何该死？” “数百年来你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予取予求，从不曾搞明白其实你们的地位和显赫是无数子民供奉的。哼！没有子民们的遵从与供奉，你们的风流富贵和高高在上就是个笑话。但你们骄奢淫逸习惯了，自以为是习惯了，根本不懂得这些道理。一代代的皇族子弟除了勾心斗角的争夺皇位，罔顾他人死活的玩弄心机谋算，你们为国家做过贡献吗？又为子民们做过什么？你们不过是得了祖宗的遗泽，有什么资格自以为高贵的耀武扬威？” “…” “律法对你们从来无用，只有你们可以逍遥法外。当年你二哥在老妖婆的庇护下洋洋得意，哈哈哈，所以才落得那么个下场。陛下亲眼目睹，感受如何？”东阳钺恶意地问。 一愣，夏翊衡目光一沉，指着他质问：“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恨，你要如此仇恨他，折磨他？” 讥笑一声，他反问：“若那年你的霜儿没等到你去救，会发生什么事？你的感受又会如何？不过陛下的女人太多，你至多发一通脾气就会把她忘掉的。你们这种人哪会有真情挚爱？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真情，更不配谈真心。玉樱樱据说是你父皇最爱的女人，结果呢？哈哈哈。他还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猜忌，一个处处漏洞的指控，亲手杀了她。” 夏翊衡终于听懂了什么，转念惊道：“你，你是为了谁？” 东阳钺不答，只是冷笑一声徐徐举刀。“去问你的父皇吧。” “住手！” “找死！” 刀气席卷，与护卫们击出的刀气狠狠相撞。 一声爆响后是一连串惨叫声。 二十名护卫全数倒地，大半重伤不起。没有理会他们，东阳钺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近。 再挥刀。 刀气斩破了护卫们拼死击出的盾牌，扑向夏翊衡的面门。 情知自己接不下这一刀，夏翊衡只得再次丢出小方盒，急退数步藏身到柱子后面。 下一息，展开的棋盘被击飞，东阳钺诡异的身形连闪绕过了不顾一切扑来的护卫，奇诡的出 现在夏翊衡附近，狂吼一声手起刀落。 避无可避，夏翊衡抬眼瞪向他。 生死顷刻间，剑气扑来。 毫无花巧地硬碰一记。 剑光再闪。 轰！ 夏翊衡灰头土脸地被从尘埃里拖出来，还爬得起来的护卫已经聚拢过来，定睛一看，赶来的正是夏翊扬。 “七哥！” “后退，离远些。” 不再理会弟弟，夏翊扬向前走了数步，站定。看了东阳钺一会才问：“是你蛊惑我弟弟谋反，还派人暗中指点帮助，对吧？” 东阳钺淡淡一笑：“他本来就有私心，我只是遂了他的心愿。但你弟弟是个不成器的，折腾了半天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没动怒，夏翊扬继续问：“你跟乔家有仇？” “乔正老家伙死得早，死得好，可惜没能让他亲眼看着乔家完蛋。但乔隐是乔家的子弟，哈哈，弑父杀亲，不是很好玩吗？”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夏翊扬再次问：“那些服了幻花膏的人与你有仇？” “没有。” “你为何害他们？” “他们自己愿意吃，与我何干？” “北疆的将校呢？被你杀死了几十个，为何？” “他们中有三个发现了贺峰的花招…杀少了容易露出端倪。”东阳钺毫不在意地回答。 “这么多年你和棠国打打停停，其实就是养寇自重，可是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士兵…你从未想过他们？” 阴冷地笑了一下，东阳钺讥讽说：“瑞王，你要为民请命就该做皇帝，推行革新，励精图治，而不是迷恋不该迷恋的人。可你们夏家子弟都是一路货色，满心里只有自己的私利，都一样。” “哼！好似你不自私？” “我自私，所以我杀人心安理得。所有的绊脚石都会被一一除掉，不仅仅是你的十弟，还有你。你死了，你三哥会难过吗？” “你死了，你的柳心会难过吗？” 再次冷笑了一声，东阳钺举刀：“全力出手，你只有一次机会。” 深吸一口气，夏翊扬凝神振腕直扑东阳钺。 感受着浩大的剑意，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挥刀迎击。 一瞬间刀剑交击了数十下，再次狠狠相击，夏翊扬倒退了二十多步几乎摔倒，一道很深的刀痕出现在他右肋下。 “七哥！” 甩开夏翊衡的手。“你快走。” 暂时没有动，东阳钺嘲讽：“这个时候才走，迟了。” 闻言，夏翊扬深吸一口气压住疼痛，站直身体冷冷地说：“东阳钺，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意见可以找我父皇的麻烦，却不该把无数无辜者牵扯其中。我告诉你，我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布局，处处故布疑阵，费尽心思地就是为了引诱你来，让你亲手破局，让你觉得稳操胜券。哼！如何，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东阳钺挑挑眉。 “不到终局，说输赢早了些。”冷笑一声，夏翊扬举剑直指东阳钺：“我大哥，六哥还有八弟跟你有什么仇恨，你却残害他们罗织冤狱。北疆的将士们与你有什么仇恨，没有他们你的功业何来？东阳钺，你是非不分，滥杀无辜，但血债总是要还的。” 话音未落，剑影腾空，好似卷起滔天浊浪，向东阳钺兜头罩下。 狂笑一声，东阳钺举刀相迎。 刀光剑影即将交击的瞬间，一道枪影破空袭来，似乎要夹击，却突然散去，旋即奇妙地融入了夏翊扬的剑影。剑光暴涨，威力骤然提升了十倍都不止。 嘭！ 数声巨响后，无形的劲气横扫四方，刚刚赶到附近的龙远鸣只来得及抓住夏翊衡往后倒地，狼狈地打了个滚才拖着他滑到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门前。 他们消失在小门里。 门外鏖战方起，却不知是鱼死，还是网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2章 带路 带路 接连摔下几级楼梯，夏翊衡被撞得浑身是伤。忍住痛翻身爬起，他靠着墙喘息了一会才回过神，一看四周，这是个很小的屋子，点着微弱的灯火。 看了一会，夏翊衡才转眼看看靠在不远处的龙远鸣说：“龙远鸣，你太过分了。有你这样把朕推进来的吗？幸好朕灵活些，要不就得头朝下摔下来了。你想害死朕？” 无声地扯扯嘴角，龙远鸣回答：“若要害死陛下，臣就不去龙湖救你了。” “你怎么说话的？” 不答，他闭上眼。 注意到他闭眼，夏翊衡顿时怒了。“龙远鸣，你闭什么眼？把眼睁开。” 过了一会，龙远鸣才懒洋洋地睁开眼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这是什么态度？朕问你话，你就把眼闭上。太没规矩了。朕宽容你，不等于你可以得寸进尺！” “听到了。” “龙远鸣！” 他又懒洋洋地闭上眼，低声说：“陛下瞧我不顺眼，等平叛之后你可以把我一刀杀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 “我觉得很奇怪，在北疆的时候我妄言犯上，你为什么不杀我？”他好似梦呓般低声问。 一愣，夏翊衡想了想才说：“杀你做什么？哼！朕知道你自以为了不起，目空一切。哈哈。但你看，霜儿不喜欢你。因为你太骄傲，她才不喜欢你的。” 一想到自己在情场上占了上风，夏翊衡顿时忘记了眼前的困境洋洋得意地说：“你就跟十四一样，笨头笨脑，痴心妄想。哈哈。但朕没这么小气。这一局朕赢了，龙远鸣你这辈子是没机会赢的，下辈子你也休想赢。所以朕为什么要杀你？懒得杀，没必要。就让你活着，让你郁闷沮丧才好呢。” “…” “你怎么不说话？” 微微睁眼瞅了瞅他，龙远鸣低声说：“我在想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杀了你出气？” “你敢！” “呵呵。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免得她伤心。可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的，其实你一点也不好。” “朕哪一点不好？” 龙远鸣没回答，他第三次闭上眼，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一惊，夏翊衡赶忙转头一看。 “龙远鸣！” 他没回答。 顾不得计较了，夏翊衡赶忙起身走了几步过来抓住他猛摇：“龙远鸣！你怎么了？” 他不出声。 借着暗淡的灯火一看，夏翊衡大吃一惊。只见奇诡的红色蔓延在他的脸上，再一摸他的额头，如冰般冷。 心知不妙，夏翊衡赶忙起身四顾。这屋子极小，几步就走到了尽头，在尽头处徒劳地找了半晌不见缝隙，再一看头顶黑乎乎地，不知道机关从何处才能打开。束手无策间，夏翊衡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在身上翻找了一会，他拿出那枚蝎珠玉佩按在龙远鸣的眉心。 片刻后，他脸上的红色退下去一些，嘴唇却变得乌青。 “龙远鸣！龙远鸣，你知道门在哪吗？” 过了好一会，龙远鸣似乎听到声音，微不可闻地低声说：左边，三下。右边。 “什么？” 他不再作声，脸渐渐变黑。 无奈，夏翊衡只得起身走到屋子四壁寻找，逐一摸过墙壁，他的目光停留在墙壁边缘的一片花纹上。花纹曲折回环，有些类似大元国皇族徽记。凝神看了一会，夏翊衡在花纹左边扣了三下，没有动静。 无奈，他继续找。 找了好一会无果，再一看龙远鸣的脸更黑了，夏翊衡不由得有几分心焦。强迫自己定住神细想他的话，夏翊衡再次回到那花纹附近观察。 顺着那个花纹逐寸寻找，夏翊衡终于在花纹下找到一道三条交织在一起的横纹。再一看右边，很快他找到了另一道横纹。沉思片刻，他举拳同时叩击在两处花纹上。 沉闷空洞的回响后，左边的花纹似乎微微抖了一下，门依旧没出现。反复试了好几次，一无所得。气闷间，夏翊衡转眼便瞥见了什么，一愕，再一惊。 一团红色正匍匐在墙上瞅着他。 对视片刻，夏翊衡抿了抿唇问：“你咬了他？” 红色抖了一下。 再一想，夏翊衡又问：“你知道从哪里可以出去吗？” 红色一弹，下一息它出现在距离夏翊衡两步外的那盏灯上。 走近端详那盏灯，夏翊衡琢磨了一会才抓住灯盏试着用力往左一转，有效，大喜，再次转动了两下。一声轻响。墙壁滑开，一条甬道出现眼前。大喜，夏翊衡返身背起龙远鸣。 方欲举步，他回头看看那只红色的毛团。 “你跟我去吗？我有好吃的。” 似乎犹豫了一下，那只红色毛团跳上他的肩。 觉得它都自己没有恶意，夏翊衡思考了一下就说：“你不能再咬他。”他走进甬道。身后的门无声无息闭合。 甬道里依旧没有门。 想了想，他转头问：“门在哪？” 红色飞快地四下跳了一会，再次出现在三步外的拐角上。 那里同样有一只灯盏。 往右转了三下，门打开。 眼前是一道回廊。 穿过回廊是一堵墙。 夏翊衡又问：“从哪里出去？” 毛团四处跳了一下落在一块方砖上。观察片刻，夏翊衡用力一按。那堵墙无声无息地滑开，后面又是一堵墙。 毛团再次落在一处。 再次一按。墙滑开，其后依旧是一堵墙。连续打开四堵墙，前方出现一道隐隐的光，大喜，他向前走去。 夏翊衡不知道，他此前掉进的屋子左下方有一块翻板，龙远鸣正是从那里进来的。更无人知道，那间密室里还有两个机关，其一打开的正是夏翊衡穿行的这条密道。九龙山行宫有两条逃生密道 ，皆是太祖兴建行宫时所留。但因为先皇夏鼎不知道，所以继任者都不可能知道，若不是这只毛团帮忙，夏翊衡误打误撞地进了密道后依旧是找不到出路的。 夏翊衡在密道里寻找出路时，那座观景阁里，羽凝霜正一脸焦急地问：“不可能的，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我上去的时候没见到人。”单明耸耸肩，方欲继续说却蓦地一凛，急转身就见夏翊衡从自己身后走进来。 单明愕然。 看到他们，夏翊衡却惊喜万分，赶忙放下龙远鸣说：“霜儿，你快看，龙远鸣中毒了。” 羽凝霜先是惊住，继而欣喜地奔过来，还没走近只见红光一闪。 “躲开！” 瞥见，单明大吼一声一拽羽凝霜，随手操起一只砚台狠狠砸了过去。 砰！ 砚台破碎，红光猛地一顿再次猛扑。 不等单明再次应对，夏翊衡猛地叫道：“住手！” 红光一顿，下一息它跳回他的手臂上，抖了好几下似乎不满。 想了想，夏翊衡试着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长毛说：“他们都是自己人。” 它似乎吃惊了一下，又抖了几下。 “真的是自己人。是朋友。”他强调。 似乎明白了，它抖了一下。 安抚好毛团，夏翊衡想了想把它放在桌上说：“没事了。要不是它带路朕出不来的。霜儿，远鸣中毒了，你看他脸都变黑了。” 瞪着那只毛团有些愣神，但此时无暇细思，羽凝霜赶忙去看龙远鸣。单明瞅瞅那只毛团，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扎了几针，羽凝霜才问：“陛下知道他怎么中毒的吗？” “它咬的。” 那只毛团一跳。 小心地瞅了它一眼，羽凝霜才问：“你能把毒收回吗？” 毛团抖了几下。 “什么意思？” “它说不能。” “陛下怎么知道？” 觉得很好玩，夏翊衡笑道：“猜的。他怎么样？” “很厉害的毒，再晚半个时辰就没救了。现在暂时压制住，不会蔓延了。” “那就好。”稍微放松，夏翊衡坐倒说：“东阳钺的武艺高得惊人。朕只看到一片剑影，七 哥就受了伤。” 微蹙眉，羽凝霜忙问：“宁王赶去了吗？” “三哥赶来时，远鸣拉着朕掉下了那条甬道。可远鸣本该去帮他们，但他此刻去不了了，他们会不会有事？” 出神片刻，夏翊衡突然感叹一声：“东阳钺的速度很快。七哥说他在丑时三刻前后才能找到朕，可是他出现的时候刚过丑时。”想了想，他看看单明又说：“单明，你去接应他们，朕在这。” 瞥了一眼那只毛团，单明暗自嘀咕了一句才说：“龙将军吩咐臣保护贵妃，不能擅离职守。” 一愣，夏翊衡一转念不由得恼道：“单明，你几时这么听龙远鸣的话了？” “臣的意思是…此刻陛下身边没人，贵妃没法保护你…” “住口！朕那么弱吗？” 感觉到他不高兴，毛团猛地一跳。 单明大惊，急忙后退了半步。 瞅见它的异常，羽凝霜心头微惊，圆场说：“陛下别生气，单明是说龙远鸣安排他保护陛下，不能擅离职守。”冲单明使了个眼色，她又说：“瑞王说这里比较安全。单明，你出去看看吧。” “对。朕在这没事，不怪你擅离职守。” 看了一眼羽凝霜，单明行礼退出。 此前单明追赶柳心，没走多远她就不见了，随即就见龙远鸣从斜刺里冲出嘱咐他赶回保护羽凝霜。此刻细思着那只毛团的诡异，单明不敢怠慢，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拔足往右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3章 追来 追来 单明刚绕过两道回廊，就见一道黑影一闪。顿住脚一看，他不由得笑道：“猫兄！” “那个女人往左了，随行的人冲散。但有个给她带路的，她看来能找到那个人。” “那好。猫兄你回去保护陛下和霜儿吧。陛下不知怎么着带回来一只红色毛团。你回去看看。” “毛团？不可能吧。” “确实很奇怪。那毛团就趴在他肩上还听他的指挥，但龙兄却被咬伤中毒了。他会不会是易容的假皇帝？”单明踌躇了一下才说。 瞪了他一会，九叶丢下一片树叶。“那女人善毒，你咬着树叶就不会中毒。” 九叶不见了。 接住树叶，单明继续往左追赶。 九叶和单明兵分两路之时，柳心已经找到摆脱追兵后寻来的董骥。两人跟着第二只毛团赶到热泉附近。看着前方激战的人影，她就问：“将军在前面，皇帝呢？” 毛团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一愣，柳心低头一想就说：“董骥，皇帝在另一处。你去杀皇帝。” “皇帝不在这？” “对。跟着它就找得到。” “你先走，我们随后。快！”董骥拔出腰刀向前扑去，掷出十几个毒雾球。 毒雾四散。混战中的几人各自后退闪避，抓住间隙，董骥急退到东阳钺身边说：“主人，找到皇帝了。他们的高手都在这，我们没必要恋战。” 扫了他一眼，东阳钺目光一冷。“好！” 董骥再次掷出十几只毒雾球，两人消失在毒雾里。 等到夏翊锦三人从毒雾里摆脱，彼此看看，夏翊扬问：“他逃走了？” 璇玑坊的那名武士摇头说：“我猜他去杀皇帝了。这个时候他没必要跟我们死磕。” “可他怎么知道十弟在哪？”夏翊扬疑惑地问。 猛地想到了什么，夏翊锦忙问：“翊扬，你赶来时看到一团红光吗？” “有啊，在柱子上。” “现在呢？” 三人环顾不见，夏翊锦跺脚。“糟了。他们有两只红鼠，互相寻找必定不难。快，我们快去追。”拾起掉在地上的棋盘，他拔足冲出。 留在观景阁的羽凝霜两人丝毫不知道东阳钺已经赶来。安顿龙远鸣在屏风后躺好，夏翊衡拿出一块随身的白胶给那只毛团。 闻了闻，毛团跳上去飞快地那片白胶吃掉。 “好吃吗？” 它抖了一下。 羽凝霜却越看越惊，忍不住问：“陛下，它，它怎么跟着你回来了？” “不知道。远鸣带着朕掉进那个屋子就中毒昏倒，但它没有咬朕。要不是它带路朕找不到你们的。” “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好看吗？毛茸茸的很暖，你摸一下？”夏翊衡笑道。 看看那只毛团，羽凝霜不由得想起柳心，暗自皱眉。 不等她说话，毛团蓦地跃上夏翊衡的手臂，下一息一道黑影落在羽凝霜身旁，虎视眈眈。 低沉地咆哮了一下，九叶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毛团。 “别打！九叶，它无害的。它不是老鼠，你不吃的。”一看那只毛团剧烈地抖动，夏翊衡赶忙出言阻止九叶，又安抚说：“别怕。它不吃你。” 毛团抖了几下。 九叶一磨爪子。 觉得情形有几分古怪，羽凝霜赶忙安抚住九叶。“先别打。它，它是有几分奇怪，但似乎不是敌人。” “是啊。别激动！”夏翊衡笑了笑。 九叶还没再次反应，夏翊衡手臂上的毛团猛地腾起，下一瞬便与一道扑来的红光狠狠相撞， 一声悲鸣，两团红光各自倒飞撞到了墙壁上，然后摔到地上。 骤变间，夏翊衡蓦地脊背一寒，来不及思考一把拉住羽凝霜往左一倒，两人狼狈地摔下凳子，撞倒了屏风才勉强躲开致命的一击。不等回过神，刀气再起。一道黑影腾空而起，毫无花巧地硬撼一记。 一声闷响后，黑影倒飞而出撞破花窗摔下了扶栏外的虚空，但被它阻拦，追来的人不得已后退了三步。瞥见人影，夏翊衡心头震惊，顾不得去想他为什么会追到此处，抓住间隙拖起羽凝霜往后夺路而逃。 顿步，赶来的东阳钺拔足欲追。 一团红光扑回来急抖，似乎阻止。 “滚！”暴怒，他一把操起那团红光狠狠甩了出去，追了下去。跟在身后的董骥紧随，柳心止步看了看那团红光失控地飞出被砸破的花窗，拾起摔在地上的另一团红光离去。 所幸倒塌的屏风盖住了龙远鸣，无人注意到他正躺在那生死不知。 夏翊衡拉着羽凝霜沿着回廊狂奔，借助重重的楼阁殿宇遮蔽，在曲径回廊间不断穿梭才险之又险地暂时没被追上。跑了一阵，羽凝霜终于稳住神，回头一看身后紧追的人影掏出一只竹哨。 凄厉的尖鸣声骤响，振翅声传来，黑暗中黑影一闪而逝。正赶来的夏翊锦猛地顿步转头。 “这边。” 夏翊锦三人抄近路救援之际，正跟着的柳心猛地觉得后背一凉，不及应变她觉得后背一痛， 忍不住惨叫一声。 “啊！” 闻声，东阳钺停步回头。不知何时，柳心委顿在地，后背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血如泉涌。 看到那道极深的伤口，东阳钺微微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有人在后面。暗，暗算！”疼得脸发白，柳心强忍住痛颤抖着回答。 “董骥，你带她走。” “主人，可你…” “我先杀了皇帝。” “将军，一路走来我们的人都不见了，这里似乎有阵法。他们是要把我们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急了，柳心一把拽住他劝说：“前面肯定有埋伏，你别冒险。” 挣脱她的手，东阳钺目光冰冷。“近在咫尺，不能让他逃走。” “将军！” 东阳钺不顾而去。既已图穷匕见，他就没想过留后路，今晚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低头看看柳心，董骥暗叹一声说：“我先扶你走吧。” “把药给我，你去帮他。”发怔了一下，柳心咬了咬唇说。 “可你…” “去吧。我死不了的。” 微顿，董骥拿出两只玉瓶。“你当心些，等我们杀了皇帝回来接你。” 夏翊衡和羽凝霜继续狼狈逃窜，闻声赶来的士兵们都未能拦住东阳钺，沿途伤亡了一地。追赶中，东阳钺蓦地顿足，一看四周，拐了个弯消失在回廊上。 不多时，夏翊衡和羽凝霜逃到了第七层的一处亭子上。往后一看，追赶的人不见了。稍微放松，夏翊衡坐倒在桌边喘息了一下才说：“他怎么会追来的？” 同样累得不行，羽凝霜喘了口气就说：“不知道呀。可是…”话音未落，她蓦地瞪大了美目。 “快躲开！” 电光火石间，她向前一扑，一头把夏翊衡撞下了凳子，两人打了个滚摔成一团，旋即羽凝霜便狼狈地爬起来转身回头，拦在夏翊衡身前。 五步外，东阳钺的刀已经迫近了她。 刚稳住神，夏翊衡惊叫：“霜儿！” “去死！” 手起刀落。 凌厉的刀气在羽凝霜脸上割出几道血口，下一瞬她和夏翊衡就会丧生在东阳钺的刀下。 生死顷刻间一只小方盒破空飞来，堪堪挡在刀锋前。 锵！ 棋盘被斩飞的瞬间，两道劲气直扑他的侧腰。夏翊衡也算机灵，趁势抱住羽凝霜往后一倒，再一滚。 “快走！” 抓住间隙，那名武士扑到，一手一个拽住两人翻过扶栏向下急坠。 数声闷响后，夏翊衡和羽凝霜狼狈无比地摔在地上，灰头土脸。 “来人，护驾！” 几声厉喝后，单云峰带着一队士兵们赶来。 “单云峰，快带他们走。”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拽住那武士说：“你快去，远鸣还在那间观景阁，他中了毒。” 亭子里，东阳钺正与夏翊锦两人激战。 交手片刻，他目光一狞，一刀逼退夏翊扬，跃出扶栏。 