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道》 正文 第1章 少年问剑 龙鳞鬼咒。 又是一年人间乱。枯骨露野,马蹄刚烈。 纵观九州数千年历史长河,诸侯国与国之间打来打去,无非就是为了几块地,但是这一次有点儿不一样,诸侯统领们换了个借口,除了争土地之外,他们还争一样东西——龙鳞!确切地说,是逆鳞。相传龙有逆鳞,触者必杀!但又有传闻说,得逆鳞者,可御龙在天,九界称王——这可比九州称王有诱惑多了,所以就算触者必杀,趋龙鳞者亦若鹜。 但,分散的龙鳞,只是一盘散沙,九瓣齐聚,方可掀起一场大沙暴! 相传这青龙颔下九瓣逆鳞,是洪荒妖兽之时,黄帝大战蚩尤,黄帝部下后卿战死,尸解化为魔星,怨魂游荡至昆仑虚,与青龙相遇大战,当日天地变色,瓢泼红雨下了三天三夜,风雨中隐隐夹杂龙吟鬼泣,后来青龙败北,被魔星后卿夺去颔下逆鳞,青龙以玄黄之血在逆鳞上留下诅咒——所有魔族之人,除非归还九瓣逆鳞,否则不论历经多少劫,都登真无望,永难成仙! 更惨的是,每逢月圆之夜,魔人法力修为尽失,只能像只乌龟一样偷偷躲起来,躲他个一夜,以免仇家乘虚而入。 而后世龙族将嗅着龙血寻回龙鳞,以血还血报复魔族! 这个诅咒始终未被破解,直到太极双鱼的出现。 太极双鱼,一正一邪,亦正亦邪。 现如今九瓣逆鳞流落何处,一直没有个确切的答案,但传闻普遍愿意相信,逆鳞都在瓜分九州大地的九位大国国主手中 我见过龙狼相战,其血玄黄; 也见过蝴蝶温柔掠过飘落的雪花瓣儿 传说龙有逆鳞九瓣,狼也曾有翅膀 那么多的人和传说,五千年的故事,清风吹过纸页,也仿佛只一瞬间而已。 有那么一刻,我恍惚觉得自己坐在马车上,倚着剑,窗前挂着香囊和铃铛。 如果方休与胡今照总将一战,那他们定然是为了天下江山,而非女人,因为方休曾对胡今照说过:你这一生,是为了一位女人,而我不一样,我是为了很多女人。 古月仍今照,一醉休,事事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试君,谁有不平事? 世间有不平事,所以才有了剑客,而不平事那么多,又岂是一把剑所能够了断的? 几乎所有刚出道下山踏入江湖的剑客都自命不凡,以为自己的剑,是全天下最快的剑;自己的手,是全天下最快的手。幻想着自己可以仗剑来去,更幻想着自己,可以御剑飞行。最好的情况,手边有酒,怀里还有姑娘。 方休,字逐意,不能免俗。 深山磨剑十年,练剑十年,他的铁剑,由原来的七十九斤变成了七斤十三两,剑越来越薄窄,挥剑的手,也越来越快。他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与剑道高手对决,在一片花开如粉雪的桃林,剑气摧起漫天花雨,两剑相错,一剑封喉,他走远,对手才倒下,咽喉中发出最后一声,仿佛一曲终了忧伤的笛音,空气中迷蒙血雾还未染红花瓣便已消散,剑上有血,更有花香。 十几年前的初秋,他提着玄铁重剑,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枫树下等着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整一个秋天,他提着重剑满头大汗地在枫树下追逐落叶,叶落剑起,等到冬天到来,枫树的最后一片叶子飘下,他一片落叶都没削斩或刺中。为此,他受罚吃了一个冬天的馒头,并且要洗晒所有师兄弟的衣物——所幸馒头都还是热乎的。第二年秋天,情况一样,他恳请授剑师叔罚他去洗所有师姐师妹们的衣物,师叔认为他小小年纪,居心不良,扬手就赏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其实他的想法很单纯,上山学剑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少得多。殊不知,女孩子穿得可比男孩子多得多。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不谙男女之事。捂着红肿的脸颊倍感委屈,从此练剑愈狠。唯一的慰藉,也许便是练剑归来山路偶一相逢那位小师妹的嫣然一笑了吧? 十载寒暑,时光朝露一瞬间,重剑变成长剑,枫叶换成枣叶,听雨歌楼的少年,成长为客舟漂泊的壮年。 十余年后的春天他提着薄窄如春韭光寒似冰溜儿的长剑,在一棵花开胜雪的桃花树下,将落下的花瓣一削两半,满剑都是花香。闻到花香,他开始渴望女人,便也更渴望下山。 那一天师尊忽然将他叫到跟前——这是他上山以来第一次见到师尊——他们盘着膝面对面坐着,师尊说:“收拾收拾,你就可以下山了。” 方休一时回不过神来。 师尊说:“天下将乱。”仿佛自言自语。 师尊又说:“不必告别。” 他就真的没有告别,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也,走得还有些迫不及待。腰胯长剑,袖中还藏着一只小松鼠。 下山的时候,正是桃花盛开的春天。 很多年后他回头看,多么想念那剑上不曾染血的花香。 天下将乱。 天下乱的时候,天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正当那孙悟空自封为齐天大圣,掣了一根如意金箍棒,直上三十三重天七十二宝殿,无穷变化闹天宫,雷将神兵不可捉,十万金刚降不住,四大天王莫奈何!七煞贪狼等一众星宿更兼着思凡的仙子便在那时一股脑儿偷下凡间去了。天上一日人间百年,待如来将孙猴子压于五行山下,至“安天大会”结束,众仙点视本班仙箓,才发觉乱中走了不少星君仙娥,有呈上玉帝的,直接开除仙箓,任其在人间生灭;有怕上头怪责瞒下不报的,自遣了本班仙童力士下界寻找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我们且说回人间之事。 九州大地之上,中周c雪国c南越c西凉c姑蔑c孤竹c琴城c北冥c东晋纷争不断,其中以雪国与琴城实力最弱,而雪国又最为独特,独特之处在于,雪国的一国之主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中周国国主的女人,虽然是过去的女人,但依仗着九州最大国中周国的名头,敢主动去雪国抢地盘的,暂时也还没见着有谁。何况人人都知雪国大江之南的大片疆土,都是中周国拱手让出,以雪国姬女皇长兄姬胤的一柄破刀,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 姬胤从不站出来正面迎接针对他的这些冷言冷语,咬人的狗不会叫,杀人的剑不轻易出鞘,他心里想的是——韬光养晦!待我兵临你城下,攻下你城池,你就知道我手中的刀,是不是破刀了! 姬胤并赫连穷奇可谓是姬女皇打天下的左膀右臂,靠着他俩她才能从中周国的深宫禁院杀将出来,扫除重重障碍,在长江之南站稳了脚跟,建都立国, 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拓疆容易守土难,雪国的未来如何,得看她的真本事了。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大国是不敢惹的,不过也会找找时机吃几个边疆小国,这种事情,当属开国大将之一现已封侯赏地的赫连穷奇最为积极了,只是他吃的都是与自己封地的接壤小国,姬胤一直很是看这个大胖子不顺眼,早说他满身肥油遮掩之下皆是反骨,姬女皇却并不怎么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用人之际,这个胖子虽说胖了些,打起仗来还是很勇猛的。 确切地说,是凶猛,杀人不眨眼的凶猛。 赫连封地的北边荒凉,东边挺热闹。其实北边原先同东边一样热闹,赫连穷奇挺着狼牙棒金戈铁马一扫荡,北边的原住民死的死,逃的逃,北边的城,就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现在赫连穷奇准备东进。 东边是一座孤城,一座命为“琴城”的边陲小国。 黑云压城城欲摧,天空乌云密布,平地之上也起了迷雾,很冷,但更冷的是林立的剑戟刀锋,还有盔甲之下战士们死鱼般无神的眼,他们随着赫连穷奇常年征战,不说嗜血如麻,但心,绝对是麻了的。 兵临城下,这个名不经传的宵小国度的君主卷了铺盖细软带了家眷抛下一干子民就跑了,树倒猢狲散,守城将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听“赫连穷奇”这个名字,个个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干净净,赫连穷奇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依据军中传统惯例,进城的第一件事,不是烧也不是抢,而是屠城。 待到屠城之后,众兵将再提着人头向赫连穷奇邀功请赏。 赫连穷奇很享受屠城的乐趣,像狩猎一样,看猎物的尸首堆成山,能带给他莫名而巨大的快感。 城中的百姓跟平时一样,该叉着腰骂街的骂街,该剔着牙晒太阳的晒太本不知道危险正像不远处天空中的乌云,慢慢逼近。 赫连穷奇横狼牙棒当胸,跨一匹高头汗血战马,马上绑着他沿途杀获的“猎物”——几颗难民还在滴血的随着战马的驰骋不停摇摆冲撞的头颅,一马当先,杀进城门城门口三个总角小儿正排成一排靠着墙根在撒尿,赫连穷奇催马过去,挥手中狼牙棒,一提一撩,两个总角小儿尿都还没撒完,当场天灵盖碎,鲜血横流,脑浆竖溢,倒毙在地,另一个小儿见了,一泡热尿硬生生憋了回去,总还算机灵,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起来。赫连穷奇见了,哈哈大笑,也不着急,待着小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数十丈之遥,才一提缰绳,策马赶了上去。 城中的阳光忽然就被乌云遮盖,迷雾涌进城来,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长街官道忽然竟变得一片死寂,连一个人影都不见,朦胧迷雾之中,但听急促马蹄得得揪心,总角小儿还在跌跌撞撞地跑着,虽然涕泗横流,但嗓子早已嚎哑,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令人心疼。赫连穷奇的狼牙棒已在他的脑后高高举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吃老子一拳 狼牙棒正要照着小儿顶着总角的脑袋挥下时,赫连穷奇眼角的余光瞥见长街旁“面”字旗招之下,还似乎还坐着一个人,他也并未多想,手上不停,一棒击下,忽然眼前一晃,刚刚坐在“面”字旗招之下的人已到了他的眼前马下,一只手顶住了他的狼牙棒。 赫连穷奇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手上还捧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却不吃,因为他手中的筷子,正托举着赫连穷奇百斤重的狼牙棒。 “牛鼻子老道,又是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过分了吧?”赫连穷奇怒道,看来两人不是第一回见面了。 “过分的,该是大将军吧?将军何不网开一面,放了这一众劳苦苍生?” “既是劳苦众生,又何必苟且偷生白白挨苦?本侯是在超度他们脱离苦海!”赫连穷奇理直气壮,“你把他们藏起来了?藏哪儿了?” 老道伸伸宽大袖袍,道:“袖里乾坤大,都在我这乾坤袋中哪!” “你说你好好的,不在观中修道炼丹,老来管我作甚?”赫连穷奇知道今天这城是屠不成了,虽然一肚子气,却也竟不敢跟这老道长发怒。 “老道只是路经此地,饿了下来吃碗阳春面,正遇上大将军要提刀杀人,老道看不过,救上一把,也是为大将军消除业障哪!” “道长本事巨大,几次三番阻我好事,若真想替这些蝼蚁出头,何不杀了我?” “将军阳寿未尽,老道尚不敢与天抗衡。”老道长实话实说道,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哈哈哈!”赫连穷奇仰天大笑数声,道:“好,本侯今日就买你个面子,退兵!”他果真就收了手中狼牙棒,掉转马头而去。 老道长看着手中沾惹了鲜血的竹筷,摇头一声叹息,袖袍一展,放了躲藏其中的一城百姓,唤来白鹤坐骑,正欲乘鹤而去,满城百姓却都齐齐跪了下来,三拜道长救命之恩后,有人站出来喊道:“道长,好事做到底,赫连穷奇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一走,他们又势必会来,求道长搭救!”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齐声哀求道:“是啊!求道长行行好,就留在我们这儿吧!” “我们就算每人出几个铜板,也给道长盖一座上好的道观儿!” “还盖什么道观儿啊!国主都跑了,皇宫虽小,就委屈道长先住下,赶明儿,我们大伙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给道长盖个大间儿的!” “说的是!说的是!” 老道长叹息一声,道:“老道儿四海云游,洒脱惯了,并无治国之能啊!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搬离此地吧!” “不成啊道长,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死了,也得埋进祖坟,就算实在没奈何要走,我们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老道长一想也是,生于斯长于斯,舍不得离开故土,也是人之常情。“国不可一日无主,要不,你们就再选一位国主,只要上下同心,君民同德,我想,外人要打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请道长作主!”百姓们又齐刷刷跪下道。 老道长沉吟一番,道:“也罢!那么,就他吧!”他伸手一指,指了一人,看来是心中早有人选。 大家看时,见是城中最大最富有的家族——上官家族当家人,上官羽。 上官羽宅心仁厚,家族历代以造琴为业,家道殷实,富可敌国——至少,可以敌这一小小琴城。如今当家的上官羽只对造琴有兴趣,经商尚且都放下不管,何况从政?他也不知道道长为何会选了他。 “道长,上官羽何德何能”上官羽慌忙推脱道。 “不是我选的你,是民心,也是天意。”老道长道,“天意难违,还望上官先生切勿推脱。” “还请上官君切莫推辞!”百姓又齐唰唰跪下一片,膝盖骨虽软,拥戴上官羽的呼声倒是挺高。 上官羽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一城百姓,沉思良久,终于没有推辞,临危受命,做国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纵观这偌大琴城,能扛起这重担的,舍我其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站出来,救护这一城百姓,也救护自己家族的百年基业。 “临危受命,上官羽岂敢推辞,只是尚有一事,还请道长答应了,不然,上官羽是万万不敢做这一城之主,一国之君的。”上官羽道。 “请讲。”老道长道。 上官羽从身旁的一位贵妇人手中接过一个襁褓,眼含热泪:“上官家只这一小女,上官上官琴笙,三年之内,倘若城破,恳请道长将小女抚育成材,我也不至于连累了她;若是三年城未破,道长即可将小女送回了,我能守这城三年,便也能守它三十年。” 老道长听了上官羽这一番话,心中也是大受感动,爱怜地抱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在上官羽的耳边道:“上官君若是思念令爱,可来白云山白鹤观。”乘了白鹤,在上官羽家人的婆娑泪眼和一城百姓目送之下,渐行渐远 一日游至一山,见山上妖气升腾,道长正待下去看看,瑞气竟变成了妖气,大是怪异,再近些儿看看,又只剩瑞气了,如此反反复复,竟不知是怎么回事。道长下到山顶,见妖气与瑞气交织缠绕着一块巨大的圆石,一人身着道袍,背着把桃木长剑,手边牵着一只黑虎——想来是他的坐骑,也正负手一脸肃穆地看着巨岩。 “道友!”老道长招呼了一声。背桃木剑的道人扭头看了一眼老道长,拱手作揖,问道:“前辈从何处来?” “四海云游,来无所循,去无所踪。”老道长下了白鹤,道:“道友看出什么了吗?” “一只猴子。”桃木道人盯着石头。 老道长没有说话。 “石头里面有一只猴子。”桃木道人还是盯着石头。 老道长也早就看出来里面有一只猴子了,只是他没有说话,但桃木道人已取下了背上桃木剑,向石头走上了几步。 “道友”老道长也上前几步,按住了桃木道人握着桃木剑的手,“你这是作何?” 桃木道人道:“猴子一出,扰乱三界,天下一乱,百姓遭殃,我要替天行道。” “道友错了,三界,岂是一只猴子就能扰乱的。”老道长劝道,“放过这只可怜的猴子吧!” “可怜?” “三界当乱自当乱,与猴子无关。这么大的锅儿,岂能让一只猴子来背呢?所以,它可怜。”老道长叹息道。 “前辈,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桃木道人默默放下了手中桃木剑。他不知道的是,以他的道行功力,一剑根本休想捅破巨石。老道长不是在救猴子,是在救他。 长安城,白云深处有人家。 白云山白鹤观。 三岁大的小琴笙正在老君座前抱着木马玩耍,一旁垂眉打坐的庄老道长长的白眉忽然抖动了两下,他慢慢睁开双眼:“不速之客,来者不善明心,抱琴笙进去,没我吩咐,切勿出来。” “是。”一位女弟子闻声而出,抱了琴笙进屋了。 庄老道走出道观,见一人身着白色甲胄,背一把七弦琴——宫商角微羽文武,却缺了一根文弦——正负手立于观前梧桐树下,白色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无风,是心在动——他的内心很不平静。庄老道在他身后数丈之处站住脚步,默不作声。 但来人已感知,开口道:“人生亦何须,有酒与桐君,道长的这棵梧桐树,拿来作琴,倒是上乘好料。” 庄老道长却不正面回答:“远来是客,客人闯我太极圣域,不知有何指教?” 来人道:“我乃上界持国天王,魔礼海是也。冒昧闯入道长太极结界,是为了我的一根琴弦。” 庄老道摇头:“你非魔礼海,持国天王的阮琴,如何会断?何况阮琴地水火风四弦,你却是七弦。” 来人道:“道长有所不知,三天前,也即人间三年前,一只猴子闯入天庭,我为迎战,断了一弦,走入凡间,便是道长所收留的小女孩是也。” “三年前猴子还在石胎内。”庄老道又微微摇头,“老道也曾吃过蟠桃会的桃子,也曾与持国天王喝过一杯酒,客人若再成心相欺,老道我便只有送客了。” 来人终于转过身来,面相不俗,却满眼邪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庄老道,微微一笑,道:“道长修为高深,在下佩服!吾乃张鲛,数百年前武王伐纣时曾与魔礼海一战,断了一弦,我这一弦,唯有造琴百年世家之童女可续,数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如今终于找到,望道长将上官羽之女上官琴笙赐予我,待我熔造成弦,补了我这琴,与魔礼海再战雪耻,了我百年夙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烂柯劫 庄老道叹息:“造孽,造孽,你已入了魔道。” “魔道仙道,谁又知谁是谁非?”张鲛双眼中闪出一团火红烈焰,“我寻找了数百年,如今终于找到,你知道我今日非带她走不可的!” “入我太极圣域,无人可为非作歹,你带不走她。”庄老道语气仍旧平和,他已多年不曾动过手,但他也知道,白鹤观中,除了自己,无人是此人对手,看来,若要阻止此人,唯有亲自出马。 张鲛并不废话,已取琴在手,左手五指按弦,右手一指拨弄,拨的是宫弦,转眼狂风乍起,梧桐叶萧萧而落,庄老道长的道袍却毫无起伏,连白须长眉也不曾拂动一丝,张鲛又伸了一根手指,宫弦角弦齐拨,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风雨飘摇,再大的雨,道长头顶,却是一片晴空,张鲛急了,右手五指齐伸,正欲在拨忽听一人喝道:“休得对道长无礼!” 浓厚的乌云从中破开,一人乘了一剑,飞驰而至,当头一剑朝张鲛劈下,张鲛看见,急急迎战,却已被剑气笼罩,如何能躲得开?长剑劈落处,电闪雷鸣,“轰然”一声,张鲛立足之处砖石起飞,浓烟消散,见张鲛已口鼻流血半跪于地,手中握的琴,六根琴弦均被齐齐震断道长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捏着长剑剑尖——若非如此,张鲛已死于剑下。 剑客愕然:“道长?” “白鹤观,鲜血不可污。”庄老道缓缓而道,松开了捏着剑尖的手,又看着张鲛道:“你受伤了,很重的内伤,十年之内,动不得武,回去吧!养好身子,更要修心,望你痛定思痛,早日脱离魔道。” 张鲛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咧嘴一笑,凄然道:“好剑法。想不到这数百年间,天下才人辈出,你若早生个几年,封神榜上上界仙箓也该有你的名字。”他忽然仰头狂笑起来,笑了许久,终于一口血喷出,喘息着道:“道长错了,吾之道在琴,既非仙道,亦非魔道,我只是爱我这琴,望道长替我好生照管,吾去也!”他的身上突然腾冒起青烟,渐渐浓烈,变黄,变黑,黑烟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间,道长正待去救,已然来不及了,黑烟由浓变浅,渐渐消散,途留一根银丝缓缓飘落在地。 “他坐化了?”独孤松问。 “化作了一根琴弦”庄老道俯身,拾起了那根银丝,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独孤老弟,见谅了,令你百年来第一次出了空剑。”庄老道长拿着银丝,面有愧色,看着剑客道。 剑客正是被三界誉为剑圣的独孤松。 独孤松苦笑:“斩不断情丝,要这铁剑何用?” “独孤老弟有心事?” “有。”独孤松道。 “你说,我听。”庄老道对独孤松道。心事需要倾述,需要有人倾听,谁都会有心事,剑圣亦不例外。 “相思苦,熬不住。”独孤松黯然道。 “你还是忘不了她?” “岂能说忘就能忘得了的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太醉心剑道不懂得珍惜,她也不会离我而去”独孤松黯然神伤,“如今想来,我花在剑上的感情,的确远胜于对她的感情。” “老道听闻她之后嫁给了雪国的上将军姬胤为妾,原本以为她厌倦了武夫,不曾想她还是嫁给了一介武夫。”庄老道也是过来人,安慰道:“与剑道无关,只是情深缘浅罢了。” 独孤松道,“昔情已矣都已不重要了。” 只有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面前,剑圣才流露展现出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之处,就算是在最爱的“她”面前,他也一直就像他手中的这柄铁剑,刚毅,坚强,却也冰冷。 也许正是因为他给的温柔给的温暖太少,所以 “我很想她”独孤松的眼圈红了。 庄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独孤松宽厚的肩膀耸动了两下,似在哭泣,他想念她靠在她肩膀上的温情,如今只能扛着铁剑,他的肩膀,被相思磨出厚厚的老茧 “你有何打算?” “想借庄兄的六十四卦锁魔台一用。” “锁魔台是白鹤观师祖为锁三界六道妖孽魔障所设,如今只剩乾坤两卦,其余六十二卦,都锁着六十二鬼道妖魔,轻易动不得,你要之何用?” “我不愿再受这相思煎熬,唯有将心寄存于此,望庄兄成全!” 道长带他去了锁魔台。 六十四卦锁魔台,高十仞八尺六寸四分二厘,方圆九丈七尺五寸三分一厘,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庄老道带了独孤松,在长满青苔的石阶拾级而上。 锁魔台的中间,是以黑红两色石雕刻而成的太极双鱼图,鱼眼分别以阴阳两仪丹镶嵌点缀而成,黑红双鱼负阴抱阳,栩栩如生。 “锁着这六十二凶魔的,就靠着这太极双鱼。”庄老道说与独孤松负手肃立于锁魔台上,台高风急,须发拂乱,衣袂飘飘 “你可想好了?”庄老道长知道独孤松的脾气,一旦作下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心元若取出,就不能再放回去了。” “我想好了。” 独孤松把手放在心上,只一念间,取了心元在手,那些烙印心间的感情与回忆,不论好坏悲喜,都随着这颗心元,被封印于锁魔台乾卦之中。 锁魔障的锁魔台,第一次锁住了一颗人心,为情所困的人心。也许有时候,情也是心中魔障。 剑圣的心一入乾卦,不知为何,锁魔台一阵震颤两人脚下的太极双鱼竟游动起来,游了几回,忽见一黑一红两道金光从鱼身而出,腾飞而入苍穹,就此消失不见了。 庄老头低头见两鱼眼上的阴阳两仪丹都已不见,正自皱眉沉思,锁魔台又是一阵摇晃,较第一次犹为猛烈 “糟了!”庄老道喊道。 “糟什么?”独孤松掣了剑在手。 但听刮喇喇一声响亮,自锁魔台周遭响了一遍,恍若天崩地塌,岳撼山摇,这一声响亮过后,只见数十道黑气从锁魔台六十二卦中滚滚而出,独孤松一剑挥下,斩中离他最近的那道黑气之上,只听一声惨啸怒吼,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袭来,缠着独孤松的身子绕了几圈,飞速得窜入空中,数十道黑烟只冲上九霄云上,遮天蔽日,继而各往四面八方散去了。 “糟了。”庄老道叹了口气,“双鱼遁出泉台,走了六十二魔君,必将扰乱三界,恼了下界生灵。” “且为之奈何?”独孤松看着铁剑上缓缓流净的一滩黑血。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因你心元而走,也可因你而返。”庄老道说罢,伸手入怀,拈了一颗流光潋滟的“珠子”出来,递给独孤松,道:“这是九天之上瑶池水,你带着,希望可引他们归来。” 独孤松接过,见这瑶池水珠水纹荡漾,渐渐没入了手掌心 无心的独孤松愈发无情,但这对于醉心剑道的他来讲,也算是一件好事,无情人配无情剑,没了情的羁绊,隐居藏花虚潜心修习剑术,他的剑术,突飞猛进不足以形容,剑圣,很快成了三界剑仙!虽不受天界仙箓,但也是人间地仙,剑道上境,无人匹敌。 这一日,藏花虚的上空飘来一朵黑云,一个背着桃木剑的道人,骑着一头巨大的黑虎,降落在藏花虚独孤松修炼的山洞前。 独孤松盘腿坐着,闭着眼,面前竖立的铁剑忽然嗡嗡颤动起来。独孤松猛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盯着洞口,忽然飞身而起,铁剑也从地上激射而出,跟着他掠出,但听洞外一声虎啸声震山野,满林树叶萧萧而下,飞鸦鸟雀尽皆哇哇叫着扑翅惊飞。独孤松接剑在手,也不搭话,一剑劈落,桃木道人也掣桃木剑在手,从虎背飞起,迎向独孤松的铁剑,一铁一木两剑剑身并未触及,剑气相交,一道火红的光波像水中的圈,迅速从两剑相交处扩散而出,波及之处,腰身粗的大树纷纷拦腰倒折,一时间藏花虚的山林接二连三地响起树木“咔咔”的折断之声火红的光波渐渐消散,一切归复于平静了。桃木道人和独孤松的额头都有汗滴落下。 两剑同时送出余力,两人都飞身跃开数丈开外,喘着粗气盯着对方。 “我输了。”独孤松道,“天外寒铁,竟不能断一柄桃木剑。”他的话音方落,桃木道人手中的桃木剑“咔嗒”从中折断,断剑剑身直直插入地下。 “是我输了。”桃木道人握着手中的半截桃木剑,面色平静,却无败意:“我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剑仙名不虚传,能败于独孤兄之手,此生何憾?” “你是何人?”独孤松发问。 “吾乃桃都,十年前与独孤兄立下论剑之约,独孤兄缘何不记得了?”桃都道人疑惑道。 “我不记得了。”独孤松缓缓摇头,自从封心于六十四卦锁魔台之后,他就忘记了许多事情。“既有此约,今日已履,你走吧!” “我不能走。”桃都道,“我想独孤兄也忘了,我输了,就得留在这里,种满三千株桃树,若此途中只要死了一株,就得多种三千株,每一株桃树,得结果三千,我才能走——这是我们的赌约。” “藏花虚这么大,愿走愿留,是你的事,种桃还是种李,也是你的事,只是莫要打搅了我的静修。”独孤松转身便走。 “我的断剑在此,可否请独孤兄,将此座山崖留赠于我?” 独孤松一言不发,却没有进山洞,往远处走了 “多谢独孤兄了!”桃木道人望着他的背影,朗声道谢。 藏花虚从此多了一个修行之人,他就是桃都,而这座山崖,多了一个新名字,名曰“悔过崖”。 那柄插入地下的断桃木剑,第二年的春天,竟然长出了新芽,渐渐长大,成了悔过崖桃都道人种下的第一棵桃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龙鳞鬼咒 雪国,中周南端,雪国之左,是琴城。上官羽守了十余年的琴城,他守城的第三年,庄老道长便抱了已然三岁的上官琴笙回到了琴城,那时的琴城,还有些破落有些穷,连城墙的砖都是普通的黄泥砖头,但比起之前来,已经显得有模有样齐整多了。 庄老道长抱了琴笙,先去街边吃了碗阳春面,面铺掌柜还是三年前的那位,但他已不认识眼前的老道长了,琴城虽然并非兵家必争之地,但商旅往来,每天都有很多道士从别处来到琴城,歇歇脚,又从琴城赶往别处。来他面铺吃面的道士也很多,在他看来,他们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样,都背着剑或握着拂尘,大多数道袍都脏兮兮的满是沙尘,有的披头散发,有的挽着整齐的发髻,戴着五岳灵图冠,不得不提的是,他们的袖袍都很大,面铺掌柜每次给他们上面的时候,都要盯着他们的道袍看很久,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将一城之人藏下。 这个宽大的道袍里,一定藏着很多的故事。 有时候煮着面,这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会放下竹舀,望着远山发呆,考虑着要不要入山学道,到时候袖袍一挥一展间,也可以藏下很多人,很多事。 但每次看到道士们狼吞虎咽地吞着阳春面,他就打消了自己入山学道的念头,他觉得,他们混得好像也不怎么样。他煮了十几年的阳春面了,自己却从来不吃,十几年来光看就早已看腻,他们却可以吃得那么满足那么开心,这样的人生,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老老实实买面条吧!等攒够了银子,再娶个屁股大的女人,生个男娃,继承老子的面铺,给自己养老送终,这辈子就足了 “来一碗阳春面。”老道长悠然道,他喜欢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尝起来,都是温暖阳光下麦子的清香。 面铺掌柜——事实上应该称为面铺掌勺,因为并没有柜——正在憧憬未来,忽然惊醒,愣了愣神,迷惑地看着老道长。 “一碗阳春面。”老道长又道。 “哦”面铺掌柜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小把阳春面,又抖了抖,抖落几根,才将手上的干面丢入不知煮了多少遍浑浊不堪的滚水中。 “这么多年了,为何你的棚子反而更破了呢?我原以为,你可以换一间大面馆的。”老道长问面铺掌柜道。 掌柜苦着脸,道:“没办法,换了新国主,税赋更重了啊!” “哦?缘何啊?”老道长“吱溜”吸了一筷子面条,疑惑自己不应该看错上官羽这个人的。 “唉!其实也怪不得国君,天下大乱,我们琴城总还算太平,多收赋税也情有可原,苦就苦于我连个儿子都无,领军饷就没我啥事啦!” “那你缘何不去报名参军呢?老道看阁下身躯魁梧,也是块当兵的好料啊!” 掌柜摆了摆手:“我就只会下面条,哪是那块料啊!” 老道长吃完了阳春面,在宽大的袖袍上抹了抹嘴,将五枚铜钱放在桌上,抱了小琴笙,径往琴城皇宫去了。 方行至宫门处,便被禁卫军恶狠狠拦住了,老道长见隐隐约约一片阴云笼罩于宫城上方,他皱了皱眉头,掐指一算,望着怀中的琴笙,叹了口气,他很想义无反顾地掉头就走,但是他不能——他答应了上官羽,所以一定得见到他。 庄老道长走进宫门,禁卫军提刀去拦他,却发现只要一触及这老道的身周,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外推“金钟罩?”禁卫军们惊呼。 “不,是四两拨千斤。”庄老道长淡淡道,继续向前走着。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最高境界,不须借力,便能打力。 “刺客!”禁卫军们更惊慌了,统领拔刀喝道:“放箭!”话音方落,箭如飞蝗,齐朝庄老道长和小琴笙而去,但箭矢方离二人仅两寸之处,便力尽纷纷落了地这一次,老道长不愿施这四两拨千斤,一施展,便有人或死或伤。 “妖妖术!”禁卫军们齐呼,琴城的行伍之流,连战都没打过,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见众人又是刀劈又是箭射的,却连一个小老儿都搞不定,不禁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却也不敢怠慢,就这样簇拥着庄老道和琴笙,一路闹哄着,一直闹到了大殿之上,大殿中走出虎贲军,见了大怒,虎贲郎指着众人喝道:“吵吵嚷嚷的作什么!?” 禁卫军统领有些委屈地回道:“这老道儿硬闯进来,我们禁他不得。” “老头!这是皇宫,你不知道么?”虎贲军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老道长是世外高人,所以问得还算客气。 “老道与你们国主有三年之约,劳烦通报一声。” 虎贲郎朝手下使个眼色,手下点头会意,转身去了,留下的虎贲冲众禁卫军道:“都各归其位!都是一群饭桶么?” 禁卫军们吃力不讨好,反招了一顿臭骂,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忿忿地都散了。虎贲军也转身离去。 独剩老道长一人抱着小琴笙站在偌大宫城之中,宫城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他褴褛的道袍在一片繁华中孤独招展 良久,终于有虎贲出来,呼喝道:“喂!老道儿,御书房,去吧!”他竟也不带路! 幸而庄老道儿不是路痴,很快就找着了御书房,敲门而入,见只有上官羽一人。