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凤举》 正文 第一章 龙驭宾天忧前程 天际茫茫,鹏逐日,羽生叱咤。 临大河,雪飞浪跃,长虹横架。 佳丽娉婷浑似月,江山磅礴犹如画。 莫蹉跎c磐石化微尘,空潇洒。 持长戟,飞铁马。 驱胡虏,平天下。 凭满腔热血,一心称霸。 尝尽千辛荣辱弃,历经百战功名挂。 叹岁月c壮志不曾酬,身尘化。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分是合,皆出于一个“利”字,分有分利,合有合利,分利大则人心思分,合利大则人心思合,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沐玙璠骑着一匹枣红马驰骋在宽阔的官道上,四蹄翻腾,红鬃飞扬,身前身后还有千匹铁骑呼啸而随,磅礴的气势犹如滔滔洪水汹汹涌来,壮阔的气势犹如庞庞雪球滚滚而来,仰天长啸,那慑人肺腑的嘶叫声响彻晴空,万马奔腾,那势不可挡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座下的这匹枣红马是李铁凝的坐骑,沐玙璠没有一匹像样的骏马,所以李铁凝将自己最心爱的坐骑送给太子沐玙璠,可是沐玙璠推辞不受,李铁凝再三坚持,沐玙璠这才同意暂时借用,不过他多次强调,等回了金陵城,将这匹骏马还给李铁凝,毕竟李铁凝是大兴朝最有前途的大将,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骏马当然要归良将。 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就能赶到当涂城了,虽然沐玙璠已经得知了姬雅素整个计划,也与李铁凝讨论了很长时间,都觉得姬雅素的计划虽有些冒险,但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可是沐玙璠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毕竟他的心中牵挂着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危,毕竟一切尚是未知之数,无论计划是否成功,他都不愿意姬雅素和萧湘娥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沐玙璠真想此时此刻就身在金陵城,看一看多日未见的姬雅素,搂一搂失踪了很长时间的萧湘娥,怎奈距离虽一点一点缩小,而时间却一丝不苟地按照既定的频率一秒一分地走,沐玙璠恨不得屁股下的枣红马能够生出双翼,立刻飞到金陵城,恨不得自己能够腾云驾雾,一个跟头就翻到金陵城,怎奈一切幻想都是不切实际,脚下的路还需要一步一步踏过。 这一千铁骑是李铁凝精挑细选的精兵精骑,个个都是百中挑一,锐不可当,自打沐玙璠接到姬雅素的书信,得知了整个计划后,沐玙璠就从宣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往金陵城,为了加快速度,沐玙璠只带一千铁骑,途中他们只在芜湖县城歇息了三个时辰左右。 若不是叛军用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危要挟沐玙璠,已经兵临金陵城下的沐玙璠很可能早就想到办法,收复金陵城了,叛军用她们二人的安危威胁沐玙璠,要求沐玙璠退兵至宣州,尽管军中大部分将领都反对,其中也包括统帅李铁凝,可是沐玙璠哪里肯听这些将领的劝阻,他义无反顾地将李铁凝收押起来,震慑住军中的其他将领,然后干脆利落地退兵至宣州,他生怕激怒了叛军,从而对她们二人不利。 在马背上颠簸了小半天,沐玙璠一行人终于进了当涂县城,他们在当涂驿站打了尖,喂饱了马儿,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马继续赶路,突然不远处一匹快马朝驿站奔来,街道的行人纷纷避到两旁,稍有躲之不及的,被快马的气势吓得惊叫,抱头跌倒在街道中间,快马上的骑者夹紧马肚,一拉缰绳,快马如苍鹰一般地越过倒地的行人,继续咆哮地朝驿站奔去,口中还叫嚷着:“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八百里加急!” 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洪昌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动用了八百里加急,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加急快报,沐玙璠等人没着急动身,想知道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快马快要跑到驿站门口时,突然,疲惫不堪的快马嘶哑地长啸一声,口吐泡沫,一个跟头绊倒,“轰”地一声倒在驿站门口,站在驿站门口的沐玙璠等人慌忙避让,而那骑者被快马甩飞了一丈之地,骑者显然是经常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见他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由于劳累过度,骑者十分艰难地爬了起来,捡起被甩掉的公文布袋,就连滚带爬地朝驿站跑去,沙哑着声音道:“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八百里加急!” 还未跨入驿站门口,骑者就软趴趴地就要倒下,沐玙璠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去扶骑者,李铁凝见状,赶忙带着几个人冲上去,将骑者扶住,李铁凝将骑者手中的公文布袋接了过来,交给沐玙璠,沐玙璠慌忙打开布袋,只见里面有一个公文袋,外面封套上注明了里面公文的数量c发出公文的时间c交于何人拆封等信息,最重要的是封套上还标识了“马上飞递”的字样,沐玙璠见到封套注明是交给自己拆封,心中咯噔了一下,慌忙撕开封套,只见上面只有十一个大字:国主病危,恐难以回天,速回。 沐玙璠顿时浑身冰凉,类似的加急公文他在宣州城曾收到过好几次,屡次催促自己回南都,可是他担心着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全,所以一直留在宣州城犹豫徘徊,他知道父亲沐瑧是因为这次金陵城叛乱才导致病情加重,这次金陵城叛乱实际上沐玙璠与沐玙璠的兄弟之间争夺太子之位。 沐瑧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可是对于亲情却十分看重,他不愿看到沐玙璠兄弟相残,当年沐瑧的长子为了夺位,弑杀了沐瑧的亲弟弟,这让沐瑧十分生气,更加十分恐惧,沐瑧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皇位居然让一个人如此疯狂,而那个疯狂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儿子,被伤害的人却是自己的亲弟弟,从此沐瑧就害怕坐在龙椅之上,从此一蹶不振,从此抑郁成疾,从此丢下朝政,让儿子沐玙璠监国,打理朝政,自己则避到南都洪昌。 后来沐瑧又听说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突然发难,趁沐玙璠不在金陵城之际,夺下金陵城,并控制了金陵府和朝廷,沐瑧当时就气病倒了,随后沐玙璠为了夺回金陵府和朝廷,请示了沐瑧,从南都周边各地调集了十一万大军,兵发金陵城,沐瑧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又为了皇位打起来,这让沐瑧脆弱的心更加疼痛起来,以前沐瑧尚可以在宫女的帮扶下,经常下地走动走动,可是一知道这件事情后,沐瑧再也没有爬起来过,每日喝下的汤药比吃下的饭菜还要多,直到沐玙璠兵临金陵城下时,沐瑧就开始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国后担心国主随时晏驾,所以几次命人催促沐玙璠回南都,好见国主最后一面。 前几次送来催促公文的措词并不严重,所以沐玙璠一直拖着没有返回南都,打算将金陵城收复后,确定姬雅素和萧湘娥已经安全了,就动身前往南都看望父亲,可是这一次母亲动用了八百里加急,而且措词十分明确,若是这次再不返回南都,只恐怕真的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了。 李铁凝没有看见公文的内容,看见沐玙璠表情十分复杂,满脸的难过c担忧c犹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沐玙璠将公文递给李铁凝。 李铁凝只是眼睛一扫,便心中一惊,道:“殿下,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安排,准备返回南都!” 沐玙璠犹豫道:“可是一一”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如今自己的父亲已经病危,就快要晏驾了,居然还在担心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大不孝,是世俗所不容的! 李铁凝知道太子的心思,道:“殿下不必担心金陵的情况,以末将估计,金陵城叛乱定然已平息,若殿下仍不放心,末将愿独自前往金陵城探听消息,殿下则带走所有人赶回南都!” 沐玙璠想了片刻,摇摇头,坚决地道:“不必了,我们一同赶回南都!” 计议已定,李铁凝很快安排好了一切,沐玙璠等人调转马头,跨上骏马,扬起马鞭,朝南都方向绝尘而去。 不到三日的时间,沐玙璠等人终于赶到了南都洪昌,李铁凝是外臣,无旨意不得擅自入宫,所以沐玙璠独自一人在內侍宫女的带领下,朝国主居住的升元殿疾步赶去,沐玙璠打量着宫中的布置,见宫中并没有开丧挂孝,心中稍稍安慰。 还未到升元殿,沐玙璠就看见母亲在许多嫔妃c宫女c內侍的簇拥下,朝自己走过来,沐玙璠慌忙跪下,哽咽着道:“儿臣不孝,至今才赶回!” 国后忙弯腰将沐玙璠扶了起来,眼含着慈祥的目光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去见见你父皇吧!” 沐玙璠含着泪,扶着母亲,一同来到国主的寝室,国后屏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沐玙璠犹豫地走近龙榻,看见龙榻上躺着一个骨瘦形销的人,若不是仔细辨认,差点认不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当今大兴国主沐瑧,沐玙璠跪在榻前,哭道:“父皇,儿臣不孝,到现在才赶回来!” 榻上的沐瑧却没有任何反应。 沐玙璠仍然不停地自责:“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 榻上的沐瑧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沐玙璠感到有些不对劲,忙靠近沐瑧,用颤抖的右手探了探沐瑧的气息,尚有一丝气息传到手指上,沐玙璠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摇动了一下沐瑧道:“父皇,是儿臣回来了,是不孝子谦儿回来了” 沐瑧似乎有了反应,嘴中低声嘟囔着:“谦儿,谦儿”声音极细,细不可闻。 沐玙璠依然在叫喊着:“父皇,是我,谦儿啊,谦儿回来了” 沐瑧嘴角的枯皮不停地抽动着,老是发出一样的声音。 一旁不停抽泣的国后见此,道:“谦儿,你父皇可能有话要交代!” 沐玙璠闻言,忙将耳朵凑近沐瑧的嘴边,只隐隐约约地听见父亲不停地重复着:“放他一条生路,放他一条生路” 听清楚了父亲说的话,沐玙璠也明白了父亲最后的遗愿,便握紧父亲的手,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会饶他一命,不会伤害他。” 沐玙璠的话刚刚说完,沐瑧就停止了呼吸,撒手人寰了。 看来沐瑧一直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为了得到儿子沐玙璠一个dá àn,一个肯定的dá àn! 国主晏驾,沐玙璠身为人子,不得不暂留在南都守孝,主持操办国主的丧事。 幸亏国主晏驾后第三日,就从金陵城传来好消息,金陵城叛乱已经平定,姬雅素安然无恙,只是仍然没有萧湘娥的消息,而北堂继振等将领正在金陵府各地清除叛党余孽,朝中不肯依附叛党的重臣全部释放了,有了这些好消息,沐玙璠心中稍稍安定,安心在南都守孝。 第五日,又有金陵城的消息传来,金陵城一切归于平静,让太子放心,同时得知国主晏驾,朝廷的重臣安排好金陵城的政务后,安排一部分重臣前往南都奔丧,大部分都是国主以前器重的老臣重臣。 沐玙璠一直留在南都守孝七天,由于皇陵早已在金陵附近建好,所以先国主沐瑧遗体要运往金陵安葬,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沐玙璠带着一帮老臣重臣,运送沐瑧的灵柩前往金陵城,由于父亲已经归天,沐玙璠自然不愿意让母亲一个人留在南都,所以国后和沐瑧所有的妃子都跟随沐玙璠返回金陵城。 运送灵柩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十里之长,由于队伍中有身子娇贵的国后和先国主的妃子,还有许多不堪长途跋涉的老臣,更有先国主的灵柩,所以队伍行进得很慢,路上一直行了半个多月,才赶到金陵城南郊。 沐玙璠不愿意闷在豪华的马车之中,所以弃了马车,骑上了骏马,驰骋在队伍前面。 父亲已经归天,大兴未来的前程就要由沐玙璠一力承担了,自己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北方强国大郑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兴,东边的东月国与大兴一直因为边境问题而纠缠不清,可以算得上是世仇,时不时趁火打劫一下,而大兴国内还存在着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所有的这一切自己可以应付吗? 沐玙璠看着越来越近的朱雀门,心中不禁自问道:大兴的未来会是怎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御极九五叹往事 先国主的灵柩被运回至金陵城,在太庙停灵三日,随后在礼部尚书章博的主持下,将先国主的遗体安葬在敬陵,庙号为高宗,由于之前金陵城发生过叛乱,为了安定朝廷,稳定民心,先国主的葬礼一切从简从速,敬陵位于金陵城之南五十余里的幽栖山,此处还安葬着大兴开国皇帝沐晟,被称为彭陵,因为沐瑧在生前就建造好了自己的陵墓,所以葬礼进行得很顺利。 三日后,现在是元隆二年七月十六日巳正刻,烈日当空撒下耀眼的光芒,似乎在向这片土地上的蒸民昭告,他是掌管人间光明和能量的天神,他可以驱走黑暗带来光明,可以赶走寒冷带来温暖,也可以吹散带来艳阳,他是法力无边的神,他曾对着涓埃之力的黎民暗中咆哮着。 在宫城东南方向约十里的地方,有两个占地宽阔c十分庄严的建筑,靠东边的是太庙,靠西边的是社稷坛,依据的是古礼“左祖右社”的布局,严格来说,社稷坛应该建在宫城之西南,太庙建在宫城之东南,沐晟在建造都城和宫城时,由于宫城西南方向已有大片的民居,而沐晟又爱民如子,为了不惊扰百姓,所以将太庙和社稷坛建在一起,仍按“左祖右社”的布局建造,太庙供奉的是大兴的列祖列宗,而社稷坛是用于祀天祭地。 沐玙璠首先带领着皇族和百官进入太庙,祭拜先祖,太庙中一共供奉着九个牌位,分别是“太祖圣神文德武钦高皇帝之位讳鹓”c“太宗神功大圣大德武皇帝之位讳旻”c“世祖德显明睿广运文皇帝之位讳轲”c“显祖英明隆道安皇帝之位讳皊”c“德祖宽裕功德显皇帝之位讳晁”c“圣祖保大懋德成皇帝之位讳荣”c“义祖崇运至诚定皇帝之位余氏讳韫”c“天祖兴运启圣元皇帝之位讳晟”c“高宗弘仁大德孝皇帝之位讳瑧”,太祖c太宗分别是前朝大兴的皇帝;而世祖皇帝沐轲是如今大兴开国皇帝沐晟追封的,沐晟自称是沐轲的玄孙,而沐轲是前朝宪宗皇帝第八子,当时被封为建王;显祖c德祖c圣祖则分别是沐晟的曾祖c祖父c父亲,都被沐晟追封为皇帝;至于义祖余韫,是沐晟的养父,而沐晟能够一国之帝,余韫功不可没。 祭拜完了先祖,沐玙璠领着一帮皇族和百官来至社稷坛,准备祀天登基。 社稷坛是呈正方形,用汉白玉砌成,象征天圆地方,坛宽五丈,高五尺,有三层高台,坛上铺有中黄c东青c南红c西白c北黑的五色土,象征金c木c水c火c土五行,代表着万物之本,而五色土来自大兴各地纳贡,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 此刻社稷坛外一带一片寂静,社稷坛和太庙四周有数十颗萎靡不振的老杨树,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树叶,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却打破了这一片寂静,“知了c知了”,似乎正在诠释着酷夏的炎热,也似乎正在向恋人倾诉着心中的情结。 社稷坛周围布满着大大小小c老老少少c形形色色的官员c侍卫及相关人员,在涤渥师的主持下,沐玙璠领着皇族和百官,随着太常寺辖下的鼓吹署和太乐署等衙署组建的鼓吹乐队和舞队奏起了《仪安曲》c跳起了《仪安舞》,开始登坛祀天,经过迎神c奠帛c初献c亚献c终献c撤馔c辞神c望瘗等一系列仪程后,前后共花了一个时辰左右,而每个仪程鼓吹乐队和舞队奏着对应的乐章和跳着对应的舞蹈,终于在这一片庄严而又祥和的歌舞声中完成了祀天仪式,之后就到了沐玙璠加冕登基的时刻了。 鼓吹乐队奏起了《昭虞》,而舞队也跳起了《昭虞》之舞,此刻,沐玙璠已经换成了衮冕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他头戴着冕冠,冕上镶嵌了一个圆圆的金饰,前后有垂白玉珠串十二旒,两耳旁垂有黄绵所制的小球,悬于冕冠之上,用一支玉簪导之;上身着玄衣,下身穿红裳,玄衣有日c月c星c龙c山c华虫c火和宗彝八种章纹,红裳上绣有藻c粉米c黼和黻四种章纹,玄衣的袖口c衣领都绣有升龙的章纹;内穿一件白纱中单,有黼领,还有青色的袖口c衣缘c大襟,并绣以黻纹;蔽膝随着红裳,蔽膝上锈有龙c山c火三章,蔽膝内配有大带,素带里面是朱色并用金线镶边,蔽膝用革带束起,革带之后悬有双绶,双绶六色:玄c黄c赤c白c缥c绿,纯玄质,并佩戴了白玉双佩,腰配一把鹿卢玉具剑,脚穿朱色的袜子和赤色的鞋,赤鞋上绣着金饰。 其实,沐玙璠也不想穿的如此隆重豪华,可是所有人都要求他这么穿,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是一国之君c万民之主,他不再是普通人,不再是监国太子,虽然大兴朝现在尊奉北方的大郑朝为正朔,虽然大兴朝为了避免激怒大郑朝而一再降制,但是毕竟如今的大兴朝还是独立的,大兴朝上下官员都不希望自己的国主简单仓促的登基,所以沐玙璠不得不顺应民意,穿上这套又热又难受的衮冕,顶着酷暑,挥着汗水,领着文武百官,在社稷坛祀天登基。 为了减少用度,沐玙璠和姬雅素商量着强逼礼部c太常寺c太仆寺c光禄寺c鸿胪寺等衙门的官员,一减再减,一省再省,诸如大纛c导驾仪仗c引驾仪仗c皇帝车驾c前后护卫c前后鼓吹乐队等等各种仪仗标准一律减去七成,诸如三牲五谷等祭品c五鼎香烛等祭祀器具c百官祭服c法酒等等祭祀用品一律降低标准,比如三牲由本来的牛c羊c猪改用鸡c鱼c猪代替,这些想法大多数是沐玙璠想出来的,当然姬雅素也提出了不少建议。尽管如此,在沐玙璠眼里,今日登基仪式还是十分的隆重靡费。据沐玙璠了解,先国主沐瑧,即他的父亲即位时,社稷坛祀天动就用了一万五十二人,耗费了十数万缗钱,而此次沐玙璠在社稷坛祀天降低了很多标准,仍然还是动用了四千八十八人,耗费了近三万缗钱。 涤渥师双手捧着诏书,众人纷纷跪下,包括沐玙璠,因为涤渥师将要宣读先帝遗诏,即沐玙璠的即位诏书,涤渥毫无表情地扫视了四周,嘴角微微一翘,见所有人都已经匍匐在他眼下,这才缓缓地打开诏书,慢慢悠悠地宣读起来,诏曰: 维元隆二年,岁次辛酉,五月一十七日,国主若曰:於戏!奉天地者,称之大宝;承宗庙乾,必属元良。咨尔国储玙璠,温良恭俭,宽仁慈惠,克明克哲,允文允武。朕承累圣之德,膺守邦之重,不蒙天佑,降疾在躬。上不能昭事神灵,祗见列祖;下不能亲临庶政,保济兆民。是用命尔继位嗣统,宜膺宝位,代朕忧勤。於戏!尔有光大之能,惠泽於万邦;尔有仁孝之诚,德刑於九族。夫天下广至,神器所重,丕承累圣之德,虔奉中兴之道。必当弘毅宽厚,知人善任,以慈惠为心,开谏诤之路,兢兢业业,不荒不怠,无忝我祖宗之丕训。 这份诏书是国主仍然清醒时亲手草拟的,由商岳稍加润笔。 涤渥宣读完即位诏书后,沐玙璠起身,而文武百官向沐玙璠行三拜九叩之礼,山呼万岁,这就意味着沐玙璠已经从形式上正式成为大兴朝的国主了。 社稷坛祀天登基完毕后,沐玙璠又领着文武百官们,随着大驾卤簿,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雍和殿,他登上了皇帝宝座,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召开大朝会,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接下来,侍中田麟立于大殿的东北侧,开始宣读沐玙璠即位后颁发的第一份诏书,即即位赦文,此时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田麟那洪亮富有节奏的声音,诏曰: 上天降祸,大行国主,奄弃普天,痛彻万灵。朕荷上天之眷命,守先国主之丕基,战战兢兢,不敢灭身,长号永慕,将何逮及?昔古之圣贤,开创丕业,莫不栉风沐雨,旰食宵衣,安黎庶於八荒,保鸿图於万世。恭惟先国主举步维艰,亲视临朝,以武功定宇内,以文德安庶民,日谨月慎,无怠无荒,载享隆平,永传基业。顾惟凉德,获奉纂承,夙夜兢惶,固辞不获,勉临大宝,以御兆民。宜用覃在宥之恩,俾洽惟新之泽,可大赦天下。自元隆二年七月十六日以前,二京及诸州府见禁囚徒,除十恶五逆,放火劫杀,屠牛铸钱,典官犯赃,伪造印信,造贩毒药外,罪无轻重,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赦除之。太康元年以来流配者亦并放还。亡命山泽,挟藏军器,百日不首,复罪如初。天下百姓,所欠负官物及租赋,一切放免。农政,国之根本,民以食为天,除军兴至急,馀一切并停,令百姓专营农事,免二年租赋,开垦无主荒田,田归其所有,免五年赋税,开耕闲田旷土,免三年赋税。宜令内外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举贤良方正c直言极谏。天下诸色人中,武艺文才,能工巧匠,精通医道,才识兼茂,经术精深,达於吏理,善於刑名,均可量才而用。天下府州县,各委府尹刺史县令,置添官学,招延贤才。诸州府耆老,百岁以上赐帛十段,九旬以上赐五段,八旬以上赐三段。孝子孝孙,义夫节妇,旌表门闾。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量事优恤。内外文武官,九品以上进阶一级,三品以上赐爵一级。四方将士各赐马一匹,六品以下赐帛十段。长公主c嗣王等各赐锦五百疋,郡县主c郡王等各赐锦三百疋,皇亲五等以上,诸亲三等以上,及文武百官各赐物有差。朝会祭祀燕飨等特宜减省,有涉奢侈,一切宜停。宫掖之中,宜先省约,不贪游宴,尽去奢华,减后宫冗食之人,停诸司不急之务。后宫内职,量留九十人,馀任宜放归;内官守阍掌扇,量留二十人;教坊音声,量留八十人;鹰犬之事,以备獮狩,量留二十人;御厨膳夫,量留四十人;其馀任从所适。内诸司使务有名无实者,并从停废。后宫妃嫔c御女及美人等节量用度,减损五成。珠玉锦绣c雕琢技巧之饰,非益於理者,悉弃之。 这篇诏书是出自商岳之手,本来按照沐玙璠的想法,诏书尽量写得通俗易懂一些,可是百官们纷纷反对,都说即位诏书和即位赦文将要载入史册的,以流传百世,不能马虎大意,更不能俗气简单,连姬雅素也这样说,所以他只好妥协答应了。虽然赦文这种晦涩难懂的写法被这些官员控制了,但是赦文的具体内容,沐玙璠不但没有妥协,而且是众重臣向沐玙璠和姬雅素妥协的结果,为了这些具体政策,沐玙璠和姬雅素不知花费了多少的智谋和代价,才制定和推出了这一系列的政策,不知道这些政策落实下去,会不会有效果,会不会让百姓们真正的安居乐业,会不会扭转大兴朝日渐衰落的态势。 沐玙璠俯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们,心中感慨万千。 现在的沐玙璠只有半年多的记忆,不错,只有半年多的记忆,具体来说应该是六个月又二十六天的记忆(这一年是闰三月),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是正月十六日从昏迷中醒来,醒来之后他才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身边的人,身边的物,包括他自己,他通通都不记得了,他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小陪着他长大的內侍,不认识整日与他商议国事的重臣,更不认识自己,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及身份,不记得自己担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他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他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监国太子,他忘记了自己的子民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忘记了自己的国家正危机四伏c四面楚歌,他忘记了自己曾发下重誓,立志带领着臣民让自己的国家走出岌岌可危的局面 所有的一切,他都忘记了,一切归于零,一切归于空白。 刚刚醒来之后,他很失落,很渺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陌生的一切,不过,他可能天生有一颗乐观的心,渐渐的,他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物,包括自己及自己的身份,他开始努力的改变自己所在的国家,因为他有身份地位,所以他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弱不禁风的国家,有资格去改变这个危在旦夕的国家,更有必要去改变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改变的过程中,有失败,有成功,有失落,有收获,有痛苦,有快乐。 改变的过程中,他重新认识了所有自己曾经熟识的人,也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改变的过程中,他重新认识了眼前的事物,重新熟悉了周围的环境,重新了解了四周的世界。 沐玙璠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悠远了,渐渐地变得深邃了。 他的思绪渐渐地飘到了半年前,那是元隆二年正月十六日寅时,天还未大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不省人事生怪异 元隆二年正月十六日寅初一刻,天还未大亮,此时晨凉如水,细风钻进花乘舟的后脖颈时,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后背刚刚渗出的温热汗水顷刻如寒冬的冰雨,一下子全部钻进了他的心中,令他混乱的心脏也随之抖动了一下。 花乘舟,字无色,金陵广德人氏,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长相也算是中上之姿,正是:面容清秀目字脸,二眉相交配细眼,鼻头宽长口如弓,轮廓相扶耳内圆。他如今是尚药局一名新进的侍御医。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庄严而又神秘的地方,有点向往,却又有点害怕。他的右肩背着一个木箱,疾步地跟在前面两位引路人后面,他稍稍向左一瞟,东方已经出现了很纯很纯的鱼肚白,让他感觉很迷离,如天马行空一般,仿佛觉得自己的未来像随着清晨的鱼肚白一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 花乘舟趋步紧跟着引路人,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游廊穿堂,边走边思量着。昨夜,花乘舟第一次在尚药局值夜,他正在打瞌睡的时候就遇到一个突发事件:今晨寅时初刻,监国太子被发现已经不省人事多时了,如今依然昏迷不醒。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心脏不由地砰砰直跳,他既兴奋又担忧,如果他能够凭着自己高超卓绝的医术,将监国太子从睡梦中唤醒,那么他以后就能够在尚药局里立足了,甚至能够得到监国太子的青睐,一展他的医学抱负,这是每一个学医的追求,亦或是他个人的最高梦想。但是如果监国太子经他一番诊治后,没有醒来,甚至一命呜呼,那么他的御医生涯,甚至他的性命也会就此终止了。 思绪如电,他马上又低下头,一路小跑似的走在用着汉白玉铺满的地面上,在两盏灯笼的照耀下,脚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宫殿,被云烟氤氲笼盖着,很不真切。越来越近,花乘舟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突然脚前出现一溜si ji台阶,他愣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那宫殿的飞檐上用檀香木雕成的两条飞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欲腾空而飞一般,金huáng sè的琉璃瓦现在被晨色掩盖下顿失色彩,瓦片下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四周镶着金边,隐约可见上面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瑶光宫。匾额下挂着一副羊毛毡帘栊,帘栊上绣着五彩云凤,两位引路太监已然掀开帘栊,低首哈腰地面向花乘舟,花乘舟顿了一下,平抚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心中默念神农保佑,就提起衣袍的前摆匆匆拾级而上。 此时,晨霭深厚,华灯依旧;残冬绕梁,吾心悠悠。 花乘舟刚刚踏入正殿之中,一股股香气袭面而来,一阵阵热浪扑面缠身。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居中而置的螭首凤纹罗汉床,床宽三丈,床的正中是一座软坐榻,坐榻两边各置一圆几,床的三面围栏镂刻着螭首凤纹,绚丽而又庄严,雅致而又大方;罗汉床后面是一道苏锦百鸟朝凤屏风,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图,富丽堂皇,贵气逼人;罗汉床两侧竖立着两个三尺高的三足白瓷莲花香炉,莲花瓣片片朝上,微微收口,自然而不失庄重,炉身五层,错落有致,下连三层台基,典雅沉稳,香炉正燃着龙脑香,两股暖香袅袅升起,浓郁而又沉重;殿内摆放着数个掐丝珐琅七星烛台,烛台铜制,烛台底座用珐琅嵌绘着朵朵牡丹图案,每个烛台上点燃着七根通臂红烛,灯火通明,犹胜白昼;大殿内竖着十数根金丝楠木立柱,每个立柱上都雕刻着盘柱而升的金龙,栩栩如生;殿内有许多姿色清秀的宫女恭首在两侧,或手托金盘,或手端金盆,或手捧金盂,不一而足;大殿的东侧,竖立着一道巨大的沉香木十二花神屏风,屏风镂刻着梅花c杏花c桃花c牡丹花c石榴花c莲花c桂花c菊花c芙蓉花c山茶花c水仙花等十二位花神,面向昆仑山,遥寿西王母;花乘舟竖耳细听,屏风里传来一阵阵抽泣之声。 花乘舟在立于殿中等候,其中一位引路太监绕过屏风进入暖阁传话了。有七八个着装艳丽的绝色嫔御站在一张白檀香榻前,个个手拿着精致的手帕掩鼻轻轻地抽泣着,其中一位柔美脱俗的女子边哭边唤:“殿下,殿下” 那太监快步走至那脱俗的女子身旁垂首禀道:“禀太子妃,花御医已经到了。” 太子妃连忙止住了抽泣,起身侧立让出位置,满面愁容的道:“速唤花御医入内为殿下诊治。” 那太监施礼唱诺,片刻便引来花乘舟。 花乘舟忙疾走几步,掀袍跪地,道:“下臣参见太子妃,参见各位嫔御。” 太子妃右手悬空虚托道:“花御医免礼平身,速速诊断太子殿下玉体何恙,为何本宫一直唤不醒殿下?” 花乘舟唱诺起身,将药箱从右肩上取下,整了整衣袍,坐在凤榻旁的圆锦凳上,从药箱中取出脉枕,轻轻地将监国太子的左手放在脉枕上,右手三指按脉,刚一触脉,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我命休矣!”。 因为此刻监国太子的手腕冰凉一片,且毫无脉象,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宫中礼仪,倏地站了起来,伸出左手就将监国太子的右手握在左手,也是冰凉一片,他的心也冰凉了一片,右手颤巍巍地向太子的脉搏上按去,顿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如触电一般收回右手,探了探太子的鼻息,无进亦无出,花乘舟彻底绝望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起来:“殿殿殿下殿下宾天了,殿下宾天了。” 顿时殿中安静了片刻,瞬息后,“呼”地一声,凤榻前跪倒一片,太监们c宫女们c嫔御们都号天哭地叫将来,太子妃也哭得花容失色:“殿下,殿下”不停的呼喊着,发自内心的呼喊着,足足一顿饭的时间没有消停下来。 太子妃显然是没有做好太子突然宾天的准备,她一生的心潮全部倾注在太子身上,她感到自己只为太子而生,自己只为太子而开心,自己只为太子而悲伤,如今他的生命突然从她身边流走,如同抽掉了她的心神一般,她手足无措,她六神无主,她肝肠寸断,她泪流满面,她悲痛欲绝,她万念俱灰。她只知道一个劲地在流泪,只知道一个劲地在痛哭,场面一片混乱,她忘记了自己如今是一宫之主,这种场面需要她来主持和控制,她忘记了自己是玉叶金柯的太子妃,这种场面下哭得死去活来有失大家风范,她只记得自己是太子的女人,而死去的是她的男人,所以她只知道一个劲地痛哭流涕。 “额,额,头好痛!”突然殿中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混乱的哭声戛然而止,连那太子妃晶莹的泪珠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怎么了?我怎么头好痛?呃?这这是什么地方?”这一次,大家都听见了,是从凤榻上传来的声音。 太子妃和花乘舟都急忙抬起头,想要靠近太子,看看是不是有奇迹发生,太子妃注意到花乘舟的动作,脑子突然清明了起来,她明白此时花乘舟的作用比她要大,所以她立马让开,好让花乘舟及时诊视。 花乘舟此时也顾不得礼仪了,向太子妃微微一欠首,便跪走到凤榻前,他看到那太子双眼微睁,依稀可见一双明亮的眼珠左右转动着,那太子正皱着眉,蹙着额,面容微微透着痛苦的样子,花乘舟忙问:“殿下,殿下醒来了?” 那太子满脸奇怪地看着花乘舟,喃喃地道:“殿下?殿下?”他神情木然,面色憔悴,花乘舟身旁的太子妃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盯着那太子道:“殿下,殿下,殿下醒了?醒了便好,多谢佛祖庇佑!”她双手合十,微微颤抖。 那太子没有理会,还是念念不停:“殿下?呃,我这是在哪儿?哎呦,头好痛!” 花乘舟闻言,面色一紧,赶紧将那太子冰冷的左手放在脉枕之上轻轻一按,顿时满脸疑惑,忙站起来将那太子冰冷的右手握住,颤颤地一按,还是没有脉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花乘舟忙将那太子的右手放回,右手双指一并,探向那太子的鼻前,有微弱的气息传到他的双指,刚刚还没有呼吸的,怎么回事?见鬼了?吓得花乘舟倒退几步。 太子妃见状,一脸紧张地问:“花御医,如何?有何不妥之处?” 花乘舟却连连摇头:“怪哉?怪哉?怎会如此怪异呢!” “胸口烫,胸口烫,好烫啊!”那太子直嚷嚷着,手脚却好像被绳索束缚了一般,不能动弹,音容虚弱。 花乘舟仍然沉浸在惊讶之中,没有听到那太子的呼声,太子妃也不顾花乘舟的一脸惊色,拨开了花乘舟,便一头扑到那太子面前,一边抽泣一边慌张地解开太子的内衫,嘴巴也没有闲着:“殿下,殿下醒来便好,婢子被殿下吓得已六神无主,殿下胸口烫么?这里么?婢子看看,啊”她已经解开了太子的金色内衫,只见那太子胸口上的玉观音灼灼发光,触摸一下,犹如触摸到刚出笼的馒头,灼热的很。 太子妃见此,满脸愧疚之色,自责道:“殿下,婢子有罪,婢子有罪,此玉观音是国主留给殿下的,殿下一直忙于政务,婢子竟忘了,国主南下之前曾有嘱托,殿下需尽早佩戴此玉观音,可辟邪驱鬼,昨夜殿下与众朝臣饮宴归来,业已醉醺醺一片,婢子不待与殿下商定,便将玉观音佩于殿下,怎知竟是此物祸害了殿下,婢子”太子妃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要去解下玉观音。 “玉观音,对,玉观音在哪?我好像什么,玉观音什么,哎呀,头好痛。”那太子打断太子妃的话,眼中一道光芒一瞬即逝。 太子妃已经解下了玉观音,只见监国太子的胸口已经被灼热的玉观音烫下一个印记,那印记便是观音的模样,清晰可见,太子妃心疼地用她冰凉的柔荑抚摸着印记周围,恨恨地道:“如此不详之物,婢子竟然不察,伤了殿下的玉体,沐厚德,将此不详之物砸毁,碾为齑粉,抛于阴沟之中。” 太子妃身后的一位名叫沐厚德的內侍忙低头唱诺。 那太子听到“砸毁”二字,便估计她要毁了这块玉观音,顿时面色一紧,忙道:“不能毁,玉观音不能毁,玉观音是我的,快点拿给我!” 太子妃拭去了双颊的泪水,一脸不解地问道:“殿下,此不详之物,伤了殿下,留之何用?” 那太子满脸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眼睛顿时一亮,他觉得她很面善c很亲切,觉得与她似曾相识,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要搜索有关她的记忆,却是令他头痛欲裂,徒劳无功。那太子忍着头痛,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仍然惦记着玉观音,他又努力地回想有关这块玉观音的记忆,一样是空白一片,却也是令他头痛不止,徒费精神,只是直觉告诉他,这块玉观音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千万不能丢,更不能毁了。 那太子挣扎地伸了伸右手,满脸急切地道:“快把玉观音给我,给我,那是我的玉观音。” 太子妃直摇头道:“不,此玉观音已伤了殿下,更险些害了殿下,婢子不能让它再伤害殿下了。” 