数番借力腾跃，他落在行宫高处的开阔山坡上。扫了一眼四周，东阳钺才冷冷地看看追上来的夏翊锦两人说：“这里开阔，是决战的最好之处。但夏翊锦，你也是个不成器，比你的舅舅差远了。打了这么久，若不是你这个弟弟帮忙，你早就死了。” “哼！少来这套激将法。东阳钺，你要么掉头逃走，要么留下决一生死。但我告诉你，你杀十弟没用的。只要我们在，天下大乱，你休想。” 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他举刀斜指：“好。既然你们愿意替他死…我成全你们。” 他蓦地举刀。但这一次他击出的刀气不一样了，似乎随意比划了几下，毫无威力，夏翊锦却蓦地一凛。身形微动，横移间急抖枪，八十一道枪影腾空，倏然合一，便迎上了那道轻描淡写的刀痕。 一连串闷响后，夏翊锦拉着夏翊扬暴退了几十步，险些摔倒。一道刀痕出现在他的左肩下，鲜血直流。 “三哥！” 没有回头。夏翊锦低声说：“翊扬，你退开。他真的踏入了返璞归真之境，一步之差，千里之遥，你接不下他的刀。” “可…” “我不会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4章 决生死 决生死 冷冷地瞪着前方的东阳钺，夏翊锦站直身体向前走去，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 蓄势，再蓄势。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步就坚定一分。他似乎看到了母亲带泪的笑，皇长兄滴血的手，最后闪过的是那一晚静安宫里的满地血腥。多少年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疑惑、愤怒与悲伤在这一刻终于鼎沸，万千感受在胸臆间翻腾，淡淡红光在他眼里奇异地浮现，跳动，逐渐消失。 距离东阳钺二十步处，他缓缓站定，举枪。他抛开了生死，放下了得失，甚至忘记了仇恨，却如擎天之剑傲立在苍穹之间。这一刻，夏翊锦临阵突破，踏入了万化决九转之境，登临了被誉为武道极境的返璞归真境界。 盯着东阳钺一会，夏翊锦微微振腕，短枪轻颤，那一枪似乎击在空处。东阳钺微微皱眉，长刀平举，横击。 下一瞬，虚幻般的枪影与刀光狠狠碰撞。紧接着，两人同时跃起，扑上。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毫无花巧地硬撼了百余招，夏翊锦倒飞而出，肋下再次多了两道刀痕，鲜血染红了白衣。没有停顿，他再次扑上。 二百招，三百招，五百招…一千五百招！ 席卷的劲气横扫四方，刮过泥土，草叶翻飞，断枝落叶满地，一片狼藉。 卯时末刻，天亮了。 不知何时赶到附近的那名武士已经拉着夏翊扬退到山坡边缘。跟来的董骥站在另一侧，微微皱眉。更远处，柳心正在那团红色的带领下强压伤势赶来。 再一次被击飞，夏翊锦没有理会滴答的血，瞪着东阳钺，再次举枪。 感受着枪意中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暴虐与残酷，东阳钺目露凝重，狂吼一声再次挥刀迎击。 一连串闷响后，东阳钺飞退了十几步，右肋下出现一个血洞。 得势不饶人，夏翊锦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万化决。八十一道枪影乍现，聚合分化，再聚合再分化，毫无花巧地直扑东阳钺的眉心。 “来得好！” 没想到夏翊锦的枪术竟越战越强，不断突破，东阳钺再也无法保留，狂吼一声，全力挥刀。 再次狠狠相撞。 交击的瞬间，夏翊锦的枪突然再抖。枪影蓦地一散，旋即一绕，竟彼此连接宛如巨掌重重拍向东阳钺左侧的虚空。 心生警兆，东阳钺就欲急退，却迟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虚无般的枪影再一次腾空而出，重重击在东阳钺身侧的三个空处。击实的 瞬间，山坡上蓦地一静。 东阳钺却如被雷击般踉跄后退了十几步，脸上的血色潮水般退去转为苍白，“哇”地吐出一口血。未及应变，夏翊锦的枪又到了。 因为连贯的气机被击散，东阳钺来不及凝聚力量，只得强提一口气，举刀全力格挡。 砰砰砰！ 一连串脆响后，东阳钺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长刀寸寸断裂，碎了一地。挣扎半晌，他才艰难地站起来，捂住右胸却止不住汩汩的血往外涌。 吐出一口血，他扯了扯嘴角：“好枪法。但你也不好受，你不担心你的十弟趁虚而入？” 瞪着他，夏翊锦站得很直，手却一松。 短枪坠地，无数裂口浮现在枪身上，断裂。 咽下喉间的血，夏翊锦冷冷地回答：“东阳钺，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为了一己的报复滥杀无辜。元青萝的事，我祖父有错，父皇也有错，可是与我母亲何干？与我大哥何干？六弟和八弟还只是孩子。哼！你们的遭遇让人同情，但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借口大开杀戒。所谓血债血偿，我不杀你，该如何定罪是十弟的事。” 东阳钺没有动，只是站着。他已经伤得很重，能站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停顿了一会他问：“你怎么做到的？” “你的字。” “…” “羽凝霜说武者的字就是他的刀，因为运笔如用刀。你的字写得极好，她却看出了三处破绽，她说…至刚易折。” 吃惊地看着他，东阳钺自嘲了一下：“羽凝霜真是冰雪聪明，你也是天资卓绝。可惜…聪明的人都死得早。” 夏翊锦挑眉。 下一息红光一闪。 大惊，但夏翊锦即便重创东阳钺，自己也伤得很重，避无可避间他勉力往左一偏头，红光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串血珠。 不等扑空的红光再次扑回，黑影一闪。 噗！ 一声脆响，红光四散，一声凄厉的悲鸣后一捧血雨落了夏翊锦一身。 高处，一只鹦鹉振翅腾空，爪子下抓着一团干瘪的红色，正是跟着柳心的那只毛团，此时已经死了。 “妖！” 看到鹦鹉，东阳钺猛地凝眸。就在这时，暗器如雨向刚重新站稳的夏翊锦扑来。 “休想！” 黑光腾起，剑光如瀑。 数下硬撼，扑来的董骥被那名武士拦住，勉强赶到的柳心被夏翊扬甩了出去。刚摆脱柳心，夏翊扬一回头就见夏翊锦栽倒在地上，一层红雾蔓延在他的脸上。见状，东阳钺蓦地狂笑起来。 “太好了，看看谁先死！” 大惊，夏翊扬顾不得柳心了，赶忙奔过来扶起夏翊锦。“三哥，三哥！”叫了几声他毫无反应，夏翊扬心焦不已，回头吼道：“混蛋，解药呢？” “他被火焰鼠的血淋到，哈哈，那血毒接触肌肤就会渗入体内，无解之毒。哈哈，他死定了。一只笨妖，帮了倒忙。”东阳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该死的混蛋。”夏翊扬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拽住东阳钺的衣襟狠声逼问：“给我解药！” “没有。你哥哥要死了，你会伤心吗？”东阳钺更高兴了。 “找死！”怒极，夏翊扬一把擒住东阳钺的脖子就要发力掐死他。 “住手！我跟你拼了！” 柳心刚爬起来，一看东阳钺岌岌可危，不顾一切地再次冲过来拔出一把短刀扑向夏翊扬的背。 就在这个当口上，东阳钺突然翻掌，一把细巧的尖刀滑出手腕向前直刺。猛地瞥见，那名武士厉声叫道：“小心！”但董骥已经再次扑来，被他缠住，一时间救援不及。 距离太近，眼看夏翊扬躲不开这一刀了。就在东阳钺的刀就要刺中夏翊扬的瞬间，他蓦地松 开抓住他脖子的左手，身形奇诡地往左一偏，一滑，竟在电光火石间绕到东阳钺的身后，旋即沉肩坠腕，一拳重重砸在东阳钺的背上。 这一下含怒出手，东阳钺顿时如被雷击般失控地往前重重摔出，赶来的柳心大惊之下赶忙弃刀扑来就欲扶住他。这一瞬，夏翊扬的拳头又到了，重重击在东阳钺的右臂上。重击之下，东阳钺来不及收刀，一声轻响。 噗！ 柳心蓦地顿住，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下一瞬，她无力地向前栽倒，摔倒在东阳钺的怀里。 抱住柳心，东阳钺狼狈地摔倒再爬起来，松手，低头。那把细巧尖刀深深刺进了柳心的左胸，直至没柄。 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东阳钺呆了一下才伸手扶住她的肩：“柳心！” 艰难地睁眼看着他，柳心凄然一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好！” “…” “那年是你救了我。将军，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一直都是。你的痛，我懂。可惜我不是她，给不了你安慰。” 拼尽最后的力气，柳心抬起手欲要抚摸他的脸却无力地滑落。血从她的五官里蜂拥而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眨眼间枯败凋零，黑色的斑覆盖了她的身体，好似烧焦般可怖。 柳心以血为媒豢养火焰鼠，身死之际蛊毒倒灌，便是如此的结局。 默然，东阳钺抱紧她狰狞的尸身，不知道心中是不是痛。 站在夏翊锦身边，夏翊扬冷冷地瞪着这一幕问：“你难过吗？” 他抬眼看看夏翊扬，没出声。 “她真可怜。看起来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东阳钺，你就是个混蛋。你既然满心想着你的青萝，就不该招惹她。你找个替身做什么？以你的武艺，为何不能设法把元青萝带走？” 瞪着他半晌，东阳钺才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不做？”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的母亲。该死的贱人玉樱樱。还有该死的夏鼎，还有那个老妖婆！”一指夏翊锦，东阳钺失控地怒吼起来：“该死的贱人背信弃义，该死的老混蛋过河拆桥，他们都想利用青萝，都只想利用她！” “…” “哈哈哈哈…”想起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东阳钺再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夏翊扬，火焰鼠的毒只有柳心能解，她以血为媒喂养火焰鼠，只有她的心头之血才能解毒。你害死她，你的三哥死定了。太好了，就让你害死你心爱的哥哥，让你害死他。” “住口！” “到时候看你会不会伤心。”他继续笑。 “三哥绝不会死的。你休想高兴。你等着死吧，你才该死。”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夏翊扬拿出那块冰蟾雪犀佩放在夏翊锦的胸前，便背起他就欲回头去找羽凝霜设法。 方才转身，单明带着曾成飞等人急匆匆赶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5章 战利品 战利品 一看满地血腥又见东阳钺倒地不起，单明大喜，继而再一看又是一惊。得知夏翊锦中毒，他想了想就说：“瑞王别担心。但叛军的攻势太猛，行宫里又有内乱，东北兵寨失守，看起来抵挡不住了。陛下吩咐来接应你们立即撤退。那只红色毛团能带我们找一条安全的路离开行宫。” “火焰鼠？” “叫火焰鼠吗？对的。有一只不知为何投靠陛下了。” 惊愕，但不及多想，夏翊扬点点头。 辰时三刻，夏翊扬一行与夏翊衡一行汇合，跟着那只火焰鼠穿过行宫高处的树丛消失在九龙山里。 巳时一刻，叛军攻破行宫，随驾的三名将校各带一支人马向不同方向突围。叛军衔尾而追，一面搜索行宫各处，搜寻皇帝的踪迹。 午时一刻，驰援的大军抵达金溪城下，有人打开了金溪城南门，大军长驱直入后旋即分兵，金靖带着五万大军直扑明都。就在这时，收到消息的林子航与龙远浩率军从流锦园赶回驰援明都，与金靖的大军彼此呼应。 明都城外鏖战正酣，夏翊衡一行数百人跟着火焰鼠跋涉了大半日后登上了一道山梁。四下不见追兵，众人稍微放松，于是停下休整。 休息片刻，羽凝霜就去看夏翊锦的状况。不远处，夏翊锦和龙远鸣并排躺着，不知死活。夏翊扬几人在一旁忧心忡忡。 拿出片白胶替夏翊锦敷上，再诊脉半晌羽凝霜才问：“瑞王，他怎么中的毒？” “刚打赢东阳钺，一只火焰鼠扑来趁隙咬他被鹦鹉抓死了，它的血淋在三哥身上。东阳钺说…”夏翊扬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就问：“这毒能解吗？” “他的脉息十分平稳，毫无中毒的迹象，倒像是吃了什么灵物才昏睡不醒。而且伤口愈合了些，你没给他上药吧？” 夏翊扬吃惊地看看她，摇头。 沉思许久，羽凝霜不由得地想起了什么就问：“他吃过千叶血兰，那他练成宁心诀，可曾炼化？” 一鄂，夏翊扬点头。 松了口气，羽凝霜微笑安慰说：“虞先生说过千叶血兰是血毒至宝，辅以特殊的法诀将之炼化融合却可以提升禀赋，更能纳万毒，效用堪比龙血珠。火焰鼠之毒酷烈，但他不会有事的，或许还有好处。” “确定？” 羽凝霜认真地点头，又说：“那年他服了藜藜配的药也昏睡不醒，睡上几日会醒来的，不用担心。” 夏翊锦无事，羽凝霜转头去看龙远鸣。他的脸越发黑了，即便夏翊扬把冰蟾雪犀佩放在他身上，他的呼吸也在可见地微弱下去。 看着他发黑的脸，夏翊扬问：“当时他逃进了那个密室，怎么会中毒？” “估计是那只火焰鼠跟进去趁乱咬了他。”羽凝霜把夏翊衡带着火焰鼠回来的事略说一二，蹙眉道：“它咬了远鸣，但没咬陛下，还替他带路。它是柳心养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投诚呢？” 闻言，夏翊扬抿了抿唇说：“没准因为十弟是虫王。” “啊！” “我是打个比方。先生说过毒虫毒物感觉敏锐，它们能分辨出来我们感知不到的东西，一旦遇到比它们更强的，要不臣服，要不避让。” “更强？” “确实是这么说的。” 羽凝霜心头一惊，但此刻龙远鸣垂死，她只得暂时搁置了思量，苦思解毒之法。 困顿间，有人来到附近。 “嘿，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 抬头一看，正是那名武士。他身上溅满了血，提着一只布包，满脸欣喜地说：“潜入行宫的死士剿灭大半，其余的他们分头去追了。追兵都被我清理了。跟着东阳钺的三个都死了。最后那个男子叫董骥，是首领之一，我在他身上找到十几种毒药，三只蛊虫，几块幻花膏，还有些独特的伤药， 收获真大。” 暗自翻了下白眼，羽凝霜忍不住说：“你怎么这么高兴？” 斜眼看了一下羽凝霜，他耸耸肩：“我确实很高兴。可贵妃为何一脸烦恼？” “没有解药。” 转头一看龙远鸣，他问：“什么毒？” “火焰鼠咬的。” “火焰鼠？”他先是一愣，继而眼睛放光。“太好了！在哪？” 见他突然目露精光好似饿狼看到了美人，羽凝霜吓一跳，夏翊扬也吃了一惊。 “你，你怎么这种表情？” 那武士毫无风度地坐倒狂笑了几声才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到底在哪？” 不等羽凝霜回答，夏翊扬笑指前方。“在陛下那里。” “陛下能捉到火焰鼠？” 笑了几声，夏翊扬把火焰鼠突然投靠的事说了。 听完，那人转念笑道：“火焰鼠之毒比幻花膏之毒酷烈得多，九寒丹也解不了。但我有一物可以救他。贵妃只要跟陛下说把火焰鼠送给我就可以了。” 一挑柳眉，羽凝霜不高兴地说：“亏你想得出来。它自己来的，它不乐意跟着你我们能决定？那东西凶猛还有剧毒，这里人太多，一不小心它暴动起来很多人会遭殃的。” “好吧。龙大将军没救了。” “你！” “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区区一只火焰鼠都舍不得。” “…” 看到羽凝霜被气得牙痒，夏翊扬好笑，想了想圆场说：“要不让贵妃带你去见陛下，如果火焰鼠乐意跟你走，陛下不阻拦，如何？” 摸了摸下颌，他点头。 “贵妃，火焰鼠留在宫里不安全，你还是替它寻个去处吧。” 羽凝霜很快带着那武士找到了夏翊衡。 奔波了一整夜，此刻稍微放松，夏翊衡便半闭着眼靠着一块岩石休息，那只火焰鼠安静地趴在他的手臂上。单明在一旁警戒，不时瞥一眼那只火焰鼠，暗觉古怪。 “陛下。” 闻声，夏翊衡睁眼一看便笑问：“霜儿，三哥好些了吗？” “他没事，陛下放心。但龙远鸣的毒需要一种药才能解，他说…” 听完羽凝霜的话，夏翊衡吃惊地问：“它叫火焰鼠？” “是的。陛下，作为战利品，请陛下把这只火焰鼠分给草民。” “战利品？” “对。您看，此次平叛草民也出了力的。论功行赏，一只火焰鼠不算多。” 低头看看那只火焰鼠，夏翊衡摸了摸它的长毛才说：“朕觉得它很可爱。你要别的吧。” “陛下，把它养在宫里不好的。”羽凝霜提出异议。 “呵呵，霜儿，它很温顺的。而且它能找到出路，很有用。宫里大，可以养在景元宫或者御花园。” 蹙眉，羽凝霜赶忙劝阻：“陛下，它是毒物，龙远鸣被它咬了几乎无药可解，不能养在宫里。” “可它不咬人了。而且，它可以跟九叶作伴，免得九叶四处乱跑。” 没想到夏翊衡对火焰鼠如此感兴趣，羽凝霜不知道该如何劝，又不敢把话说得过于严重惊动那只火焰鼠，只好瞥了一眼那武士。 眼珠一转，他笑道：“陛下要不允许草民试试？如果草民能说服它跟随，就请陛下割爱。” “陛下，臣觉得可以让他试试。这只火焰鼠…即便要养也得知道它吃什么，有何性情吧？如果火焰鼠不理他，那您，您就问问如何喂养火焰鼠。”单明抓住机会帮腔。 微怔，夏翊衡思索了一下才颔首，然后把火焰鼠拿下来放在岩石上。 没走过来，那武士拿开一只寒玉盒，拿出一片叶子。 叶子出现的瞬间，在侧的几人顿觉寒霜扑面，各自一惊。那只火焰鼠却猛地一抖。 “小家伙，这叶子对你有很大的好处。你跟我走，我给你一半。” 火焰鼠不动。 毫不气馁，他拿出一块淡红色的膏。“看，这里还有个好吃的。” 红色一弹，下一瞬火焰鼠出现在他的手上，飞快地把那块膏吃掉，它又转头看看那片叶子，滴溜溜转着眼珠。 见状，那武士继续蛊惑说：“你距离成为真正的火焰鼠还要努力很久，你跟我走，没准能吃到风露花蜜，对你是大补之物。陛下很有钱不假，但你跟着他得不到进阶的机会。” 火焰鼠抖了好几下。 “你考虑一下，等出了山，我先给你半片叶子。”说完，他把火焰鼠放回岩石上，行了个礼说：“草民的话说完了，它还要带路，先留在陛下身边吧。贵妃，大将军的伤还要治呢。” 看着羽凝霜走回去给龙远鸣解毒，夏翊衡回头看看火焰鼠，琢磨了一下才问单明：“那叶子是什么东西？” “臣不知道。”想了想，单明说：“陛下，贵妃的话有理。它只在陛下面前温顺，可是…后宫不是江湖，它也不是丽兔，养在宫里确实不合适。” “可朕觉得它很乖巧，而且相当好看。” 无语。单明只得继续劝：“陛下喜欢这种毛团，可以养几只雪松鼠。雪松鼠是真正的温顺无害，皇子公主们都可以养，但这个不合适。” “你们都觉得它很凶？” 单明认真地点头。 坐下看看火焰鼠，再次摸了摸它的毛，夏翊衡有些郁闷。 这时，羽凝霜已经跟着那武士回到龙远鸣跟前。 站定，他再次拿出叶子，撕下一半又拿出一瓶药。“两物配合该可以解毒的。” 那叶子触手的感觉阴寒极重。一凛，羽凝霜用指尖夹住它问：“这是何物？” “呵呵，它结出的果子是仙魔妖灵求不得的至宝，但对寻常人是场灾祸。果子内蕴的火毒暴虐残酷，风焰花之毒拍马都不及。但这片叶子只是一千年的，效力有限，要不我也不敢让龙远鸣吃下去。” “有火的果子？” “对。” “我第一次听说。但说得这么可怕，你怎么得到的？” “呵呵。这是阁主给的。之前我们得到风焰花，阁主说火灵鼠喜食风焰花，若能不断进阶才能成为真正的火焰鼠。但我们以为花田栽种的时间太短，吸引不了火灵鼠的。” “不是火焰鼠？” “现在还不是。” 点头，羽凝霜看看玉瓶又问：“这是何物？” “寒潭之水。”回答了一句，那武士又说：“火灵鼠吞噬风焰花，体内火毒炽盛，触者无解 。叶子配合寒潭之水该可以中和那种火毒。但贵妃还是规劝陛下不要迷恋这种毒物，它确实好看，表面温顺无害，可一旦暴动只怕宫中就要哀鸿遍地了。” “还有…东阳钺虽败，他们的势力也损失了很多，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谁知道那只火焰鼠为什么突然跟上了陛下呢？” 闻言，夏翊扬想了想点头：“确实。柳心死的时候，东阳钺说她以血为媒喂养火灵鼠它们才听话，可是陛下没有被咬，那它为什么突然那么听话？” 一想，羽凝霜打了个冷颤。 半个时辰后，龙远鸣脸上结了一层寒霜，但黑气渐渐退去。见有效，羽凝霜松了口气。 很快，他们再次启程。有了火灵鼠带路，一路跋山涉水却十分安全平坦。一日一夜后，他们来到距离九龙山不远的一个镇子附近。此处距离九龙山行宫不足百里。 商榷一番，他们停下休整，曾成飞和单云峰各自带人出去打探消息。 就在这时，闯进行宫的苏力和贺峰早已率部把行宫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心惊之余，两人只得率部赶往明都城助战。 两军在明都城外摆开阵势厮杀，煞气冲天。 这一日晚间，罗峰带人跟随曾成飞赶到小镇，看到夏翊锦昏睡不醒，大惊失色。得知他只是昏睡又松了口气，便把打探到消息细述一遍。 得知东南大军正兵临明都城下日夜攻打，夏翊衡大喜过望。召来诸将商议一番，数道旨意星 夜送出。 两日后深夜，明都城北门被打开，金靖率部入城，与叛军展开巷战。在皇宫内苦苦坚守的程越趁隙率部反击，昌侯府、陈国公府、东宁侯府等勋贵再次派出私兵帮助勤王大军夺城。 鏖战三日三夜，叛军溃败往西逃亡，金靖、龙远浩诸将挥军追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6章 冤冤相报 冤冤相报 七月二十二，叛军在林城左近被赶来驰援的黑豹军与龙远浩所部夹击，全军覆没。 一日后深夜，距离林城百里的一个镇子被官军团团围困。镇上一座官邸内，庆王夏翊斓默默坐在屋内，逃亡到此时，扶保他的将官折损殆尽，已是穷途末路。 门扉轻响，走进来一个人。 微鄂，他顿了顿才涩声叫道：“四哥！” 