他刚把门掩上,上官羽这个琴城的一国之君就“噗通”跪倒在地,道:“道长,上官羽戴罪之人,实在无颜面对道长” “你守住了城,救了满城百姓,何罪之有啊?”庄老道将他扶起。 “唉”上官羽叹了口气,面有忧色:“城不是我守住的,只是这几年赫连穷奇未曾进犯而已,若攻,琴城不出三日必破。” “为何?” “国最大的威胁不是外患,而是内忧。”上官羽道,“当了一国之君,才知这水有多深,我现在是游不出来了,它没有岸,我终将会淹死其中,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琴城有何内忧?”道长又问。 上官羽沉默良久,终于道:“说来惭愧,我的妃子们,斗得很是厉害。” “即不能辅佐君王左右,不如贬为庶人。” 上官羽道:“我也想过,可她们一开始就跟从于我,并非做了国主后纳的,如今弃她们于不顾,不仁不义。何况,她们代表的不是一个人,盘根错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上官羽小心翼翼抱过趴在庄老道肩膀睡得香甜的小琴笙,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恳求道:“道长,请你再照顾小女几年吧!我不想置其于水深火热。” 庄老道叹了口气,道:“也罢!不过,道观中未有女伴,再过得几年,恐怕不利于令嫒的成长。” “我会尽快。”上官羽答,将小琴笙抱进老道长的怀中,接着道:“我每隔一年,会来观中看望她一次,教她习琴,将我上官家百年琴艺尽数传授于她,小女降生一日,我便知上官家琴艺不会从此绝,只是,委屈你了,我的小琴笙希望你能理解爹爹的苦衷” 老道长抱起琴笙,义无反顾地走了。 阴云笼罩的宫城,想来上官羽也是不会希望他带琴笙回去的 这一次之后,老道长一直都未曾告诉她的身世,是一国之公主,一城之金枝。 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她好。 上官羽也不食言,每年都会来一次白鹤观,教授琴笙琴艺。 张鲛留下的琴,庄老道将被崩断的六弦细细接好,缺的文弦,用张鲛所化之银丝续上了,修道讲经之余,便任小琴笙练琴,之前充满杀气的琴曲,如今从一位小小女孩儿指尖弹出,柔和多了,也动听多了 十年之后,小小的人儿离开了道观,一个人背着七弦琴,江湖漂泊,却一直没有回到她的琴城做她的公主。 但她在胡今照心中,一直都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然而胡今照却不是个王子,没有轻裘白马,亦无七色云彩,但他是想娶她为妻的,真心想娶她为妻。 上官琴笙说:我想要一所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月下闻笛的长安,或在桃柳依依的水乡苏杭,房子不需要很大,能挡风遮雨,能温暖一直漂泊无依的心灵就好浮萍漂泊的无根江湖,我累了 胡今照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长安居大不易的长安城,一所房子至少一百万两银子,姑苏或杭城的好一点儿,但也得八十万两银子,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个捉鬼师,行情好的话每月能收入三千两银子,刨去吃饭喝酒买符等等的开支,算他一个月稳定两千两银子,那也得个三十几年。 琴笙说:我等不起 三十几年,别说上官琴笙,胡今照自己也等不起。 我不会让你久等的,等我!胡今照说,琴儿,你一定要等我! 许几年时光,红尘飘摇,择一城,等一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与猴子无关 而在同龄人方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还只知道整天顶着个总角光着屁股瞎跑,跑累了就回家吃饭,跑不累就等着老爹老娘整个村子张嗓子喊他回家吃饭。 试问,又有哪个小孩小时候不这样呢? 哎,小时候挺好的,无忧无虑,因为所有的忧虑,都有家人长辈替你扛着,所有的重担,都有父母替你担着。 我们的方休,就这样顶着总角,穿着开裆裤跑过了童年时的春夏秋冬。终于有一天,方休不用光着屁股到处乱跑了,老娘给他换上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衫,爱怜地轻抚着他的脸颊,道:“意儿,你长大了。”乡村形式简朴,没有隆重的成人礼,老娘将他头上的总角拆散,挽成一个髻,插上一根简单的荆钗,又道:“明天,你就跟你爹上山砍柴去吧!”话刚说完,老爹就很合时宜地将一把生满铁锈的柴刀递到了方休的手中,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来,意儿,爹现在,就将这把祖传的柴刀传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哟!” 方休看着长满铁锈木头刀柄被磨得光滑油亮的柴刀,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雪国本不叫雪国,听闻当世小公主为青女临凡转世,降生之日哭闹不绝,国之大祭司乌弃便祈祷上天降下大雪,小公主一见雪花落下,果然停止了哭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只是苦了败絮蔽体草庐安身的穷苦百姓,大雪降下措不及防,当夜便冻死了好几百人,而公子王孙们正拥着貂裘锦被,向着兽炭红炉,笑唱着温酒赏雪,“却言道压瘴犹嫌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你说不公?可这正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第一个人站出来之后,就会有第二个,最终民反,反了就乱。而乱的,不仅仅只有雪国,中周九州c北冥海境c大漠狼族c魔世鬼界也都一副乱了套的样子。或许乱七八糟的,也本就是它原来的样子。 闹到后来,有人迁怒于年幼的公主,杀入皇宫欲行刺公主于襁褓之中,未果,也不可说是幸还是不幸。 雪国女皇叹息:也许当初我就该杀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可是那么多人,我不知道谁是第一个。朕初为人母,错杀一千的事,不愿做。 于是她开国库,济灾民,但是没有用,刺客似乎刺杀上了瘾,不但行刺小公主,也行刺女皇,身手一流,不仅刀剑,就连自尽的毒药,均是一等一的,磕下去立时命陨,而他们却毫不犹豫,显然都是受过严苛的身心训练。此辈不是来自民间江湖,女皇手抚小公主熟鸡蛋般洁白柔软的脸颊,眼里充满慈爱,眉头却微蹙,隐隐间,有四个字飘在她的脑海心头挥之不去,仿佛压城欲摧的黑云。 那四字即:祸起萧墙! 那年,女皇请隐居在藏花虚的剑道圣尊独孤先生出山,斥巨资在山腰建立了弹铗庄和潇湘院,传授剑术于有学剑资质的总角小儿。并降旨,雪国所有年满六岁的男孩女孩,但凡有学剑天赋资质的,一经举荐录用,就必须入藏花虚学剑,以期投身报国。他国若有小儿愿入藏花虚学剑报效雪国的,每人奖赏一千两白银! 不巧的是,当年方休却好六岁,总角之年。更不巧的是,他有着极高的学剑天赋——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第二天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冷,而方休一家衣裳单薄,好在老爹在很早之前就修缮了茅草屋子,风雪才不至于吹进来。 刚胡乱吃完不见几粒小米的野菜糊糊早饭,老爹就给方休系上绑腿,又披上一席蓑衣,把磨亮的柴刀塞到方休手中,道:“走,跟老爹上山去,这天气,用炭的人一定特多。”上山砍些柴,烧些炭,卖给公子王孙的富贵人家,能换得几钱银子的。 这是老爹一直以来养家糊口的谋生之道,就算村子里已有半数的男人被逼上山头落草为寇,老爹却只想踏踏实实地跟家人过安稳日子,苦点穷点不算什么,只求个心安就好。 落草为寇?算了吧!听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挺有浪漫色彩,却还不是提心吊胆过日子。 至少,老子现在能睡个好觉!方老爹心中想着,喝了一口自酿的劣质地瓜烧酒,拍拍方休的肩膀,道:“走着!” 方休很不情愿地从火炉旁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炭火中依稀快要烤熟的小番薯。 推开门,冷冷的风雪扑面袭来,方休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将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蓑衣里,却还是抵不住刺骨的寒冷。 老爹一把箍主方休的身子,道:“男子汉大丈夫,小小风雪何惧,走!”不由分说将方休推入漫天风雪之中。 “早点回来。”娘亲倚门喊道,声音转眼却被呼啸的北风吹散了。 一老一少两个背影,没入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爹,我们就不能等雪停了再走吗?”方休顶风冒雪,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今天这雪,不会变大,不久就停了。”方老爹望一眼暗沉沉的天幕,拍了拍小方休稚嫩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是时候,锻炼锻炼你了。意儿,以后的路上,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雪,都不要害怕,知道吗?” 方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却又抬头望着父亲的鼻孔,里面几根探头探脑的鼻毛随着老爹的呼吸摇摆,显得很是调皮,他天真地问:“爹爹,山上会不会有老虎?” 父亲眼神忧郁,四十五度角仰望灰色天空,道:“苛政猛于虎,所以我们只能明知山有虎,也得偏向虎山行的。” 方休摇了摇脑袋:“爹爹,我不太懂。” “慢慢的,你就会懂了。” 三步一滑地行至半山腰,雪终于小了些儿,方休却已累得气喘吁吁,再也爬不动了,老爹却没有丝毫要止步的意思。方休忍不住又问:“爹,这里就有很多树,为啥不就在这儿烧炭?” 方老爹无奈地道:“这儿烧出来的炭,达官贵人们一般看不入眼啊!唉,只有高山之处,才有优质木材,可以烧出上等银霜炭,能卖得个好价钱。” “炭就是炭,能取暖不就行了吗?还分什么上等下等的?”方休天真而语。 方老爹又把手放在了方休的小脑瓜上,爱怜地看着他:“意儿,你说得很对啊!可是这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有些人,却往往是不会懂得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们也是达官贵人,也肯定会选择上等的银霜炭的,现在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我们享受不起罢了。” “爹,那我以后也要成为达官贵人。”方休道。 “贵人可以,达官就算了。”方老爹拔出酒葫芦的嘴塞子,灌了一口劣酒,道:“如今这世道,官匪无别,黑白难分啊!好官难做,坏官,爹也不希望你做。” 一路说着又往上爬了几步路,方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道:“爹,我实在是爬不动了。” 老爹解下柴刀,道:“行吧!先歇会儿,今天,我们就在这儿砍些粗柴吧!” 方休握住柴刀,一刀劈下,一株手腕粗的小树应声倒下,断口齐整,小小方休,倒很有吃这碗饭的天赋。 方老爹却并未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可不想方休跟他一样,砍一辈子的柴,当一辈子的樵夫。“你先歇着,爹来就成。”所以他劝道,一方面,也是心疼。 方休却不罢手,道:“爹,你说要锻炼我,怎么现在又舍不得我干活了呢?”手上不停,连劈几刀,砍断几株小树。 方老爹见此,也便不说什么了,加紧了手上速度,一顿饭功夫,两捆柴便砍好,他取出火折子,点起火堆,挑粗柴投入火中焖炭,还得砍些柴扛回去自家烧火做饭,便又提刀转入丛林深处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化琴弦 方休一人蹲在火堆旁百无聊赖,过了好久也不见父亲出来,四周静寂无声,不由地害怕起来,但凡灌木草丛中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想着会不会有大虫出来将自己叼了去,胡思乱想一番,忽然霍然站起,寻思道:糟了!爹爹这许久未归,该不会被老虎叼走了吧!”紧握柴刀在手,正要往丛林中钻去,但听哗啦啦一声大响,一身臭汗的老爹从丛林中钻出,手中还提着一只野鸡,骂咧咧道:“小兔崽子,叫什么叫!还有一只被它跑了!” 方休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但一看到老爹手中提着那么大只肥嫩的烧鸡,就不委屈了,迫不及待地嚷嚷道:“爹,我要吃烤鸡!”扑过去就抢。 方老爹将野鸡往头顶一提,道:“急啥,急啥?去那边摘两张芭蕉叶子来,爹爹给你做个叫花鸡,可惜这是只老鸡,不是童子鸡,肉很有些硬。我们先烤半只,剩下半只,我们带回家,跟你娘一块儿吃!” “好好!”方休抹了一把口水,屁颠屁颠跑去摘叶子了。 待方休将叶子采回,老爹已经将山鸡一分为二清理干净了,只剩下羽毛未拔,抓一把湿泥将半只鸡严严实实地裹了,在火堆下扒拉了一个坑,埋进去,上面移上火,另外半只拿布袋子裹了,缠在身上,忙完这些,老爹拍了拍手,道:“行了,接下来,就等它慢慢熟吧!可惜家里没有小米,不然爹爹今天还可以做个山泉竹筒饭给你尝尝。” “爹爹,有鸡吃就很好很好了。”方休倒很懂事,小孩子本就知足常乐,无多索求。 几根柴未燃尽,火堆下就透出了烤鸡的香味儿来,方老爹将火堆扒拉开,取出泥团子,剥了开,便露出半只油光发亮香气蒸腾的烤鸡来,鸡身的毛均被泥团子粘尽,比用手拔还干净。 方老爹扯下一根大鸡腿,递给方休,道:“快吃吧!饿坏了吧?” 方休接过鸡腿,狂吞几口口水,却又递到方老爹面前,道:“爹爹先吃。” 方老爹一口将鸡屁股啃下,嚼了嚼,道:“爹这不正吃着吗?你快吃,快点吃完我们就下山回家了,不然一会儿黑熊啊大虫啥的闻到香味儿来可就不妙。” 方休听了,赶紧一口咬住鸡腿,却又吐出来,伸着舌头道:“烫。” 忽听灌木丛中忽喇喇一声响,方休大叫一声:“大虫来了!”叼着鸡腿慌忙躲在了老爹身后。 被烤鸡的香味儿吸引来的倒不是黑熊大虫,而是两个汉子,一胖一瘦,都穿着一身衙门公差华服,挎着腰刀,是捕快。 两人抽动着鼻子,盯着方休和老爹手中的烤鸡看,眼中冒着饿狼般的绿光,径直走了过来,瘦子朝方老爹道:“喂!老兄,挺厉害啊!我们哥俩在这山中转了半天,连只苍蝇都没打着,你倒可好,烤着篝火吃烤鸡。” 方休道:“苍蝇是夏天才有的,这大雪天,哪可能会有?” 瘦子不语,嘿嘿笑了一声。胖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旋即厉声道:“喂!不知道现在禁猎吗?这烤鸡,我们没收了!”伸手就要过来抢方老爹手中的烤鸡。 方老爹身子一闪,避了开去,道:“禁猎?我怎的没听到有说?若说禁猎,你们方才不是说也在打猎?岂不是知法犯法?” “你姥姥的!老子们就是法,烤鸡拿来!”胖子圆睁了双眼,一个肥龙出海跳到方老爹的身边,抓住了烤鸡,怒气冲冲地嚷道:“拿来!” 方老爹涨红了脸,喘着气道:“烤鸡可以给你,但得给小儿留下一只鸡腿!” “你儿子手上不拿着一只鸡腿吗?这么小小的人儿,一只足够了!剩下的没收。”胖子伸起脚来,将方老爹踹得打了一个滚,总算将烧鸡抢到了手中,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赞道:“好香!好香!” 瘦子跑上前来,觍着脸道:“给我咬一口!”胖子一把将他推开了,道:“你姥姥的,老子抢那么辛苦,忙不知道帮,吃倒是很积极啊——”胖子忽感肩膀一疼,大叫一声,手上抓着的烤鸡掉落在地,回转身来,见左肩的衣服连同衣下肥肉被砍出了一道口子,正往外冒着鲜血,方休握着带血的柴刀,惊恐地看着他。 “你姥姥的!”胖子恶狠狠地瞪着方休,咬牙切齿地道:“小小年纪就敢杀人,长大了那还得了!”伸手抓住方休的头发,狠狠一提将他摔在地上。 瘦子凑上来,觑了一眼胖子的伤口,道:“唷唷唷!这小屁孩还真恨啊!若是力气再大些,这刀再快些儿,重三兄你这半条胳膊可就没了啊!” “草!”胖子呛啷一声拔出腰刀来,恶狠狠地朝方休逼近,道:“小兔崽子,看老子今儿个不剁了你!” “休伤了我儿!”方老爹抓起柴刀,高高跃起,一刀朝着胖子头顶劈落,眼见便要得手,那瘦子却提了未出鞘的腰刀,刀鞘狠狠击在方老爹的肚子上,方老爹又重重跌落雪地,痛苦呻吟。 瘦子却笑着对胖子道:“重三兄,这次我可救了你一命,烤鸡总能分一半给我了吧?” “哼!”胖子冷哼一声,道:“好说好说!多谢瘦五兄了!”回身手起一刀,向方休斩落 刀锋闪着寒光,方休甚至已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也不知道是风雪的冷,还是刀锋的寒 忽然两团雪球不知自何处飞来,啪啪两声,分别击打在胖子瘦子两人身上,胖子一惊,缩回了斩向方休的刀,两人慌乱地左顾右盼,齐声嚷道:“谁?谁!敢对本大爷如此无礼!”想要挪步四周去看,却发觉脚上一股寒意袭来,竟如同钉住一般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见不是钉住,却是方才的那坨雪球融化成冰,将自己的双脚冻住了,可怕的是冰块很快地在向上蔓延生长,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将自己的身子牢牢缠住,瘦子胖子两人的眼中都露出惊恐万分之色,正欲大喊,那喊声刚出了口,便跟着身子一起,冻在了冰块里。 积雪上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方休扶起老爹,抬头看时,见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拄着竹杖,携着一位小女孩慢慢走近前来。 方老爹伏地稽首道:“多谢道长搭救!” 庄老道长微微一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敢问先生,此去藏花虚,该如何行走?” “藏花虚”方休默念道。 方老爹拍拍身上的枯草残雪,站起身来,道:“藏花虚不远,过了这座山,一直向南走三十里路,扬州城效外,最高的那座山便是道长,是去学剑么?”他爱怜地看着道长牵着的小琴笙。 “学剑”方休又默念道,看着手中生了锈的柴刀。 “多谢先生了,我们不是去学剑的”庄老道长道:“笙儿,咱们走吧!”携了小女孩的手,向南而去。 方老爹喊道:“道长,吃了烤鸡再赶路吧!” 庄老道长道:“你喊我道长,就该知道,我是不沾荤的。” 方老爹将手中半只烤鸡往方休手中一塞,示意他送上前去。方休心领神会,跑上前去将烤鸡递给小琴笙。 琴笙怯怯地缩在老人怀里,并不接过。 老道长道:“笙儿,收下吧!你也饿坏了。” 琴笙只得接过了,还未道谢,方休已一溜烟地跑走了。 琴笙举起小手,冲着方休和方老爹挥了挥,以示道别。 庄老道长看着方老爹,道:“先生方才的话,老道也听到了,值此衰运,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矣。先生也是有远见之士,君人者不任能,而好自为之。” 行出不远,小琴笙仰头问庄老道长:“大父,您不是会占卜吗?为什么还要问路呢?卜一卜钱龟,不就知道路了?” 庄老道长爱怜地抚摸着小琴笙的脸蛋,道:“孩子,当你明白,一个人能预知未来之事,便会开始害怕未来,你也就不会总想着卜卦了这也是我,不将道术传授于你的原因啊!” “那么,我们的未来是怎样的呢?”小琴笙又好奇问道。 “未来事,未来知,你只要记住,好好珍惜当下,珍惜眼前,就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锁我此心 慵懒的午后,独孤松从静修的房中走出,掐指一算,今日有客人到,还是贵客,他得亲自前去迎接。自打将弹铗庄和潇湘院交给三位徒儿打理之后,他一直在小楼中闭关修炼,很少外出。 站在山岩之上,山风猎猎,吹得他思绪如同发丝衣带飘动,俯视脚下的弹铗庄和潇湘院,独孤松不由地感慨万千,想当年年轻的时候,拼尽一切追名逐利,总算在天下江湖有了一点儿小名气,凭掌中一柄铁剑荣膺“剑仙”之称号,谁人敢同他叫板?也收获了些许小富贵,却并不是特别满足,因为无敌是多么寂寞,也只有无敌的人才懂得,如今闭关多年,虽不想重涉江湖恩怨,再卷三界风波,但心中的一腔热血却也不曾泯灭,掌中铁剑夜夜常鸣蠢蠢欲动,三界江湖却似乎已忘记了他“剑仙”这一号大人物。 如今年纪大了看空了一切,视荣华富贵女人皆为浮云,上天却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了这么多徒弟,还有一半是女徒弟,我一人收他个一两银子,也该有个千万两的,若是看上哪个女徒儿,也是轻而易举能得手的。 只是早已过了风花雪夜的年纪,银子再多,也真的是如同粪土了。自己的修为,也早已不屑于接近女色。 唉,世事总是如此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唯有知足常乐吧!如今姬女皇建起这弹铗山庄潇湘女院,虽有受制于人的羁绊之感,但谁教藏花虚是她的地盘呢?自己还不至于把事情闹大了跟她对着干,教几个徒儿出来,传承自己的独孤剑术,也不算是件坏事。 罢了,罢了。 一路想着,已行至山门处,山脚下,正有两个小小的影子慢悠悠地往上挪动。 “花径不曾缘客扫,今始为君开,元放兄,久违了。”独孤松悠长的声音绵绵不绝,话音刚被山风吹散,山脚下的人影转眼便至眼前。 “久违了,独孤兄。”庄老道老人道。 “怎么元放兄放鹤不骑,就这样一路走来?”独孤松瞄着老道脚上破烂不堪的尖头草鞋看。 “对啊!一路走来。”庄老道笑道,“竹杖芒鞋轻甚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你自然逍遥快活,可苦了人家小娃娃啊!” “正是要我这小孙女看看这世界是有多大,这沿途的风景,有多美,才选择了走路。” “这千里之遥,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厌倦的吧?” “不厌倦,很美。”元放老道还未答话,小琴笙已抢先说道。 独孤松爱怜地摸了摸小琴笙的脑袋瓜子,对庄老道道:“山门不是说话处,请入山上陋室一叙,请!” 陋室虽陋,却很清雅,墙上挂着数把古剑,没有杀气。 独孤松抓出一把红如玛瑙的山楂来递给琴笙,唤来个女弟子带小娃娃玩儿去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听,听多了,就会有大人的忧虑。人生无忧无虑的时光并不多,这不该是琴笙有忧虑的年纪。 清泉已煮,春茗已备,独孤松给庄老道倒了一杯茶,道:“山中简陋,茶倒是好茶,请。” “天地阴阳无间,茶并无好坏之别。”庄老道轻轻端起杯子,浅啜了一口。 “元放兄来,一定不只是为了喝茶。”独孤松道,心里想说的其实却是:你个老牛鼻子,来找我岂是为了闲话家长里短?有话就该快放。 庄老道放下杯子,道:“是啊!有事。” “请说。”独孤松道。 “独孤兄,你看,天下又乱了。”庄老道道。 “天下一直都乱,因为人心一直都乱。” “不错。” “世人都说,天下太平和尚念经,世道一乱道士下山。”独孤松笑着道,“看来此言不虚啊!世人诚不欺我。” 庄老道也笑了:“我下山,却不是因为世道的乱,世道再乱,又与我何干呢?” “元放兄此言差矣,若人人都作如此想,则天道沦落,鬼道猖獗了,到时候,谁能得安生?” “独孤松有志之士,我是闲云野鹤之人,逍遥惯了,天下大事,还真管不了,也并不想管。”庄元放道,“我这次下山,是欲恳请独孤兄,帮忙照顾小孙女一段时间。听闻先生设有潇湘女院,小孙女在此,一定不至孤单。” “怎么,元放兄又要云游?” “正是。昨年收到海外道友鱼雁传书,言说逍遥果已经成熟,邀我前去品果下棋。”庄元放道,“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啊!想到上一次与道友们下棋,逍遥果还处于花期,时间,还过得真是快。” “我听说元放兄那一局棋下了三百年,这时间,还真是过得挺快的。” “错矣。”庄元放道,“事实上,我们只下了半局棋,所以这次,我是接着去下后半局棋的。” “但愿元放兄这半局棋下完,我这把老骨头,还存留在这人世上。”独孤松笑道。 “这我倒完全不担心,宝剑会朽,你这把老骨头却是不朽的。”庄元放笑着挖苦道,“话说独孤兄一不饮酒,二无妻眷,三不纵乐,这人世间,你还有何好留恋的?” “唉,我能放下将来,却放不下那过去呀!”独孤松叹道。 “那你该去到庙里,找个老禅师让他给你开解开解的。放下与放不下,本老道却是自己都难以放得下。” “拗口,拗口。”独孤松仍是笑,“你们道家,说话比和尚还拗口。” “饮茶,饮茶。”庄元放也笑着举杯,将余下的茶水饮尽。 正是冬末春初之际,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沾了一身炉灰的小白猫正眯着眼睛慵懒地趴在门槛上晒太阳,迈着小爪窜出鸡窝的母鸡喉头抖动,咯咯叫着声音高昂,而他撅着屁股钻进鸡窝里捡它刚产下的蛋,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叩响院门,声音比母鸡叫得还高昂:“请问,有人吗?” 娘亲走出里屋,过去开了门,那人作揖道谢,又道:“我听见鸭子叫,循声过来,请问可否讨要一碗水喝?”但凡说讨水喝的,都是要吃食的委婉托辞,毕竟这漫山清泉小溪,哪儿的甘甜不能解渴?娘亲便点一点头,转身又走进了里屋。这时方休抓着一只温热的柴鸡蛋钻出鸡窝,脑袋之上还沾着三根芦花鸡毛,嘟囔一声:“这是鸡叫!” 那人看一眼还在叫着似乎倾述不满的芦花鸡,笑一声:“敝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承教了,承教了。”方休乌黑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倒也衣着翩翩相貌堂堂不像个恶徒,待见到他背上背着的那把剑时,方休明亮的眼睛忽然就变得更亮了。 而那人也看着着方休,炯炯目光,忽然也更亮了。 “喜欢吗?”他取下背上长剑,递给方休。 方休将鸡蛋往兜里一塞,双手接过剑,握住剑柄,抬眼正碰上那人鼓励的目光,便用力一拉,“铮!”长铗出鞘,一声龙吟,清脆动听,宛如屋檐下迎风叮咚的风铃。 这手,该是适合握剑的,而不是拿柴刀。 “好剑!”少年老成般叹道。 “想不想学?”那人又问。 方休点点头。 那人爱才,抚摸着他的脑袋,对正捧了两只馒头一只煮鸡蛋出来的方母道:“夫人,令郎”他的话还未说完,方母便将馒头鸡蛋往地上一掷,慌忙将方休拉到了自己身后:“谁也别想把我儿从我身边带走!你走!” 那人俯身捡起地上沾了点点尘土的灰白馒头和摔裂了壳的煮鸡蛋,道:“夫人,你别激动,我是见令郎有学剑的天资,爱才心起,你若舍不得,我也不能强求多谢夫人的馒头和鸡蛋,告辞了。”拱一拱手,转身正要离去,却碰见了砍柴归来的方父。 “让他去吧!”方父叹息,无奈却又坚决。 “孩他爹”方母紧紧护着身后的孩子,眼睛慢慢地红了。 “如今世道纷乱。学剑,总比砍柴种田来的好。好男儿,自当投身许国。你把他留在身边,怕只会误了他就让他去吧!” 想不到方休这一去,就是十多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十年后听来,闭上眼睛却依稀仿佛只在昨天,愈发令人感叹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睁开眼睛忍不住就释放了泪滴。 方休将兜里的鸡蛋掏出来,递给娘亲:“娘,明天早上,我还要吃煮鸡蛋。”方母含泪接过。 人生如飘萍。年少无知岂能懂得离愁别绪?尚小的方休蹦蹦跳跳着就跟着剑客走远。 母亲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倚着门,不知游子何时才能归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阳春素面 得知剑客的名字,姓狄,叫作玄狐。 玄狐带了方休,往藏花虚赶,不骑马,不乘剑,剑客的训练,已经开始。玄狐是志将方休培养成一流剑客的。 去往藏花虚的路上,玄狐啃着馒头,却将那只煮鸡蛋递给方休:“吃吧!藏花虚没有养鸡,以后想吃鸡蛋,就得托师叔我亲自下山给你捎带了。”方休却摇摇头,推开他拿着鸡蛋的手:“明天早上我就可以吃到娘亲为我煮的柴鸡蛋。” 玄狐看着这天真的小儿,纵然自己一向剑出无情,却实在不忍心把“艺成下山”的真相告诉他。二十年艺成,是一流剑客的修为,这样的真相,对于一个仍属六岁的总角小儿郎来说,实在是有些够残酷的。 剑是无情的,所以剑客,也必须是无情的。要成为一个无情的剑客,就必须放下所有的感情。像没有感情的剑,冰冷,永远只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也只有无心的独孤松,才能达成这样的境界吧? 当夜下起了瓢泼大雨,玄狐从竹背篓中取了斗笠蓑衣披上,将方休藏在怀中,两人赶了十几里的山路,夜已深沉,前不着村后不巴店的,连个山洞都找不到,看来只得连夜赶路了,方休在玄狐的怀里,已然沉沉睡着 第二天清晨,雨已止歇,玄狐和方休已抵达藏花虚山脚。 雨后的藏花虚,云烟飘渺,恍若仙境,方休见了这般美景,惊讶喜欢地睁大了双眼,思家之情转眼就抛在了脑后,也忘记昨天说今早要回家吃煮鸡蛋的事情了。 山门前长满青苔的山岩上,雕刻着巨大的三个字——“藏花虚”,银钩铁划龙飞凤舞,十分洒脱飘逸。 自打姬女皇在藏花虚设立了弹铗山庄和潇湘女院之后,藏花虚的山脚就多了一处山门,派了朝廷官员在此守候,凡自愿来学剑的,便奖赏五百两的银票一张。只是这样一搞,来藏花虚的多是冲着钱了,只是天下本没有免费的午餐,得了银子进了藏花虚,再想出这个山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方休进藏花虚的时候,那官员还在路上慢悠悠地游荡,一路吃喝带嫖得玩过来,自然是没有银子奖赏于他的。 是来到藏花虚的第一个夜晚,冰冷的竹床没有温度,窗外的月亮圆得令人心碎,方休蜷着身子蹲在墙角,悲悲戚戚的啼哭声引起了隔壁房间师叔弟的不满,有几个暴脾气兼有起床气的家伙踹开他的房门正待要对他拳脚相加的时候,玄狐师叔出现在了窗口,夜风中衣袂飘飘,嚣张的家伙们立刻噤若寒蝉,乖乖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玄狐师叔就带着方休来到山巅,看了一夜的月亮。 从他把自己带到藏花虚学剑一事来说,方休是恨他的。 山顶手可摘星辰,云缠雾袅,更似人间仙境,有桃花从月前飞过,仿佛是从月上飘落,美极了。方休看得痴了,便忘记了忧伤忘记了哭。 可他实在不愿意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剑客。 玄狐师叔就说:“等你习成了剑术,就可以保护你自己不受他人欺辱,更可以保护所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乱世之中,有什么不好呢?” “我的房间有五丈之高,窗外是悬崖,你是怎么出现在我的窗口的?”方休抽抽搭搭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滴,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等你入了剑道第二侯琴心境,飞檐走壁什么的,就是小菜一碟,自由来去,你也可以。” 听到这,方休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抓住了玄狐的手臂:“那么师叔,我是不是就可以乘着我的剑,飞回家见我爹娘了?” “你说的是御剑飞行” “对!”方休抓着玄狐的小手使了使劲,这手小的握剑都费劲,却开始想着要御剑飞行。 玄狐道:“那时候,你已剑道一流,你若要下山,也只有师尊他老人家能拦得住你。” “那师尊会不会拦我?”方休担忧地问。 玄狐十分肯定地说:“不会。到时候就算你舍不得下山,恐怕师尊也会让你走。” “为什么?” 玄狐没有说为什么,也没有说,纵使一流高手,没有个三十半百的苦寒功夫,是入不了腾云境的,那时候,二十年早过,而你也早已下了山。他不说,他只是不想看到少年充满热情的明亮眼睛又黯淡下去。 “玄狐师叔,我听说剑客都是无情的,但你也是有感情的,对不对?”方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玄狐沉默。 方休也沉默着。 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看了一夜的月亮。 可惜了,无酒。 换一身如雪白衣,腰间配上一把剑,便算成为了真正的剑道中人,藏花虚独孤师尊的座下弟子。只是独孤师尊并不亲自授剑。授剑的有三人,皆是独孤师尊的入室大弟子:狄玄狐c越北,还有一位师姐,柳青霜。 师姐教的自然都是小师妹。 方休被分入越北门下。其实相对来说,他还是更愿意跟着狄玄狐,虽然有些恨他。狄玄狐的冷,是带着温度的冷,而越北的冷,却是真正的冷,像手中的玄铁重剑,透骨凛冽。 学剑第一天,方休就好奇地问他:“月饼师叔,为何我们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这样不是比较容易脏吗?我爹上山砍柴,穿的都是深色的粗布衣裳,耐脏。” 有师叔弟开始窃笑。越北锐利如鹰的目光朝那边一照,笑声就立刻被冻结了。他的目光就转向方休,盯着他的脸,盯得方休浑身不自在。但听他冷冷地道:“脏了,你洗。” “所有师兄弟的衣服?”方休吐吐舌头。 “所有的。” 慢慢的,方休才终于明白,剑客的白衣,是为了让剑客更清楚地看清溅在上面的血迹,当白衣上面飞溅的鲜血越来越少的时候,你的剑,也就越来越快了。一流的剑客,剑入鞘,人走远,对手的鲜血还未喷出 “那么月饼师叔,为何你的剑那么漂亮,可以佩在腰间。而我们的剑,却是这么笨重呢?我们根本使不动。”方休又说。