那太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抓住太子妃滑腻的柔荑,双目坚定地道:“玉观音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重要,不过我真的可以确定它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太子妃见那太子毅然决然地要回玉观音,犹豫了半晌,又用手触碰了几下玉观音,只觉得玉观音已经不烫手了,但是仍然温热着,又见那太子一脸期待和急切之色,心中一软,道:“也罢,倘若日后殿下觉得此玉观音有不妥之处,一定要收起此玉,切不可轻率大意,以免伤了殿下玉体。”她一边说一边将玉观音重新佩戴在太子的胸口前。 那太子见玉观音又回到自己身上,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细心理会太子妃的一番嘱托,挣扎着想要坐立起来,太子妃见此忙手托那太子后背扶起他,那太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忽然悠悠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失魂丢魄伤忆识 瑶光宫的暖阁中,最里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卧榻,卧榻很大,可以同时并排着睡五六个人,卧榻四周雕刻着螭首凤纹,暖阁中央放置着两个五凤暖熏炉,暖熏炉通体铜制,炉盘是平底的,大凤双爪铆在炉盘上,胸前c双翅和尾部饰有四只雏风,凤首引颈,口中衔着圆球,挺胸振翅,显得十分生气而又高贵,胸前与双翅上均有阴刻羽状纹饰,尾翅有弧形与长方形镂孔,暖暖的香气从镂孔中袅袅直上,显得十分宁和惬意,令人觉得那么的静谧舒适,暖阁两侧还摆放着三个掐丝珐琅七星烛台,照亮了暖阁中的每一个角落,暖阁中或跪c或站,挤满了宫女c內侍和嫔御,令暖阁有些水泄不通,他们表情各异,有的茫然,有的不解,有的惊讶,有的伤心,有的却毫无表情 太子妃及其他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太子殿下能够醒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却不想那太子突兀地冒出一句“你是谁”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震断了正在袅袅直上的香烟。 太子妃一脸茫然地盯着那太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地问道:“殿下说什么?” 那太子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美貌的女子,确认她是在对他说话,还以为她没有听清楚,便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这次那太子的声音比较大,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面面相觑,小声地议论着,太子居然不认识与自己已同床共枕六年的妻子! 太子妃满脸疑惑地说道:“殿下,婢子是殿下之妻,殿下不认识婢子了么?” 那太子连连摇头:“什么殿下的,什么婢子的,我都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他刚刚醒转过来后,因为玉观音的事情没来得及理会其他事情,现在心情稍稍安定下来,便感觉到他有些听不懂眼前ěi nu所说的话。 花乘舟听罢,眼珠一转,低首压低声音对太子妃说:“太子妃,殿下恐患有怪恙,如此便不宜外传,还请太子妃屏退所有人,再容下臣仔细珍视一番。” 太子妃心中一惊,先是太子突然昏迷不醒,令她心烦意乱,后来经花御医诊断后,还以为太子已经宾天,令她心灰意冷,而后,太子突然清醒,让她惊喜万分,却不想太子竟然不认识她了,再次扰乱的她的芳心,令她心乱如麻,失去理智和主张,不过她也是官宦世家出身,精通书史,经过花乘舟的提醒,他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忙起身扬声吩咐:“尔等退下,殿下已无大碍,只因大病初愈,疲乏不堪,御医有嘱托,殿下需静养身心,各位èi èi,你们亦暂且散去,待殿下玉体大好,èi èi们再行探视亦不迟。” 那些太监们c宫女们c嫔御们纷纷唱诺退去。 太子妃又吩咐道:“花御医暂且留下,尚需花御医为殿下开一些调理玉体的方子。” 花乘舟唱诺,静静地退到一旁。 那太子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太子妃见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这才扑到太子面前,急问道:“殿下,殿下,婢子是湘娥,殿下常唤婢子为湘娥,殿下还记得么?” 那太子愣愣地盯着太子妃,茫然道:“什么香?什么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谁?我在哪里?”他不知殿下是什么,也不知婢子是什么,更听不懂什么香鹅c臭鹅,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猛然间,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又是谁? 那太子紧紧地抓住如仙女一般太子妃的手,连连问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太子妃这下更是吃惊不小,惊问道:“啊?殿下是我大兴朝的监国太子,难道殿下不记得了么?” 那太子又是茫然一片,连连摇头:“什么大兴朝,什么监国,我都听不懂,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太子妃一脸的紧张,道:“日前国主授命于殿下,封殿下为监国太子,殿下还记得么?” 那太子还是摇着头,一脸的不解和茫然,道:“什么国主,什么监国,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太子妃转头向花乘舟递上一个求救的目光:“花御医,殿下怎会如此,莫非是中邪,还请你速与殿下诊断一二。” 花乘舟施礼唱诺,忙过去为那太子诊脉,一番诊断后暗暗纳罕:刚为太子切脉时,太子身体一片冰凉,且毫无脉象,没有气息,之后有了微弱气息,却依然没有脉象,现在太子身体虽凉,但已经微热,且此时太子虽然脉细直而软,状如丝线,稍显于微脉,此乃细脉之状,且脉象越来越强,应该已无大碍了,只是太子为何不识太子妃,更甚者,竟连自己名讳身份都忘记了,真是奇哉怪哉! 花乘舟拱手道:“禀太子妃,经下臣诊断,太子虽然脉细直而软,状如丝线,稍显于微脉,此乃细脉之状,不过殿下玉体已无大恙,细脉主气血两虚,待下臣开一张补气之方即可调理好,只是一一只是一一” 太子妃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殿下有何不妥之处?但说无妨!” 花乘舟仔细地斟酌了片刻,才道:“只是下臣也断不出太子为何不识人,亦不识己。下臣观殿下之语,甚是怪异,似乎不通言语,状似蒙童,下臣以为太子可能患有离魂之症。” 太子妃蹙起秀眉,问:“离魂之症?” 花乘舟捻着短须:“古籍有云:有神气不宁,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言语无状,惊悸多魇,不识人物,通夕不寐者,人以为离魂之症也!下臣观太子之行为,十之是患了离魂之症!” 太子妃担忧地问道:“可有良方?” 花乘舟无奈地摇摇头:“古籍之中只记载有离魂症之症状,却无诊治之方法,民间亦不见任何偏方记载,太子妃,恕下臣无能,下臣确实是束手无策。” 那太子兀自喃喃自语:“我是谁?我好像还有一件事还没有完成!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一边自语,一边猛抓自己的脑袋。 太子妃听到太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顿时陷入了沉思和忧虑之中。 花乘舟看了看太子又道:“肾可藏精c主水c主纳气c主生殖,主骨生髓,开窍于耳,其华在发。肝藏魂,肝血充盈,则魂有所舍而不致妄行游离,若肝不藏血,心肝血虚,可出现惊骇多梦,卧寐不安,或梦游c或梦呓c或幻觉c或妄语,习称之魂不守舍。禀太子妃,下臣可开一张滋补肝肾c养血安神之方,先让太子吃几剂以待效果,若有疗效便好,另外,容下臣去太医署遍查典籍,或许能找到医治离魂症之方子。” 太子妃听罢,微微点头:“也罢,如今也只能如此处置!” 花乘舟正准备打开药箱,取处方纸写药方,不经意地又多看了太子一眼,只见太子仍然躺在凤榻上抓挠自己脑袋,突然他发现太子的一只手有些怪异,慌忙放下手中的药箱,径自来至太子面前,弯腰施礼道:“殿下,能否将双手让下臣一观!” 那太子停止了抓挠脑袋,奇怪地看着花乘舟,不明白花乘舟的意思,摇头道:“你说什么?” 花乘舟又恭恭敬敬地重复了一遍。 那太子依然摇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花乘舟眼珠一转,心道,太子言语通俗,我若换成通俗的言语与太子沟通,或许有效,想毕,花乘舟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接着指了指太子的双手,一边道:“下臣想看一眼殿下的双手!” 那太子看明白了,也听明白了,道:“你想看我的双手,是不是?” 花乘舟见奏效了,慌忙点头,道:“是!是!”说完,便恭敬地伸出双手,示意太子将手伸过来。 那太子刚伸出左手,又缩了回去,道:“我为什么把双手给你看!” 太子妃一旁劝说道:“殿下,他是侍御医,正为殿下诊病,殿下就按御医所言,将双手让他一观。” 那太子皱眉道:“侍御医?又是什么东西?” 太子妃心中直摇头,太子恐怕真的患了离魂之症了,连“侍御医”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了,只好简单明了地解释道:“侍御医便是专为殿下诊病的医工。” 那太子道:“医工?又是什么东西?我只听说过医生,没听过什么医工!” 花乘舟见太子听不懂,又见太子推三阻四地不让自己诊病,以为太子对自己不信任,便耐心地解释道:“下臣见殿下双手有异样,恐有不妥之处,想一看究竟,并无伤害殿下之意。” 那太子倒不是害怕花乘舟加害自己,而是面对眼前两个陌生人,很多问题都没有弄明白,既然这个声称自己是“侍御医”的家伙,认为自己的双手有异样,那就让他看看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伸出了左手,道:“好吧,就让你看看吧!” 花乘舟小心翼翼地接过太子的左手掌,仔细的端详了片刻,便发现太子的左手掌乌黑一片。 站在一旁的太子妃也看出了异样,芊芊玉手指着太子的手掌,惊呼道:“殿下的手!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太子躺在凤榻上,看见美貌如花的太子妃被惊吓得花容失色,便下意识地抬起左手,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顿时一惊,道:“怎么回事,我的左手,怎么变成这样?”他慌忙缩回左手,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己的左手,还用右手揉摸左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也有异样,便展开右手掌,同样是乌黑一片,惊道:“我的右手,也是这样!” 花乘舟这次直接伸手将太子的右手抓住,又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却没有表态。 太子妃见花乘舟只是一个劲地端详太子的手掌,急问道:“花御医,殿下为何双掌乌黑,是否中毒了?” 花乘舟又摸了摸太子的脉搏,连连摇头,额头紧皱,一脸的凝重和疑惑,施礼回太子妃的话:“禀太子妃,尚不得知其中真情,容下臣再仔细珍视一番。” 说完,花乘舟转过身来,施礼对太子道:“殿下,容下臣看一眼殿下的双足。”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太子的双脚位置。 那太子依然惊魂未定,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花乘舟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联珠团窠对龙对凤纹锦被的一角,露出了太子的双脚,他弯下腰,仔细地端详着太子的脚板心,与太子的双掌一样,太子的一双脚掌也是乌黑一片,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结论,只是仍然有两三分的不解。 太子妃也弯腰看了几眼太子一双乌黑的脚掌,脸上掩饰不住惊讶,一只玉手捂着张大的樱桃小嘴,一只玉手指着太子的双脚,惊呼道:“为何殿下的双足,亦是这般模样!” 那太子听了,挣扎着要起来,想看个究竟,怎奈自己浑身没有力气,不能动弹,直嚷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浑身没力气,起不来!” 花乘舟安慰道:“殿下大病初愈,玉体虚弱,不足为奇,请殿下安心,休息片刻,便可恢复如常。” 太子妃却关心太子的双脚,问道:“花御医,为何殿下的双足如双手一般乌黑,难道真是中毒?” 花乘舟站立起来,低头施礼道:“禀太子妃,容下臣请教太子妃几个问题后,下臣才敢确认!” 太子妃微微颔首,道:“你问吧!” 花乘舟问道:“殿下昏迷前有何症状?” 太子妃想了想,道:“殿下饮宴归来后,便上榻休息,大约半个时辰后,殿下突然呕吐不止,浑身抽搐,四肢蜷缩,状似疯状。” 花乘舟小心地探问了一句:“殿下是否有大小便失禁?” 太子妃闻言,玉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她没有出声,却微微点点头,当时太子不仅呕吐不止,浑身抽搐,伴随着还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将整个凤榻弄得一塌糊涂,整个卧室内也是臭烘烘一片,后来太子妃命人将榻上的褥子c被子c枕头都换成新的,还将太子身上的秽物都清理干净了,还打开了窗户,点燃了不少龙脑香去味。 花乘舟得到太子妃的确认,便道:“禀太子妃,若下臣没有断错,殿下确实中毒了,是中了乌鬼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惊闻中毒失方寸 乌鬼毒?乌鬼毒是什么东西?太子妃是闻所未闻,她紧蹙着眉头,问道:“乌鬼毒?是何毒药?” 花乘舟道:“乌鬼毒是巴蜀一带流传的毒药,用七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中者半个时辰内必亡,只因毒发时,四肢抽搐,伴有大小便失禁,又状似疯鬼,死后双手双足变得乌黑,故称之为乌鬼毒。” 太子妃疑惑不解了,问道:“乌鬼毒可有解药?” 花乘舟摇摇头,道:“此毒无解,中者必亡!” 太子妃更加疑惑了,问道:“如此说来,岂非矛盾?既然中者必亡,为何殿下身中此毒,却安然无恙!” 花乘舟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下臣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按典籍c以及下臣的经验,凡中乌鬼毒者,无一人生还,为何殿下身中乌鬼毒,却依然生在?不过下臣可以断定,殿下必是身中乌鬼毒,绝无差错!” 太子妃却不管这些,只要太子无恙,一切都不是问题,便问道:“且不必揪枝探末,本宫问你,殿下是否会再次毒发,殿下体内之毒是否俱已清除?” 花乘舟道:“殿下的脉象一切如常,并无大碍,至于体内之毒呃” 太子妃见花乘舟犹犹豫豫地,便道:“直说无妨!” 花乘舟道:“唯有放血去毒!” 太子妃大惊,颤声问道:“如此要伤害殿下的玉体?若是流血不止,如何是好?” 花乘舟心中也是忐忐忑忑,太子玉体尊贵,万一操作不当,致使太子一命呜呼,那自己也只能跟着一命呜呼了,壮着胆子,坚定地道:“不过是在殿下手指和脚趾上开一小口,放出毒血,并无大碍,何况下臣有止血良药,万一殿下流血不止,下臣亦会及时止血。” 太子妃将信将疑,只是看到太子的双手双脚乌黑一片,肯定集聚了不少毒血,如果不把这些毒血放出去,肯定遗祸无穷,只好点头同意。 花乘舟跟太子妃要来一个瓷碗,又准备好了止血的药和包扎伤口的纱布,接着便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雪亮的利刃,朝太子走去。 那太子一直躺在榻上,听着看着他们在叽里咕噜地说话,还没有弄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只听见什么“毒药”“放血”等等词语,现在又见花乘舟手持利刃,朝自己走过来,便惊恐地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花乘舟微笑道:“殿下不必害怕,下臣为殿下放血去毒!” 那太子颤声道:“放血为什么为什么要放我的血!”此刻的他,虚弱无力,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太子妃上前劝慰道:“殿下放心,花御医不会伤害殿下,殿下身中剧毒,需放血去毒。” 那太子似乎明白了,小声地问道:“去毒?我身上有剧毒?” 花乘舟点点头,道:“正是,殿下请看,殿下双手双足皆乌黑,是中毒的迹象,需放血将血中du su去除。” 那太子心道,我中毒了,难怪感觉自己身体不能动,难怪双掌乌漆墨黑的,真要放血去毒? 太子妃和花乘舟见太子仍然犹豫,又劝说了一通,那太子才点头同意了。 那太子先是闭上双眼,伸出左手,花乘舟小心地握住,提醒道:“殿下,下臣动手了,请忍耐一二。” 等了半盏茶的工夫,那太子仍然没有感觉,仍闭着双眼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太子妃和花乘舟二rén iàn面相觑,奇怪地盯着太子,花乘舟道:“殿下,下臣早已为殿下放血去毒了。” 那太子闻言,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食指正在滴黑血,惊道:“我怎么没有感觉?” 太子妃疑惑地看着花乘舟,花乘舟也是十分费解,只好胡乱地解释道:“或许是du su侵袭殿下的双手,致使殿下双手麻木,失去了知觉。” 对于这个解释,其他两个人都难以认同,只不过既然花乘舟是专业人士,也只能认同了。 食指放完毒血后,花乘舟又在太子的中指上开了一个口子,继续放血。 太子妃见了,心里替太子疼痛,如同割自己的手指一般疼痛,轻轻地闭上秀目,不敢继续看下去。 书说简短,闲言少叙,很快太子左手的肤色变成正常的肤色了,接下来就是右手和双脚。 替太子放血去毒完成后,又替太子刚刚放过血的伤口上了止血药,也奇怪,上了止血药后,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也有愈合的迹象,所以花乘舟就没有给太子包扎伤口了。 花乘舟端走了大半碗的黑毒血,道:“殿下,太子妃,殿下双手双足中的du su已基本清除,随后,下臣开一张解毒的方子,服用几剂,便可清除殿下体内全部的du su。” 太子妃听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擦了擦眼角的余泪,感激地看了花乘舟一眼,道:“有劳了。”说完,她就将所有的眼神转移到太子的身上。 花乘舟惶恐地谦虚了一下,便从药箱中取了三张处方纸,半盏茶的时间就写好了三张药方,其中一张是补气的方子:当归三钱c人参二钱c黄芪三钱c枸杞二钱,水煎服;一张是滋补肝肾c养血安神的方子:生枣仁五钱c麦冬一两c熟地一两c白芍一两c当归五钱c山茱萸五钱c人参一两c茯神五钱c远志二钱c巴戟天五钱c柏子仁三钱c白芥子二钱,水煎服;最后一张是解毒的方子:黄连二钱c川芎一钱c木通一钱c银花二钱c茯苓一钱c大黄一钱c防风二钱,水煎服。 花乘舟写完后,收拾好药箱道:“禀太子妃,下臣先行退下,安排煎药事宜!” 太子妃一心只扑在太子身上,微微点头,便朝凤榻走去。 花乘舟顿了顿,又道:“殿下玉体方愈,切记不可食用油腻之物,膳食清淡最宜。” 太子妃微微颔首道:“花御医费心了!” 花乘舟施礼告退,并带走了大半碗的黑毒血。 太子妃跪坐到凤榻前,一双温润的柔荑紧紧地握住那太子的大手,柔声道:“殿下,觉得如何,好些了么?” 那太子转过头来,看着美如天仙的太子妃,听着天籁一般的说话声,觉得很舒服,很惬意,便点点头道:“没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太子妃担心道:“殿下的双手尚能动弹么?”她担心du su侵袭了太子的双手,会使太子的双手变残废。 那太子弯曲了几下手指,感觉手指伸展自如,便举起左手,在太子妃眼前伸展了几次,笑道:“你看,我的手指伸展自如,没问题。” 太子妃又想起了太子患了离魂症这件事,顿时又愁容满面,忧心地问道:“殿下真的不识婢子了么?” 那太子觉得总是这样躺着跟这位仙女般的女子说话,有些唐突了ěi nu,再说总是躺着,也不舒服,他便要挣扎着起来,可是只觉得双手无力,撑不起自己沉重的身体,太子妃见他费力地要坐起来,忙从榻上取出一个香喷喷的大红色绣球花纹靠背,帮扶着太子坐了起来,然后将靠背垫在太子背后,又取来自己用的石青色绣球花纹引枕,垫在太子的胳膊下。 那太子坐定了下来后,道了一声“谢谢!” 太子妃愣了一下,对他嫣然一笑,摇了摇头。 那太子盯着太子妃,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太子妃疑惑地看着太子道:“婢子姓萧,小字湘娥,殿下可还记得么?” 那太子仔细地品了品,道:“姓萧,小字湘娥?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你的姓名叫萧湘娥?” 萧湘娥也仔细地品了品太子的话,道:“正是,婢子一一” 那太子有些激动,打断了太子妃的话,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什么名字吗?” 萧湘娥微微蹙额,不答反问道:“殿下想问自己的名讳么?” 那太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懂,不懂,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萧湘娥似乎明白了太子的意思,道:“唔,恕婢子斗胆,殿下尊姓沐,名讳上玙下璠,表字子赟。” 那太子又摇摇头:“还是没听懂,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萧湘娥犯嘀咕了,为何太子总是说听不懂自己的话呢?难道离魂症之能致人不通语言了?是了,是了,太医说患有离魂症者,会言语无状c不识人物,如今他的言语奇怪,定是离魂症之故。想到此,太子妃释然稍许,同时俏脸又升起一丝担忧,可又无可奈何,只好顺着太子的话回答道:“殿下姓沐,名玙璠,婢子如此说,殿下可听懂?” 沐玙璠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哦,你是说我的姓名是沐玙璠?” 萧湘娥含着泪花,微微一颔首。 沐玙璠又问:“沐玙璠,沐玙璠,沐玙璠这三个字怎么写的?” 萧湘娥弄明白了沐玙璠的话后,用左手轻轻地托起沐玙璠右手,用她右手在沐玙璠手心中依次写了“沐玙璠”这三个字。 沐玙璠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沐一一玙一一璠,好奇怪的名字,头一个字我倒是认识,只是后面两个字好像没有见过。” 萧湘娥解释道:“玙璠本义是指美玉,后人喻指品德高洁之人。” 沐玙璠“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的姓名又是怎么写的?” 萧湘娥又用她右手在沐玙璠手中依次写了“蕭湘娥”三字。 沐玙璠愣了一下,摇摇头,又叫萧湘娥重写了一遍。 沐玙璠陷入了沉思之中,为何有的字我还是不认识呢,难道没有学过,还是忘记了?他努力地回想着,却立马感到脑中如万蚁噬咬一般疼痛,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好痛,我的头好痛!” 萧湘娥不知就里,惊得手足无措,关切地握住沐玙璠双手,道:“殿下,殿下一一” 沐玙璠的表情十分痛苦,直嚷道:“头好痛,感觉有东西在吃我的脑子,啊一一” 萧湘娥不知该怎么办,只知道紧紧地握住沐玙璠双手,见太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惨声喊道:“殿下,殿下一一稍等,婢子去唤花御医过来!”说完,放开了沐玙璠的双手,便要起身叫人。 沐玙璠一把抓住萧湘娥的玉手,苦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没事的,现在好些了,头不怎么痛了,就不要麻烦别人了。” 萧湘娥又重新握住沐玙璠的双手,含着眼泪,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殿下突然头痛如斯!” 沐玙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动脑子,一旦动脑子想问题,我的头就痛了起来,刚才我就是在想问题,突然就头痛起来。” 萧湘娥听了他一番解释,琢磨了一番,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殿下体内的余毒未清?” 沐玙璠茫然地摇摇头,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道:“我为什么会中毒?” 萧湘娥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一件怪事接着一件怪事发生,让萧湘娥难以应付,太子中毒,这个问题很严重,而且太子身中的乌鬼毒是一种剧毒,中者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至于太子为什么中了此毒后却安然无恙,连御医也都难以解释。 萧湘娥摇摇头,眉头紧皱道:“婢子不知,此事非同小可,婢子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沐玙璠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人下毒害我!”话音刚落,他又感到头痛难耐,痛苦地拍打着脑袋道:“啊一一头又痛了,真的不能想问题!” 萧湘娥闻言,忙劝慰道:“既如此,殿下不必费心思考,此事由婢子来查清!”虽然口中这样说,可是她心中却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如何厘清思绪。 沐玙璠温顺的点点头,不敢再动用脑子了。 萧湘娥柔声对沐玙璠道:“殿下先躺下休息片刻,婢子出去交代一番!”说完,她像一位温柔的母亲一样,将沐玙璠慢慢地扶着躺下。 太子是被谁下的乌鬼毒?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毒?为什么太子会患上离魂之症?离魂症与乌鬼毒有关吗?种种疑团萦绕在萧湘娥的心中,令萧湘娥压力倍增,此时该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一损俱损共进退 在这个世界里,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平民百姓,所以在他们没有钱财的时候只为生计而活,有了多余的钱财之后,他们也只是多置些田产,留给子孙后代,多买些绫罗绸缎,把自己打扮的光鲜华丽一些,多添办一些山珍海味,以满足一些口腹之欲,他们不会关心国家大事;有的人则生在商贾之家,有些良心的商贾为了一口饭吃,挖空心思,多赚一些利润,而有些没有良心的商贾则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狗苟蝇营,他们也不会关心国家大事;有的人则生在奴婢之家,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一辈子都是奴婢,只有伺候别人的义务,而没有挺着腰杆当一个正常人的权利,他们更不会关心国家大事;而有的人生下来则是书香门第,所以他们注定自小便开始读四书五经,学礼仪道德,走guān chǎng仕途,他们也许会关心国家大事,但是却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还有些人生在帝王之家,国家的兴亡关系着他们的命运,他们不得不关心国家大事。 沐玙璠正是生于帝王之家,不仅如此,他还是监国太子,大兴朝的监国太子,未来的一国之主,他不是平民百姓,他不是一般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关系到大兴朝的未来。 可是如今的沐玙璠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其他人,如何驱使臣子,如何能做到知人善用。 大兴朝国主仍然健在,而国主不止沐玙璠一个儿子,沐玙璠还有三位弟弟在世,如果国主知晓沐玙璠身患奇恙,难免不会动了废黜之心,毕竟一国之兴衰关系重大,怎能将一国之位轻易留给一位身患奇病之人;再者,如果沐玙璠的三位弟弟知晓此事,也难免不会蠢蠢欲动起来,毕竟一国之位太令人神往了,有机会的话,谁不愿意过过君临天下的滋味;还有,如果大臣们知晓了此事,也难免没有落井下石之辈,有人倒戈相向,有人暗中捣鬼,有人从中渔利。 除了这些国家大事,萧湘娥同样担心,如今的沐玙璠不认得她了,他还会如以前一般对待她吗?以前,沐玙璠常常为她写诗填词,用最优美的语言形容她的美貌,用最真挚的词语描述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她回味无穷;沐玙璠也常常与她谈歌论舞,他弄月抚琴,她翩翩起舞,现在回味起来竟是甜丝丝的;沐玙璠还常常为她梳头画眉,玉梳缓缓滑下,飘逸的秀发散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眉笔轻轻一挑,灵动的柳叶眉跃然在杏眼之上,如今想起来令她心驰神往。 萧湘娥如今已经被惊得六神无主了,她自小娇生惯养,未出嫁前,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困在深闺之中,读《女戒》,学礼仪,做女红,抚琴跳舞,偶尔得了空隙,偷偷地去父亲书房找几本诗词典籍看看,家中的七事八事她都无需理会,自有父母做主,嫁于沐玙璠后,生活在宫中,生活上七零八碎的琐事更加不用她操心,自有专人伺候,即使遇到天大的事情,都是由国主c国后以及沐玙璠担当做主,她只管吃好c穿好,白日里,在沐玙璠闲暇时,与他饮酒作乐,以舞娱之,黑夜里,在沐玙璠挑灯夜读时,她便红袖添香,以身伺之。 由于大兴朝国主沐瑧不喜政事,更不善当国主,只喜欢铺张浪费c穷奢极欲,自沐瑧登基以来,就在宫中大兴土木,修缮宫殿,平日里击钟鼎食c肥马轻裘,大兴朝被他治理得千疮百孔c国弱民穷。在沐瑧父亲手中治理下的大兴朝本来可以问鼎中原的,如今已经被沐瑧挥霍掏空了,再加上连连对邻国征战,没能让大兴朝疆土扩张,反而越缩越小,刚收服这里,那里叛乱,刚平定叛乱,又有农民造反;还有赣水断流,赣水两岸农民欠收七成,各地官员要求朝廷赈灾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飘来;更有朝中朋党之争,互相倾轧,搞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难辨忠奸;而北边与大兴朝毗邻的大郑,在皇帝郑灏的英明领导下,日益强盛,越来越威胁到大兴朝,让沐瑧越来越惴惴不安c惶惶不可终日。所有的一切压力向他扑来,让沐瑧感到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更令他越来越担心父亲的基业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沐瑧感到自己苍老了十几岁,他再也无力去应付这些繁芜的政事,所以他带着国后以及一干宠臣迁往南都洪昌去享清福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让自己的儿子沐玙璠来收拾。 现如今宫中除了沐玙璠的嫔御,就是宫女內侍,没有一位可以商量之人,于是,萧湘娥便想到了赋闲在家养病的父亲,她父亲萧晏,字宗君,端敏机警,尤善辞令,是大兴朝的开国元勋,曾追随国主沐瑧的父亲沐晟左右出谋划策,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后来因朝中朋党之争,被贬至洪州(即南都洪昌),任镇南军大都督,沐瑧继位后,因赏识萧晏文才,将他调至金陵府,擢升为太傅,命他教导几位皇子,后来因身患痼疾请辞,沐瑧恩准,以司徒致仕。 萧晏如今在家养病,如非遇到这等难以决绝之事,萧湘娥也不会想到打扰她父亲,如今沐玙璠身患离魂之症,他的太子之位因此而岌岌可危,而她娘家萧家与沐玙璠之间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不得不求计于她父亲了,所以她命她的贴身丫鬟小月回娘家请她父亲入宫议事。 小月走后,萧湘娥又与沐玙璠说了一会儿话,他们聊得越多,萧湘娥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起来,因为她已经确定了她眼前的爱郎已非昔日的爱郎,以前的沐玙璠谈吐不凡,举止优雅,出口成章,而眼前的沐玙璠口齿不清,言语怪诞,不明事理,真如花乘舟所说,沐玙璠如今像懵懂蒙童一般痴痴傻傻,萧湘娥也不知自己暗中叹了多少次气。 他们之间费劲地沟通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地搞懂了对方的大概意思,而沐玙璠可能因为身虚的缘故,此间又说了许多话,沐玙璠脸上渐渐显出疲惫之色,哈欠连天,萧湘娥吩咐宫女端上了一碗清粥,自己先尝了几口,便哄着沐玙璠吃了下去后,就伺候着他睡下了。 不一会,萧晏坐在由四人抬着的步舆上入了宫,只见他:上阔下尖福禄面,双眉过眼似卧蚕,狮目威严生刚毅,鼻长高隆尖向前,口如弯弓唇丹鲜,耳红润泽厚又坚。 萧湘娥出了暖阁,来到正殿,正坐殿中,便传萧晏入殿,萧晏欲行礼,萧湘娥忙起身制止了,因为萧晏尚在病中,行动不便。萧湘娥待宫女上了茶后,便屏退了左右,就向父亲道出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饶是历经沧海桑田的萧晏,咋闻女婿不但被人下毒险些送命,而且还患了罕见的离魂之症,亦是唏嘘不已。 萧晏如今年逾七旬,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了,不过长相颇显富态,还有一双瞳睛骨碌碌直转,依旧炯炯有神,他抚了几下花白的长须,思考了片刻便有了主意。 萧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娥儿,莫要担心,殿下与我萧家荣辱与共,为父必保得殿下周全。殿下被人下毒,以及身患离魂症之事,乃是秘辛,秘不可传,据你所述,现今只有你c为父及花御医知悉此事,为父业已老迈,朝中之事早已有心无力。素日为父与军枢院院使成峤交情甚厚,成太尉处事老成,忠心耿耿,对殿下不尝有贰心,国主对他也甚为倚重,此事可依托于成太尉,我们将殿下被人下毒与身患奇疾二事向他和盘托出,引之为心腹,他必感激涕零,朝中之事他必会替殿下照顾得面iàn ju圆。” 萧晏顿了一下,抚了抚白须,又道:“殿下的离魂症只需花御医诊治,不可再另托他人,不知花御医有无家眷在京?若有,你以太子之名传下令旨,以治愈殿下为由,诰封其妻,再令花御医之妻进宫受封,再寻他由留其妻为质于宫中,花御医必投鼠忌器,不敢胡言乱语。” 萧湘娥点了点头,萧晏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冒烟的嗓子和干裂的嘴唇,又道:“你已有身孕在身,不宜劳累过度,殿下身边还须有一位可信之人照顾,你可有可靠之人选?” 萧湘娥思虑片刻,道:“殿下有一贴身内侍,姓沐,名唤厚德,一直伺候着殿下,他还身兼內侍监一职,他自幼陪伴于殿下左右,国主见他忠厚沉稳,便恩赐沐姓,更名为厚德,此人自是首选。” 萧晏又呷了一口茶,点点头道:“嗯,如此甚好,殿下身患离魂症之事,亦可实情告之,并道出其中厉害关系,此人既然是自幼在宫中长大,必深知其中厉害。此刻,你以太子之名传成太尉入宫,商议国事,另将花御医和内侍监沐厚德一并传来,我们五人共议一下,日后该如何行事。” 萧湘娥连连点头,她渐渐觉得黑暗之中已经燃起了一盏引路灯,让她有了方向,不致于摔倒在地c迷失方向。 萧湘娥吩咐了可靠之人传唤成太尉c花御医和沐厚德,又与父亲闲聊了一会,才知父亲还没有用午膳,同时也才想起自己自发现太子昏迷不醒,到现在她尚未进一粒米饭,所以她命人传了一桌丰富的饭菜,就在瑶光宫左侧的偏殿与父亲共进午膳,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与父亲一起用膳了,幼时与父亲在一起用膳的温馨感觉早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同身份间的礼仪和规矩。 萧湘娥此刻早已被沐玙璠的怪症冲淡了胃口,只是小小地抿了几口饭,便放下了银筷,萧晏也被太子的怪症冲没了胃口,更何况他仍在病中,平日里吃得就少,所以满满的一桌饭菜,他们二人堪堪吃了不到十分之一。 用了完的午膳,撤下了饭桌,他们父女二人说了一阵子闲话,先后等来了沐厚德c花御医和成太尉。 成峤,字梓皎,庐陵人氏,翰林院学士,加授太尉,承旨门下侍郎兼光政院辅政,兼军枢院院使,总领大兴朝之军政大事,地位超然,除了国主和监国太子,大兴朝属他权利最大,可以说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成峤备受国主宠信,权利巨大,可是他从不恃宠而骄,做事兢兢业业,对大兴朝一直忠心不贰,所以国主才敢放权给他,让他辅助监国太子治理大兴朝。 成峤是最后一个进瑶光宫的,成峤刚刚踏入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见他:五官均匀面格方,三角浓眉虎目威,鼻长挺直嘴如船,耳白高眉并珠垂。 成峤用他那双精锐的目光便将殿中所有的一切扫了一遍,正堂之上端坐在软塌之上的是太子妃,太子妃左前方坐在胡椅上的是太子妃的父亲萧晏,萧晏,他认识,何止认识,可以说是同道中人,互相引为知己,只是萧晏早就因病退出朝政,一直在家养病,很少出来走动了,此刻见到他令成峤心中荡起一阵波动,隐隐觉得今日进宫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将要发生,成峤老脸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瞬即恢复了原状。