站定，静王看着他落寞的脸片刻才低声问：“十五，你对你十哥不满？” 夏翊斓没回答。 “还是有人蛊惑你，告诉你你也是父皇的儿子，可以取而代之？所以你觉得有了机会，就想趁虚而入？” “是晋阳，还是…东阳钺？”没理会他回不回答，静王继续说：“可你知道吗？晋阳的病是因为有人给她下毒，下毒的就是东阳钺。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相信了他的鬼话？我告诉你，东阳钺压根没准备拥立你做皇帝，他只是想把你推出来挑起争斗，乱中取利刺杀十弟继续掀起腥风血雨，搞得天下大乱，然后颠覆我朝，让夏氏皇族被诛除殆尽。十五，你在与虎谋皮，明白吗？” 惊愕，夏翊斓瞪着他一会才问：“为什么？” “当年父皇强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又无能为力让她过得好些…那个女人有个情人，他就 为她讨回公道。他给了九弟两只毒虫，九弟才能无声无息地弑父夺位…父皇的身体其实挺好的，或许还能活上好几年，那你就有机会参与夺嫡了。” “…” 看着他脸上的错愕，静王淡淡地说：“那个女人你或许不知道。她是皇祖父的贵妃，丹阳公主的母亲，元太妃娘娘。她曾经是父皇做太子时选的侧妃，因为杨皇后嫉妒，她才会倒霉地变成了皇祖父的贵妃，又因为太后干预，她才变成了太妃。就为了这些，东阳钺恨父皇入骨顺带憎恨我们，还憎恨所有跟元青萝的厄运有关系的人。于是，他毒死了二哥，气得太后吐血，又蛊惑九弟弑父杀母，他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更想害死我们全部。” 真是被他的话惊到，夏翊斓腾地站起身问：“他，他…东阳钺不是当年拥立父皇的从龙功臣吗？” “是啊。他还曾经跟安平侯并肩作战，份属袍泽。谁想得到是他？” 有些回不过神来，夏翊斓再次颓然坐倒，喃喃低语：“不，不，不，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说他只是不满十弟提拔了龙远鸣，毫不体恤老将的功勋和付出。他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他骗你的。流锦园那一晚他如果成功了，十五，你那弑兄夺位的罪行就会被传出去，随后必定是群雄并起，逐鹿天下。而你是登不上皇位的。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你，利用你们。” “我们？” “十一，晋阳，还有你。” “十一哥？” “对。” 继续瞪了他很久，夏翊斓黯然。 “大逆之罪不能容。你该懂得踏上这条路，只有成王败死。事到如今，我们兄弟一场，四哥只能设法保全你的母亲和妻儿。你自裁吧，十弟答应保全你的体面，让你的儿子一生富贵。” “我们都以为那时你年纪小，不会学得这些争权夺利。”轻叹一声，静王最后看了弟弟一眼，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夏翊斓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八月初一，一场变乱尘埃落定。刑部、明都府衙的牢狱里再次人满为患。 天牢里，东阳钺安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锁链轻响，他没有抬头。 距离他三步外停住，来人停下。过了好一会，有个声音响起：“我没死，你失望吗？” 微鄂，他抬头一看，惊奇地挑了挑眉。 “想不到是我？” 顿了片刻，东阳钺回答：“即便没有血媒，火灵鼠之毒也是有解的。你只是运气好，它若是真正的火焰鼠，你早就被烧死了。” 嗤笑一声，夏翊锦反唇相讥：“它若是真正的火焰鼠，会听你的？” “呵呵，那倒是。它是被风焰花吸引来的，柳心用了秘法才能以血为媒与它建立关系，苦心 培养了七年才能指挥自若。”想起了什么，东阳钺停顿很久才说：“它来了之后不到两年，不知从何处冒出个同类。那家伙很奇怪，它不喝血只咬人，它对柳心不感兴趣，对我却不错。反正它比较听话，于是懒得深究。但它为何突然看中了皇帝？它为什么不咬他？” 自顾自嘀咕了几句，东阳钺突然问：“你十弟是不是什么妖物？” 吃了一惊，夏翊锦讥笑：“你才是妖物。” “他不是妖物，它为何突然看中他？” “因为你对它不好。十日前它抛弃十弟到我这来了。” “嗯？” “因为我有风露花蜜。它聪明，看起来开了些灵智，懂得什么对自己有好处。跟着你有何好处？它又不喝血。” 瞪着他一会，东阳钺冷笑说：“你的机缘不错。” “哼。过奖，你也不错。能得到化骨之毒，还有风焰花，火灵鼠，血蝉…有手段。郑霄铎的刀法是你教的，他为你做什么事？他走火入魔是因为你？” 不答，他问：“龙湖变乱时是你让沈嘉木去救人，沈嘉木举家搬走，是因为你让他走？他娶了李清莹，所以李从恩才全力帮着皇帝？” “对。是我帮沈嘉木夜入王府私会李清莹。惊马案时我顺势让沈嘉木去见羽凝霜，以放过他们为条件交换李从恩出手相助。羽凝霜把握了机会，十弟从善如流…反正他不喜欢李清莹，就做了个 顺水人情。因此，李从恩才全力支持十弟。而沈嘉木祖上曾是赤风军副帅，传下极其高明的驾船功夫。所以，那一日那份恩情就派上了用场。” “你倒是好心，你为什么帮他们？” “李清莹入府后一直装病避宠，沈嘉木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践约。我可怜他们一片痴心，既有能力就顺手帮忙。但也是因为李清莹舍得下富贵，才能求仁得仁。” 看看他，东阳钺没说话。 “羽凝霜能及早逃离皇宫，是我让人给她送信。后来，她又聪明地乔装去璇玑坊求助，用一千万金买通璇玑坊护送她，替她藏匿儿子。她在出宫之前一直易容，因为不愿意攀龙附凤。这一点，你肯定不知道。”夏翊锦想了想又说：“龙湖变乱后，我一直注意着鱼饵的动静，她出现的地方必定有文章。从十一伙同欧家谋划龙湖之乱，到晋阳遇刺假戏真做，再到棠国公主和亲，北疆之乱，毒酒，刺杀…你每一次功败垂成都因为我在阻挠，否则你早就如愿了。” “所以那个孩子的身世是你们编造的谎言？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在演戏。” “对。北疆变乱后我把一切告诉羽凝霜，她安排了所有的线索，借助苏蕊的嫉妒心引蛇出洞。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那些细节，不是吗？” “…” “十弟有今日，因为有她出谋划策，合纵连横。你看得很准，锦青也抓住了关键。如果那一日龙远鸣没有闯龙帐，羽凝霜已经死了。那你就如愿了。就如你当年设计…设计让我父皇亲手杀了我 母亲，你如愿了。” 见他不出声，夏翊锦坐下问：“东阳钺，你为什么憎恨我母亲和舅舅？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派人在找他，对吧？” “他在哪？” “青弧城。” 眸光微凝，他瞪着夏翊锦一会才问：“你是青弧一脉的传人？” “对。” 垂眸片刻，东阳钺扯了扯嘴角。“你想知道，我告诉你。” 那年元青萝回到府中，便得知东宫有使者前来，随即惊悉太子要迎娶她做夫人。青萝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断然拒绝。未曾想，次日使者又来。再次日，太子夏鼎竟亲自来到元府欲求一见，自言只要青萝嫁进东宫一定百般呵护云云。如此的不依不饶让青萝心生惊惧，只得让父亲说自己生病，更以夫人地位卑微为由婉拒。 元父颇具自知之明，同样不愿意女儿嫁入东宫趟浑水，从善如流。 没人想得到，被青萝的美貌迷住的夏鼎竟去求苏皇后。彼时，苏皇后正为了玉樱樱得宠不满，见儿子如此眷恋，计上心来。在她看来，一个没有强大母家支持的宠妃没资格成为太子妃的对手，却能分薄玉樱樱的宠爱，是最好的棋子。 皇后懿旨送抵元家，愁云惨雾一片。可抗旨只会给家族带来灾难，自己同样难逃厄运，无奈 之下，青萝忍痛答应亲事，却胡搅蛮缠地把婚期推迟到三个月后。无人知道，她只是为了等他回来，清清白白地见他最后一面。 在她嫁入东宫前十日，东阳钺终于从西南载誉而归，被拔擢为金焰军副将。然而，伴随着庆功酒的是青萝即将出嫁的消息。 那一晚，明都城外，洒泪而别。她让他忘记她，另娶他人。她有父母家人，不能抛下他们为她承担抗旨的罪名，更不愿他为了她前途尽毁。 他眼睁睁看着她远去，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可谁知道呢？他出身寒微，青萝却是世家小姐，他拼杀疆场建功立业只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向元家提亲。 那一日，他独自站在远处看着东宫的轿车把她接走了。在那一刻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可对手是太子，来日的皇帝，他孑然一身，武艺未成，更无筹码可以周旋，能如何呢？ 那一日，迎接新侧妃的婚车在通行西华门时停了一刻，服侍的宫女把元侧妃扶下来，上了另一抬早已等待的软轿。 那一晚，太子夏鼎没等到让他相思难禁的新娘，年逾六十的老皇帝却做了一夜新郎。一场荒谬的父占儿媳就在那座辉煌的宫殿里毫无人伦地上演了。 闻讯，苏皇后急急忙忙赶到皇帝的寝宫，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青萝心生厌恶。为着儿子的前途，她息事宁人，不但大度的体谅，还劝皇帝安抚美人，封个妃位云云。旋即，她拦住愤怒的儿子， 耳提面命。就这样，夏鼎捏着鼻子忍下了这口恶气，东宫的元侧妃变成了皇帝的元贵妃。 三日后圣旨下达，元家被逐出两千里外，无诏不得返。元贵妃宠贯后宫，母家却得不到半点恩泽。不到一年，老皇帝在女人的肚皮上吐血昏厥，病重不起。 几个月后，东阳钺接到一封书信。然后，他见到了青萝，带她前来的正是玉樱樱。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愿意冒险。 老皇帝暴毙，死不瞑目。先皇还没大丧，皇子们便已血溅灵堂，兵刃相向。 玉家姐弟闯东宫救走太子。东阳钺联络军中，倒戈一击。金焰军大乱，各为其主。 数番鏖战，太子终于击败弟弟们，收拢各方，登基称帝。他登基半日，苏太后就以一道懿旨赐元贵妃为太妃，嘱咐她安心养胎生下遗腹子。 玉阳公主降生三个月后，东阳钺收到玉樱樱的信。她告诉他昔日之约无法兑现，除了致歉，承诺尽力照顾青萝，并给他送来一封青萝的亲笔信。青萝在信中说要留在宫里照看公主，嘱咐他不要再等待，当以功业为念。 他不信，为此寻了个机会去见玉樱樱的弟弟，一番旁敲侧击，越听越气。一怒之下，他设法买通皇帝的亲信太监打听，更是怒火填膺。确认自己和青萝都被玉家姐弟和皇帝利用，愤恨之下，他决定制造乱局，寻机报复。一年后，宫中血案连连，矛头直指皇后。太后震怒下旨彻查，查来查去一切罪证便栽到了玉樱樱头上。苏太后厌恶玉家，抓到机会不需要挑拨，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永绝后患。 让东阳钺意外的是，安平侯府束手待毙，玉樱樱百口莫辩甘愿一死，皇帝最终一纸贬黜把玉家革除缨封，逐出朝堂，草草结案。 只死了一个玉樱樱，无法平息东阳钺的怒火。一不做二不休，他寻机把大军布防图出卖给正虎视眈眈的东南邻国金川。敌国连战连捷，东南三郡相继告急。然而，没等东阳钺推动舆论指责玉家养寇自重，失踪多时的夏翊锦突然返回御前请旨，旋即挂帅出征，奔赴东南。更奇怪的是，玉家随之在国中销声匿迹。 听着，夏翊锦默立许久才问：“我母亲答应什么才换得你出手相助？” “她答应说服你父皇让我们远走高飞，并不加罪于元家。可是…你舅舅说，你爹迷恋青萝，原本有意封她昭仪的。因为太后阻挠才不能如愿。我问，不该是妃位吗？他回答我，若在过去自然是妃位，但她是先皇的贵妃，原本仅次于皇后的女人，又有个遗腹子，封个昭仪已经是天大的抬举了。若不然岂不是舆论纷纷吗？而且父子俩争一个女人本就是笑料，之前说的淑妃什么的都是哄她的。他还说青萝很蠢，居然会相信那种谎言，还说他姐姐最聪明，自从青萝成了贵妃，皇帝便恨死了皇后，再加上太后的那道懿旨，皇后失宠已是定局。” 沉默片刻，东阳钺冷笑了一下。 “我买通你爹的贴身侍从打探，你舅舅确实说了实话。你娘很聪明，来了个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可是…夏翊锦，你觉得你母亲很无辜？我告诉你，是你爹决定弑父登基，你奶奶暗中纵容，你母亲从医官署打探到老混蛋的病能好，但不能进补，不能亲近女色，于是…你母亲替你爹去见青萝， 许她淑妃之位，让她勾引老混蛋，还在他的药里下补品。青萝想到这是个脱离皇宫的机会才带她来找我商议。你母亲不希望青萝留在宫里碍眼…满口答应。” “你们信了？” “我们信了。她是你爹最宠爱的女人，我们以为她做得到。再说了，谁不想独宠呢？” “…” “到最后，你爷爷死了，你奶奶做了太后，你爹做了皇帝，玉贵妃宠冠后宫，风头一时无两。我们却成了他们登临绝顶的垫脚石。我为何要忍下这口气？为何？” 东阳钺恶狠狠地瞪着他，质问：“夏翊锦，你觉得你娘没有罪？她有罪！协助丈夫弑父夺位，大逆之罪。没有我帮忙，玉家当时没有兵权，根本赢不了。而你们所有的皇子公主，早就被革除宗室玉碟，流放边城永远圈禁了。你爹，难逃一杯鸠酒，你娘，难逃一条白绫。皇子获罪，妃妾皆赐死，不是吗？” 看了他一会，夏翊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顿了顿才问：“你就是这样说服苏力的？” “哼！那是因为你的十弟太过薄情。他妹妹入府多年都未能生个孩子，为了让她不会落得永闭冷宫的结局，他才铤而走险。她若有个孩子，即便是抱养的，苏力也不会出此下策。” “可你很清楚苏蕊干的坏事。方文是你们培养的人吧？” “对！但夏翊锦，你不也一样干尽龌龊的勾当？鹦鹉廷，你明知玉媛死得不明不白却袖手旁观。惊马之前，你让月影献计给你二哥，阴谋陷害你的十弟。你父皇病倒，以你的手段肯定知道他的 病有蹊跷。可你却看着他死。这么多年，你只做过两件好事，救了你的七弟，帮了沈嘉木，其余的，你扪心自问，你比我更光明磊落？但你既然恨你爹入骨，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要让你的九弟来杀？” 不答，他反问：“十年后你的武艺早就大成，你怎么不杀他？” 惊奇他的问题，东阳钺狂笑起来，笑了一会才说：“我很想看到你亲手杀他，或者你的兄弟们亲手杀他，哈哈，让他尝尝被儿子谋害的滋味。你二哥的叛军攻破流锦园，兵逼御龙殿，他一定满心惶恐吧？哈哈哈，哈哈哈，父子残杀，不是很好笑吗？” 任凭他狂笑，夏翊锦没有动怒，只是问：“那年是余德妃挑拨，杨皇后才暗地里使坏，否则你的青萝早就是父皇的妃子了，即便不能相守，她至少能过得好些。这些，你后来知道了吧。” 自嘲了一下，东阳钺才说：“几年后我才知道。所以你的二哥会死得很惨，化骨之毒是世间最酷烈的毒药，可惜没能用在你爹身上。后来老奶奶气得吐血，贱人杨氏被养儿子毒死，哈哈，太好了。死得好！后来你们再次打起来，你十弟够狠，一口气把五哥、九哥全杀了，杨氏、余氏皆被灭族，杀得好！” 高兴地笑了一阵，他阴森森地说：“但他蠢，他居然不杀你们。羽凝霜更是个坏女人，自以为聪明地玩弄心机，还洋洋得意地装贤惠…结果呢？哈哈。她的郡主姐姐设局谋害她，说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乔家和你有仇？” “你要知道？” “到了今日，你干的每一件坏事都该让我们知道，否则你岂不是白做了？如果你能对父皇好好地说道说道，才能让你真正的快意恩仇，不是吧？” “哼！说得好！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娘喜欢装大度。” 夏翊锦拢眉，却没作声。 侧妃余氏是最早知道太子夏鼎迷恋上元家狐媚的女人。她嫁入东宫后争宠败给了玉樱樱，本就郁闷无比，一想到太子又有了新人，嫉妒更甚。思前想后，她去找玉樱樱提议合力劝阻太子迎娶元家女，免得又多了敌人。 可惜，玉樱樱却一脸无所谓地表示不干预太子的喜好，任凭他胡闹。 余氏一气之下把消息透露给太子妃，再煽风点火一番。 杨氏本就不甚得宠，越想越担心，急匆匆回了娘家设法。但她的思量只是让娘家人设法杀了元家女，或者随便寻个法子绝了太子的念想。 彼时，因为乔家子尚主，乔家与杨家关系颇为密切。那一日乔正在杨府闲坐，无意间得知此事便说，今日的太子是日后的皇帝，即便元家女嫁去别家，只要太子惦记着日后终究是难免的。杀了她恐怕招人话柄，只会给太子惹麻烦。他分析时局后说除非元家女被皇帝看中，隔着辈分才能断了太子的念想又不会落人口实。关键是，苏皇后居于尊位，太子早立，皇帝老矣，再得宠的女人也是斗不过皇后的。至于日后，有太后坐镇宫中，无需担心。 杨家一盘算，自以为得计。 多年后，东阳钺才曲折地查知这些往事，愤恨难平之下暗查乔家诸事，无意间发现了乔隐的存在。于是，东阳钺遣人私下照顾，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又将乔隐的存在透露给乔正。丽云本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乔正的干预只会激起她更大的敌视。一个相助，一个打压，恩仇立现。当锦青为了助夫夺位将长辈兄弟分化调开之时，乔隐的机会就来了。 看看他，夏翊锦没作声。 “夏翊锦，冤有头债有主，你现在还觉得乔家无辜吗？若不是你的丽云姑姑善妒成性，逼着你的驸马姑父杀妾灭子，乔隐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乔隐得知身世，痛恨生父嫡母，连带着痛恨他的手足兄弟，骨肉亲人。我只是帮助他达成心愿。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们救不了乔锦丰的。” “何意？”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夏翊锦没有动，牢房外却有人目露惊悸，旋即离去。 没有理会夏翊锦的态度，东阳钺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多年来做的每一件坏事说了一遍，末了问：“你知道你爹为什么怀疑你娘吗？” “为什么？” “呵呵，因为苏久凌去跟你爹说，玉樱樱为他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却只封了个贵妃，未免轻慢。还劝你爹一定要对玉樱樱百依百顺，还要早日确立你的太子之位，以安她的心。你爹心中有鬼，便 担心那桩私通庶母、弑父夺位的勾当会变成你的母亲和舅舅日后要挟他的把柄，而太后老人家自然也心知肚明，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当那些罪证摆在你爹面前，他就开始惶恐，他担心你母亲太过聪慧会有一日反噬于他。这就是功高震主的下场。” 摊摊手，他突然笑起来：“哈哈。看，这就是你的父皇。据说你母亲是他最爱的女人，可他根本不信任她。她为他出生入死，可他呢？转面忘恩，过河拆桥。” 看着他脸上的讥讽，夏翊锦垂眸片刻才问：“是你教他说的吧？” “对。苏杨两家交好，他自然希望你二哥做太子。而你爹心虚得很，后来苏久凌又对他说了类似的话，他担心你的七弟登基后翻出他的丑事为玉家昭雪，干脆不选他做太子。因为你，瑞王失去了立储的机会。”讥笑了一下，他又说：“夏翊锦，你说我歹毒狠辣，不错。可我只是把握了人心的诡谲，轻轻挑动了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恐惧、愤怒、怨恨、贪婪，还有虚荣。你的父皇、祖母、兄弟姐妹们都是如此。弑父杀亲，是他们自己干出的恶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些许帮助。夏氏皇族中，只有寥寥数人经得起考验，其一就是你的七弟。他很不错。” 没说话，夏翊锦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我娘临终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但她始终没说出你和元妃的关系。我舅舅不知道，我父皇同样不知道。若不是她至死都为你们保守了秘密，我早就抓到你了。” “…” “我告诉你一件事。元妃入宫之后每一日的饮食里都加入了玉参汤，那是皇族秘传的，只有 历代皇子有资格知道。玉参汤不会伤身子，停药就能怀孕，这个秘方的存在就是为了不要生下不必要的孩子，徒增牵扯。从一开始，元妃就是祖父的玩物，等他厌倦她，赐给她的就是一杯鸠酒，祖父不会把她留给父皇的。而她害死先皇，若不是我父皇维护，太后早就赐死她。那个孩子，若非是父皇的…骨肉，她们母子不可能平安地过了这么多年。” “东阳钺，你说得对。弑父夺位，无论主谋还是从犯…没有人是无罪的。我的祖父不无辜，因为他自以为高高在上，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辱弱女。我的父皇更不无辜，因为他一样自以为是，不懂得尊重，只想着占有。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食言，但我知道她起初真的想帮你们。可是…元妃参与谋害先皇，太后不可能任凭她离开皇宫，唯有在太后的眼皮下，有父皇的维护她才能活命，元家才能安宁。东阳钺，没有皇帝会容得下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存活世间。而你…你们错过了唯一离开的机会。” 东阳钺皱眉。 “皇叔们血溅灵堂的那一日就是你唯一带走元妃的机会。那时，父皇自身难保，太后只顾着儿子，妃妾们担心着自家，没有人会操心或者留神她的去向。唯有那样，等到时局平静，我母亲才能顺势而为保下元家。” “我不比你光明磊落，我没资格指责你狠辣残酷。