这次没有师叔弟嘲笑,倒是有多人附和:“是啊是啊!” 越北走下剑台,锐利的目光向方休逼近几步,腰间漂亮的剑饰微微飘动:“你再多嘴,我就抽你。”越北的另一个缺点,就是脾性暴烈,学不会剑客该有的心若止水。 “还有,你叫我什么?”越北并不喜欢吃月饼,更不会喜欢别人叫他月饼。 方休低头噤声,毕竟打也打不过他,却还是忍不住在事后偷偷跑去问了玄狐师叔。玄狐师叔的回答是:“先练力,后练气。” 初入剑道者,先练力,筑基之后,再练气,方能达成以气御剑的境界。所以所用的剑,先重后轻。 越北知道之后愤愤不平,找到玄狐理论:“狄玄狐,我越北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玄狐也很不满,方休本是他亲自下山选中的弟子,却被抽到了越北的门下,他觉得有必要改一改抓阄抽签这种低级的方式了。 “你想怎么改?”越北吼道。 玄狐还未想出怎么改,一旁的方休忽然冒出一声:“不如你们比剑”他话未说完,狄玄狐和越北锐利的目光就将他笼罩了! “两位师叔意下如何?”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 “试试!”越北挑衅地看了玄狐一眼,一甩衣袖,大步走开了。 “不比!”玄狐说,却见他越北已头也不回地走远。 “我还没答应呢!”玄狐冲着他背影喊,却无可奈何他的装聋作哑,只能低了头看着脚下爬过的黑蚂蚁叹一声息。 两位师叔从不比剑,剑客的剑,出鞘必见血,不是杂耍的。 数年寒暑之后,在山上待得久了,方休也才终于明白,两位剑客师叔也都是性情中人——也许,这也是孤独师尊唯独将他们两位男弟子留在身边的原因吧!心中有情,出剑必慢而乱,不适合江湖闯荡——他们争风吃醋,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师姐柳青霜。 师姐很美,却是冷冷的。 也许练剑的人,都是这么冷的吧?方休这样想,直到有一天,他在练剑归来的山路上偶遇师姐,在她身后众多师妹冰冷的怨妇脸中,看到了一双带着微笑的眼睛,那么美丽,仿佛凌寒独自盛开的一朵梅花,又仿佛雪霁初晴的第一抹阳光,一下子,就将心头的阴霾照亮。 似曾相似,似曾相似啊! 他很想问问这位小师妹的名字,想来也一定像她的人儿一样美丽。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巴,却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 “上官琴笙!”师姐叫了一声,小师妹赶紧收起悄悄飘向方休的眼神,欢快地跑上前去了。 “上官琴笙”方休在心中默念,原来她是上官琴笙,是那位在山中与我相遇的笙儿,想不到几年时光成殇,过去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更加美丽了。 方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尾随了她们的队伍而去,不知不觉,一直跟到了潇湘女院。 “潇湘女院,男士禁入!”若非潇湘女院守门的两位女弟子一声大吼仗剑拦住了他,方休就径直闯进去了。 “得罪,得罪”方休回过神来,涨红着脸,灰溜溜地急忙往回跑,没跑几步路,道旁的数根竹子一弯,三个人从竹子上荡了下来,挡在了方休的前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柴刀祖上传 方休见三人穿着藏花虚的剑服,腰畔的剑均比自己的细了一些,想来辈分是比自己高一点儿的,便定一定神,正了正衣衫,恭恭敬敬作揖道:“三位师兄好!” 剑最细的一个家伙摸了摸嘴边的一颗大黑痣,道:“新来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 方休老老实实回答:“回师兄,我来藏花虚,已有好几年了。” “好几年也没见过你,你这存在感也忒低了。”三人哈哈大笑道,甚是轻视鄙夷。 方休嘴上不答,心里却甚是不快:好几年我也没见过你们,你们存在感也不见得有多高啊!但这三个家伙看着不像好人,这话说出来,恐怕会挨揍,还是不说为妙。 “喂,你这厮,方才在潇湘女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师兄甲收起笑脸,摆出了师兄的威严。 “没没做什么。”方休倒还真被他唬住了。 “没做什么?是不是偷东西了?”师兄乙便说着,便朝方休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上下其手。 方休大惊,赶忙推开他的手,急急后退几步,道:“师兄,你这是作甚?你该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龙阳你个娘!”师兄乙骂了一声,又扑上来,道:“你若心中无鬼,就坦坦荡荡地让师兄我检搜一番,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偷了东西,不能败坏了藏花虚的规矩!话说师兄,若是弹铗庄弟子擅闯潇湘女院,是作何处置的?”师兄乙扭头对着剑最细的大师兄挤眉弄眼。 “呃哦——”“剑最细大师兄”故装一番沉思之色,抬头正色道:“废了剑道武功,逐出藏花虚!” “对对对!”师兄乙回头,看着方休道:“你听见了,师兄们都是为你好,你放心,让我搜一搜,定还你个公道。” “骗谁呢!”方休又后退了几步,“藏花虚的戒律规矩,我来这的第三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何况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说没偷东西,就是没偷,没必要让你们搜身。” “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剑最细大师兄”生气了,“既然没偷,为何不敢让我们搜?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千贯,不全,不必鸟他,搜!” 师兄甲千贯和师兄乙不全一听大师兄发号施令了,扑上去一左一右扣住了方休双手脉门,道:“师兄,你来搜!这小子已经被我们制住了!” “草!”方休拼命挣扎,怎奈双拳难敌四手! “没偷东西,那一定是偷看师姐师妹们洗澡了!”大师兄走上前来,猥琐的双手在方休的身上不停游走,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道:“这小子,长得还真是细皮嫩肉的,可惜是个男的。” 不全坏笑着道:“师兄,你不就喜欢男的?” “滚!”大师兄瞪一眼不全。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方休破口大骂,拼命挣扎。 千贯催促道:“大师兄,你摸出什么东西没有啊?这小子挣扎得忒厉害了,我手都捏酸了。” “呃不好意思,光顾着摸他的肉体了。”大师兄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抬手一巴掌拍在方休的脑袋瓜上,叫道:“小子,老实点!”又上下其手摸了一遍,骂道:“草!是个穷鬼,身上什么都没有小子,入山奖赏你的那五百两银票呢?” 千贯放开方休,失望地嘟嚷:“白费劲。” 方休挣脱还抓着他的不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全被他看得甚是不爽,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也骂道:“看什么看?滚!” 方休怒极,本想回骂过去,想想又不敢,只是大声吼道:“滚就滚!”摸着屁股赶紧跑了开去。 三人望着方休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全道:“师兄,我们在师尊师兄的眼皮子底下剪径,不是个办法啊!风险大不说,关键是搞不到钱,来学剑的都是穷鬼。” “说得也是。”千贯接口道,“有钱人都去点苍峨眉学剑去了,只有我们这藏花虚,学剑还倒贴银两,来的都是穷鬼。” “这么说你也是穷鬼,你也是。”“剑最细大师兄”一一指过两人,一声叹息:“风险大怕个鸟蛋,再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们三人都得下山游剑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怕什么风险?老子倒巴不得独孤老儿将我逐下山去呢!话说,你们知道什么叫游剑吗?” 不全千贯两人均摇了摇头。 “谅你们也不会知道。”“剑最细大师兄”道,“游剑就是,藏花虚收钱,你去杀人,通俗来说,就是藏花虚养了你这么久了,是你该去卖命的时候了。现在你们知道,来这学剑,为何不收钱了吧?他们收的是你的命!” “这么狠毒?”不全吐舌叹道。 “唉,大家都是穷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子来学剑,也只不过是为了求财而已。”千贯道。 “唉!这样也不是办法,都好几天了,一文钱都没搞到。到时候下了山,好酒喝不起,好肉吃不起,更别提搂着女人睡觉了。”不全道。 “既然这样,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去潇湘院把女弟子给睡了!反正也不怕被赶下山!”千贯道。 “剑最细大师兄”一个巴掌狠狠掴在千贯的脑袋上,怒道:“你是不是傻啊!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地做,能大声说吗?事情败露了,你以为就赶你下山这么简单?我看你迟早进了独孤老头的炼丹炉!” “师兄,我们悄悄的,我听说独孤老儿道术更剑术一样超凡,说不定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他动一动耳朵就听见了。”不全甚是谨慎地放低了声音。 “你也知道啊!”大师兄道,“话说我们都在这竹林中躲了快半个月了,一个落单的小师妹都没等着,唉,心着实好累。” “师兄,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不全催促道。 “走走走!” 方休扛着重剑,摸着屁股没走多远,却又被人挡住了路。 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哥,一身粗布衣衫,背着柄剑,挡在道中,见到方休的第一句话竟是——“哇!这位兄台,你的剑好大啊!” “呃是的,多谢夸奖。”方休道。 “这也不算是夸奖,我就是好奇,这么大的剑,你能使得动吗?”小哥道。 “呃”方休愣住。 “勿怪勿怪,我这人心直口快,勿怪。”小哥作揖,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兄台,此处可是藏花虚?” “正是。”方休回答道。 “你是藏花虚的弟子?” “不错!” “那太好了,在下胡今照,是来藏花虚学剑的。” “在下方休。” “幸会幸会。”胡今照笑道,“可否劳烦方休,为我引荐引荐?” “引荐?” “我学剑很有天赋的!”胡今照担心被拒绝,解下腰畔的一贯钱来,道:“你看,我连学费都凑齐带来了本来有两贯钱的,在山门处被收走了一贯。” 想来山门处的官员,不但克扣了奖赏,还伸手收起学费来了,难怪这几年来藏花虚学剑的人远远少了。 方休皱了皱眉,道:“引荐,我是不知道该把你引给谁啊!这样吧,你随我来,我先带你去见师叔。” “好好好!”胡今照忙不迭道,“多谢方兄了!” 两人正拾步而行,忽听一人道:“谁要学剑啊?” 方休循声看去,正是“剑最细大师兄”一行三人,笑眯眯地迎着他们走来。 “师师兄。”方休对他们心存不满和戒备,却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心中却暗骂:他婶婶的,真是冤家路窄! “哦!他们是你师兄啊!”胡今照笑道。 “对啊!我就是他师兄!”“剑最细大师兄”指着自己的鼻尖,骄傲地说。 “喔!师兄好!在下胡今照,是诚心诚意来藏花虚拜师学艺的!” “剑最细大师兄”笑道,“在下赵三两,这两位是我的师弟,钱千贯,周不全!” “喔!见过三位师兄!”胡今照恭恭敬敬地道。 “胡师弟要学剑啊?好说好说!”赵三两的笑,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先交学费,先交学费。” “学费,我想先亲自交给师尊,以表诚意。”胡今照毕竟不傻。 “嗨!胡师弟此言差矣,学费由师兄我替你转交,不然,空着手如何替你引荐呢?”赵三两道,发光的眼睛盯着胡今照腰畔的钱贯看。 “对对对!”钱千贯周不全附和道,发光的眼睛也盯着胡今照腰畔的银钱舍不得挪开。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三位师兄了!”胡今照想着再扭扭捏捏倒显得自己把金钱看得太重,不是个爽利之人,便爽快地解下了腰间的一贯钱。赵三两见了,乐呵呵地就上前去接。 “胡胡兄!”方休喊道,冲他摇头眨眼。 “怎么了方兄?”胡今照问道。 赵三两狠狠瞪了一眼方休,方休不敢再多言,慌忙搪塞道:“呃没事,没事,昨晚睡落枕了,脖子有些儿酸。”装模作样地扭了几下脖子。 算你识相!赵三两心道,脸上重又洋溢着热情的笑意,道:“胡师弟,我这就去见师尊,你等我好消息吧!哈哈哈!”大笑几声,带着钱千贯和周不全几个纵落,跑远了。 胡今照走近方休身边,伸手搭着方休的肩,望着赵三两三人的背影,感慨道:“看来我没有选错地方,藏花虚的弟子,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对啊!”方休道:“你要是钱再多点,他们会更热情的。” “嗯?方兄的意思,我不是很懂。”胡今照道。 “我的意思是,你钱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傻?” “啥?”胡今照大惊。 “藏花虚收徒,从不收学费。” “你为何不早说?” “我不敢。”方休倒很坦诚。 “现在你敢了?” “唉!实在不忍心看你被骗哪!” “混蛋!”胡今照骂一声,撒开腿追过去,“混蛋!把钱还我!” “胡兄,等我!”方休也赶紧追了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未来之事未来忙 晨钟敲了三下,方休这才猛然想到,该集训了。师叔不喜欢人迟到,上一次迟到了,被罚着吃了一个月的冷馒头,洗了一个月全山庄弟子的脏衣服。 他一提气,从胡今照的头顶飞过,撂下一句话:“胡兄,回头见!”在树梢上几个起落,远远地去了,不见踪影。 “靠!这么厉害!”胡今照赞叹一声,“想不到藏花虚的轻功也这么犀利,我一定要学!”也加紧脚步,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方休刚着急忙慌地挤入队伍之中,整了整衣衫玄狐和越北两位师叔伟岸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剑台之上。 “好险。”方休低头拍着胸脯,扭头正瞧见低头窃笑的赵三两三人,狠狠啐了一口,那口痰却不偏不倚落在了前面师弟的剑袍后摆上,幸好没有被发现。 大家都像呆头鹅,伸长了脖子等着两位师叔训话。 玄狐和越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干弟子们,像沙场点兵的将军,骄傲地俯视他的士兵们,这种感觉不错,人生的境界,仿佛都升华了。 玄狐道:“越兄,我今天嗓子不好,训话你来。” 越北根本不给面子:“我今天心情不好。” 这两人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斗气,平时抢着训话,一旦谦让起来,就又开始抬杠了。 “那咋办?”玄狐问道,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今日无话可说!”越北吼了一嗓子,正要解散队伍,队伍却开始骚动了起来。 “还钱!还钱!”气喘吁吁的胡今照径直闯入了队伍之中,挨个扳过藏花虚弟子的脸看,看一个,喊一嗓子。 “哪来的野小子,敢来藏花虚撒野!”越北正心情不爽呢!五指如戟指向胡今照,胡今照竟双脚离了地,脑袋后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十几丈远的距离,越北挥手间,竟就掐住了胡今照的脖子。他没有拔剑,剑出必见血,他还不想杀人,何况藏花虚,并非可以血染之地。 “咳咳”胡今照被掐得翻了白眼,喉咙里荷荷发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休怕他被越北掐死,赶紧跑上前去,抱住越北道:“师叔,师叔,别掐了,他是我的朋友。” 越北根本不鸟他,手上的劲一点儿都没松。 玄狐也纵身跃下,道:“越师叔,快住手,他就快被你掐死了!” 越北又掐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胡今照已翻着白眼瘫软在地。玄狐赶紧上前,掐住他的人中命脉,运了好一会儿功,胡今照才悠悠醒转。 “咳咳”胡今照咳了几声,恍过神来,骂道:“好个藏花虚,不但骗我钱财,还想杀人灭口!” “喂!说话注意点,谁骗你钱财了?”越北甚是不爽。 “就他!”胡今照眼睛徒然一亮,在队伍中瞧见了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赵三两。 “赵三两,你过来!”玄狐师叔喝道。 赵三两见躲不过了,只得乖乖上前。 “他说的,可是实话?” 赵三两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叫起屈来:“师叔,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就是我们错怪你了?凭什么这么多弟兄,他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自己的门下,竟出了这等不肖之徒,玄狐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我我哪知道啊!”赵三两根本就毫无忏悔之心,丝毫不珍惜玄狐给他的机会。 “还嘴硬!”玄狐快如闪电,伸手一揪,已将赵三两藏在剑袍深处的一串铜钱扯了出来,“这是什么?还想瞒我!”他锐利如鹰的眼睛早已看出了赵三两的不安,灵敏如犬的鼻子也早已闻出了他身上的铜臭味。 自己的眼光向来不差,当初挑选剑童之时竟未看出赵三两是这样的人! “这这是我自己的钱,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赵三两的嘴不是一般的硬,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我要将你废了,逐出藏花虚!”玄狐怒极。 赵三两一听,扑通跪下,抱住了玄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师叔,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求你念在我多年勤苦练剑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啊!”他倒不害怕被逐出藏花虚,下山倒正合他意,他害怕的是被废了剑道武功,多年的苦练就付之东流了。失去剑道武功,无疑废人一个,在这风波险恶的江湖,就有如一只丧失了螯钳的螃蟹,任人宰割,这,才是最可怕的。 玄狐不为所动。 赵三两急了,道:“师叔,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这事,钱千贯和周不全也有份的!” “我草!”躲在一旁看热闹的钱周二人大惊失色,“太他姥姥的不够义气了吧!” 三个人,齐刷刷地跪在玄狐的脚下,玄狐倒有些为难了——不将他们逐出师门吧!恐难以立威服众,指不定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逐出师门吧!这三人的修为都不差,毕竟是自己挑选的人才,自己亲手教习的成果如今要由自己亲手废了,倒还真有些不忍心。 他本是个心软之人,不然,也不会被独孤先生召回身边——心肠太软,是不适合江湖闯荡的。 正自沉思,越北发话了:“师弟,你是不是下不去手?下不去手的话,师哥我来帮你好了。” 越北说话,向来说到做到,而他废除门下犯错弟子的剑术,向来简单粗暴——两剑断手筋。这个方法很残忍,但是很有效。 赵三两三人立刻吓得脸色发青,哭喊道:“不要啊师叔,我们已知错了!” “哼!要是我门下出了此等不肖之徒,老子一剑一个,剁了喂狗!”越北怒气冲冲地道,“狄师弟,你的眼光着实不行啊!趁早将这三渣滓料理了,省得有辱藏花虚!”说罢,拂袖而去。 赵三两三人已开始磕头了:“求师叔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先押下去,悔过崖禁闭两个月!”玄狐毕竟心软。 立时有六名弟子上前,押着赵三两三人下去了。 “多谢师叔替我主持公道。”胡今照站起来,冲玄狐长长一揖。 玄狐这才上下打量了胡今照一眼,方休上前一步,笑着道:“师叔,这是我的朋友,胡今照,是来学剑的。” “就这脑子,还能学剑?”玄狐现在心情不好,嘴上挖苦起人来,想不到也挺厉害。 胡今照呆住。 “师叔,你就收下他吧?”方休求情。 “师叔,我是诚心诚意来学剑的,请您收下我!”胡今照说着就要跪下,玄狐袍袖一挥,巨大的力量迫使他站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藏花虚不收软骨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求学剑,愿长跪不起。”胡今照十分坚定地道。 “你”玄狐无奈且无语。 “谢师叔成全!”胡今照又是长长一揖。 “我没说答应你。”玄狐道。 “师叔,剑客不应该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你不拒绝,便是答应了我。”胡今照倒是舌辩好手,玄狐师叔哑口无言。 良久,玄狐师叔也是没辙了,大概是觉得有些愧疚吧!道:“也罢!只不过藏花虚如今已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方休,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安排吧!” 胡今照道:“师叔,这个好说,我胡今照江湖漂泊多年,天被地枕,柴房牛棚,哪儿都能睡的。” “随你。”玄狐说罢,飘然而去。 “擦!藏花虚收徒,都是这么随便的吗?难怪良莠不齐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胡今照摇了摇头,“拜师礼都不行一个的吗?我还想敬一杯茶的哪” “跟我来吧!”方休也略感无奈。 “方兄,这一次,多亏你了,钱我拿回来了,请你喝酒!”胡今照道。 “客气客气。”方休道,“入了藏花虚,想下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要请我喝酒,我可有得等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胡今照道,“话说,方兄,我们的柴房在哪儿?” “我靠!你还真打算睡柴房啊?” “呃牛棚也是可以的。” “藏花虚没有养牛。” “那随便睡哪儿都行,总得先把行李放一放的。”胡今照道,“我累坏了,躺哪儿都能睡他个天昏地暗。” “算了,既然已是藏花虚的人,岂能委屈你睡柴房牛棚?你就睡我房间吧!”方休也很仗义。 “那实在是多谢方兄了。” 方休想了一想,忽然有些后悔,很是担忧地问:“话说胡兄,你该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哪可能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方休说道,脸上却并无放心的神色。 行了一路,辗转几回,远远望见竹林掩映处,一排排小竹屋煞是整齐雅致,沿着青苔石阶拾级而上,又走过一条清澈见底小溪之上摇摇晃晃的青藤吊桥,穿过一处上书着“隐剑居”的月洞门,总算是到了小竹屋前。 “哇!好一处风雅之地!颇有隐者风情!”胡今照由衷叹道,“我想,我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话先别说这么早,以后的日子,有你好受的。”方休泼了一瓢凉水。 说话间,方休已推开一间竹屋的小门,道:“到了,请进。” 胡今照踏进去,皱了皱眉,道“我说方兄,你这简直比牛棚还乱啊!” “不想住啊?那你睡牛棚柴房去好了。”方休没好气,作势要赶人。 “别别别!”胡今照挡住门口,道:“见谅见谅,我这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的。” 方休白他一眼,将他让进房间。 “方兄啊!我一身汗味风尘,得先去找个地儿洗洗,不然,恐玷污了雅室。”胡今照将背上的竹编书篓放下,却不解长剑。 “走吧,澡堂子就在不远处,纯正温泉,我也正想去洗洗。” “走着!”胡今照从竹篓里取了浴巾,就迫不及待地往门外闯去。 “把剑放下!”方休道,伸手就去取他背上的长剑。 “哎!不成,身为一个剑客,向来剑不离身。”胡今照护住长剑。 “随你随你。”方休也不勉强,也懒得勉强。 自此胡今照在藏花虚住下,拜入狄玄狐师叔门下学剑,与方休同吃同住同泡澡,比起江湖漂泊的日子,虽然少了些逍遥自在,但是不愁吃不愁穿,倒也快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天下喧哗,不如饮茶 转眼匆匆两个月过去,这一日,胡今照练完剑,一身臭汗地跑回了隐剑居,十分嫌弃地将藏花虚给配的重剑一丢,携了自己的长剑,相邀方休,同去泡澡。 藏花虚的温泉浴,能够叫人上瘾,毕竟在藏花虚除了练剑,并无其它消遣之事可做了。 隐剑居的温泉,四周透风,只是在温泉之上简单地搭建了一个竹棚,倒别有一番风味。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泉水中,闭目养神之际,耳畔是清风拂过,清脆鸟鸣,你可以感受到每个季节不同的花香,可以听见木叶轻悄悄飘落竹棚顶上的声音,仿佛蝴蝶轻栖花蕊。 这种待遇,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受到的。 用胡今照的话说,他可以在温泉中泡他个一整天。 温泉中已经泡了许多藏花虚弟子,一个个赤条条的,像泡在酒水中的白萝卜。方休和胡今照找了个稍微安静些的角落,麻利地将衣服一脱,舒服地将整个身子滑入水中。 “胡兄,原来你背上也有一条鱼。”方休将手去摸胡今照的背。 “莫非你背上也刺了一条?”胡今照问道,探头去看方休的后背,果见有一尾黑鱼栩栩如生,跟自己背上的那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自己后背的鱼头上尾下,而方休背上的,却是尾上头下。 “我这不是刺的,生来就有,该是胎记。”方休道。 “胡说,哪有人胎记是黑色的。”胡今照撇了撇嘴。 “可不就是么?我这胎记偏就是黑色的。”方休歪歪脑袋。 “那可就巧了,我这也是胎记,红色的,纯胎记。” “缘分哪!” 胡今照照例,将自己的那柄长剑倚在身边——带剑入浴的,整个藏花虚也就他一人。 “你为何,连泡澡的时候都要带着你的长剑呢?”方休好奇,终于忍不住问了。 “因为,它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这么自私,独自跑来享受,把它独自一个丢在家中。”胡今照道,“江湖漂泊,寂寞长路漫漫,也唯有此剑相伴。” “扯什么犊子!”方休不屑道。 “唉,对你说实话吧!”胡今照道,“其实呢我这个人超级没有安全感的,只有长剑带着身边,我才能稍微踏实一些,你是不知道,我很多时候,都是抱着剑才能睡得着的。” “只有小孩子,才要抱着玩具睡觉吧?”方休笑道。 “什么?方兄居然认为它是玩具?”胡今照有些不快。 “怎么?你这长剑,是能跨海斩长鲸,还是能倚天屠飞龙啊?”方休白了胡今照一眼。 “我这长剑,从不轻易出鞘,一出鞘,我跟你说,吓死你!”胡今照正色道。 “哎哟好怕怕。”方休仍然不以为意。 胡今照不说话了。 方休见他半天没有说话,略觉无趣,掬了一捧水在手,从头顶泼下,又忍不住开口道:“话说胡兄,你是因何要学剑的?” 胡今照想了想,道:“学剑,自然是为了锄强扶贫弱,替天行正道!” “好!好志气!够伟大!”方休翘了翘大拇哥。 “那么方兄又是因何学剑的呢?”胡今照反问一句。 “我?”方休收起大拇哥,指着自己鼻孔,“我很简单,我是为了学一技之长,能够在这乱世之中,求得太平,保护家人,给他们以更好的生活,说白了,我也是为了求财,并没有你那么志向伟大。” “很单纯,很真切。”胡今照道,“也很实在。” “呵呵。”方休笑笑。 “唉,其实我也是同你一样想的,我哪有那么伟大?我也只是想保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给他们以更好的生活。”胡今照说着,竟忽然,有些黯然神伤。 “胡兄家居何处呢?” “唉挺远的。”胡今照长叹一声,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我的父亲是名剑客,常年在外游荡漂泊,我对于他,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说,没有什么感情,他很少回家,却在他回家的那天将我赶出了家门,只丢给我一柄剑,说是要我好好历练一番,我很想念我的娘亲,我本来在家过得好好的”他的眼眶已有些泛红了。 方休轻叹一声,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儿志在四方嘛!等你混得个锦衣金腰带,就可以回家了吧?” “唉不想那么多了,你说我们学了这么久的剑,去江湖上闯荡,能闯出一番天地来吗?”胡今照道。 “难说。”方休道,“不过,我一口剑,一人打十个,没什么问题。”他倒是信心满满。 “喔喔喔!是谁这么大口气哦?一个人打十个!” 在悔过崖待了两个月的赵三两c钱千贯和周不全三人,裹着浴巾,像横走的螃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方休的脸色变了。胡今照却是不动声色,只当没有看见。 “师兄,师兄”泡澡的弟子们都恭恭敬敬地向赵三两三人打招呼,很识相地挪到一边,将位置空出来给他们仨。 赵三两三人将浴袍一脱,露出一身虬结肌肉,大大咧咧地在方休胡今照二人身边坐下,叹一声:“舒坦!馊了两个月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温泉浴。” “两个月?难怪一身膻味。”胡今照捏了捏鼻子,往边上挪了挪。 方休伸手在水下掐了一把胡今照的大腿,示意他不要无事生非,赵三两并不是好惹之人,胡今照初来乍到,也不怪他不了解,但做人,总不能太嚣张,更不能不识相,否则,是要吃亏的。 胡今照却兀自不识,一把推开方休的手,叫道:“方兄,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尊重一点” 幸而赵三两并不在意,只是开口道:“拜胡老弟所赐,还得感谢感谢您哪!” “客气客气。”胡今照毫不客气,大概还在气恼他们的欺骗,嘴上也不留情,道:“我怎么觉得两个月还是太少了些儿,三位师叔应该多静修几日的。” “你!”钱千贯周不全两人想扑过来揍胡今照,却被赵三两拦住了,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能沉得住气,才能成大事儿,这也是赵三两可怕所在,也是他得以成为弹铗庄首号恶徒的原因之一。 “胡师弟如愿以偿,成为了我们藏花虚的弟子,可喜可贺啊!”赵三两拱拱手。 “哪里哪里!这还得多谢三位师兄的引荐啊!”胡今照道。 赵三两道:“既然胡师弟知道,那是否应该,请师兄们喝两杯呢?” 胡今照终于受不了了,道:“算了算了赵师兄,我们都别假模三道的了,说吧!你想要怎么报复我?先说好了啊!这事与方休无关,我胡今照一人扛了!” “唷!想不到胡兄倒还是条仗义的好汉。”赵三两道。 “说吧!都别浪费时间了,这事儿,总得有个了断。”胡今照懒得跟他扯下去。 “好说,只要胡兄把钱交出来,再向我们哥仨陪个礼道个歉,从此既往不咎,相安无事。”赵三两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胡今照摇了摇头:“赵师兄,你也忒不厚道了,论错是你错在先,论理你也不在理。还让我赔礼道歉,这似乎,说不过去吧?”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赵三两漫不经心地搓着手臂上的污泥。 “有得商量。”胡今照道。 “说。” “我们打一架吧!不管谁输谁赢,也不管是牙掉了还是眼肿了,对外都说是自己磕的。打完这一架,出了这口气,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各自相安,如何?”胡今照十分平静地道。 方休却听得呆了,这家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你这厮。”赵三两将毛巾往水里狠狠一摔,吼道:“当真是不知好歹!” 摔巾为号! 钱千贯周不全不等赵三两招呼,已朝着胡今照方休二人扑了过去——老子忍你很久了!在悔过崖每天的乐趣就是想着用什么法子来折磨你们来得比较痛快! 三人现在就只想狠狠地将这二人揍一顿! 胡今照伸手就去拿身边倚着的剑,却还是慢了一拍,或者确切地说,是赵三两三人来得实在太快了,胡今照和方休一下子就被三人揪住了头发,整个脑袋一下子就被按进了水里,淹了好一会儿,才被提上来,却有很快按下去两人竟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被按下去又提上来,反反复复,也不知道淹了多少回,赵三两三人恐怕手也酸了,也害怕真将这两人搞死,这才住了手,将两人拖上岸来,仍觉不解气,狠狠朝两人身上踹了数脚,骂道:“很有能耐啊!一个打十个,啊?独木桥!阳关道!告密!”终于脚也踹累了,三人扬长而去,留下胡今照方休二人像两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 “你你丫不是能一个打十个吗?”