萧晏一旁垂手侧立着一位内侍,这位内侍他很熟悉,是监国太子身边的内侍沐厚德。而太子妃右前方垂手站立着一位陌生人,成峤不认识,但可以从他的穿着打扮可以判断他是一位侍御医,不是太子召他进宫商议国事吗?怎么会有一位侍御医在场呢?难道是太子殿下命这位侍御医为萧司徒看病?不合情理啊,太子大可命这位侍御医直接去萧司徒家中为他看病,何必将二人传到宫中,岂不是多此一举。 殿中只有此四人,加上成峤自己,只有五人,而且也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难道太子殿下有要事缠身,过一会就来?成峤心思急剧转动着,面上却毫不动容,走到大殿当中,双手抱掌前推,面向太子妃深深一揖礼,口中唱道:“微臣参见太子妃!” 萧湘娥微微颔首,道:“成太尉免礼!” 萧晏一看成峤见完礼,忙笑道:“成太尉近来安好?”就挣扎着起来向成峤一揖礼,沐厚德忙扶着萧晏。 成峤见此已然冲了过来,忙扶住摇摇晃晃的萧晏,道:“萧司徒如此多礼,折煞愚弟了,你我二人,亲如兄弟,何况宗君兄贵为三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危若累卵事从权 大兴朝置三公,有太尉c司徒c司空,正一品衔,是沿袭前朝大兴的制度(注:前朝国号大兴,大兴覆亡后分裂成数个国家,其中就有如今的大兴朝,如今的大兴朝开国国主立国号为大兴的目的就是想光复前朝大兴的盛世,其实最根本的目的是沿用前朝的国号以便名正言顺地统一南北,其中还有其他的复杂缘由,后面会有详述),三公没有实权,只是一份荣誉,一种身份的象征,一般是封给那些有重大功劳c致仕在家的老臣,比如萧晏就是以司徒致仕,像成峤尚未致仕,国主就封他为太尉,这样的情况很少见,由此可见国主对他是多么的倚重,同时国主也是为了拉拢这位两朝重臣,让他心甘情愿地辅助太子,才封他为三公之一,以光耀门庭。 萧晏虽然与成峤同是三公之一,而且他还是兴国未来的国丈,按理身份更高成峤一筹,可是此时萧家与太子殿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太子突患奇疾,此后太子能否安然度过这段危险时期,直到登基为国主,则需要握有实权的成峤襄助,若不然,太子以及萧家将四面楚歌,面临着毁灭性的打击,正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萧晏在沐厚德和成峤搀扶下,在胡椅上坐定,展颜笑道:“成太尉深受国主器重,总领我大兴军政大事,功高劳苦,当得愚兄一拜。” 成峤谦虚道:“宗君兄言重了,国主厚恩,愚弟自当鞠躬尽瘁,以尽臣子之责。” 萧晏和成峤一番寒暄之后,花乘舟才过来给成峤深深一揖礼,道:“下官花乘舟见过成太尉!” 成峤收起了笑容,浅浅地一回礼,道:“哦,原来是花御医!有礼。” 礼毕,成峤与花乘舟按官位高低各自跪坐在香案前,由于萧晏有病在身,不宜跪坐,所以太子妃早就给他安排了一张胡椅,片刻有宫女内侍们上来一些茶水c瓜果c点心等。 正殿之上端坐的萧湘娥挥手屏退了一干宫女内侍,还令宫中侍卫关闭了殿门,在殿门外十丈之外守卫,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瑶光宫正殿半步,待一切安排妥当,殿中只剩下他们五人和凝结的空气时,这才一脸郑重地道:“今日,本宫以太子之名召唤各位来此,皆是因为有机密要事与各位商议,此事干系重大,本宫不希望再有第六人知悉此事。” 殿中除了萧晏,其他三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花乘舟早就猜到太子妃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而成峤和沐厚德尚不知情,所以都感到有些突兀,特别是成峤,只是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的他,听到此话,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成峤见太子不在场,心想太子妃所说的机密要事定与太子有关,会是什么机密之事呢,他不着急,只待太子妃细细道来。 他们四人都纷纷施礼表忠心,一致表示拥护国主c拥护太子c拥护太子妃,说了一些场面话。 萧湘娥连连颔首,杏眼转向花乘舟道:“花御医,你将太子殿下的病情实言告诉众位。” 花乘舟向太子妃一揖礼,便缓缓地将他为太子诊断的结果说了一遍,成峤和沐厚德细听之下,吃惊不少,尤其是成峤,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了少许的波澜,监国太子居然身中剧毒,虽然毒已经被花乘舟解了,而且也没有性命之危,但是太子中毒本身就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更何况太子还患了奇疾,一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奇疾一一离魂之症,虽无性命之忧,可是太子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如蒙童一般,很难保证他也没有失去以前的学识和智慧,如今的太子还能担负起一国之主的责任吗,如果朝中有心之人获悉此事,不知会闹起多大的风波,如果让敌国侦知了此事,大兴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灾难和威胁,这些严重而可怕的后果,迅速地窜到成峤脑中,令成峤胆颤心惊。 成峤看了看太子妃,见太子妃正注视着自己,他忙收回目光,又瞅了瞅萧晏,见萧晏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便知道萧晏和太子妃定然早就商量好了对策,此时需要看看他的态度。 成峤忙收拾了一下脸色,也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许久没有开口表态。 萧湘娥和萧晏对视一眼,萧晏朝萧湘娥点点头,便向成峤拱了拱手,首先开了口:“不瞒成太尉,愚兄已经与太子妃商讨了此事,深觉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出去,太子殿下身系我大兴的未来,倘若太子殿下被人下毒与身患奇疾二事宣扬出去,那些暗怀异心之人必将兴风作浪,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若是此事被大郑和东月国探知,他们必会兴兵来犯,我大兴将内外交困c四面楚歌,我大兴大好江山将岌岌可危。” 萧晏见成峤依旧没有反应,此刻成峤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萧晏面色一紧,拉高了声调接着说:“国主南迁洪昌之际,令太子监国,实则有退位禅让之意,成太尉想必也心知肚明,太子殿下,是我大兴朝未来的国主,已然成为事实,不能轻易变动,否则朝纲动乱,国家不宁。国主临走之前,将我大兴朝的军政大事,尽托付于成太尉,一则是因为成太尉有雄才大略,且德才兼备,二则因为成太尉是两朝老臣,遇事镇定自若,行事秉节持重,三则成太尉深受先国主c国主c尤其是太子殿下器重,对我大兴一直忠心耿耿,不尝有贰心。” 萧晏顿了一会,看了看萧湘娥,又盯着成峤接着说:“因此愚兄与太子妃都觉得此事尚需成太尉定下个章程,我们则以成太尉马首是瞻,成太尉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妥当,我们必当附议!” 萧晏说完便向成峤一揖礼。 成峤忙起身回礼,又重新跪坐,展颜笑道:“萧司徒言重了,此事干系重大,怎可我一人做主?愚弟虽不才,为报国主及太子殿下恩宠,必当栉风沐雨,以尽为臣之道,在场各位都是大兴臣子,也应当齐心同力以维护我大兴朝长治久安。” 萧晏听到成峤的一番表态,他那紧绷的老脸终于放松了起来。 萧晏微笑道:“贤弟过谦了,贤弟上有博古通今之略,下有经天纬地之才,愚兄突遇此事,已然方寸大乱,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应对以后之事,还请贤弟不吝赐教。” 成峤忙谦虚了一番,其实他刚刚老僧入定时,心思如飓风一般迅速地转动起来,成峤心里明白萧晏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是何意,萧家命运与当今太子殿下休戚相关,祸福与共,所以萧晏才不遗余力地说服他与萧家站在同一阵营中。成峤性格耿直,他虽与萧晏相交甚厚,但是于家国大事之上,他必不会盲目跟从,自有一番主见。抛开太子中毒先不说,如今太子殿下身患离魂之症,虽然此症可能不能痊愈,而太子以后也可能不能从容地亲政,但太子尚有一子,已经四岁,待太子之子长大chéng rén,便可取而代之,总比现在将太子身患奇疾之事张扬出去更为稳当。 成峤更多考虑的是大兴的长治久安,而不是萧晏的一番私心,此事一旦张扬,大兴将面临什么样的重重危机,用脚趾头都能预测到,身为大兴的三朝老臣,成峤不希望大兴如燕巢危幕,陷于四面楚歌之境。 成峤见太子妃和萧晏召集了自己c花御医c沐厚德,已经猜到了太子妃和萧晏的打算,国家军政大事需要成峤打理,日常朝会时也需要成峤从中周旋维护,因为萧晏已经致仕在家养病,身体上c情理上萧晏都不能出面帮助太子;花御医一定是第一位医治太子的侍御医,所以花御医注定脱不了干系;而沐厚德是太子的贴身内侍,自小便跟随太子左右,这一点成峤心里自然清楚,因为他常与太子商议国事时,沐厚德常伺从左右的,如今太子妃怀有身孕,太子身患奇疾,太子身边需要一位忠厚老实之人照顾,所以太子妃父女二人也将内侍监沐厚德拉入机密五人组之中。 成峤将这一切弄明白之后,便有了自己的主张。其实论聪明才智c人情世故,萧晏并不输于他,所以成峤的主张跟萧晏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此时萧晏为了拉拢成峤,可以说是说绞尽脑汁地说服成峤,成峤如何不知?所以成峤并不打算如何如何地谦让一番,如今箭在弦上,越快解决问题才不致于让大兴蒙受无妄之灾,同时自己也可以拿到更多的权利更好地让大兴复兴起来。 成峤向太子妃深深一揖礼,又向萧晏行了拱手礼,缓缓地道:“承蒙太子妃c萧司徒对微臣青眼相看,如此,微臣便将自己的一番拙见道出来,大家都参详参详,共议出一个最周全的解决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都注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成峤很满意这样的氛围和感觉,抚了抚黑中夹着白的山羊须,继续道:“首先,太子殿下身中剧毒一事需尽快查清,虽然太子殿下如今安然无恙,但是此事若不查清核实,难保没有下一次,更何况此事必有歹人主使,主使之人若不揪出来,恐遗祸无穷,微臣不才,愿一力承担,查清太子殿下身中剧毒一事。” 萧晏和太子妃见成峤愿意一力承担,正是求之不得,成峤手中掌握着实权,由成峤负责查清太子中毒一事,是最好不过的,太子妃颔首道:“好,此事便有劳成太尉费心了,若是有任何需求,本宫尽力满足,花御医,沐厚德,你二人亦尽力配合成太尉。” 众人皆施礼称喏。 成峤继续道:“再者,太子殿下的离魂症务必要尽快治好,此事则需要花御医一力承当了,切记,不可有丝毫懈怠。” 花乘舟心中一惊,应声称喏道:“喏,下下官定会尽心尽力,治好太子殿下!” 成峤又厉声道:“殿下的离魂症若然真得无药可医,即便作最坏的打算,殿下的病情亦不能恶化,花御医,你能听懂本官的意思吗?” 花乘舟此时已经是战战兢兢地,他如何不懂?虽然成峤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在场的人都是人精,都是在guān chǎng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就算长居深宫之中的太子妃,也明白了成峤的意思:就算花乘舟不能治好太子的离魂症,也不能让太子的病情恶化,病情恶化最坏的结果就是太子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情况发生,太子此刻不能因离魂症而亡,太子的长子还没有长大chéng rén,而国主还没有正式将一国之位传给太子,太子一旦暴亡,大兴就会出现皇位之争,兴国也将因此陷于内乱之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花乘舟已经明白了自己不仅仅是一只蚂蚱,而且还是一只悬在油锅之上的蚂蚱,稍稍走错一步,就会有掉进油锅被油炸的可能。 花乘舟偷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唯唯诺诺地道:“下下官明白,明明白!” 成峤没有理会花乘舟,他向太子妃使了使眼色,朝花乘舟和沐厚德两人身上扫了几下,又向门外瞟了瞟。 太子妃会意,吩咐道:“沐厚德,花御医,你二人暂且退下。” 二人忙唱诺施礼退出大殿,将殿门重新合上,在殿外等候。 成峤这才面向太子妃,继续道:“殿下骤患奇疾,乃是离魂症,此症微臣闻所未闻,据花御医所说,殿下举止怪异,言语无状,不识人物,不知殿下可有疯癫之状?” 太子妃想了想,摇摇头道:“似乎没有!” 成峤又问:“那么殿下能听进太子妃之言么?呃,微臣之意,是太子妃是否能让殿下不要说出或做出出格之事么?” 成峤身为臣子,当然不敢将意思说得太明白,其实直白地说,成峤希望太子妃能够控制住太子的言行举止,不能出现任何破绽,否则他人便可从太子的言行举止中看出端倪,从而会嗅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太子在没有治好离魂症之前,同样不能长期的隐蔽不出,这样很难堵住那些身怀异心人的悠悠之口,即使是没有异心的臣民们,也很难给他们一个很好的解释。如果太子妃能够控制住太子的言行举止,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但是此话不能明明白白的摆在桌面上,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试图勾结宫闱,控制太子,把持朝政,这是谋逆之罪,是要抄家问斩的,一生赤胆忠心的成峤此刻为了保证兴国不出乱子,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问这些有点大逆不道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大权在握定乾坤 太子妃看了看萧晏,见萧晏点了点头,便对成峤道:“尚不清楚殿下能否听进本宫之话,不过为了我大兴长久安宁,本宫尽力而为,只是尚需一些时日。” 成峤松了一口气,他从不想过长期把持朝政,过过位极人臣的瘾,他更不想一生清誉毁于一旦,不过为了让大兴安然地渡过目前的难关,他必须有些动作,便道:“此事需要早日有个分晓,以便微臣日后从容行事。” 太子妃点头道:“成太尉请放心,本宫尽快让殿下知悉其中的厉害关系。” 萧晏虽是皇亲国戚,但是萧晏已很久没有插手朝政,在朝中势力渐微,唯有依靠着太子殿下,才能保住萧家的荣华富贵,而成峤掌握着大兴的实权,想要保住太子殿下的地位,必须先得到成峤的支持,所以萧家才会如此热衷地亲近巴结成峤。 现在成峤的决定将直接影响大兴的未来,成峤也不敢大意,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在殿下尚不能亲自主持日常的朝会前,太子妃需以太子之名对外宣布,称太子偶感小痒,需静养几日,朝中小情大事暂由光政院全权负责,军中事务则暂由军枢院全权负责。” 光政院和军枢院都是国主沐瑧登基后不久设立的,光政院负责朝廷的政务,军枢院负责朝廷的军务,沐瑧设立两院的根本目的是取代三省(中书省c门下省和尚书省),削弱相权,只不过后来国主南迁至洪昌,将身边许多亲近的朝臣都带走了,能够让沐瑧完全信任的只有成峤,而且沐瑧还担心太子不擅于治理朝政,所以国主在临走之前,将光政院和军枢院都交由成峤统领,以辅助太子治理大兴,现在成峤反而成为大兴事实上的丞相。 如今太子失忆,不能主持朝会,不能亲理朝政,成峤这样建议,也无可厚非,太子妃看了一眼萧晏,见萧晏点头,便颔首道:“此举甚是妥当!” 成峤谦虚了一下,顿了片刻,继续道:“微臣建议设立宣政殿议事,从朝中推选五人入宣政殿议事,商讨决定朝中大事,再设立神武殿议事,从朝中推选五人入神武殿议事,商讨决定军中大事,凡遇有不决之事,五人之中有三人属意同一决定时,可决议此事,凡遇有难决之要事,五人之中有四人属意同一决定时,方可决议此事,不知微臣的建议是否可行?” 成峤说完以后,便似有意无意地瞄了瞄萧晏,成峤自然清楚太子妃最终需要萧晏点头才会认可他的建议,成峤之所以这样建议,是因为太子失忆,不能亲政,那些简单基本的政务军务可以通过光政院和军枢院处理,可是万一遇到大事要事,两院不可能绕过朝臣就擅自处理了,所以要从朝中挑选一些代表进入两殿议事,处理大事要事,而且成峤不想一人独持朝政,以免埋下危险的种子,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毕竟国主仍然健在,太子的离魂症也有可能会治愈的,如果此时独揽朝政,有心之人事后弹劾他挟主揽权,到时他将吃不消。 萧晏听到成峤的一番建议,正符合他的想法,他也不想成峤一人独揽大权,因为身体原因,萧晏不可能时刻在太子妃左右帮忙出主意,也不能时刻监视着成峤以防止其暗中谋权夺位。萧晏就怕成峤以太子身患离魂症为胁提出让成峤一人独掌朝中大事,那时萧晏也没有很好的理由去反驳,因为太子身患离魂症本就是秘不可传之事,越少人知道此事,对太子处境越有利,现在成峤自己提出由五人共同辅政,这样五人之间就可以互相制约,避免成峤一家独大的局面,虽然萧晏和成峤是多年好友,但此事也不可不防,毕竟权利可以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权力更会使人渐渐失去温厚善良的美德。 萧晏微微地朝太子妃点点头,太子妃会意,道:“成太尉的建议颇有道理,本宫同意。” 萧晏这时也表态了:“成太尉心思缜密,提议甚佳,愚兄自愧不如,愚兄亦附议成太尉的提议。” 或许萧晏觉得自己担心成峤会别有用心,心中有些惭愧,所以他建议道:“政务与军务皆需成太尉的照应,是以愚兄以为宣政殿议事与神武殿议事皆少不了成太尉主持参与,希望成太尉不辞劳苦,多分担些责任。” 成峤这一招以退为进,既掌握了大权,又得到了萧晏和太子妃的信任,他心中暗乐,只是简单的推辞一番,在太子妃和萧晏一再坚持下,他最终同意了萧晏的建议。 萧晏眯着大眼,抚了抚胡须道:“其他八人,不知成太尉心中有无合适的人选?” 成峤没有矫揉造作,想了片刻,便道:“内政方面,商丞相德高望重,老成持重,当是首选。尤丞相做事一向勤勤恳恳,为人清廉刚直,对我大兴朝一直赤胆忠心,所以他亦是不二人选。吏部余尚书才华出众,又掌管着我大兴官员的考核和任免,所以他亦是必不可少的人选。呃,最后一个人选嘛,微臣觉得应属吏部韦侍郎不可,韦侍郎才华横溢,智计百出,常有奇思妙想,能解决许多棘手的问题,是以他应该是上佳之人选。” 实际上成峤推荐的四位大臣依次是:左丞相商岳c右丞相尤健彦c翰林院学士吏部尚书余轩c勤政殿学士吏部侍郎韦夫达。 萧晏和太子妃都很奇怪,为什么成峤没有推荐身为工部尚书的文安郡公余佑c中书令兼礼部尚书章博c和民部尚书马彦录,此三人都是国主和太子亲信之人,而韦夫达只是区区吏部侍郎,何以能担当大任,更何况韦夫达乃是潍州北海人,是北国之人,身份可疑,不可不防啊,而且当初由于朋党之争,萧晏曾被韦夫达弹劾过,因而被国主贬至洪州,任镇南军大都督。 萧晏皱了皱眉头,说话了:“韦夫达虽颇具才能,只是资历尚浅,更何况韦侍郎是北人,其心难测,况且他平时作风荒诞不经,行为放荡不羁,让这种人进入内政的决策中枢,甚是不妥啊。而工部尚书余郡公,中书令章大人,民部尚书马大人,无一不是国主和太子殿下器重之人,此三人论资历,论出身,论人品,皆远胜于韦夫达,是以愚兄以为在此三人之中挑选一位更佳。” 太子妃也随声附和。 成峤知道萧晏的担心什么,同时也想起韦夫达曾经得罪过萧晏,其实此事他很清楚,萧晏和成峤都没有倾向于任何朋党,当时萧晏只是误中副车,有一次萧晏同意了宰相彭势澄提议,让韦侍郎以为他也是彭党一派。 不过成峤觉得自己推荐的人,认为都是有用之人,他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私心,完全是替大兴着想而推荐的。 文安郡公余佑家世崇贵,颇尚文学,性多巧思,但是于朝廷之事却建树不多,且眼光不高,大局观不足,担任工部尚书一职已经很勉强了,若不是国主喜欢余佑设计各种独具匠心的金器银器玉器,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而中书令章博,国主沐瑧准备南迁之前,早就将章博留在太子身边充当记室(记室一职类似于i shu),章博颇有文采,且能言善辩,善察颜观色,颇得太子恩宠,但是此人目光短浅,性情险诐,好攻人短,国主在朝时,他曾任监察御史,常常肆无忌惮地抨击朝中重臣,比如左丞相商岳c右丞相尤健彦以及成峤,他们都不齿章博的行为,所以此人万万不可进入权利中枢。 至于民部尚书马彦录,此人更可恨,或许国主和太子都被马彦录蒙蔽了,可是马彦录在民间的口碑,是众所周知的,他与已经过世的马彦师c程决c韦参c章汶慧,被百姓称之为“大兴五鬼”,成峤常在民间走动,所以他自然清楚,而且他也经历过五鬼祸乱朝廷之事,当时五鬼依附于宰相彭势澄,同为“彭党”,他们明里暗里打压从北方来投效的韦夫达c张梦翼,以及曾经身为殷国大臣的姜文辉,后来张梦翼c姜文辉c以及与韦夫达交好时任刑部郎中的唐铮,以韦夫达为首,抱成一团,对彭党势力明里暗里反击报复,朝廷被这两党搞得乌烟瘴气的,令国主焦头烂额,甚是头痛,如今马彦录仍然深受国主和太子器重,此人善于阿谀奉承,两面三刀,心胸狭窄,而且十分胆小,当年大齐攻打扬州时,马彦录身为扬州刺史,见大齐来势汹汹,便慌忙投降献城,后被大齐软禁一年后才放回大兴,大兴国主念其兄的功劳才饶恕了他的罪过,成峤最恨这样的人,所以此人是最不应该进入权利中枢的。 成峤知道萧晏最忌惮韦夫达是北人,生怕他怀有异心,也暗恨他当年弹劾自己,而且韦夫达平时行为确实不检点,常常在府中蓄养伎乐c广招宾客c宴歌饮舞c醉生梦死,为此成峤不知已经劝过他多少次了。只不过成峤觉得韦夫达有经天纬地之才,尤其精通经世济民之道,国主只委任他吏部侍郎一职,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所以成峤想乘此机会以助韦夫达一臂之力,将韦夫达拉入大兴朝的权利中心。可是现在萧晏强烈地反对,成峤也不好坚持下去,以免被萧晏和太子妃误解,误解他是以权谋私,误解他借此机会拉拢朝臣以为朋党,所以他只能妥协,但是萧晏推荐的三人断不可接受,成峤心思急转,马上又想到了一位能臣,此人在朝中特立独行,从不依附任何人,而且身份也不低,想必萧晏没有借口反对了。 成峤清咳几声,道:“萧司徒言之有理,是愚弟思虑不周,韦侍郎确实难当此大任,萧司徒推荐的三人都是上佳的人选,只是余郡公身为工部尚书,在六部之中公务最为繁重,而且余郡公年事已高,愚弟不忍劳烦余郡公,而中书令章博兼着礼部尚书,太子爱其口才,时常令他出使邻国,至于马大人么,咳,咳,咳,你我都清楚此人性情,愚弟就不明说了。” 萧晏好像被成峤传染了似得,也咳嗽起来,只是嗯嗯了几声,没有接成峤的话茬。 成峤停顿了一会,见萧晏没有任何表示,便知道萧晏算是默认了自己的一番见解,他眼珠一转,道:“愚弟倒是想到一位更好的人选。” 萧晏脱口而出问道:“是谁?” 成峤抚了抚山羊须,笑了笑道:“萧司徒难道忘记了我大兴还有一位铁面判官了?” 萧晏听罢,猛拍额头,作猛然醒悟状,连连道:“对,对,愚兄糊涂,竟然将他遗漏了,他自然是不二人选。” 成峤和萧晏口中的他就是现任大理寺卿兼给事中唐铮,唐铮,字文徽,庐陵人氏,自幼聪慧,幼时曾经参加过童子科,没有想到竟然一举而中,被周围的人称之为“山里的小神童”,他同萧晏c成峤一样,也是两朝元老,由于他为人方正,刚直不阿,与韦夫达交好,少壮时曾看不惯彭党打压韦夫达等有才之士,所以常直言劝诫国主远离彭党一干奸佞小人,后来因此被彭党参劾,被贬至舒州,后来彭党倒台,国主又将他召回金陵府,自此后唐铮不再依附任何人,只专注于刑名案件,所以他才一直稳坐大理寺卿之位。 由于唐铮性格刚直,断案明允,清廉如水,所以深受兴国老百姓的爱戴。而且唐铮每每断案之前,都要经过一番戒斋c沐浴c祈祷等琐细程序,断案时,以事实证据为主,口供次之,用刑极少,不论疑犯是普通老百姓,还是达官贵人c公孙王侯,他都一视同仁,拒绝一切送礼hui ,所以大兴的老百姓们送他一个绰号:铁面判官。成峤和萧晏都属意他,不光是因为唐铮性格刚直,清廉如水,更因为唐铮是庐陵人氏,地地道道的大兴人,而唐铮本人对大兴朝一直忠心耿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封妻荫子难开颜 接下来就是推选出五个人处理大兴朝军务大事,身为军枢院院使的成峤自然仍在其列,其他四人人选没有太大的争议,有军枢院副使郭照擎c兵部尚书商磅c芮国公丁靖竺c神卫军都指挥使北堂继业,其中芮国公丁靖竺还兼着劲武军大都督,只是最近以脚疾又犯为由,上乞国主解官归京,国主南迁之际,命太子以监国太子时,顺便同意了芮国公回京养病,但仍命他兼着劲武军大都督,还授了他右卫大将军(虚职,不领军权),由此可见国主对他是如何地器重了。 随后,他们三人共同讨论了一下具体如何分配权利和责任,经过一番激烈的博弈和妥协,最终决定:在太子妃尚未控制住太子的言行举止之前,朝中重大政务军务由萧晏和其他九人共同决定,处理政务的五人组中有三人持同一决议时,即可通过,遇到重要决定时,则需四人持同一决议才可通过,而萧晏居中协调,处理军务时也是同样的做法,太子妃能控制住太子的言行举止之后,则教会太子如何主持日常朝会,遇到难决政务军务时,则同样按照五人中有三人持同一决议时,太子则点头同意,遇到重大决定时则需四人持同一决议时太子才能点头同意,而日常政务军务则仍然保持现状,九人各司其职。 为了使这样的决定合理合法,不致于有强烈的反对之声,他们三人商量由萧晏起草,以太子之名发一道令旨,这样就师出有名了,令旨大概内容就是这样:自天祖立国,功齐天下,道被黎民,内外无虞,年谷丰稔,然风雨无时,阴阳不和,或秋遇严霜,春逢亢旱,或蠹官奸商,内外勾连,以致黎庶流离失所,道德败坏,朝纲不振。纵观千载,旁览九流,详求布政良方,莫若除旧革新。是以建宣政殿议事,凡国之内政要务,由五人共议,视政务之轻重,或五取三,或五取四,特进太尉翰林学士承旨门下侍郎军枢院院使成峤c光禄大夫翰林院学士左丞相商岳c光禄大夫门下侍郎右丞相尤健彦c翰林院学士吏部尚书余轩c大理寺卿给事中唐铮入宣政殿议事,共襄内政。建神武殿议事,凡国之外邦军务,由五人共议,视军务之轻重,或五取三,或五取四,特进太尉翰林学士承旨门下侍郎军枢院院使成峤c劲武军大都督右卫大将军芮国公丁靖竺c兵部尚书商磅c军枢院副使郭照擎c神卫军都指挥使北堂继业入神武殿议事,决断军机。 在太子妃还不清楚能不能控制太子的言行举止之前,对外宣布太子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期间以太子之名命萧晏和成峤负责筹建宣政殿议事和神武殿议事等相关事宜,由萧晏暂代太子主持宣政殿议事和神武殿议事,同时暂停日常朝会。 萧晏c成峤c太子妃三人商量完了这些国家机密要事之后,太子妃重新将花乘舟和沐厚德宣进殿中,因为除了朝政大事之外,平日太子的一言一行以及病情都需要他们二人的配合,所以他们五人又讨论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所有能想到的c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捋了一遍,而他们五人之间如何如何的配合,才不致于泄了太子身患离魂症的底。 成峤等五人商量完了机密要事之后,他们都不自觉地吐出一口凝重的浊气,特别是萧晏父女俩和花乘舟,他们三人都如释重负地放松了紧皱的面容。 成峤等人还进了暖阁之中,探望了一下太子,太子妃唤醒了太子,太子沐玙璠睁开眼来,见到许多陌生人都盯着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萧晏等人见太子睁眼醒来,忙一一行礼。 “老臣萧晏见过殿下!” “微臣成峤参见殿下!” “下臣花乘舟参见殿下!” “奴婢沐厚德见过殿下!” 沐玙璠情不自禁的拉住萧湘娥的玉手,奇怪地看着这些陌生人,问道:“他们一一他们都是谁啊?” 萧湘娥温柔地展手摆向萧晏,笑着介绍道:“这是家父。” 又摆向成峤,道:“这位是成峤成太尉。” 沐玙璠茫然地看着萧湘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不认识而摇头,还是因为听不懂而摇头? 成峤和萧晏都试图与沐玙璠沟通,但是他们很快就从沐玙璠一脸茫然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出,沐玙璠真的是患了离魂症,要不然怎么不认识他们了呢?成峤身为光政院辅政兼军枢院院使,总领大兴朝的军政大事,常常与沐玙璠商议国家大事,而萧晏身为沐玙璠的老丈人,又是大兴的开国元勋,三朝元老,对于沐玙璠来说,应该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沐玙璠现在的表情不似作伪,他真的不认识他们了,让他们本来存有丝毫侥幸的心顿时冰凉了。 他们发现沐玙璠似乎很抗拒与他们交流,他们也不敢勉强,于是命花乘舟又为沐玙璠诊断了一下,一盏茶的功夫,花乘舟诊断完毕,轻轻地摇了摇头,成峤和萧晏都失望地对望一眼。 成峤朝花乘舟使了一个眼神,稍稍地向外走了几步,萧晏和花乘舟都跟了过来。 成峤一脸沉重地问:“花御医,殿下怎样?” 花乘舟微微低头禀道:“成太尉,萧司徒,殿下脉象虽细,但较今日卯时之脉,殿下脉象已然强了许多,身体并无大碍。下官依殿下脉象c面色c气息观之,殿下与常人无异,并无不妥之处。不知殿下为何会失去记忆了,不过下官可以断定,殿下玉体康泰,并无性命之忧。” 成峤和萧晏都点点头,心道,既然无性命之忧,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此离魂症连宫中的侍御医都没有见过,何况他们,万一此离魂症不仅仅令人失去记忆c忘却往事,而且还会带来更严重的结果,甚至带走人的性命,那将是雪上加霜,那么他们刚刚商定的应对之策,也不能挽救于万一,一切皆成泡影,兴国亦不可避免的将陷入外忧内患之境,而兴国百姓将面临着水深火热的局面。 成峤正言道:“虽然殿下玉体已然康健,尔等亦不可轻率大意,殿下身系我大兴的安危,不可有丝毫疏忽,你要小心伺候。殿下身患离魂症一事,更关系到我大兴的安定存亡,你要紧守机密,不可泄露天机,殿下日后的医药膳食都由你一人负责,如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花乘舟战战兢兢地小声应诺,一会又吞吞吐吐地问道:“下官下官遵命,只是只是,下官近日才入尚药局,晋升为侍御医,资历资历尚浅,恐怕一一” 成峤看了看萧晏,萧晏点点头,成峤便道:“此有何难?随后本官与萧司徒c太子妃以太子之名发一道令旨到尚药局,说你医术高超,今日殿下偶患小痒,昏迷不醒时,经你精心诊治,殿下玉体大好,特命你继续为殿下诊治。” 花乘舟唯唯诺诺地称好。 萧晏抚着花白的长须,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花乘舟,又给成峤使了一个眼色,萧晏在沐厚德的搀扶下和成峤一起避到了一侧,悄声耳语了一会,又请太子妃过来,四人又是悄声嘀咕一会之后,沐厚德便出去了,片刻又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精致的金盒子,沐厚德小声地对其他三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四人都同时望向花乘舟,令花乘舟惶恐不已,忙低下头。 暖阁内异常安静,花乘舟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向那四人,只感觉到成太尉跪坐在一桌案旁,俯首执笔,好像在一张绢帛上写着什么,而萧司徒在沐厚德的搀扶下看着成太尉执笔写字,嘴巴还不时动了几下,半顿饭的工夫,成太尉放下狼毫,而太子妃从那个金盒子中取出一方类似大印的东西,递给成太尉,成太尉朝那金印上哈了几口气,重重地按在桌案上那张绢帛之上,成太尉c萧司徒c太子妃相互对视一番,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此时四人又同时望向花乘舟,花乘舟马上惶恐地收回余光,就像一位sè láng偷偷地盯着一位ěi nu身上那对高耸插云的胸脯时,却被那位ěi nu发现了一样,而惶恐不安。 当萧晏满面笑容的走向花乘舟,让花乘舟感到浑身不自在,第六感告诉花乘舟,肯定不好的事情将要落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萧晏对花乘舟道:“花御医妙手回春,治好了殿下的玉体,应该有所赏赐。” 花乘舟忙惶恐的推辞道:“不敢,不敢,此乃下官应尽之责,何敢受赏?” 萧晏没有理会花乘舟,对花乘舟唱到:“有太子令旨下,侍御医花乘舟接旨。” 花乘舟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忙屈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拱手于地在膝前,慢慢地将伸头到手前地上,额头碰到地面,等待萧晏念旨。 此时萧晏双掌朝上,恭恭敬敬地伸向成峤,成峤亦是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那张盖了大印的绢帛传到萧晏双掌之上,萧晏展开绢帛,念道:“侍御医花乘舟,妙识阴阳,巧知方寸,洞明医道,谨按名方,国之良医,可进尚药奉御。其妻花柳氏,慈惠有闻,训有义方,著美家声,以赐其号,可封广德县君。其子雨航,聪慧异质,才赋优异,迥越拔萃,孝悌为行,可拜童子郎。” 花乘舟惊了一身疙瘩,顿时僵在那儿,纹丝不动,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喜是忧。按照大兴的医官制度,侍御医是从六品上官阶,而尚药奉御则是正五品下官阶,相当于连升了三级,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六尚局的奉御一职,一般都是由皇亲国戚或皇帝的宠臣担任,从未见过让一位背景不深的官员担任(注:六尚局包括尚食局c尚药局c尚衣局c尚舍局c尚乘局c尚辇局,是专门负责皇帝的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的官署机构,属殿中省,此时的六尚局已经与前朝不一致,前朝六尚局分别是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都由宫中的女官执掌,而如今大兴的六尚局中除了尚衣局和尚舍局依然是女官执掌,其他四局都不是女官执掌)。而且还诰封了他妻子为广德县君,妻随夫品,因为大兴只有五品及以上的官员之妻有资格封为命妇,五品及以上官员之妻受封为命妇称之为县君,花乘舟和他妻子祖籍都是宣州广德县,所以才诰封其妻为广德县君。同时还进封了他的儿子花雨航为童子郎,童子郎是有品级的,正九品下,儿童一旦被举荐为童子郎,就可以当官了,如果表现优异的话,甚至可以担任御史c郎中等官职,一般童子郎都是由朝中有声望的人举荐,举荐的童子也必须有真才实学c远近闻名的,即使花雨航在花乘舟眼中也是十分的聪明了,但是在京城金陵之中,比花雨航更有才华的大有人在,为何单单要举荐花雨航为童子郎呢,显而易见,是为了堵上花乘舟的嘴,一日之间,能封妻荫子,在大兴也算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了。 萧晏见他一言不发,如中了定身咒,跪定在那儿,便咳嗽了几声,道:“花奉御,此乃太子殿下厚赐,还不赶快拜谢殿下。” 花乘舟惊醒了,忙再拜稽首,称谢。 其实花乘舟心中十分清楚,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医术高超而得到他们的赏识,而是因为自己卷进了这场难以摆脱的风波之中,为了他这个知qg rén不要将其中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他们才使用这些怀柔手段拉拢他,连升三级,封妻荫子,就是为了让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去守住太子身患离魂症的秘密。花乘舟还隐隐觉得事情绝对没有怎么简单,仅仅加官封妻荫子就能令他死心塌地服从他们的命令?后面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正如花乘舟心中所料,事情真的没完,萧晏接着又道:“花奉御,明日巳时令正花柳氏和令郎花雨航必须入宫受封,不可误了吉辰。” 花乘舟忙点头唱诺。 太子妃又开口道:“早闻花奉御妻广德县君亦善岐黄之术,本宫已有三个月之孕,可最近几日,本宫总觉得胸闷气燥,想是痼疾又犯了,恐于胎儿不利,本宫想留广德县君在宫中盘桓几日,一则可向广德县君讨教安胎之法,二则可诊视一下本宫的痼疾,或许经广德县君一番诊治,可将本宫多年的痼疾治愈也未可知。而且早闻令郎花雨航聪颖过人,拙子重川愚钝,若有雨航相伴,必有进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抽丝剥茧查真相 元隆二年正月十六日的太阳还虽然还没有落下,但是空气中依然到处弥漫着寒冷的气息,这是冬帝玄冥呼出的最后几口气息,他已经有些疲乏了,呼出的气息不再特别寒冷了,他早就想回到自己的洞府,好好的休养一番,以便来年继续出色的完成他的使命。三个月的任期快要结束了,他将要带着他的下属们回到北方,回到他的属地,由春帝白皋取代他的位置,来掌控这个世界。虽然他是无上的冬帝,控制着这个世界的冬天,但是也有他控制不了的地方,比如此刻的瑶光宫正殿之中,摆放着三个五凤暖熏炉,炉中放了足够的青瑞炭,将整个大殿熏得暖暖的,特别醉人。 青瑞炭是从遥远的西方一个叫大腊的国家贩运过来的,由于此炭产量极少,所以价格很高,一般人家都用不起,只有皇家才有这个财力使用,此炭呈青色,质地坚硬如铁,烧起来没有火焰但有光,而且很耐烧,烧起来热气逼人,所以大兴朝皇室一直进口这青瑞炭以备冬天使用。暖熏炉中还放了一些龙脑香,所以瑶光宫正殿的空气中,不光到处漫溢着温暖,龙脑香的香气随着温暖的空气弥散在殿中各个角落。 听完太子妃的小小要求之后,花乘舟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什么尚药局奉御,什么连升三级,什么封他妻子为广德县君,什么举荐他儿子为童子郎,什么讨教安胎之法,什么让他儿子进宫伴读,都特么是骗人的,都是哄小孩子的把戏,最终都是为了拉拢自己,却又防范自己,给一个甜枣,又悬着一口铡刀,若是花乘舟乖乖地听话,努力为太子殿下诊病,不能让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而且还要保守住太子身患离魂症这个秘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吃下这颗甜枣,要不然就很难预料那口铡刀何时会落到何人的颈项之上。 