我只是告诉你，若当年的你有十年前的谋略手段，你的青萝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可她如果没有伙同德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唆二哥，试图动摇他的太子地位，太后不会对她下手。那么多年，她都忍下来了。” 站起身，夏翊锦低头看了一会东阳钺又说：“我父皇夺你所爱，我祖父辱你爱人，你报复他们，没有错。可你害我父母，我杀你，天经地义。冤冤相报，不外如是。东阳钺，你建立功业不易，不知元妃在天之灵得知你如此为她，是感动还是…心痛。可她若是真心爱你，必不会希望你为此玉石俱焚。” 夏翊锦离去。 牢外，夏翊扬、夏翊衡默立在黑暗里听着，心中百味陈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7章 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兄弟三人一起往外走。 走了几步，夏翊衡猛地顿足问：“三哥，他伙同苏蕊谋害霜儿，是因为要害朕？” “他想让你亲手杀了你的霜儿，让你后悔，自责，痛苦。” “朕得罪他了？” “你得罪了元青萝。所有让青萝倒霉的人都该死，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心口如一，行止无间，虽然行的是暴虐之道，但他也因此登临了武道至高之境。他如果多年前就有如此的艺业修为，早就可以带着元青萝远走高飞了。” “…” “十弟，其实你的运气很好。”夏翊锦突然拍了拍夏翊衡的肩说：“你遇到的女人机灵聪明，刚烈果敢不让须眉，所以你们才能每次都险之又险地过关。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你记住，霜儿要害你，你早就死一百次了。她不是做不到，她只是舍不得。” 笑了笑，他又说：“你不觉得很类似吗？我母亲是贵妃，霜儿也是，她们都帮助丈夫争夺皇位，干尽坏事，但霜儿还是比我母亲聪明些，而你比父皇更有情意。” 摇摇头，夏翊锦走了。 看着他走了，夏翊衡才回过神来问：“七哥，那是什么话？干尽坏事？” “嘿，典书阁的事不就是你干的？那就叫做坏事。” “…” “十弟，其实三哥说得对，元青萝这桩事根本说不清谁是谁非，但说到底，是父皇和祖父有错在先。至于权争，卷入者本就没有无辜，谁也别说自己光明磊落。”顿了顿，夏翊扬才说：“你做了皇帝，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权力倾轧上。七哥希望你能…锐意革新，励精图治，顾念万民的福祉，而不是只为了自己的虚荣、奢靡和享乐。若如此，无论你是如何继承皇位的都能成为一代明君。” 微怔，夏翊衡看向他。 兄弟俩对视了好一会，夏翊衡终于问：“七哥，你真的不怪我？十一他，他…他毕竟死在我的手里。” “若怪，我不会救你。” “…” “十弟，我们虽不同母依旧血脉相连。我亲口对父皇说过不做太子，也告诉过十一。但十一确实想做皇帝，为我打抱不平只是借口。你们都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们自相残杀，可你们要你死我活，我管不了。” “这…似乎是歪理。” “是正理。”觉得有些好笑，夏翊扬摇头问：“你为什么要做皇帝？” 夏翊衡一愣。 “我问过十一，他也答不出来。但无论如何，你是皇帝了。一言而决天下兴衰的至高无上也代表着你要扛得起大元的天下。国家的兴盛或许是每一个人的责任，但你是皇帝就要带领国家前进，让那些信任你，支持你的人得到更多的机遇，更好的日后，只有这样，子民们才会一直支持皇室，而你才不会辜负这份沉甸甸的荣耀。” 继续看了他一会，夏翊扬又说：“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万里河山。江山于我何益？我求仁得仁，已经得到自己要的生活。你不必再为此心怀疑虑。今后大元的天下就交给你了，皇族能不能延续下去，是你的责任。” “你们呢？” “事了之后，我们将远离此地，不会再回来。” 再次一愣，夏翊衡忙问：“去哪？” “十万里外，青弧城。三哥的师门在那，他舅舅也在那。据说那里有很多国家，风俗不一，地理迥然，我要去开开眼界。” “回去吧。你还有政务要处理，呆站着做什么？”夏翊扬见他瞅着自己目露诧异，不由得一脸好笑地拉起弟弟往外走。 刑部大牢外，卢刚已经等着了。 “卢爱卿，审案的事就交给你。让东阳钺把一切说清楚，不必避讳。” “臣遵旨。” “卢大人，我们来过的事不要声张。保密。”想了想，夏翊扬补充。 “七哥！” 摇头，夏翊扬笑道：“陛下，我们早已埋在帝陵，不要节外生枝。” 眉毛一跳，夏翊衡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点头。 “乔锦丰的安全要留神些，那些死士杀手尚未全部抓到。”思忖了一下，他又提醒。 闻言，夏翊衡蹙眉问：“七哥觉得他是不是吓唬我们的？” “不像，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眼下最担心的是用毒，陛下在宫里依旧要留神。” 夏翊衡回到宫里时，羽凝霜跟着林子航去了武威大将军府。适才，正是林子航跟随在牢房外，并奉命赶往武威大将军府查看乔锦丰的安危。乱局虽定，但追捕不曾结束，所以乔锦丰便带着家眷继续寄居在大将军府。 日暮时分，羽凝霜回到嘉乐宫就见到夏翊衡坐在殿中抓着那只丽兔的耳朵，似乎在出神。 “陛下！” “陛下！” 回过神，夏翊衡看到她回来便笑了笑：“霜儿，你到将军府去了？” “子航匆匆赶回说了乔大人的事，景之丝毫没发现端倪，我便去看看。今日陛下跟宁王一起去了天牢，东阳钺到底是怎么说的？” 摇头，夏翊衡说：“真是…让人心惊。他说…”回想着，他把自己在牢外听到的说了说。 默默听着，羽凝霜蹙眉问：“当年是乔正大人出主意？” “乔正只是随口一说，那都是杨家干的好事，与他何干？真是无妄之灾。” 暗叹，羽凝霜又问：“乔隐抓到了吗？” “抓到了。但他一脸无所谓，还洋洋得意地承认了自己干的坏事，兴高采烈。” “…” “三哥说，查到东阳钺培养的人除了柳心四人，共有一千二百，外围的探子暗线三百上下。数番鏖战并剿除了大半，但至少有一百二十余人不知去向，他们还在追捕。现在隐患未除，罪名未定，各地依旧比较乱。” 默然片刻，羽凝霜抢过自己的兔子说：“陛下怎么扯它的毛？会疼的。” 看看丽兔，夏翊衡比较了一下就说：“霜儿，朕觉得火焰鼠很可爱，可三哥把它骗走了。你有办法把它叫回来吗？” 吃惊地看了他一会，羽凝霜不由地问：“陛下怎么这么喜欢火焰鼠？” “毛乎乎的很可爱，而且温顺听话…还能带路，不是很好吗？” 无语，羽凝霜坚定地说：“陛下，它不是九叶，绝不能养。” “…” “陛下，你别养火焰鼠了。你喜欢毛团，单明说有种雪松鼠很可爱的。我们养几只吧？”羽凝霜笑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闻言，夏翊衡郁闷地说：“雪松鼠有什么用，不喜欢。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那只火焰鼠，或许是因为在那无人应答的困境里只有它跟随带路，对自己满怀善意吧。 无奈，羽凝霜只得好言劝慰。 羽凝霜正安抚着皇帝郁闷的心情，武宁进来禀报。“陛下，苏氏说她无辜，她要见陛下。” “无辜？” “她是这么说的。” “陛下去听听她的说辞吧，知道前因后果总是好的。” 慎行司里，昏暗的牢狱散发着血腥味。苏蕊倚着牢门，直勾勾盯着地面。脚步声响起，她抬头。呆了一会，她猛地抓住牢门站起身来叫：“陛下，陛下你来了。” “你说你冤枉，朕听听。” “啊，是。那一晚，臣妾只是去看看羽凝霜，劝她认罪的，可她…她串通龙远鸣和康王污蔑臣妾。”苏蕊添油加醋地诋毁了羽凝霜一番，又说：“媛媛的死与臣妾无关，她是在胡说八道。陛下，您对她那么好，她还跟龙远鸣牵扯不清。龙远鸣是臣妾的表兄，他自己承认他们有私情。还有那个孩子，如果没有蹊跷，为什么身上会多出一个伤痕？” 静静听着，夏翊衡过了一会才说：“你要见朕是为了告诉朕…龙远鸣喜欢霜儿，对吧？” 苏蕊一愣。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灏儿身上的伤痕朕早就知道，只有朕和霜儿知道那个伤痕是什么意思，那是个标记，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至于龙远鸣，你说的事他早就告诉朕了。但那又如何？” 没想到夏翊衡毫不在意，苏蕊一呆。 “方文已经招供了。方文是东阳钺培养的人，故意安排在你身边蛊惑你，挑拨你，帮助你作恶的。从兰玉茹第一次小产，到连环血案，兰玉茹坠楼，沅丽珠病亡，再到林月上鱼瑶山，再到蓄意散布和亲的消息，还有你哥做的好事…调换御酒，泄露军机。你还收买御医，验亲的那只药碗里涂了东西，对吧？你们兄妹犯上作乱，罪证确凿，你还说自己无辜？” 瞪着夏翊衡冰冷的脸，苏蕊猛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再一次扑到牢门前尖叫起来：“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都怪你！” “怪朕？你说说，朕听着。” “好啊，那你听着！那年，我去西林城看龙远鸣，爹娘希望我嫁给他。可我无意间见到了你，一见难忘。我只想嫁给你。我爹疼我，替我去走太后的门路希望我如愿。那一日，我满怀欢喜地进了王府，等着你来。你没来。陛下，我日日夜夜等你…” 似乎想起往事让苏蕊觉得疲惫，她扶着牢门坐倒，抱着木栏落下泪来。“你很少来，有一日你来了，你躺在我身边却叫着‘霜儿’。为什么？”自语了几句，她突然疯了般尖叫，恶狠狠地站起来瞪着夏翊衡问：“我到底哪一点不好，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受不了，受不了，为什么你在我身边 却永远心不在焉？你什么时候能够忘掉你的霜儿？” 夏翊衡拢了拢眉。 “爹娘大哥都劝我不要嫁给你，我没有听。我愿意嫁给你，即便是侧妃也愿意。我说服大哥替你向东阳钺说好话，把军中的事悄悄告诉你，我只想帮你的忙。可你呢？你一次次地敷衍我。即便那个贱人被你赶到鱼瑶山，你还是忘不了她。宫里进了那么多新人，每个女人都是她的影子。她就这么好吗？夏翊衡，你回答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怼，苏蕊失控地尖叫。 没生气，夏翊衡淡淡地说：“你或许觉得自己很好，可朕不喜欢你，就觉得你一点也不好。所以你因妒生恨，就挑拨林月去害霜儿？” “我绝不会让那个贱人再回到宫里。我告诉欧凤瑶…再派人告诉林月，她立即怒冲冲地上了山。哈哈哈。太好了！可她居然没死。该死的贱人运气真好。” 喃喃地谩骂了一会，苏蕊突然问：“我哥说我一直没有生养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生，是不是？” 哂笑一声，夏翊衡回答：“对。” 猛地抓住栏杆，她愤怒地质问：“为什么？论美貌论才情，我哪一样差了？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屑一顾，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好笑？什么意思？” “苏蕊，你说你见过朕，一见钟情？可你喜欢朕的什么？身份，地位，富贵，还是因为朕一表人才？哈哈。如你这般，皇宫内外喜欢朕的女人不计其数，喜欢朕的兄弟们，甚至父皇的女人同样不计其数。可朕不是二哥，他好色，朕没有那个癖好。” 笑了几声，夏翊衡又说：“三哥的琴艺冠绝天下，四哥的工笔万金难求，七哥极善园林建筑，锦青和丹阳都是绝色美人，皇族之中人才辈出。你自以为的好处对朕来说有何出奇？” 苏蕊呆住。 “你要攀龙附凤，就该搞清楚皇族子弟是什么样的。花容月貌，诗书才艺朕见得太多，不以为怪，不以为奇。至于为什么？因为朕希望霜儿先生个儿子，王府里只有你和欧凤瑶有资格和她争，就暂时不需要你们生。可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灏儿才出世。朕没打算为难你，霜儿却告诉朕那杯焦枯的茶有问题。她以为是欧凤瑶陷害你，朕知道不是。所以，朕再也不去漪澜殿，你就没机会生孩子。” “苏蕊，如果你真的表里如一，等灏儿立储，朕会让你抱养一个或者你也能生一个。可你心思歹毒，满手血腥。幸好你没生儿子，要不朕的儿子们都会被你害死！” 瞪着他半晌，苏蕊再次发疯。“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该死！” “苏蕊，你是唯一一个太后硬塞给朕的女人，所以朕对你确实没兴趣。你要嫁给朕，却不知道朕是什么样的，只能说自己看错人，落得如此结局，咎由自取。只可惜了你的哥哥，他是个人才，却被你生生地拖累了。” “夏翊衡，你这个该死一万次的混蛋，昏君，恶魔，你给我站住！”苏蕊的谩骂声在甬道里 回荡，夏翊衡没有理会。 一个时辰后，苏蕊正靠着木栏直喘。脚步声传来，她没有抬头。 片刻后，有个声音问：“你放在那杯茶里的是媚药，方文给你的？” 一愣，她抬头。看清眼前的人，苏蕊顿时精神地站起来指着她怒骂。 任凭她口不择言，羽凝霜冷冷地听了一会又问：“方文还给过你什么东西让陛下吃了？” “我为什么告诉你？” “至少可以死得舒服些。” “哼！” 冷笑，羽凝霜说：“这里有一只蜘蛛。你不说，它就咬你。你全身都会肿起来，日夜疼痛，奇痒，慢慢地你就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但还活着呢。你试试吗？” 看着她手掌上匍匐的黑色蜘蛛，苏蕊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你玩蜘蛛！” “是啊。你说实话，我让它不咬你。”话音方落，蜘蛛一下跳到木栏上。 惊叫一声，苏蕊一缩，权衡了一下只得说：“方文去买过一种香，可是点燃他就睡着，毫无效果。” 心中依旧疑惑，羽凝霜收起蜘蛛就欲离去，苏蕊却问：“羽凝霜，你知道夏翊衡有多坏吗？” “嗯？” 苏蕊转而把夏翊衡说的话掐头去尾转述一遍。 听完，羽凝霜看了她一会才说：“他喜欢你吗？” 苏蕊没出声。 “苏蕊，情爱的关键不在于名分，更不在于有多少女人跟你斗，而在于他心里有没有你。他若有意，自会给你名分，他若无心，讨好取悦只是自取羞辱。争得过人，争不过心。你若是为情而来就该先搞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事实上，即便没有我，他依旧不喜欢你。” “…” “你不缺才情美貌，也颇有智谋，却少了自知之明。以你的家世做王妃只是妄念，何况他对你无意。而你竟然为此去走太后的门路，只会惹他厌憎，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落于下风。” 看看她显得很无神的眼，羽凝霜又说：“你说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你就要毁掉他的一切。苏蕊，你只是喜欢你看到的那个幻影，真正的陛下不是那个样子…你确实痴心错付，但你自己选的，便只能自己承担。” “等等。” 羽凝霜止步回顾。 “那是什么药？” “玉参汤。苏蕊，无论王府还是皇宫，得不到父亲允许的孩子不可能出世，出世也不可能生存。很残酷，但是事实。这就是皇族的体统。” 她消失在黑暗里。苏蕊颓然坐倒在地，止不住地有些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8章 先皇之心 先皇之心 次日，苏蕊及与她私下串联的何贵人等九名妃嫔皆被废黜并赐死，为她们交通消息者皆获罪。 慎行司里哀鸿遍地之时，康王府里，史林提着食盒进了王府东院。 “三哥，这是萧景之遣人送来的，他说对你的伤有好处。”听完史林的话，夏翊扬打开食盒，拿出那只碗。“药膳一类的还是趁热喝比较好。” 碗里盛着一团漆黑。 没等夏翊锦说话，火灵鼠不知从何处溜出来跳到他肩上，下一息它“嗖”地一下扎进了那只碗里。 “啊！” 在三个人惊诧的眼神中，碗里的漆黑飞快地消失，火灵鼠从碗里跳出到桌上，抖了一下似乎十分惬意。 目露无奈，可不等夏翊锦教训它，它猛地一抖，旋即疯狂地抖动起来，抖了几十下后它猛地膨胀了一圈，好似吹气般鼓得好似球，长毛根根直立，透着诡异。 一惊，夏翊锦赶忙一拉夏翊扬往后退了数步。 “王爷，这是…” “史林，你站到后面去。看看再说。”夏翊锦盯着圆球目露凝重。 吓一跳，史林马上往后一站。 桌上的火灵鼠膨胀了数圈后终于稳住，等了半个时辰，它变小了一圈，继续等了半个时辰，它又变小了一圈。三个时辰后，火灵鼠再次恢复到正常大小，毛色更红了。继续匍匐了好一会，它抖了抖再次一跳，落在夏翊锦的手臂上。 低头看看它，夏翊锦问：“你没事吧？” 它抖了几下，再次抖了一下。 “那东西有剧毒？” 它抖了几下。 想了想，夏翊锦问：“炽热之物？” 再次抖了几下。 “奇寒？” 抖了一下。 摸了摸它的毛，他继续问：“你受得了？” 它继续抖。 问了好几个问题，夏翊锦坐下沉思。 “三哥，那是什么东西？” “要问萧景之。” “奴才这就去。”史林想着适才所见心头发寒，飞也似地去了。 “到底怎么了？”见他苦思，夏翊扬不解地问。 “我在想这药怎么来的。” 闻言，夏翊扬突然说：“三哥，史林说是萧景之送过来的。如果不是呢？” “不好！武威大将军府。”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拔足奔出。 两人赶到武威大将军府，乔锦丰安然无恙，龙远鸣也没事。萧景之很快赶来说没有这回事，旋即单明急匆匆带着人包围萧府，一番彻查才发现萧家药庐失踪了两名药童，又在不远处的巷道里发现了尸体。一怒之下，单明再次动用寻踪。 一日后，藏匿在伏龙岭左近的三处秘地被龙远浩带人剿灭，明都城和江川城内的最后三处据点也被拔除，继续清查一番，单明松了口气。 五日后，洛兵终于带人返回。此行他们追赶数千里，追进棠国境内才把分散在北境以及棠国数个边城的五处异宝斋分号，三个秘地一网打尽，查获了大批名单，还带回大批战利品。 明争暗斗到此时，东阳钺二十余年间培养的暗势力基本被剿除殆尽。闻报，夏翊衡松了口气。大笔一挥，慷概地把洛兵带回来的战利品全部送给哥哥，又吩咐户部拨出款项重修璇玑坊。 两日后，九叶从不知何处回来，带回一只血龟，几十株连根的通络草。虽然通络草年份不足 ，却让那名武士大为满意。 高兴之余，他慷慨地把那只血龟拿出来让众人分享。 众人聚集在康王府花园里烤血龟。夏翊辕第一次见到此物，万分新奇。正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夏翊衡带着羽凝霜来了。 “真的有血龟呀。”看到那只血龟，夏翊衡顿时想起那年在西疆的经历，转头吩咐林子航去把驻扎城外的金靖叫来，又命人去找龙远鸣兄弟，单明几人一起来吃。 暗自翻了个白眼，那武士便问：“是康王告诉陛下的？” “霜儿说的。” “贵妃如何得知？” 不等她回答，九叶“嗖”地跳上桌子。 看看它，羽凝霜莞尔道：“血龟的刺虽好但不宜多吃，这么大的血龟，你们吃不完的，所谓见者有份，还是不要吃独食比较好。” “…” “呵呵。九叶的意思是分给你几根刺，它可没说把血龟送给你。” 那武士张了张嘴，暗觉上当。 “对啊。据说这种东西不能多吃。”笑着帮腔了一句，夏翊衡招呼众人一起坐下，转头便看见那只火灵鼠趴在夏翊锦的肩上。 “小家伙。” 一抖，它一下跳到夏翊衡的手臂上。 很快，单明、龙远鸣、金靖几人相继来到，萧藜藜也跟来，看到一人一鼠相处甚欢，有人皱眉，有人好笑。 端详了那只火灵鼠一会，萧藜藜说：“陛下，据传火灵鼠的感知最是敏锐，能穿行大部分机关阵法并寻得出路，而且喜食各类火毒寒毒炽烈之物，算是一种灵兽。但火灵鼠越是强大就越是难以驯养，除非它们自愿跟随，必会被反噬。” “哈哈。太好了。三哥，它喜欢朕，朕带回宫里去了。” 笑笑，夏翊锦一脸随意地说：“藜藜说火灵鼠颇有灵性，它既然自愿跟随，无妨。” 见火灵鼠如此喜欢夏翊衡，羽凝霜暗自腹诽，心中总有些疑惑。 一起吃过血龟，继续喧闹了一会众人才各自告退。 看了一眼夏翊衡，夏翊锦笑道：“陛下难得出宫，我恰好有种好茶，饮一杯再走不迟。” “好。” 看看羽凝霜，夏翊锦又说：“贵妃的那个盒子在七弟那里。他说很有趣，想要请教一二。” 瞅了他一眼，羽凝霜转念点点头。 夏翊锦施施然带着弟弟走了。 往东院返回，兄弟俩都没说话。进得院中在花厅里坐下，夏翊锦拿起桌上的一只壶给他倒了 一杯才说：“这种药茶虽好但不宜多饮，陛下吃了血龟，喝一杯恰到好处。” 杯中盛着一汪似乎是清水，闻了闻，甜香醉人。 入口清凉。 饮尽，夏翊衡只觉得一阵舒泰，好似温暖的水波流遍全身，他不由得闭上眼。感受片刻才睁眼赞叹说：“好茶。真的只能喝一杯？” “是啊。喝第二杯会苦的。” “…” 微笑了一下，夏翊锦才问：“陛下有话要说？” 一鄂，夏翊衡不禁问：“三哥怎么知道？” “感觉。” 哑然，想了想，夏翊衡才问：“三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因为玉贵妃的事对父皇不满，甚至恨他？” 夏翊锦挑眉，顿了顿就回答：“是啊。东阳钺的话没错，他只是挑拨了人心的猜忌和贪欲，或者是愤恨不甘…但定罪，赐死都是父皇的决定。或者说，东阳钺不过是利用了父皇的猜忌和心虚。” 出神片刻，夏翊锦突然问：“十弟，当初宫中连环血案发生，证据都指向贵妃，你动过杀念吗？你不怕她太聪明日后反过来算计你？” 一愣，夏翊衡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那时我确实怀疑过，因为霜儿机灵古怪，懂得很多稀奇的事。但我没想过她会谋害我。” “为什么？” 想起往事，夏翊衡笑了笑：“三哥，我自小在太后的庇护下长大，可太后只惦记着二哥。典书阁那件事…我遇到霜儿，她看出了我的意图却让我去做自己的事，还给我出主意。