胡今照吐出一肚子的水,气喘如牛地质问方休。 “去去你的!”方休的脸色都被淹青了,“没没啥本事,就就不能不能少说咳咳两句,害我也被揍!” 两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将起来,互相搀扶着,回隐剑居去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胡今照咬牙切齿道,“从此往后,定要好好练剑,以雪前耻!” “省省吧!”方休是真心不想惹那三个瘟神了,钱千贯和周不全还不足为道,可怕的是赵三两这个人,预感告诉方休,日后他们还会有纠葛,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结束。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所以,是得好好练剑的,连一个赵三两都敌不过,提什么闯荡江湖? “话说方兄你腿会不会软?” “有点,有点儿” “我肚子有些儿胀,这温泉水,并不好喝” “没让你喝尿已经是万幸了,我说胡兄,咱还是别惹那些家伙了。” “你害怕,我可不怕!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跪地求饶!”胡今照笑道,“你看你们这些怂蛋蛋,见了那三个家伙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是不是没少受他们欺负?” “还好吧!我这是第一二次。”方休老老实实地道。 “你也是怂蛋蛋一个。”胡今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义凛然道,“不过我胡某人既然来此,就由我来为你们主持公道正义吧!” “省省吧你!”方休不屑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哼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好大的口气,赶紧去采些杨柳枝来刷刷牙!” “谁口气大啊?是谁说自己能一个打十个来着?” “” 两人忽然就忘了满身伤痛,互相掐起架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一剑,断了竹马 季节入夏,岁月入酒。 而酒,随悲喜入喉。 雪国已进入春的尾声,夏的开头。 藏花虚姑娘们的春衫褪下,夏装变得更薄更透了。幸而弹铗庄的男弟子们并不常与她们相见,否则那一颗颗多情少男心还不被撩拨地蠢蠢欲动?哪还有心思练剑? 距离赵三两等人下山游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赵三两等人是既期待激动,又是焦躁不安,期待的是终于可以下山了,不安的是,下山好像并不代表着自由,自由与生命,都好像被绑在了一柄剑上 “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啊!”赵三两把玩中手中的几粒碎银子,道,“搞了半个多月了,你们就才收到七十两银子?” 面对他的训斥,钱千贯和周不全两人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低了头,唯唯诺诺:“这实在都收遍了,也才这么几个钱都还是费了老大的劲儿的” “废物,废物!”赵三两将银子收入钱袋子,“就这么点儿银子,怎么行乐啊?连杯好酒都喝不起!” “唉,也没办法,兄弟们都太穷了,待在藏花虚,哪个身上会有钱啊?”钱千贯抱怨道。 “你还说!”赵三两伸脚就踹,“你爹娘给你取名千贯,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啊?这才勉强七十贯!”站起身来,叹息道:“还是得我自己出马啊!走走走!”挥挥手,大踏步跨出门去。 赵三两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方休的房门外,一脚将竹门踹破,施施然走了进去。正是午间时刻,方休与胡今照躺于各自竹榻之上呼呼酣睡,丝毫没有察觉到赵三两等人的闯入 两人醒来的时候,映入朦胧睡眼的,是满屋的一片狼藉。 赵三两三人已走了有好一会儿了。 胡今照打开行李篓子一看,十两碎银子全没了,外加一卷绝版春宫图。 “一定是赵三两他们干的。”方休道,“这几日,他们一直在到处搜罗钱财。” 没有回答,胡今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将长剑一提在手,闯出门去。方休怕出事,也赶忙跟了出去 赵三两轻轻松松就得了十两银子,十分得意,又兼着周不全钱千贯两条狗不停地拍着马屁,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周不全竖起大拇哥道:“师叔好厉害,一出手就得了这许多银子,佩服佩服!” “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啊!一会儿功夫收的就比我俩半个多月收的还多。”钱千贯道。 两人说着话,都眼巴巴地盯着赵三两手中把玩着的亮灿灿的碎银子。 赵三两心情大好,将银子收入囊中,道:“我说你们两个,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太没目标性,像你们这样漫无目的,自然收不到银子了,要找准目标,看对人了,一下手一个准才行的嘛!” “师兄说的是。” “听师兄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啊!有如春风拂面,醍醐灌顶。” “就像练剑一样,出手一剑一个准,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赵三两补充道。 “夸你两句还上脸了。”钱千贯偷偷瞄着赵三两的背影,小声地与周不全耳语嘀咕。 “你说啥?”赵三两没有听清楚。 “没啥,没啥呵呵。”钱千贯慌忙搪塞道,“我们都说师兄你太厉害了。”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的。” 钱千贯周不全两人跑上前去,问道:“师兄,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赵三两将食指凑近厚厚的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嘘!别瞎几吧吵,我刚刚看有两位师妹往山上去了” “卧槽!有此等好事?”周不全钱千贯二人摩拳擦掌,激动道。 “跟着师兄混,大把的银子,大把的妹子。”赵三两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三人相视而笑,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正是盛夏时节,山泉小溪涧两旁长满了木槿花树,雪国的夏季虽然不长,但木槿花儿却一如既往开得很旺。 上官琴笙折了一支淡蓝的木槿花儿,拈花轻嗅,花香淡淡,一如这宠辱不惊的粉紫淡蓝。 “这木槿花儿用热水焯了,炒着吃,可爽口了。这木槿花的叶儿,揉搓了用来洗发,却是最好不过的了。”襄寻师妹微笑着跟上官琴笙说道。 “原来这花儿的美,并非是金玉其外的,而是由内而外生发,这才是真正的美呀!”上官琴笙赞叹道。 两人聊着天,采摘着鲜花和绿叶,丝毫没有察觉到赵三人等人的到来。 赵三两钱千贯及周不全三人翘着屁股趴在河边的灌木丛中,远远地偷窥着上官琴笙和襄寻两位小师妹的倩影。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周不全有些急不可耐了,光就望着两位小师妹的背影,就忍不住地想淌口水要流鼻血了。 “问得好。”赵三两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拍了拍周不全钱千贯两人的肩膀,道,“师兄我正有一计,需要两位师弟的大力相助。美人可否入怀,皆系诸君了!事成之后,有福同享,有妞同玩。” 钱千贯问道:“师兄有何良策?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义不容辞啊!” “义不容辞,义不容辞!”周不全也连声道。 “这样,你俩,待会儿跑过去调戏她们,先让你们尝尝鲜,等时机合适,师兄我再跳出来,来他个英雄救美。如何?”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钱千贯道,“师兄真是妙计入神,子牙再世啊!” 周不全却摇了摇头,道:“师兄,这招也忒俗了吧!何况,我也不像坏人嘛!” “哎,不俗,不俗,我倒不觉得哪里俗了。”钱千贯道,“周兄,我看你是不敢干吧?” “去你的!”周不全推了钱千贯一把,对赵三两道,“师兄,我看这活钱兄一个人就够了,你看,他多像个坏球啊!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透露着坏蛋的气息的。师兄,照我说,咱俩一块英雄救美吧!让钱兄独个儿先尝尝鲜,钱兄,你觉得呢?你都说不俗了嘛!” “没种!”钱千贯白了周不全一眼。 “你他娘再说一次!”周不全脾气还挺爆,又推了钱千贯一把。钱千贯还了一拳,两人正待摆开了厮打,赵三两沉声呵斥道:“都他婶婶的别吵吵了!” “师兄,干脆,我们霸王硬上弓得了!”钱千贯火气被撩上来,冲动地道,”我们把脸蒙了,将这俩小妮子拖小树丛中去,人不知鬼不觉!“ ”也对!豁出去了!老子都忍了十几年了,在这藏花虚比深宫的宦官们还难熬!不忍了今儿个!“周不全也跃跃欲试。 ”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三两十分无奈,道,“可惜了,没有将我房间里的迷药带出来。” 说实话,赵三两也不想再忍。 三人撅着屁股趴在灌木丛中,就好像三条癞皮鬣狗,对着猎物“狗”视眈眈流口水。 而上官琴笙和襄寻,正是他们的猎物。 然而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三两三人是螳螂。 在他们高高撅起的屁股后头,一个人正慢慢靠近了,他的眼中似乎冒着火,手中的紧紧握着的剑并未出鞘,只怕一出鞘,赵三两等人的屁股就会被削下一半来。 胡今照已准备拔剑了,身后的方休却急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他拔剑的手,摇了摇头。 藏花虚的规矩,胡今照自然也懂,所以就算不甘,他也只得无奈收剑,何况,倘若真的割下的赵三两之辈的屁股,银子拿不回来不说,还得赔汤药费。 可是心头有火,自然得找个发泄的法子,所以胡今照大踏步赶将上前,连出三脚,分别踹在赵周钱三人高高撅起的屁股上面,将三人一一踹落下水。 小溪涧并不很深,但由于猝不及防,赵三两三人还是都呛了好几口水。三人气急败坏地从水中冒出头来,猛咳几声,见岸上一人抱着剑,傲然而立,怒目俯视着他们。 正是胡今照。 “你娘的,你这厮敢踹大爷我!”赵三两大怒。 “冤家找上门来了。”周不全嘀咕了一声。 “上去丫的!”钱千贯喊了一嗓子,三人开始向岸边游来,方及岸边,胡今照出鞘的剑已指在了他们的鼻尖:“谁敢动,我就削下谁的鼻子!” 赵三两笑了,是冷笑。 “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银子?”胡今照问。 “是老子拿的,怎样?”赵三两倒是很坦荡。 胡今照倒还真被他唬得一愣,旋即道:“你们把银子还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刀剑无眼,不还银子,我便要了你们的命。” “有能耐,银子和命都拿走。没能耐,不但银子和我们的命你拿不走,你的命,也得留下!”赵三两倒也十分嚣张。 胡今照胸中一团无名业火焰腾腾燃烧起来,哪里还按捺得住?一剑就往赵三两咽喉处送到,赵三两却只是伸右手轻轻巧巧一抓,便将胡今照的剑抓在了手中——毕竟在藏花虚也算是练了十年之余的剑,这单手入白刃的功夫,也是练得炉火纯青,可算小菜一碟,何况还是入一只剑道小菜鸟的剑。 胡今照再次怔住,万想不到这小子嚣张,还果然有些嚣张的资本!待他恍过神来,手中剑已脱手飞出,扑通落入远处的水中。 “我的剑!”胡今照大惊,慌忙跳下水去——剑就是他的朋友,他不能失去江湖相伴的好伙伴。 他刚跳入水中,赵三两便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往水里淹下去 “住手!”方休见了,大喊一声,也“扑通”跳入水中,要去拉架,周不全与钱千贯一左一右围将上来,将他拦下了,三人拉扯一番,便动起武来,怎奈方休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也被周钱两人拉住手揪住头,也按到了水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梦魇中的杀生魔 “襄寻,那边儿好像有人溺水了,我们去看看吧?”上官琴笙听到动静,循声望见几人在水里扑腾,便招呼襄寻道。 两人走近水边,方休和胡今照正挣扎着被人揪着脑袋淹下水去,半天提起来,又淹下去,反反复复,都已然翻了白眼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襄寻大喊了一声。 赵三两抬头一看,见是两位小师妹,便笑嘻嘻地道:“师妹,是你们啊?我这正帮你们教训着两混蛋呢?”说着话,手上也不停,揪着胡今照的脑袋,提起来,又淹下去。 “帮我们?什么意思?”襄寻皱着眉问。 “这两混蛋,刚刚在偷窥两位小师妹,图谋不轨!幸好我们经过,不然你们可就危险了!”赵三两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对对!”周不全钱千贯附和道,将方休的脑袋从水中提上来。 “操!”方休大喊一声,想要辩解,刚猛喘了几口气,便又被按下了水去。 “快住手吧!他俩快被你们淹死了!住手啊!”上官琴笙焦急地喊道。 赵三两又将胡今照淹了五六下,才松开手,将已然浑身疲软毫无招架之力的胡今照往旁边一丢,拍拍手道:“住手了,咱们今天看在小师妹的面上,饶了你们两个小淫贼,再有下次,我就替天行道,主持正义,不会再跟你们客气了!” 三人爬上岸,赵三人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小师妹道:“两位师妹,你们是要上山还是回院?我们送你们吧!” “不必了!”襄寻毫不客气地拒绝道,拉着上官琴笙的手,快步走开了。 “襄寻,我怎么看他们才不像好人哪!那个方休我认识,还是很小的时候,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啊?”上官琴笙悄声道。 “别人我不知道,就刚才那厮尖嘴猴腮,笑里藏刀,绝对的不怀好意。”襄寻道,“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师姐又要拿我们开骂了。” 两人的俏丽背影,匆匆消失在山路的转角。 赵三两收回满眼欲火,十分不甘地咽了一口唾沫,骂道:“婶婶的,好事都被这两家伙破坏了!” “师兄,揪他们上来再揍一顿!”周不全道。 “算了算了,老子也累了。”赵三两一口浓痰唾入水中,挥挥手,大踏步走了。 胡今照和方休都挣扎着爬到一块大卵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眼睁睁地看着赵三人等人扬长而去。 “胡兄,我们这是第几次被淹了?”方休仰躺在石头上,说话都感觉吃力。 “你你才被阉了呢!”胡今照也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操!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夜,方休和胡今照彻夜难眠。回想起白天的一战,简直是惨败,一败涂地,两人竟丝毫没有还手招架的余地。 更惨的是,还是在两位小师妹面前被人欺辱。 “方兄,你知不知道,男人在世上,有两样东西是必争的,一是女人,第二,就争一口气!”胡今照愤愤地道,“今天我们在女人面前,丢了这一口气,这口气,我定会争回来的!” “好像你上一回被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方休道,“话说你别光说不练啊!从上回被人家欺负到今天,也没见你怎么练剑啊!” “你还说我,你说,你在藏花虚这么多年了,怎么连点还手的功夫都使不出来?”胡今照反将一军道,“你还好意思跟我一个剑道菜鸟比?” “那我也本不是个剑道高手啊?”方休道,“赵三两这家伙,至少比我多啃了几年藏花虚的馒头吧?” “你说你这许多年,都修炼了些什么啊?”胡今照道。 “我练了轻功啊!一耸肩,我就能飞跃上三层高楼,你行么?”方休道。 “轻功?轻功能有啥卵用?还不是被人家打得跟孙子似的。”胡今照不屑道。 “有用啊!” “有什么卵用?上房揭瓦还是偷鸡摸狗啊?” “至少,我逃得比你快吧?”方休道,“你别瞧不起轻功啦!到时候我御剑飞行,你就只能在地上眼巴巴地瞧着,小心我在你头顶拉屎撒尿,你只能气得跳脚,又能奈我何?” “那就瞧着吧!”胡今照暗暗攥紧了拳头,“待我成为剑道高手,今日失去的一切,我都要拿回来!” “你失去什么了?” “银子,尊严。”胡今照顿了顿,又道,“还有女人!话说今天那位小师妹真不错,你可知她芳名?” “我说你可真有种的,都快被淹死了,还不忘偷窥人家。” “我那哪叫偷窥,我是光明正大看的好吗?”胡今照道,“你可别把我跟赵三两那些小人相提并论。” “那你是看上哪位小师妹了?” “就手上拿朵花的那位。” “去你的!”方休叫道,“这是我看上的女人,你休想同我争!” “是谁的女人,得看自己本事,你要有种,就告诉我她的芳名,咱俩公平竞争。” “上官琴笙!” 激将法从来管用,谁愿意承认自己没种呢! “话说上官琴笙师妹身旁的那位小师妹也不错,方兄你干嘛非得同我争呢?”胡今照道,“我可不想因为女人,坏了兄弟情谊啊!” “是你同我争好吧?”方休道,“上官琴笙是我先看上的,我七岁的时候就看上她了!” 他想起七岁时候在丛林中与她的相遇,他送给她鸡腿时候两只小手不经意触碰间的那种温柔,还有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眼眸想着想着,他开始想家了,又多少年,没有回家了啊!不知家中二老可好? “方兄,最近江湖上的大事,你可有耳闻?”胡今照的突然发问,打破了方休的遥远思绪。 方休回过神来,好奇地问:“什么大事?这江湖上,不每天都有大事发生?” “逆鳞。”胡今照吐出两个陌生的字眼。 “什么鬼东西?” “龙有逆鳞,触者必杀!”胡今照道,“听说有龙被夺了逆鳞九瓣,这江湖上,因之掀起的腥风血雨,令人胆战心惊哪!看来,这天下是要乱了。” “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魔力?”方休问道,“话说这天下不早就乱了吗?” “听说只要得了九瓣逆鳞中的其一,百毒不侵,百病不袭。有了逆鳞,不论内家修仙,还是外家硬功,都可获得事半功倍之奇效。所以寻找抢夺逆鳞之人,有如过江之鲫啊!”胡今照道,“我们要是得了逆鳞,这成为剑道高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谁还欺负得了我们?” “有这么神奇么?”方休抠了抠鼻子。 “还有更神奇的哪!听说得齐逆鳞九瓣者,可御龙在天,亦可九界称王!”胡今照激动地道。 “得了吧!你都是听谁说的?”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 “你想称王?” “想啊!当然想!”胡今照坚定地道,“男儿在世,一腔热血,自当有囊括四海之心,吞吐八荒之志!否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连剑都不会使,被人揍得这么惨,那不就是咸鱼一条咯?” “咸鱼也有逆鳞,咸鱼也有跃过龙门的梦想,你凭什么瞧不起咸鱼?”胡今照愤愤不平。 有关梦想,兄弟之间,明智之举就应该是鼓励,而不是挖苦调侃。这样倘若有一天兄弟梦想成真,你还能有脸问他请一顿饭。 方休道:“没有啊!咸鱼味道这么鲜美,我可从来就没有瞧不起它。” 胡今照已经没有同他再聊下去的心情了,一裹被子,翻了个身,蒙头睡起觉来 初夏的水潭边,垂柳依依,柳树上鸣蝉在不停地聒噪。胡今照面水而站,凉风吹来,他的乱发和衣袂都随风舞动 幽蓝的水潭中,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开口道:“帮我寻回九瓣逆鳞,我就助你成王。” “你是谁?”胡今照问道。 “你会知道的,我们会再相见。”黑影说着,潜入水中。 胡今照看着微波粼粼的水面发呆,他忽然很想游泳,便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水下有很多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他也像只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清理的潭水温柔的地包裹着他的身躯,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凭虚御空。 鸣蝉的聒噪声渐渐变大了,清晰入耳。 忽然一只鱼儿游到他身边,开口作人语:“起床了起——床——了——” “谁?谁!”胡今照努力睁开眼睛,面前的鱼儿渐渐清晰起来,竟是方休。 “起床了!”方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的鼻孔里,几根鼻毛正随着他的吐息调皮拂动,仿佛岸边的垂柳。 胡今照环顾四周,自己正躺在竹榻之上,窗外的树上,鸣蝉在热情地叫着。 “吁,原来是南柯一梦”胡今照叹息一声,懒洋洋地神了个懒腰。 “做春梦了?”方休问道。 “不是,梦见一群鱼。” “我靠,那你要发财了,周公就是这么说的。” “屁!我现在身上一个铜板儿都没有” “走了走了!上早课去了,再晚些儿,白面馒头都没得吃了!”方休催促道。 “天天吃馒头,老子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胡今照十分不情愿地起了床,抱怨道,“现在想想,还是在江湖上的日子逍遥快活,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唉!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向来,我是注定逍遥快活的。” “逍遥快活?没本事,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方休道,“你啊!还是少些抱怨,踏踏实实练好剑吧!” “也有道理,待我成为剑道高手,求取个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这才是真正的逍遥快活。”胡今照拍了拍床沿,眼里满是憧憬。 “你明白就好了,走吧!” “到时候,我就娶了上官琴笙为妻!” “就你?算了吧!” 两人打闹着,提了剑,跨出门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困兽 “胡师弟,厉害的嘛!连赵师叔他们都敢打!” “厉害厉害,看好你哈!胡三脚。” “胡三脚,哈哈” 一路上,不断有师叔弟们跟他俩打招呼,嘴里说的,都是昨天的一战,也不知是在夸还是在损。 方休胡今照也懒得理他们。 二人走到膳房的时候,许多师叔弟们都打着饱嗝走了,所以膳房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几个人。藏花虚的膳房有规定,每人早膳只能领取两只馒头,一碗白粥,这在饿殍遍野的乱世之中,已经是相当好的待遇了。 白粥已经见了底,笼屉里的白面馒头也只剩了两只了,很显然,伙夫们又偷吃拿回扣了。 “也好,我们正好一人一只。”方休瞪着笼屉里的两只冷馒头,咽了咽口水。 “只是,只能就着凉水吃了。”胡今照看着旁边连米粒都不剩一颗的粥桶,略显无奈地道。 方休正要伸手去拿冷馒头,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方休抬头一看,正迎上赵三两冷冷的目光。 真是冤家路窄! “师叔没有吃饱,做师弟的,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赵三两歪嘴,冷冷一笑,“胡三脚,你说呢?话说你昨天那一脚还真带劲啊!老子的屁股现在还疼。” “姓赵的,你别太过分了!”胡今照对他怒目而视。 “过分?”赵三两还是带着挑衅的笑,回头对着他的两位跟班道,“我过分吗?” “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周不全和钱千贯都嬉笑着道。 “哦?那我就再过分一点!”赵三两道,“本来师叔我怀着仁义之心,还想再给你们留一只的,现在我生气了,两只我都要。”说着,便伸手去拿馒头,胡今照将笼屉盖子狠狠往下一压,正压在赵三两的手背,这一下子胡今照是下了狠劲,笼屉的盖子都被击碎了,四散纷飞。 赵三两惨叫一声,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左手握着发抖的右手一看,手背慢慢青肿起来。 “他娘的,给我往死里揍!”赵三两捧着手,咬牙切齿道。 周不全和钱千贯很听话地拥上去,方休没想要拔剑,胡今照却毫不含糊,第一时间伸手掣剑,却还是慢了一步,剑才拔出了一半,周不全的拳头已挥到了他的脸上。 “扑!”一击重拳,胡今照只觉脸上一麻,身子向一边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也顾不上痛,很快爬将起来,也提起一拳,狠狠击在周不全的脸上 很快,四个人都瘫倒在地,流着血,鼻青脸肿。 赵三两慢慢走上前去,伸脚踹了踹胡今照,俯下身子,道:“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能耐的人才配吃这口饭,你要还想在藏花虚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少跟我作对!”拿了两只馒头,扬长而去。 胡今照挣扎着爬起来,刷地掣出剑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冲着赵三两的后心就捅,剑在半路,却被一只大手接住了。 “师师叔。” 却是越北。 胡今照很是委屈,原来越北师叔一直在旁边看着,原以为他会主持公道,想不到却一直看着他们挨打。 “他说得没错,有能耐的人才配吃这口饭,没能耐,就只能躺着挨打。”越北说道。 “我要杀了他!”胡今照余怒未消! “你要杀他可以,别在我面前,也别在藏花虚。”越北的声音也很冷。 “那他就可以在你面前揍我?”胡今照喊道。 “是你自己没用才会被揍的,要是你有能耐,你也可以在我面前揍他。”越北道。 “世道不公!”胡今照收起剑,愤愤而走。 “都别走,自觉去悔过崖种菜思过三个月。”越北道,“这个世道,本来就是不公的。你想要的公道,得你自己去争取!” 越北走后,赵三两得意地冲胡今照笑了,胡今照抬手又是一剑,却被他闪开了。 “越师叔的话,你也不敢听?”赵三两道,“你这样会吃亏的,你杀不了我。”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剑下!” 五个人都被遣送到了悔过崖,悔过崖虽不是藏花虚百十山峰中最高的一处山峰,却是最陡峭的一座,犹如一柄宝剑般直耸云天,虽然名字牛气哄哄听着挺唬人的样子,其实就是藏花虚的菜园子而已,所有犯了错的藏花虚弟子,一律被发配到这儿,挑大粪种菜。 悔过崖与弹铗山庄之间,只有一条道,一条百尺余长的凌空于百丈悬崖之上的铁索桥,一踩上去就像荡秋千一样左摇右晃。 胡今照和方休两人相互搀扶着,好不容易过了铁索桥,腿都软了。 原本以为面壁思过处,那一定是小黑屋无疑,到了悔过崖一瞧,哎哟还不错的样子嘛!烟云袅袅,鸟语花香,花香之中还夹杂着青菜萝卜的香味儿,竹林掩映处,露出茅草屋子的一角,远处还有几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一只黄狗围在一个锄地的老农身旁满地乱窜 “好一处世外桃源,好一派田园风光啊!”胡今照叹道。 方休也感慨:“胡兄,我现在有些疑惑,我们到底是来受罚的,还是来享受的?” 身旁的赵三两冷笑了一声,带着钱千贯周不全两人走了,三人也算是二进宫了,那大黄狗见是熟人,扑上来围着三人的脚跟子打转,待见到胡今照方休两人时,立马换了嘴脸,呲着牙狂吠起来。 “你婶婶的,狗眼看人低啊!”方休抬起脚,作势欲踹,那狗一扭屁股,跑开了。 “不是狗眼看人低,是连狗都不待见你!”赵三两斜着眼挖苦道。 “去你的!”胡今照瞪圆了眼,怒视着赵三两。 “喂,来到悔过崖,怎还敢如此放肆?”那老农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五人面前,拄着锄头,眼神如刀,在五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留在赵三两三人脸上:“你们三人怎么又来了?看来上次过得还是太轻松,这一次,我得给你们三人换大一点的粪桶!”又看向胡今照和方休,道:“你俩是新来的,我跟你们说下这里的规矩,这里我最大,旺财第二,我那群鸡第三,我那畦菜第四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老末,你们来这儿,是服侍我们的!懂不懂?” “懂,懂!”赵三两三人忙不迭地点了点脑袋,方胡二人见状,虽然不太懂,也只得有样学样点了点头。 “第二,你们在这里待的三个月时间内,一不得沐浴更衣,二不得枕褥寝被,三不得荒废剑术,四不得懈怠劳作,五不得偷鸡摸狗。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这一次方休胡今照异口同声倒是回答得挺利索。 “第三,竹林中的小竹轩,你们谁也不得靠近,若近三丈之内,尸骨无存,记住了?” “记住,记住了!”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老农又问道。 “老伯哦不,前辈,敢问,旺财是谁?”胡今照小心翼翼地问道。 “旺财!”老农喊了一声,招了招手,那只大黄狗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有别的问题吗?”他摸着大黄狗的脑袋,看着胡今照等人。 “没有了,没有了。”五人有气无力地摇动着自己的脑袋。 “每日我这大公鸡一叫唤,你们就得起床,练剑至辰时方可用早膳,巳c午c未c申c酉时是你们干活的时间,不得给我偷懒耍滑头;戌时亥时练剑,子时方可就寝现在是未时,都老老实实干活儿去吧!” 赵三两钱千贯周不全一哄而散,跑到地里拔草的拔草,松土的松土,干得很是起劲。 “他叔叔的!这三个家伙啥时候干活变得这么积极主动了?”方休心中暗骂道。 胡今照也没有动,他没有干过农活,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老农看出来了,道:“我们这片桃林之中,种了好多蔬菜,韭菜地里的草得拔一拔了,不然到时候分不出哪是草哪是韭,蕹菜白菜萝卜的地,都得翻一翻了,还有葵c藿c薤c胡豆葫芦等,今天还未浇水,这些菜,每五天浇一次大粪,每天要浇两次水。” “那我”胡今照踌躇着。 “你现在去挑些大粪来,浇浇这些菜。”老农道,看向方休,“你也一块去,一人两只桶,将这些浇遍即可,快去!” 两人慌忙跑到地头一人提了两只木桶过来,木桶的底儿却是尖尖的。“去哪儿提大粪啊?”胡今照问道。 “弹铗山庄或者潇湘女院,有人的地方就有大粪,随便你们上哪儿搞去,只是千万别跟我耍小心思。”老农道罢,扛了锄头,自去给萝卜松土去了。 “他到底是谁啊?”方休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管他是谁,一个种菜的,还来管我们了,又不是师尊师叔,怕他作甚?” “怕倒是不怕,但我总感觉,这老头儿大有来历,看样子不简单啊!” “唉,管他呢!我们干好活就成了。” “” 但干好活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隐剑居的茅厕前,两人望着一粪池的大粪在发愁—— “装粪的桶是有了,但是我们用啥舀啊?总不能用手吧?”方休皱着眉,捏着鼻子道。 “我他大爷的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子是来学剑的,怎么莫名其妙成挑大粪的了呢?”胡今照将粪桶狠狠往地上一丢,不禁发出了天问。 “算了算了。”方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嘛!你先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想想办法,找个瓢子来。” “你去哪儿想办法啊?”方休已跑出了老远,胡今照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你别管了,我去去就回!”方休喊道。 不消片时,方休带着一只铜盆几个纵欲回来了。 “不错嘛!有轻功果然快,以后有跑腿的活儿,都交给你干了。”胡今照笑着道,“话说你这只铜盆哪儿搞的?” “赵三两的洗脸盆,他房间拿的。”方休道。 “我靠不错啊!被他发现了还不整死你。”胡今照道。 “他能发现得了再说,待会儿洗洗给他还回去不就得了?”方休淡定得很,“赶紧舀粪吧!干活儿要紧。” “这怎么舀啊?”盆子有了,胡今照却还是发愁,踌躇着下不了手,“这么个舀法,不沾到屎才怪。” “就这么舀啊!”方休提了脸盆,舀了满满一盆大粪,“你扶好桶。” 胡今照十分不情愿地扶着尖底桶,捏着鼻子道:“臭死了,你小心点倒,别溅我身上了。” “安啦安啦!”方休道,“可说好了,一人舀两桶。” 两人磨磨唧唧,好不容易舀满了四桶大粪,将尖桶靠在树上,直接在草地上躺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真他娘的累。” “话说我们为何要躺在粪池旁边休息啊!