花乘舟已经炳若观火了,他当然没有办法拒绝他们的安排,其实身为皇帝的专属御医,他早就身不由己了,在皇宫之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花乘舟这样的蝼蚁之人能够左右的,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常常有机会接触到皇族之人,所以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之事也比常人机会要高很多,在外人眼中,他们高官厚禄,地位尊崇,只有他们心里才清楚,他们平时都是过着如临深渊c如履薄冰的生活,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帮喜怒无常的皇族之人。 花乘舟只能假心假意地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以表示因太子妃对他妻子医术的赏识而深感荣幸,还表了忠心,说了一大堆让他妻子尽心尽力的慷慨之语,令太子妃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之色,花乘舟这才如释重负地抹了抹满额头的冷汗。 成峤想趁现在身在宫中的机会,搞清楚太子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太子身中剧毒,便向太子告了罪,众人一同退出暖阁,又重新来到瑶光宫正殿,成峤施礼道:“禀太子妃,能否将昨晚太子回宫的情形详细叙述一遍。” 太子妃闻言,面色一变,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仍然难以平静,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口道:“昨夜大约子初一刻,太子殿下回宫,那时殿下醉醺醺一片,有两位內侍搀扶才能行走,似乎吃了不少酒。” 听到这里,成峤心中突了一下,昨晚饮宴,他也在场,他清晰地记得太子当晚虽吃了不少酒,但回宫时,还是十分清醒的,根本就不要他人搀扶着行走,难道途中太子又吃了酒?其中肯定有问题,不过他没有打断太子妃的叙述,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听太子妃的叙述。 太子妃继续道:“那时本宫亦对着殿下叫唤了数次,殿下毫无回应,无法,本宫只好为殿下梳洗宽衣,扶殿下上榻歇息,大约半个时辰后,殿下突然呕吐不止,浑身抽搐,四肢蜷缩一一” 说到这里,太子妃心中难过起来,两行热泪忍不住脱眶而出,她用香帕轻轻地拭去热泪,继续道:“据花奉御判断,此症状便是身中乌鬼毒之症状!” 成峤看向花乘舟,花乘舟点点头。 太子妃继续道:“本宫正欲传唤御医为殿下诊视,殿下却不再呕吐了,亦止住了抽搐,安静了起来,本宫以为殿下只是饮酒过多,致使呕吐,便喂了一碗醒酒汤,殿下又熟睡了,并未在意,将秽物收拾干净后,本宫亦上榻歇息,谁知大约丑正三刻,本宫被一阵叫喊声惊醒,只见殿下双眼紧闭,口中却在胡言乱语,四肢舞蹈,本宫大惊,连连叫唤殿下,殿下皆无回应,当本宫触碰到殿下的玉体后,突然惊觉殿下的玉体冰凉一片,本宫即刻命人传唤御医,在花奉御未到之前,殿下突然止住了梦魇,可是本宫无论如何也唤不醒殿下,大约寅初一刻,花奉御赶到,之后的情形花奉御已交代清楚。”太子妃一边叙述,一边拭泪。 听完太子妃的叙述,成峤产生了两个疑问,第一个疑问是,太子离开宴会时,并没有喝醉酒,头脑还十分清醒,还与成峤说了几句话,为什么回到瑶光宫后,太子妃说太子已经醉醺醺一片,还需要两位內侍搀扶才能正常行走?第二个疑问是,昨晚宴会的场所是崇英殿,从崇英殿到瑶光宫,一般情况下只需两刻钟就可以了,昨晚饮宴大约是亥正一刻结束的,太子也是那个时候离开崇英殿的,据太子妃叙述,太子回到瑶光宫大约是子初一刻,期间有四刻钟的时间,除去中间路程所费的两刻钟,还剩下两刻钟,在这两刻钟里,太子到底去过何处? 想到这里,成峤便问道:“不知昨晚送太子回宫,有哪些人?” 沐厚德闻言,便开口道:“回成太尉,有奴婢,还有其他八位抬步辇的內侍。” 成太尉点点头,便道:“哦,原来昨晚中贵人跟在太子左右!既然如此,本官想请教中贵人几个问题?” 沐厚德心中一动,忙低头道:“奴婢不敢,成太尉有何问题尽管询问!” 成太尉道:“从崇英殿到瑶光宫,期间中贵人可曾离开太子半步?” 沐厚德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曾!不过一一” 成太尉急问道:“不过什么?” 沐厚德道:“昨晚殿下经过昭德殿时,有一位內侍曾拦驾,并向太子耳语了几句,太子便吩咐步辇进入昭德殿,来至昭德殿外,太子与那內侍进入正殿,留奴婢及其他八位內侍在殿外等候,大约两刻钟后,那位內侍扶着太子出殿,并告诉奴婢等,太子方才在殿中多饮了几杯,有些醉意,想即刻回瑶光宫歇息,奴婢这才扶着太子上辇,抬至瑶光宫。” 成太尉拧眉道:“那位內侍,中贵人是否认识?” 沐厚德道:“认识,是昭德殿一位执事內侍,名唤张丙军,他平日为人忠厚,是以当时奴婢并未起疑,如今想来,其中确有蹊跷。” 成太尉又问道:“太子从正殿出来以后,是否开口说过话?” 沐厚德摇摇头道:“没有,殿下一直靠在步辇的靠背上,如同酒醉了一般。” 成太尉又问道:“除了如酒醉一般,太子是否有其他异样?” 沐厚德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殿下除了一直未张口说话,一路之上都是醉醺醺的,下了步辇之后,走路摇摇晃晃,奴婢只好命两位內侍搀扶着殿下走路。” 成太尉向太子妃施礼道:“禀太子妃,微臣记得饮宴结束时,太子殿下并无醉意,此事中贵人亦可佐证!” 沐厚德想太子妃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成太尉继续道:“据中贵人叙述,在太子殿下返回瑶光宫途中,遇到一位名唤张丙军的內侍拦驾,并将殿下引至昭德殿,殿下在殿中待了至少两刻钟,期间殿下究竟遭遇何事,我们无从得知,只有张丙军陪在殿下身边,从昭德殿出来,殿下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据此便可以断定张丙军有最大的嫌疑。” 太子妃点点头,她没有想到太子昨晚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成太尉继续道:“据张丙军说,殿下在昭德殿中多饮了几杯,如此更加奇怪了,究竟殿中有何人如此重要,需要殿下单独亲陪,为何殿下喝醉后一个时辰突然毒发,险些送命,所有疑点皆指向张丙军,请太子妃速唤张丙军来此,查清此事。” 太子妃忙命人去传唤张丙军。 成太尉又道:“还有昨晚抬太子殿下的八位內侍,需一并传来,微臣尚需将他们带走,逐一核对证供。” 太子妃同意应允了。 成太尉说完了这些,随意瞟了一眼沐厚德和花乘舟,忽然发现花乘舟的表情有些异样,似乎有话要说,便唤道:“花奉御!” 花乘舟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发现的疑点提出来,一时没有听见成太尉叫唤他。 成太尉见花乘舟确实有问题,提高了嗓音,又唤道:“花奉御!” 花乘舟一惊,“啊”了一声,见是成太尉叫唤自己,忙赔礼道歉。 成太尉道:“本官见你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是否有不方便之处?” 花乘舟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下官发现一处疑点,不知当说不当说?” 成太尉挥一挥手,道:“此间皆是当事之人,不必避忌,直说无妨。” 花乘舟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有些打突,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据据下官诊断,太子殿下似乎似乎似乎并无醉酒的迹象。” 花乘舟害怕自己的证供会引祸上身,所以他才一直犹豫,毕竟时隔几个时辰,他的判断是否准确,他也不敢确定。 成太尉听到花乘舟的怀疑,更加肯定了张丙军嫌疑最大。 很快,前往昭德殿传唤张丙军的侍卫回报了:“禀太子妃,小的方才赶往昭德殿,发现张丙军已死,小的便将张丙军尸体,以及第一个发现张丙军尸体的內侍一并带来了,张丙军的尸体就在殿外。” 一位年幼的小內侍,满脸稚嫩和惊恐的表情,见到一身华服打扮的太子妃c成太尉等人,感受到一股股压力袭来,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太子妃一摆手,侍卫们便退至殿外,重新掩上殿门,跪在地上的小内饰不停地颤抖,太子妃没有发话,他不敢起身。 太子妃开口道:“起身回话!” 小內侍浑身发抖地爬了起来,形容十分局促。 成太尉问道:“本官问你,你是何时发现张丙军尸体?” 小內侍断断续续地道:“奴婢奴婢半夜半夜起起夜,看看见干干爹吊吊吊在房梁房梁之上,那那时干干爹已经已经死了。” 成太尉听完之后,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花乘舟,道:“花奉御,你去检视一下张丙军的尸体!” 花乘舟忙施礼道:“喏!”说完,便起身出了大殿,来至殿外的担架前,掀开盖在头部的白布,抬起张丙军的脖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只见脖颈上有一道青紫色的瘀痕,相交于颈后,面部青紫,又检查了死者的四肢和肛_门,应该都清理干净了,看不出异样,花乘舟又取出一枚银针,在死者的喉咙处和腹部探了探,并未发现变黑。 做完了所有的检查,花乘舟重新回到大殿,施礼道:“禀太子妃c成太尉,以下官的检视,张丙军确系上吊自缢而亡。” 将小內侍押下去后,成太尉这才向太子妃施礼道:“如此看来,线索就此断了,看来此事定不简单,必定早有预谋,微臣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查清此事。” 太子妃道:“既如此,此事有劳成太尉多多费心,将其中的来龙去脉查清,以根除后患。” 随后成峤和萧晏向太子妃施礼告退,安排组建宣政殿议事和神武殿议事等相关事宜,成峤还将小內侍和昨晚抬过太子的八位內侍带走,而花乘舟也施礼告退了,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回了尚药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堆金积玉尽奢华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正是如此,瑶光宫暖阁里虽然一直都燃着龙脑香,可是在这充满香气的暖阁里待久了,人也感觉不到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或许人已经被这香气陶醉了,连嗅觉也变得迟钝了,更或许人的气息已经与龙脑香的气息融到一起了,不知不觉中两者合而为一,再也分辨不出空气中充满的是人的气息,还是香的气息,难道人即是香,香即是人? 沐玙璠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感到疲乏不堪了,所以太子妃把他唤醒后,他就坐了起来,他一直傻傻地看着成峤c萧晏c萧湘娥等人,心中很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一会悄悄地嘀咕着,一会写着什么东西,一会儿有人跪着,一会儿说着奇怪难懂的话,不过沐玙璠没有仔细琢磨其中的缘由,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或者说是不敢去琢磨,因为他一琢磨问题就会感到头昏脑涨的,所以他此刻的表情有点木然,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他全神贯注的想着事情呢。 萧湘娥奇怪地看着神情木然的沐玙璠,悄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萧湘娥轻声连问了几次沐玙璠,沐玙璠才从混沌之中惊醒过来,讶然问道:“嗯?叫我吗?什么事?” 萧湘娥有些无奈地道:“殿下方才在想什么?” 沐玙璠憋了许久,才冒出三个字:“我饿了!” 萧湘娥有些哭笑不得,同时脸上也渐渐地愁云密布起来,太子殿下不会傻了吧。 没有办法,既然太子叫饿了,那就传膳吧,萧湘娥吩咐沐厚德传话下去,命尚食局送来一些清淡的膳食过来,沐厚德唱诺,施礼退去。 萧湘娥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太子交流,他们都沉默了一会,萧湘娥才想起沐玙璠刚刚醒来,还没有穿着梳洗。 萧湘娥道:“殿下尚未梳洗,婢子这便吩咐下去为准备殿下梳洗之物。” 沐玙璠一脸茫然,没有吱声。 萧湘娥无奈地摇摇头,便轻步慢摇地出去吩咐宫女准备梳洗之物去了。 沐玙璠看着萧湘娥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有些失落,更多的还是茫然,那背影似曾相识,却毫无头绪,想不起来那里见过。此刻沐玙璠感到自己的心情复杂而又简单,复杂的是,他不认识自己,不认识身边的人,不认识眼前的一切,而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认识自己,而从他们口中可零星地得知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这里,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与他们相处。简单的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怕有一丝可供回忆的记忆残片都没有,如同一位新生儿一般简单。 沐玙璠不敢想太多,因为他的脑袋又开始发胀起来,不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想想如何面对以后吧,就当以前的日子是白过了。何况我还有位极漂亮的老婆,有她陪着我度过余生也算是造化了。但是就这么赖在床上也不是办法,我还是起来hu一 d一ng一下筋骨吧,要不然真的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了。 想罢,沐玙璠就用双手支撑着准备下床,这回他感觉整个身体好了许多,不像刚刚醒来时浑身不由自主,一点儿动弹不得,而且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沐玙璠试试动动双腿,哎,有感觉了,可以动了,他掀开朱红色的联珠团窠对龙对凤纹锦被,慢慢地试着下床,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有一个踏板,踏板上放着一双金huáng sè的翘角短靴,心想这应该就是自己的鞋了,立马又发现自己的双脚光光的,没穿袜子,他转身在榻上找寻了半天,没有找到袜子,目光又到处搜寻,发现眼前不远处的一个架子上好像挂着一双类似袜子的物件,可是有点远,他够不着,只能先穿上短靴,他小心地将脚插入短靴中,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穿好一只靴子,有了经验,他又花了半盏茶的时间穿好另一只靴子。穿好靴子后,他双手扶着榻沿,慢慢地起身,当他成功的站在踏板上时,嘴角浮出一丝笑容:我是过于小心了,不就是起个床吗,还担心摔倒?他想都不想,就迈向地板,谁知他一只脚刚刚贴地,就感觉前脚无力,整个身体向前一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还好,经过一番折腾后,沐玙璠渐渐地学会走路了。 沐玙璠在榻前走了百数个来回,感觉身体终于属于自己时,小小有点激动和成就感。他开始试着上下跳跃,跳着跳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殿下,殿下怎么啦?” 沐玙璠转身一看,眼睛顿时一亮,马上停止了跳跃,只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萧湘娥,她头上梳着高翘可爱的穿云髻,插着一支蝶恋花玉步摇,玉垂珠灵动地摇摆着,双鬓戴着一朵粉红色花饰,靓丽而不艳俗,清丽粉嫩的鹅蛋脸,秀气十足的柳叶眉,楚楚动人的杏眼,亲切可爱的小俏鼻,含情脉脉的樱桃嘴,还有一双白玉一般的俏耳朵,坠着一副小巧精致的金琵琶坠子,上身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丁香罗衫,下着一件桃花色的对襟齐胸长裙及地,裙子上数对各式各样的蝴蝶儿翩翩起舞与花丛间,胸前用一条粉红色的束带将长裙束在高耸的胸上,肩上披着一件粉色的金银粉绘花披帛,仙女一般的她款款走来,比画里走出来的西施还要美丽动人三分。 自沐玙璠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仔细的瞅瞅萧湘娥,可能是因为醒来以后突然发现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整个心情都扑在惊慌c失落和茫然间,哪有心思欣赏美貌如花的萧湘娥,也有可能是萧湘娥被沐玙璠突然的失忆搅乱了她的心情,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锥心泣血,一会儿患得患失,一会儿泣不成声,搞得她的面容憔悴了许多,更没有心思仔细地妆容一番,只是简单的梳妆了一下,所以美貌的萧湘娥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现在可不一样了,沐玙璠已经从惊慌c失落和茫然中慢慢地走出来了,心态也平和了许多,人的天性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占据了整个心灵,对周围美的事物关心了几分,而且萧湘娥此刻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变好了,心态也慢慢地变了,自己的男人已经清醒了,虽然失忆了,有些遗憾,却无生命之忧,刚刚还与父亲商讨了一下以后的生活安排,暂时解决了后顾之忧,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只要她托付终身的男人没有离她而去,她还强求什么?也许他会恢复记忆呢,即使不能恢复记忆,能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声音,感受他的心跳,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所以她刚刚去左偏殿精心打扮了一下,她有些害羞,像刚进门的媳妇一样,不敢当着沐玙璠的面梳妆打扮,刚刚借着为太子准备梳洗之物,去左偏殿换上太子以前最喜欢看的襦裙,梳起了太子以前最欣赏的穿云髻,重新洗了一把脸,施了淡妆。 萧湘娥看到沐玙璠正定着眼珠,神色呆滞地盯着她,满面惊讶之色,口角还流出了类似口水的液体,她却没有多想,还以为沐玙璠因为离魂症而得了什么癫症,她的心又不禁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由于心跳的加快,导致血液流动迅速起来,以致她的俏脸蒙上一层醉人的粉色,令沐玙璠的口水控制不住地汩汩地流了许多。 萧湘娥更是担心起来,急忙抓住沐玙璠的胳膊,关切地喊道:“殿下!殿下” 也不知萧湘娥叫了多少声,在萧湘娥的摇动下,沐玙璠才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萧湘娥正担忧地看着,而她身旁还有一位秀丽可人穿着一身绿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瞪圆着她那明亮的双眸,眸中满是疑惑c惊讶和担心。 萧湘娥急切地问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不要吓婢子了?” 沐玙璠这才反应过来,心道,自己真没出息,看到ěi nu就这样失态了,好像一辈子没有见过ěi nu似得,不过自己失忆了,确实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女子,而且他直觉告诉他,即使在未失忆以前,萧湘娥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沐玙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呃,呃,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所以所以我呵呵” 萧湘娥听到他这一番解释,才知道他刚刚因为她的美貌而惊呆失魂,心中既高兴又骄傲,高兴的是她的男人欣赏自己的美貌,骄傲的是她有这个自信比其他女子更美貌,更讨她男人的欢心。不过她很快将高兴和骄傲收起来了,因为她刚刚看到沐玙璠一跳一跳的,酷似疯状,不会是离魂症引发出什么疯症来?如果真是这样,她将如何是好? 萧湘娥既疑惑又担忧,问道:“殿下方才为何上下跳跃?” 沐玙璠一愣,才释然道:“刚刚啊,我在锻炼身体啊,躺了一天了,感到浑身上下不舒服,运动一下就好多了。” 萧湘娥劝道:“殿下玉体才刚大安,不可莽撞大意,万一有任何闪失,教婢子如何是好?” 沐玙璠半猜半懂地点点头,连说对不起。萧湘娥回头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绿衣小姑娘,清咳了一声,那小姑娘才醒悟过来,吐了吐香舌,歉意的施礼退下了。 不一会儿,那绿衣小姑娘便引来十几位秀丽可爱的宫女,其中一位宫女双手端着一只金盆,盆地可有一龙一凤,内盛半盆清水,一位宫女双手托着金盘,盘中整齐地叠着数条用黄丝线绣成金龙的丝巾,一位宫女双手托着金盘,盘中放着一只雕有金龙的金盏,盏中盛满了清水,一位宫女双手托着金盘,盘中置有一个金灿灿葫芦状的器皿,周身雕刻着数条小金龙(沐玙璠也看不出此为何物,事后才知晓,此物为漱口盂,接装漱口后吐出的水),一位宫女双手托着金盘,盘中只有一只用黄金作柄的刷牙子,刷牙子另一头植的是马尾,还有一位宫女双手托着金盘,盘中置有一个金盒,盒中盛满用香料和药材制作的牙香粉。 沐玙璠见此阵仗,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刷牙洗脸而已,用不着这么豪华铺张吧,真是太嚣张了,如此阵仗让沐玙璠有些手足无措。 萧湘娥命那小姑娘领着宫女们退出殿外,之后沐玙璠在萧湘娥的帮忙引导,花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他的刷牙洗脸大业。 洗漱完毕后,萧湘娥引沐玙璠至梳妆台前,只见眼前有一镜台置于一檀木方几之上,镜台台端雕饰着七玫金灿灿的蕉叶,铜镜悬于最顶端的蕉叶之下,镜架造型独特,座为一个矩形的格子,格子有上下两个平台,上层置有帝王绿玉梳c戗金漆妆奁c剔红胭脂盒c螺钿蔻丹盒等梳妆用品,下层中空,置有各种形状的首饰盒等,整个镜架用黄金打造,显得特别的富丽堂皇。 沐玙璠坐在铜镜前仔细一打量,虽然铜镜照面不是十分清晰,但是也能辨出镜中沐玙璠的模样:镜中人天庭饱满宽阔,眉毛浓密如墨,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如悬胆,双唇朱红如施脂,还有一双整齐可爱的小兔牙,这双兔牙还是并在一起,没有牙缝,更奇怪的是镜中人左眼好像还是双瞳,总的来说,也算是仪表堂堂,世间难得的一位美男子。 沐玙璠也不知如何去梳妆,还是萧湘娥帮沐玙璠梳头盘发,半盏茶的时间就大功告成了。 萧湘娥从凤榻一旁的紫檀云凤双龙衣架上取下了一件黄绸万寿纹絮绵袄子,这袄子絮了八两的丝绵,十分的暖和,袄子上锈了许多万寿的图样,她十分娴熟地帮助沐玙璠整齐的穿好,她又从双龙衣架上取下一件黄绸万寿纹复袴(音同“裤”),絮了六两的丝绵,复袴上同样也绣着许多的万寿图样,这复袴倒是比袄子好穿一些,但是沐玙璠似乎不记得如何穿复袴了,还是在萧湘娥帮忙下穿好了,萧湘娥又从双龙衣架上取下一件苏锦蛟龙纹圆领襕袍,金丝滚边,襕袍上用金线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缂丝祥云花纹,萧湘娥帮沐玙璠穿好襕袍后,发现沐玙璠自己已经穿好了靴子,但是似乎没有穿袜子,于是她便从双龙衣架旁边的紫檀莲花纹衣箱里取出一双新的黄锦祥云绵筒袜,帮沐玙璠穿好,她又从双龙衣架上取下一顶金色皂纱翘脚幞头,萧湘娥帮忙穿戴好幞头后,从衣架上取下一条九环蹀躞(音同“蝶谢”)玉腰带,这条蹀躞玉腰带做工考究的很,腰带由带鞓(音同“听”)c带銙(音同“垮”)c带头和带尾,带鞓就是皮带,虎皮质地,带头有一个金带扣,带尾有一个金带箍,虎皮带上有九个用金钉钉上的玉带銙,九个玉带銙形状各异,有方形c附环方形c圆形c椭圆形c鸡心形,这样腰带上就可以悬挂各种物件了,只见萧湘娥帮沐玙璠束戴好蹀躞带后,将香囊c玉箫c玉玦c金笔c鎏金錾花银囊等随身物什悬挂在蹀躞带上,琳琅满目,顿时让沐玙璠显得愈加雍容华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情深意重显恩爱 沐玙璠穿着打扮好了之后,萧湘娥唤来等在殿外的绿衣小姑娘和宫女们将一干洗漱用具撤下。 那绿衣小姑娘奇怪地看了看正在东张西望的沐玙璠,向沐玙璠和萧湘娥福礼道:“禀殿下,太子妃,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沐玙璠正想开口说话,萧湘娥话已经出来了:“恩,小月,命他们传进来吧。” 原来这位绿衣姑娘名叫小月,沐玙璠傻傻呆呆地冲着小月一笑,小月更加疑惑了,萧湘娥见小月愣在那里,清咳一声道:“小月。” 小月这才惊醒,一福礼就闪出去了,片刻沐厚德和小月领着一帮内侍们和宫女们托着一个个金盘银盘c抬着一张张桌案,就在大殿之上的软塌前摆下桌案和膳食,因为花奉御交代,所以膳食比较清淡,几碗清粥羹汤,几碟宫中暖房里种植的青叶菜,还有几碟糕点。 内侍宫女都施礼退下后,萧湘娥也命小月暂且退下,只留下沐厚德一人在旁伺候,吩咐完后萧湘娥便拉着沐玙璠并坐到软塌上,沐玙璠确实有点饿了,从卯时醒来到现在申时,已经有六个时辰了,中间只吃了一碗清粥,沐玙璠早就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双银筷子就要开吃。 沐厚德忙道:“殿下,请稍候!” 沐玙璠悬着银筷子,奇怪地看向沐厚德,只见沐厚德拿起一把银汤匙,在其中一碗清粥中舀一汤匙到自己碗里,喝了下去,有一一将桌案上所有的清粥羹汤c青叶菜及糕点尝了一遍,沐玙璠看着他的动作,哈哈一笑道:“哈哈哈,看来你比我还饿啊!” 沐厚德无奈地瞟了一眼萧湘娥,道:“殿下,太子妃,可以用膳了。” 萧湘娥解释道:“殿下,这叫尝膳,是宫中的规矩,以防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在膳食之中下毒。” 其实沐玙璠平时的饮食一直很小心的,昨晚要不是一时大意,也不会被别人下毒成功。 沐玙璠不解道:“下毒,为什么要下毒?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之前说我中毒了,是不是真有人向我下毒?” 萧湘娥叹了一口气,道:“其中缘由一言难尽,殿下不是饿了么?还是先用膳吧,日后查清了此事,婢子再与殿下详细解释其中的缘由。” 沐玙璠现在是没心没肺,自己被人下过毒都不在意,忙不迭地点点头:“对对对,用膳,用膳,哎,你也过来一起吃啊。” 沐厚德见沐玙璠招呼他一起用膳,忙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稍候再用。” 沐玙璠夹了一口青菜到口中,道:“什么不敢不敢的,吃饭而已,用得着害怕吗,还奴婢奴婢的,奇奇怪怪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沐厚德恭敬的道:“奴婢蒙国主恩宠,赐姓沐,名厚德,殿下唤奴婢沐厚德即可。” 沐玙璠翻了翻白眼,道:“你说你叫沐厚德不就行了,还废话一大串,真搞不懂你。” 萧湘娥在一旁听着,哭笑不得,劝道:“殿下,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殿下还是专心用膳吧。” 沐玙璠讶然问道:“什么?什么不言不语的?” 萧湘娥白了沐玙璠一眼,道:“意思是殿下用膳时不要说话。” 沐玙璠哦哦了几声,便专心喝起清粥来。 玙璠喝了半碗,忽然放下碗来,向萧湘娥问道:“你们为什么总是叫我殿下殿下,你不是说我的姓名叫沐玙璠吗?” 萧湘娥刚刚捡了一块桂花糕,优雅的c小口的咬了一下,尚未咀嚼,见沐玙璠又开口相问,又不得不答,只好用手帕掩着嘴,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桂花糕咀嚼咽下,擦了擦干净的嘴角,才回答道:“殿下身为监国太子,婢子与众人自然要尊称为殿下。” 沐玙璠稀里呼噜地将碗中剩下的清粥灌到肚中,用手一抹嘴角,道:“监国太子,又是什么东西?” 沐厚德在一旁差一点没笑出声来,憋着满脸通红。 萧湘娥摇了摇头,用香喷喷的手帕擦了擦沐玙璠另一边粘着粥糊糊的嘴角,耐心地解释道:“监国太子非是一物件,国主几日前迁往南都洪昌,立殿下为太子,又令殿下留守金陵以行国事,dài li朝政,所以称为监国太子。” 沐玙璠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国主是什么?洪昌又是什么?还有金陵,呃,金陵好像有点印象,应该是一座城市吧?” 萧湘娥明白沐玙璠是因身患离魂症的缘故,才忘记这一切,所以她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国主是我大兴一国之主,因我大兴奉中原大郑为正朔,所以我大兴便自降一格,去帝号,称国主,实际上国主与皇帝无异,只是称呼不一样罢了,当今国主乃是殿下之父,而洪昌是我大兴南都,即陪都之一,至于金陵是我大兴都城,大兴之中心。” 沐玙璠又稀里呼噜地喝了一碗羹汤,问道:“南都什么东西?陪都又什么东西?” 萧湘娥解释道:“陪都即是在都城之外另设一辅都,我大兴立国以来,周围各国征战频繁,都城金陵毗邻中原强国,为避免金陵被北国攻陷,国主才设立南都,以备万一,洪昌地处金陵之南,因此唤作南都。” 其实萧湘娥没有道出国主设立南都的真正原因,也许她不清楚,也许她不敢说清楚,因为国主沐瑧设立南都的真正原因是他害怕大郑一举攻陷金陵,身为国主的他不能抛下自己的臣民不管不顾就一走了之,否则将遗臭万年,所以他才抢先设立南都,自己跑到南都避祸去了,将这一个烂摊子留给自己的儿子来收拾,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c屁颠屁颠地跑到洪昌当懦夫去了。 沐玙璠只听了个半懂,不过也没在意,捡起一块桂花糕,扔进口中,嚼了几口,大嘴努向那块萧湘娥只咬掉八分之一的桂花糕,含糊不清地道:“怎么不吃了,你也吃啊。” 萧湘娥虽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但是看到沐玙璠的表情,便知道他的意思,温柔地用香帕擦掉留着他嘴角的糕屑,笑道:“殿下慢点吃,婢子已经吃饱了。” 沐玙璠咽尽口中的桂花糕,拿起一碗羹汤,喝了半碗,接着问道:“你老是自称婢子,这又是为什么啊?” 萧湘娥笑道:“自称婢子,自然是为了尊敬殿下。” 沐玙璠皱眉道:“尊敬我?为什么要尊敬我?婢子,婢子,好像很难听,自称我不是很好嘛。” 萧湘娥摇摇头道:“婢子不敢,婢子早已习惯了,殿下身为男子,贵为太子,婢子自当尊敬殿下。” 沐玙璠没有较真,只是有些不悦,又问道:“随你吧,哎,对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们好想很亲密的样子?” 萧湘娥这才惊起,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跟他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悲伤油然地涌上她的心头,她男人已经失去了记忆,已经将她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不再有她了,现在他们之间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一幅画面都没有了,哪怕是一个墨点都没有,往事如浮云一般被狂风从他的记忆中卷走了,以后他们之间只能靠她一点一点的重新绘画,绘出往日的画面,绘出往日的风景,却不知还能不能绘出往日的感觉了? 萧湘娥暗自神伤,却也明白这样也于事无补,迅速地收拾心情,用那满是温柔与悲伤的眼神看着沐玙璠,眶中噙着泪珠道:“婢子是殿下之妻呀,婢子自十九岁入宫嫁于殿下,至今快有六年了,这六年以来婢子与殿下相亲相爱c相敬如宾,不曾想殿下呜呜呜一一” 萧湘娥说到伤心处,竟然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搞得沐玙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 沐玙璠只好夸张地惊讶道:“啊!你这么漂亮,居然是我的老婆,哈哈,我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太高兴了,哈哈哈一一” 萧湘娥被他奇怪的言语弄得哭笑不得了,用香帕优雅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一脸嗔怪道:“殿下怎可如此粗俗不堪。” 沐玙璠诧异问道:“粗俗?我怎么粗俗了?” 萧湘娥笑道:“老婆乃是乡间俚语,殿下贵为太子,言谈举止应当符合身份才是,殿下以后可换婢子的小字即可。” 沐玙璠皱了皱眉头,似自言自语道:“小字?” 萧湘娥好像没有听见,又道:“殿下日后须自称本宫,这是宫中规矩,不可乱了章法。” 沐玙璠道:“本宫是什么?什么规矩?什么章法?” 萧湘娥听到沐玙璠如此质疑,顿时感到有些不妙,如今的太子殿下,记忆全失,不光不认识所有人,就连基本礼仪规矩制度都不记得了,而且言谈举止如同换了一个人似得,完全不像得离魂症之前的太子那般举止儒雅c言谈有礼,如今面前的太子,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山野小子,说话粗陋不堪,举止随心所欲,他的这样言谈举止将如何瞒得住宫中无数只雪亮的眼睛啊。 萧湘娥向沐厚德使了一个眼神,精明的沐厚德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湘娥想到了成峤曾问她是否能控制住太子的言行举止,现在她发现这个问题已经异常险峻了,如果太子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言谈举止,只怕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被人发现太子有异,到时后果则不堪设想。 萧湘娥和沐厚德悄悄地讨论了一番,商量该如何解决此事。 沐玙璠见他们俩在小声说话,不解地问道:“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不能听吗?” 萧湘娥笑道:“婢子只是与沐厚德商量如何助殿下恢复记忆。” 沐玙璠一脸茫然,喃喃自语道:“恢复记忆,可以恢复吗?” 萧湘娥一双温润的柔荑温柔地握住沐玙璠的大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沐玙璠,轻声安慰道:“殿下莫要担心,婢子自会将所知的一切一一告诉殿下,以助殿下早日恢复记忆,即便不能恢复,婢子一定会不离不弃,陪伴殿下一生一世,权当今日即是婢子与殿下新婚之始。” 沐玙璠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萧湘娥的言语特点,看到了萧湘娥那双明眸散发出来的是一道温柔的眼神,他感觉到那道眼神是真诚的,美丽的,令他陶醉其中,一把将萧湘娥揽入怀中,感叹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现在的沐玙璠一点记忆都没有,即使面对着曾经的妻子,虽然依稀感觉似曾相识,可依然觉得像是面对这一位陌生人一样,所以美丽的萧湘娥对他真诚的关爱,让他十分受宠若惊。 萧湘娥将她的玉首深深地埋进沐玙璠的胸怀中,很快她便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还是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他的呼吸还是那么均匀有力,他心跳的速度和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所以他并没有变,他还是她心中那个可爱的男人,他还有那一副温暖而又坚实可以让她依偎的胸怀,以前也许她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到,原来他是她心灵的港湾,失落无助时,靠在他的身边,依偎在他的胸前,是多么温暖,多年宁静,多么有安全感啊。是的,确实如此,以前她一直平静的生活着,因为他一直在他身边,已经成为自然了,但是她一旦发现她心爱的人将要松开她的手,离她远去,她才发现他已经与她融为一体了,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了,就像右手离不开左手,右脚离不开左脚一样,没有了左手,她捧不了东西,没有了左脚,她走不了路,他是她生命的一半,已经不能缺少他了。 虽然现在这个港湾已经不记得她曾经无数次在他怀中停泊了,但是没有关系,每一次停泊的情景,她都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她可以一点一滴地将这些情景描述给他听,就像qg rén对着心爱的人说着情话一样,就像母亲哄着孩子说故事一样,萧湘娥想着想着,眼睛又湿润了,没有哽咽,没有难过,这是开心,这是幸福,这是情不自禁,她任那汩汩的泪水濡_湿了沐玙璠胸前的衣服,她没有为他擦去这些泪痕,因为这是她留给他的记忆,这是她留给他的记号,她要从这一刻开始将自己重新送进他的脑海中,让他的脑海中每时每刻都有她的影子。 萧湘娥没有抬头,只是在胸口糯糯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因为你是我的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萧湘娥莲步盈盈,轻轻地走在熟悉的用青石板铺的曲折幽径上,小径两旁有数株萧萧瑟瑟的枯树,夕阳落在光秃秃的枯树上,依然那么苍然悲凉,依然那么孤独迷茫,枯树脚下散落着快要化成泥土的枯叶,还是昨天的枯叶,连潇潇的北风都不能带走他们了。远处的荷花池中,零零星星的立着不少根枯黄的荷叶杆,有的荷叶杆光秃秃的,异常孤立,有的荷叶杆上耷拉着枯萎的荷叶,十分丧气,有的荷叶杆连着残破的荷叶泡在池水中,不再生机勃勃。 