后来她为了出宫刺激元妃，招惹二哥，二哥派人杀她，我救了她好几次。我总是遇到麻烦，被诬陷下狱，是她四处奔走替我脱罪。日子久了，即便她闹得再过分，有时候我会被她气得暴跳，可我从未想过她会害我。” “或许因为我们有太多的过去，所以不管他人怎么挑拨…我可以不理她，赌气不去找她，把她赶走，但…那年太后突然召见霜儿，我赶去的时候安荣正把毒酒端给她。太后说她是我的软肋，除掉她是为我好。她让我在太子位和霜儿之间选一个，可我没法选，让我为了皇位下手害她，我做不到。” 想起那一日最后一次见到祖母，夏翊衡微微自嘲。 “那是我第一次公然忤逆太后。或许我一直瞧二哥不顺眼，就是因为太后疼爱他，我觉得她偏心。又或许我想做皇帝，只是要证明自己比二哥好。” 夏翊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这些说给夏翊锦听，但他就这样说了，没觉得不妥。 各自沉默了一会，夏翊锦轻叹一声。 “你一路走来，是她陪着你，帮着你，支持你，因为甘苦与共，患难相扶，所以她对你格外 的不一样。太过在意，你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担心她心里是不是想着你，爱着你。因此，你们总是为了些莫须有的理由争吵，而太后看得出来她的重要，才想着替你除掉她，免得日后有人利用她来要挟你，打击你。” “…” “说起来，我母亲和父皇之间或许就是少了些这种患难与共的深情，彼此扶助的恩情，所以时移事易，就经不起他人的些许挑拨。” 闻言，夏翊衡看了他一会终于说：“三哥，有件事你不知道的。” “嗯？” “那年，我送父皇的灵柩。我在安放棺椁的陵墓深处看到一口巨大的合葬棺。棺木上刻着，刻着…”停顿片刻，夏翊衡才说：“夏鼎，玉樱樱…夫妇。” 震惊地看向他，夏翊锦怔住。 “我还看到一口白玉寒冰棺，据说那种棺木能保持尸身不腐。父皇留下一道密旨，他说，他身后要与贵妃合葬，以全今生之憾。嘱咐送灵的皇子必须遵从遗诏，恪尽孝道。” 苦笑了一下，夏翊衡继续低声说：“那一日，我亲眼看着他们合棺而葬，我在棺木前焚香祭拜时就想起我的母亲。在父皇心里，我母亲算什么呢？那些日子我总是想起帝陵里的一切，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那个时候，我想到你就生气，看到你就嫉妒，我忍不住希望你倒霉。我觉得父皇心里只有你，似乎只有你是他的儿子，那我呢？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后来我和霜儿吵架，她当着我的面夸奖你聪明、优秀，出类拔萃，那我呢？我更气了。我把她赶去鱼瑶山，就是赌气。” 发呆了好一会，夏翊衡又说：“你回来后，我起初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可是，那一天我在牢外听到东阳钺的话，突然想起鱼瑶山，想起霜儿坠崖…那一刻，我突然懂得了父皇，我觉得他也很可怜。他或许做错了什么，但…那么多年过去，他其实一直都很后悔，他疼爱你，疼爱两位姐姐，只是想尽力弥补。” “三哥，其实父皇一直记得贵妃，他只是把她藏在心里最深处，不敢去想，不敢提起，因为太痛了。世间的报复林林总总，杀人未必是最好的手段。东阳钺选择的报复就是让我们亲手杀死最爱最亲的人…对懂得用情的人，那种日复一日的追悔、遗憾和无能为力是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一口气把话说完，夏翊衡觉得心里轻松不少。发怔了一下他又说：“廖向辞别前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得对，只差一步，我就会步上父皇的后尘。但我和霜儿…幸运些。” “七哥告诉我御章是父皇临终时给你的，他把大元的天下交给了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我觉得他没有怪你…三哥，在你们远行之前，你去看看父皇吧。”起身默立片刻，夏翊衡拍了拍哥哥的肩，离去。 夏翊锦没有动。此刻，万千思绪翻涌，往昔历历如在眼前。到最后，定格成那一晚静安宫里，最后一面。 夜深了，夏虫欢唱，树影摇摇。 花厅里，夏翊锦依旧独对孤灯。花厅外，夏翊扬坐在扶栏上看着他沉默的剪影，轻叹。 嘉乐宫里，羽凝霜依偎着夏翊衡，听着他在帝陵深处的见闻，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元氏说的那些“疯话”，不知是叹，还是怜。 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先皇夏鼎之所以坚持庇护元氏母女，不仅因为丹阳公主，更因为愧对。可那份愧对不是因为他没能践诺娶元氏为妃，而是因为他辜负了另一个真心待他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59章 释怨 释怨 兴和十年八月二十，流锦园逆案审结。主谋安远大将军东阳钺及附逆的贺峰、赵麟诸将皆按律定罪谋逆，附逆的苏家、何家、宋家、秦家等举族获罪，不得赦。附逆的将校士兵皆不得免死，但家人免于连坐。 此番变乱，庆王夏翊斓因留在明都，不幸被乱党所害。按例赐封嫡长子为庆清郡王，赐居封地灵州。 随之，昔年的玉家逆案、惊马案、皇子遇害案、北疆刺案的真相皆被公诸于天下，皇帝下旨为玉家以及被牵连入罪的数个世家，无辜死于刑狱者平反昭雪，尚存于世者按例发还产业，给予抚恤。同时，一纸赦书送抵两千里外的河阳镇，不得不避世隐居三十余年的元家自此得见天日。 第三日，皇帝下诏，历数自祖父以来皇室的过失，刑狱的不当，向天下子民致歉。 第四日，新的税制颁布，加大了对商贸、具造、航运、文教、革新以及小商人的支持，大幅削减历代以来摊派的各色课税，并下旨各地彻查冤狱，整顿地方吏治。 第五日，废除奴籍的诏命正式下达。犯罪者，只受罚，不为奴。自愿卖身者，已经为奴者，经官府造册登记，许自赎己身。夫妇皆为奴者，所生儿女不入奴籍。皇族勋贵，仕宦豪门凡阻挠此诏命实施者，严惩。支持并予以家奴恩赦者，重赏。 天下震动。自此，在大元国这个地界绵延千余年的奴籍制度终止了，无数奴仆等到了堂堂正 正得见天日的这一日。 圣旨下达次日，静王、康王府率先响应，各个公主府、郡王府审时度势无不遵从，陈国公府、东宁侯府、昌侯府、谢家、单家、方家等公侯府邸随之宽赦大批家奴。见皇帝动了真格，各家无论如何想的，忙不迭跟上。 大批重获平民身份的人成了这道恩旨的活见证，无数人家感恩戴德。很快，有消息传出，废止奴籍制度是贵妃娘娘劝谏的结果，昔年羽凝霜的献药之功亦被重提，一时间舆论蜂起，好评如潮。 恩旨颁布第十日，夏翊辕兴冲冲地回来把外面的各色消息给两个哥哥细说一遍。 听完，夏翊扬好笑说：“这个时机选得好。乱局初定，却也是携新胜之威励精图治之时，两道法令以迅雷之势颁布，阻挠就不会那么多。等到时局彻底稳固，木已成舟，那些不满的世家们眼见没机会也只能偃旗息鼓。” “往后十多年该消停了，除非十弟的儿子们再次打起来。”夏翊锦笑了笑又说：“十弟还是很聪明的。他是在为立皇后造势。” “皇后？” 瞥了一眼弟弟，夏翊锦微笑反问：“你说呢？” 低头想了想，夏翊辕才问：“霜儿？” “灏儿还小，这个时候就立太子不合适，加之此前有关于他的身世流言传出，该先冷一冷。但确立中宫，妃嫔就会各安其位，朝臣也会心中有数。过上二三年再立太子就顺理成章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十哥登基的时候不立霜儿为皇后呢？” “按照我朝惯例，皇后必须出身名门。虽然规矩可以修改，废止，但如何做还是有几分讲究的。而且那个时候十弟初登大位，根基不稳，欧家女也没有什么过错嘛。” “唔。” “你既然留在朝中，心计要学一些，免得你总是被人家谋算…要不是有人救你，你死了好几次了。还有，你姐姐的病要好好调理，她虽然解了毒，但元气大伤，日后数年会很虚弱，不宜大悲大喜。这一点你要心中有数。”思忖了一会，夏翊锦嘱咐了一句。 “好。”想了想，夏翊辕问：“三哥，陛下说你们要走了？” “嗯。” “去哪？” “很远的地方。” “好玩吗？” “哈哈。好玩。” “那我也去。” 笑着摇头，夏翊扬就说：“十四，你有母亲姐姐需要照顾，有朝务要忙，去不了的。你的儿子还小，这个时候不宜远行。这样吧，等七哥到了地方给你寄些好东西回来。” 思考了一会，夏翊辕只得点头，又问：“那只鹦鹉是妖怪？” “不是。它只是格外聪明强壮些。” “那只老鼠呢？” “那叫火灵鼠，只是聪明些，现在在宫里。” “火灵鼠不是妖怪？” 见他一脸好奇，夏翊锦无语，还是给弟弟讲了讲那些奇闻异事。 日暮时分，夏翊衡来了，身后跟着静王。 九月十二，晨曦初露时，夏翊锦和夏翊扬一起来到帝陵。 “宁王殿下！” 微鄂，他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年迈的太监激动地走过来。“太好了，原来殿下尚在人间。” “你，你是…”看了他一会，夏翊锦目露惊讶。“你，你还活着？” “是。老奴奉旨在此守灵，为先皇陛下守着贵妃娘娘的陵寝。”这个人是先皇夏鼎在东宫时的贴身太监，玉樱樱死后他便失踪了，之后左扑才服侍先皇。 沉默片刻，夏翊锦问：“陛下说，他说…说我母亲的陵墓里只有衣冠？” “对。殿下，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年贵妃被人污蔑，先皇确实拟了旨意，可那份旨意放在静安宫不曾下发，陛下其实没想好要不要发，他也是不忍啊。可，可是那一日太后娘娘趁着陛下去御书房，亲自到静安宫取走圣旨，派总管古力给贵妃送去了毒酒。陛下得知后赶去时…娘娘，娘娘已经…那一晚只有老奴在陛下身边，看着他抱着贵妃娘娘泣不成声。娘娘临终，只是嘱咐陛下照顾好殿下 和公主。” 沉默了一下，他才说：“后来陛下怒冲冲去了太后宫中，太后说，她赐死贵妃是为了陛下好，她不希望陛下偏宠。皇后居于尊位，若是还不如一个宠妃，后宫必将失衡，前朝同样会出岔子。陛下独自在静安宫呆坐了三日。可他担心太后憎恨贵妃又会干预，便把娘娘的衣冠葬入妃陵，又用白玉棺将娘娘盛殓安放在帝陵深处，嘱咐老奴出宫守灵，一定要办好这件差事。” “…” “殿下，陛下嘱咐过老奴不得把这些事告诉你。可这么多年了，你从不曾来过，就连陛下大丧也不见殿下的身影。老奴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了，但有些事不该带进坟墓。娘娘过世后，每年祭日，先皇都会来，宫里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说，免得太后不高兴。陛下心里的痛…只是说不出来。可他也难呐，若要追究，难道要追究自己的母亲吗？” 默然许久，夏翊锦才轻叹一声。“这些年，多谢你。” 四周静下来，只有夏翊锦独自在帝陵前站着。骄阳渐高，秋初的风依旧是热的，吹久了却让他觉得有些冷。 此时此刻，再想起东阳钺的那番话，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在这一刻，他突然懂得了九弟夏翊安，懂得了乔隐。如果没有母亲玉樱樱临别时的叮咛，如果他心中少了一点执着的孝道，如果没有多年来父亲一直执着地做着的点滴弥补，如果没有最初的三个月里恩师每日的淳淳开导，他或许就会步上他们的后尘。若如此，东阳钺不会三番四次地设局杀他 ，反倒会帮助他弑父杀亲，得偿所愿。世间最残酷的报复不外如是。 回想着多少年来纠缠的恩怨，夏翊锦继续发呆了许久，自嘲地笑了一下。 拿过一炷香，点上。凝望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很久，他轻声说：“父皇，你安息吧。” 区区六个字似乎耳语，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却道尽了三十年父子恩仇。这不是一句迟来的谅解。早在那一晚，当他握住父亲冰冷的手，当他承诺父亲最后的叮咛，他就已经选择了宽恕。多年过去，他只是坚持着自己骗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由衷地面对了自己的选择。 是的，血脉之情斩不断，养育之恩不能忘，他即便有万般的错，依旧是他的父亲。 帝陵外，夏翊衡不知何时来了。遥遥看着远处在陵墓前祭拜的身影，心情有几分复杂。 不知等了多久，他才看到哥哥们走回来。 “三哥，七哥，你们，你们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十弟，天地广阔，世间有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可你选择了继承祖宗基业，就只能留在这里。这些年我们走过很多地方，得到不少奇遇，在这一点上，你是比不得我们的。” 回答着，夏翊锦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张纸。 “这是修改过的乌云露配方，不但能内服外敷，还能培补养身，最能物尽其用。乌云草的进阶之道是代代相食，循环往复，故而戾气凝聚，栽种久了会与供奉者气数相连，无形中会对供奉者的心性产生影响。你将乌云草按照这个方法重新种植在三个方位，可以减轻那种影响。但乌云草一旦成长千年，凶厉残酷的气息就会往外逸散，所过之处寻常人畜都会被吃掉。在九百九十年之期到来之前 务必要寻一个奇寒之地移走，以此善始善终。无论我朝能否传续久远，都要把这件事写入密录，传下去，免得遗祸苍生。” 震惊，夏翊衡赶忙接过那张纸细看一遍，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问：“真的是妖草！现在就把它们移走吧。” “哈哈。怕什么？妥善利用，配成的乌云露可以治病救人。所谓器无邪正，唯在用者，只要心性端正，就可以善用之。这是灵草，太祖肯定花了很多工夫才得到的。你太不珍惜宝物了。” 夏翊衡哑然。 “你是皇帝，可胆子不够大。”笑着责备了一句，夏翊锦又给他一只玉瓶。“这是风露花蜜，可以驻颜强身，还可以治病解毒，你留着吧。放心，等我们抵达，得到些独特之物会记得给你寄来一份的。” 拍拍弟弟的肩膀，夏翊锦看看那只火灵鼠说：“小家伙，你是留在宫里，还是跟我走？” 趴在夏翊衡肩上的火灵鼠犹豫了一会，终于跳下来在夏翊衡的手上抖了一会，跳上了夏翊锦的肩。 “哎！三哥，你又哄骗它了。” “它愿意的。” “呵呵。十弟，它不合适留在宫里。你养几只雪松鼠，丽兔吧。”好笑了一下，夏翊扬说：“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很快，静王和康王走过来，互道珍重。 距离小圆湖不远的一处河湾附近，羽凝霜、龙远鸣、萧景之、单明等着。一只船泊在岸边，洛兵、罗峰数人立在船头，鹦鹉站在羽凝霜肩上，九叶却洋洋得意地坐在龙远鸣的肩头。 “小猫，你跟我们走吗？” 摇头。 “你跟着她没前途的。”鹦鹉拍拍翅膀，蛊惑。 转了下猫眼，九叶反驳：“谁说的？我会弹琴，你会吗？” 鹦鹉惊奇地抖了一下羽毛，嘎嘎狂笑。 几人皆侧目，不等龙远鸣开口问，马蹄声轻响。 看到夏翊锦肩上的火灵鼠，羽凝霜松了口气，喜道：“你说服它了，太好了。” “哈哈哈。你太不大度了，连火灵鼠都嫉妒。” “才不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它为什么好端端地看中陛下了？” “它不会说话，我不知道。”耸耸肩，夏翊锦拿出一只玉盒递给单明。“两只虫送给你。以后就是奇货可居了。” 旋即，夏翊锦给了萧景之一页纸，一只玉瓶。“这是一勺雪桃浆，善用之可以救人。配方给你，你悬壶济世，用得上。” “啊，多谢。” “不用。你们的后人若有向武之心，可往青弧城去。凭此令牌能得到一个入门的机缘，至于成与不成，便是个人的资质与运数了。” 几人各自接过，互道珍重。 话别数语，羽凝霜把万象棋盘给了夏翊锦。 “万毒环我留下，棋盘你带回去吧。这是祖师遗宝，棋盘背面的符号似乎还有玄机，而且机关奇巧，便送给瑞王研习。” “这个做盾牌堪比神兵，你真的不要了？” 羽凝霜摇头。“留在我身边不能物尽其用，你带走吧。” 没有矫情，夏翊锦收起棋盘，想了想拉起羽凝霜向前走了十余步才低声问：“丹阳…不是父皇的骨肉吧？” 羽凝霜愣住。 看着她眼里的惊讶和掩不住的复杂，夏翊锦了然。摇头，他叹了一声才说：“祖孙三代都被同一个女人戏弄于股掌之上，该说他们色迷心窍，还是说元青萝手段高明？但父皇庇护了丹阳十八年，就当是还债吧。” 终于稳住神，羽凝霜不由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低头看看她，夏翊锦笑了笑：“东阳钺只提及公主一次，那一瞬间他原本冰冷的语气出现了些许波动。以他的性格，若毫无关系，他不会如此的。但你早就猜到了，对吧？” 挑眉，羽凝霜问：“你套我的话？” “不是。那次你写信来说对手必定在军中，且是掌兵之人，但总有些语焉不详。我觉得很怪。龙远鸣中了紫炎幽兰之毒，七弟却想起那一日在流锦园…他无意间看到元妃在看东阳钺。奇怪的是，东阳钺不但替玉阳捉兔子，还送兔子给她。他恨极了我们家，若丹阳真是皇族血脉，他不会这么关心她。但时过境迁，我们不想深究。今日我只是求证一下。” 默然片刻，羽凝霜才说：“无论如何，没有公主数次相助，我早已死了。” “所以…你害死人家的爹，这个人情不好还。” “好似你很无辜？” 摊摊手，夏翊锦一脸无所谓地说：“我们是仇家，不一样的。还有，我让洛兵留了个人在璇玑坊，你回去后自己决定如何处置吧。” “谁？” 不答，他说：“我们这就走了。你自己当心些，再有事可真的帮不上你了。” “夏翊锦！” “怎么了？” 看了他一会，羽凝霜微笑了一下：“你修成万化决第九转，可喜可贺。机缘难得，你要把握。” 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会的。他日有缘，还会有再聚之期。保重。” 几人站在岸上目送他们登舟。 夏翊锦刚走到船旁，蓦地顿步。火灵鼠和九叶不约而同各自跃起。龙远鸣和单明同时拔剑，护住羽凝霜和萧景之。 暗器如雨。 红影急闪，黑影穿梭，剑光交织。 数息后，袭来的蝶形镖被尽数击落，随即一声惨叫。火灵鼠从林间冲出，落在夏翊锦手臂上，抖了好几下。 摸了摸它的毛表示安抚，夏翊锦没有动，只是抬眼看向数步外的树丛。 片刻后，林间踉跄冲出一个人影。两道血痕留在她的左颊上，血直流。没理会抓伤，她冲到夏翊锦面前瞪着他问：“你怎么会没死？你怎么会没死？” 女子正是失踪多时的金月，昔日的月影。 好笑，夏翊锦挑眉问：“我没死，你很失望？” “不，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没死？” 懒得理会她，夏翊锦掉头欲走。 “站住！” “唔？” “你为什么不杀我？” “起初你是个有用的鱼饵，此刻没必要。林子航一直在追捕你，你不躲起来还冲出来到处放暗器？你武艺已失，即便巧用机关，威力依旧有限。不要再枉费心思了。” 他继续往船上走。 瞪着他的背影，月影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尖叫：“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呢？我为你费力做事的时候你不看我，我要杀你你也不看我，我到底哪一点不好，你说，你说呀！” 甩开她，夏翊锦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话：“因为没兴趣。” “夏翊锦！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混蛋！” 他不理，施施然上了船。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夏翊锦消失在船舱里。 站在船头的夏翊扬看着扑倒在岸边好似疯了般语无伦次的月影，摇摇头。 船消失在远方。 龙湖外，一艘黑色大船正在等待。他们将往东取道，经千岛国外围折向南，再扬帆往西。 船消失了。月影依旧失魂落魄地坐在岸边。 龙远鸣和单明彼此看看，后者走过去说：“你叫月影？你是东阳钺培养的暗线，是你下毒害晋阳公主？” “…” “之前没抓到你，我们还以为你死了。本来懒得赶尽杀绝的。但你既然自投罗网，那就对不起了。” “月影，你就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才背叛？”见她呆呆地不出声，羽凝霜突然问。 不答，月影好似呓语般念叨着：“他为什么没死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喂！” “她是不是疯了？” “似乎是疯了。” “他活生生的，他怎么会死呢？”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又问。 不理她，月影好似疯了般自语了好一会，突然抬头问：“萧景之，那碗药不是送去了吗？” “你说什么？” “送去了，送去了。我看着那只食盒送进去的，他怎么没死呢？” 觉得有几分不妙，单明低头一想蹲下抓住月影的肩问：“什么食盒？” “萧景之的药童送去的食盒。” 一惊，单明忙追问：“食盒里有什么？” “一碗胶。柳心说，那胶只要见到光就会散开，寒雾蒸腾，对任何人都有效的。那种寒雾就连东阳都扛不住。他怎么可能没事？”月影反复地喃喃着。 “马上会死吗？” “第十五日就会发作。” 算算时间，单明松了口气。“那个食盒送去已经过了二十日有余。你的阴谋失败了。” 不再理会月影的自语，单明很快吩咐随行的禁卫军押解着月影往明都返回。 回到城中，羽凝霜告诉龙远鸣派人替自己去璇玑坊看看夏翊锦留下的玄虚，回宫去了。 回到宫里，羽凝霜把月影的事告诉夏翊衡。 听完，夏翊衡讥笑说：“妖女想得美呢。哼！也好，不费力就抓到了。可惜三哥又把小家伙骗走了。霜儿，你说它为什么喜欢三哥呢？” 