臭死了!” “提着四桶粪,到哪儿都没清新空气可以呼吸啊!” “走吧走吧!赶紧回去交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纨绔子弟夜已半 过铁索桥时,方休胡今照两人摇摇晃晃地,将桶中的粪泼掉了一大半,历经坎坷,总算是到了悔过崖了。 “冲些水,将粪兑稀了,提去浇菜吧!千万别将我的菜烧坏了!”老农皱着眉头,看着四桶粪,还有四桶粪前脸色跟粪一样臭的两人。 胡今照方休没法子,老老实实地提了水来将粪兑稀了劳累了一天,原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老农却丢给他们一人两只馒头,一只烤地瓜,道:“吃完了,练剑去,谁也不得偷懒。”说罢走了。 “这老头儿谁啊?”胡今照看着手中跟石头一样硬的冷馒头,万分不爽,“凭啥这么使唤我们?这馒头这么硬,怕是给狗吃狗都不理。”正说着,那只叫作旺财的大黄狗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流着哈喇子望着他。胡今照便将馒头伸到它嘴边,道:“你吃不吃,吃不吃?” 旺财也不客气,伸嘴巴“啊呜”一声就将馒头咬走了 “你大爷的!”胡今照望着大黄狗跑远的身影,脸都气青了,拾起一块泥巴就丢了过去,万万没想到,泥巴没有丢到黄狗,却正巧落在了不远处赵三两等人的身前,周不全大怒,站起来怒视着胡今照。 “你来啊!”胡今照心情不爽,正想找个人发泄一番。 赵三两却冲周不全吼道:“坐下!”周不全虽然不甘,还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方休也低声劝道:“胡兄,还是忍忍吧!你看赵三两他们来了这儿都这么老实,这老头绝对不是好惹的,别惹事了,熬完这三个月就好了。” “哼!” 两人吃完简陋的晚饭,跑一边儿练剑去了,待练完剑,已是子时。悔过崖的房子虽然简陋,但也不多,为避免与赵三两等人发生冲突,两人被安排在了另一所房中睡觉,这一点,老头儿处理得还是令胡今照满意的。 只是推开房门一看,除了一地的干稻草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这怎么睡啊?”胡今照又抱怨了起来。 “将就着睡吧!”方休累坏了,往稻草堆中一躺倒头就睡,“你不是说你在江湖上向来是以天为被地为枕的吗?怎么现在连稻草床都不肯睡?” “唉”胡今照没奈何,也只得躺下了。 方休已打起呼噜来,胡今照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站起,看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方休,推开门走了出去。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胡今照纵身一跃上了屋顶——以他现在在藏花虚混了两个月的功力境界,也只能勉强跃上一楼的屋顶,不过这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屋顶虽然铺的也是茅草,当他觉得比稻草舒服多了,唯一的缺陷就是四面透风,有些冷。 不过不要紧,他并不是上来睡觉的,他是来赏月透气散心的。 旺财冲出屋子撒尿,对着月亮嚎了一嗓子,抬眼看见屋顶上的胡今照,便开始狂吠起来。 “呔!别鬼叫啦!”胡今照沉声喝道,旺财却还是叫个不停,胡今照怕惊动了老头儿,赶紧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旺财奔过来,一见,哎哟这不认识嘛!下午还吃过人家一只馒头,便不叫了,摇着尾巴嗅着胡今照的脚丫子围着打转转。 “叫你个头啊叫!”胡今照敲了旺财的脑袋一下,旺财却将尾巴摇得更欢了。 “没馒头给你吃了。”胡今照一屁股坐下来,肚子很是配合地咕咕叫起来,“被你吃了一只馒头,老子自己正饿得慌呢!”他摸了摸旺财的脑袋,又道:“不准偷鸡摸狗,鸡我偷不得,狗我还摸不得了” 旺财被摸得舒服,索性躺了下来,伸着舌头伸着四条腿等着胡今照给他挠痒痒。胡今照却站了起来,托腮凝神,心道:不过,有母鸡肯定有鸡蛋,鸡我不敢偷,偷只鸡蛋有啥大不了的?那么多鸡蛋,少一只应该也发现不了,况且这么多人,谁知道鸡蛋是我偷的呢?深思熟虑罢,便低着对着旺财道:“喂,旺财,我问你,知道鸡窝在哪儿不?” 旺财却只是在地上撒娇打滚。 “没用的东西。”胡今照轻轻踹了它一脚,“我自个儿找去!” 痒没被挠成,还平白无故被踹了一脚,旺财呜咽着夹起尾巴跑开了。 胡今照毫无睡意,其实他倒并不是真的很想吃鸡蛋,虽然肚子也饿,他只是无聊,无聊了就会郁闷,他就是想出来找找乐子。踏月而行,不知不觉走到竹林,果见一片翠绿掩映之下,藏着一间小巧的二层竹轩,竹轩的窗帘子上,映着柔黄的灯光,及灯影下一个婀娜的身影。 这自然肯定不是老头儿,老头儿的身影哪可能这么婀娜 “嗯?莫非是那老头儿的藏娇之处?”胡今照心道,欲前往一探究竟,转念又一想:该不会是他大爷的狐妖吧?听说最近妖魔之道猖獗得很,老是有赶考的书生在深山古寺中被狐妖树精等吸干了元阳暴毙。这偏僻之处,哪个孤身女子这么大胆,敢一人居住?思来想去,却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心,走进了竹林,隐隐约约瞧见竹林中有两点绿光,像是猛兽的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什么东西啊?”胡今照俯身对着两点绿光瞧了半天,心中有些发慌,不敢多看,起身走到竹轩前,纵身一跃上了二楼 上了楼,胡今照才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将从不离身的剑落在了房内,摸遍全身上下,连把小猎刀都无。“罢了罢了!”他暗骂了一句,左顾右盼一番,便翻过美人靠,跳上了廊台,又左顾右盼一番,舔湿手指头,正想去捅破面前的窗纸朝里偷窥,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别在这儿鬼鬼祟祟的了!” 胡今照吓了一大跳,扭头循声看去,便见一旁的珠帘卷起,一位身着绿衫结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走了出来,俏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胡今照,作怒容道:“哪儿来的采花贼?敢来这儿撒野!”胡今照被她调皮可爱的模样逗乐了,笑着道:“我若真是采花贼,你就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了。” 小姑娘撅了撅小嘴,道:“哼!你以为我想这么跟客气?以我的脾气,早就一脚把你踹下楼了!”这话从一个年纪尚小的小丫头口中说出,倒真令人忍俊不禁了。忍俊不禁的胡今照存心逗她:“哦?那这位姐姐,为何还不将我踹下去呢?不忍心吧哈哈! “哼!”小姑娘又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今天走运,我家姐姐请你到房中一叙!” “你姐姐?”胡今照咕嘟吞下一口口水,看来还真是走运,走的还不一是般的运,是桃花运。 “愣着干嘛?走啊!”小姑娘催促道。 哎哟哥哥我还没急你个小姑娘急啥?胡今照心中暗乐,笑嘻嘻地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珠帘,然后就愣住了,笑容凝结在脸上——端坐在窗前长案旁的,分明是那老农! “他他他是你姐姐?!”胡今照惊诧地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质问。 “你才是他姐姐呢!”小姑娘道,看着胡今照张着嘴巴见了鬼般的呆滞脸色,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你这什么眼神啊!哈哈哈”她弯下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凝儿,你又在闹什么?”屏风之后盈盈转出一位女子,挽着俏皮活泼的双平髻,鬓边插着一枝粉红的桃花儿,纤纤玉手之上捧着一只砚台,穿的,也是一系绿衫——竟是上官琴笙小师妹。 “琴笙姑娘,是你!”胡今照又是一惊,不过此惊中更多的却是喜。 上官琴笙抿嘴一笑:“师哥。”捧着砚台走到老头儿面前,将砚台放在了长案之上。 胡今照被她这一笑,脸腾得红了,心也扑扑加快了跳动——这一笑,虽不说倾国倾城,却明艳动人,而胡今照心中的国与城,亦已为伊而倾矣。 老头儿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在长案上铺着的宣纸上作起画来。 胡今照回过神来,看着老头道:“喂!老头儿,这么晚了,你在人家女孩子的闺房中做什么?” “作画。”老头儿头也不抬。 “作画你怎么不在你自己房里作?再说了,你不是个种菜的吗?”胡今照心中不满,不仅仅是因为白天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更是因为他嫉妒琴笙为老头儿的捧研磨墨。 老头儿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胡今照,道:“在这儿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赵三两吧?” “他现在已经不敢了。”老头儿重又低了头,专注作画。 “唔”胡今照被老头儿的气势震住,也不太敢乱说话了。 “师叔,请你尊重夫子。”上官琴笙看不过去了,瞪眼看着胡今照。 “呵呵夫子,请恕晚辈无礼。”不知道为什么,胡今照很是听上官琴笙的话,立马就向老头儿道了歉。 “还有,夫子作画的时候,请勿打搅。”上官琴笙又道。 “唔”胡今照又听话地闭了口。 “不打紧,是我让他进来的。”夫子又道。 一听此话,胡今照低头瞪了凝儿小丫头一眼,凝儿却只是窃笑。 不消多时,老夫子搁下了毛笔,一副画作已然跃然纸上。胡今照凑过去一瞧,见画的是一围篱笆一丛菊,青山远黛,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夫子好画功啊!”胡今照由衷赞叹道。 “少拍夫子的马屁!”凝儿脆生生的嗓音在胡今照耳畔响起,“你个马屁精!”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今照假装生气,回嘴道。 “老夫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得回房睡觉去了。”夫子说罢,伸了伸老腰,凝儿赶紧上前馋住了他。夫子却摆摆手,道:“凝儿,时候不早了,你们也睡吧!年轻人,你送我。”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胡今照说的。 “啊?哦!”胡今照本想与上官琴笙说几句话的,听见老夫子喊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一声,跑上前去搀住了夫子的手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一言不合就开干 两人下了楼,走在竹林间的小道上。 “夫子,小心小心哈!天黑路滑。”胡今照献着殷勤。 “这么晚,你为何还不睡,还到处乱跑?”夫子问道。 “呃睡不着,出来散散心。”胡今照道。 “小小年纪,还有心事?”夫子又问,似乎对胡今照很是关心嘛! “呃也没有,就是有些认床而已。”胡今照道,“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哦,你会习惯的。”夫子道。 “夫子啊!我想问您,您是怎么把赵三两他们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胡今照很是好奇。 “你每天提个几桶的大粪,也会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夫子道。 “我不信,以赵三两的为人性格,光挑粪,恐怕治不了他吧?” “你倒是不笨。”夫子笑了:“你真想知道?” 胡今照点了点头。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有,有!”胡今照的脑袋点得更加厉害了。老夫子忽然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 胡今照有些懵,想了一想,做恍然大悟状,心中暗乐:这老头儿,还跟我玩菩提老祖这套,孙猴子灵台方寸山求学之事,家喻户晓,妇孺老少皆知,我会不知道,忒小瞧我了吧!想想今日三更已过,那么,定然是明晚三更时刻啦? “我到了。”夫子在自己的茅草屋前停住了脚步,道,“小伙子,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今晚你我之间的事,切莫对他人言,切记。” “是是!”胡今照答应一声,道:“夫子寐善。” 回到房中,方休依然睡得跟死猪一样,胡今照抽了跟稻草,塞到他鼻孔里撩了两下,方休却只是翻了个身,睡梦正香。“唉——”胡今照长吁一口气,连衣服也不脱,往稻草丛中一躺,不消多时,也沉沉睡去。 “方兄,昨晚睡得怎样?”天亮了,胡今照醒来,揉揉眼睛推开窗户,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看日头,已经老高了,估计辰时都过了。方休也揉揉眼道:“还不错,还做了个好梦就是这稻草床多年未睡了,总是比不上褥子,早上醒来有一根稻草跑进了我的鼻孔里”胡今照忍住笑,道:“话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吃早餐了?”方休似乎这才感受到强烈的阳光,抬头透过窗户忧郁的眼神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悲伤而又深情地道:“不,我们该去挑粪了” 他急急穿了衣服,跟胡今照奔出了房门 老夫子昨晚还是精神矍铄高深莫测的夫子模样,今天换上了一袭葛布粗衫,精神倒还是精神的,就是怎么看,都只像个种菜的,难以将他握锄头的手跟笔墨丹青联系到一块儿。 “夫子早。”胡今照脱口而出。 “夫啥?”方休作懵懂状,疑惑地看着胡今照。 胡今照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正想随口扯个慌搪塞一番,夫子已开口道:“还早?今日你们晚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罚你们多浇两亩地,午饭减半。” “啊?午饭就两只冷馒头一只地瓜,这还减半哪?”方休忍不住道。 “不,今日午饭是一颗鸡蛋一碗米饭,你们只能吃半碗米饭,没有鸡蛋。”夫子毫不留情。 “可不可以只吃鸡蛋不要米饭啊?”方休撅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他最爱吃的就是鸡蛋了,每每想起来,满满的都是小时候的美好回忆,来藏花虚这么多年了,别说鸡蛋,连鸡毛都没看到过一根! 夫子不再说话,扛着锄头走了。 “你大爷”方休暗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担粪去了 当夜子时三更,见方休又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胡今照心中记着与老夫子的约定,悄悄跑了出去,径往上官琴笙的小竹轩去了。 夫子却没有在,今日坐在案前作画的,却是上官琴笙,磨墨的,是凝儿。 上官琴笙今夜身着一袭粉色绸衫,发髻上流苏步摇轻轻摇曳,衬得她是愈发的美丽。 “琴笙姑娘,画的是什么呢?”胡今照笑嘻嘻地走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凝儿瞪着胡今照,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小丫头想我了?”胡今照嬉皮笑脸道。 “呸!”凝儿吐了吐舌头,扮了个调皮的鬼脸,道:“你一个戴罪之徒,不好好干活悔过,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干啥?” 小姑娘倒教育起人来了,胡今照忍着笑,道:“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来,我以为悔过崖是我们这些戴罪之人才会被发配到这儿受罚的,却不知琴笙姑娘犯了什么错啊?” 上官琴笙没有开口,又是凝儿小丫头抢着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姐姐是来跟夫子求学作画的,哪像你,整天儿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 “我说呢!要说受罚,也不见你跟我们一起挑粪。”胡今照将脑袋凑了过去,“让我瞧瞧你画的是啥?” “你一个粗人,能懂这么高雅的画作吗?”凝儿骂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今照伸手在凝儿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怎么老喜欢损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凝儿歪着脑袋道。 “呃”胡今照噎住。 “师哥,夜色深沉,你若无事,就请回吧!”上官琴笙终于搁下了笔,却开始赶人。 “啊?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胡今照不愿意走,小楼温暖,红袖添香,又有哪个男人会不留恋的呢? “你故意跑过来,就是想见我吧?”上官琴笙率真而又直接。 胡今照的脸红了,他本琢磨着怎么逗逗上官琴笙,想不到自己因为她这一句而先不好意思了起来,看来脸皮还是太薄了些啊! “却不知师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上官琴笙柔声问道,甜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 “我我想问,师妹你为何会在这儿的”胡今照结结巴巴道,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不知为何竟会好紧张啊! “刚刚凝儿说了,我是来跟夫子学作画的。”上官琴笙道。 “哦哦。”胡今照点了点脑袋,“这个夫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查东问西的,一点儿礼数都不晓得。”凝儿又开始教训胡今照了。 胡今照叹了口气,看来这小丫头是跟自己杠上了,自己虽然长得绝对不像个坏人,但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好欺负的吧?“小师妹,我问你,你不在藏花虚好好练剑,怎么跑这儿学画来了呢?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么?师姐她老人家知道么?”不让问,胡今照就偏要问,存心逗逗这小丫头片子。 “我对练剑没有兴趣,我从来都不练剑的。”上官琴笙道。 “啊?”也不怪胡今照吃惊了,他哪里知道上官琴笙大父庄元放老道同独孤老儿的交情,上官琴笙在藏花虚向来来去自由,只是独孤老儿高估了藏花虚男弟子们的修养,所以也并未暗中派人护着。防火防盗防师叔,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但上官琴笙并不认为胡今照是贼,不然,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不过胡今照现在如果照一下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的确贼头贼脑的。 “师哥,请回吧!很晚了。”上官琴笙又开始送客了,“我和凝儿要休息了,师哥你也回去睡吧!” “哦哦是。”胡今照点一点头,“师妹寐善,要有什么事儿就喊我一声,不要怕,师哥一直在你身边哦!” “谁害怕了?”凝儿翻了翻白眼。 “小丫头,乖乖睡觉去吧!”胡今照按着她的脑袋,揉了两下。 下了楼,寻思着夫子这老头儿竟然就放了自己的鸽子,胡今照心中有一种被耍的感觉,甚是不爽,在老夫子的茅屋旁找到了老母鸡的鸡窝。“有约不来过夜半,撬开鸡窝偷鸡蛋。”他看着鸡窝,发了会儿呆,终于叹出一口气,偷偷推开鸡窝的门,钻进去抓了三只鸡蛋就走 “你咋不抓只老母鸡出来呢?”被胡今照叫醒的方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毕竟为了一只鸡蛋搅扰了好梦,是有些不值得,何况还是一只生鸡蛋。 “抓了老母鸡,那还不被那老头发现啊!”胡今照道。 “怎么你这么笨呢!他会以为是黄鼠狼狐狸叼走的嘛!再不然就嫁祸给赵三两等人!” “得了吧!有鸡蛋吃就不错了!” “这生的怎么吃啊?” “那你还吃不吃啊?”胡今照拿起一只鸡蛋,张嘴在牙上一磕,一股脑儿咽下去了。 “吃,吃!”方休说着,也学着他拿起鸡蛋在牙齿上一磕吞下,虽然有些儿腥,但还是蛮顶饿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桃花开了两次 悔过崖的第三日清晨,一大早胡今照就去老夫子的屋外候着了,等了半天,夫子却仍不见起床,自胡今照等人来悔过崖之后,夫子好像是越来越懒了,起得一日比一日迟。 胡今照有些不耐烦了,悄悄走过去,将眼睛瞅到门缝上往里一瞅,只见头发蓬松睡眼惺忪的老夫子正将一支秃笔伸到砚台里蘸饱了墨,大笔一挥,在面前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还是写些什么。不一时,夫子搁了笔,捋了捋袖子,将宣纸一抖,长案上平白无故竟跳出了一只酒葫芦和一大盘熟肉来,夫子伸手抓了几块肉大嚼一番,又取了酒葫芦,拔开壶嘴塞子,仰脖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 胡今照咽下一大坨口水,简直看呆了,以致于老夫子来开门都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一下子就扑进了老夫子的怀里“夫子!我好想你啊!”胡今照机智地来了这么一句以缓解尴尬。 夫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他。 胡今照抬起头看着老夫子,夫子的脸上满是宿醉之后的困倦与颓废:“你全都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胡今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最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该说的,不要说。” 胡今照算是明白了,面前的这个老头儿,果然非等闲之辈,赵三两等人都惹不起,自己还是悠着点儿好。“夫子,昨晚你让我三更时刻在小竹轩等你,我等了一夜,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这才跑过来看看为何昨晚你” “我何时说让你三更时候等我了?” “你昨晚在我脑袋上敲了三下,不就是说” “你想多了,我就是一时手痒想揍你两下” “”胡今照语塞,敢情这老头儿就是在耍自己。 “不过我看你一片赤诚,今晚三更你来我处,我有一卷兵书道法,欲传授于你。”夫子说,“你可用它,辅佐君王,造福苍生,切不可为害天下,你可能做到?” “呃做到是能做到,可是我对兵书,没啥兴趣啊!”胡今照挠了挠脑袋。 “你没兴趣,我就偏要你学!”夫子的语气严厉起来,丝毫不容人拒绝。 胡今照也不敢拒绝,只得作揖道:“那多谢夫子了!” “挑你的粪去吧!”夫子眯缝着醉眼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摇摇晃晃地走了。 三更时刻,胡今照又准时到了老夫子的屋前,正准备敲门,屋内已响起老夫子雄厚的嗓音:“进来吧!”果然是高人,竟有未卜先知之功力。怀着敬畏之心,胡今照推开了门,夫子又道:“磕头吧!” “磕头?” “怎么?拜师不用磕头的啊?” “哦哦!”胡今照慌忙拜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夫子捋了捋颔下花白的胡须,笑道:“不错,不错!从今日起,每晚三更时刻,你来我处,我教你降妖伏鬼,六韬三略,布阵行兵!” “可是夫子,我来藏花虚是来学剑的,这样做,算不算背叛师门啊?独孤师尊知道了,会不会责怪?”胡今照问得很是老实。 “学剑?独孤老儿教过你剑法吗?”老夫子问道。 胡今照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我教你兵法道术之事,别让他知道就是。” “哦!”胡今照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又问:“那方休呢?我是不是得一直瞒着他?” “不必。他不问,你就不说。他问了,你也别说。” “是,夫子。”胡今照点了点头。 “叫师尊。”夫子道。 “是,师尊!”胡今照乖乖叫道。 胡今照自从拜师桃夫子鸺习兵法之后,就不再挑粪了,每日跟从桃夫子锄锄草翻翻地就行,粪,就交给赵三两他们挑去吧!对于自己的徒儿,桃夫子偏心点儿也不为过的,就算赵三两他们有意见,又奈我何? 桃夫子的锄地并不是简单的锄地,他一锄头下去,可能就是个八卦阵,或者是雁行阵——胡今照也是跟着他锄了好几天的地学了好几天的兵法才悟到,桃夫子一直并未明说,所幸胡今照的悟性不差,也正证明了桃夫子并未看错人。 修习兵法之余,有时候,也跟着桃夫子去上官琴笙的小竹轩看他作画,也不知道为什么,桃夫子对琴笙师妹这么好,好到令胡今照醋意横生。虽然桃夫子也教他作画,然而画的却都是任他想破脑袋也参不透想不出所以然的鬼画符,是的,的确是符。 这一夜,胡今照正端坐于小竹轩认真地看上官琴笙作画,凝儿在一旁磨墨,一切都是这么安静而美好,上官琴笙在作画,看画的人却在看她。不知为何,她并无倾城绝艳之容颜,在胡今照看来,她却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也许,这就是一见如故吧?也许,这就是佛家口中的缘分 忽然上官琴笙将手中毛笔一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师妹?怎么不画了?”胡今照关切地问。走上前去一看,长案上的画作凌乱不堪,好似三岁小儿的随意涂鸦。 琴笙抿着嘴,不说话。 “你有心事?”胡今照再次小心翼翼温柔发问。 “师哥,我今晚,想看你练剑。”上官琴笙终于开口道。 “好!”胡今照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出房门,回头又笑:“走吧!” 夜已深沉,明月当空,胡今照就在一轮明镜般的皓月下舞着剑,被剑气摧起的桃花瓣儿也在剑下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粉雪 月下上官琴笙明媚的俏脸,在胡今照眼中,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看着她,胡今照的心里就忍不住像一汪碧波春水的湖心,被蜻蜓一点,就悄悄地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上官琴笙掏出一只手绢,走上前去替胡今照擦了擦额头的汗,胡今照本来侧头想躲,却没有躲,虽然在竹轩与她夜夜谈笑,却并没有如此近的肌肤之亲,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姑娘,闻着她的发香,他的心突突狂跳,脸也“忽”得红了。 上官琴笙背过身去,在草地上坐下了,托腮看着银盘也似的月亮出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乾坤颠倒水倒悬 胡今照收起剑,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站在了她身旁,却不敢落座。 “坐。”上官琴笙拍拍身旁的草地,仰头看着胡今照,柔声道,“你坐。” 胡今照笑着坐下了,却不敢挨得太近,毕竟老儒家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虽然,胡今照走的不是老儒家的路。 剑侠之道,受承于墨家。 上官琴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师哥,我已在藏花虚待了近十年了,大父却一直都没有来找我我的好朋友襄寻也下了山,我只有她一位朋友我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跟他说这些话,也许是,心中苦闷,太想找个人说说话倾诉一番了。 又也许也是因为缘分,因为一见如故 “怎么?你要走?”胡今照问道,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舍:如果你留在藏花虚的话,自己怎么说也可以每天假装相遇悄悄见你一面,如果你走了,我们,是否就相忘于江湖了呢? 情不知何起。也许,有些人前世有缘,所以今生一见如故吧? 上官琴笙点了点头。 “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不太妥吧?”胡今照关切地道,似在挽留,“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等你大父来找你为好。” “我已经等了快十年了,人生中能有几个十年呢?”上官琴笙道,“我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藏花虚的。” “嗯”胡今照向来嘴拙,这时候,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师叔,你在山上也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我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也是时候下山了。”上官琴笙道,她是一番好意,她的性格,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向来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 “嗯”胡今照回答得很少敷衍,他也有想过下山,只是他尝过浪迹天涯的苦楚,如果本事不够,生活实在是不会好过到哪儿去,说实话,藏花虚虽然吃喝不怎样,但至少不用自己费心劳神,他也的确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也懂这样的道理,所以也并没有打算逗留太久,却也没打算现在就离开。“我想,等剑术再好一些再下山。” “?藏花虚不过是一口小井,一口煮锅,你难道就愿意做井底的那只青蛙,温水中被煮的青蛙?”上官琴笙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剑术的提升,该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才是。” 胡今照皱了皱眉,自从被老爹赶出家门江湖历练之后,许久不曾听到有谁像老娘一样对自己唠叨了,忽然有些不习惯,也忽然勾起了想念的感觉,想念耳边的唠叨,想念家的味道。 只有真正关心在乎你的人,才会对你喋喋不休地唠叨吧? 上官琴笙的话,都没有错,胡今照其实也都懂,他也更懂江湖的险恶,海阔鱼也得有跃龙门的本领,天高鸟的翅膀也得够硬,这些,上官琴笙从未涉足江湖,自然不懂。 “那我们,一块儿下山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胡今照鼓起勇气说道。 “我们要走的路,应该不一样吧?”上官琴笙却摇了摇头,“你们剑客,注定是逍遥不羁的吧?而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 “何谓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的世道,能有安稳的生活吗?”胡今照道。 “若在长安街头,能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外面风雨再大再飘摇,也可以不用害怕的吧?”上官琴笙说道,眼里满是憧憬。 “长安居,大不易。我听说长安城的房子,现如今普普通通的一幢,也得上百万两银子吧!何况,长安名虽长安,实则不然,就算有了房子,也不一定可求得安稳的吧?”胡今照道。 “我知道长安城已经乱了,就是因为长安乱了,大父才将我送到这儿来的。”上官琴笙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父他们在长安生活,我喜欢长安的月,喜欢长安的酒。” “我虽未到过长安,但我也挺喜欢长安这个名字的。”胡今照道,乱世之中,长安寄寓了每一个人最平凡的心愿希望吧!不求富贵,但求长安。 “我要去长安了,你若有机会也来长安,我一定请你喝一杯长安的酒。”上官琴笙道。 “嗯,好”胡今照道,心中却有些惆怅,长安那么远,焉知何日能再相见呢?长安那么大,茫茫人海,我又如何能找到你? “你如果来长安,可以打听白鹤观,我自小在观中长大的,要不是大父要出外云游,我才不愿意到这儿来呢!”上官琴笙笑着道,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愈发显得明媚可人。 胡今照痴痴地看着,心里却愈发失落惆怅且黯然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所以,今晚你就是特意来跟我道别的吗?” “也不完全是吧!”上官琴笙道,“我也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们能成为朋友,我也一直都是很开心的。” “我也很开心。”