萧湘娥看着远处的一池残荷,止住了莲步,立在那里愣愣的入了神,想起去岁秋冬之际,她见一池荷花凋零了,荷叶也都枯萎了,她想叫人把池中这些枯黄的荷叶都清理干净,可是沐玙璠却说好好的荷叶为什么要清理掉呢,将他们留在池中也是一道风景,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雨滴打在残荷上,发出的声音更妙趣更自然,还说这是留得残荷听雨声。多么有诗意的境界啊,难得他会想到,她还记得那一年那一天,他们在玉环池中泛舟戏水,他撑着舟,她吹着玉萧,好不快活,突然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他们的情绪反而高涨起来,他还作了一首词给她,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其中的每一个字,词牌名是《浣溪沙》: 红藕香残翠叶秋,罗裳轻解共乘舟。 皓腕凝脂弄凤笛,万声休。 雨打枯荷情切切,俏如花蕊半含羞。 一点沉檀香欲滴,滴心头。 一池残荷依旧是那一池残荷,眼前的沐玙璠还是那位满怀才情的沐玙璠吗? 女人就是这样,心思细腻,常常会多愁善感,萧湘娥更是如此,刚刚在暖阁中还比较坦然地想着帮助沐玙璠恢复记忆,而此刻看到曾经的景色,有联想起他醒后的种种表现,不禁有些担心了,他真的能恢复记忆吗?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富有才情吗? 走在前面的沐玙璠似乎感到萧湘娥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见萧湘娥凝神注视着一池残荷,便走了过来,一把拉住萧湘娥的小手,道:“这些枯黄的荷叶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要跟我说说我以前的经历,来帮助我恢复记忆吗,我们边走边说。” 萧湘娥无奈地点点头,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竟毫无头绪。 沐玙璠等了半天,见她没有开口,暗自忖度她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开头,便道:“是不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萧湘娥轻轻颔首。 沐玙璠道:“先说说我怎么就得了什么离魂症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竟然就失忆了呢?” 萧湘娥想了一会儿,道:“婢子亦不知何故?昨日殿下宴请群臣回宫后,已经醉醺醺一片,婢子帮殿下佩戴好玉观音后,便伺候殿下安寝,半个时辰后,殿下突然呕吐不止,四肢抽搐,吓坏了婢子,过了片刻,殿下又沉睡过去,大约丑时六刻,殿下忽然梦魇不醒,尽说些婢子难以明白的梦话,婢子唤不醒殿下,断断续续的,如此这番,殿下竟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来殿下不再闹腾了,婢子才稍稍安心,却发现殿下玉体渐渐变凉,可吓坏了婢子,这才传来御医为殿下诊治,却不曾想殿下再次醒来时,竟然患了离魂症,遗忘了前事之种种,连婢子亦不认识了,呜呜~~~”说完便轻轻抽泣起来。 沐玙璠喃喃似自语:“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失忆呢?” 萧湘娥摇摇头道:“或许是殿下身中乌鬼毒,致使殿下患了离魂之症,抑或是玉观音作祟,祸害了殿下,只是婢子不明,为何殿下不让婢子毁了那块玉呢?” 沐玙璠目光坚决,摇摇头道:“不能毁了那块玉观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打心底里觉得那块玉观音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似乎肩负了某个任务,而这个任务便是与那块玉观音有莫大的关系。” 萧湘娥关切地说道:“可是那玉观音何故突然灼烫如炉,婢子怕此玉日后会再次伤了殿下,还是早日毁了才好。” 沐玙璠摸了摸胸口,断然道:“不用了,既然这块玉观音没有再作怪,想必以后也不会有意外发生,更何况玉观音已经在我胸口上印了一道观音模样,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反之亦然,也许冥冥之中我与此玉观音早已同生共死了。” 萧湘娥心道,与你同生共死的肯定是我,而不是那块玉观音,虽然这样想,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殿下有如此之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婢子亦不再多言了,但愿殿下福泽绵长,早日恢复往日的记忆。” 沐玙璠又问:“难道医生也看不出我究竟为何失忆?” 萧湘娥疑问道:“医生?殿下是说花御医?” 沐玙璠点点头:“哦,哦,哦,对对对,就是花御医。” 萧湘娥叹了一口气,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远处,缓缓地道:“花御医如今已经晋升为花奉御了,花奉御说他也是首次遇见此离魂之症,此症只见于医典,典籍之中只是记载此症的症象,并无记载治疗此症的方法。” 沐玙璠若有所思道:“看来我的失忆要么与乌鬼毒有关,要么与这块玉观音有关,哎呀,头又痛了,还是不想了。”沐玙璠揉了揉太阳穴。 萧湘娥一脸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头很痛吗?” 沐玙璠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不回想以前的事就不痛了。” “不想也好,婢子只愿殿下日后无灾无难,已不作他想了。” 短暂的缓解后,沐玙璠又问:“你说我们是一对夫妻,那么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的?” 萧湘娥听了之后,她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六年前,不由自主地道:“婢子与殿下自然是成亲之日才相识,那日是太康十三年八月初五,婢子有幸嫁与殿下,当日,锣鼓喧天,爆竹齐鸣,花红柳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婢子头戴金花八宝凤冠,缨络垂旒,身着火红色嫁衣,肩披云霞五彩帔肩,下着百花裥裙,穿着大红绣鞋,与殿下三拜九叩,共入洞房,那是婢子此生最幸福的一日,婢子至今记忆犹新。” 沐玙璠皱眉道:“太康十三年是哪一年?听着怪奇怪的。” 萧湘娥被他的无知无趣拉回到现实,悻悻然道:“太康十三年就是六年前。” 沐玙璠有些不理解,问:“为什么六年前叫做太康十三年?” 萧湘娥解释道:“太康是我大兴朝当今国主的年号。” 沐玙璠又追问:“年号?哦,这么算来,那今年就是太康十九年了?” 萧湘娥摇摇头道:“不,如今是元隆二年,三年前,我大兴与中原的大齐交战失利后,尊大齐为宗主国,自此我大兴削国号,降国制,去岁,郑灏代齐而立,国号大郑,改年号为元隆,即元隆元年,而我大兴依照前事尊大郑为宗主国,随制今年应为元隆二年。” 沐玙璠有些糊涂了,抓头挠腮地道:“什么大兴,什么大齐,又是什么大郑,乱七八糟的,不说这些了。说些其他的吧,对了,我有父母吗?” “自然有,殿下之父正是当今国主,殿下之母便是当今国后。” “哦,国主,国后,那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萧湘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半晌。 沐玙璠有些奇怪,问:“难道他们都没有名字?” 萧湘娥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只看见沐厚德远远的跟在后面,并无旁人,便将那诱人的红唇凑到沐玙璠耳畔,轻声道:“国主国后名讳不可轻易说出口,否则视为大不敬,国主名瑧,表字景玉,国后尊姓佟,小字叶曼。” 沐玙璠点点头,哦哦了几声,便叫萧湘娥将他父母的姓名在他手心上写了一遍,这才作罢。 沐玙璠又问:“既然我们是夫妻俩,那么我们有没有孩子啊?” 萧湘娥满脸幸福道:“有啊,我们孩儿牤奴已经四岁了,明日婢子便将牤奴接过来给殿下看看。”牤奴是他们孩子沐重川的乳名,是他们之间爱情的结晶,所以每次见到或提到他们的儿子沐重川,她都掩饰不住满脸的幸福。 沐玙璠又是点点头,哦哦了几声,喃喃地小声自语道:“我有个孩子,我居然还有个孩子!” 萧湘娥拉了拉入了神的沐玙璠,问道:“殿下,殿下说什么?” 沐玙璠回过神来,道:“哦,没什么,对了,今天下午,跟你说悄悄话的那四个人都是什么人啊?” 萧湘娥温柔地白了他一眼,笑道:“其中一人是婢子之父,名讳晏,表字宗君” 沐玙璠皱眉道:“什么表字表字,你介绍别人姓名时,怎么老是说表字,表字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婊子?” 萧湘娥被他弄糊涂了,答道:“表字是用于同辈人称呼之用,同辈间直呼其名,犹显不恭,是以男子成年之后便取一表字,以供同辈人称呼之用。” 沐玙璠似乎明白了,哦哦了几声,道:“哦,你继续往下说吧。” 萧湘娥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其中一人,是奉御花乘舟,其表字婢子不知,便是他第一个为殿下诊断出殿下患有离魂症。还有另一人,是太尉成峤,表字梓皎” 沐玙璠又插嘴问道:“太尉又什么?” 萧湘娥解释道:“太尉是三公之一,三公者,有太尉c司徒c司空,是我大兴地位最尊显的三个官职,婢子之父有幸以司徒致仕。” 沐玙璠哦哦了几声,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沐厚德,问道:“那后面的那位又是谁啊?我吃饭,他还给我尝哎尝什么来着?” “尝膳,这是宫中规矩,殿下是监国太子,是未来国主,地位尊崇,为防止有敌人或者小人暗中加害殿下,所以由殿下每次用膳,都由专司尝膳的内侍先行尝膳,以防万一。只是今日事发突然,殿下患病之事不能传入他人之耳,所以这才由沐厚德为殿下尝膳。” “那么他和我有关系吗?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们?” “沐厚德是殿下的贴身内侍,自然随时跟在殿下身边,他自幼便侍奉于殿下左右,原唤作张文,自殿下被国主立为监国太子,国主感其忠厚,便赐予国姓,更名为厚德。” “贴身内侍?什么玩意儿?” “内侍即是宦官。” 沐玙璠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宦官?宦官?” “啊!我想起来了,宦官是不是那玩意被一一”沐玙璠说着说着有些口不择言,还做了一个切掉的动作,又猛然地想到跟他说话的是位大ěi nu,他忙收住了快要出口的脏话,悻悻地放下手势。 可是萧湘娥显然已经听懂了沐玙璠的话,也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俏脸顿时羞得通红了。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西下,突然间,空中响起鼓声,沐玙璠被这鼓声吸引住了,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萧湘娥笑道:“此乃暮鼓之声,酉时一到,则鼓声响起,关闭城门,开始宵禁,商户打烊,行人归家。” 沐玙璠似懂非懂地哦哦几声,道:“原来是暮鼓之声。” 萧湘娥想起成峤的话,便嘱咐道:“殿下是大兴的监国太子,身份不一般,所以殿下不可将自己失忆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明白吗?” 沐玙璠点点头,道:“哦,晓得了,只是为什么泄露出去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这个后果是什么啊?” 萧湘娥想了想,道:“此事十分复杂,婢子一时半刻也说不清,道不明。简而言之,殿下是大兴的未来国主,有很多人想加害殿下,是以殿下日后定要事事小心。” 沐玙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加害我呢?” 萧湘娥道:“因为殿下的身份啊,他们有些是为了谋夺皇位,有些是为了高官厚禄,有些是为了想侵占我大兴的江山” 沐玙璠忙打断说:“不要再说了,我大概明白了一些,果然很复杂,我的脑袋瓜子又疼起来了。” 萧湘娥关切地问:“殿下没事吧?” 沐玙璠摇摇头,笑道:“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握紧她的手,无声地向前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刻骨铭心忆前尘 其实沐玙璠总是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当是自己失忆的缘故,也因为自己不能轻易动脑筋,所以没有仔细琢磨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萧湘娥为了沐玙璠能够早日恢复记忆,所以他们一边走,萧湘娥一边为沐玙璠介绍宫中的花花草草c水榭楼台c亭阁宫殿,以及各个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用的,还有宫中都有哪些人,等等,不一而足,就是为了沐玙璠能够在她的介绍和引导下慢慢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沐玙璠从萧湘娥口中才得知,刚刚经过的满池残荷的水池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玉环池,如果从天空上俯视下面,整个玉环池就像一块明媚无暇的玉环,镶嵌在瑶光宫中,玉环池也由此得名。玉环池呈圆形,池中是一座圆形的小岛,小岛名唤:玉环岛,小岛有一座七拐八弯的木桥与陆上相连,小岛中央还有一座凉亭,这凉亭自然也有名字:玉环亭,玉环亭四周栽种的是月季花,如今月季花早已凋零,叶子都枯萎掉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萧湘娥回忆说,再过两个月,月季花便会重新长出绿油油的新叶来,到了春夏之际,玉环亭四周将开满月季花,有红色的chuáng sè的c蓝色的c白色的,各色各样品种的月季花,他们俩也常常到玉环亭谈心赏花c品酒对诗,令萧湘娥最难忘的是,他们经常到这里采摘红色的月季花,一起用这些新鲜的月季花制作胭脂膏,萧湘娥不喜欢使用內侍省在外面采购进来的胭脂,所以她常常在宫中采摘一些当季的花瓣自己动手捣制胭脂膏,如今回想起来,那些一同与沐玙璠采月季制胭脂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c清晰可见,却又恍然若梦一般,消失在眼前。 他们在玉环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一会,萧湘娥喜不自禁地说了许多他们以前在这里赏花采花的趣事,沐玙璠没有插话,也许是怕打断萧湘娥的思绪,也许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插上话,更也许他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像个白痴。 玉环池中之水并不是死水,它是与宫中其他各处的水池,沿着通向其他水池的一条小河边的小径向前走,不一会,沐玙璠感到有一股别具神韵c清逸幽雅的清香扑鼻而来,很快沐玙璠就看见了眼前有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有的小巧玲珑,有的袅袅娜娜,有的落落大方,不一而足,朵朵冷艳,缕缕幽芳,令沐玙璠陶醉不已。 萧湘娥说,穿过这片梅林,前面是一座绮霞阁,原来这绮霞阁位于瑶光宫之南,是建于一段流水之上的两层水榭阁楼,绮霞阁一边有一块高耸的太湖石,这太湖石盘曲转折,卓异挺立,像仙山c像轻云c更像一位正在翩翩起舞的ěi nu。绮霞阁形状如“凸”字状,坐北朝南,水榭与陆地有一座拱桥相连,拱桥用铁杉木搭建,水榭平台也是用铁杉木搭建,拱桥和水榭四周有朱漆的铁杉木围栏,阁楼正面有四个朱色楠木立柱,门头上金边褐底的匾额上书“綺霞閣”,正门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做门帘,沐玙璠随着萧湘娥缓步走入阁内,见阁楼一层甚是宽敞,四周墙壁皆是紫檀木搭建的窗户,细细观察,窗格之上竟有许多的绿宝石镶嵌其中,阁中十分敞亮,只摆了三张檀木长矮几,矮几内侧有一张紫褐色凤纹羊毛坐毯,阁中最里处,有一楼梯通二层。 萧湘娥忽然有些兴奋,一只滑腻腻的玉手一下子抓住沐玙璠一只大手,便欲兴冲冲地冲向二楼,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忙止住了自己冲动的行为,眉飞色舞地对沐玙璠道:“殿下,此处婢子与殿下常来,国主便是在此将那把心爱的烧桐琵琶赐予婢子了,婢子至今记忆犹新,我们还在此跳了一支《四重相思舞》,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琵琶?相思舞?还四重?什么乱七八糟的?”沐玙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湘娥拉着上了二楼来。 二楼的布置和一层差不多,有三面都摆放着一张檀木长矮几,矮几内侧有坐毯,当中空着大部分的空间,应该就是用来跳舞的场地了。 萧湘娥眉欢眼笑地跟沐玙璠说起那日国主赐予她那把烧桐琵琶的情景,原来国主沐瑧也极好音律,喜欢收藏一些上古的乐器,其中就有一把烧桐琵琶,因为早就耳闻萧湘娥弹得一手好琵琶,一日传唤沐玙璠和萧湘娥到这里,命萧湘娥弹了一曲《出水莲》,国主听后,深感震撼,此曲虽然简单,且比较流行,无论宫中民间,会弹这支曲子的不计其数,国主也听过了很多遍了,但是像萧湘娥弹得如此意境深邃,旋律清秀,气韵典雅,脱俗超凡,却没有听到过,那一幅莲池萧瑟c秋凉神伤,令人睹物伤时的画面中,却有一朵充满盎然生机的莲花,有冲破淤泥而不染的意味,跃然在眼前,令沐瑧如身临其境,而不能自拔。 一曲终了,沐瑧大乐,遂将他心爱的烧桐琵琶赐给了萧湘娥,萧湘娥当然也十分开心,她早闻国主有一把稀世的琵琶,国主视为最珍爱的宝贝,没有想到国主居然会赏赐给她,让她受宠若惊。其中原因显而易见,一来沐瑧赏识萧湘娥的琴艺,最好的琵琶当然配最好的琵琶弹手,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名琴配知音,二来沐瑧十分喜欢沐玙璠,一直对他疼爱有加,萧湘娥之前还跟沐玙璠说过一件有关他被立为监国太子的大事,原来沐玙璠没有被立为监国太子前,名为沐仁谦,他先是遭到长兄太子沐仁美的猜忌,沐玙璠为了避祸,醉心于诗词书画,不问政事,沐仁美因擅杀亲叔而被废,不久因疾暴亡,后来时任礼部侍郎翰林学士佟墨上疏立沐玙璠的弟弟沐仁善为太子,沐玙璠的父亲沐瑧大怒,二话不说,便流放佟墨至饶州,沐瑧担心佟墨日后对儿子沐玙璠不利,又素知沐玙璠心善,且得知佟墨曾参与谋害沐玙璠,便在佟墨去往饶州的半路上赐他自尽,由此可见沐瑧对沐玙璠的喜爱程度。 沐瑧也是一位琵琶大师,听完萧湘娥弹的《出水莲》,觉得顿时心旷神怡,心情舒畅,一时技痒,便用那把烧桐琵琶弹了一曲《四重相思》,还命萧湘娥和沐玙璠一起跳一支《四重相思舞》,原来萧湘娥不光一手琵琶弹得好,而且她的舞姿更妙,这支舞讲述的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追求自己心爱男人的故事,沐瑧琵琶声轻轻扬起,萧湘娥身子轻轻转动起来,长裙散开,长袖曼舞,从女子初识男子于玄武湖畔开始,女子矜持沉稳却又怦然心动的神态,到二人幽会于摄山的红叶谷时,女子欢快大方c热情洒脱的神态,再到送男子远赴京城长安参加科考时,女子美目远眺c眼神迷离的神态,最后女子等待了数年,不见爱郎回乡,她毅然决然远赴长安寻找爱郎的神态,萧湘娥通过曼妙的舞姿将这些表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琵琶声或幽静空远c或欢快激荡c或凄凉哀愁c或荡气回肠,琵琶声c相思舞揉和在一起,不知道是琵琶声打开了你的心扉,还是曼妙的舞姿闯进了你的心扉。 萧湘娥一时情绪高涨,一下子就陷入了往事之中,无法自拔,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轻轻吟唱起来,甜美的歌喉,即使没有琵琶声来伴奏,依然那么清脆动人,整个绮霞阁寂静一片,只有萧湘娥美妙的歌声在围绕: 后湖畔,浓荫堆柳莺私言。水光滟滟,层波叠浪玉连天。悠然,执青伞,罗裙翩翩行涓涓。当时熙来攘往,公子倜傥貌超然。清弹一曲,心潮澎湃,耳畔余音盘旋。泛舟对饮,水映流霞,芳心流连。 欣闻雨后新蝉。携手共游,蓁蓁摄山。举首望,红波翠浪,繁花争妍。歩生莲。一路插红戴绿,柔枝摇曳婵娟。把酒对诗,欢歌共舞,对目含情绵绵。 凉风至,白露降,霜叶绊惹残烟。渡头边,队雁南飞,只影落散孤单。殷殷细语惜别,情丝生悲弦。和泪相辞,空剩水潺湲。劝君早还乡,莫待桂花残。 孤楼度日如年,霜雪渐变,悄至更阑。长夜漫漫听更漏,对月抱影无眠。不堪屈指思从前。欢歌笑语,过眼如云烟。愁云惨淡,怨思长魂牵。花残四载,郎君未还。飘雪四年,君绊长安?一更风,侵晓凋朱颜。封琴整装,买帆西上,追续前缘。 这就是《四重相思》,曲子很长,因为故事很长。这支曲子是沐玙璠根据发生在金陵城的真人真事而谱的曲,填的词,这支舞当然是萧湘娥编排的,所以说这支歌舞就是倾注了他们共同的心血而完成的作品,里面包含了他们共同的回忆,每一句词,每一段曲,每一段舞,都有他们深刻的印记,萧湘娥很想把这些印记c这些场景重新来过一遍。 萧湘娥一直沉浸在难忘的场景之中,深深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口中还念念不停地向沐玙璠叙述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沐玙璠虽然不是很懂她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被她富有感染力的表情感染了,他不忍心打断她,所以就默默地c耐心地在做一位忠实的听众。 许久许久,萧湘娥才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当年才华横溢c风度翩翩的爱郎,如今却前事尽忘c言行怪异,感觉很陌生了。 萧湘娥不禁流下了两行无奈而又无助的眼泪,沐玙璠被萧湘娥再次落泪搞得不知所措,他不理解萧湘娥为何几番情不自禁地无声地流泪,见她流泪,心里也忍不住难过起来,却不知自己为何难过,唯有胡乱地安慰了萧湘娥几句:“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不要哭了,看见你哭,我也很难过!” 萧湘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摇摇头道:“是婢子失仪了,只是想到殿下的遭遇,心中十分难过。” 沐玙璠将柔弱的萧湘娥拥入怀中,笑了笑,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萧湘娥的后背,一边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放心吧,虽然我失忆了,但是以后我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爱你,疼你,不让你收到一丁点的伤害。” 萧湘娥感动得流下了滚烫的热泪,濡_湿了沐玙璠胸前的衣服,幸福地点点头。 黑幕已经降临,天更凉了,一阵寒风从萧湘娥的玉颈钻进她的胸口,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寒战传到沐玙璠身上,轻轻地拍了拍萧湘娥的后背,道:“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萧湘娥温顺地像只猫,轻轻地点点头,才依依不舍地从沐玙璠怀中站起来。 沐玙璠先将身上的外衣脱下,仔仔细细地帮萧湘娥穿上,借着最后的日光,打量着萧湘娥俏丽的面庞,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吹弹可破的脸蛋,道:“看看,你的小脸蛋都被风吹凉了,心疼死我了,快走吧。” 说完,沐玙璠一只大手轻轻的扣着萧湘娥的一只小手,朝瑶光宫走去。 萧湘娥从未感受过如此真挚热烈的疼爱,以往沐玙璠虽然也是疼爱自己,但是更多的是吟诗作对和相敬如宾。 今日他们已经将瑶光宫和附近的建筑逛了个遍,只是玉环池和绮霞阁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更是萧湘娥觉得与沐玙璠在这两处回忆最多的地方,所以他们在这两处待得时间最久,萧湘娥聊的故事最多,她以为沐玙璠会因此而勾起一些零碎的回忆来,没有想到沐玙璠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动容,哪怕一丁点的记忆都没有被勾出来,令萧湘娥有些泄气了。 期间,花乘舟还送来了三碗汤药,正是花乘舟亲自动手为太子煎熬的三剂汤药,本来煎药这种小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只是太子的怪病是机密,自然不能让别人代劳了,这也是萧晏和成峤反复交代的,不能有丝毫地马虎大意。 在成峤c太子妃的监督下,花乘舟和沐厚德二人都先试了汤药,确定汤药没有任何问题时,沐玙璠才服用了汤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旧地重游生迷茫 接下来的几日里,萧湘娥和沐厚德带着一无所知的沐玙璠逛遍了整个皇宫,原来这个皇宫还真不小,如果没有萧湘娥和沐厚德带路,恐怕沐玙璠早就迷路了,即使萧湘娥和沐厚德二人特别卖力地向沐玙璠介绍解释宫中各处建筑的功能c住的是何人,沐玙璠一下子也很难记下这么多信息,而且他如果刻意地去记住某些重要信息时,都会感到头痛,而且还不能长时间用脑,所以他只是大概地了解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如今萧湘娥居住的瑶光宫,原来是国后居住的宫殿,由于国后随着国主一起南迁到洪昌之后,便命萧湘娥搬到瑶光宫来,一来瑶光宫有人居住,才能保持住人气不散,二来沐玙璠已经立为监国太子,成为大兴朝事实上的国主了,而萧湘娥的地位也随着提高了,住进瑶光宫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早点让她搬过去,以示宠爱。 除了瑶光宫,宫城之中还有很多宫殿,比如国主原先居住在雍和殿,按理沐玙璠如今应该搬到雍和殿居住,但是他十分宠爱萧湘娥,所以他没有搬到雍和殿,晚上一直留在瑶光宫过夜,不过平日与国中重臣商议国事时,常在雍和殿前右侧的武德殿,因为这已经形成惯例了,国主以前与亲信重臣也是在这里商议国事,雍和殿位于内城正中,其正殿是宫城中地位最高的宫殿,一般只有在皇帝登基c举行重大典礼c大朝会等场合下才会启用,其他时间,正殿的大门是上锁的。 雍和殿之东,依次有龟首殿c碧落宫等宫殿,其中碧落宫不远处有一座百尺楼,百尺楼是沐瑧登基后第二年动工修建的,据说百尺楼完工之后,沐瑧十分得意地召集一帮近臣,登上百尺楼,炫耀地问道:“此楼何如?”其他近臣都称赞此楼宏伟壮丽,唯有唐铮讥笑道:“只恨楼下无井。”沐瑧问他此话作何解,唐铮道:“恨不及景阳楼。”沐瑧闻言大怒,将唐铮贬至舒州,数年之后,才重新召回唐铮,原来在三百多年前,曾有个朝代也定都金陵,宫中有一景阳楼,楼下有一井,那个朝代的末代皇帝虽然才华过人,但是生活十分骄奢淫逸,不懂得如何治国,整日只知道歌舞饮宴,后来被灭国了,那个末代皇帝也与宠妃跳入景阳楼下的井中自杀了。 言归正传,在雍和殿之西,依次有教坊c殿中省c移风殿c永慕宫等建筑,其中教坊是培养管理俳优杂技和教习通俗音乐,区别于太常寺辖下的太乐署,太乐署负责祭祀朝会等场合下的雅乐,而宫中一般饮宴时则用教坊的俗乐,长官是教坊使,由內侍充任;殿中省是专门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永慕宫是宫中的道观,是专门为国主炼制仙丹的地方,沐瑧还在移风殿之西,永慕宫之东建有一个南薰阁,他时常此阁召见观中的道长,请教道法。 雍和殿之南,自西向东依次有崇英殿c武德殿c勤政殿c集英殿c集贤殿等建筑,崇英殿是用来举行宫廷宴会c观看歌舞表演c招待外来使臣等娱乐hu一 d一ng和非正式接见场所,崇英殿东边有郁仪楼,西边有结璘楼;勤政殿和集英殿是大兴养才储望的地方,一般科举出身的人才,其中一些人才受到国主青睐后,便安排这些人到这两殿整理典籍,负责修书撰史,与国主答辩,甚至还让他们参与议政,起草诏书等,相当于国主的i shu团队,开始地位虽不高,可是能时常见到国主,一般混上两三年,就能弄个学士当当,之后就能飞黄腾达c青云直上了,大兴有不少宰相都是从这两殿的学士中提拔的,所以有很多进士和官员都削尖了脑袋,往这两殿钻;集贤殿专门收藏各种珍稀典籍书画的地方。 再往南,自西向东依次有太医署c武功殿c宣政殿c翰林院等建筑,太医署是专门培养医学人才的地方,兼而负责百官的医疗fu u和宫中的部分保健fu u,太医署还设有御药房和典药房,御药房主要收集管理各种药物,典药房则收藏各种医学典籍;翰林院职的一般是各种艺能人才,是沿袭前朝大兴而设置的,但地位已经被勤政殿c集英殿取代;武功殿c光政殿分别是军枢院和光政院的办公场所,成峤提出两殿议事后,建议将这两殿改名为神武殿和宣政殿。 宫城最南,自西向东依次有右牙军所i shu省c门下省c中书省c左牙军所等建筑,因为大兴的宫城又被称为牙城,所以大兴天祖皇帝沐晟建造宫城时,在宫城的西南角和东南角布置了两支宫中护卫军,分别被称为右牙军和左牙军。 雍和殿之北就是瑶光宫了,瑶光宫之东,依次有延英殿c德昌宫等建筑,其中德昌宫是宫中库藏之所,里面藏有各种金银珠宝c锦缎布匹c兵器等,并设一宫使,如今由章博兼任。瑶光宫之西,依次有鸾宁宫c昭德殿c永福寺等建筑,鸾宁宫c昭德殿c延英殿c穆清宫等宫殿中,原本居住的是国主的三夫人c九嫔c二十七世妇和八十一御妻,这些嫔妃都是按照古制设立的,不过国主沐瑧并非好色之帝,除了三夫人和九嫔,是满额册封了,其他的都没有满额设立册封,如今国主沐瑧已经南迁到洪昌了,他身边所有的嫔妃都随他去了洪昌,所以这几处宫殿现在空置着;永福寺是一座寺院,此处原本是一片荒地,沐晟开始兴建皇宫时,这里一直荒废着,其儿子沐瑧继位后,崇尚佛教,便在此兴建了一座寺庙,以便时常进香礼佛。 瑶光宫之北,自西向东依次有内侍省c玉烛殿c芳乐苑c潜龙殿c穆清宫等建筑,内侍省是执掌传达诏旨c守卫宫门c打扫内廷c内库出纳和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等事务;玉烛殿等建筑居住的一般是沐晟的嫔妃,沐晟的嫔妃大部分都已经寿终正寝了,所以这里显得异常冷清,就连宫女內侍们,如无必要,都不敢到这里来;芳乐苑是大兴宫中的游乐场所,苑中有饮香亭c红罗亭c小蓬莱池等建筑;穆清宫等宫殿如今居住的是沐玙璠的嫔御,也就是小老婆,这个信息让沐玙璠既兴奋又惊诧,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老婆,只可惜的是萧湘娥担心太子在这些小老婆面前露出了破绽,没让太子到这些宫殿游逛。 萧湘娥也是担心太子的言行举止,会泄露了自己曾经中毒和已经失忆的秘密,所以萧湘娥也不敢让太子前往雍和殿之南的各处宫殿,因为诸如勤政殿c翰林院c中书省等建筑基本上都是朝中大臣的日常办公场所处,如果让如今的太子碰到在此处办公的官员们,难免不会露出丝毫端倪来,只有等太子了解适应了监国太子的身份之后,才能公开的会见朝中官员。 萧湘娥还跟太子简单地介绍了宫城的大门,朝南的大门为正门,叫做朝元门,朝元门东边不远处,还开了一个便门;偏西朝北的宫墙,有一顺天门,可直接通往北苑,北苑是皇家园林,比宫中的芳乐苑要大很多;宫城西边开了两个门,靠北的门叫做月华门,是永福寺和永慕宫通往宫外的出入口,也是宫中通往西苑的出入口,靠南的门叫做建元门;宫城东边也开了两个门,靠北的门叫做日华门,是德昌宫通往宫外的出入口,也是宫中通往东苑的出入口,靠南的门叫做飞虹门;便门c建元门c飞虹门,这三门主要是方便官员进出宫城办公而开的;日华门和月华门是用于向宫中运输日常物资,以及供寺院和道观人员进出,相对于日华门,守卫对月华门进出人员的检查要宽松一些,是因为月华门出入人员大部分是僧人和道士,而且在永福寺和永慕宫的东边,还有一个宫墙和宫门,这个宫门一般人很难进出,相当于把永福寺和永慕宫隔出j g一ng之外,以免僧人和道士与宫中的嫔妃和宫女做出苟且之事,僧人和道士除非有旨意,否则不能随意进出j g一ng。 宫城四周有又宽又深的城壕保护,东c西c北面的城壕被称为护龙河,南面是运渎,向东与青溪相汇,河上架有八座桥,朝元门前有三座桥,正中是虹桥,东西各是镇国桥和二曲尺桥,其他五座桥分别架在其他五个宫门前,分别是飞虹桥c建元桥c日华桥c月华桥和小虹桥。 除了宫中的芳乐苑,宫城附近还有三个皇家游乐场所,分别是宫城北边的北苑c西边的西苑c东边的东苑。 还有诸如这个殿啊,那个宫啊,这个阁啊,那个亭啊,名字各式各样,一时难以记住,也懒得去记这些,其实沐玙璠只是走马观花一般游览了一遍皇宫,再加上脑子有些问题,想要他记下这些宫殿的所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萧湘娥也没有刻意地强求什么,她只想尽心尽力地为沐玙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唤回沐玙璠已经失去的记忆。 他们每到一处,萧湘娥都会详细的介绍此处住些什么人,用来干什么用的,如果他们曾经在此处做过一些十分有意义的事情,萧湘娥都会详细的叙述一遍,希望沐玙璠能够想起什么来,可事与愿违,沐玙璠一点回应都没有。 沐玙璠还见到了自己陌生的儿子沐重川,沐重川很乖巧,也很有礼数,不过由于年纪还小,总想着要找宫女们玩耍,倒是把他父亲晾在一边,沐玙璠初见沐重川时有些激动,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从沐重川的身上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影子,那种陌生感油然而生,比面对萧湘娥更加觉得陌生,他很沮丧,难道离魂症导致的失忆会如此严重?沐玙璠越来越觉得有些迷茫了,没有归属感,如何生活下去? 自从沐玙璠患了离魂症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了,这期间,沐玙璠除了游遍了宫中各处外,萧湘娥和沐厚德二人还跟他介绍了宫中和朝中的各项礼仪制度,还时常提醒他是监国太子的身份,待人接物如何按照监国太子的身份来处理,言行举止如何按照监国太子的身份来做,搞得沐玙璠有些心烦意乱的,什么宫中规矩,什么朝中礼仪,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该走,这句话不能这么说,那句话不该那么说,这件事不能这么做,那件事不该那么做,令沐玙璠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这简直就是在坐牢嘛。 这一日,沐玙璠有些厌烦了有规律的宫中生活,想自己偷偷溜出宫,到外面去看看,可是沐厚德像一只苍蝇一样,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他眼珠一转,径自朝雍和殿走去,等到了雍和殿,他突然道:“本宫有些冷,沐厚德,你帮我取一件披风过来!只要那件柳huáng sè的伶鼬披风!” 沐厚德犹豫了,太子妃要求自己一步不挪地跟在太子身边,可是太子又吩咐自己去取披风,还特意指定是柳huáng sè的伶鼬披风,这件披风昨天太子穿过,应该还在瑶光宫,从这里到瑶光宫,来回需要两刻钟左右,现在自己应该该听谁的话呢,不过沐厚德很快就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吩咐身边的其他內侍去取披风。 沐玙璠见支不开沐厚德,又提出要穿红缎蝶梦落花鞋,这双鞋也留在瑶光宫中,沐厚德只好又命身边另一位內侍去取红缎蝶梦落花鞋,沐玙璠还是不死心,接着连续提出了要九环蹀躞玉腰带c驼色绣金皮袄c五蝶捧寿手炉等等,沐厚德总是打发身边的內侍或附近的內侍去取,沐玙璠有些不耐烦了,道:“怎么?本宫就支使不动你了,我叫你去取,你反倒让别人去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厚德忙低头施礼道:“殿下,太子妃有吩咐,让奴婢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奴婢不敢大意!” 沐玙璠道:“我就是想到外面看看,你老是说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搞得我好像坐牢一样。” 沐厚德惶恐道:“殿下万不可乱说,太子妃如此吩咐,只是为殿下着想,要不殿下去芳乐苑一游,听说芳乐苑的梅花已经盛开了,景色怡然。” 沐玙璠怒道:“早就没心情了,走,回宫!”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朝北走去。 沐厚德慌不迭地跟上,追问道:“回哪个宫?” 沐玙璠头也没回地丢了一句:“当然是瑶光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两殿议事难推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前文已经交代,成峤c萧晏等五人商议出一个办法,去解决太子失忆导致不能亲政的问题,这个办法就是设立两殿议事制度,通过在朝中挑选几位可靠的重臣,共同辅助太子执政。 可是正是这一突然出现的新制度,导致朝臣之中出现各种分歧,再加上太子迟迟没有出面解释,有不少朝臣指责成峤c萧晏二人挟太子以令朝臣,朝中大臣们分成了几派,一派是反对新制度,并要求太子出面解释一切,这一派以章博c马彦录c闫虚等人为首,一派是支持成峤萧晏二人,这一派以唐铮c郭照擎等人为首,还有一派是保持中立,这一派有商家三兄弟c余家两兄弟等人。 礼部尚书章博和民部尚书马彦录一向颇受国主和太子的恩宠,如今两殿议事制度将他们二人排斥在权利中枢之外,所以他们二人反对声最为强烈,章博道:“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出面交代此事?” 萧晏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太子殿下偶感风寒,尚不能亲政!” 马彦录阴阳怪气地问道:“司徒大人已燕居许久,不知今日为何又出现在此?” 萧晏虽心中不满马彦录的态度,不过他与马彦录没有直接的冲突,又知道国主和太子器重马彦录,所以他没有因为马彦录的冷嘲热讽而生气,只是微笑地道:“我受太子殿下嘱托,协助成太尉,组建两殿议事事宜。” 马彦录依然不阴不阳地道:“太子殿下嘱托?恐怕是你们挟太子以令百官!” 