见他又开始纠结火灵鼠，羽凝霜既不解又无语，只好岔开话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0章 把她还你！ 把她还你！ 九月二十七，早朝时分，刑部尚书卢刚正在奏报东阳钺逆案人犯的处置结果，正站着的乔锦丰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乔大人！” “传御医！” 全力救治了一日一夜，乔锦丰不治。他死时皮肉皆硬，好似整个人都被冻成了冰雕。 得闻噩耗，夏翊衡心惊不已。嘉乐宫里，羽凝霜得知惊愕万分，赶忙亲自前往查看，被乔锦丰的死状惊住，她发怔了许久想起了月影。 “寒雾！景之，你还记得月影那一日说的寒雾吗？” 回想半晌，萧景之一拍大腿。“她说第十五日发作…算算时日正是我们送别宁王他们的那一日。难道乔大人是在那一日被人暗算的？” “可他住在大将军府。忘了，月影说那东西类似食物，见了光才有效。单明说，之前的那只食盒是在白日送给宁王的，乔大人如果被人暗算，该是在白日才对。” 很快，单云峰带人追查那一日乔锦丰的行踪，单明往刑部大牢去问月影。羽凝霜思忖再三，请旨去见东阳钺。 走出嘉乐宫，九叶跟了上来，悄声问：“那个人相当凶，你去见他为何？” “问一问。” “要当心些。” “他遭遇重创，没有奇珍异宝治不好的。你去玩吧，不用担心。” 看着羽凝霜走了，九叶眨眨眼悄然跟上。 那一晚行宫激战，它硬接了东阳钺的一刀险些受伤，因此对他深怀戒惧。此时想了想还是尾随保护。 刑部大牢里，东阳钺靠着墙。 数日前，卢刚已经来宣读判决，他不置一词。结果如此早在预料之中，既然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他不会后悔，更不会求饶。 锁链轻响。 他不予理会。 脚步声停住，他瞧见了那一角华丽的裙裾，有些惊奇地抬眼。 彼此看了一会，羽凝霜才开口：“乔锦丰死了。大将军很高兴吧？” 挑了下眉，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问：“夏翊锦呢？” “宁王半个月前离开大元去往青弧城，此刻在汪洋上。月影把柳心给的奇毒送去康王府，宁王确实打开了那只碗…后来才知道碗里的东西刚拿出来就被火灵鼠吃了。他得天意眷顾，幸免于难。” “…” “月前，陛下下旨为玉家平凡，昔年被牵连者皆得昭雪。异宝斋覆灭，将军的麾下以及同党身死族灭。现如今，只有将军、乔隐、月影还在牢中。但元家得到恩旨，从此不需要再避世隐居了。” “宁王临行前去祭拜先皇，看起来，他谅解了他的父亲。但有件事大将军不知道，玉贵妃不是被先皇赐死的，而是太后假传圣旨。”想了想，她又说：“但先皇确实为此追悔莫及，或许之后的岁月里一直不曾真正的安乐过。大将军如愿了。” 东阳钺垂眸。 “将军算无遗策，该在决战之前就把那种奇毒给了月影和乔隐，预先做了安排。可我不解，乔正大人因为当年无意间说错话被将军嫉恨以至于全族遭殃。但玉贵妃早已过世，为何将军依旧如此憎恨宁王？” 等了片刻，东阳钺才抬眼看看她，似笑非笑地问：“贵妃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毒是什么？” “寒潭之水加入烟雾草的汁液调制，放在补品、茶盏、羹汤里，见光三息便会如热气蒸腾般散开，无形无迹地渗入皮肤。毒发时…必须在二刻内以火灵鼠之毒调和，武道大成者有八成把握解除毒性却会元气大伤。但乔锦丰不习武，比较弱，他是受不了火灵鼠之毒的，死定了。” 微微蹙眉，羽凝霜想了想就问：“大将军为何深恨宁王？” “起初我想杀他是因为他奔赴东南作战，破坏了我的计划。后来我发现他舅舅不见了，就想杀了他刺激他舅舅，没准就能找到。然后我又发现他爹很关心他，就想杀了他让他爹难过。再之后我发现他恨死了他爹，又不想杀他了…他总跟我对着干，碍事。” “…” “羽凝霜，那毒虽然厉害，但下毒的时机要把握得极好方可。我只是留一个后手。我赢了，月影和乔隐都不需要再费力。若有万一，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反正他们心心念念只想着报复，不是吗？” 沉默片刻，羽凝霜才说：“大将军不也是如此吗？” 冷笑，他反问：“若你的翊衡被人碎尸万段，你会恨吗？” “…” “世间的怨恨其实都一样，不过是你伤心到什么程度。或者说，只是这件事对你重不重要，无论是为了颜面、利益、情感，亦或其他。仇恨一旦滋生，没有能力的便只能忍耐，有能力的便付诸行动，仅此而已。” “但大将军似乎恨我入骨，不知为何？” “恨？” “苏蕊是得不到化石之毒的。大将军把化骨之毒下在废太子身上，因为他与娘娘有染，先皇被血蝉咬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虽与娘娘不睦，却自问不曾结下如此的深仇。” 没作声，过了一会东阳钺问：“羽凝霜，典书阁的事与你有关吧？青萝怎么死的？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或者是你见死不救？” “我曾被于芷抓到伏龙岭，她问过我这个问题，是将军要查清娘娘的死因？” “对。” “典书阁的事确实与陛下有关。我被卷入，不得不自保。” “哼！你替老妖婆做事换得了女官的身份吧？” “是的。娘娘曾经…恨我入骨，欲要除之而后快。她恨我是因为我阻挠她的报复。” “报复？”东阳钺挑挑眉。 “将军为娘娘做了如此多，有些事该知道。” “好，我听着。” 回想片刻，羽凝霜说：“那一日我在典书阁值守…” 昔年旧事，从典书阁到元吉宫，从清心殿到玉安宫，从主仆斗气到群英宴的意外，从宫中闹贼到山亭闹剧，从锦青拒婚到小圆湖遇险，从燕儿落水到元妃的疯病…她没有隐瞒，逐一细述。 说完这些，她才说：“那年，我陪娘娘在元吉宫养病。她说日日戴着那只缠丝玉金钗，是个念想。她看着那只钗，神色温柔。那时我不解。后来得知娘娘曾拒婚先皇，方知娘娘心里根本没有先皇。既如此，柳林里的私通不过是娘娘以身为饵布的局，是为了刺激先皇的自尊让他厌弃废太子，进而报复皇后，太后。” “谁下的毒？什么毒？” “焚筋散。抹在了娘娘额头的伤口上。太后憎恨娘娘挑唆废太子数次三番地觊觎郡主惹来麻烦，吩咐古力下的手。太后殡天，古力寻上了雍王的门路。那年宫变时，古力被收押我才得知了下毒的始末。” “娘娘去后，古力曾奉命监视丹阳公主。因为太后觉得公主看她的眼神怀恨。”羽凝霜补充了一句。 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波动，沉默了一下才问：“你跟青萝不睦，为何跟公主似乎关系很好？” “因为公主知道我以朋友之心以诚待她。” “朋友？” “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们既然交好，公主要去和亲我却不劝阻？假惺惺？” 东阳钺笑了一声就说：“你很有自知之明。你聪明，却喜欢玩弄心计把他人都当作傻瓜。你先借力太后对青萝的厌恶晋封女官，再笼络夏翊衡帮助你对抗太后，顺利出宫。青萝中毒，你明明善毒却三缄其口，还借机笼络公主为自己铺路，就如同你结交锦青也选了个好时机。羽凝霜，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善意和正义。真如此，雍王怎么死的？纵欲的病，谁信？他调戏你在先，不是你给他下毒，是谁？你进宫献舞就是阴谋，不过是以身为饵挑动各方，再让夏翊衡带兵赶回来收拾残局，毕其功于一役，对吧？” “大将军慧眼。” “你蛊惑公主做诱饵，还带上你的郡主姐姐，其实是为了掀起典书阁旧案顺势布局让东宫易主，让你的夏翊衡上去吧？” “是，但也不是。” “哦？” 看着他眼中的冰冷，羽凝霜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会才说：“替母报仇是公主的心事。太后最疼废太子，她便要打击废太子气太后吐血，让她尝尝锥心之痛。这一点，公主与太妃的想法完全一样。” “…” “公主早慧，她猜到母亲病重的蹊跷，因此深恨太后。那一年晋元宫祭祀…”羽凝霜把疹藤的事说完，又说：“我劝说公主不要玉石俱焚，我觉得太妃将秘密带进坟墓就是为了保护她。那时她处境艰难，太后对她似有恶意，恰好夜弗遣使求亲，我便建议她以退为进，至少能远离太后免于不测。公主远嫁前，我把计划和盘托出。为了替母亲出气，公主甘愿冒险。我和姐姐都与废太子有隙，自然不肯让他登基，如此合作也算是各取所需。” “但公主愿意去国和亲，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想继续做假公主！”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响彻，东阳钺蓦地瞪视着羽凝霜，宛如瞪着生死大敌。 毫不畏惧地盯着那双恶狠狠就要吃人的眼睛，羽凝霜一字一顿地说：“娘娘临终将公主的身 世告知，却不曾说出将军的名字。公主远行那一日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是不希望我为她的远嫁自责。” “公主蕙质兰心，恩怨分明。她说…与其留在国中做个假公主，不如和亲异国做个真王后。先皇毁了她母亲的一生却庇护了她十八年，恩仇难以言述。她以一己之身许国止戈，就算是还了这份恩情，免得相欠。” 东阳钺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掠过一丝波动。 “娘娘入宫后日日临帖，习的就是将军的字。我看久了，便有了印象。公主长得酷似生母，可她有时候眉间流露出的坚毅狠决…与大将军如出一辙。在流锦园初见大将军，我便觉得莫名的熟悉。直到宁王告诉我幕后之人与太妃有关，我便猜出是你。” “但有件事大将军必定不知。娘娘入宫后每晚都在先皇祖的茶里加催情药，他才会暴病不起。之后娘娘不惜以色相布施，再以怀孕要挟，逼得先皇铤而走险。那一日，娘娘亲自给先皇祖送药，告诉他孩子是先皇的，还告诉他先皇让她替他弑父…怒火攻心，加上鹿血膏的药效，先皇祖死不瞑目。” 羽凝霜的声音轻轻回荡，勾勒着丝丝森然的气息。 “一局借刀杀人将父子两代玩弄于股掌之上，但这个隐秘无人知晓。直到娘娘中毒疯癫，我替她治病才无意间听到。大将军说得对，是我给雍王下毒，我是跟娘娘学的。”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觉得…你们之所以不能如愿远走，是因为娘娘想带走公主却不能。皇族并未式微，岂会任凭子嗣流落民间？可这个秘密一旦捅破，等待你们的就是永无止境的追杀。哪一个皇帝能容忍见不光的罪孽存活于世，又有哪一个受得了自己被人算计，不得不犯下大逆之罪呢？或许，太妃便是因此才忍痛割舍将军，无非是为了保全你们父女。” “大将军，无论前因为何，你为了一己的报复祸及无辜，血债终需血偿。但将军对娘娘一片痴心，可表天日。你去后，我会劝说陛下把她还你，让你们死能同归。” 牢中安静下来。 默立片刻，羽凝霜转身欲走。 “等等。”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日日戴着那只钗，缠丝玉金钗其实就是金玉缠丝镯，对吧？若先皇不曾在街市上偶遇她，你们早已缔结鸳盟。或者玉贵妃能够践诺，这一切恩怨不会发生。” 垂眸片刻，羽凝霜才说：“她不属于皇家，她一直惦念着将军，至死不忘。公主救过我，更曾借兵帮助平叛，我和陛下都欠公主的情。你们是她的亲生父母，我只是为公主做最后做一点事。但将军放心，公主的身世会是永远的秘密。” 不再停留，她往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1章 解不了的毒 解不了的毒 看着羽凝霜即将跨出牢门，东阳钺突然问：“羽凝霜，你真的化石了吗？” 微鄂，她停步回头，点头。 “你怎么解毒的？” “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那毒诡异莫名，前后发作了七次，最后一次是公主求得夜弗国花才救了我。夜弗有国花唤作涡莲，有吞噬血肉之能，比乌云草更甚。”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羽凝霜思忖了一下还是把解毒的事略说一二。 听着，东阳钺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顿了顿才说：“你极善用毒，萧景之也是医道圣手，就连血蝉都能被你们引出来，世间或许只有三大绝毒才能让你束手无策。但我起初以为皇帝会如他父亲那般猜忌，对你起疑心，动杀念。可数年观察下来，他不但心存不忍，还准备设法挽回。既然你是他的软肋，杀了你就能重创他，有益于我的计划。加之你与典书阁诸事有关，更与青萝不睦，我确实瞧你不顺眼。” “但羽凝霜，你既能真心对待丹阳，我告诉你一件事。”东阳钺话锋一转。 羽凝霜蹙眉。 “化石之毒是至清至纯之宝。它内蕴的强大生机对仙魔妖灵都有奇效，但对寻常人过于暴烈，化石只是因为承受不了以致于生机外溢的结果。此物一旦入体便会游走周身，继而沉入经脉深处无法拔除，也无法中和，除非你有夏翊锦那般的武道成就才有机会将之炼化融合，纳为己用，否则是解不了的。” 美目微睁，羽凝霜心头有些惊，不由地问：“可是，可我…” 摇摇头，东阳钺沉默了一下继续说：“中毒时，你只是闯过了一关，但你的身体无法融合那强大的生机，便会有第二次毒发，甚至第三次。我只有半滴化石之毒，那是长辈所赠的。他本是嘱咐我用来突破武道关隘的。他提过，云海禁地往西南深入一千里有一处冰火熔岩。熔岩上有一块紫色的晶石，化石之毒就流淌其上，周而复始的不断循环，提纯。那晶石附近长满了紫色毒草。那种毒草因为相伴而生，一个至清，一个至浊，得之才能为你续命。” “…” “我对化石之毒只知道这么多。你中毒后发作了七次，中者又是七日化壳，或许下一次毒发会与七之数有关系。” 呆立半晌，羽凝霜的脸微微变白。默然片刻，她猛地打了个冷颤才稳住神低声问：“将军可知，可知毒发前有何征兆？” “据传化石之毒在毒发之前，眼睛里偶尔会泛起一丝紫色雾气。只有彻底融合后才会消失。” 羽凝霜消失在牢门外，东阳钺靠在墙上半闭上眼，想起元青萝，再想起远在夜弗的女儿，心中百味陈杂。 老皇帝病重数月后一日，他收到一封书信，方才知道青萝被苏皇后赶到元吉宫为老皇帝祈福思过，修身养性。他担心青萝遇到什么难事，费劲心机才买通了元吉宫的守卫，借助换班的机会潜入元吉宫。 她告诉他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下场可悲，不是永闭冷宫就是一杯鸠酒。青萝说她得生个孩子，她说她憎恨夏家的男人，她要为他生个孩子，即便不能相守也是个念想。 他看着她的眼泪，心痛如绞。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用，即便他立下再多的战功又如何？他依旧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人。 那一晚他留了下来。他做不到丢下她不顾而去，他愿意为她冒险，他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月里，他不惜拿出所有的积蓄和赏赐重金贿赂元吉宫的守卫和太监，数次进出元吉宫。后来，他决定设法带走青萝，他还记得她眼中的欣喜和信赖。可他们需要等机会，他观察着朝局，默默盘算着机会。 青萝回宫去了，他们再一次隔着高高的宫墙对月相思。直到那一日她来找他，身后跟着玉樱樱。玉樱樱丝毫不以为怪，反倒对他们充满同情，她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帮助他们远走高飞。 他们信了她！ 但玉樱樱不知道，青萝肚子里的孩子跟她的丈夫没有半点关系。 再后来，夏鼎如愿了，玉樱樱如愿了，他却收到了玉樱樱的信。他或许是责怪自己傻，又或许是责怪玉樱樱食言，但在那一刻仇恨滋生了。 他不想留在朝中面对仇人，于是请旨远镇他方。 只要她活着，他可以替仇人效力，戍边卫国，保境安民，可他只是为了守护她的夜夜安枕。只要她们母女能安全地生活下去，他可以把仇恨埋在心里，做忠臣良将。 夏翊锦说错了，他的养寇自重是从青萝自尽后开始的，在那之前，他只是没有决胜的战机。 牢中寂静无声，昏暗的灯火阴惨惨地勾勒出片片阴影。 靠着墙，东阳钺似乎睡着了。他梦见了他的青萝，梦见了他们初遇的那些日子，甜蜜的相思，她含羞带笑的脸。那年，他把那只缠丝玉金钗亲自插在她的发髻上，他许诺她：“待我功成之日，回来娶你。”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真正的金玉缠丝镯戴上她的皓腕，她便已离他远去。 他终究回来迟了！ 寸寸相思刻骨深，焚尽相思空余恨！ 可是，杀再多的人，流再多的血，依旧弥合不了他心里的伤，抚平不了他心里的痛。 所以，不惜玉石俱焚！ 不知过了多久，东阳钺似乎醒来了。睁开眼看着黯淡的灯火，再一摸，脸上已是触手冰凉。 “东阳，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给他取一个阳字，东阳的阳。这样，你就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流锦园内，元青萝带着玉阳而来，不仅是为了见他一面，更是为了让这对素未谋面的父女见上一面。 “青萝！” 回想着最后一次在流锦园的相见，东阳钺终于笑了一下，目露温柔。 无论他人如何评价她，看待她，她在他心里始终是那样的美好。她是他生命里的温柔，是他一生的执念。于他而言，她，值得！ 是晚，东阳钺在狱中自尽。 七日后，明都东南，距离浣花溪不远的一处山坡上立起一座新坟。 在坟前默立许久，羽凝霜点燃一炷香。 在一旁看着，单明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呢？他想杀你，那个…她对你也不怎么好。” “她毕竟是公主的母亲。以前公主说过，她说她知道太妃一生都很痛苦。若可能，她希望她一生幸福。” 无语，单明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我不是善良，只是我曾经服侍太妃，起初我不知道，日子久了，我感受得到她心里的苦。 她脸上在笑着，心却是哭的。” 羽凝霜在山坡上安葬东阳钺和元青萝时，丹阳在王后寝宫里看完了羽珺鸿亲自送来的信。 始末因果，是非恩怨，在羽凝霜的亲笔信中娓娓道来。反复看了好几遍，丹阳发呆很久才来到宫中的后花园，吩咐侍女安排香案，独自焚了香站着发呆。 往昔如昨，早已模糊的回忆渐渐清晰。 那一年流锦园初见，他替自己去捉兔子。一个月后，他送来两只雪兔。 那一日，她去御花园外寻他答谢，他夸她亲手做的玉佩很好看。 她和亲夜弗，他回京后亲来探望，淡淡言语间掩不住的殷切关怀。 她远嫁在即，他亲自送来雪香珠和防身匕首，每一句叮咛的背后是道不尽的关心。 寥寥数面，轻轻数语，此时回想却别有一番滋味。 近在咫尺，相识却不能相认。她身为人子，却没有机会叫一声父亲，尽一天孝道。造化弄人，莫过于斯。 再想起母亲临终的嘱咐，丹阳拜倒灵前，泪落如雨。 “父亲！” 他即便有万般的恶，在她的心里始终都是一个好人！他不曾抚养她一日，但她感受得到他的爱。 在花园里看着白烛独坐了一夜，次日，丹阳去了城中最大的神庙供奉了两尊神主。 灵牌无名，名在心中。 此后数十年，灵前灯火长明，供奉不绝。直至丹阳成为夜弗太后，亦无人知晓这两尊神主供奉的是她的亲生父母，王族贵胄只知道每年的这一日她必会亲临祭拜。 三日后，夜弗王宫里多了一个叫做东阳青的男孩，他只有八岁，正是柳心和东阳钺的儿子。 这孩子一直留在棠国边城的异宝斋分号里，难得见父母一面。洛兵率人追赶剿除时得知他的身份，没有屠戮弱小而是将他带回了明都。 东阳钺谋反大罪不容赦，家眷子嗣皆不得免。但夏翊锦没有把孩子交给刑部，临行前把他交给羽凝霜处置。羽凝霜最终让弟弟把孩子送到夜弗，交给了丹阳公主。 那之后，东阳青在丹阳的庇护下在夜弗王宫里长大，留在了夜弗国。 得知了这段恩怨始末的丹阳，没有责怪羽凝霜，没有迁怒于夏翊衡诸人，她选择了宽恕。多年后，丹阳的儿子继承王位。这位身世曲折的公主在夜弗王宫里得到了一生圆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2章 同看山河 同看山河 十月十二，羽珺鸿回到明都。进了嘉乐宫把丹阳的信交给姐姐，他不解地问：“姐，那个小孩什么来历？” “他是东阳钺的儿子。” “啊！” “他是在外面生的。柳心不曾入大将军府，那孩子不在家谱之中。” 无语半晌，羽珺鸿问：“陛下知道吗？” 摇头。 “那你，哎，你别总是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行不？姐，他是要犯，还要杀你呢。你私下放过他儿子还送到夜弗去，万一陛下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好笑，羽凝霜嗔怪道：“你管他高兴不高兴。看你都学会拍马屁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跟他对着干对你毫无好处。你要听我的劝，别再闹出事来。宫里那么多妃嫔，难保有人嫉恨你，死了苏蕊，没准还有别的。总之你少跟他吵架，知道吗？”羽珺鸿严肃地提醒。 看看弟弟一脸的关切，羽凝霜微笑了一下才说：“知道了。我只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稚子何辜？他父亲谋反，他又没有谋反。不管如何，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太妃，公主知道了会善待那个孩子 的。而且那孩子也不适合留在国中。” 想了想，羽珺鸿没看出来什么纰漏，又叮嘱了几句才出宫去了。 他走后，羽凝霜拆开那封信。 看完信中数语，她出神片刻，笑了笑。 这时，黑影一闪。 “霜儿。” 抬头看到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羽凝霜莞尔。