胡今照道,但其实,他并不开心。 “不说这些了。”上官琴笙在脚下的花丛中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拿在手上把玩着,笑道:“跟着大父来藏花虚的途中,见了许多的人,也走过许多的城,江南越国的苏杭,给我的印象最深刻,我喜欢姑苏的燕子坞,也喜欢杭城桃柳依依的长堤和西湖或许,或许我不会回长安,也许,我们会在苏杭的长桥绿水边相遇,如果如果你想找我的话我是说如果,你不一定非得去长安的。” “嗯。”胡今照点点头,“我也曾在杭城待过一段时间,那儿的房子,似乎也并不比长安城的便宜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上官琴笙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裙上沾惹的草叶,看着胡今照道:“师哥,送我回去吧!我们一起,慢慢走回去” 当夜,将上官琴笙送回了小竹轩,胡今照又纵身上了房顶,孤身一人坐着,看着夜空中孤冷的月光,一夜未眠。 的确,也是时候下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乱世无朝忒扯淡 “弱屎三千,我只取一瓢。”方休蹲在葫芦架下拿着葫芦瓢一瓢一瓢懒洋洋地浇粪。胡今照顶着两只好似西凉国的熊猫黑眼圈走过去,冲着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佛家的词,你也敢乱改?”方休正待发作,扭头见是胡今照,呲牙一笑:“早上起来就没瞧见你,你跑哪儿去了?我一个人挑粪好艰难的。” “怎么样?挑粪挑得爽么?”胡今照讥嘲道。 “还行。”方休道。 “方兄,我有事跟你说。”胡今照也蹲下来,看着方休一瓢一瓢认真给每棵葫芦浇粪。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浇完粪再说?不嫌臭哪?一开口那粪味全跑嘴里了。”方休说着,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只葫芦瓢来,递给胡今照,道:“来,帮我一起浇。” “还浇什么粪!?”胡今照接过葫芦瓢重重往粪桶里一丢,粪水四溅,有不少都溅到了两人已经很脏的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 “哎呀我的小蛮腰”方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葫芦瓢,扶腰站起身来,问道:“胡兄,你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是不是赵三两他们?走着,跟他们干!”伸手就去拉胡今照。 “你听着!”胡今照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道:“听着,方兄,我问你,你来藏花虚多少年了?” “十年了,怎么了?” “你就没想过要下山?” “想啊!怎么不想?” “那你为何不行动呢?为何不做呢?” “做什么?”方休脸上现出无奈之色,“这么多年了,你看过有师兄弟跑下山去的吗?不是只有我们想下山的。”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胡今照坚持。 “只怕你试过了,反会更加绝望。” “我不管,下了悔过崖,我就下山!”他狠狠攥紧了拳头,似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唉”方休摇头,拍拍他的肩膀,问:“为何,突然就想下山了?” 胡今照没有说,他是为了一位姑娘。 但无论为人为己,我们都应该下山而去,义无反顾,朝前走,不回头。 因为人生,真的蹉跎不起,也等待不起,真正的剑堂,真正的习武之地,在江湖。 两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 这一天,是胡今照在悔过崖的最后一天,当夜三更时刻,如约去了桃夫子的房中,桃夫子已经磨好了墨,取秃笔,蘸饱了墨。 “今夜,不习兵书。”桃夫子说着,气定神闲,秃笔在纸上游走一番,一只雄翼铁喙的白锦毛猎鹰跃然纸上,只是,却没有眼睛。 “这鹰师尊,您是不是忘记画眼睛了?”胡今照问道。 桃夫子微微一笑,从笔架上取了一只新笔,却不蘸墨,道:“伸你的手来。” 胡今照乖乖伸出了手,忽然眼前刀光一晃,只觉手上一痛,低头看时,手掌心已多了一道微张如唇的伤口,正缓缓向外渗血,不一时,手心已积了一小汪的鲜血。桃夫子抬笔,在胡今照的掌心一蘸,将一汪鲜血全都蘸了去,说来也怪,伤口竟也不再流血了。 桃夫子提了血笔,屏气凝神,在白锦猎鹰的脑袋上一点 胡今照笑了,打趣道:“只听过画龙点睛的,原来师尊您还会画鹰点睛哪”忽然他张大了嘴巴,已然呆住——宣纸上的锦毛猎鹰竟睁开了眼睛,扑腾了两下翅膀,从宣纸上飞了出来,在屋中盘旋了数圈,落在了胡今照的肩头。 “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徒儿,这只白锦猎鹰,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桃夫子道。 胡今照又惊又喜,赶紧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大响头,朗声道:“谢师尊!” “你可知道,为师为何要收你为徒吗?” “徒儿不知。”胡今照摇了摇头。 “黑风!”桃夫子忽然叫了一声,忽然满林风动,云生从龙,风生从虎,一只巨大的黑虎,闯进了房间,皮毛光滑,满目生威。 桃夫子抚摸着黑风光滑的皮毛道:“你是第一个能走进竹林的人,黑风没有挡你,我就知道,你我有师徒之缘。” “原来如此。”胡今照作恍然大悟状,“我说怎么总感觉竹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呢?原来是黑风这个家伙。”他走上前去摸黑风的脑袋,黑风竟也不恼。“师尊,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黑风的屁股,我可以摸一摸么?”他盯着黑风的肥臀看。 “这个为师作不了主,你得问黑风。”桃夫子道,那黑风竟似能听懂人语,张开大口一声长啸,一股腥风扑面袭来,吹得胡今照的头发都乱了。 “黑风,我同你开玩笑的”胡今照吐了吐舌,不敢再多嘴。 “你跟从为师修习了两个多月的兵法,为师也只能教你这么多了,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哪!” “徒儿谨记师尊教诲!”胡今照依然稽首不起。 “起来吧!”桃夫子道,“这只鹰,为师给它起个名儿,就叫孤飞一片雪吧!你可得好好看视照顾着了!” “是!徒儿一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待它!”胡今照爱怜得抚摸着肩头的白锦鹰,口中念叨着它的名字,“孤飞一片雪” “在外面,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是我的徒弟,包括独孤老儿,你可记住了?”桃夫子道。 “记住了。”胡今照点了点头,“师尊,我总算是明白赵三人他们为何会这么怕你了,这黑风一瞪眼,保准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话说师尊,这黑风也是你画出来的吗?” “你以为画活物,是这么简单的?”桃夫子叹了一口气,道,“这只鹰,至少能活一百年,我画了它,便耗去了我百年的阳寿,若画只虎,至少耗去了二十年的阳寿我的阳寿,都是我修仙修来的,你以为简单,信手拈来?这黑风,是我在山林中遇见的,那时候,它还没有旺财大。” “师尊”胡今照刚刚合拢的嘴巴又张大了,“那师尊您” 桃夫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问。 胡今照慌忙跪下,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师恩没齿难忘,待我功成名就,干出一番事业来,便回悔过崖来,服侍师尊您老人家,给您养老送终!” 桃夫子搀扶起了他,道:“得了吧!你死了我都未必死,你有这份心,为师就欣慰了。” “师尊,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会住在这悔过崖呢?我觉得,您比独孤师尊厉害多了,我在藏花虚学了几年的剑还远不及跟您的这几个月呢!”胡今照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桃夫子已有倦意,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事,不愿再提。 “是。”胡今照虽然好奇得要命,肚子里憋了一大堆的问题,师尊却好像执意不愿再提,他也只好不再问,乖乖地闭了口。 黑风摆摆尾,窜出了屋外,往小竹轩去了 “真是尽忠职守的护花使者啊!”胡今照赞同。 “你明日,可下藏花虚,你是我的徒儿,无人敢阻你。”桃夫子道。 “是!”胡今照答道,“不过师尊,在下山之前,我可否去跟琴笙姑娘道声别。” “不必。”桃夫子的回答干脆而决绝。 “不必?” “她已经走了。” “走了?” “刚刚黑风已将她带走。” 胡今照心中像打翻了一瓶老陈醋,酸味泛腾,一直涌上喉头和鼻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官宦子弟又如何? 方休躺在稻草丛中,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从声音听出来,盘膝坐在他的对面,应该是个老人,奇怪的是,虽近在咫尺,但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老头的脸,仿佛藏在雾中,又仿佛,是他身在雾中,老头人在雾外。 “师尊。”话一出口,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何叫他师尊。 “明天,你就可以下山了。”对面的师尊说,从沧桑的嗓音中可以想见他的银须白发。 “我知道,我已经挑满两个月的粪了。”方休道。 “我说的下山,指的不是悔过崖,而是藏花虚。”师尊道。 “可是,我的剑术还只在琴心境,就这么下山,我怕会给藏花虚丢脸,给师尊您老人家丢脸。”他说得很是诚恳,虽然也不知道一向渴求下山的自己为何此时却想留下来。 “这容易。”师尊说。 他心中一喜:莫不是师尊要将毕生绝学传授于己?却听师尊说:“只要你不说你是藏花虚的弟子,就不会丢我们的脸了。” “这”他怔住。 “不过你诚心向上,老夫决定传你十言真诀,能否领会,全看你一己修为。你且听好。”师尊缓缓地道。 他赶紧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师尊缓缓道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忽然就有了一种被耍的感觉,心中的热情顿时消散无踪无影:“师尊,这不是老子的《道德真经》?而且,这里有十二个字” 师尊道:“你不要心急,习剑之人,最忌心焦气躁。心不若止水,这就是你为何一直入不了剑道腾云境。” “师尊,徒儿知错。”他稽首道。 “咄!”师尊忽然提高声音,“你且听好了!” “师尊我在听。”他屏气凝神,神情庄严而肃穆,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迫不及待。 在一片迷蒙如雾的幻境之中,响起一位银须白发老人沧桑的嗓音:“是鸟时是鸟,是鱼时是鱼。” “是鸟时是鸟,是鱼时是鱼”他默念一遍,不知所云,一脸茫然。 “记住了吗?”师尊问。 “记记住了。” “很好。明日下山,不必告别成事在人,能否走出藏花虚,看你个人修行造化了。”师尊说完,倏忽不见。 至始至终,都还是没能见着独孤先生的真容。 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又有些怅然若失,恍然间竟发现自己身在云中飘飘忽忽脚下踏剑,大惊之下,身子一晃直往下坠落,耳畔风声呼啸,穿过了几层薄云,几树桃花砰!终于听见自己落在柔软稻草丛中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透过窗牖洒在方休的脸上,相比于以往的昏沉疲惫,方休第一次感觉睡醒之后的神清气爽,究其缘由,似乎只在于梦境的不同:以往他总是美人入梦春梦无痕,而昨晚,他梦见的是一个老头。 梦里真,真语真幻。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真实,连梦中的一言一行,都清清楚楚毫厘不爽地回响耳畔,只是,实在参不破这“是鸟时是鸟,是鱼时是鱼”是什么个意思 次日。 方休决定遵循梦的指示,下山。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了小松鼠,从隐剑居溜下,爬了十几里的山路,从山顶的云层穿过,仿佛从天上来到了人间。眼前的山门如昔未变,山门旁山岩上“藏花虚”这三个大字上的青苔,更厚了。 山门处的官员已经撤走,因为这几年来藏花虚学剑的人已然不多,揩不到多少油水了,徒留一件小破茅屋四面漏风,屋顶的茅草被吹散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几抹枯草随风招摇,仿佛迟暮老人头上疏于打理的几缕白发,无声述说苍凉。 方休走近山门,他心跳得有些快,激动地想着待会儿跨出山门是该先伸左脚还是右脚但很快他就不必再想了,因为不论他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他都无法跨出这看似平凡甚至略显破落的山门,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阻隔着他与外面的世界,他每向山门外迈出一步,都会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推开数尺开外,仿佛逆水而行,换了数个位置,试了数回,回回如此,处处皆同。 最后一次,他使劲全力朝山门冲过去,砰——他仿佛撞到了钢板上,一道金光激射而出,也不知是山门发出,还是被他撞出的,撞得他脑袋上也激射出了数道金光,他整个身子飞起,跌落在数丈开外,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瘫软在地,一动也不想动了。 “别费劲了,以你这浅显的功力,还出不了这藏花结境。”他的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竟是胡今照,骑着一只白锦大猎鹰的胡今照。 方休颓丧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师尊说,我可以下山了。” “你见过师尊了?” “嗯。” “何时?何处?” “昨夜,梦里。”方休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师尊托梦于我的。” 胡今照没有说话,咧嘴笑了。 “照兄,你好像是在嘲笑我?”方休有些恼怒。 “岂敢岂敢。”胡今照笑得更开心了,“方兄实在不够意思,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好歹你我兄弟一场,如何连告别都不肯?” 方休道:“怕你抱着我的大腿不肯让我走。” “哈哈哈”胡今照哈哈大笑,“方兄若是不介意,可以上来一坐,我带你出藏花虚。” “你这只小小鸟,能驮得了两个人?”方休看着他胯下的大白鹰看,有些难以置信。 “就你这小身板儿,再上两个都不是问题。”胡今照抚摸着飞雪的脑袋,微笑道。 “那我可就上来了!”方休纵身跃上飞雪的背。 “坐稳了。”胡今照道。 “嗯!”方休伸手,环抱住了胡今照,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之上,“好宽厚温暖的背啊!” “你放尊重点,手别乱摸”胡今照拍了一把他的手。 飞雪穿过云层,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飞离了藏花虚 方休胡今照两人前脚刚出山门,独孤松就来到了悔过崖。 “桃兄,你已种满三千桃树,每株桃树亦已开花三千,结果三千,胡今照,你也教成,你也随时可以下山了。”独孤松道。 “下山?我为何要下山?”桃夫子道,“在悔过崖这么多年,我对每一株桃树每一朵桃花都有了感情,你却让我下山?这么多年了,三界早已忘了有我桃都这一号人物了,功名于我如浮云,还是种桃有意思。” “也好。”独孤松道,“反正我门下的弟子,都很爱吃你种的菜。”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桃夫子道,“你既已用瑶池水珠引了太极双鱼上山,为何不直接送他们回庄道长处?” “桃兄有所不知,太极双鱼出泉台易,归泉台难,现在贸然引归,他们必然不肯,须得受三界历练,还得找回那逃走的六十二魔君方可,何况,你以为庄道长会不知他们在我处?” “那为何又将胡今照送至我处?” “太极双鱼,一阴一阳,铁剑属阳,方能制阴,我已收了方休,桃木属阴,胡今照这尾阳鱼,也只能你能教化的了。” “难怪,我见他后背有只红鲤刺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梦见一群鱼 不消片刻,便飞至越过雪国云城上空,胡今照正欲招呼飞雪降落休息,叫几个小菜喝点儿小酒消遣一番,忽然旁边“嗖嗖嗖”有物急速掠过,两人正待细看,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人便不理会,不一时,却又是“嗖嗖嗖”飞掠之声由远及近,须臾便至两人眼前,这回看得真切,原来是一少年,一少女,并一中年汉子,三人都是锦衣华服,分别骑了一火麒麟,一独角云霞兽,中年汉子却是足下踏剑,都在胡今照方休眼前止住,拿眼打量着两人,打量着飞雪。 那眉宇间颇有贵气的少年先开口道:“喂!两位,一万两黄金,赛一赛!” “赛什么?”胡今照问道。 “赛一赛,看谁的坐骑飞得更快!”少年道,“从这儿出发,看谁先到九鼎峰顶的那棵千年老松树下。” “不比!”胡今照十分干脆地拒绝道。 “胡兄,赢了可有一万两黄金啊!”方休趴在胡今照的肩头,悄悄地道。想不到那骑火麒麟的少年耳朵也忒机灵,听了方休的话,笑道:“你要能赢了我们三人,一人给你一万两,那就是三万两。” “区区三万两”胡今照虽然心动,嘴上却还是说着不要。 “哼,我看你是不敢比吧?”少年冷笑了一声。 “谁说我不敢比!”胡今照怒道,犹豫了一下,接着道:“那如果输了呢?” “奉第一一万两黄金即可。” “不比。”胡今照道。 “原来是没钱,这样好了,如果你输了,你的这一万两,我们可以不要;赢了的话,三万两照拿不误!” “有这么好的事情?”胡今照和方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只需把你的白锦鹰留下即可。” “不行!”胡今照喊了一嗓子,激动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少年座下的火麒麟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嘶吼,一股腥气扑面袭来,方休胡今照两人的一头秀发,在火麒麟喷出的腥气中都凌乱了。 “我的麒麟将军生气了,你不比不行。”少年轻抚着胯下麒麟的脑袋。 “小侯爷,这两个穷小子没胆儿比,你又何必在这儿跟他们废话呢?”那骑着云霞兽的少女开口道,声音清脆仿佛黄鹂鸟,但这话在胡今照和方休听来,却比乌鸦叫还要刺耳。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啥叫没胆儿啊?你把一万两黄金撂下,爷今儿个还真拿定了!”胡今照愤然道。 “比!胡兄,就跟她比!谁怕谁哪!”方休也来劲了。 “怎么我听你一开口,心里反而没底了呢?”胡今照道,“你这是在鼓励我还是在怂恿我呢?” “那必须是鼓励你呀!”方休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多诚恳。” “我只看到了黄金二字。” “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锦衣少年催促道,显得很是迫不及待。 “但是我这有两个人,你们都是一个人,这么搞,似乎不太公平吧?” “没什么不公平的!”踏剑中年汉子发话道,“我们比的是驭力,如果你的坐骑连两个人都驮不动,要之何用?” “你这汉子,踩着剑说话不腰疼!”胡今照不爽道,“有种你也驭兽来比!” “有种?”汉子冷笑,“有种你赢了我再说。” “胡兄,跟他比,!”方休很是兴奋。 “之前我想先把你丢下去。” “呃”方休乖乖地闭了口。 “两位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少年眼望前方,显得很是迫不及待。 胡今照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两下,心跳也加快了些,他抚摸着飞雪的脑袋,道:“飞雪啊飞雪,可得给我争口气啊!黄金女人,就都靠你了!” 锦衣少年三人都已飞驰而出,飞雪一声长唳,紧随三人之后,挥挥翅膀,轻而易举就追上了落在最后独角云霞兽,那少女一声惊叫,夹了夹胯下的云霞兽,催它快行,那云霞兽估计也是跑了几个来回累了,甩了甩脑袋,反倒放慢了速度,少女急红了脸,拼命拍打云霞兽,一双玉腿猛夹猛催,云霞兽就是不紧不慢优哉游哉,飞雪带着胡今照方休还有一只小松鼠,嗖嗖就从她身边窜过前去了。 “一万两黄金!”胡今照面露得意之色。 神兽果有天生神力,飞雪驮了两人一松鼠,挥动翅膀,在云雾之上急行,飞掠过几座露出云雾的山头,紧随少年麒麟和汉子铁剑之后,少年火麒麟稳居第一,中年汉子足踏铁剑紧咬着他不放,不时回头望几眼身后的白锦鹰方休冲他叫道:“大哥,看好路,别撞山头上去了!”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转过头,见前方好大一片云朵,他御剑而入,“嘭”——一声闷响从云层中传出,飞雪驮着胡今照和方休入了云层,见中年汉子果真撞在了一座山崖壁上,也是亏得修为高深,这么快的撞击速度,居然毫发未损,只是披头散发甚是狼狈,铁剑也入石三分,汉子正捏着剑诀使出体内洪荒之力满头冒烟地拔剑。 “两万两!”方休大叫,摇着胡今照的肩膀:“胡兄,我们有两万两黄金了!发财了发财了!” “劳驾你把‘们’字去掉,我说过赢了黄金要同你分么?”胡今照道,“何况现在第一还不是我们。” 现在,就只差那少年没有超过了,话说那家伙的火麒麟可真是了得,一吱溜就没了影,胡今照的飞雪拼尽全力,还只能远远地忘记火麒麟的屁股,再绕过几个山头,九鼎峰已在飘渺云雾中若隐若现,远远在望了。 飞雪已有些累了,胡今照感觉它明显飞得已有些吃力,“算了,这黄金,咱不要了。”胡今照实在担心累坏了它,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道,示意它不必太拼。飞雪却也挺犟,一声长唳,愣是追上前去,然而火麒麟已至九鼎峰前,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了。 飞雪落入九鼎峰上,少年同他的火麒麟已在那棵千年老松树下休息了。 “不错,不错!”少年拍着手掌,笑着对胡今照道,“可惜你还是输了,你得留下你的白锦鹰。” “不留!”胡今照十分干脆地道。 “言而无信,你还想不想在江湖上立足?” “你就当我是个市井无赖也好,泼皮也罢,总之,不给就是不给!”胡今照道,去捧了一把山泉水来给飞雪喝。 “够拽,本王十分欣赏你,这九鼎峰上,有本王的一处度假行宫,两位可否愿陪本王,同饮一杯?”少年不怒反笑。 胡今照方休两人对望一眼,方休拱拱手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扭头在胡今照耳边悄声道:“看他也是个达官贵人,有酒席,不吃白不吃。” “要吃你自个儿留下慢慢吃。”胡今照骑上飞雪,见方休并无要与他一起走的意思,便也不相邀,正待要行,那少年站了起来,剑眉竖起,瞪着眼睛看着胡今照道:“你可知本王是谁?敢如此不识抬举!” “大王小王或老王,老子管你是谁!”胡今照摸摸飞雪的脑袋,飞雪会意,振翅高飞。 “竖子岂敢如此无礼!”少年大怒,从火麒麟身上取了一把六石雕弓,搭上铁骨立锥箭,张六石雕弓如满月,一箭射出,正中孤飞一片雪,羽箭带着鲜血,竟穿透了它的身子,飞雪一声痛苦的长唳,身子猛然一晃,却又很快稳住了。胡今照伏在飞雪背上,感觉到它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显然很是痛苦。 “飞雪!飞雪!”胡今照几乎是带着哭腔叫着孤飞一片雪的小名,他的心里也在滴血,他一把抱住了飞雪,飞雪直往藏花虚的方向飞去,奋力飞出了好远,终于一声尖唳,往下坠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入了心魔境 穿过云层,很快就坠落在了底下高崖的草地之上,幸而并不十分高,而且胡今照也是身有轻功修为之人,所以并未受伤。 此处已离藏花虚不远,胡今照下山抢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奔行半日,总算来到藏花虚的山脚。他抱着飞雪几乎冰冷的身子,快速往山门奔去,山门处那破败的茅草屋里竟走出了一个身着官服的家伙,走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喝道:“藏花虚禁地,非藏花虚弟子不得入内!” “草!老子今天没银子与你!”胡今照大怒,叉开右手五指,将挡在他身前的这官员一把推开,这弟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冷不防被胡今照推了一把,一跤跌倒在地,也是大怒,爬起来,指着胡今照喝道:“小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还敢推我?” 胡今照懒得理他,抱着飞雪,大步往山上奔去,身后那官员追到,拨出腰畔佩剑,一剑刺来,胡今照头也不回,伸手往身后一拍,“叮”的一声,一柄铁剑竟被他拍成了数截,那官员握着断剑,呆愣在原地,哪还敢再追? 事情紧急,胡今照也没时间没心情同他纠缠,施展轻身功夫,踩上桃花枝,一路纵跃,很快就到了悔过崖。 “师尊!”他抱着奄奄一息的飞雪,冲进了桃夫子的草庐,“师尊,救救飞雪吧!” 桃夫子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听见胡今照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嗓音透着疲倦:“待为师看看。” “师尊,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胡今照看出了桃夫子的异样,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 桃夫子摆摆手,抱过了飞雪,见其腹背箭创黑血凝结,伸手一探,身体早已冰冷了。桃夫子摇头叹息“师尊”胡今照察言观色,师尊的表情让他感觉很是不好。 “也不妨。”桃夫子悠悠道:“飞雪的五脏六腑皆已被箭震碎,为师只能再给它做上一副了。” “怎么做?”胡今照问道。 “需用你身上的一两夫子道。 “要用哪儿的?”胡今照十分利索地拔出匕首在手。 “屁股上的吧!好恢复些。”桃夫子道,“把剑给我,我来切,必须一两,差一丝一毫都不行,还是我来切保险一些。” “哦。”胡今照乖乖将剑递给桃夫子,又问:“那师尊,要不要打些麻沸散啊?” “你还怕疼?”桃夫子道,“把衣裳脱了吧!为师要开切了。” “怕啊!我虽闯荡江湖多年,却从未受过伤,并不知道挨一剑会是什么滋味。”胡今照边说着,边褪下了自己的下裳。 “不用怕,已经好了。”说话间,桃夫子已手起刀落,切下了胡今照屁股上的一片肉,不多不少,正好一两。 胡今照直感觉屁股一凉,接着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袭来,倒教他抽了好几口冷气。 桃夫子取了把草药敷在了胡今照的屁股创口上,示意他可以将下裳穿回去了。 “师尊,这样能救活飞雪吗?”胡今照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飞雪。 “你先去外头等着,为师没有叫你,你就不要进来。”桃夫子道。 “是,师尊。”胡今照走出草庐,轻轻掩上了房门。 信步走在悔过崖,一别不久,仿佛多年,心中拂过一丝物是人非的苍凉,不知不觉间,胡今照已走到了小竹轩前,见竹轩前的花圃中,一个俏小瘦弱的身影正拿着把剪子在修剪花枝,正是凝儿。 胡今照走上前去,作揖道:“凝儿姑娘,你好。” 凝儿抬起头来,见是胡今照,眉开眼笑道:“是你呀!怎么现在这么客气,不叫我小丫头片子,叫我凝儿姑娘啦?” 胡今照报以微笑,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凝儿姑娘见谅。”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言重啦!”凝儿笑着,越发显得天真而烂漫,又热情相邀道:“进来坐会儿吧!” “好!”胡今照也不客气,点点头,便走进竹轩。 凝儿端来了一竹杯的花茶,递给胡今照。胡今照环顾着小竹轩,见板壁上挂满了字画,落款皆是“琴笙”,心中不由得很是怅然,也不知琴笙只身一人,可好? “琴笙师妹,可曾回来过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凝儿摇了摇头,道:“今照哥,我还想问你,你缘何又跑回来了呢?” “我有事情。即刻便下山了,下山之后,也不知何时能再回这儿。”胡今照道,“这次来得仓促,啥都没带,凝儿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记心里头,下次回来,就给你带来。” “不用了,这儿啥都不缺,你不必给我带任何事物。”凝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一样东西是要交给你的。” “给我?”胡今照指着自己的鼻尖,有些意外。 “嗯。”凝儿点了点头,道:“你等我一会儿。”登登登跑上了楼,不一会儿功夫,又登登登跑了下来,站在胡今照身前,双手向前一摊。 胡今照一看,见是一枚莹然温润的羊脂玉佩。“给我的?”他疑惑地问道。 凝儿点了点头。 他伸手取过,细细一看,才见上面刻了四个小字,乃是“上官琴笙”。“这是?”他迟疑着,终于伸出另一只手去,温柔磨挲着手心玉佩,眼前浮现的美丽人儿,将他的心搅扰得如同一汪荡漾春水。 “这是姐姐的贴身玉佩。”凝儿道,“姐姐说,倘若你回来,问了她,便让我将这玉佩转交于你。若是你没有问,这玉佩便与你无缘,你俩,也一样。” “我”玉佩信物,这难道是琴笙胡今照的心砰砰跳动,却依然不敢相信。c “姐姐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懂吗?”凝儿有些急了,“非得让我骂你?你真是榆木脑袋!” “琴笙姑娘她c她现在在何处呢?”胡今照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胡大哥,琴笙姐姐在何处,还得靠你自己去找寻的吧?”凝儿说道,“我只希望,你找到了她,可得知道珍惜,在感情面前,别那么畏畏缩缩怯弱如鸡了。”凝儿的话,实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所能说出口的,但,的确又很有道理。 “嗯!”胡今照攥了攥手心温润的玉佩,用力点了点头,“凝儿,谢谢你,我走了,你和师尊保重!”他起身,一口饮尽竹杯中的花茶,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桃夫子似乎已等了许久,他的肩膀上,正停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锦鹰,顾眄生威,像是飞雪,可看起来,却又比飞雪大了许多。 “师尊!”胡今照急急奔了过去,“这是飞雪吗?怎么变大了?” “是啊!长大了。”桃夫子道。 胡今照伸手轻抚飞雪光洁的白羽,喃喃道:“伤口也不见了师尊,你救活了它” “我也只能救它这一回了,这一回,你可得好好照管好它。”桃夫子捋了捋颔下白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是鱼还是鸟 胡今照“噗通”跪倒在桃夫子的脚下,叩头道:“多谢师尊!徒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好飞雪的,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起来吧!”桃夫子伸手搀扶起他,语重心长道,“你心中有仇恨,为师知道,你会回云城复仇,为师只想告诉你,放了一城百姓。” “师尊,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害一城百姓?”胡今照并不否定自己内心的仇恨,只是他也只对那少年有仇恨,“何况,我并无害他们之心。” “你现在没有能力,不代表你以后没有;你现在没有这杀心,也不代表你以后不会有。”桃夫子叹了口气,道,“我教你兵法,此生你就免不了杀戮,但天下苍生总是无辜,但求你答应了为师,切记莫要伤了无辜,你可能做到?” “徒儿答应师尊。”胡今照认认真真答道,每一个字,都答应得很清楚,掷地有声,但一字千钧,一言九鼎,要真正做到,也只有真正面对了,才会知道,并非上下两唇相触那么简单的。 “你若食言,为师可救不了你。” “师尊的话,徒儿谨记在心,绝不敢有违!” “很好!”桃夫子从身后取了一柄长枪出来,道:“徒儿,为师再送你一柄桃木破军枪,你可用它,杀敌破军!徒儿,接枪!” 胡今照恭敬上前,双手捧过长枪,感觉份量很足,料想该有个六十余斤之重,使起来,应该称手,只是整根枪杆全是桃木,不见一丝钢半缕铁。“木的”他捧着长枪,似在自言自语道。 “这枪杆,乃是仙界千年蟠桃枝打造而成,莫说寻常凡铁刀剑,就是上界神兵也难伤它分毫。” “啊!原来这么厉害。”胡今照的眼睛发着光,将长枪抱在怀里仔细端详抚摸起来,仿佛抱着的不是长枪,而是一个女人。 “还有更厉害的哪!随着你功力的长进,枪威力也会相应增加,只是” “师尊,只是什么?”胡今照急切地问道。 “只是你每杀一人,便有一人的亡魂被困于枪中,长枪也会越来越重,如果哪一天,你的功力不足以驾驭它,亡魂便会逃离长枪,游荡人间,你自己,也会十分危险不过只要杀满百魂,长枪便可长短随心,收取自如,虽然重量不会改变。” “师尊,这”胡今照听得心中有些发冷。 “怎么,不敢要了?”桃夫子冷冷地道,“我告示你,唯有你自己可以救你自己,只要你够努力了,功力提升,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你无法驾驭的。你得相信你自己!” “师尊,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教我兵法,又赠我宝器,徒儿受宠若惊,受之有愧!” “只因你我注定有师徒之缘。”桃夫子淡淡道,不再多言。 “就这样?”胡今照并不甘心。 “此次下山,往雪国以北走,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十年之内,莫要再踏入悔过崖了。”桃夫子没有回答,他无需回答,也懒得回答,“这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条忠告,徒儿,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进了小茅草屋,关了木门。 “师尊!您保重!”胡今照眼含热泪,跪在草庐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提了长枪,腰胯长剑,带了飞雪白锦鹰,义无反顾地下山而去了。 听师尊的话,一路向北! 胡今照扛了桃木破军枪,背插父亲送的长剑,肩上停着锦鹰飞雪,口袋没有半文钱,向北而去 九鼎峰那少年的度假行宫中,见宫前宫后禁卫森严,大红朱漆铜门前两只灯笼高挂,一只书着“赫”字,一只上书“连”字,云城乃是雪国开国大将之一的赫连穷奇封地,这少年自称本王,想来定然是个侯爵,赫连穷奇没这么年少,那定然是他的龟儿子了。 方休心中思忖已定,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也不惧他,大大咧咧地随他进了行宫。 酒宴正酣,除了方休,那足踏铁剑的中年汉子和那骑云霞兽的少女也都到了。方休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逍遥自在得很。 “你的朋友出了事?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那少年公子问方休。 方休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汁,道:“担心,自然担心,可我又有何法子?与其穷担心,倒不如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 那少女款款走到少年身前,一掀素裙,一屁股坐到了少年的腿上,撒起娇来:“小侯爷,您看,我身上也没带那万两黄金,怎么办嘛?” “加上昨晚你输我的一万两,这都两万两了。”少年道。 “昨晚的一万两,我不都给你了嘛!” “那就还跟昨晚一样,赌债肉偿?” “哎呀讨厌啦!”少女发嗲道,“那我就先去沐浴更衣,房内等你咯!”说罢起身,又款款而去,经过方休身前,留下一抹浓郁香水味儿。 方休抽抽鼻子,道:“小侯爷” “哎!你那一万两,可不能肉偿。”少年道。 “嘿嘿”方休苦笑,道,“多谢小公子的美酒佳肴,若是无事,我便告退了。” “有事,怎么没事呢?你那一万两黄金还没给呢!” “这不,比赛的人不是我”方休推脱道。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少年拿象牙玉箸遥指着方休的鼻尖,“在江湖上混,就讲义气二字,你朋友的事,可不就是你的事。” 方休缓缓点头,无言以对。 “也罢!”少年站起身来,掣出身后侍从递过来的剑,看着雪亮耀眼的剑身道:“本王看你劲装佩剑,身带煞气,想来也是个剑道高手,本王除了比赛驭兽之外,也好击剑,剑道尚有涉猎,你陪本王比上一回,赢了我,这一万两黄金就免了!” “刀剑无眼,公子贵胄之躯,我岂敢妄自菲薄。” “如此婆婆妈妈不爽利,不像个武学中人!”少年跳下座来,剑指方休:“本王要你比,你就比!” 方休见推脱不过,只得提剑出座,道:“如此,得罪了!” 那少年也不废话,一剑劈来,方休迎上,剑刺中少年的心窝,却分毫不进,似有甲衣阻隔,但方休手中并非凡铁,普通甲衣岂能阻隔?他一惊之下剑招也不乱,剑锋上撩,划过少年的颈项一旁的汉子飞身赶来,铁剑挥过,凌厉剑气将方休激出三丈开外。 那少年惊出一身冷汗,怒容满面,将身上衣袍一扯狠狠掼在地上,露出一身虬结肌肉,胸前一片以银链吊坠的鳞甲状物闪闪发亮,他提剑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却只走了十步,忽然拄剑跪地,痛苦地捂住了脖子,鲜血从他手指缝间潺潺渗出,口角也有鲜血涌出,他松开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一条伤口渐渐扩张,像鱼儿翕动的唇,脖子上的银链断开,胸前的鳞甲落在地上少年公子瞪圆了双眼,扑地倒下,扑腾了两下,就此不动了。 “逆鳞”方休看着地上的那片鳞甲,喃喃道。 那铁剑汉子眼角抽搐了两下,瞪着少年公子的尸首愣了半天,仿佛才回过神来,一铁剑拍在方休脑袋上,方休登时也昏晕在地,不省人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悔过崖上 “啊——”一声尖利痛苦的长啸冲出万户侯赫连穷奇刑部雅舍的屋顶划破黑色夜幕,方休甚至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他自己发出的。 他已经饿了三天,也流了三天的血。 刑官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看着遍体鳞伤在刑架上抽搐扭动的方休,悠悠道:“你知道吗?进了我们雅间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开口,这样,幸运的话,还不至于落残。就算你不说,我也有九九八十一种方法让你开口。快说吧!这样,你我都省心。” 方休透过眼帘的血雾看着幽暗火光下的刑官,朦朦胧胧的却只能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他弱弱地道:“说说什么啊?” 但听矮小的身影发出一声冷哼:“还挺难啃。给他换个位置!” 方休被塞进一张窄窄的铁椅内,手脚紧缚,头上被套了个紧箍,刑官一挥手,便有狱卒将一根铁楔子顶入紧箍,方休只觉脑袋瓜子狠狠一紧,仿佛要裂开一般,也总算,体会到悟空的痛苦了。 “招了吧?”刑官懒洋洋地说,“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们小侯爷的?!啊!藏花虚剑客方休,学艺十年,是你的独孤老儿,还是雪国姬女皇?抑或是姬胤?” 方休已无力说话。 刑官又摆了摆手,狱卒将两根铁楔子钉入紧箍,方休仿佛听见了自己头骨咔嚓碎裂的声音,咬牙硬挺着,才没有晕过去,齿缝间已溢满鲜血。 “还不说?”刑官再挥手,狱卒正要上前,方休用劲最后一口气,嘶吼道:“说你娘个腿!” 刑官大怒,再挥手:“全部钉入!”狱卒叮叮当当又钉了两根,报道:“大人,已经晕过去了。” “弄醒!”刑官暴躁地来回踱步,踱了几个来回,不耐烦道:“算了算了,直接弄死!” 狱卒:“怎么个弄法?” “就今夜,就现在!拖出去斩了!” 他感觉母亲温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忍不住有泪大颗落下,母亲柔声道:“我苦命的孩儿”他靠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像小时候那样,耳畔传来父亲低低的一声叹息。 “孩儿不孝,我还想多挣几个银子,买几亩田地,这样,爹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母亲道:“爹娘不需要什么银子,那都是身外之物,爹娘只要你在身边,就知足了。” 他快乐而满足地靠在母亲怀里,将要沉沉睡去 可是夜风吹过,他冷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身血污囚服,月色凄凉。 原来,一切都是幻象。 赤着上身的刽子手往鬼头刀上泼了泼冷水,鬼头刀映着冷冷的月光,天幕幽蓝,夏末秋初,寥寥几颗天星黯淡,他看到有一颗帚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悄然滑落,很是美丽,却转瞬即逝了。 刽子手按下他的脑袋,往他的脖子上也泼了泼冷水,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要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 无人来救,亦无传说中的“圣旨到与刀下留人”。 日! 生何欢?死何苦? 生有欢哪!儿女之乐,菽水之欢,今兹殊戚戚也! 孩儿不孝,恳双亲依时加衣强饭,即所以超拔顽儿灵魂也。敬叩金安。 他朝着家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热泪盈眶。 鬼头刀落下,他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凉,眼前忽然飞旋晃动地厉害,终于静止的时候,他看见了数丈开外自己的无首身躯轰然倒下,眼睛,也渐渐模糊起来,世界变黑,仿佛夜幕降临,而他,只是沉沉睡去,明早,依旧会安静地醒来 夜宿山神庙,睡梦中的胡今照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背上的黑鲤似乎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猛然惊醒,摸摸自己的脖子,还是好好的,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山神庙前护法金刚怒目瞪视,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怵,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佛说:诸恶莫作。 魏武定初,有墓贼夜入将军陵见漫天黑鹰蔽月,密如秋后飞蝗。众贼恐,欲出不得,黑鹰雨下,啖人双目,撕啄其身,须臾贼人肉尽,白骨沥血,肚肠满地,森然可怖或言:此鹰铜爪铁喙,乃铁围山中啖眼铁鹰也。 阎浮提东方有山,号曰铁围。其山黑邃,无日月光。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地藏菩萨本愿经》。 而今人间已成炼狱,无间犹所不能及。 幽蓝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方休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梦一场,而他,也仿佛依旧沉睡未醒,因为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眼前的也只有梦中才有的场景:不远处烟雾缠绕的云山,光秃秃的并无一草一木,显得阴冷可怖,隐隐间阴风呼啸,惨呼阵阵。 我这是死了吗?还是明明记得被砍了头,现在脑袋却好好地长在脖子上,也不知身在何处,极乐世界,还是阴曹地府? 抑或,仍在人间?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极乐世界阴曹地府他都不想去! 忽然阴雾中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铁链拖地声,链声逼近,迷雾中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竟是人身狼首,巨长且惨白的獠牙向厚厚的嘴唇外翻着!方休大惊,下意识地就伸手取剑,却发现背上腰间均是空空如也。 “勾魂使者,奉命勾魂。”声音幽幽,仿佛来自幽冥鬼境。不!这就是发自幽冥的声音! 勾魂使者?不该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么?方休竟还有心去思索。 人身狼首的两个大家伙二话不说,上前来哐啷锁了方休,拖着往前去了。方休看着脖子上的浑铁桎梏并手脚上的寒铁枷锁,很是郁闷,刚在人间解了枷锁桎梏,想不到,到了阴曹地府还得戴上。现在,自己是前往轮回投胎的黄泉路上了吗?想不到,人间一遭,竟是这么遗憾蹉跎地走掉了。 不由地很是想哭,眼睛却干涩地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胸口倒是压抑憋闷地好似压了千斤巨石。 他觉得冷,刺骨的冷。听说铁围山有八重地狱,热狱寒狱各四重,如此,自己该是在寒狱,却不知是在十八层的哪一层? “你还没进地狱。”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方休更是吃惊,忍不住扭头问:“你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也没有心了。”这次是左边的狼头在说话,“你已经死了。” “哈?”方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听到狼头的话还是感觉心里凉得慌哦,忘了,我已经没有心了,他黯然地想,难怪会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 “那我的心呢?”他问。 “前面,就是鬼门关了,过了鬼门关,才是黄泉路。”狼头答非所问,抑或,它根本不想作答。 “你路引可有带?”狼头左问道。方休正待开口问问啥是路引,狼头右道:“你忘了,他是受刑枉死的,根本无人给他烧黄纸,哪来的路引?” 狼头左道:“我说你死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给你家人托个梦信?进了牢房,也不知道上下打点,若是周旋一番,这条小命就可以保住了你这种人,人间鬼界都不好混哪!” 一路走来,方休倒觉得两狼并不像它们的面目那般狰狞,说话也有了勇气:“敢问两位狼大哥,你看我这也是第一次死,也不知道啥叫路引这路引没带,是不是就不用进鬼门关?” “是啊!” “太好了!”方休高兴地简直要蹦起来:“那是不是我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人间哪!” “想得美,你以为地狱幽冥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就乖乖地跟着其它孤魂野鬼在关外枉死城游荡吧!” “那得游荡到什么时候啊?”方休小心翼翼地问。 “游荡到你阳寿尽的时候!” “那我阳寿何时尽?”他看着左右狼首,“两位大狼哥?” “我哪知道!这得问主簿掌书去!”狼首左道。 “那,劳烦大哥您帮我问问,若是阳寿还有许多,就放我回去了呗!”他扯着狼首左的黑袍。 狼首右忽然道:“你若是将我们哥俩打点好了,不但替你去问,还可以给你个可获重生的机会。” “真的?”方休简直大喜过望,少顷,却又黯然伤神:“身上连一个子都没有” “那你身上有什么项链啊首饰啊金银珠宝啊月光宝盒啊什么的” 方休摸遍全身,总算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出来。 狼首左一把夺过,掂了掂,又放在口中咬了咬,道:“还凑合!这样吧,这个权当是给咱哥俩的见面礼,其它的,你以后慢慢给。” “什么其它的?” “金银珠宝香花果品啊!怎么?这十殿阎王c鬼王夜叉c诸路恶鬼,还有鬼箓主簿掌书那边,这上上下下都得打点通透了,你呀!赶紧给你家人托个梦信吧!”狼首左将小金剑塞入黑袍,一扯方休脖上铁链,“走着!这就带你去兵营。” “兵营?什么兵营?不是去重生吗?”方休急了。 “兵营,就是你重返人间的机会。”狼首右道,他们面目狰狞全无表情,方休却仿佛听见了他们怪怖的狞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把粪掏 兵营,鬼兵营。幽冥界狼牙鬼王与雪国万户侯赫连穷奇约定所建,至于是何约定,无人知晓。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赫连穷奇心怀的什么鬼胎,国人无人不晓,听闻女皇似有夺他私兵废他侯爵的迹象,只是暂未动手,赫连穷奇也是神通广大,竟被他从狼牙鬼王手中获得鬼将兵符,可调遣鬼界千军万马为他效力,如此一来,女皇似也奈他不得了。 赫连穷奇很肥,大头大嘴,街头巷尾街谈巷议都用“天蓬元帅自愧不如”来形容他的肥硕,据传他一顿饭能吃半头肥猪,三升米,就这样一天还得吃五顿,除正常早午膳之外,每日还得再加一顿午后点心,一顿晚膳,一顿宵夜,侯府的厨房日夜忙碌,烟火不息,人都说他是穷奇投胎转世。所以在他的封地上百姓的粮米赋税都要比其它地方重出许多,搞得民众怨声载道,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甚至有数家民户凑钱雇请刺客前往刺杀赫连穷奇,未能得手。 前去刺杀赫连穷奇的刺客是所有诸侯当中最多的,不但有雪国本国的刺客,连他国的剑士都看不下去远赴雪国替天行道,其中甚至有一位隐世许久的墨家剑客高手,只是遗憾的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刺客们尸骨无存,有恐怖的传闻说,他们都进了赫连穷奇的大肚子。 这些,都是同兵营的一个名叫月阙的小鬼兵告诉方休的,听到这的时候,方休不由地很是担心自己的肉身。 月阙全名李月阙,本是一介书生,满腹经纶,却连举不中,原因只有一个——穷!他以为官场的敲门砖是手中的三尺笔墨,最终失望地发现,其实就是一块砖头,不过不是普通的泥砖,而是金砖,没有金子上下打点,纵然考场妙笔生花,谁人鸟你?官场无望,于是不但穷,而且酸。遂怒而投笔从戎,没想到行伍也是大大的不顺,刚一上战场,就被敌方百夫长一刀砍死,成了可怜无定河边骨,然而更悲哀的是,他并不是谁的春闺梦里人 月阙看了看方休,安慰道:“我看你大可不必担心,赫连大胖子只吃肥肉,你,并不合他的口味。” “那我们,真的能重获新生重返人间吗?”方休问道。 月阙憧憬而又自信满满地道:“狼牙鬼王说了,只要我们征战中杀满百人,就可以重返人间我已托梦于我的父母,让他们将我的肉身运往昆仑圣虚,深藏于亘古冰层之下,这样,待我杀敌满百,就可以元神归窍,破冰而出了我如今已杀了三十九人。” “元神归窍,必须有肉身才可以吗?” “那是自然!否则,你我就只能成为漂泊无根的孤魂野鬼,或者借尸还魂了。” “那我们现在,不有肉身?”方休扯开胸前的袍甲,露出了白白的胸膛。 “那是现在有月光照着我们,如果月光消失,你我,都只是森森白骨。”月阙道。 “这么可怕”方休沉吟,忽而大叫起来,“糟了糟了!我的肉身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了!我的家人朋友并不知我已身死,无人替我收尸啊!” “你死了多久?”月阙问。 “半月有余了。”方休一脸慌张。 “那你赶紧托梦给你家人或朋友,或许还来得及啊!” “我既有重新的机会,我不想我的家人知道我已身死,不想让他们担心啊!”方休犹豫不决。 “如果你不告诉他们,到时候你的肉身被蛆虫秃鹰啃光,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月阙也替他着急起来。 “这样”方休沉吟着,“只能如此了,我今夜便行!” 忽听一旁的老鬼兵道:“年轻人,还是太天真哪!老哥哥告诉你们,就算你肉身完好,也不一定有机会重生!” “这位大哥,何出此言?”月阙拱手问道。 “我已经杀了五百多敌,给幽冥带去了五百多的魂灵,可我如今不还在这儿?”老鬼兵摊着两手,一脸的一本正经无可奈何,倒不像骗人的模样。 “敢问老哥,何解啊?”月阙方休异口同声,着急发问。 “唉!”老鬼兵叹了一口气,“两位老弟,你们是有所不知,我就是当年刺杀赫连穷奇的杀手之一,也是唯一没有葬送于他五脏庙的一个,这腌臜泼才见我年老瘦弱,便未吃我,却将我的肉身封锁于他的地下冰窖,我每杀一百人,刚还魂归窍,未出冰窖便又被他杀死,如此数次,我已唉!”一声沉重的叹息,包含了多少无奈痛楚,老鬼兵再也忍耐不住,掩面痛哭。 月阙将手轻轻搭在他不停颤动的肩头安抚着。 “他为何要这样对你呢?”方休好奇发问。 老鬼兵道:“我想,定然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伤到他的人,差一点就得手了,差一点啊!他这是睚眦必报啊!” 当夜,方休一魂幽幽飘出幽冥界,去往人间。月阙嘱道:“千万要在鸡鸣前回来,否则你就永堕无间,求出不得,万劫不复了!” 方休精魂飘飘荡荡,孤单的深夜,连鸟儿都已回巢睡觉,何况初秋,虫鸣也听不得一声。 相比于做人来说,做鬼的唯一区别,似乎就在于身子轻了许多,他可以肆意地飞升,再飞升,飞升到任何的高度——当然,九天灵霄除外。也许,这就是御剑飞行的感觉吧!活着没有尝试过,死后倒有所体验。 追着自己肉身的气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他,庆幸地是,并未毁于狼虫之口;不幸地是,他仍在万户侯府中,跟老鬼兵的肉体一样,就在地下冰窖的冰块内冻着!方休看着自己的肉身,激动不已,也不管那许多,投魂而入,元神虽归了窍,灵肉却总不能合一,如此反复数次,均以失败而告终,却也不知道哪儿出了岔子,毕竟自己是第一次死。 看看时辰不早,而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得先跟肉身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但愿菩萨保佑,这赫连穷奇不是为了吃我才将我做成冻肉的。 狐死首丘。家的方向,作为灵魂的他倒还记得。他飘荡到家门口,柔和的月光下,院门紧闭,家园如故,一切都没有改变,却似乎,又变了许多。 睡梦中的方母忽然惊醒,方父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咱们的孩子回来了,我听见他在叫我。”都说母子连心,此话当真不假。 “唉!又做梦了吧!你不必如此挂念,孩子大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到时候了,他自会回家的。” “我实在有些担心,他孤身一人再说要去闯荡的话,从藏花虚下来也不回家看看我们,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你不要担心了,他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不然明天我再上山一趟,让玄狐他们找人给咱娃捎个信去。”方父安慰道,“睡吧睡吧!别太忧心了。” 窗外的方休听着父母的对话,虽然自己已无心,全酸酸地感觉想要流泪。他暗暗发誓,待重返人间,定要回到家里好好珍惜这菽水之欢天伦之乐,哪儿也不去了!什么王权富贵功名利禄都是上界浮云统统滚蛋!什么锦衣玉食也比不上家中的一碗野菜羹子淡茶水! 铸剑为犁吧!捧一本《归去来兮辞》,晴耕雨读不好么? 总害怕父母承受不住,所以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闯入他们的梦境,就让他们以为,自己在千里之外的某个角落,还活得好好的。 狄玄狐越北等人,借几个银钱倒还可以,只是却也无力将自己的肉身带出侯府,而且,说不定他们会将此事转告给我的爹娘;师尊,还是算了,万一这老头用上古神剑将自己劈地灰飞烟灭可就大事不妙;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一人可以帮助自己了——胡今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绿衣捧砚 荒野之中,孤零零地立着一间屋顶被风掀掉半边的茅草破屋。 子时已过,屋内点着灯,胡今照这小子居然还没有睡。窗前一灯如豆,胡今照就在这如豆的灯火下,左手把玩着一块玉佩,右手握一本破烂泛黄的古书看得津津有味方休心道:看不出这小子还挺勤奋的,然而当他飘到胡今照身后,才发现那是一本春宫图,而这小子正慢慢掀起他的睡袍下摆虽然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当方休还是觉得不能浪费时间了,子时已过,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是丑时,公鸡就要开始鸣叫!于是他果断吹熄了姬儁的灯火——这便是传说中的鬼吹灯了。 胡今照骂了一声,放下手中禁书在桌上摸索着寻找火折,忽然惊叫一声,已看见了身旁的方休——冷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方休的身上,故此显形。 “靠!你这厮想吓死我啊!三更半夜擅自闯入我房间,找死呢!” “无意冒犯,请胡兄见谅!”方休诚恳致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彬彬有礼了?”胡今照大感意外,忽又问道:“话说,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里来的。”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笑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 “实不相瞒,我目下已是个死人,现在同你说话的,是我的灵魂。”方休道。 “哈哈哈!”胡今照笑得前俯后仰,“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想吓我,倒是动点脑子啊!” “诚不敢欺骗胡兄!我如今的肉身正冰封于万户侯赫连穷奇的地窖中,今夜唐突冒犯,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胡兄替我将我的肉身带出赫连府!” 胡今照终于摸到了火折,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却发现方休不见了:“哎,人呢?” “你吹灭了灯火,就能看见我了。”边上有个声音说。 胡今照将信将疑地吹灭灯火,果见方休就在眼前,“你这厮怎么神出鬼没的?话说你哪儿学来这些旁门左道的?为了耍我,倒还挺下功夫!挺有意思的,不如教我啊!”他嬉笑着。 “不是神出鬼没,我就是鬼!”方休有些急了。 “好!”胡今照正襟危坐,“你要我信你也简单,听说鬼这一物,虚无缥缈,来去自如,看见屋角的莲花漏了没?这弹指刹那一瞬间,你要是能够在十弹指也即半罗预内从市集上替我拿壶热酒回来,我就信你!而且你的忙,我也帮了!” “没问题!”方休说罢便欲走,却又听胡今照连声唤道:“等会等会!记得酒一定得热啊!顺便切一斤牛肉来。” “行行行!”方休一连声道。 “这就开始计时,去吧!” 不消半个罗预,方休便飘然而至山下集市,进到一间酒肉后厨取了酒和牛肉,酒却是冷的——在破草屋与市集之间走了一个来回,不想生平磊落坦荡,死后却做了一回窃贼。回到胡今照的房间,那厮竟已然呼呼酣睡,方休便将冷酒牛肉摆在他的床头,替他掖好滑落的被角,径直往幽冥界匆匆去了。东方泛白,再过一会,桃都山的大金鸡就要开始叫,天下众鸡悉从而鸣,食诸恶鬼,自己虽不是恶鬼,可在公鸡眼里一视同仁,都是鸡饲料啊! 是夜,方休又飘飘悠悠地找胡今照来了,不想这小子今夜睡得倒挺早,早已呼呼打起鼾来,方休只好入他的梦境去找他。 人说春秋大梦,这小子的梦倒做得真是宏伟大器,丝毫不逊于春秋诸王——在梦里,他是一位誓要一统天下的诸侯王,黄袍玉冠,高高在上。 祥云迷凤阁,瑞气罩龙楼。胡今照驾坐紫宸大殿,受百官朝贺。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班部丛中走出一将军启奏道:“我王!罪将无能,未能保家卫国,身死敌阵,如今尸骨未寒,被掳藏于敌国万户侯赫连穷奇府中地下冰窖,望我王亲躬战阵,带兵遣将踏平万户侯府,救我出来,并运往昆仑虚于亘古冰层下掩藏,我便能破冰而出,重生报效我王,开疆拓土,为君上一统江山!” 胡今照惊异道:“怎么?方将军已为国捐躯了么?缘何还能在此讲话?” “我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见君上一面!”方休道,“待方休重获新生,为君上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好好好!”胡今照甚是开怀,“我自会带你肉身出来,以获涅槃,君无戏言,请将军放心去吧!” 方休便一扯袍甲,露出胸口一道巨长的伤口,一直从左肩头划拉到右髋下,血淋淋的腹腔敞开着,却是空无一物,唯有一颗血红的心还在扑扑跳动胡今照见了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啊哟”,便从龙椅上滚落在地 天色微明,胡今照满头大汗地醒来,虚弱无力地趴在床沿,唯一的一天清晨,周公走了,陈伯竟没来光顾,想起昨夜的噩梦,他便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梦里血淋淋的一切历历在目。昨夜本该是个绯色的春梦,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佳丽连一个都没有好好宠幸宠幸,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将军来!吓得自己立马就软了!这个将军胡今照突然醒悟过来,方休难道他真的出事了?那天晚上果真是他的鬼魂?如此,自己该往云城走一遭,救方休出苦海。 那死于藏花虚剑客方休剑下的,正是赫连穷奇的独子。赫连穷奇痛失爱子,甚是悲痛,当下整肃军队,准备起兵反入雪国! 雪国的龙椅,他已觊觎了许久,只是不曾想,会以爱子的牺牲作代价!所以手下十万兵将,人人白袍白甲,列列白马白旗,此次出征,不但是篡位,更是复仇! 先踏平了藏花虚,再灭雪国! 赫连穷奇对麾下军师鲍厘言道:“军师,明日起兵!杀入雪国阳城,正好也试试鬼兵的锋芒!” 鲍军师放下手中茶盏,谏道:“侯爷,万万不可,战机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未到,大事难举,为了小小藏花虚就动用鬼兵,虽可轻易拿下,却无异于牛刀弑鸡,弊大于利,以我之见,公子大仇,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派遣府中剑道高手杀上藏花虚!起兵大事,仍需韬光养晦,待时而动,一举框定天下!何况,鬼将操练鬼兵,也需要时间。” “阴兵杀人,还需要操练?这不该是轻而易举所向披靡的事情吗?难不成这凡人还能敌得了鬼兵?”赫连穷奇鼻孔喘着粗气,他最烦的就是等待,偏偏他又等了这许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穿上龙袍坐上龙椅左拥右抱三千佳丽了! “侯爷息怒!”鲍军师道,“人虽不能敌鬼,然上古神兵皆可杀鬼,蚩尤部族以天赐铜料铸剑三千,皆可斩鬼除妖,只是这三千神剑湮灭尘寰,渺渺难寻了。如今存世的兵中神品,当有名剑十把,一曰干将,二曰莫邪,三曰龙渊,四曰太阿,五曰工布,六曰湛卢,七曰纯钧,八曰胜邪,九曰鱼肠,十曰巨阙;上古名刀较之为多,据我所知的便有——五色,上血,定业,朝仪,腾马,白鹿,神术,霸将,麟嘉,乌孤,龙雀,断蒙,斩鬼,赤血,荡寇,百胜此皆是也!十八般武器之中,皆有神器诸般,枪者诸如浑铁点钢c龙胆亮银c虎头湛金,更有菩提木者,当数驱魔杀鬼神器榜第一神器可惧,何况,佛国道家,阴阳术士,高人辈出,事于庙堂的有不少,隐于凡尘的更不知几多,所以,我们还是大业为重,谨慎为上。” “军师一言,本侯感触良多!却不知这些神兵如今下落何处?”赫连穷奇脸上三层肥肉都在抽搐。 “这个属下实属不知。”鲍军师诚惶诚恐,“还请侯爷恕罪。” “”赫连穷奇沉默不语,拍拍大肚子,咚咚作响,里面貌似的确可以撑船,下人立马会意主子饿了,赶紧催促厨下上酒上菜。 鲍军师沉思一番,道:“明枪虽不便大举,但暗箭不妨一试,侯爷门下能人高手众多,不妨派出一二,杀上藏花虚,也是给雪国一个警告!” “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安排吧!”说话间,下人已陆陆续续将一大鼎热气腾腾的麋鹿肉并数般菜肴果品端上案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长案,另有一大桶正温美酒,散发着袅袅香气。 “姬女皇耳目众多,待攻下藏花虚,我们便可起兵”鲍军师还未说完,赫连穷奇却摆了摆手,吃饭的时候,他素来不喜别人打搅:“事不宜迟,别让我久等就成!”抖抖长袖,准备开吃了。 鲍军师只好低头噤了声。 侍女手握精致的小银勺从鼎中舀上一块肥嫩的鹿腿肉,用小银刀割得方方正正的,放入金边小瓷碟中晾得温度正好入口,抹上蜂蜜并果酱,才小心翼翼地喂到赫连穷奇的嘴边,赫连穷奇吃得满嘴流油,开怀拍案大叫:“不错!不错!”立刻便有侍女上前拿丝绢替他抹干净了,另有侍女恰到好处地将一爵温润适度的美酒送到他的嘴边一顿饭,足要七八位侍女同时小心伺候,可谓糜烂至极。 鲍军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正欲开口告辞,赫连穷奇已率先开口道:“军师,来陪本侯喝一爵!”鲍军师看着那传闻煮过人的铜鼎,心里就有些发怵,躬身行礼道:“君臣有别,属下告退。”短短的一句话,却将一个马屁拍得不动神色,圆润自如,将赫连穷奇称为天地君亲师之“君”,轻松给了自己不欲作陪的退路,消除了获罪之险。