成峤闻言,脸色大变,他忠心事主,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忠,沉声道:“请马尚书慎言,本官与萧司徒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殿下玉体确实有痒,不便亲自理政,有花奉御可作证。” 马彦录冷笑了一声,道:“此事更加蹊跷了,听闻花乘舟最近才进尚药局,任侍御医一职,一日之后,便连升三级,升为奉御,又封妻荫子,可谓扶摇直上,步步高升,不知此事又该作何解?” 成峤道:“花乘舟救治太子殿下有功,殿下念其功劳,赞其才能,特加恩升职,有何奇怪?” 马彦录反驳道:“据萧司徒所言,殿下不过是偶感风寒,而治愈风寒,不过是小功小劳,如何能连升三级?” 成峤被马彦录驳得无言可对,这件事确实难以解释,花乘舟只不过是治好了太子的风寒之症,怎么能连升三级,可是匆忙之下,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太子殿下被人下毒,现在又患了离魂之症?也不能随意给太子找一个重症来诅咒太子,只好用风寒之症来搪塞朝臣和大兴百姓。 萧晏见成峤招架不住,便插一嘴道:“此事是殿下开恩,殿下见花奉御医术精湛,特旨提拔,日后殿下痊愈时,马尚书可亲自向殿下询问,便知不假。” 马彦录得理不饶人,追问道:“那封妻荫子又该作何解,难道是花乘舟妻儿亦是医术精湛,打动了殿下?” 萧晏抚了抚半百的胡须,笑道:“此事是我一力推荐,殿下向我询问花奉御的眷属,我曾听闻花奉御之妻慈惠有闻,训导有方,其子聪慧异质,才赋优异,特向殿下进言,诰封其妻为广德县君,拜授其子为童子郎。” 马彦录冷笑道:“只怕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你们为了堵住花乘舟的嘴,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萧晏见马彦录咄咄逼人,心中十分不悦,心道,若不是你深受国主和太子器重,我早就拿你治罪了,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萧晏还是忍下这口气,和颜悦色地道:“马尚书,还有在座的各位同僚,我与成太尉确实是奉太子之命,设立组建两殿议事,其中并无秘密可言,太子痊愈后,一切真相自然大白,我多说无益,只希望各位同僚能配合我们,执行太子的令旨,将两殿议事确立,以便日后向太子交差。” 其实马彦录这样得理不饶人,完全是因为前后的落差太大,前几日,太子还十分器重地提拔马彦录为民部尚书,还让马彦录进入光政院,参与机密要事,没想到那晚饮宴之后,宫中就传出太子抱恙c不能亲政的消息,太子还提出设立两殿议事,将光政院和军枢院最重要的权利转移到两殿议事,作为太子的宠臣,马彦录居然不在两殿议事成员之列,马彦录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 太子不过是偶感风寒,为什么要深居不出,其中肯定有阴谋,一个小小的侍御医突然连升三级,还封妻荫子,一个很久以前就离开朝堂的司徒突然又出现在众rén iàn前,而且还手握太子的令旨,对百官发号施令,而且通过宫中的內侍传出来的消息,百官们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信息,太子那晚饮宴后回到瑶光宫,夜里突然昏迷不醒,可是成太尉和萧司徒都没有提及此事,如今太子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他们都无从得知,因为j g一ng突然封锁起来,除了尚食局和处理夜香的人员,其他人一概不得擅自出入,即便是尚食局和处理夜香的人员进出也要经过严格的搜查和核验,现在想要得的j g一ng的具体消息,是难上加难。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突然发令旨,要设立两殿议事,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章博一直冷眼看着马彦录与成峤萧晏交涉,他心中也十分不解,自己很早就跟在太子身边,当太子的私人i shu,太子刚刚监国时,就提拔自己为中书令,兼任礼部尚书,而现在太子组建两殿议事,无论如何太子也不会将自己排斥在外,弃用自己,所以章博有着马彦录一样的想法,马彦录的质疑也是自己的质疑,章博咳嗽了一声,道:“萧司徒c成太尉,下官曾听闻太子殿下昏迷不醒,可有此事?” 成峤和萧晏对视了一眼,成峤断然地否认道:“绝无此事,太子殿下只是偶感风寒,不过是有人以讹传讹,故意制造事端罢了。” 章博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此事便奇怪了,既然殿下偶患小痒,为何突然发令旨,提出设立两殿议事,有取代两院之意?” 成峤不慌不忙地答道:“殿下因偶感风寒,不能亲政,由此便想到日后若再遇到类似状况,该如何处置,殿下英明果断,决定设立两殿议事,若殿下不能亲政时,亦可由两殿代殿下处理重要的政务军务,当然,最终的决断还是上呈给殿下,由殿下定夺。” 章博讥笑道:“成太尉,你这是在避重就轻么?下官只想弄清楚,殿下不过是偶患小痒,为何不能出面将此事说清楚。” 成峤也笑了,只不过他是微笑,章博曾经参过自己,所以成峤对章博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也不是十分讨厌章博,毕竟章博有些文思才华,颇受太子器重,只是章博对于朝政却没有什么建树,这也是成峤不愿意让章博进入两殿的根本原因,既然对章博没好感,也不讨厌他,何必得罪他呢,所以成峤淡淡地解释道:“方才萧司徒已然言明了,设立两殿一事,是太子殿下的主意,殿下此刻确实不能亲自理政,待殿下痊愈之后,章尚书,还有各位同僚,均可向殿下咨询此事,一切自然明了。” 唐铮帮腔道:“是啊,尚书大人,如今最重要的乃是组建设立两殿议事,其他无干之事皆可暂放一边。”唐铮虽然不了解其中的详情,也对种种疑点产生过疑问,但是他相信成峤,相信成峤绝不会以权谋私,也相信成峤绝不会做出伤害大兴朝廷的事情来,更何况成峤身边还有一个萧司徒监视着,萧司徒身为监国太子的岳父,绝不会让成峤胡来,所以唐铮决定全力支持成峤和萧晏,拥护监国太子的令旨。 章博冷笑道:“唐大人,你有何资格说出此话,你不过是大理寺卿,却被成太尉提拔进入两殿,你当然希望两殿尽早确立。” 一旁的马彦录也阴阴地发笑,道:“恐怕唐大人早已买通了成太尉!谁都知道,唐大人与成太尉是同乡!” 唐铮双目圆睁,怒气冲天,铿锵有力地争辩道:“我唐铮堂堂正正,上对得起国主太子,下对得起黎民百姓,绝不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请马尚书自重。” 成峤的脸色也阴沉了起来,沉声道:“希望马尚书慎言,本官与唐大人是同乡不假,不过我们二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绝不会私相授受,在座的各位亦可见证。” 萧晏忙出面帮成峤和唐铮说话:“我可以作证,有关两殿议事的人选,是由太子殿下亲自定夺,其中绝无私相授受的可能。” 而马彦录和章博的脸上依然挂着讥讽的笑容。 闫虚向萧晏拱了拱手,从中调停道:“既然有萧司徒作证,自然不会有假,我想马尚书亦并非故意污蔑成太尉和唐大人,姑且不论两殿议事是否可行,这两殿议事的人选确实值得商榷,论资格c论才能,中书令章大人,民部尚书马大人,工部尚书余郡公皆是上上之选,为何他们都未入两殿议事,此事恐怕难以服众!” 虽然闫虚没有提及自己,其实他也很不满这次权利变动,他将章博,马彦录和余佑摆出来,就是质疑两殿议事的人选,认为这个人选肯定有猫腻,既表达了自己反对的态度,又让别人认为自己没有私心。 萧晏向闫虚拱手回礼,不紧不慢地道:“此事殿下曾言明,两殿议事的人选仅是暂拟的,日后会有所调整。” 闫虚道:“韩国公是太子殿下的亲兄弟,素来谦和有恭,智机过人,若是两殿议事的人选确实是殿下亲拟,为何不见韩国公在列?”闫虚又搬出太子的七弟韩国公出来,质疑两殿议事人选的真实性,因为韩国公在朝中的声望颇高,又积极参与朝政,若不是沐玙璠年长于韩国公,韩国公肯定比沐玙璠更合适登上太子之位,至少朝中有不少人这样认为。 章博和马彦录等人也随声附和,虽然他们并没有拥护过韩国公,但是此刻如果能拿出韩国公的名义,来抵制成峤萧晏,他们也乐于与韩国公站在同一战线。 不过韩国公却没有帮章博等人说话,只是拱手道:“闫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微末小子,见识短浅,不敢托大,更不敢与在座的各位朝中元老同列,太子殿下的任何决定,我自当遵从,绝不会有半点质疑。” 萧晏满意地向韩国公点点头,却没有接话,因为沐玙璠能够顺利的被立为监国太子,其中就有萧晏的功劳,作为沐玙璠最大的威胁之人,萧晏没少在国主沐瑧面前说韩国公的坏话,现在见到韩国公如此识大体,心中既满意,又有少许的愧疚。 成峤知道萧晏此刻不便说话,便接话道:“韩国公谦和有恭,智机过人,确实有目共睹,而此番人选之中无韩国公,本官以为殿下自有考量。” 商岳三兄弟,还有余轩两兄弟等人一直沉默不言,既没有表示支持两殿议事制度,也没有表示反对两殿议事制度,因为商家三兄弟有两人在两殿议事的人选之中,余轩也在人选之中,他们虽然也对太子的突然决定感到十分诧异,可是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便c也不能表态支持哪一方,只好在一旁看着成峤c萧晏等人与章博c马彦录等人争论不休,他们与成峤等人不是一路人,与马彦录和章博等人更加不是一路人,商岳三兄弟是青阳人,余轩两兄弟是广陵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吴地人氏,在当地世代显贵,可以说任何人在吴地当政,绝不敢轻视这两家,而马彦录c章博等人不一样,他们完全是依靠国主和太子的器重才能上位,一旦有人唆使太子弃用了他们,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最后成峤c章博等人是不欢而散。 关于两殿议事的确立和太子的病情,朝臣们争论了几天都没有结论,成峤c萧晏二人为此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个好觉,特别是萧晏,他身体不好,不能操劳过度,可是未能稳定住朝臣们浮动的心,怎么能向国主和太子交代,要是朝廷出现了状况,太子的地位恐怕不保,那么萧家的荣华富贵也将随之云消烟散,对于成峤来说,失忆后的太子更加符合自己的政治立场,太子失忆后,如同白纸一张,只要自己稍加影响太子,让太子变成一位伟大的君主,自己也可以名垂千古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期待的想法,所以成峤也很想保住太子的地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不甘失宠谋跪谏 中书令兼礼部尚书章博的府邸位于城北的乐昌坊,乐昌坊周边居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章博的府邸能够落在此处,完全得益于国主和太子的宠信,想当初,章博最得意时,曾厚颜无耻地向国主讨要玄武湖作为自己的私宅后园,最后因为唐铮c成峤等人反对,才作罢。 虽然这里环境清幽,远离闹市,可是没有南城的繁华,所以章博在南城另置了一座别院,他经常在南城的别院生活,章博别院坐落南横街之北的来燕坊,从来燕坊出发,由南横街一直向西,直到南横街与御街交口,再右拐一直向北,便可直达皇城,如果左拐一直向南,便可直达金陵城的南门一一朱雀门,交通十分方便。 来燕坊东边是南军库,西边是崇贤坊,北边是华清坊,南边是饮虹坊,来燕坊c崇贤坊和华清坊等里坊,因为与繁华的闹市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再加上周围槐柳成荫,风景优美,环境清幽,气候怡然,所以在这些里坊中居住大多数都是当朝握有实权的大人物,比如民部尚书马彦录在崇贤坊也有一座别院。 由于突然无缘无故失宠,章博心情极其糟糕,在来燕坊的别院用过晚膳后,便摇摇晃晃地来到暖阁,半靠在藤交椅上,有几个俏丽丰满的丫鬟捏肩按背捶腿,章博微睁着双眼,看着楚腰雪胸不停地在眼前闪动,糟糕的心情稍稍得到一些安慰。 章博正在欣赏眼前的美景时,突然有一俏丽的丫鬟来报:“禀老爷,民部尚书马大人和鸿胪寺卿闫大人到访!” 章博嗯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收回色眯眯的眼光,脑中迅速地转动起来,他们二人夤夜来访,肯定不是来找自己谈心叙情,更何况自己与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交情,章博和马彦录都很得国主和太子之宠,所以他们二人之间经常出现嫌隙和矛盾,都想独得国主和太子的宠信,至于闫虚,章博很少与他交往,再加上章博好攻讦他人,许多朝臣都不愿与章博为伍,只因为闫虚之弟为宁武军大都督,所以章博不曾得罪过闫虚。 今日在中书省衙署中,因为成太尉和萧司徒突然出示太子的令旨,设立两殿议事,而两殿议事成员之中,他们三人都不在其列,所以他们三人便同气连声,一致质疑和反对设立两殿议事,马彦录热衷权利,他极力反对可以理解,可是闫虚这个人行事一向低调,很少主动做出头之鸟,为何他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反对成峤和萧晏?难道闫虚是因为不甘寂寞,想要出手争权夺利了?还是因为闫虚不想成峤萧晏独持朝政,想要做个御史,监察君臣,留名青史? 章博仍然半靠在藤交椅上,眼珠之中尽是耀眼的胸雪,心中却是翻腾的潮水,他搞不清楚闫虚的真实意图,报信的丫鬟以为老爷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章博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知道了,好生招待两位大人,我换身衣裳,片刻便过去。” 半盏茶的工夫,章博换了一身素丝圆领道袍,来至会客厅,三人相互施礼寒暄毕,分宾主落座。 章博端起一杯茶,一边吹一边道:“二位大人联袂夤夜造访寒室,不知所为何事?” 马彦录和闫虚对视一眼,马彦录笑道:“世安兄,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遮遮掩掩呢!”世安是章博的表字,马彦录为了拉近章博的关系,所以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章博呡了一口茶,仔细地回味了一下茶香,这才轻轻地放下茶杯,开口道:“哦,愚弟不甚明白,请舒温兄指教。”舒温是马彦录的表字。 马彦录最烦章博明知故问的臭脾气,起身拱手施礼道:“既然世安兄不明白,我也不必废话了,就此告辞!”说完,便要动身离开。 闫虚忙起身拉住马彦录,劝解道:“舒温兄留步,请容小弟一言,世安方才不过是玩笑之话,不必当真,如今大事未定,一定要沉着冷静。” 马彦录瞟了一眼章博,只见章博依然稳坐在胡椅上,一动不动,心中恼火起来,今天在衙署因为同仇敌忾,才与章博站在同一战线,没有想到章博此人如此可恨,居然这般拿捏自己,若不是闫虚极力相劝,今晚他绝不会登门拜访章博,自己已经放下身段拜访,而章博却明知故问,自抬身价,马彦录气道:“不必了,行纵兄,我看章大人并非同道中人,你我何必在此碰壁,受这腌臜之气,不若早早回去与周公会晤。”行纵是闫虚的表字。 闫虚朝章博拱手施礼道:“世安兄,我们三人如今坐在同一条船上,理应同舟共济,不该互相猜忌,今夜我们冒昧造访,确实有大事想与世安兄商量。” 章博故意这般造作,就是想看看他们二人到访,到底是谁在主导,现在看来,一定是闫虚拉着马彦录过府造访,他们二人夤夜造访的目的很明显,肯定是为了两殿议事制度,至于闫虚到底为什么热衷于牵头此事,章博是百思不得其解。 从刚才马彦录的表现,章博看出了马彦录并非真心实意与自己结盟拉派,只不过有共同的苦衷,马彦录才放下身段,向自己抛了一支橄榄枝,可是马彦录性格急躁,脸皮又薄,自己不过是态度冷淡了些,他就受不了,真是个难成大事的人。 章博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拱手施礼道歉道:“是愚弟愚钝,未能明白二位兄长的慧言,请二位兄长海涵,我们坐下慢聊,坐下慢聊,来人,撤走凉茶,上ji p举岩茶。” 片刻,有侍女换上刚刚煎好的举岩茶,只见此茶观之碧乳,嗅之清香,品之甘芳,确实是上等的好茶。 马彦录此刻却品不出其中的滋味来,随便呡了一口,便放下茶杯,脸色深沉,不言不语。 闫虚和章博都仔细地抿了一口,互相点点头,闫虚放下茶杯,开口道:“世安兄,这几日在衙署,我们三人你言我语,相互照应,配合得相当融洽,为何今晚却要再三刁难在下与舒温兄?” 章博猛拍额头,装作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二位兄长造访是为了太子设立两殿议事,确实是愚弟糊涂,竟然忘了这一茬!” 马彦录轻蔑地看了一眼虚伪的章博,心中暗暗地冷哼了一声。 闫虚心中虽然同样鄙视章博,但是没有表露出来,装作十分诚恳地道:“是啊,我与舒温兄都认为太子此次抱恙,十分蹊跷,其中必有缘故,这才相约造访世安兄,以求得其中的真相。” 章博眯了眯双眼,沉吟了片刻,道:“确实蹊跷,若论平日,愚弟求见太子,太子必会召见,可是最近几日,愚弟几番求见,每每碰壁而回,每次都是大内侍卫拦阻,总是以太子抱恙为由,回绝了愚弟的请求。” 闫虚眼珠转了转,探问道:“此怪事发生在前次饮宴之后,而太子抱恙也在饮宴之后,那日饮宴,我因小痒,并未到场,不知饮宴之上是否有异常之事发生。” 章博想了想,摇摇头道:“并无什么异常之事,饮宴上,太子的情绪十分高涨,当场作词一首,与我等同乐,愚弟与舒温兄也随兴附和了一首。” 三人渐渐地谈到一起了,马彦录心中的敌意也渐渐退去了,点头道:“饮宴确实很平常,绝无怪事发生,那日约莫亥时七刻结束了饮宴,而太子离开之时,并无异常,应当不会因为饮宴致使抱恙在身。” 闫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太子突然抱恙,应当是发生在离开麟仁殿之后,太子到底遇到何事,竟不能亲自理政?” 章博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据愚弟了解,那夜太子确实突然昏迷不醒,至于为何昏迷不醒,很难查实,后来经花乘舟诊治,太子苏醒了,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十分令人费解,最奇怪的是太子当时居然不识太子妃,随后太子妃屏退了身边人,之后发生了何事,已无从知晓了。” 闫虚闻言,双眼一亮,道:“这么说太子确实突然患了病?” 章博点点头,道:“应该不假!” 闫虚的表情古怪起来,旋即又换成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突然昏迷,又突然苏醒,苏醒之后又言语奇怪,居然还不识枕边人,究竟其中有何玄机?” 马彦录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们不要总是讨论太子抱恙一事,此事微不足道,不必探根究底,如今摆在面前的是太子设立两殿议事,却将我们排除在外!” 章博暗自摇了摇头,叹马彦录太肤浅,看不透事情的本质,两殿议事的设立很有可能与太子突然昏迷有关,要不然不会如此凑巧地先后发生了这两件事。 闫虚虽然也在暗叹马彦录智商过低,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耐心地解释道:“舒温兄,太子突然昏迷不醒,又突然苏醒,苏醒之后,突然提出设立两殿议事,所以太子抱恙与设立两殿议事有莫大的关联,要想弄清楚太子为何设立两殿议事,就要弄清楚太子究竟患了何种病疾?” 马彦录却道:“我当然明白,只是宫中早已封锁消息,如何能查知太子患了何种病疾,如今不若商量一个切实的办法,阻止太子设立两殿议事。” 章博和闫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确实如此,现在宫中的消息密不可透,想要探究太子究竟得了什么病,确实不易,听说花乘舟每天都留在尚药局,不能回家,而花乘舟的妻儿都被质留在宫中,想必是在要挟花乘舟,再说即便查出了太子得了什么病,最终还是要想办法阻止太子设立两殿议事。 闫虚点头道:“舒温兄言之有理,眼下阻止两殿议事确实最为重要,”他顿了一会儿,又道:“这两殿议事,极不合理,亦并无必要设立,只是有位高权重的成太尉,和地位尊崇的萧司徒一致拥护,只怕很难动摇这一决定!” 章博眉头紧锁,想了片刻,道:“虽然如此,但是拥护成太尉和萧司徒二人的同僚并不多,还有不少同僚保持中立,并未表态!” 闫虚瞟了一眼马彦录,又看了一眼章博,沉思道:“其实我觉得,若想阻止两殿议事的设立,最终需要着落在太子身上。” 章博和马彦录双眼一亮,都问道:“此话怎讲?” 闫虚低下头来,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再抬起头来,却眼冒精光,道:“我们不若效仿东郭牙,犯言直谏,去雍和宫门前跪谏太子,阻止太子设立两殿议事。” 马彦录拍掌叫好,而章博却沉思不言,想了片刻,道:“只怕我们三人,不足以动摇太子的决定!” 马彦录道:“此事好办,只要我们联合身边的知己好友,一同前往雍和宫门前,跪谏太子,只怕到时成太尉和萧司徒亦奈何不了我们!” 闫虚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当章博看向闫虚时,闫虚早已换成一付醒悟的样子,拍掌道:“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我们是据实直谏,我想太子会考虑到我们的谏言。” 章博笑道:“此事是行纵兄提议,理应由行纵兄带领我等,跪谏太子!” 闫虚慌忙摆手道:“舒温兄是民部尚书,掌握大兴的国库收入,而世安兄位居中书令,又兼任礼部尚书,你们二人位高权重,在朝臣之中声望颇高,一呼百应,此事自当由你们二人带头,才能服众,我不过是小小鸿胪寺卿,微不足道,不足以号令百官。” 马彦录被闫虚抬举得有些得意洋洋,而章博却十分清醒,虽然他心中也是甜丝丝的,可是他明白这件事自己绝不能出头,既然马彦录如此热衷于此事,就由他来带头吧,所以章博开口道:“舒温兄家世显赫,而舒温兄之兄长曾任太子太傅,颇受太子的尊敬,由舒温兄带领我等跪谏太子,愚弟以为太子必定有所顾及,定会亲自出面取消两殿议事。” 马彦录心中十分得意,笑着假装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应允了。 三人又商议了明日跪谏太子的具体事宜,大约商讨了一个时辰才散去。 翌日,马彦录等三人四处拉拢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朝臣,一同来至雍和宫门前,跪在雍和宫的丹墀之下,每人手中举着一道奏疏,而马彦录则来到敢谏鼓前,拿起鼓槌,转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百官,满腔豪气地敲响了敢谏鼓,鼓声震动,响彻宫内外,得到消息的成峤和萧晏赶到雍和宫门前时,看到密密麻麻的百官跪在宫门前,很快就明白了事态越来越严重,恐怕不能再拖了,他们本想不用太子出面,自己解决百官反对设立两殿议事,可是现在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难以收拾了,只有太子亲自出面,才有可能平息这一场风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言行举止若两人 敢谏鼓是大兴开国皇帝沐晟所设,就设在雍和殿宫门前东侧,只要是想要直言谏诤或者伸冤鸣屈的人都可以挝鼓,上达天听,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随意挝鼓,一般百姓想要挝鼓,先要被笞打五十杖,这五十杖可不是简简单单过个过场,而是要扒掉挝鼓人的下裳和贴身衣物,直接笞打光溜溜的屁股,五十杖下去,几乎是半死不活了,所以百姓们除非有重大冤情,要不然没人敢挝敢谏鼓;至于朝廷的官员也可以挝鼓谏诤或伸冤,挝鼓之前也要被笞打二十杖,如果国主听不进谏诤或者发现挝鼓人不存在冤屈或者诬告,最后还要再次被责罚,要么笞杖,要么罚俸,最严重的惩罚是贬官罢官,甚至入狱。 可是马彦录这个人胆小怕事,此时此刻为什么敢敲响敢谏鼓,这就要说到挝敢谏鼓的一个例外了,只要同时有超过五十位朝臣挝敢谏鼓,谏诤同一件事情,那么所有人都可以免责,这便是法不责众,如今马彦录身后何止有五十位朝臣,今日马彦录等三人一来到衙署就四处联络,很快就联络了许多朝臣,包括马彦录自己,一共有九十三位朝臣,上疏太子,要求太子出面解释两殿议事这一制度,所以马彦录才有了豹子胆,敲响敢谏鼓。 这边鼓声刚刚响起,刚刚用完早膳的沐玙璠就听到了,他正陪着萧湘娥在绮霞阁附近的梅林散步,听到鼓声后,便奇怪地问道:“早上不是应该敲钟吗,怎么有人在敲鼓?再说晨钟早就敲过了。” 萧湘娥凝神一听,摇摇玉头,轻皱娥眉道:“婢子听这鼓声,似乎是敢谏鼓之声!” 沐玙璠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敢谏鼓?是什么鼓?” 萧湘娥便将敢谏鼓的由来和作用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又道:“自婢子入宫以来,婢子只听过一次,那次是百官请求国主查清皇叔的死因,不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有人敲响了敢谏鼓?” 沐玙璠刚要开口说话,就有內侍匆匆忙忙地来报:“禀殿下c太子妃,萧司徒和成太尉求见!” 萧湘娥心中一惊,看来真的发生了大事,要不然不会这么匆忙,这么凑巧,鼓声响起没多久,他们二人就赶来求见,萧湘娥广袖一挥,道:“速传萧司徒与成太尉至瑶光殿!” 內侍匆匆退去传话,萧湘娥又转向太子道:“殿下,看了朝中有大事发生,我们速回瑶光殿,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沐玙璠却满不在乎地道:“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不是说过萧司徒和成太尉十分厉害,朝廷有他们两个人在,就不会有问题,我只管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就可以了。” 萧湘娥的玉手却已经握住沐玙璠的大手,拉着沐玙璠朝瑶光殿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即便如此,殿下日后亦需亲自执政,否则国将不国,还有一点,殿下要切记,在所有臣子面前,殿下应自称本宫,包括婢子及婢子的父亲。” 沐玙璠听到自己以后要亲自执政,掌管一个国家,心中有些期待,很想感受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随口答应道:“我知道了。” 萧湘娥无奈地摇摇头,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在教导太子日常的基本礼仪,可是眼前的太子与以前的太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仅忘记了所有的基本礼仪,而且在教导太子时,太子总是随口应付,并没有用真心去学,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虽然太子对自己比较有礼貌,但是对其他人,太子则总说一些乡间俚语,甚至有时还冒出一些很难听懂的词语来,举止也十分粗俗,毫无礼貌可言,到底这个太子究竟是不是太子?离魂症真的能让一个人有如此之大的变化么? 沐玙璠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瑶光殿,他们刚刚坐定,就有內侍来报,萧晏和成峤就在殿外等候召见,萧湘娥示意沐玙璠尝试掌控大局,沐玙璠见此,便学着萧湘娥的模样,大手一挥道:“传他们进殿!” 很快,萧晏和成峤进殿,二人正准备跪下施礼,沐玙璠瞟见萧湘娥脸上出现了关切之情,便知萧湘娥在心疼自己的父亲,萧湘娥曾跟沐玙璠说过,萧晏有病在身,可是沐玙璠是君,萧晏是臣,萧晏参见监国太子,自然要磕头施礼的,萧湘娥对自己这么好,长得又那么漂亮,自然要回报她了,所以沐玙璠差点离开座位走下来,要亲自阻止萧晏磕头,却又想到这样做有些不合礼仪,便大手一抬,道:“不用磕头了,都起来,都起来,你们老是磕来磕去的,有什么意思,都一大把年纪了!” 萧晏和成峤二人一愣,仍然保持着正准备跪施礼的状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一旁的萧湘娥轻轻摇摇头,真是哭笑不得,她不知跟太子说过多少遍了,臣子面见太子时,跪拜之礼是必不可少的,太子可以要求臣子免礼,可是不能说得这么粗俗。 沐玙璠见二人一直在发愣,便指着两侧的蹑席,道:“怎么啦,发什么愣啊,快坐,坐下说!”又想到萧晏身体不好,不便跪坐,便猛拍额头道:“哦,我想起来了,萧司徒身体不好,来人,搬一把胡椅来给萧司徒坐!” 萧晏二人这几天都在忙着劝说百官,协助他们设立两殿议事,一直没有进宫探望太子,这一次是他们第二次探望失忆后的太子,上一次太子没有开口说话,所以他们没有感到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是担心太子失忆后,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却没有想到如今的太子与从前的太子竟然大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人,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还说一些古里古怪的话,举止也十分的粗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峤和萧晏二人糊里糊涂地落了座,还没有来得及回味过来,沐玙璠又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听到鼓声,听湘娥说,这是敢谏鼓之声,轻易不能敲响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谁敲响了敢谏鼓?” 这是沐玙璠第二次见到成峤和萧晏,见他们二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也有些憔悴,但是动作利落,眼放精光,显然非是一般人,自己的威严能够让他们二人总是在发愣,确实很有成就感,沐玙璠哪里知道他们二人发愣,是因为自己特异奇怪的言行举止, 还是成峤脑子够使,反应够快,很快就清醒过来,便拱手施礼道:“禀殿下,是民部尚书马彦录,带领九十二位朝臣,跪在雍和殿门前,上疏面见殿下,要求殿下出面解释两殿议事这一制度!” 沐玙璠早已经从萧湘娥口中得知了两殿议事,也知道这个新制度就是因为自己的失忆而产生的,成峤和萧晏担心自己失忆,不能亲自打理朝政,所以想出了两殿议事,辅助太子打理朝政,沐玙璠对于这些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个新制度到底怎么样,反正自己不能太用脑,只能由着他们,便道:“哦,是这件事啊,他们为什么要我一一” “殿下,应自称本宫!”一旁的萧湘娥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地提醒着。 沐玙璠抓了抓后脑勺,哦哦了几句,又道:“差点忘记了,是本宫,他们为什么非要本宫出面解释这个制度?” 成峤扫了一下大殿,见殿中只有他们四人,这才道:“马大人以为微臣与萧司徒挟持了殿下,矫令百官,另有所图!” 沐玙璠似懂非懂,嗯嗯了两句,道:“这么说只要我哦不是,是本宫,只要本宫出面跟他们解释一下,他们就不闹事了!” 在场的除了沐玙璠自己,其他三人都被太子的言语弄得哭笑不得,虽然沐玙璠现在患了离魂症,失忆了,可是他毕竟是君,其他人都是臣,也不好直言指责太子言语不当,再说太子的话虽然有些粗糙,意思却已经表达出来了。 成峤心中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如今看来,殿下若不出面,只怕这场风波难以平息!”说完这句话,成峤更加担心起来了,现在的太子若是真的要出现在百官面前,不知会不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沐玙璠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可以见识一下大场面,过一把号令百官的瘾,便道:“好,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本宫就见见他们,让他们不要再闹事了。” 萧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不知殿下见了百官,如何劝说百官?” 沐玙璠一愣,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并不是他不愿意去想,而是他不敢去想,因为他只要仔细的用脑子,脑袋就痛得厉害,便随口道:“当然实话实说喽,告诉他们,我本宫失忆了,不能亲自打理朝政,所以你们就帮本宫想了这个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萧晏摇摇头,道:“殿下万万不能道出其中实情,否则朝局不稳,人心难定!” 沐玙璠奇怪道:“为什么?” 一旁的萧湘娥提醒道:“殿下,婢子曾说过,殿下是大兴的监国太子,身份非同一般,有人想要谋夺太子之位,有人为了高官厚禄想要加害殿下一一” 沐玙璠一拍额头,道:“哦,我想起来了,对,你是说过,这件事十分复杂,我现在失忆了,很有可能也是有人在暗中害我,”说到这里,沐玙璠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真不知道那些害我的人是怎么想的,害了我就能抢了太子的位置?害了我就能得到什么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沐玙璠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道:“既然当监国太子这么危险,我为什么要坐这个位子,谁想要谁坐去!”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大惊失色,特别是萧晏和成峤,萧家是依附太子才保住了荣华富贵,而成峤很想借用太子之手,实现自己平生的抱负,要是沐玙璠真的不当这个太子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成峤忙郑重地向太子磕了三下头,一脸正色地道:“此话殿下万不可再说,亦不可动此念头,太子之位,是大兴立国之根本,若是殿下放弃太子之位,只怕朝廷大乱,大兴大乱,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 沐玙璠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在意,没有想到眼前的老头居然这么郑重,便道:“你这老头,真是的,动不动又磕起头来,我本宫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 萧晏也是一脸郑重地向太子拱手施礼道:“此话岂可随口乱说,若是传入有心人之耳,只怕又将掀出一场风波来,希望殿下日后要慎言慎行,遇事三思而后行,言语仔细斟酌而后出。” 紧接着成峤和萧晏二人轮回地向沐玙璠讲解其中的大道理,听得沐玙璠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大手一挥,威严地打断道:“知道了,本宫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一件小事,也值得你们两个不停地唠唠叨叨,烦不烦!” 萧晏和成峤被太子的气势所慑,慌忙闭住了嘴巴,没有想到失忆后的太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气场,完全不像之前的太子如同书生一般那么彬彬有礼。 萧湘娥温柔地握住太子的手,一旁劝解道:“父亲和成太尉只是为殿下着想,并无他意,请殿下不要怪罪他们!” 沐玙璠看着美丽温柔的萧湘娥,心中顿时软了,小声道:“我并没有怪罪他们,只不过刚才我的脑子又发胀起来,所以有些心烦气躁了,说话语气重了些。” 接下来君臣之间的交流比较顺畅了,虽然成峤和萧晏还是有些不适应太子现在的言语方式,但是基本上开始慢慢接受失忆后的太子,其中的缘由只怕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才清楚。 成峤建议太子出面先安抚好百官,让百官各自回各自的衙署办公,不要跪在雍和殿前闹事了,同时向百官宣布明日召开大朝会,有关两殿议事是否设立,届时将在大朝会上讨论,这个建议比较中肯,得到了萧晏和太子妃的附议,沐玙璠也不知道好不好,见萧湘娥同意,就允准了成峤的建议。 而且成峤还是希望太子支持他设立两殿议事,虽然太子身体无恙,与正常人无异,可是太子毕竟已经失忆了,很多东西需要再学习,很多事情需要再了解,这个过程可能很长,如果没有两殿议事辅助太子,恐怕许多政务军务很难处理落实。 沐玙璠见这个老头办事还是比较认真的,说话也比较诚恳,再加上有萧湘娥在一旁帮成峤说好话,所以他点头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仓促现身安百官 在一群內侍的簇拥下,沐玙璠坐在步辇上,被人抬向雍和殿,将要到达雍和殿门前时,他侧头一看,只见雍和殿门前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有不少人,人人都跪在用汉白玉铺成的地上,双手还举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件,想必就是成太尉刚才所说的奏疏了,人群排列整齐而高低又参差不齐,有高的c矮的,有胖的c瘦的,有老的c少的,有正的c歪的,不一而足,场面颇为壮观,沐玙璠心中还有一些忐忑,担心自己应付不了眼前的场面。 跪在广场上的百官们,见到太子的步辇朝这边移过来,个个伸长了脖子,脑袋随着太子的队伍移动着。 沐玙璠刚刚从步辇上下来,双脚刚刚踏在丹墀之上,就看到眼前一道身影一闪,只听见有人在他脚下狼哭鬼嚎:“殿下,呜呜呜下臣终于见到殿下了,呜呜呜下臣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重见殿下的这一日,呜呜呜” 沐玙璠一惊,看到一个人正抱住自己的右脚,吓得慌忙抽出右脚,既惊讶,又是满脸的恶心,不悦道:“你是谁啊,一个大男人,抱我的脚干嘛?”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正好跪在沐玙璠脚下的人听到了,他顿时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抹眼泪,同样一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太子。 