“你回来了？” “霜儿，你，你把那些事都告诉那个公主了？她会不会记恨你呢？” “不会的。你看！”把信递给它，羽凝霜叹道：“公主恩怨分明，加之她确实得到先皇的庇护，她与她的父母不一样。” 低头看完丹阳的信，九叶咂咂嘴想了想又问：“东阳钺说的什么化石之毒不可解是不是吓唬你的？” 羽凝霜一愣。 “我可不是你弟弟任你骗。那一日我怕他发疯伤害你跟去了天牢，我在梁上都听见了。”九叶认真地说：“他说眼睛上会有雾气，我看看你的眼睛。” “…” 对视了一会，九叶抓了一下耳朵说：“没有。可我觉得他最后说的几句话颇为真诚，不像是 吓唬你的。” 看着它，羽凝霜没出声。 “我为何觉得你的眼睛上流淌着一丝雾气，有一丝很淡的紫色？” 此时，夏翊扬的话回荡耳畔，羽凝霜出神许久才说：“他没骗我。” 九叶一愣。 “那一日瑞王看到了。他以为是错觉。” 呆住一瞬，九叶回过神来顿时急了。“那你，不，我们赶紧设法去找毒草吧。哎！不该让夏翊锦走那么快的。对了，那个璇玑坊，我去找龙远鸣让他去找璇玑坊的人。”心里突然发慌，九叶有些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掉头就欲跃出。 一把抓住它的后腿，羽凝霜摇头：“别去。” 不解，九叶跳回来问：“为什么？” 轻叹一声，羽凝霜说：“我反复想了这些日子，或许下一次发作就是七年之期。算算时日…不足一年了。” “…” “九叶，且不说此处距离云海禁地八万里之遥，即便距离近…那个地方是个只进不出的绝地。我在师门里看过有关的记载，说那片云海奇诡艰深，不但地理诡异而且异种频生，凶兽很多。即便是返璞归真境界的顶尖强者也只能勉强进入一百里内外，一千里…去一个死一个。” “可是，可是不能坐以待毙呀。” “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若说出去，远鸣、翊衡必定会想方设法，可那是人力不可及之地，何必让他人为了我去送死？” “…” “能侥幸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没什么好遗憾的。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你不要再为此烦心，好好修行…到时候我把万毒环传给你。” 瞪着羽凝霜一会，九叶突然跳起很高再落下，认真地抓住羽凝霜的衣袖说：“霜儿，我不要万毒环了，你不要死。” “傻猫，人谁无死？我又不是你。你和我不同，好好修行就能不断进阶，你会越来越强大，或许有机会叩问仙缘，从此鱼化飞龙，海阔天空。我是个凡人，早晚会死的。” “胡说！” 无语，羽凝霜只得摸了摸它的猫脸安慰说：“至少现在还没死嘛。万一不发作呢？别纠结了。公主的身世只有你和夏翊锦知道，你不准说出去。” 转了转猫眼，九叶点点头。 日暮时分，夏翊衡回来了。 得知帮助乔隐谋害乔锦丰的凶手被缉拿归案，还抓住了最后五个漏网之鱼，羽凝霜不由得笑了笑说：“那就好，这样可就安宁多了。” “是啊。可怜乔家，他们家只剩下两个孩子，都只有两岁。” “拔除隐患就好。陛下抚恤一下，吩咐乔大人的管家妥善照看吧。有什么法子呢。” “只能如此了。真是无妄之灾。对了，那个月影似乎疯了。她每天在牢里念叨三哥为什么没死，又哭又笑。日前，她自己撞了墙。死了也好，省得浪费人力杀她。但朕还听说晋阳姐姐这阵子精神多了，得知远鸣为了救她险些死了，她就不说话。不知道她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惊奇，羽凝霜忙问：“何意？” “景之去看过，他说姐姐因为中毒伤了元气，加之精神恹恹，了无生趣，恢复起来难得多。他还说七情之伤最是磨人，如此下去即便没病的都会早亡，何况她本来就虚弱了很多。” “…” “但治得病治不得心，远鸣够尽心了，他不喜欢她也没错。不管了。” 见他一脸的义正言辞，羽凝霜莞尔道：“是，陛下日理万机，管得过来吗？” “哈哈。就是嘛。看今日这么多奏折都没批完。霜儿，你替朕看看这些吧。” 一看武宁捧着一大堆奏折进来，羽凝霜一皱鼻子。“陛下回景元宫看折子吧。” “你又不关心朕了。朕不想在那批。” “这是嘉乐宫，不是御书房。” “都一样。来，你看这个，最近地方上了很多折子，他们说…”夏翊衡拿着那些奏折逐条数落，又问：“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眼珠一转，羽凝霜就问：“陛下觉得呢？” 夏翊衡思忖着就说：“新的政令下达后，各地执行得比较积极，可是与不是很难说。朕准备派个钦差亲自察看一下。” 寻思了一会，羽凝霜提出一个建议。 听完，夏翊衡权衡了一下笑道：“好主意。这个呢？” 微感无语，羽凝霜纠正说：“陛下是皇帝，批折子是你的事。” “不对。我们是夫妻，你帮朕应该的。” “…” 见她无处反驳，夏翊衡眉飞色舞地拿起另一本奏折说：“乖，你看看。这几个州郡比较特别，他们…” 这一晚，嘉乐宫里灯影摇摇。羽凝霜陪着夏翊衡批阅奏折，不时回答他的问题，偶尔出个主意。还亲自给他沏茶研磨，温柔款款，体贴入微。 月光下，九叶坐在窗棂上看着笑语晏晏的两人许久，掉头消失在黑暗中。 冬去春来。 兴和十一年三月初十，夏翊衡下旨册封乐书优为淑妃，杨嫣为慧妃，贾翠沅为静妃，宫中育有子嗣的妃嫔皆得晋封。众女皆谢恩。 三月十九，宫中鼓乐喧天，贵胄云集，世家齐聚，向新皇后羽凝霜朝贺。 鼓乐宴乐了大半日，庆典结束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登上皇宫高处的揽胜台。 这里是皇宫最高处，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大半个皇城，以及宫墙外隐隐的车马喧哗。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远远近近只见一片绿意，夹杂着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行至扶栏边并肩远眺片刻，夏翊衡才回顾她：“霜儿，那年我们去猎场，还记得吗？那一晚在篝火边…朕说要娶你为妻。你说，有人对你说过，娶你者当以万里山河为聘。那个时候朕做不到，但这么多年过去，朕一直记得。” 轻轻握住她的手，夏翊衡微笑问：“当年的承诺兑现得迟了些，你不怪朕吧？” 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羽凝霜不由得想起那一年春寒料峭的时节，一夜温暖的篝火。出神片刻，她心中泛起温暖的感动。 世间之人，空口许诺者比比皆是，转目背诺者不知凡几，说到容易做到难。可他做到了。 回握他的手，羽凝霜微笑回答：“那只是一句戏言，陛下却当了真。” “是啊。朕确实是认真的。诺不轻许，君无戏言嘛。” 无声地笑了一下，羽凝霜倚着他的肩，看着远处的晴空低声说：“陛下的心意我明白。” 拥着她，两人继续扶栏许久，夏翊衡才说：“霜儿，有你陪着朕，这山河万里便是万千风景。没有你，天地壮阔却空余寂寥。今后，与朕同看山河，好吗？” 笑了笑，她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好”字。 月已高，嘉乐宫里灯火璀璨。小花园里，风过树梢，花香暗动。夏翊衡倚着迎仙榻看着她月 下抚琴，如水的月华好似在她的指间跳跃，此情此景，让人沉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3章 纵身一跃 纵身一跃 四月初三，龙远鸣得了长子，无数贺礼送往武威大将军府。闻讯，羽凝霜吩咐高元给孩子送去一块琥珀文武佩。 “多谢高总管。请替我谢过娘娘。” “是。您的话一定带到。对了，娘娘问您见到她的猫了吗？” 想起九叶，龙远鸣好笑说：“好几个月不见它了。它不见了？” “是啊。这几个月不见那猫回来。娘娘遣人在宫里找遍了，还让人到御书房去找。” 既然无果，高元摇摇头回宫去了。 得知九叶没去找龙远鸣，羽凝霜百思不解。遍寻之下，又发现万毒环也不见了，不解之余只得暂时搁置。 夏翊衡很快得知羽凝霜到处寻找九叶，想了想他好笑说：“霜儿，若是当初留下那只火焰鼠就好了。九叶多了个玩伴就不会跑得不见踪影的。” “…” “朕让单明在城里找找。但你说它会不会笨头笨脑地被人捉去了？” 既无语又好笑，羽凝霜纠正说：“陛下，九叶聪明伶俐，不可能被人捉去的。” “它不会被三哥骗走了吧？” “没有的。宁王走后它回来了。” “那好吧。不知跑到哪里乐而忘返。”摇头，夏翊衡吩咐武宁去传口谕，责成单明在城中寻找。 单明很快把寻猫的差事分派到各家，嘱咐他们见到就要禀报，但不要兴师动众。 皇宫内外悄然寻找皇后的猫之际，九叶正穿行在一片翻腾的云雾里。此时，它已经深入云海禁地四百里有余，四周有种莫名的挤压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又似乎极其干燥，隐隐地透露着某种奇诡。 眼前只有一片云雾，四周迷蒙，它逐渐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凭着感觉往前走。它渐渐越走越慢，背上似乎背着巨石，沉重得几乎站不稳。 继续走了一会，它停下转动着耳朵听了好一会，闻了闻四周，拐了个弯继续走。 走到六百里时，它身上渗出水来。它本是不会出汗的，可此刻在莫名的巨大压力下，它开始出汗了。九叶逐渐觉得干渴，疲惫包裹了它，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它摇晃着迈步，似乎下一步就会倒下。 不知艰难挣扎了多久，它再次停下，在迷雾里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低头看着套在前臂上的万毒环，发怔许久才伸出爪子轻拨。 它走不动了。它感觉得到继续往前走，巨大的压力会把它碾碎，可它还没找到那片冰火熔岩。它不知道羽凝霜到底会不会毒发，可它既然知道此事，就不想袖手旁观地什么都不做。人不能进， 妖总可以吧？于是，它来了。 有人告诉过它，在一些奇诡的险地里，只有奇特的宝物随身时才有穿行的机会，它才带走了万毒环。在它看来，万毒环是宝物，或许能成为此行的助力。但此刻，万毒环毫无反应。 沉思着，九叶咬了自己一口，把左臂涌出的血滴在万毒环上。 万毒环依旧没有反应。 一狠心，九叶把万毒环放在伤口上，闭上猫眼，凝聚精神，把全部力量灌注到左臂上。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过了一瞬，它蓦地觉得周身一冷。 “嗷呜。” 一声惨叫，九叶重重摔了一个筋斗倒在地上抽搐，只觉得四肢发软。它眼里原本浓重的金色刹那间黯淡了一半。就在这一刻，一丝轻淡的光在万毒环上一闪而逝。方圆千里之地，三只栖息在附近的异兽感觉到了那凶厉而诡谲的气息，各自沉思了一下，悄然退避。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九叶在地上匍匐了好一会才定住神勉强爬起来，再次感应了一会就发现四周原本如山的压力减轻了大半。大喜，它叼起万毒环继续前进。 九叶没有遇到任何凶兽。 一路跋涉，它终于来到一片巨大的冰壁前。四周是林立的巨冰，奇寒透骨，巨冰之间却流淌着炽热的熔岩。冰与火在这里奇妙的交融，跃动的火光映照在泛着奇寒的冰壁上，交织出壮阔的森然。 站住脚，九叶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它知道，它找到了！ 巨冰间，一个细小的身影在跳跃。 不知道穿过多少块巨冰，跃过多少条细小的火流，前方出现一片宽阔的火湖。火湖中一方巨冰孤立，莹莹紫光流淌其上，映着冰湖火光，勾勒着奇异的美。 打量着四周，九叶攀上跳下终于寻到一处距离那方巨冰最近的冰岩，可距离那片巨冰依旧有至少十丈之遥。 立在崖边，九叶看看四周。下方炽浪焚天，脚下奇寒彻骨，前方却是一步之遥，咫尺天涯。它只能纵身一跃，过不去它便会葬身于此，往回走它可以全身而退，可是… 九叶站在崖边，在进退间苦苦抉择。 它没有注意到，它的长毛上原本晕染的金色正逐渐黯淡下去。它不知道，这片冰火熔岩交织出的水火元界本不是它承受得了，若非万毒环相护，它进不来。即便如此，每耽搁一刻，它的修为就会多损耗一分。 九叶盯着前方那片流淌的紫光发怔。 它想起了东阳钺的话…它想起了很多事。 它第一次对她开口说话，她不以为怪。 它告诉她自己为万毒环而来，她没有戒备提防。 悉心指点，淳淳教诲…她把所学倾囊相授，从不因它是异类而轻视防范。 那一日，它死而复生，她抱着它喜极而泣。她的眼泪滴落在它的身上… 她在月下起舞，她在殿中抚琴，她摆弄棋盘，她妙语连珠…多少点滴交织成一幕幕，定格成她微笑的脸。最后定格在那个风雨狂暴的夜晚，它回到鱼瑶山神庙里却遍寻不见她的踪迹。那一刻，它惊，它悲，它怒，它惧…它在风雨里狂叫，它在雨里奋力奔跑，它在穿行两国王都的路上狂奔… “霜儿，我不要万毒环了。我要你活着。” 很久后，九叶眨了一下猫眼，念叨了一句，往后退去，再退去。 退出足够远的距离，它猛地闭上眼再睁开，全力以赴地奔跑起来。 它不能停留得太久。 她等不起。 如果下一次毒发恰好在七年之期，它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跃过去，过去了又能不能回得来，它只知道它要赶回去，它不能看着她死！ 她是人，它是猫，可它爱上了她，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即便人妖殊途，爱终成妄念，它却愿意用三百年的修行换她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霜儿，你不能死！” 一道残影掠过冰岩悬崖，奋身一跃！ 九叶的爪子堪堪搭住了那片巨冰的边缘，然而巨冰却坚愈金石。它足以裂筋断骨的利爪全力扎在巨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抓不住冰壁，九叶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后力，失控地向那片翻腾的火流坠去。 它从空中坠落，圆睁着猫眼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紫光，油然地再一次想起她。 “对不起，霜儿，我回不去了！” 可惜，即便它拼尽全力，依旧救不了她！ 炽热的高温眨眼间烤焦了九叶华丽的长毛，下一息它就会被火流彻底吞噬。 生死转瞬间，一块无形的冰凌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九叶脚下。猛地踩到了什么，九叶福至心灵地全力蹬出，再次腾空跃起。 嘭！ 腾起的冰尘淹没了它。 九叶落入一片奇寒。 挣扎许久，它才从奇冷中回过神来，艰难地爬起来一看，顿时精神倍增。它正趴在那块巨冰的边缘。清新的气息充塞了这一处奇妙的空间。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一丈见方的晶石，方非方，圆非圆，似乎是透明的中空，又似乎是充实的雪白。莹白里夹杂着很淡的紫色在晶石上周而复始地流淌着，好似波光又似乎是流水，似乎是露又类似浆。 距离晶石一丈外，遍地紫色的草。草高一掌，分三叶，浓重的紫色流淌其上，草叶紫得发黑，散发着道不明的浑浊气息。 闻了闻，九叶欣喜地拔下三株，再去拔第四株却怎么也拔不动了。 想了想，它用爪子打开挂在脖子上的玉盒，把三株草放进去。不再停留，它行至巨冰边缘低头看了看，回想着适才的经历和落脚的方位，纵身向下一跃。 一息后，九叶再次借力腾空，跃上来时的那片冰岩。 掉头，它沿着来路再一次跑起来。 去路比来路顺利得多。没多久，九叶就跃出了那片冰火熔岩之地。站住，它环顾四周片刻，向云海深处握爪一拜。 它知道，有人救了它！ 九叶向云海外奔去。 它还有很远的路要赶，它一定要赶回去，在那一天来临之前。 九叶消失了。 云海深处，几十株乌云草环绕着一个水洼立着，但这些草不再是灰色却黑得发亮。水洼里立着一朵七色涡莲，浓绿的枝干上长着几片叶。 水洼旁，有人收回视线，转头笑问：“那猫运气不错，你们认识？” “是啊。看来它跑了很远的路，采药是为了救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4章 毒发 毒发 春去夏至，六月了，天气逐渐变热。这一日，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和七皇子夏宇灏到猎场游玩。 骑马疯跑了一日，夜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伏在他胸前，羽凝霜听着他的心跳一会才说：“陛下，有一日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要照顾好灏儿和渊儿。” 正拥着怀里的娇躯逐渐要睡着，夏翊衡乍听到这话不由得吓了一跳，他陡然间清醒了些，忙问：“你去哪？” “哪也不去。” 愕然，夏翊衡旋即松了口气，笑道：“看你，就喜欢胡说八道。你答应一直陪着朕的，不准食言，不准偷偷溜走。” 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似乎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无奈，顿了顿才说：“我身体弱，或许活不了那么久的。” 怔住，夏翊衡只觉得心头莫名地一惊，不禁坐起来问：“霜儿，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生病了？” “没生病。” “那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胡说！不准说这些。灏儿和渊儿还小，我们有的是日子。乖，别胡思乱想。” 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紧贴着他片刻才回答：“你是父亲，照顾他们不应该吗？我只是提醒你。” 无语，夏翊衡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说：“行，朕知道了。倒是你，灏儿今日告状说你不让他接近那只丽兔，有偏心兔子的嫌疑。” “陛下，你不能纵容他。小孩子使坏，专扯兔子毛，那只丽兔会疼的。” 没想到她这么说，夏翊衡觉得很好笑，低声安抚说：“朕知道你疼爱那只丽兔。朕让子航捉几只野兔给灏儿。” “野兔也不行。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欺负弱小，他太不懂事了。”羽凝霜愤然表示反对。 哑然，夏翊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说：“是，你是对的，满意了吧？” “我自然是对的。”想了想，羽凝霜高兴起来，亲了亲他的脸才说：“陛下不能过于纵容灏儿，而且不能偏心。” 在猎场消磨了数日，他们才回宫。中途，羽凝霜提出要去小圆湖，夏翊衡便带着母子俩去泛舟。 并肩坐在船头，羽凝霜抱着夏翊衡的手臂不做声。 低头看看她，夏翊衡有几分不解，就问：“霜儿，你这几日为何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累了？ ” 从发怔间回过神来，她笑了笑说：“我想起很久以前我们一起来泛舟，那时也是夏季。” 回想片刻，夏翊衡点头：“对。那年我们第一次来小圆湖。”伸手搂住她的腰，夏翊衡耳语说：“你喜欢小圆湖，以后朕经常陪你来。一年四季，这里都有景致。” 听着他在耳畔低语，羽凝霜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眨了眨眼，强行把眼泪收回去。她不想告诉他残酷的事实，最后的时光还是欢欢喜喜的度过吧。 之后的两个月里，夏翊衡享尽了她的温柔照顾，满心欢喜。皇帝的心情好，朝臣们无不放松了很多。羽珺鸿同样隔三差五地就能吃到宫里送出的糕点，高兴不已。 八月十七，申时，夏翊衡正在御书房召集康王和阁臣们商议政务，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武宁急匆匆地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突然昏倒了。” 呆了一下，夏翊衡猛地打了个冷颤，竟突然想起羽凝霜嘱咐过自己的话，心头一惊，他腾地站起身往外走，一叠声地叫：“御医，快，去找萧景之！” 在他身后，阁臣们彼此看看都有些莫名的惊疑。 夏翊辕瞪着哥哥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不详的预感。呆立了一瞬，他顾不得避嫌不避嫌了，拔足跟上。 夏翊衡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嘉乐宫时，萧景之刚刚赶到。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怎么会昏倒的？” 宫中侍从跪了一地。 “陛下，奴才不知道。今儿，今儿一直好好的。两位皇子刚去午觉，娘娘还去修剪花草。可是，可是…她抓住花枝突然不动了，然后就昏倒了。”高元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压着心慌禀报一遍。 “不动！” “是，当时确实是，是这样的。奴才们赶忙去医官署。” 心头有种莫名的惊惶，夏翊衡稳了稳神才问：“最近皇后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反常吗？” 没人敢出声。过了一会羽凝霜的贴身侍女低声回答：“启禀陛下，这些日子奴婢经常看到娘娘照镜子。” “照镜子？” “是。每日陛下回来之前娘娘都会照好几次镜子。有一次奴婢忍不住问娘娘是不是对妆容不满意，娘娘说，说，她说看一下自己的眼睛。” “眼睛？她的眼睛怎么了？” “奴婢不知道，娘娘没再说了。可是奴婢没看出来娘娘有什么不妥。” 跟来的夏翊辕在一旁听着就说：“陛下，该把皇后的饮食查验一下。” 转头注意到跟来的弟弟，夏翊衡没有赶他出去，思忖了一下吩咐武宁去办。 兄弟俩在正殿里一起枯等了大半个时辰，萧景之出来说：“陛下，臣，臣请陛下允许臣妹入 宫为娘娘诊治。” 拢眉，夏翊衡首肯。 武威大将军府里，龙远鸣正拿着一片树叶逗儿子。萧藜藜在一旁捣鼓着什么药，不时递给他什么让他闻。 萧藜藜是个独特古怪的性格。成亲后，她不在意龙远鸣心里是不是还想着羽凝霜，也不在意他的去向，但很关心他的起居。虽然不再做医女，她依旧每日研究医理，捣鼓药膳，还不时让龙远鸣试吃，连带龙远浩，程越以及府中护卫，乃至众人的家眷子嗣都能分享她的成果。龙远鸣不止一次吃了她配的药失去知觉然后再次活过来。但他既知她的癖好，不但不以为意还十分配合。萧藜藜由此更觉得他好。两人这种奇异的相处方式让旁观者暗自咋舌。龙远浩甚至私下对程越说，以萧藜藜的个性除了他大哥没人受得了她的稀奇古怪。 捣鼓了一会，萧藜藜满意地停下手，看着药罐里的汁液正欲说话，侍女急匆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 听完他的话，两人同时吃了一惊。来不及细问，萧藜藜火急火燎地进宫去了。 嘉乐宫里气氛沉重。闻讯赶来的淑妃乐书优、慧妃杨嫣侍立在侧，悄然看着夏翊衡眉间的阴霾，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萧藜藜一来到便进了寝殿，诊脉许久又细看羽凝霜的眉间和脸颊上蔓延很淡的灰，心头震惊。 “哥，这，这，羽姐姐她，怎么很类似，类似当年。那年那个毒。” 叹了一声，萧景之默默点头。“我猜测是。你觉得吗？皇后的脉息强悍得可怕，有种失控感。她不是因为被毒物蚕食以致于生机流逝，而是那些无法被吸纳的生机再次泛滥，宛如江河决口。” 萧藜藜呆了一会才问：“可是我们已经解了毒的，难道她又中毒了？” “我觉得不是再次中毒，而是类似再次发作。化石之毒奇诡莫名，被誉为三大绝毒之首，或许那毒还有一些诡谲的特性是我们不知道的。我适才用九针之术尝试疏导却毫无效果。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救治皇后吗？每种方法只能用一次，每次发作都越来越猛烈。” “那，那怎么办？” “这些年你研究先祖的手稿，有什么特别残酷的毒物可以用吗？” 托腮许久，萧藜藜懊恼地摇头：“如果那只火灵鼠还在，让它咬一口或许…啊，对了，那盆紫炎幽兰还养在将军府呢。” 兄妹俩对视一眼，萧藜藜急匆匆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紫炎幽兰飞快地送进宫。 与此同时，龙远鸣进了新建的璇玑坊。得知羽凝霜再次毒发，龙远鸣心惊之余寻思着便赶到璇玑坊设法。 此刻主持璇玑坊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儒生，看起来温文尔雅。他正悠闲地摇着一把折扇，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听完龙远鸣的话，他很惊奇地挑眉问：“毒物？” “你们之前不是从异宝斋得到了不少剧毒的蛊虫吗？” “对。但锦公子西归之际，他们跟着回去了，要把通络草、风露花、各色虫子全部带回去。大将军不是用毒之人，你找毒物为何？到底出什么事了？” 斟酌了一下，龙远鸣才说：“皇后中了毒。” “皇后？不可能吧，谁害她？” “那是之前中的毒，原本已经解了的。可是，可是今日她突然昏倒，藜藜说她该是再次毒发了。” “解了还能再毒发说明没解。到底是什么毒？” “化石之毒。” 一听到那四个字，他腾地站起身来，瞪圆了眼问：“化石之毒？你没有搞错吧。” “没有。确实是化石之毒。” “那她，她之前中了化石之毒居然没死？” 错愕，龙远鸣忙回答：“是啊。你知道那毒？” 一拍桌子，儒生丢下扇子问：“你们怎么解毒的？” 回想了一下，龙远鸣把找毒虫，乌云草，夜弗国花的事告诉他。 听完，儒生思量了一会才问：“能让我去看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5章 十五日 十五日 日暮时分，儒生跟着龙远鸣进了宫。 嘉乐宫里，儒生端详了羽凝霜的脸很久，复再诊脉，沉思半晌才跟着萧景之走出来说：“陛下，看来娘娘之前中的毒再次发作了。” 即便隐隐有些猜测，但此刻听到夏翊衡还是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其余几人无不目露惊悸。 稳了稳神，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但那之后霜儿没事了的，这些年她也没什么事。” 暗叹，那儒生肃颜回答：“陛下，绝毒之所以是绝毒，因为它们不能解，只能化。” “何意？” “化石，化骨，化血…三大绝毒分别着力于人身不同的要害，化字的意思是融合，而不是寻常以为的解毒。这么说吧，化石之毒是因为过于强烈浓郁的生机灌注于人体，人身承受不了便如江河决口，泛滥之下生机外溢才会出现肉身化石壳的诡异景象。” 越听越惊，夏翊辕忍不住说：“但是皇后没有出现化壳的状况。” “因为第一次中毒化壳被阻断，那些凝厚的生机在各种毒物的作用下沉入脉络深处，逐渐与她融合。如果娘娘有足够的武道造诣，她是可以将之彻底融合的，这样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可惜…因为做不到，日子久了，又会出现第二次泛滥。” 听着，夏翊衡的拳头握了又握，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寻思许久，儒生说：“化石之毒，中者化石壳，第七日石壳破碎方是死劫。此物的特性就是如此的。今日是第一日，必须先设法度过第七日才有机会。” 所有人都把眼睛盯着他。 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问：“皇后的那只猫呢？” 不知道他为何问九叶，夏翊衡说：“它不见了，四处寻找也不见踪影。” 无奈，儒生就说：“蕲州桃林深处有一个万载寒潭，寒潭之水至毒至阴，触者无救。但那水或许对娘娘有用。但那个地方毒雾弥漫，艰深难入。” 不等夏翊衡说话，龙远鸣一跺脚说：“陛下，臣这就去。”复又问：“请问那是一眼泉吗？” “不是，是一片凝固的寒霜。”思忖着，他递出一只玉瓶：“这是极品寒玉瓶，只有此物才能装得了那水。大将军切不可以肉身接触那水，免生不测。” “好。” 见他要走，夏翊衡的心情有几分复杂，顿了顿就叫住他：“远鸣，那个地方有毒雾，这是避毒之物，你拿着。小心些。” 微顿，龙远鸣接过那枚玉佩。“陛下放心，臣一定会赶回来。” 龙远鸣走了，萧景之给皇帝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嘱咐妹妹先留在宫里照看，自己亲自送那名儒生离开皇宫。 宫外，他站住脚问：“此毒诡异，不知夜弗国花会有效吗？” “当初利用那花解毒时是何情景？” 回想许久，萧景之说了一遍。 沉思半晌，儒生才回答：“萧太医，化石之毒其实叫做紫玉甘霖，是至纯至净的奇珍，不是毒，不可解也不需要解。可它蕴含的生机浓郁到极致，唯返璞归真境界的高手能稍微利用，寻常妖灵在修为不足时得之也是有死无生。皇后在第一次中毒时能险之又险地活下来…或许是因为乌云草和夜弗国花的吞噬之效。如今甘霖已经彻底沉入她的脉络，在一定程度上等于与她融合了。在这种情况下再用夜弗国花来拔除，那花必定会吃掉她的。” “…” “那种融合不彻底才会再次发作。”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 有些听不懂，萧景之郁闷地问：“到底，到底有救吗？” 他摇头。 “啊！可，可是…” “锦公子不知道这件事？” 一鄂，萧景之赶忙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宁王回来时已经过去数年，或许皇后不曾提起。” “哎！若是早些年说出来或许有机会设法。有一种毒草与甘霖相伴而生，寻常人只要生服毒 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甘霖的力量，至少能拖延二十年。人的一生短暂，多活二十年足矣。” “…” 拍拍他的肩，儒生劝道：“人力难挽天数。即便大将军取得寒潭之水也只能拖延十五日，萧太医心中有数吧。” 八月十九，龙远鸣兼程带着程越数人抵达了蕲州桃林。顾不上己身巨大的消耗，他们各自叼着避毒树叶或者挂着解毒珠，振奋精神消失在毒障里。 程越来过一次，便自告奋勇地带路。在雾中勉强辨认方向，跋涉了大半日他们终于找到那片起伏的山地，寻到一个洞口。 往里走了好一会，程越站住脚惊道：“那是什么？” 前方出现一片起伏的黑色。 “毒虫！快逃，这边。” 狂奔。 山洞里岔道太多，七弯八绕他们逐渐越走越深。毒虫不见了，前方寒霜渐起。知道找对了方向，龙远鸣带头继续往前赶。走了不久，一个巨大的洞窟出现眼前，片片雪白密布洞窟内外，细看竟是起伏错落的岩石。轻触，每一块岩石都刺骨的冷。 各自提高警惕走进洞窟，龙远鸣正环顾四周便听到程越叫：“将军，快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来的黯淡天光落在一片凝结的冰壁上，反照出惨白的透明感 。冰壁下方是一片凝固的半透明，好似一地冰霜。最奇妙的是半透明的冰壁里有东西在轻轻摇动，细看了一会竟是纤细的草。 怔住，龙远鸣不由地问：“这里，这里是寒潭吗？” “属下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里，那里也有一片冰壁，一地凝固的寒霜，一条石径贯穿其上，十分滑。追杀我们的人掉进去再也没出来，估计就是那个寒潭。” 琢磨着，龙远鸣拔出长刀对准那片冰壁一劈。长刀切进了冰壁，下一息他松手急退，一层肉眼的寒霜飞一般蔓延上那把刀，随即咔咔咯数声轻响，那把刀寸寸断裂往下掉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冰壁下的寒霜里。 望着这一幕，众人无不惊悸。 抿了抿唇，龙远鸣定了定神才说：“看起来这就是寒潭。” “可这寒潭怎么，怎么是一片冰壁？” 摇头。“不知道。依我看地下的寒霜是，冰壁也是。水里的寒意结成实质，看起来类似冰，其实不是。”想着儒生说的话，龙远鸣推敲了一会才说：“最边缘处有一片不知名的草。那草长在寒潭里，必定是稀罕的东西，没准对霜儿有用。” “可是就连刀接触冰壁都冻住了。” “是啊。”拿出那只寒玉瓶，龙远鸣沉思半晌才对程越吩咐了几句。 大吃一惊，程越忙说：“将军，太冒险了。那人说不能以肉身接触。” “隔着一层布不算是以肉身接触。就这样办，你们退出洞窟等候，拿到寒潭之水立即送走，不要管我。” “可…” “照做。我们没时间了。” 看着他眉间毫不动摇的坚决，程越沉默了一下，点头。 用布把手裹住，龙远鸣握住一把匕首往前走去。在寒霜边缘站定，不到一臂外就是那片冰壁。深吸一口气，他握住匕首沿着冰壁的边缘手起刀落。 接触的瞬间，匕首刚扎进冰壁就倏然被冻住。寒霜顺着匕首急速蔓延，就在这个当口上，龙远鸣猛地撒手，将全部功力灌注右手重重一拳击在匕首扎进去的地方。旋即，腾身跃起，扬手掷出那只寒玉瓶。 寒玉瓶的瓶口以巧妙地角度触到冰壁的瞬间，几道裂纹恰好出现在冰壁上，寒雾四散。下一瞬整个空间寒霜满布。 龙远鸣只来得及一脚蹬在冰壁附近的岩石上勉强再次往上一跃，堪堪把自己挂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却依旧被四散的寒雾扫过足尖，他只觉得好似针扎般剧痛，下一息便已动弹不得。 所幸，寒雾只逸散了数息冰壁便再次凝结。因为龙远鸣用力的角度巧妙，一段三指长的草叶被寒雾席卷着滑出了冰壁，在外晃着。那只寒玉瓶冻在了冰壁上，安然无损。 等在洞口的程越数人见机得快滑到了洞外的几块巨石后，险险避过。 等待二刻，程越几人才从岩石后走出来。一看龙远鸣被挂在空中似乎变成了冰雕，大惊。 彼此看看，他们不敢去扶四周的岩壁，赶忙搭起人梯救援。折腾了好一会才把龙远鸣解救下来。再一看，龙远鸣就连眼珠也不转动了，一摸他身上比冰还冷。心慌，程越赶忙把带来的药物翻找一遍，终于找出一瓶散寒丹。费力撬开龙远鸣的牙关把十几粒药丸一股脑地塞进他的嘴里。 等了数刻，龙远鸣脸上的白惨惨终于退去一些，眨了一下眼，动了一下。见有效，程越赶忙取下玉瓶，割断那片草，装好。 护卫们带着玉瓶匆匆沿着来路往回赶，程越才坐下把手掌放在龙远鸣背上，默默运功。 大半个时辰后，龙远鸣吐出一口黑血，瞑目许久他才艰难地问：“拿到了吗？” “将军放心，我让他们送走了。此处不宜久留。我背你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龙凤棋局：帝凰谋》正文 第766章 希望 希望 八月二十三。第七日了，羽凝霜脸上的灰逐渐变得清晰了些，丝丝奇特的黯淡灰纹爬上了她的眉眼。 嘉乐宫里死一般沉寂，殿外，侍从们鸦雀无声。夏翊衡呆坐在她的床前，看着无声无息的羽凝霜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悲伤，愤怒，担忧？或者，绝望。他的手微微地抖，却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出声。 萧景之兄妹站在一旁看着羽凝霜，目露悲伤。七日来，萧藜藜翻遍了先祖手札，医典著述，萧景之一遍遍地用针术试图疏导依旧无济于事。 沙子不紧不慢地漏下，午时了，一刻，二刻，三刻… 那处寒潭至阴至毒，触者瞬间冻结僵死，无药可救。没有人知道龙远鸣做不做得到，回不回得来。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未时三刻。 羽凝霜脸上蔓延的灰纹骤然加深，似乎覆盖上一层很薄的壳般有种诡异的半透明。 “霜儿，霜儿！醒醒，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不要死，好吗？” 紧紧握住羽凝霜的手，感觉着她突然加速了数倍的脉息，夏翊衡有些失控地扑到跟前叫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发着抖，近乎哀求。 他贵为天子，拥有广阔的疆土，百万将士，千万亿计的子民，却求不来续命之宝挽救他最爱的女人。然而，世间本就有很多权势不可及之事，比如生死。 正绝望间，一道身影冲进来，正是林子航。 “水，水来了！” “啊！” 回过神，萧景之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玉瓶。即便隔着瓶身，透骨的奇寒依旧刺得他打了个寒颤。 萧藜藜同样眼疾手快地把羽凝霜扶起来，一面尖叫着问：“哥，这个怎么用？” 众皆一呆，此时一想竟没人知道。 沙漏依旧不紧不慢。 未时末刻了。 他们没有时间再赶往璇玑坊询问，一狠心，萧景之咬牙说：“喝！” 瓶里的水只有区区半盏，瓶盖打开的瞬间，屋内的温度竟陡然间下降了近半，所有人都刹那间生出被冻住的感觉。 呆立一息，萧景之再次稳住神，赶忙把那水一股脑地给羽凝霜灌了下去。 寒霜眨眼间覆盖了羽凝霜。她被冻住了，宛如冰雕。但脸上的灰纹却明显地变淡，再变淡。 “有效吗？” “似乎有效了。” “子航，你快，你快去璇玑坊。”再次看见了希望，夏翊衡猛地叫起来。 那名儒生很快来了。看过羽凝霜的状况，他心中有些感叹，思忖了一下还是把拖延的时限说了。 “第十五日寒冰化尽，毒又会再次发作？” “是的。” 不死心，夏翊衡赶忙追问：“那，那没别的办法了？” “陛下，化石之毒沉淀的时间越久就越纯净，它的效力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只会越来越强大，这就是它之所以被誉为绝毒之首的原因。贵妃第一次解毒已经用了夜弗国花那种奇特凶厉之物，再次发作时必须找得到堪比夜弗国花的凶恶宝物才能勉强胜之。寒潭之水已经是这个地界能得到的最有效之物了。” “…” 看着他眼中的不信和绝望，儒生不知道还能如何安慰。 过了七日，程越带着龙远鸣回来了。一路上，龙远鸣的状况越发不好，即便程越让他吃了所有的散寒丹以及解毒丹，他身上的寒冷依旧越来越重，渐渐地动弹不得。 两人都不知道那个寒潭的恐怖。那一瞬，若非龙远鸣跳起得快只被寒雾擦过足尖，早就变成冰雕身死魂灭了。即便如此，他依旧被寒毒侵蚀，若无散寒丹，龙远鸣是回不到明都的。 进了城，程越琢磨了一下带着龙远鸣直奔璇玑坊求救。 璇玑坊里，那儒生看过龙远鸣的状况，再问了取水的经过，叹了一声。“他竟然以肉身接触那片冰壁。虽然只有一瞬间更隔着衣衫，依旧被侵蚀了。加之寒雾四散…大将军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明知皇后没可能回报他的深情，还如此不惜己身为她搏命。可怜…” 程越听得眼皮直跳，忍不住说：“先生，你能不能先救他，晚些再说风凉话？” “可佩！” “你！” “哈哈，你该让我把话说完，我在赞美他。” 无语。 “程统领不要吹胡子瞪眼的。你家将军运气好，幸好我留下了这个。” 看到那块淡红的膏，程越没来由地一惊：“这是什么？” “幻花膏。” “啊！” “幻花膏内蕴风焰花之火毒，寒雾却是至阴至寒，恰好相生相克。但所幸他没有被寒雾正面笼罩，否则就回不来了。” 一个时辰后，龙远鸣的皮肤逐渐变得温暖了些。见寒毒减轻，程越松了口气才问起羽凝霜中的毒。 得知寒潭之水只能拖延半个月，他再次愣住。“那，那何苦呢？” “世间的事人力或许难挽天数，但不去做只会在心里留下遗憾。即便只能拖延半个月，但全力设法了，至少不会懊悔没有努力过。” “…” “你也被寒气侵蚀了，给你这个。”他递出一粒火红的药丸。 第七天过去了，嘉乐宫里安静得怕人。 夏翊衡没去上朝，他每天呆在嘉乐宫看着羽凝霜，越看越是绝望。两个年幼的儿子发现母亲不动了，似乎感觉到某种不详，一番常态地安静下来。萧景之和萧藜藜没有放弃，苦思冥想着对策却毫无头绪。 时间在绝望中流逝。第九天，第十天…第十四天。 申时已过，武宁正在劝说夏翊衡去休息一下，他只是坚定地摇头。他想守着她，即便无力回天，他也想陪着她到最后，不会让她孤零零地走过生死的门户。 日已西斜，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哗，架子上的花盆掉落了几个碎了一地，一道残影一头撞进了嘉乐宫。 被惊动，殿中的几个人赶忙去看。 一个细小的黑影跳到床上，旋即跳到羽凝霜身上，伸出毛爪摸了摸她的脸颊。 它回来了。 幸好！她还活着，还有希望，它终究赶回来了。 缩头脱下那只玉盒，它用爪子推了推。 回过神来的几人看清它时都愣住了。 它瘦了一大圈，浑身脏兮兮，不知沾满了尘土还是凝固的鲜血。爪子磨秃了，华丽的长毛烧焦大半，原本金色的猫眼完全变成了黑色。 一路赶回，为了跑得再快些，它笔直地冒险翻越峭壁，强渡险滩激流，却因为修为损耗太大数次掉进激流被冲走…更因为闯进了其他异种的领地被追赶，险些丧生在异兽的爪下。不到一年间，它往返十余万里，更深入云海禁地千里，多少次险死还生，不但将三百年的修行损耗殆尽，更伤痕累累，可它终究为她带回了希望。 看着它一会，萧景之第一个回过神。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冲过来打开玉盒。 三株紫黑色的草整齐地放着，散发出说不出的味道，腥腐浊污臭恶丑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萧景之猛地想起了儒生的话。 “这是解毒草？”他激动地问。 九叶点头。 没有人注意九叶居然会点头，那一瞬间，狂喜弥漫。 高兴了一阵，夏翊衡飞快地命人立即去找那名儒生。 嘉乐宫里，儒生看着那三株草惊愕不已，再转眼看看匍匐在一旁的九叶凄惨狼狈的模样，心 下了然。感叹一声，他才说：“有了此物就可以解毒了。但要在明日寒冰化尽的瞬间给娘娘生服一株，第七日服第二株，再七日服第三株。” “有救了？” 没有提毒草续命的时限，他微笑说：“陛下放心，皇后会好起来的。” “好，太好了！太好了！”心神一松，夏翊衡几乎站不稳，武宁赶忙扶住他劝说：“陛下，娘娘没事了，您去休息一下吧。” “不。朕就在这。” 见状，萧景之也在侧劝说。 见众人振奋起来，儒生回头看看九叶，轻轻摸了摸它的耳朵低声说：“放心，她不会死的。” 放松下来，九叶再也支撑不住，闭眼不动了。 暗叹一声，儒生瞧着四周忙乱悄然把九叶放进了药箱。 九叶醒来时过去二十日了。 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它眨眨眼。片刻后，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响起。“小猫，你真的去了云海禁地？” 看看他，九叶想了想才问：“这是哪？” “璇玑坊。别担心，皇后已经服下两株毒草，皇帝在嘉乐宫亲自守着那草，她不会死了。” “嗯。你是夏翊锦的朋友？” “算是。” 点头，九叶复又闭上眼，损耗太大，它只觉得无比得累。 “你的损伤超过极限，还被火毒灼伤，再睡下去会死的。” 九叶无声地咧咧嘴。 “你运气好。给你，吃了会恢复一些。” 看看那片细草，它强打精神问：“是什么？” “寒潭水藻。幸好龙远鸣去取水拖延了半个月，不然你即便赶回来皇后也死了。” “…” “这是他顺手取得的。皇后用不上，给你治伤正好。吃掉再休息几日，至少能把火毒拔除。” 吃掉水藻，九叶睡着了。它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因为霜儿不会死了。看着它身上累累的伤痕，儒生思考了一会决定不告诉它毒草的效力是有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