沐厚德见情况不妙,迅速地凑了过来,在沐玙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沐玙璠心中一紧,心道,这个冒失鬼,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不过他反应倒是很快,马上换成一脸平静的面容,笑道:“哦,原来是马爱卿啊,你这么陡然地就扑过来,趴在本宫的脚下,吓了本宫一大跳,竟然没看清是马爱卿,快起来,快起来。”说完,沐玙璠便要伸手扶马彦录。 泪眼汪汪的马彦录,一脸复杂地看着太子,心中混乱极了,他本来想使出他平生最得意的手段,想要博得太子的同情,以前他没少这样做过,每次他要是犯错了,惹怒了太子或国主,他都会像女人一般,痛哭流涕,最后太子或国主都会心软饶了他,这几天,太子突然不再召见他,而且两殿议事成员的名单里也没有他,他以为自己或许又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太子,要不然太子绝不会这样对他,所以马彦录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见到太子,他便使出这个shā sh一u锏,让太子再次宠信自己,没有想到这次见到太子的表情,却有些陌生,完全没有了和蔼可亲与同情的表情,只有惊讶c不悦和嫌弃的表情。 可是当沐玙璠又亲自伸手扶马彦录起来,马彦录又恢复了几分自信,看来太子并没有讨厌自己,要不然也不会降低身份扶他起来。 其实这是马彦录自作多情,沐玙璠扶他,完全是因为他的脑中根本还没有形成等级思想,大部分缘由是出于一种平等的想法才扶他起来,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自己差点露馅,脑子有些混乱。 沐玙璠将马彦录扶起来后,开口问道:“听说你领头带着百官跪在这里,就是想见见本宫一面!” 马彦录这才醒转过来,又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看太子的表情,一边说话道:“多日未见殿下,下臣甚是想念,听闻殿下偶感风寒,下臣时时挂念,刻刻祈祷,希望佛祖护佑殿下,愿殿下早日痊愈安康!如今见到殿下安然无恙,精神更胜往昔,下臣十分欢愉,十分欢愉!” 沐玙璠感到浑身冷丝丝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个人真不要脸,这么肉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沐玙璠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你忠心,不过本宫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带领着百官,敲响了敢谏鼓?” 马彦录见马屁拍到马屁股上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愣在当场。 沐玙璠见马彦录发愣,大声咳嗽了一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马彦录疑惑起来,怎么眼前的太子不像以前的太子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太子,长相c高矮c胖瘦c声音都一模一样啊,绝不会有错,怎么就不一样了,他还要胡思乱想时,却发现太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慌忙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哦不下臣下臣是想见殿下殿下一面一一” 跪在不远处的章博和闫虚也发现了太子的异样,只是他们也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并没有在意,目下最重要的是,阻止太子设立两殿议事,闫虚向章博使了一个眼色,章博沉思了片刻,大声开口道:“殿下,臣等敲响敢谏鼓,就是希望殿下暂缓设立两殿议事,如今有光政院和军枢院辅政,何必另设两殿,为蛇画足。” 沐玙璠装作若有所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嗯,本宫知道了,这件事确实是本宫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要设立两殿,明天大朝会上,本宫会解释清楚,你们先散了吧,各回各的衙署办公去,不要再跪在这里了。” 沐玙璠将设立两殿议事这个主意揽在自己头上,是成峤和萧晏的主意,他们怕朝臣们以为他们挟太子以令百官。 章博看了看闫虚,又看了看左右的朝臣,犹豫道:“可是一一” 沐玙璠大手一挥,断然道:“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你看看,你们都跑到这里闹事,衙署里还有许多的公文需要你们处理,这是忠君爱国的作为吗?散了吧,都散了吧!” 众朝臣一时没了主意,所有的目光都聚向马彦录c章博和闫虚三人,因为这件事是他们三人牵头的,如今也需要他们三人表态。 章博完全懵了,他跟马彦录的感觉一模一样,眼前的太子怎么有些不对劲啊,太子何时变得这么有霸气,现在该怎么办?章博的目光看向闫虚,闫虚无奈地点点头,示意他同意太子的吩咐,章博会意,道:“既然如此,臣等遵命!” 沐玙璠见朝臣们都答应了,又扫了一下广场的朝臣,重新回到步辇之上,至始至终,没有再多看一眼泪眼婆娑的马彦录,因为他太恶心了。 马彦录见太子要走,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心中十分失落,追在太子的队伍之后,叫喊着:“殿下,殿下一一”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因为太子的亲自出面辟谣而平息了,因为朝臣更多的是因为见不到太子,担心成峤和萧晏有阴谋,既然太子安然无事,他们何必继续闹事。 回到了瑶光宫,沐玙璠的心情比较畅快,摸着咕咕叫的五脏庙,对萧湘娥道:“哈,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吃午餐吧,说了这么多话,真有点饿了,应该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吧?” 萧湘娥起身走到右边靠墙放置的博古架旁,看了看摆在博古架上的一件器物,便道:“日近午时了,沐厚德,去准备午膳,今日殿下去郁仪楼用膳,一切按制进膳。” 沐厚德闻言顿时明白了萧湘娥的用意,虽然这几日,萧湘娥和沐厚德教导了太子殿下有关宫中和朝中的礼仪制度,但是太子殿下似乎还没有记起或者记下这些礼仪规矩,他们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一直听之任之,放任太子殿下一些随心所欲的言行举止,可是今天太子召见成峤和萧湘娥的父亲,闹出了不少笑话,才使萧湘娥明白,如果一直这样放任下去,沐玙璠势必很难进入太子这一角色,这将危及沐玙璠和萧湘娥的身份地位,甚至危及大兴的社稷,昨天花乘舟已经嘱咐过,说太子殿下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可以多进一些肉食,也不用忌讳油腻之物了,所以萧湘娥想借此机会,用实战教会沐玙璠如何接人待物,如何学会宫中礼仪规矩,一切先从吃饭的礼仪开始。 沐玙璠一直跟在萧湘娥身后,看萧湘娥盯着一件奇怪的物件,他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件器物,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挺稀奇的。” 萧湘娥笑道:“此乃漏水时刻仪,是工部尚书余佑连同司天监打造而成,用来计时报更。” 沐玙璠听后,连连点头,若有所思道:“哦,原来是用来看时辰的,不错,不错,有趣,有趣。” 沐玙璠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只见这件器物上方是一个铜制的漏水壶,漏水壶底部有一个细细圆圆的漏嘴,漏嘴正在滴着水,漏嘴下面有一个漏斗状的器皿接着漏嘴滴下的水,这个漏斗状的器皿底部有一根细管与下面的竖起的圆盘相连,据萧湘娥介绍,这个圆盘是中空的,里面应该装置着一个水轮,圆盘中心有一根滚轴与旁边的圆柱,圆盘在圆柱后面,从圆柱正面看,可以看出圆柱里面有上下两个转轮,上面的转轮上有一百个刻度,转一圈即一昼夜,下面的转轮上有十二个刻度,转轮上写有十二个时辰,转一圈也是一昼夜,圆柱两边各有一个小木人,左边的偏上,右边的偏下。 这个漏水时刻仪构思巧妙,设计精巧,利用水力和机械来实现自动计时和报时的功能,每日将漏水壶加满水,漏水壶中的水通过漏嘴滴到下面的漏斗中,而漏斗底部有一个活塞,当漏斗储存了一定的水量后,自动打开活塞,将水通过细管流到圆盘中,水冲击圆盘中水轮,水轮通过滚轴c以及圆柱内部的齿轮,来转动两个带有刻度的转轮,当上面的转轮转动一个刻度时,左边的小木人自动击鼓,当下面的转轮转动一个刻度时,右边的小木人自动敲钟,我们可以通过两个转轮上刻度和标示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漏水时刻仪底部有一个托盘用来收集漏水,每日可打开托盘外侧漏嘴将托盘中的水排出去。 沐玙璠边看边听萧湘娥介绍,连连点头,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这个余佑头脑灵活的很,这样的方法,居然也让他想到了,有机会见见他。” 萧湘娥道:“余尚书颇得国主与殿下器重,国主还封余尚书为文安郡公,文安郡公家世崇贵,性多巧思,颇善词文,殿下也时常与他切磋词文。” 沐玙璠惊讶的指了指自己,道:“我还时常与他切磋词文,不会吧?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时,沐厚德进来禀告道:“禀殿下,光禄寺少卿骆剧信c尚食局奉御何汉海等人已在殿外候传。” 沐玙璠奇怪的看了看萧湘娥,道:“不是要准备吃中午饭吗?现在还见什么人啊?” 萧湘娥笑道:“殿下,这几日婢子只是向殿下口述了宫中礼仪,想必殿下一时难以记下,如今婢子让殿下亲身体验,今日便从进膳开始学习宫中礼仪,在宫中,进膳也有进膳的礼仪规矩。” 沐玙璠笑着问道:“这吃饭也有吃饭的规矩?” 萧湘娥解释道:“正是,寻常百姓家都尚知食不语之理,何况皇族贵胄,在宫中,殿下进膳自有一套流程。先由光禄寺拟定今日菜式,由殿下挑选,殿下挑选完毕后交于尚食局烹制,尚食局烹制完毕后,殿下即可起身至郁仪楼准备用膳,当然殿下也可吩咐将膳食送至指定地点用膳,用膳前,须着专司尝膳內侍先行尝膳,殿下也可着亲信內侍先行尝膳,尝膳后无恙,殿下才可进膳。” 沐玙璠笑道:“真麻烦!” 萧湘娥也笑道:“不麻烦,殿下只需耐心等待即可,只是婢子有一事须提醒殿下,殿下切记。” 沐玙璠问:“什么事?” 萧湘娥道:“婢子知殿下新近身患离魂症,心中疑问甚多,即使殿下用膳时亦不时发问,婢子提醒殿下,用膳时,如若口中尚有食物,需咽尽口中食物方可开口说话,含着食物说话,吐词不清,仪容不雅。” 沐玙璠龇牙咧嘴地笑道:“嘿嘿,我明白了,下次改,下次改,哦不,这次就改。” 萧湘娥轻笑地点点头,见他一直在傻笑,便向他使个眼色,示意可以传唤光禄寺的人进来了,沐玙璠愣了一会才明白。 沐玙璠道:“嗯,沐厚德,那就叫他们进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饕餮大餐列鼎食 沐厚德唱诺施礼退下,不一会便引来数人进了殿来。 尚食局奉御何汉海迅速地偷眼看了看上坐的太子,跪下拜手道:“下臣何汉海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光禄寺少卿骆剧信接着跪下拜手道:“臣骆剧信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其他人也跟着行拜手之礼。 虽然光禄寺少卿品级是从四品上,而尚食局奉御品级是正五品下,且何汉海上任不久,但是何汉海是沐玙璠的嫔御何芃芃之兄,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所以骆剧信对何汉海一直礼敬甚备,此时自然不敢抢先参拜了。 沐玙璠看了看萧湘娥,萧湘娥点点头,沐玙璠便道:“都起来吧!” 众人按官职大小左右落座,骆剧信向沐玙璠拱手道:“禀殿下,今日菜式臣已经拟好了,请殿下过目。” 一位光禄寺佐官将一份菜单送到沐厚德手中,再由沐厚德送至沐玙璠手中,沐玙璠打开一看,傻眼了,好多字都不认识。 沐玙璠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萧湘娥,道:“老一一,咳,湘娥,你也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菜。”这厮差点叫出老婆来。 萧湘娥明白他忘记了很多字,点点头,接过菜单,指了指一个菜名,道:“殿下,这个怎样?” 沐玙璠忙不迭地点点头,装作满意的样子道:“好,这个不错。” 萧湘娥便提起朱毫在这个菜名上画了一圈,就这样,他们二人用了一盏茶的工夫将菜式选好,选好了菜式,沐厚德便将菜单送至尚食局的佐官,由尚食局负责烹制,众人施礼退下,自不必赘述。 萧湘娥还详细地向沐玙璠交代了有关用膳的细节。 不一会儿,萧湘娥的贴身丫鬟小月进来回话,说乘舆步辇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二人走到殿外,只见殿外数十位宫女们和数十位內侍们纷纷跪下施礼,还有两架步辇放在殿前,其中一架步辇唤为白玉步辇,此步辇高约一丈二尺左右,座高约有三尺左右,面积约八尺左右,辇座涂以朱漆,四周雕木五彩云浑贴白玉龙板十数片,同样用浑贴白玉仰覆莲座,辇座下有四辕,前面二辕各长约三丈五尺左右,后面二辕各长约二丈九尺左右,四辕皆是涂以朱漆,镀金铜龙首尾装订,辇亭高约六尺左右,四柱各长约五尺左右,亭里铺着羊毛海棠花毯,放着一个朱髹嵌玉龙坐椅,坐椅上铺着大红缂丝绮祷褥,辇顶高约二尺左右,镀金铜龙顶,辇亭前后左右各有转角栏杆,栏杆朱髹,辇亭四周围着淡huáng sè的轻纱帷幔。 另外一架步辇唤作香莲步辇,其形状大小与白玉步辇一般,只是一些地方的材质c颜色c花纹等有些不同,香莲步辇应该是萧湘娥乘坐的,而白玉步辇应是沐玙璠乘坐的。果然沐厚德打起白玉步辇的纱幔,请沐玙璠上座,而小月打起香莲步辇的淡粉色纱幔,请萧湘娥上座。 沐玙璠有些愕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凑到萧湘娥身边,将嘴巴伸到她耳畔,小声问道:“郁仪楼也不是很远啊,我们直接走过去就是喽,何必坐这个,太麻烦了。何况还让人抬着,真有点不好意思!” 萧湘娥掩口小声道:“殿下,郁仪楼说远不远,说近亦不近,平日殿下出行都需坐辇,坐辇亦是规矩之一。” 沐玙璠无奈,只好上了白玉步辇,萧湘娥也上了香莲步辇。待二人坐定后,沐厚德大声唱道:“起驾!” 两架步辇都是由四位內侍抬辇,还有两位宫女竖起两把屏风扇,一位宫女就这样他们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向郁仪楼方向出发了。 沐玙璠虽然这几日已经游遍宫中各处宫殿,也知道郁仪楼的大概方向,可毕竟是脑子有毛病,什么都忘记了,而且只游逛了一遍,所以他还是很好奇,一路之上,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打量着身边逝去的各种建筑,依然被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景色深深地吸引住,自己和萧湘娥的步辇七拐八绕的出了瑶光宫,经过鸾宁宫南侧,之后左转,先后经过殿中省c移风殿c武德殿等建筑,大约半顿饭的工夫,步辇开始右转,不一会儿步辇就行到一门前,沐玙璠抬头一看,门头匾额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大字:崇英門,这三个字沐玙璠倒是认识的。步辇进去后,沐玙璠就看到眼前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眼前的宫殿雕阑玉砌c丹楹刻桷c飞檐反宇,令沐玙璠荡魂摄魄,宫殿两旁各有一栋楼宇,东边的楼宇唤作:郁仪楼,郁仪乃是奔日之仙,而西边的楼宇唤作:结璘楼,结璘乃是奔月之仙,此二楼皆是朱甍碧瓦c高峻挺拔。队伍又行了百步左右,步辇便经过一座大殿,只见殿门头的匾额上书:崇英殿,殿门两旁还肃立着两个金丝楠木立柱。步辇并没有在这里停下,原来崇英殿是用来举行宫廷宴会c观看歌舞表演c招待外来使臣等娱乐hu一 d一ng和非正式接见场所,平时国主和太子用膳并不在此,而是在崇英殿东侧的郁仪楼,步辇穿过一座郁仪亭,就到了一座楼宇前停下,只见此楼门头的匾额上书:鬱儀樓,三个字沐玙璠是一个也不认识,令沐玙璠汗颜不已。 沐玙璠和萧湘娥二人下了步辇,门前两边跪着数位內侍和宫女,他们都阴阳怪气地唱着:“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奴婢参见太子妃。” 萧湘娥递去一道让沐玙璠开口说免礼的眼神,沐玙璠愣了半晌的神,才弄明白她的意思,假咳了两声,整了整衣裳,假模假样地说:“恩,都平身起来吧。” 內侍宫女们纷纷唱诺,待沐玙璠和萧湘娥走进殿中才恭首起身。沐玙璠来到一张长膳桌前,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回头看看萧湘娥。 萧湘娥见他看着自己,便明白了,示意沐玙璠坐在上首位置,沐玙璠也不矫揉造作,大大咧咧地便坐下来,萧湘娥见他坐定,便在沐玙璠的右下手位置坐下,而小月站在萧湘娥后面,此时沐厚德才开口道:“禀殿下,是否传膳?” 沐玙璠点点头,沐厚德唱诺,转身扬声道:“传膳!” 殿外其中一位內侍也扬声道:“传膳!” 片刻,便有十几位內侍捧着绘有金龙的朱漆盒子鱼贯而入,一个个依次从盒中取出菜碟或菜碗,每个菜碟和菜碗都是绘着龙纹和写着“萬壽無疆”字样的明huáng sè瓷器,每个菜碟和菜碗都盖住一个银制的盖子,在他们取出各自盒中菜碟和菜碗时都一一报出菜名,沐玙璠只听见他们依次报出的菜名是:五生荟萃c清凉果子狸c玉龙曜c凤穿绿衣c贵妃一点红c巨胜香c蜜雪c玉露酥c绣丸香浴c玉蟾戏水c奶房雪蕊羹c三露羹封驼c明灯虾c葱蒸醋鸡c枝头春。 沐玙璠听着听着,一直暗暗咋舌,感觉这些菜名听都没有听说过,更看不出这些菜的所以然来,幸亏有萧湘娥帮忙点菜。 所有的菜盘上完后,便有五位內侍托着金盘上前,其中四位內侍盘中放置有各种银制餐具或玉制餐具,有银碟c象牙筷c银箸c银勺c数条绣有金龙的锦帕等等,其中一位內侍盘中放置有雕刻有金龙的金制酒壶和两只金盏,他们依次将餐具c酒壶和酒盏摆置好后,一位负责膳食的內侍头头朗声道:“去碗盖”。那些內侍们便一一取走各自菜盘上的银碗盖。 沐玙璠一直瞪大着眼睛盯着內侍们把这些琳琅满目的珍馐一一摆好并打开碗盖,心想,这监国太子当得真是太爽了,只觉得眼前的美味佳肴看得都让人口水泛滥,还没有尝过就开始食指大动了,就想片刻将这些美味全部扫到自己的肚子里。 沐玙璠已经迫不及待地提起一双银筷子就要动手:“湘娥,来,一起吃。” 萧湘娥急忙示意,小声道:“殿下,内侍尚未尝膳,且稍待片刻。” 沐玙璠“啊”了一声,才想起吃饭前还要有人以身试毒,其实他已经慢慢的适应这个规矩了,只是这几日饮食一向清淡,今天咋一看到这么丰富的珍馐菜肴,一下子将这些规矩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时,一位专门尝膳的內侍已经拿着一双银制的公筷夹了一些美味到他手中的那只银碟中,细细咀嚼起来,片刻便将所有的珍馐尝了一遍,沐玙璠眼巴巴的看着他吃,不禁咽了咽口水,只见那位內侍顿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向沐玙璠和萧湘娥施礼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可以用膳了。” 萧湘娥点点头,吩咐道:“除了沐厚德和小月留下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吧。”她真怕沐玙璠用膳时会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笑话,所以先支开不相干的人。 沐玙璠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一听可以吃了,忙招呼着萧湘娥:“好了,好了,我们快吃吧,我的一一本宫的口水都流了一地了。” 萧湘娥掩口而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沐玙璠如同刘姥姥一般,片刻就将眼前的美味尝个遍,只觉得每道菜都是清香可口,只可恨手不够长,还有许多菜够不着,他欲起身离座去夹,沐厚德已经迅速的闪到沐玙璠身边,低首施礼道:“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帮殿下夹来。” 沐玙璠讪讪的顿了一下,点点头,便用手中的银筷子随手指向那盘“玉蟾戏水”,沐厚德便用公用的银勺舀了一些“玉蟾戏水”放到沐玙璠的银碗中,沐玙璠尝了尝,是个冷肉羹,不知是何物做成的,觉得鲜美无比,咋咋舌便将碗中的肉羹喝得干净,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进肚子里。 沐玙璠喝完肉羹,看到沐厚德和丫鬟小月都侧立在旁边,便道:“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啊,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啊。” 沐厚德和丫鬟小月顿时受宠若惊,忙施礼惶恐道:“谢太子殿下隆恩,奴婢不敢!” 萧湘娥忙小声地向沐玙璠解释道:“殿下仁慈,只是宫中规制甚严,殿下如此与制不合,请殿下慎言!” 沐玙璠赧然一笑,有些悻悻然,既然萧湘娥如此说了,沐玙璠也只好作罢了。 沐玙璠接着又吩咐道:“将前面的糕点都夹一些给本宫尝尝。”说完便将头转向萧湘娥对她道:“湘娥,这些菜都好吃的很,你也多吃一些啊。” 萧湘娥仍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点糕点,慢慢地送到她樱唇前,檀口微启,便咬了一口糕点抿着嘴慢慢地细嚼起来,将剩下的大半糕点轻放道碟中,左手还不时地用她手中的香帕擦一擦干净的嘴角。沐玙璠看的是一头黑线,心道,如此吃法,何时才能吃饱。 沐玙璠也懒得再说了,自顾自地又吃将起来。 也许是这几天的饮食太清淡的缘故,也许是今日萧湘娥嘱咐的缘故,也许是眼前的菜肴十分美味的缘故,今日午膳,沐玙璠没有多少废话,只管一心一意地吃着美味佳肴,片刻间,便将那几盘他最喜欢的美味风卷残云般地吃个干净。一会的功夫,肚皮滚圆,沐玙璠摸着滚圆的肚皮,满意地直点头,道:“饱了,饱了,湘娥你吃饱了吗?” 萧湘娥擦擦嘴角点点头道:“殿下,婢子亦饱了。” 沐玙璠起身道:“好好好,吃饱了就好,咱们走吧。” 萧湘娥亦起身提醒道:“太子,尚未漱口净手。” 话音未定便见殿外进来几位內侍,有两位內侍双手端着装有半盆清水的金盆,有两位內侍双手托置着有数条绣有金龙丝巾的金盘,有两位內侍双手托着金盘,盘中置有装满清水的金盏,清水之上还点缀着十数片梅花花瓣,还有两位內侍双手托着置有漱口盂的金盘。沐玙璠见此阵仗,心中腹诽不已,这皇家的饭菜虽是美味可口,可这吃饭的规矩忒复杂了,一顿饭的功夫,大半时间折腾在这些不三不四的仪式上了。心中虽是这样想,他却也没有过多言语,照着萧湘娥的法儿,依样画葫芦一番,先是漱口,将口中之水吐到漱口盂之中,再然后净面净手,之后用那香喷喷的丝巾擦脸擦手,就完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才高运蹇求慧眼 回到瑶光宫后,萧湘娥觉得沐玙璠虽然已经了解了一些宫中规矩礼仪,但是成效却差强人意,而今日通过正式的午膳,发现沐玙璠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明日大朝会,只是事先详述一下规矩礼仪,效果肯定也不尽人意,还不如将成峤传唤来,让成峤带着沐玙璠到雍和殿演示一下朝会的内容和礼仪规矩,那样,定会事半功倍,沐玙璠也会很快进入角色,不致于明日在朝堂之上出错。 想定此事后,便传唤来成峤,将她心中想法跟成峤说了一遍,成峤也觉得如此甚好,说干就干,他们一行人马上来到雍和殿,有萧湘娥c沐玙璠c成峤和沐厚德,屏退左右后,他们就开始将大朝会的过程和规矩从头至尾演绎了一遍,整个过程中,成峤是导演兼配角,沐玙璠是主角,而萧湘娥是顾问兼副导演,沐厚德是配角兼场记,就这样他们在雍和殿排练了一下午,总算让沐玙璠明白如何应对明日的大朝会。 次日五更时,朝元门外还是漆黑一片,有一位用红布包头似鸡冠状的鸡人,站在朝元门楼上,右手提着一个红色的灯笼,左手置于嘴旁作呐喊状,提起小腹,深深吸了一口气,怪模怪样地高声吼叫,好似公鸡打鸣一般,如此这般报晓数十次。 年近六旬的韦夫达已经在他夫人的帮助下穿着完毕,在跳动的烛光下可以依稀的看出他一脸富态,显然是平日里衣食不愁,甚至有些营养过剩,一头饱含沧桑的花白头发令他有些不甘,一对熊猫眼可以看出他昨晚又是与朋友彻夜饮宴,一只圆润的鼻梁,一张朱红的仰月嘴,一双白里透红的招风耳,岁月和沧桑掩饰不了他生活的优渥,不过他面容虽然光鲜,可透着一股疲倦和无奈,轻轻一动容,额头就立马写出一个“川”字,身材挺拔硬朗,与他面容有些不符,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位劲头十足的杰出青年。 韦夫达,字舒扬,原是潍州北海人,因避战祸从北方来到歌舞升平的南方,本来满腹才华的他,以为在此人间天堂可以大显身手,有一番作为,只可惜大兴国主沐瑧虽爱惜其才,经常召见他讨论诗词,经常赏赐他钱物,却因他来自北方,心有嫌隙,害怕他是北国派来的奸细,始终不敢委他重任,不敢重用他。沐瑧迁往南都后,太子沐玙璠监国,韦夫达本以为机会来了,谁知太子仅仅委任他吏部侍郎一职,吏部侍郎虽然也是正三品的高官,但是韦夫达自以为是有着经世之能c宰相之才,区区吏部侍郎何以展现他的才华,太子如此待他,还是如国主一般忌惮他是北人,所以,他唯有借酒浇愁c放荡不羁,一方面释放他内心的不满和忧愁,一方面也是向太子昭示自己并无异心,更非是北国派来的奸细。 韦夫达的夫人宋氏已经唤来丫鬟们打来洗漱用水,招呼着伺候韦夫达洗漱打扮。宋氏四旬左右,看起来依旧柳腰丰臀c风韵犹存,几年前韦夫达正室因病而亡,韦夫达便扶其宠妾宋氏为正室。宋氏便伺候便劝道:“夫君,日后还是少些通宵饮宴,与身体无益,妾见夫君这般作贱自己,心中万般疼痛哩。” 韦夫达伤感道:“夫人有所不知,若不如此,太子殿下何以解疑,若不如此,太子殿下何以重视?” 宋氏帮韦夫达盘起头发,道:“夫君何不辞官归田,何必受这腌臜之气?” 韦夫达叹息道:“可惜为夫满腹经纶还没有施展出来,如此岂不可惜?” 宋氏知道他的脾性,知道无论如何劝他都不会打消他对太子的期待,她已经劝过很多次了,他都是这样回应,她只好默不作声地帮他穿戴好官帽。 韦府坐落在凤台坊,凤台坊南靠奉先寺,寺中有凤凰台,坊名由此得名,而凤凰台得名于一个典故,相传五百多年前,有三只头小足高c五颜六色c叫声悦耳c状如孔雀的大鸟,从此处飞往不远处王国舅府邸的花园之中,停在李树上鸣叫不已,并招来了百鸟,百鸟朝凤,比翼而飞,王国舅的府邸就位于如今凤凰台北边的永昌坊,当然如今这里没有了昔日的王国舅了。 韦夫达曾登上凤凰台,面向西南,视线越过城墙,远眺长江,还作了一首七律,感怀平生的际遇和志向,诗曰: 独上凤台寻凤凰,空留萧乐绕城墙。 三山飞鸟没云障,六代衣冠埋市坊。 钟阜东蟠揽磅礴,石城西踞纳汪洋。 功名未就志难改,哪肯挂冠居草堂? 前半阙韦夫达借用凤去台空c浮云障日c衣冠南渡c六朝消亡等典故,来表达自己避祸江南,却得不到大兴朝廷的重用,感叹自己的才华被埋没,而后半阙先是借用龙盘虎踞的典故,表达自己依然对大兴抱有希望,最后两句则是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从宫城的朝元门,一直向南到都城的朱雀门,有一条又长又直又宽的御街,韦夫达出了府们,已经有一小厮提着灯笼,牵着一匹白马,韦夫达翻身上马,先左拐右绕,上了御街,之后便沿着御街一直向北,朝皇宫走去。 韦夫达将要骑至宫城门的护龙河时,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火龙向宫城缓缓移过去,犹如在缭绕晨雾中腾跃一般。 骑至护龙河的南岸,韦夫达不慌不忙的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缰递与小厮,一脸复杂的看着不远处,正骑马从虹桥上过桥的章博,大兴有规定,只有皇族和带“平章事”称号的官员才能骑马走在虹桥和镇国桥上过河,其他官员只能在护龙河下马,步行从二曲尺桥上过河,韦夫达已不知何时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从西边的二曲尺桥过河,款步来至一人群之中,然后拱手与同僚们打起招呼,这里聚集的一般都是二品及二品以下的官员,诸如宰相等一品大员们在太仆寺有专门的候房等待上朝,不过成峤没在太仆寺候房等待,他见到韦夫达过来了,忙拱手与韦夫达打招呼。 沐玙璠此时早就在萧湘娥和一干宫女的伺候下,穿好尚衣局送来的绣着蛟龙的明huáng sè太子公服,洗漱完毕后,戴好镶着红宝石的紫金冠,坐上白玉步辇,几位太监打起屏风扇,竖起一展旌旗,一行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雍和殿缓缓而去。 龚绅易提着灯笼,似乎不经意地出了一声:“听说监国太子前几日突然昏迷不醒?” 欧兆庆瞟了他一眼,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 龚绅易继续探问:“后来去了一位侍御医,不一会儿太子妃便屏退了所有宫女内侍,子谦兄,你说其中有没有什么内情?”欧兆庆,字子谦,故龚绅易称他为子谦兄,龚绅易,字圆之。 欧兆庆依然没有答话。 龚绅易对于欧兆庆的默然,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欧兆庆就是这个脾气,少言寡语,为人处世不懂圆通,而龚绅易不同,他处事圆滑,口齿伶俐,喜欢钻营打洞。这二人性格迥异,本来是水火不容的,可是不知为何龚绅易就是喜欢与欧兆庆聊天说话,他二人都是监察御史,主要负责监督朝中大臣们在朝会上的举止仪态,如有发现有大臣在朝会上有举止不当c失仪之处,他们就会记录在案,以兹处罚。 龚绅易又道:“后来,成太尉还拿着太子令旨,设立什么宣政殿议事和神武殿议事,你知道其中有何玄机吗?” 龚绅易继续道:“只不过朝中有不少人反对,听说是中书令章大人和民部尚书马大人带头反对,还联合了不少朝臣跪在雍和殿门前,敲响了敢谏鼓,要求面见太子,后来太子果真出现了,那么之前盛传太子昏迷不醒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昨日恰好太子醒过来?” 龚绅易自说自话:“还有那位侍御医,叫什么花乘舟的,一下子从侍御医连升三级,担任尚药局奉御一职,还有他的正妻被诰封为广德县君,他的长子被推荐为童子郎,这是何等的恩宠啊,自我大兴开国以来,也是极少见的,你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欧兆庆面容依旧古井不波。 “这几日日常朝会都罢停了,不料今日却召开大朝会,听说是太子今日大朝会上,要解释为何设立两殿议事,你说太子为何又新设两殿?” 欧兆庆依然先前走。 “听说大郑使臣已经在路上,按路程算,明日即可抵达我国,监国太子会不会亲自迎接?” 欧兆庆终于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究竟他是认为监国太子不会亲自迎接呢?还是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亲自迎接呢?当然,龚绅易并不是非要一个dá àn,龚绅易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二人边说边走,从角门出了宫城,来到朝元门外了,此时朝元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片官员,龚绅易见到紫袍绯袍的官员,如蚁附蝇趋般跟他们一一打着招呼,而欧兆庆如木雕泥塑一般扫了一下在场的官员,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后,难得地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向他点了点头,笑容一瞬即逝,他又恢复了原本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五更五点,朝元门楼钟声响起,震天彻地。朝元门顿时大开,韦夫达随着人流灌涌而入,由欧兆庆和龚绅易等一干监察御史领着,依次来到光政门前,已经有四位监门校尉拿着花名册等候着,待人齐声消时,其中一位监门校尉大声吼道:“唱籍!”开始逐一点名。 “余轩!” “在!”一位四旬左右的帅气男子答道,一位带刀的监门校尉上前搜他身,确认没有夹带u qi后放行。 “韦夫达!” “在!”韦夫达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他同样也被那位监门校尉搜了身。 人群早已经自发地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是文班大臣,点完文班大臣,另有两名监门校尉开始点武班大臣。 半顿饭的功夫,所有的大臣都点卯完成,所有官员都到齐了,由欧兆庆和龚绅易等监察御史领着走向雍和殿,来到雍和殿前,官员们按部就班地依着品级c先文后武走进雍和殿。先是一品班,其后二品班,再其后三品班,再其后四品班,最后是五品班,文班立于大殿之东侧,武班立于大殿之西侧。所有官员都进了雍和殿后,有数十名内侍搬来香炉,摆下香案,铺好蹑席(蹑席就是用来跪坐的席子),因为殿中空间有限,所以只有一品班和二品班官员面前摆有香案,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之后,不一会儿,小声议论中的群臣们听到殿外传来净鞭击地的声音,殿内立马安静起来,原来那是鸣鞭声,净鞭是用黄丝编织而成,鞭梢涂着蜡,打在地上很响,是警告官员们皇帝来了,现在监国太子行使着皇帝的权利,所以此时鸣鞭也不算是僭越。 大朝会规模比较大,也比较正式,礼仪规矩比较多,一般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到场,所以在大兴,大朝会一月一般只召开一次,除非有特殊情况商议,每月大朝会都在固定的时间召开。 昨日,成峤已经跟沐玙璠言明,如今的大兴虽然辖有两府十七州,但是较几年前,大兴已经失去江北大片土地,而在东南边,虽然收服了建州和剑州,但是大兴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建州和剑州虽然名义上臣服大兴,实际上依然不受朝廷管制。 如今的大兴表面上看去是那么的繁荣昌盛,但是实际上是危机四伏,为了不为强大的大郑所灭,唯有委曲求全c仰人鼻息而活,向大郑称臣,奉大郑为正朔,而大郑皇帝郑灏,英明神武,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也是一位胸怀大志的明君。自从前朝大兴灭亡后,前朝大兴就分裂成许多个国家,百余年来,在这片国土之上先后出现了二三十个政权,而目前的大兴,原来也是一方诸侯割据,前朝大兴灭亡几十年后,沐晟在众部下的拥立下建国称帝,并自称是前朝大兴宪宗皇帝第八子的玄孙,如今称帝为了恢复前朝的社稷,所以他沿用前朝国号为兴。 除了如今的大兴之外,在大兴的南边有个大邕,皇帝是江健泰;在大兴的东南边有个东月国,皇帝是归骁丹,他被大郑封为东月王;在大兴的西边有个荆国,皇帝是万莳琇;在大兴的西北边有大蓉,皇帝是党胤;大兴的北边便是大郑,大郑的皇帝是郑灏;大郑的北边有个大宁,皇帝是世里赤拉;大郑的西北边有个晋国,皇帝是朱能武;大郑的西边有个大熙,皇帝是沙克睿;而大熙西南边的高原上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政权,互相纷争不断,被中原称之为乌思诸部;大熙的西边还有许多西域小国,比如大腊等国。在这些国家当中,目前军事最强大的国家是大郑和大宁,而其他国家要么割据一方,偏安一隅,要么尊中原大国大郑为正朔,以求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成峤跟沐玙璠详述了这些情况,是因为他希望如今的沐玙璠能够清醒的认识到,目前大兴是危机四伏,并不像外表那样,似乎那么光鲜。 如今,沐玙璠患了离魂症,成峤觉得反而是个机会,因为成峤很了解没有失忆的沐玙璠,他虽有志向恢复昔日天祖时期的风光,可是以前的太子性格过于仁善软弱c优柔寡断,只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于朝政军国大事却一窍不通,他没有大刀阔斧改革的勇气,也没有雷厉风行的硬气,更没有开疆拓土的霸气。 可现在却不同了,通过昨天太子在瑶光宫中和雍和殿门前的两次表现,成峤发现失忆后的太子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和硬气,如果通过自己稍加引导和影响,说不定太子会成为一个有勇气c有硬气c有霸气的一代明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懵懵懂懂主朝会 此时沐玙璠正坐在白玉步辇上,眼前有十位内侍手持净鞭,走几步便一同在地上抽一鞭,鞭声响脆,甚是威严。不一会儿沐玙璠的队伍就到雍和殿正殿门前,沐玙璠下了步辇,侍中田麟奏道:“外办!” 沐玙璠明白,外办就是请皇帝或者监国太子上殿,是成峤昨日告诉他的。 沐玙璠正了正公服,大步流星地走向摆放在龙椅前的一张香案,后面跟着两位竖着屏风扇的内侍,待沐玙璠风度翩翩地跪坐下来后,后面那两扇闭合的屏风扇就打开了。 那龙椅是用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通体用金漆漆成,金灿灿的闪耀发光,有四个椅柱和一个靠背,内侧两个椅柱都盘着两条小金龙,外侧两个椅柱都盘着一条小金龙,还有两条大金龙沿着左右椅沿朝向靠背,靠背上也有一条大金龙欲腾空飞天,这条大金龙口中还含着一颗浑圆的夜明珠,椅座下方镂刻着双龙争珠图样,龙椅前方摆着一个通体金色的脚踏,在龙椅前方两侧还摆放着两个三丈高的金制香炉,香炉底座如日常菜盘一般大小,香炉圆柱如chéng rén小腿一般粗,香炉最上部分是一个双层宝塔状,宝塔中空,想必平日就在此塔中焚香。 在龙椅背后还有一座金huáng sè的黼扆,黼扆专指皇帝龙椅后面的屏风,屏风上用隶书绣着孔子的《象传》的乾坤两篇。 此时,有两位将军进殿抱拳作揖,其中一人奏道:“禀殿下,左右厢内外平安!” 沐玙璠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二位将军施礼退下,田麟立于殿中东北侧,朗声道:“拜c升殿!” 只见群臣们纷纷跪下,双手拱合,笏板夹于双手间,低头至手与手心平,向沐玙璠拜手道:“拜见太子殿下。” 沐玙璠俯视着殿下百官,心中有些澎湃起来,眼前的场面比昨日宫门前的场面要大得多,要庄重得多,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些君临天下的感觉,他大手一抬,像模像样地道:“众爱卿免礼,就座!” 众官员们齐声高呼:“谢殿下!” 田麟又朗声道:“奏事!” 可是接下来殿中寂静一片,没有人开口说话,朝臣们似乎在等待太子开口,沐玙璠开始有些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昨天自己曾承诺过,今天大朝会上,他会交代为何要设立两殿议事,他微微闭上双眼,将昨天成峤和萧晏教自己的话重温了一遍,渐渐地有了一些眉头,便开口道:“前几天,本宫在崇英殿举行了一个宴会,在座的各位爱卿有不少人到场了,那天本宫一时兴起,多饮了几杯,在回宫的路上又贪睡,受了些风寒,第二日便觉得头昏脑涨的,十分不舒服,太子妃便传了花爱卿为本宫诊治,嘿!没想到花爱卿手段了得,三剂汤药就治好了本宫的风寒之症,既然花爱卿有这样的好手段,为什么不能重用呢,所以本宫决定升他为奉御,以嘉奖他的功劳,本宫还听说他的妻子十分贤惠,而他的长子也十分聪明,在萧司徒的建议下,本宫就诰封他的妻子为广广德县君,并授他的长子为童子郎。” 这些话都是成峤和萧晏教沐玙璠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太子身患离魂症一事,为了能够记下这些内容,昨晚沐玙璠在萧湘娥的监督下,背了很多遍,直到萧湘娥满意为止,若不是有美丽动人的萧湘娥监督沐玙璠,沐玙璠早就甩袖不干了。 沐玙璠倒是有几分心机,他为了避免朝臣们怀疑自己所说的话有假,他一直没有看萧晏和成峤一眼,一直保持着稳重的姿势,缓缓地将事情的始末道出来,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连沐玙璠自己都相信自己刚刚说出的一番假话。 说到这里,沐玙璠顿了一会,可能是因为用脑过度,他感到脑袋开始有些发胀了,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 大殿依然一片寂静,虽然有一些朝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敢调大音量,只是用口型交流。 沐玙璠跪坐在高高的正殿之上,将殿下所有的情形尽收眼中,短暂的休息,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开口道:“自从本宫监国以来,这才发现,原来朝政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c那么轻松,同时也明白了父皇执政多年,为何落下了满身疾病,明白了身为一国之主,其实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本宫还发现,最近朝廷的政务军务比平时繁重了许多,本宫经常彻夜批阅奏疏,依然不能处理完所有的奏疏公文,本宫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如今却落下了头痛的毛病,唉,所以本宫就想到设立两殿议事,帮助本宫处理一些重要的政务和军务,分担一下本宫的重担。” 说到这里,沐玙璠又顿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也开始有些厌烦欺骗朝臣,可是又想到可爱可亲的萧湘娥,他忍着痛苦,继续整理思路。 这个时候,章博拱手向太子施礼道:“殿下,其实光政院和军枢院一一” 沐玙璠皱起眉头,同时竖起右手制止道:“慢着,先不要打断,听本宫说下去。”他不想章博打断自己的思路,他好不容易将萧晏二人教给自己的话记在心中,如果被章博打断了思路,他很难再通畅地说下去,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胀了。 章博见太子毫不犹豫地制止自己说话,心中万分不解,可是有见太子气势颇盛,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沐玙璠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本宫设立两殿议事并不是取代两院,而是希望将一些政务军务分开,一些涉及朝廷机密的c或者重大的政务军务,由两殿议事商议处理,而一般的c日常的政务军务则由两院三省六部来处理,这样分工,既避免泄露了朝廷的机密,又让朝廷的办事效率提高,还减轻了本宫的负担,让本宫有更多的精力掌控大局,所以这两殿议事非设不可,不用再议了,本宫身为监国,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各位爱卿执行本宫的令旨即可。” 态度强硬地说完这些之后,沐玙璠感到头痛欲裂,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细汗,他一直强忍痛苦着将所有的话说完,一旦说完了,他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辜负萧湘娥的期望,沐玙璠基本上将萧晏二人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沐玙璠总是不习惯周围人的说话方式,再加上头痛一直困扰着他,所以想要表达清楚萧晏成峤二人的意思,对于沐玙璠来说,是难上加难。 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听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大部分朝臣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太子现在变得这么强硬起来,完全不符合太子以前彬彬有礼的性格,可是既然太子已经发话了,两殿议事必须设立,看来想要更改,确实不易,再说太子说得很清楚,两殿议事只不过处理涉及机密的和重大的政务军务,对两院三省六部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所以大多数官员开始接受了太子的决定。 现在,两殿议事的成员将会成为争论的焦点,因为太子暂拟的成员名单十分蹊跷,有不少本来太子宠信的官员不在其列,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出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章博和马彦录以前都是太子的宠臣,而两殿议事成员中,恰恰没有这两个人,所以本来两个有嫌隙的人开始走到一起来,先是共同向萧晏成峤质疑太子的病情,后来又共同反对设立两殿议事,甚至二人又联络了许多大臣,敲响了敢谏鼓,试图挽回太子对他们二人的宠信,可是事与愿违,太子似乎对他们二人一点都不感冒,只是将他们当作普通的臣子对待,这让他们感到一丝的恐惧和不安,担心太子从此不再重用宠信他们。 设立两殿议事已成定局,不能更改,可是两殿的成员还可以争取,章博马彦录二人不好当着百官的面,亲自开口讨要官位,只能让自己的马前卒出面了,马彦录稍稍地向身后瞟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有一位官员会意,立马拱手向太子施礼道:“禀殿下,臣觉得目下的两殿议事成员值得商榷,民部尚书马大人身居高位却不忘业业兢兢,办事精益求精,为人和蔼可亲,理应成为两殿议事成员之一。” 接着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章博虽然有些孤傲,但朝中还是有一些势力的,其中有一人帮章博说好话:“禀殿下,中书令章大人,常侍于殿下左右,对殿下忠心耿耿,既有惠施之才,又有曼倩之智,两殿议事怎能少了章大人。” 这人说完之后,零零星星的也有一些人随声附和。 沐玙璠犹豫地看了看萧晏,只见萧晏纹丝不动地坐在胡椅上,没有任何表示,沐玙璠只好瞟了瞟成峤,只见成峤轻轻摇了摇右手,便知道成峤不同意这两个人的建议,沐玙璠现在有些懵里懵懂的,对这些朝局一点儿也不懂,只记得萧湘娥叮嘱过自己,要自己一切听从成峤和萧晏的意思,虽然沐玙璠不想成为他们的牵线木偶,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只能按照萧湘娥的意思,听从成峤萧晏,因为萧湘娥说过,成峤萧晏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事情,绝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里,沐玙璠又拿出强硬的态度,毅然决然地道:“两殿议事的成员已经定下来了,不必再议了。” 这句话狠狠地敲打在章博和马彦录脆弱的心上,令他们二人肠断心碎,难道太子真的不再宠信自己了? 就在章博和马彦录心碎的时候,沐玙璠又开口道:“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奏上来?” 身为礼部尚书的章博突然想起大郑使臣将要抵京,觉得是一个大好机会,便拱手施礼道:“禀殿下,大郑已遣使臣鲍谷出使我国,明日即可抵达我国,臣请殿下安排接见事宜。” 沐玙璠仔细看了看这位奏事的大臣,见他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中上之姿,马脸,一字眉,眼深小而圆,细眼,鼻如孤峰,口似仰月,耳高轮廓尖。 沐玙璠向一旁的沐厚德使了个眼色,悄声询问这位官员的姓名及官职,昨天虽然他也见到过章博,不过印象不深,也不好细问。沐厚德告诉他,此人姓章名博,字世安,官居礼部尚书,兼任中书令,清辉殿学士,是没有失忆前沐玙璠最恩宠的大臣之一,章博在沐玙璠还没有被立为监国太子前,由右仆射尤健彦推荐到沐玙璠身边作为沐玙璠的i shu,因为时时陪伴在沐玙璠身边,在加上年龄与沐玙璠相仿,比较谈得来,所以在沐玙璠被立为监国太子后就提升了章博的地位,迁礼部尚书,知制诰,参与机密要事。 听完沐厚德的介绍,便道:“章爱卿,你是礼部尚书,接见礼仪应该是你的分内之事,你有什么建议?” 章博身体微微一动,忙奏对道:“禀殿下,我泱泱大兴,礼仪之邦,接见礼仪自有定制,外邦使臣出使我国一般由鸿胪寺负责接见即可,只是大郑乃我国的宗主国,不可与一般外邦待之,微臣建议太子殿下亲自带领朝中一干重臣接见大郑使臣,以示尊重。具体事宜,微臣具书于奏章之中,请殿下亲览!”说完章博就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双手奉上,侍中田麟双手接过奏章,将奏章呈给沐玙璠。 沐玙璠翻看了几下奏章,几页密密麻麻的字,让他感觉是在看天书,合上之后,想了想道:“呃,这个鸿胪寺,有没有负责人在?”他一下子忘记了鸿胪寺的长官该如何称呼了,只好这样问了。 殿中大臣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这时左边有一位五旬左右的大臣持笏向沐玙璠施礼道:“微臣在!” 沐玙璠向沐厚德使了使眼色,沐厚德会意,忙低声地向沐玙璠说了说这位鸿胪寺卿的情况,原来这位官员姓闫名虚,字行纵,冯翊人,同韦夫达一样,也是北人,为避战祸而南下至此的,他虽然身居九卿之一,但是鸿胪寺卿一般只负责朝会c朝廷宴席c祭祀等礼仪以及接待外国使臣事务,一般不涉及朝廷机密,不掌握朝廷实权,由此可见国主是相当忌惮从北方来投效的官员,不过当年彭韦二党相互倾轧时,他没有参与其中的争斗,所以章博和马彦录与闫虚并没有什么矛盾,这也是他们三人前天晚上能够走到一起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踌躇不定难决断 沐玙璠这才醒起鸿胪寺长官应该称作鸿胪寺卿,这位鸿胪寺卿长相不错,四十来岁,面色红润,脸型方方正正,浓眉大眼,高鼻朱唇。 沐玙璠道:“闫爱卿,你是鸿胪寺卿,对于章爱卿的建议,你有什么看法?” 闫虚拱手施礼道:“禀殿下,微臣以为章尚书之言,颇有道理,殿下高瞻远瞩,聪明睿达,是臣所不及的,臣一切听候殿下的差遣。” 沐玙璠听完了,皱了皱眉头,章博要自己亲自迎接一位使臣,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国的太子,去迎接一个使臣,是不是有些跌份,而这闫虚说了等于没说,到底该怎么办? 下面的马彦录瞄见沐玙璠的表情,心中活泛起来,眼珠骨碌碌地直转,心想机会来了,马上奏道:“禀殿下,下臣有不同的看法。” 沐玙璠一看,此人长相俊美,风度翩翩,双眉连心,隆鼻红唇,一双猴眼滴溜溜地乱转,就是昨天在雍和殿前抱自己大腿的人,顿时沐玙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恶心的人就是民部尚书马彦录?他听萧湘娥提到过这个人,以前自己的父亲十分宠信他,自己失忆前也十分宠信他,他搞不明白了,这么恶心的人,以前自己为什么会重用他?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不会吧,自己以前还有龙阳之好? 不过既然马彦录有不同的看法,也不能置之不理啊,毕竟他也是朝中重臣,沐玙璠随意地点点头道:“说说看!” 马彦录奏道:“大郑虽是宗主之国,但殿下是监国太子,我大兴未来之国主,身份尊贵,怎能屈尊接见他国使臣,况且我国有长江天险,大郑乃是北国,不习水战,对我大兴素有忌惮,轻易不敢犯我大兴国土,所以下臣以为殿下万万不可亲自接见大郑使臣。” 待马彦录奏完后,远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位文臣奏道:“禀殿下,微臣亦不同意殿下亲自接见大郑使臣。殿下乃监国太子,未来之国君,郑国鲍谷,区区一外国使臣,以殿下贵体屈尊接见使臣,不合章法,我大兴乃礼仪之邦,一切制度皆有章法,竦萃丘冢,礼不可废也。孔圣人亦有云: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也?自古以来,长幼间之礼仪尚不可废,何况君臣乎?” 沐厚德也把这位大臣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遍,这位大臣姓范名邮,字虚空,年纪三旬左右,长相平平,他目前是虞部郎中,兼史馆修撰c知制诰,善于辩论,只是性情乖僻,好友寥寥。 范邮刚刚奏完,文官中又有一人持笏施礼奏道:“禀殿下,臣以为殿下不可亲迎大郑使臣鲍谷,我大兴民富国强,水军强大,军备优良,又有长江天险可仪仗,即使大郑倾巢而来,却徒有疲惫之师,不敢轻易来攻,而我大兴可以逸待劳,蓄势待发,便一击即中。殿下此刻亲迎大郑使臣,却助长了大郑的野心,以为我大兴软弱可欺,必将得寸进尺,百般刁难,提出更加难以接受的要求,我大兴如今每年向大郑朝贡十万缗钱,令国库不堪重负,若是大郑因此而要求我朝再加朝贡,那时将得不偿失。所以臣请殿下三思。” 这位文官姓朱名饶,字飒然,官居刑部侍郎,年纪四旬左右,中上之姿。 韦夫达早已按耐不住了,慌忙奏道:“大谬啊,大谬,殿下,马尚书c朱侍郎与范郎中三人之言实属无稽之谈,一来殿下虽贵为监国太子,但鲍谷在明面上仍是我大兴宗主国大郑的使臣,代大郑皇帝出使我国,殿下亲自迎接并无废礼之处,二来我国近年来连连征战,早已外强中干,将寡兵弱,而大郑虽不如我国富裕,但大郑皇帝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且大郑兵精将多,我国尚不能与之匹敌,三来殿下若亲自迎接郑国使臣,以示尊敬,非是纡尊降贵,而是明处示敌以弱,暗里卧薪尝胆c励精图治,一旦我国国盛兵强时,何惧区区大郑?” 沐厚德又马上将韦夫达的情况大致地跟沐玙璠介绍了一番。沐玙璠对于韦夫达一番慷慨激昂的狂言,没有丝毫愠色,而是认认真真地考虑韦夫达的一番言语,可是琢磨了没多久,他又感到头晕目眩,沐玙璠不敢再继续琢磨下去了。 沐玙璠还在纠结于头痛的事情上时,成峤向沐玙璠施礼奏道:“禀殿下,韦侍郎深见远虑,微臣心折首肯,臣不敢妄议国主之过,实在是因为国主操之过急,对邻国擅起争端,连连出征,致使我国如今府库空虚,失城丢池,人才凋零,如今大郑皇帝遣鲍谷来使,并非无心之举,微臣以为必是大郑皇帝有心为之,一则试探我国对大郑的态度,二则是打探我国的军情及民生,三则那鲍谷一定会提出一些难以接受的要求。我大兴虽有长江天险可以依仗,可是自三年前,我国与大齐交战失利后,痛失江北大片土地,同时我大兴水军在此一役之中损失惨重,而大齐却从中获得大批战船和训练有素的水师将领,如今大郑代齐而立,大郑若是一路自和州或扬州而攻,一路自荆国而攻,一路令东月王自东而攻,到时我大兴受到三面夹击,我大郑国祚岂不岌岌可危?所以微臣同意太子殿下以隆重的礼仪接待大郑使臣,以表示我国对大郑并无异心,如果他们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我们可以虚以委蛇c避重就轻。” 马彦录见到沐玙璠连连点头,马上附和道:“殿下,方才闻得太尉的金玉良言,顿时让下臣茅塞顿开,方才是下臣思虑不周,贸然进言,如今想来是有些冒进了,所以下臣也建议殿下亲自迎接郑国使臣,下臣必定追随殿下左右,一起去迎接使臣。” 其实沐玙璠点头,是不由自主的,并不是说他同意成峤的观点,可是马彦录误以为太子改变了想法,所以他立刻就改口了。 这时文班的大多数三品四品五品官员都向沐玙璠拱手施礼表忠心,表示愿意随同监国太子迎接使臣,只是武班官员没有没有多少回应,因为他们清楚迎接使臣的差事轮不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懒得操这份闲心。 其实沐玙璠现在是左右为难,他觉得自己骨子里有几分傲气,他不知道这份傲气是与生俱来的,还是离魂症导致的,他觉得既然自己身份高贵的很,区区一位外国使臣就让他亲自迎接,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不仅仅是怕丢面子,他也不清楚如何决定才是对大兴有利,可是他见成峤也同意自己亲自迎接大郑使臣,成峤之前也跟他说过,朝堂之上,要按照他的意见行事,他也不知道成峤的决定是对是错。如今他不但记忆全无,而且不能认真地思考问题,他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踌躇不定,犹豫不决。看到这么多人都同意自己亲自迎接外国使臣,他有点泄气了,是坚持不懈地主张自己的看法,保住自己高贵的面子?还是忍气吞声地接受群臣的建议,卑躬屈膝地委曲求全? 沐玙璠虽然已经失忆了,但是他绝不如同小孩子一般,思想简单,他只是觉得自己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些失去的记忆可能是有关人或事物,所以他不认识周围的人,不熟悉周围的事物,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思想,没有自己的主张,这些天来与萧湘娥和沐厚德相处,渐渐地了解了自己周围的人,以及周围的事物,渐渐地形成了自己对这些人物及事物的一些理解,他很想自己有独立的思想,有独立的空间,不想受成峤和萧湘娥等人的控制,只是碍于自己完全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碍于自己还不能独立和深入的思考问题,所以他很矛盾,他分辨不出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沐玙璠不敢过多思考,怕又激起自己头痛病,姑且当做那是一种病吧。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扫底下的群臣们,忽然他看到左边前排有一位穿着与自己差不多的年轻公子,他向沐厚德使了一个眼神,沐厚德忙走近附耳过来,沐玙璠小声地询问那位穿着huáng sè公服的公子是谁? 原来他就是韩国公沐仁善,是沐玙璠的七弟,如今二十五岁,沐玙璠排行老六,长兄沐仁美前年因弑杀自己的亲叔父而内疚暴亡,次兄沐仁懋早就因病而卒,四兄沐仁罄未成年就夭折了,三兄c五兄刚刚出世不久就夭折了,连名字都没有起,沐玙璠还有八弟陈国公沐仁翼和九弟江国公沐仁潜,他们都是二十三岁,老八大老九两个月,老八不是国后亲生,而是国主的贵妃所生,这两位弟弟都对朝政不感兴趣,所以他们经常不上朝,沐玙璠还有位姐姐永安公主,嫁给了文安郡公余佑的长子,èi èi永阳公主和永平公主还没有到及笄的年龄,这些都是萧湘娥之前告诉沐玙璠的。 这位韩国公沐仁善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以说是美如冠玉,俊比潘安,寻常ěi nu见了他也会自惭形秽。 沐玙璠仔细地听完了沐厚德的介绍,望向韩国公沐仁善道:“七弟,你认为本宫应不应该亲自去迎接大郑使臣?” 沐仁善形躯一震,心中暗暗思量该如何应答,自从佟墨上疏国主建议立他为太子,而国主大怒罢了佟墨的官流放到饶州后,沐仁善一直战战兢兢地活着,他对皇位并不热衷,即使废太子死了,按照以往的制度顺位继承也是轮不到他的,他只是被动地让佟墨放在火架上烤了,佟墨此人以前是废太子身边最宠信的人,因为曾经参与废太子谋害沐玙璠的秘事,生怕沐玙璠上位后对他打击报复,废太子暴亡后,按照顺位继承,沐玙璠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佟墨就先下手为强,上疏说沐玙璠谄道佞佛c懦弱少德,不足以继承大统,而沐仁善鹤鸣九皋c德才兼备,是继承大统的上上之选,没有想到国主沐瑧早就有意将皇位传给沐玙璠了,沐瑧虽不喜欢且不善于当皇帝,但是对于佟墨这个小小伎俩还是洞若观火,所以他就毫不客气地将佟墨罢官流放了。 沐仁善与佟墨并不相熟,只是无辜地被佟墨卷进这件政治事件当中,沐仁善虽然表现得谦恭有礼,不贪慕皇位,其实当佟墨在朝堂上上疏建议立他为太子时,心中难免有些喜出望外,心猿意马地希望他父亲能够答应,是啊,一国之主的皇位,任何人听到了难免不会怦然心动,可是很快就有一盆冰水浇到了他热气腾腾的心里,他父亲当场就否定了佟墨的上疏,还罢了佟墨的官流放出京城,后来国主得知了佟墨曾经参与废太子谋害沐玙璠,立即八百里加急赐死了佟墨。 佟墨的失败导致沐仁善如今是如履薄冰c如临深渊,一言一行都不敢露出丝毫的野心和不敬。如今就监国太子是否应该亲自迎接大郑使臣一事,他心里也是觉得太子应该亲自迎接,因为他也清楚,如今的大兴肯定没有能力与大郑对抗,对待大郑使臣,隆重其事,虚以委蛇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如果他也同意太子亲自迎接,会不会让太子以为他希望太子丢这个面子,以为他对太子不敬呢,所以他犹豫了。 沐仁善犹豫了半晌,咬了咬贝齿,一副孤注一掷的模样,道:“禀太子殿下,愚弟以为太尉所言甚是,大郑使臣鲍谷不可触怒,愚弟曾闻言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我国因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开罪了他,此人必会在大郑皇帝面前谗言一番,我大兴就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我大兴虽有长江天险,诚如太尉所言,长江天险不能作为我大兴挡住大郑大军的唯一屏障,望太子殿下三思而断。” 早已汗流浃背的沐仁善说完之后就深深地一叩首,密密匝匝的汗珠从他清秀的额头上狂泄而下。 沐仁善不想口是心非,违心地讨好沐玙璠,因为他也是大兴的皇子,也是大兴的一员,如果大兴灭亡了,他的地位甚至他的生命也是岌岌可危了。只是他却不清楚,如今面前的沐玙璠已经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沐玙璠现在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没有戒心,所以沐仁善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沐玙璠点了点头,心想既然自己的亲弟弟也持如此观点,应该没有错了,亲弟弟应该是向着自己的,虽然现在的沐玙璠对这个亲弟弟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毕竟一母同胞,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兄弟怎么会故意同意群臣的意见,丢自己面子呢? 而且这件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必须早下决断,沐玙璠不再多想了,因为他感到头又痛了起来。 沐玙璠宣布道:“好,本宫决定明日亲自率重臣迎接大郑使臣,至于具体的迎接事宜和仪仗安排由章爱卿和闫爱卿共同商定安排。” 成峤看到上面的沐玙璠表现不错,连连点头,不枉自己的一番苦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意兴阑珊随风摆 接下来陆续地有几位大臣们上了许多歌功颂德的奏疏,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紧要大事,其中一位官员上了一道疏浚江南渠河道的奏疏,奏道:“启奏殿下,自古圣贤治世,皆重水利,古之鲧禹治水,汉之李冰修堰,莫不疏河道,因势导,通河渠,去水患。江南渠,南连杭州,北达润州,广通则漕运兴盛,泄洪排涝,利农事,除水旱。自前朝社稷崩坏,战乱连年,江南渠年久失修,道窄渠浅,暗礁丛生,以致漕运梗阻,商贸不兴,旱涝交替,屡发水患。故臣请殿下支拨钱粮,以尽早疏浚江南渠河道。” 沐玙璠听着听着,连连皱眉,心想,你拽文也不用搞得这么拗口吧,还好,你的意思我大概还是听懂了,不就是建议我疏浚江南渠河道嘛,可是这件事应不应该同意呢?同意了之后,又命令谁去做这件事呢?听成峤昨日所述,国主,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前几年大兴土木,又多次挑起战争,如今国库空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闲钱用于疏浚河道。他一时难以决断,看了看身旁的沐厚德,沐厚德会意,马上又将此人的信息小声的说了一遍,原来这位官员是都水监都水使者霍渠格,字从涵,而都水监就是专门负责河渠c舟船c堤堰c港口c桥梁及水运事务。 马彦录又见太子有不悦之色,以为太子对霍渠格的提议十分不满,也是,据马彦录了解,太子与国主一样,喜欢奢华的生活,与其把这些钱财用在疏浚江南渠,还不如用在修缮兴建宫殿,所以马彦录以为这一次抓对了机会,拱手道:“禀殿下,下臣以为江南渠并无疏浚的必要,江南渠河道一直通畅无阻,漕运畅通,商贸兴盛,这是有目共睹之事,如今疏浚江南渠,既费时费力,又阻碍商贸,而如今朝廷急需用钱之处甚多,比如瑶光宫年久失修,早就应该拨款修缮了,与其疏浚江南渠,不若将钱财用于修缮宫殿,让殿下住得更舒适些。” 成峤见马彦录又在拍马屁,出馊主意,还没等沐玙璠反应过来,便打断道:“禀殿下,关于疏浚江南渠河道一事,事关民生,其中厉害关系牵连甚广,微臣以为等两殿议事设立后,转交由宣政殿详议最为妥当。” 沐玙璠根本不了解情况,本以为主持朝政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有自己坐镇就可以,没有想到还要自己拿主意,现在自己失忆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多东西都听不懂,许多道理还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拿主意,听到成峤建议自己将这件事推到宣政殿上解决,便觉得这个办法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若是自己拿主意,万一说错了,做错了,岂不是让百官们背地里笑话自己,可是推到宣政殿上解决就不一样了,到时候由宣政殿成员拿主意,自己最多最后拍板他们的建议。 想到这里,沐玙璠便点头道:“成爱卿说得是,这件事很复杂,牵连的东西也很多,一定要慎重,成爱卿,还有萧司徒,你们快点将两殿议事组建好,此事就转由宣政殿讨论决定。” 马彦录见太子又否定了自己的建议,心情糟糕极了,垂头丧气地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太子不再采纳自己的建议了,为什么现在拍马屁,总拍不到关键的地方。 接着又有一位官员上了一道有关建州和剑州有反叛迹象的奏疏,奏道:“启奏殿下,永昌军大都督蔡瀚病逝,其子蔡少澜因袭其位,国主降诏追赠蔡瀚为太尉,不料近日,昔蔡瀚部将景慧以蔡少澜勾结东月王为由,已解送其族人至京,并自称为永昌军都督留后,似有反叛迹象,永昌军辖有建c剑二州,事态紧要,望殿下早日决断。” 某某军是如今各国普遍设置的军制,其最高长官是大都督,执掌地方的军政大权,权利很大,也是中央政府为了拉拢驻扎在重要要塞的将领而使出的一种手段,而都督留后是大都督遇到出征c返京或年老等不能正常担任职务时,会指定自己的子侄或亲信为都督留后,暂代大都督职务,一旦大都督逝世或被罢免,军中兵将会拥立都督留后为大都督,并上报朝廷,多数情况下,朝廷都会予以承认,随后会正式授命都督留后为大都督,有时朝廷也不会承认,另授大都督,这样很容易引发地方叛乱,所以朝廷轻易不会这样做。 沐玙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心道,这是又什么情况,有地方叛乱,这该怎么办呢,是派人灭了那个叛主篡位的景慧,还是息事宁人以求永安军不反叛呢,他不敢多想,因为他怕他的脑袋又晕了起来,这次他还没有向沐厚德示意,沐厚德已经小声的跟他说了一下此人的情况,此人是兵部尚书商磅,字文杰,此人身份可不一般,是成峤萧晏推选的神武殿议事五人之一,他有兄弟三人,他的长兄是光禄大夫翰林院学士左丞相商岳,是成峤萧晏推选的宣政殿议事五人之一,三弟是礼部侍郎,一门三兄弟有两人被成太尉和萧司徒看重,拉入大兴最新的最高的权利机构,由此可见商家在大兴的地位非常的不一般。 这一次马彦录不敢再继续提建议了,因为他已经搞不懂现在的太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关大兴的军制,沐玙璠还没有弄清楚,朝政涉及各个方面的内容,成峤萧晏和萧湘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朝廷上的事情全部说清楚,所以沐玙璠并不了解大兴的军制,什么大都督,什么都督留后,在他失忆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两个新名称,只大概的猜测到是地方叛乱,剑州c建州又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名字这么怪,又这么相似,若不是有奏疏在手,他还以为商磅弄错了,将一个地名念了两遍。 沐玙璠觉得此事比疏浚江南渠河道还要难以决断,他只好求助地看了看成峤,成峤已然施礼道:“禀殿下,此事乃军机要事,事关机密,微臣以为交由神武殿详议较为妥当。” 沐玙璠这才想起,成峤萧晏建议的两殿,其中神武殿就是专门商讨军事上大事,这才点点头道:“嗯,不错,成爱卿言之有理,这件事事关重大,就交由神武殿上讨论决定吧。” 随后,又有几位大臣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奏疏,可是沐玙璠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每次都是按照成峤的意思决断。虽然他之前兴趣盎然的期待着君临天下的感觉,虽然朝堂上有成峤在暗中提醒帮助他,虽然之前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位局外之人,可是一旦坐在朝堂之上,听着堂下之臣汇报着当今大兴的国情时,渐渐让他明白了君临天下的背后是任重道远,明白了虽有成峤暗中相助却会令自己任人摆布,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与大兴的百姓和社稷息息相关,而并非是一位局外之人。 沐玙璠很想为大兴做一些事情,可是他感到自己真的是一无所知,觉得自己得了离魂症后,一点主意都没有了,这件事难以决定,那件事朦胧不懂,让他感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点儿提不起精神来。 沐玙璠无精打采地退了朝。 沐玙璠如泄了气的皮球躺在萧湘娥的凤榻上,他现在十分地灰心丧气,失去了记忆就像和过去的一切道拜拜一般,不光没有了记忆了,而且还没有了能力,各种能力,不能判断是非,不能决定政事,不能思考问题 沐玙璠感觉自己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有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而这具躯体已经失去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一一精神,或者用灵魂形容更恰当。是的,他感到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灵魂,如同婴儿一般。令他更痛苦的是,他现在连思考一下自己如何应对以后的生活时,都会让他头晕不已,思考久了,更会由头晕转为头痛,所以他又不敢多想,所以他就这样痛苦并痛苦着躺在凤榻上睡着了。 直到用午膳时,沐玙璠才被萧湘娥叫醒。 在前往崇英殿的路上,沐玙璠一言不发,一脸平静,心中却是万般灰丧,萧湘娥看到太子颓废的样子,欲言又止。 今日午膳,沐玙璠没有像往常一样,与萧湘娥有说有笑,只是心不在焉地埋头盯着手中象牙筷发呆。 自从太子大朝会后回宫,萧湘娥就发现太子有些不对劲了,心中猜测太子可能在朝会上遇到什么难解之事,她喝了半碗唐公羹,轻轻的放下右手中的银勺,用香帕擦了擦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开玩笑似地问道:“殿下,今日用膳怎地忒清静,是膳食不好么?” 沐玙璠一惊,将筷上的菜肴送进口中,支支吾吾地道:“哦哦哦,挺好,挺好,就是有点咸。” 萧湘娥闻言,一手拿着一只玉碗,一手执银勺,一边舀羹汤,一边道:“这是唐公羹,清淡爽口,可散热解毒,对殿下玉体极好。” 沐玙璠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双手接过玉碗,问道:“唐公羹?什么玩意,没听说过!” 萧湘娥轻轻摇摇头,解释道:“唐公羹,是前朝一位姓唐的宰相创制的,用珍玉c海贝c宝珠c鹿筋c羊蹄筋煎汁,常食用,可延年益寿,美容养颜。” 沐玙璠来了兴趣,问道:“海贝?宝珠?还有鹿筋?这碗唐公羹恐怕花费不少钱吧!” 萧湘娥微微颔首,道:“一盘唐公羹,需费十缗钱。” 沐玙璠听了,惊得手中的银勺失手滑落,瞪圆了双眼,讶然道:“十缗钱,这么多,一盘唐公羹最多盛三碗,就我这几口,三缗多钱就没有了?” 萧湘娥被沐玙璠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惊到了,一脸不解地道:“不过是十缗钱而已,有何奇怪?”她指了指“三露羹”,又道:“这一盘三露羹,用豹胎c熊掌c驼蹄熬制而成,费钱十二缗哩。” 沐玙璠慌忙指了指“玉蟾戏水”,问道:“这个呢?” 萧湘娥想了想,道:“大约需费一缗钱。” 沐玙璠又指了指“巨胜香”,问:“这个呢?” 萧湘娥略微想了想,道:“需费五百文。” 沐玙璠一一将桌上的菜肴问个遍,最少的也需要三百文一盘或一份,虽然他失忆了,不过几天的皇宫生活,他基本上弄清楚了一文钱的购买力,一文钱可以购买两个馒头,一缗钱等于一千文钱,他简单地估算了一下,这一顿下来,他与萧湘娥至少吃掉了将近四十缗钱,也就是四万文钱,多么可怕的数字啊,立时,他感到头晕目眩,不只是身体上的头晕目眩,还有精神上的。 想到今日大朝会上,马彦录还曾提到过朝廷急需有钱的地方有很多,沐玙璠没有想到自己一顿饭会吃掉将近八万个馒头。 沐玙璠更加不快了,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想到主持朝政原来这么复杂,更没有想到,这一顿饭居然要花费这么多钱!” 萧湘娥锦衣玉食惯了,对于如此靡费的膳食,一直不以为然,对于太子的感叹,更加不解了,道:“宫中膳食一向如此,有何奇怪,至于朝政,婢子不懂,亦不宜过问,殿下失忆,初持朝政,或有懂之处,殿下可向成太尉讨教一二。” 沐玙璠勉强的嗯了一声,多日的皇宫生活,已经让他失去了起初的新鲜感,深入的了解了皇宫的日常用度,他发现锦衣玉食的生活背后,原来藏着可怕肮脏的奢侈。 金陵城北的摄山脚下,从一辆精美豪华的马车中钻出一位中年人,一身士人打扮,他下了马车,轻轻地弹了弹衣袖,正了正衣裳,满脸惬意c轻松,微微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摄山,背剪双手,风度翩翩地朝山上走去。 这位士人就是大郑皇帝派出的使臣鲍谷。 摄山,在金陵城东北三十里处,据传古时山上盛产野参c当归c首乌c茯苓c甘草等中草药,有滋养摄生(即养生)之效,故名摄山。山上有妙因寺,因而原来名不见经传的摄山开始出名,成为大兴最重要的佛教圣地之一。 妙因寺建于四百多年前,原名是栖霞寺,得名于居士明僧绍的宅院名:栖霞精舍,明僧绍会见法度禅师,并将栖霞精舍赠予法度禅师,法度将精舍改建为寺,并命名为栖霞寺,栖霞山作为佛教“三论宗”的祖庭,由此扬名天下,陈后主还在寺中题了诗,三论宗阐扬“缘起性空”的思想,曾经盛极一时,后来渐趋衰微,之后又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栖霞寺日渐衰败,后来大兴国主沐瑧重修了栖霞寺,并改名为妙因寺。 如今正值残冬,周遭的景致十分苍凉,鲍谷自然不是来欣赏摄山的风景,而是上山拜佛参禅。 妙因寺建在半山腰,鲍谷很快就踏入寺院,他十分虔诚地参拜了大兴重建的舍利塔,参观了大佛阁,还慕名游览参拜了大佛阁后c舍利塔东c无量殿后山崖间的千佛岩,这些佛龛中的佛像,大的高有数丈,小的仅有盈尺,有坐有立,造型十分精谷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看到仍有不少石匠和僧人在岩壁上凿龛雕佛,既感叹于佛像的精美,又不屑于大兴国主崇道佞佛。 大兴国主沐瑧自登基以来,在全国各地,特别是金陵府,大兴土木,修建寺院,耗费了许多人力财力,全国上下c朝廷内外,崇佛成风,使本来强大的大兴渐渐颓废起来,鲍谷想到此,不禁轻蔑地笑了笑。 待到残阳西沉时,鲍谷这才回到寺院的客房用膳c安息。 想到明日的行程,鲍谷转辗反侧,既得意又兴奋,索性重新穿好衣裳,披上一件披风,提着一只灯笼,出屋散散心,残月下的妙因寺,空幽静绝,那士人顿生诗意,便吟道: 度禅师建寺,陈后主题诗。 迹在人亡处,林幽月缺时。 六朝更迭去,三论性空痴。 已是桑榆暮,可怜囚楚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