不愧为军师! 不过这造反的话要是被女皇听见,鲍军师的脑袋不落地,那才有怪。可见赫连一党,已经气焰嚣张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红袖添香 玄狐下山,怀揣一封独孤松写给姬女皇的信笺,另一方面,方父也找上山来,此番下山,也是探一探方休的下落,是死是活,总要给方家二老一个交代。 山下的桃林中,他忽然掣剑挥手斩断路旁腰身粗的一棵桃树,一时间桃花瓣儿四散飞扬。 忽然桃花瓣儿变得越来越多,满林子的桃花竟都纷纷而落,又腾飞而起飞旋舞动。林中却无风。 是杀气! 他沉醉于粉色飞雪般的漫天花雨,眼神痴痴而迷离。 很快他的眼神变了,是猫儿捕猎时的那种眼神。他的奇经八脉也像猫儿般绷紧。 就在这漫天飞扬的桃花瓣中,凌空飞冲出了第一位杀手——青铜遮脸,只露出两只狼般的绿眼,一身白衣却胜雪,手中出鞘弯刀弧如弦月,桃花帘幕激荡开来,弦月般的弯刀画出一道弦月般的刀光,刀光划破数片花瓣,掠向玄狐颌下鼓动的血脉接二连三的杀手于漫天花雨中腾空而出,也不知有多少把弦月般的弯刀 刀光和花瓣一并将狐意二人笼罩其间,花瓣和刀光一样迷人双眼。 玄狐的剑出鞘 谁的第一滴血染红了一片桃花瓣儿,有人从花雨中沉沉跌下,落地之声闷如惊蛰春雷。 沉闷的落地声频频响起,一共响了十三声,就此止歇。被血染红的桃花瓣儿打着旋缓缓飘落,眼前粉红的帘幕渐渐消失,当最后的几片花瓣飘落在地,玄狐仍然站着,落英缤纷的芳草地上多了十三具渐渐变冷的身体,如雪白衣已被他们自己的鲜血染红,惹血的桃花瓣落在他们的身上,带着他们热血的温度。本来如狼的眼睛,看上去变得平静如一潭死水。 只是死水尚有微澜,死士的眼睛却不会再有光芒。 赫连府派往藏花虚的十三名杀手尽数倒在他的剑下。 待剑上的鲜血滴净,玄狐收剑归鞘,剑却一声轻吟,恰似痛苦的叹息。 他的心中又何尝不痛苦?这种感觉,懂的人不会说,不忍说;听的人,又有几人能懂? 玄狐走到一具倒下的身体旁,伸手扯下死士脸上青铜面罩,面罩下的眼神空洞,嘴角流着鲜血。死士的手上还握着弯刀,却无力结束自己的痛苦,徒有呻吟喘息而已。 他看向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上去还很年轻,似乎跟自己年纪相仿,也许经历也相仿,他该是身不由己做了死士,也许家中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正倚着柴门盼他归来,却不知道他已倒在鲜血和残红之中。 他重又掣出剑来 剑尖下的那张年轻的脸带血的嘴角上扬,仿佛在微笑,玄狐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手中的剑终于落下,刺入的却不是咽喉,而是死士的心。 剑客自己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撞地胸膛有些疼。 剑拔出来的时候,流出来的血,像风一样,拂上他年轻苍白的脸颊。 “你必须学会习惯这种痛苦,这样,你才不会有痛苦。”玄狐在心里对自己说。 眼前飘落一片桃花瓣儿,他伸手去接,却没能接住。 也许当剑刺入自己的咽喉自己的心,才真正的不会再有痛苦 御书房内,狄玄狐束手恭敬地侯在女皇身前,女皇端坐,淑仪大方,手持一份信笺在读,信是独孤先生写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寥寥数行: 八荒鼓赫,刀兵结连。人兵鬼将,乾坤复乱。 女皇看了半天,不解其意,抬眼看了看玄狐,玄狐迎着女皇的目光,一脸懵懂,女皇只得又低下头顾自沉思起来。 “陛下。”玄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无事,玄狐先行告退了。” 女皇点点头:“替我向独孤老先生问好。” 玄狐躬身退出书房,悄悄掩上了房门,暗自舒了一口气——虽然女皇仁政爱民,并非残忍暴君,更重要的是徐娘半老,仍显得明艳动人,但玄狐总觉得与女皇独处实在有些难熬,不知为何。 夜已深沉,御书房内却还亮着灯,太子姬隐颜前往请安,今夜守卫的却是藏花虚选拨出的的一众女弟子,襄寻小师妹也在其间,当然,太子并不认识她,只是在进书房之前襄寻正待按例禀告一声,嘴巴微张便被太子捂住了。“嘘!”太子作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出声打扰。襄寻一张俏脸火烧火燎地涨得通红,望着太子英俊的脸蛋翩翩挺拔的身姿迟顿地点了点头,一颗少女心却加快速度咚咚狂跳个不停。 太子悄悄推开御书房门走了进去,见母后还拿着早上的那份信笺在看。 “母后,你都已看了一整天了。”太子在书房内站了半天,母后却丝毫不曾察觉。 女皇身子一抖,似是吓了一跳。太子走上前去,夺过了她手中的信笺,道:“母后,夜深了,该早早歇息才是。” “颜儿,这谜语若是解不出来,我实在难以入睡”女皇看起来疲惫极了。 “儿臣可否一观?” 女皇点点头。太子看了一遍,便笑了:“这有何难?母后,你何必深究字内深意呢?谜底,尽在字面之上,你且再看。”女皇将信将疑地接过,看了一遍,恍然醒悟——不过是“赫连将乱”四个字。 这老顽童!女皇不由地有些嗔怪,这独孤先生好好的字不会写,乱扯些什么字谜!只是眉头才舒展了没一会儿,却又紧蹙了——早就察觉赫连穷奇有异心,正计划将他深宫软禁了,如此看来,赫连穷奇是不会轻易入宫了,赫连将乱,雪国将乱,本不欲大动刀兵殃及百姓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容国内乱令万民难安呢? 女皇以手托额,镜前思索。看来,今夜又将无眠了太子叹息一声,悄悄走出,掩上了房门 夏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赫连穷奇手握阴兵虎符,终于起兵叛乱,一路势如破竹,连下雪国九城,十万私兵奔袭千里,从封地云城杀至雪国都城阳。 兵临城下,老将军姬胤披甲上马,提了掩月刀,带领十万精兵,出城迎战。 战场上点起火把,升起巨型孔明灯,明晃晃的火光映着杀气腾腾的刀枪剑戟,连九天之上的圆月都黯然失色。 两军对垒,隔开一箭之地遥遥相望,姬胤银须飘飘,看着对面青铜轺车之上肥大的身躯,怒发冲冠,喝道:“赫连穷奇,我们姬家待你不薄!何故起兵造反?” 赫连穷奇张嘴吃下身旁黄衫侍女喂到嘴边的蜜枣,笑道:“老将军不必多言,打赢了我,我就退兵!若是输了,这雪国的龙椅还得由我来坐!” “竖子如此张狂!”将军奋怒,喝令:“布阵!”战鼓轰隆,姬胤身后铁骑分成三队,战马狂嘶,作势欲冲,看来老将军竟是放弃了以逸待劳的守势! “摆什么阵都没用。”赫连穷奇狰狞笑着,“军师,迎战吧!”身后的鲍厘手中羽扇一挥,步卒后退,骑兵出阵。 骑兵对战,两阵人马都放弃了各自的弓弩手并步卒。 “杀!”老将军身先士卒,冲杀过去,杀气腾腾,恨不得立时就剁下赫连穷奇的人头——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事情,姬胤不是没有做过,就算不能成功,也可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全身而退!何况这区区三万私兵,连个像样的大将都没有! 老将军老当益壮,一把掩月刀端的是所向披靡,手下骑兵也是个个精悍,五骑一伍,狂风骤雨般在敌兵阵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杀了数个来回,赫连三万私兵已倒下了一大半,损兵折将。赫连穷奇见势不妙,赶紧让鲍军师鸣金收兵。 姬胤喘着粗气,心中大感疑惑,就这一些虾兵蟹将是如何攻克九城关隘的? 鲍军师道:“侯爷,是时候召唤鬼兵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拜师学锄地 赫连穷奇将半块阴兵虎符交给鲍军师:“传令大祭司,作法召唤鬼兵!”鲍军师毕恭毕敬接过长满血锈的虎符交给骑兵斥侯,斥候接了,飞快地往后方大祭司行辕中去了。 “重新列阵!”姬胤喝道,心中暗暗决定,一鼓作气,今夜定要取赫连穷奇首级,让他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战鼓又隆隆响起。赫连穷奇的骑兵已所剩无几难以迎敌,只能以步兵对战姬胤的骑兵。身穿三层重甲手提盾牌长矛的步兵步步为营,慢慢压上前去,姬胤的骑兵潮水般冲杀过来,重甲盾牌竟是难以抵挡,骑兵手起刀落,犹如砍瓜切菜般又是撂倒一大片 鲍厘急道:“话说,这个鬼兵怎么还不出现?大祭司那边,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正说着,斥候来报:“报侯爷!大祭司说,鬼王不愿出兵,称连着几夜出战,鬼兵都倦怠了!” “这个狼牙鬼王,真是鬼心贪婪!本侯都答应给他造祠庙塑金身享受人间香火供奉了”赫连穷奇重重一拳锤在车栏上,气得脸色煞白鼻孔粗气连喘,“这关键的当口他还想怎样?”身旁的两位黄衫侍女诚惶诚恐,将小手放在赫连穷奇肥肉狂抖的胸口揉搓着,一边更加卖力地挥动轻罗小扇。 斥候道:“大祭司说,鬼王要侯爷的龙鳞” 赫连穷奇一把推开两位侍女抚在自己胸口的小手,喘着粗气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让大祭司转告狼牙鬼王,龙鳞现不在本侯身上,事急矣!待攻下扬州城,就奉上逆鳞!” “是!”斥候答应一声,飞马去了。 此时赫连的步卒已被姬胤的骑兵杀得不断后退,步军大将已死,骑兵前锋副将一骑飞入阵中,挥刀砍翻两个后退的士兵,吼道:“顶住再上!怯战者,杀无赦!” 明知是以卵击石,步卒也只得硬着头皮再上——他们本就是颗颗棋子!一士兵挟着长枪朝前乱捅一气,哭喊道:“鬼兵为何还不上”话音刚落,脖子上便挨了姬胤军中前锋大将一刀,一颗脑袋骨碌碌地滚落在地,睁着眼,嘴唇兀自不停翕动 血染袍甲的姬胤冲杀过去,一刀挥下,骑兵副将未待招架,脑袋也已离了脖子,飞上半空。姬胤杀红了眼,边砍边吼:“抛刀投降,犹尚可恕!再执迷不悟,便只有死路一条!” “哗啦啦”步骑大将都已身死,群龙无首,众士兵早觉无望,统统抛下了刀枪盾甲,举手投降了。 观阵的赫连穷奇气得大骂:“投降者九族皆斩!皆斩!” 鲍军师着急道:“侯爷,这节骨眼儿了鬼王还不发兵,如何是好?” 赫连穷奇恶气难消,却也无奈,大吼道:“退兵,鸣金退兵!” “侯爷且慢!”鲍军师忽然眉头舒展,指着战场,“侯爷快看!” 妖风突起!姬胤正待收兵回城,忽见大纛战旗竟都被咔嚓吹折,战场旋风阵阵,黄尘滚滚,地面突然龟裂开来,将满地尸首并躲闪不及的士兵都吞了下去!战马焦躁嘶鸣,投降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呼喊道:“鬼兵来了!快逃!逃啊!”个个犹如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却正迎上鬼兵的刀口——鬼兵不分敌我,见是凡人便一刀剁了,一时鲜血纷溅,投降的士兵只逃得几个,不敢回营,却随着姬老将军退到了安全地带。 姬胤睁眼寻找他们口中鬼兵的身影,战场上的火把正被狂风吹熄,十五的月光亮堂堂地洒下人间,正照得一众鬼兵显了形!只见个个青面獠牙,顶盔贯甲身形巨大,手提白骨作刀,跨骑骷髅战马,万分可怖。 “退兵!”姬胤半生戎马征战,何曾见过这阵势?一时也慌了,吼了一嗓子,便拍马退入青铜城门内。饶是平时训练有素,此时人马却都乱了方寸,一时惨叫连连,踩踏而死c被鬼兵杀死c落入护城河淹死的人马不计其数 姬胤安全退入城内,暂时松了口气,长街上齐整队伍,点一遍人马,短短时间却折损了大半!这鬼兵的阴毒厉害可见一斑! “将军,退守城内不是办法啊!”赫连阵中一千夫长带了投降的几个士兵前来见老将军,众士兵七嘴八舌地喊道,“将军,那鬼兵上天入地,无孔不入,这城墙挡不住他们!” “可有退敌良策?”姬胤总还算冷静,平复了几人的慌乱情绪,问道。 士兵们摇摇头:“只有上古神兵可杀鬼兵,普通兵刃奈何不了他们!” 姬胤看着手中的掩月刀出神,此刀虽远不如关二爷的青龙偃月,但也是天外玄铁所铸,不知可否杀得鬼兵?正自出神,忽听马下几声惨叫,姬胤垂眉一看,正迎上一张狰狞的鬼脸,举着白骨刀向他刺来!掩月刀挥出,隔住了白骨刀,顺势转守为攻,刀光划出一道寒弧剁下了鬼兵的脑袋,鬼兵倒地,瞬间灰飞烟灭了。 姬胤大喜过望,胆气甚旺,拍马过去,又砍翻几个鬼兵。众鬼兵忌惮他的神刀,却不与他交战,追着其他人砍杀。姬胤正待追过去,忽见城墙上飞下一个黑衣人来,一杆长枪干脆利落地刺翻数个鬼兵。他也不及细看,飞马砍杀到长街的另一头护住了自己的兵士,长街窄狭,老将军与黑衣人一人守一头,当真是二夫当关,万鬼莫开。众鬼也惜鬼命,忌惮这一刀一枪,战不数回,纷纷遁形而去了。 刚脱下袍甲放下鬼刀,月阙c方休和胡显忠三鬼又悄悄聚到了一起。 “这几夜,你杀了多少?”胡显忠率先开口道。 李月阙道:“四十有三吧!” “我正好整百!”胡显忠抑止不住满怀激动,“多一个我都不愿意再杀要不是为了重生!” “你呢?”月阙问方休。 “没有。”方休道。 “啥?”月阙胡显忠两人都是大感意外。 “一个都没有杀。”方休懊恼地低下了脑袋,“我下不了手。” “做鬼做成你这个样子,也真是没谁了。”月阙叹道,拍拍方休的肩头,“不过,心怀慈悲,我理解你要不是为了重生,谁愿意滥杀无辜啊!” “不!”方休冷冷地道,“我为何要帮赫连穷奇杀人,我更应该杀了他为我自己报仇的!” “不行啊!”月阙道:“赫连穷奇手握兵符,身边更有大祭司护法,就算你能杀得了他,鬼王也未必会饶得了你,何况,若不是他与鬼王约定,你我哪来的重生机会?” “不说了。”胡显忠站起身来:“两位兄弟,萧某要先行一步了!这次我重生,我势在必行!待我先行,我给两位兄弟多多供些香花果品!我这就找狼牙鬼王将我鬼箓除名!”他显得很是迫不及待,拱拱手,大踏步走了。 月阙方休双双拱手相送:“祝大哥早日重生,待你我三人人间重逢相聚,再痛饮一番!” 狼牙鬼使收了胡显忠的金子,引至狼牙鬼王跟前。胡显忠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道:“大王,萧某此番已引渡百魂,按例,可以鬼箓除名,重返人间了。” 狼牙鬼王的声音同他的面目一般阴森可惧:“百魂?那是以前。现在,按例是千魂了。” “什么?”胡显忠大惊失色。 “胡显忠,你也可算是地府常客了。实话说,本王十分看好你,以你的本事,何必重返人间?在本王座下做个引渡使者,可好?” “不好!”胡显忠气得站起,“明明说好百魂,如何又变成了千魂?” “幽冥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狼牙鬼王声音之中不见声色,始终是阴森寒冷的调调。 “什么规矩?” “我的规矩,便是规矩。”鬼王道,“本王不是在与你讲条件,你可要想清楚。本王要是哪天不高兴了,大可以将你丢入油锅,到时候你万劫不复,可别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胡显忠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仅仅是你。”鬼王淡淡道,“带下去吧!” 胡显忠恹恹而走。 “这次一战,损了多少兵力?”狼牙鬼王问身旁主书掌簿。 掌簿摊开厚厚的一部名箓,点了一遍,道:“折损了不多,二十余三鬼兵,不过,带兵鬼将也已死在姬胤的刀下了。” 鬼王沉吟,道:“传本王令,授胡显忠将印,他若不受,便投入油锅炸了。” 主簿担心道:“授他将印?胡显忠素有反心,若他拥兵反出地府,恐难压制。” “正要他反。”鬼王道。 “哦?” “最近我们出兵频频,上头风声较紧,他若不反,这个锅谁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长安居不易 乾坤朗朗,日色昭昭,暂不惧鬼兵来袭,赫连穷奇也已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退却。女皇在御花园摆了庆功宴慰劳姬老将军,太子姬隐颜并姬灵絮公主作陪。 众人喝着酒,商议退兵并夺回九城良策。 姬老将军道:“阴阳之事,老臣分毫不晓,不如问问乌弃大祭司,他或许会有分解高见。” 女皇道:“将军有所不知,大祭司早几月就出外云游去了,现下也不知身在何处。” “听闻只有上古神兵可以抵御鬼兵”老将军说着,喟然长叹:“仅凭老将一柄掩月刀,恐难御敌啊!” 姬隐颜喝了一杯酒,道:“舅舅所说与您并肩杀敌之人,想来手中也是上古神兵利器?” “我想是的。”姬胤道,“可惜老夫忙于战事,清点伤亡,一时竟将他忘记了” 姬隐颜叹息一声,神色中,似有神往之意。 姬胤道:“不过太子殿下莫要挂心,老夫已派人前往寻找了若能见着此人,定将当面重谢一番。” 忽听一人朗声道:“不劳将军费心,胡某不请自来了!”众人循声望去,不见人影,正自左右寻觅,此人的声音自东南角响起:“不必找了,在这儿呢!”只见东南角的巍峨假山顶上坐了一个人,肩扛破布裹尖的长枪,在众人的注目下飞身而下太子姬隐颜作势便要拔出佩剑,却被老将军伸手一挡制止了:“殿下稍待,此人便是与老夫并肩作战杀退鬼兵的侠义之士!” 杀了几只鬼兵,这桃木破军枪,果真重了几分。胡今照想着,径直走入席中,在姬灵絮公主身边落座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倒是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相待,道:“我看你们也不必寻找你们的大祭司了。”端杯一饮而尽, 女皇倒也不见怪,道:“先生侠义磊落,朕在此谢过相助之恩,却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老将军也在对席座中冲胡今照遥遥拱了拱手。 胡今照笑道:“高见倒算不上。不过三界分明,阴阳有别,你们要对抗鬼兵,不是明智之举。” 太子忍不住了,之前的神往之意已全然消失不见,不屑道:“不对抗,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我同袍,屠我百姓吗?” “鬼兵自有神收,你们反抗也无用,倒不如把精力放在人间。”胡今照道。 姬灵絮公主看着胡今照,欲言又止,胡今照转头微笑着看着她,姬灵絮公主俏脸绯红,悄声道:“你用的是我的杯子”她挥手示意间,已有侍女将杯箸摆放在胡今照面前。 “我知道。”胡今照朝公主挤挤眼,微笑着将杯子搁在玉案上,却不用新箸,捋袖伸手抓了一块小天酥丢入嘴中大嚼起来。 公主绯红的俏脸更红了。 女皇也不见怪,道:“放在人间的意思是,杀赫连穷奇,以绝鬼兵?” 胡今照咽下口中食物,道:“赫连穷奇当杀,更当杀的,是你们的大祭司。” 女皇沉默着,若有所思,似有所悟,姬隐颜心里暗暗对这个擅自闯入皇家禁地的嚣张家伙有些不爽,这时开口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现在不杀乌弃,日后定将为害天下,无人能挡。”胡今照道,“莫忘了雪国开国之初,他一语国乱,让陛下与我们美丽可爱的公主,成为众矢之的。” “我看你才想以一语乱我雪国!”姬隐颜怒道:“母后,国无内忧,便不惧外患。此人来历不明,无缘无故闯进来说了一番没头没脸的话,我不信他!” “那么,今照贵卿,就请你替朕杀了这两人,如何?”赫连穷奇必杀,对于乌弃,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女皇的风格,也是所有王者的风格,为王者的铁则。 “母后”姬隐颜急道。 胡今照却摇了摇头。 “你不愿?”女皇并不相信,既能杀鬼兵,区区人间凡体,何足道哉,“若是你替朕了却此桩,富贵臣权,任由你选。” 胡今照笑了笑:“陛下见笑了,我胡今照,从来杀人不为钱财,亦不为钱财杀人。何况,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如此,我不勉强。”女皇道,“先生护国有功,且留待宫中少住,以尽我地主之谊,慰我相谢之意。” 胡今照也不推辞,拱手道:“如此谢过陛下了。”低头悄悄对身旁的姬灵絮公主道:“想不到我胡今照也能体验一番王侯将相的生活,享一朝糜奢。” 公主惊愕得无言以对,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怪极了,内心,却又要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月当头,夜凉如水。 政事堂内银烛秋光冷了画屏,女皇太子并老将军三人还围坐着,商议的却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今天的不速之客胡今照。 “将军之见,此人到底是何来头?”女皇问,“藏花虚剑客花名册上,并无此人名箓。” 姬胤道:“老臣实不知,不过若想查清我想也并非什么难事,待老臣派几名得力的千牛卫士,料想不出三日便有分晓。” 姬隐颜道:“母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看这人隐隐间目含杀气,定非善类。驱杀鬼兵,不过是为了接近我们,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料想也是不怀好意!” 女皇点点头,却不说话。 姬隐颜又道:“此人轻易屠杀鬼兵,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我深宫禁院,却为何说杀不了赫连穷奇和乌弃?无非是个借口,个中缘由,必有蹊跷,甚至,儿臣怀疑他就是赫连穷奇的人,以儿臣之见,不若除之!否则,将他留在宫中,久必其祸!” 女皇又点了点头,道:“朕将他留在宫中,也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意图。如今内贼相侵,这节骨眼上庙堂宫室出了问题,雪国可就毁了。朕想,暂且莫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小心留意便是。” 太子老将军唯唯诺诺,也惟有如此了。老将军阅人无数,倒是觉得此人并非小恶之辈,只是也实在揣度不透他的来意,仅仅为了让女皇杀了大祭司?理由呢?却又为何不说?为天下之公,还是为了私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轻薄桃花逐水流 正是豆蔻好年华,姬灵絮公主身着鹅黄罗衫,秋夜月光下的身姿婀娜,玲珑可爱。我见犹怜。 公主却似有心事,卷起珠帘,望着圆月,将楼阁的白玉栏杆轻拍遍。 胡今照就躺在公主青雪宫殿的琉璃碧瓦之上,枕着双臂看着明月发呆,只要天气不是那么冷,他就喜欢以天为被,以瓦为床,越高越好,他喜欢这种接近明月星空的感觉,所以当年入灵台山拜师学艺,刻苦修习变化之术,动静之理,不为上天摘心揽月,只为腾云逍遥来去,逃离尘喧。 可是有些尘缘该了未了,若是注定了,就注定逃不掉。 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公主惊觉,轻叱道:“何人在此?”随身侍女听得,立刻就提着剑从屏风后转出。 “胡今照。”胡今照道。 公主犹豫了一下,便挥手屏退了一脸警惕的侍女,道:“你你在上面做什么?” “公主若是不介意,我就下来了。”胡今照说着,不待公主开口,一个倒挂金钩,吱溜就落在了公主的身前。 “这么晚了,缘何还不睡?”公主看了他一眼,侧转身倚栏看月。 “公主不也还未入睡?”胡今照背靠玉栏,却不看月,看着公主的脸。 公主本还沉默着装作不知,却无奈被他的目光灼得脸色绯红,嗔道:“一直看着我干嘛?” 你比月色还美。胡今照想说,却没有说。 如果说男人对女人最好的赞美是他已经赞美过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我们这儿?”公主问道,这沉默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且诡异的暧昧,她忍不住打破这沉默,也忍不住问起一直想问的话语。 “我是胡今照。我来这儿,是想借圣尊的刀除掉乌弃大祭司。”胡今照倒是十分坦白爽快,毫不犹豫,毫无隐瞒,“可是,圣尊却想借我的刀” “究竟为何,要除掉大祭司呢?” “公主今年二八年华,十六年前,雪国的大祭司私开祭坛作法借雪北狄冰城,就为一己私利,生生冻死数百无辜人命!”胡今照说着,眼中现出一抹悲愤之意,虽然转瞬即逝,公主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所以,你要为那上百条人命报仇,要替天行道?” “现在乌弃不除,只怕以后天下会有更大的雪,百姓,也会流更多的血。”胡今照道,“我杀他,为公,也为私。” 沉默,公主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这严肃的话。 胡今照也沉默了,也许,不该对一个涉世未深还待字深闺的小公主说出这番话。 良顷 “若是教我母后知道你深夜入我寝宫,她定会斩了你!”公主似在催他离开,“说不定,连我也一块斩了。” “公主金枝玉叶国色天香,我见犹怜,你母后怎么舍得斩你?”胡今照道,“斩我就得了,今日战阵见到我那人鬼殊途的兄弟,甚是心痛,却没能救得了他,斩了我正好,我也好同他幽冥相聚,做个伴儿”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公主关切地问道。 胡今照摇了摇头,对公主微微一笑:“公主,外头风冷,赶紧回房歇息去吧!” “既然不怕被斩,何不陪我一叙?”公主道,“比起风雪之冷,这深宫的寂寞深寒,才是最教人难以忍受的。” “公主,我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胡今照嬉皮笑脸地扭过头来,却正迎上公主炽热的目光,他赶紧收起笑容,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公主这似有些“欲求不满”的眼神,实在令他有些害怕。 “公主,请回房。”再待下去,恐怕会出事,胡今照不敢多言,一个翻身上了房顶,消失于夜幕之中。 姬灵絮公主手抚白玉栏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 胡今照仰躺于琉璃碧瓦之上,望着夜幕中寥落稀疏的几颗寒星,这琉璃碧瓦,比起普通百姓家的茅草屋顶,确实冷了许多。“琴笙姑娘,你到底在哪儿呀?”他又掏出了那枚温润玉佩,满含深情地抚摸着。 胡显忠一脸愤怒跟方休月阙两人叙述了一番与狼牙鬼王的对话,最后懊丧地道:“如此看来,我们求出无望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方休月阙两人面面相觑,又不能投胎轮回,又不能还阳重生,难道就一直成孤魂野鬼幽冥飘荡吗? “胡显忠!接将印!”三人正自无奈,忽见鬼兵纷纷集结,只得也慌忙找位置站了,狼牙鬼使托了青铜骷髅将印,径直走到胡显忠面前,高声道。 胡显忠愣住了。 “还不跪下!”鬼使尖声呵斥。 胡显忠只得跪下言不由衷地称谢,接了将印,却闹不明白狼牙鬼王到底是闹那一出。 鬼使道:“人间今夜,你便将领十骑鬼兵,突袭雪国阳城,斩获女皇,皆得重生!” 胡显忠慌忙道:“鬼使大人,这人王皆上受天命,我们若越界刺杀,恐有违天道,到时上天降罪,别说重生,恐怕” “叫你做你照做便是,何须如此多言!”鬼使怒道,将惶恐的胡显忠晾下,拂袍而去。 “大哥,如之奈何?”月阙小心问兀自愣神的胡显忠。 胡显忠狠狠攥紧了骷髅将印,咬牙道:“战,必死无疑!不战,鬼王也不会放过我们!不如带上弟兄们,反出鬼门关,倒还有一丝生望!” “反?”方休为之震动——他亦早有此心! “反!”胡显忠心意已决! 事不宜迟,久必败露!胡显忠三位鬼界患难兄弟旋即上了骷髅战马,胡显忠亮出将印,集结鬼兵,朗声道:“各位弟兄!阴兵杀人,早已触犯天条,况只是狼牙鬼王利用我等与人间交易之借口,一旦事露,你我都是替罪之羊,重生无望,更可能被打下无间重狱,求出不得!要得重生,还得靠自己!愿随我一同杀出鬼门关者,上马!不愿者让道,否则,杀无赦!” 众鬼兵相觑哗然,窃窃私语一番,便有几个胆大的鬼兵率先上马,余下众鬼犹豫一番,便也上马,齐声道:“誓死追随将军!” 胡显忠松了口气,沉声对身边的月阙方休二人道:“此番路上,有夜叉巡逻,鬼门关上更有恶鬼重兵把守,万不得已打起来,两位兄弟切不可恋战,一旦出了鬼门关,便冲破迷障只管向前,千万不要回头!” 月阙方休二人将胡显忠的话牢记在心,三人打马一鞭,提了白骨刀,众鬼列队,开赴鬼门关! 混沌的迷雾空中,数百夜叉口牙如剑,眼如电光,手持铜抓铁戟,拖拽着肚破肠流的罪鬼来回游离。 “不要节外生枝。”胡显忠沉声传令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山中凿佛人 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顺利抵达鬼门关口,守关的鬼将想来生前人间也是一位功成万骨枯的大将!白骨骷髅,披盔贯甲,牵了一头巨大的铜狗。看那铜狗,眼光掣电,齿如剑树刀山,舌长倒钩铁刺,身上的毛都是猛火,伸着舌,口中不时哈出恶臭的毒火。 骷髅鬼将眼内燃火,伸手接过胡显忠递上的将印看了,忽然仰天大笑,喉头处嗬嗬作响,吼道:“奉鬼王令,在此劫杀尔等反贼!”一声呼啸,城墙空中的恶鬼夜叉齐动,将铁戟铜抓不断抛下!胡显忠身后数声惨叫,已有麾下鬼兵被铁戟刺中,瞬间灰飞烟灭;被铜抓钩住的一时虽然未死,却被夜叉钩入半空张开血盆大口啖咬吞下了 “杀出鬼门关!杀!”胡显忠挥刀剁下向他冲来的夜叉,率先向鬼门杀去! 城墙之上忽然飙下数百条铁蟒大蛇,咆哮着如震天雷响!鬼门大开,又潮水般涌出了数百铜狗,口中喷出毒火,与大蛇口中的毒气交织成网,鬼兵一触,立时就灰飞烟灭了!胡显忠与方休月阙三人为伍,形成防御之势,剁翻铜狗铁蟒,且战且走,眼见得己方鬼兵不断倒下,战局万分恶劣!瞥眼间又有数名鬼兵被铜狗扑倒,铜狗长满铁钩倒刺的舌头轻轻一舔,竟将鬼兵半个脑袋都卷入了腹中!鬼门关的恶鬼兽鬼不待召唤,纷纷争相加入战团,牛头虎头狼头但凡生前被人吃了血肉的,怨念愈重!一时之间,所剩无几的鬼兵被越聚越多的恶鬼夜叉兽鬼铜狗包了饺子! 胡显忠三人成三角防御之势,且战且走,拼死撕开一条裂缝杀将出去,回头见包围圈越缩越小,不时传出鬼兵撕心裂肺的惨叫,巨大的虎头兽鬼伸出巨爪随手霸道地撩开数只恶鬼,从包围圈中掏出几个鬼兵塞入口中啖吃了,胡显忠三人飞奔出老远,还能听见骨头在它口中咔嚓碎裂的声音渐渐地,惨叫声渐不可闻,一众恶鬼转而向三人追来,鬼门已近在咫尺,只有骷髅鬼将挡在中间! “冲过去!”胡显忠叱咤一声,提刀当先朝鬼将砍去! 鬼将骷髅头上突然又一左一右长出两只骷髅头,三只骷髅头一起喷出火焰,饶是三人敏捷,避开火焰缩身马肚,与此同时胡显忠手中的白骨刀也已刺入了鬼将胸中! 三匹骷髅战马被火烧着,箭一般飞奔而出,怎奈胡显忠握着白骨刀来不及撤手,已被鬼将一把抓住,狠狠掼将出去,胡显忠重重倒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正滚在鬼门之前,方休跳下战马就去拉他,鬼将仰天怒啸,骷髅头上竟长出三对角来,那角熊熊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化作六把燃烧着的刀轮滚滚飞向胡显忠和方休!“躲开!”胡显忠一脚将方休踹飞,六把火焰飞轮刀统统没入他的体内,整个身子,转眼竟也熊熊燃烧起来! “记住大哥的话,一直往前,莫要回头!”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挣扎着站起,挡在鬼门之前,一手拉住一扇巨石鬼门,仅凭着双手的力量将两块巨石呀呀合拢“大哥!”方休呼喊着又待去拉他,终被月阙抱住了“走啊!”胡显忠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向两位兄弟道别,巨门终于轰隆合拢,巨门后的胡显忠也终于被熊熊的烈焰吞没了 月阙方休两人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悲伤地看了严丝无缝的巨石门一眼,不忍多看,相互搀扶着走进鬼门关外的重重迷雾 “该往哪儿走?” “听大哥的话,一直往前” 话音未落,身后的石门竟又轰然洞开,骷髅鬼将踩着脚下的灰烬,沉声道:“杀!”挥手间,铜狗铁蟒恶鬼兽鬼夜叉皆怪叫着冲出,向方休月阙二人涌来! “跑啊!”莫名的恐惧顿时驱散了浑身的伤痛,二人疯狂地奔跑起来,大地颤动,不时地有燃烧着的铁戟铜抓落入二人身侧二人只管在迷雾中疯狂地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幽冥却似没有尽头,四周事物难辨,身后的怪叫声却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近了突然间,前面的月阙一脚踏空,身子只往下坠落,方休眼疾手快飞扑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撑住,我拉你上来!” 透过迷雾望下去,却是黑洞洞的不见底。 后天的恶鬼夜叉越追越近了,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厉害。 方休却毫无将月阙拉上来的力气,自己的身子反而倒被他拉得往悬崖边挪了几尺。 “你说,下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月阙苦笑着问。 “你还笑得出来?”方休听见自己尺桡骨咯咯作响的声音——外面没几块肉包着,更加就容易断。 “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总比落入恶鬼夜叉的口中好。”月阙道。 “你什么意思?”方休挣扎着想要把月阙拉上来。 “放手吧!要不想落入恶鬼之口,你也跳下来!” 方休正待作答,感觉头上多了团阴影,扭头看时,便见空中一个巨口獠牙的夜叉,口鼻喷火,驱散周围迷雾,遮挡了幽蓝的冥界月光 月阙突然抬脚用力地往悬崖壁上蹬去,拽着方休直往下坠落刚一落下,夜叉手中的铁戟,正狠狠插在方休方才卧着的地方! “啊——”两人长声尖叫,空谷回音激荡 也不知叫了多久,落了多久,方休率先闭了口,碰碰身旁的月阙:“喂!别叫了。” “我们还活着!”月阙惊喜道。 “还没到底呢!”方休道,“我们,落了多久了?” 月阙黯然摇头。 “落了多久了?” “很久了。我感觉过了一百年。” “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坠落,没有尽期?” “挺好的我挺享受这种坠落的自由” 但听“噗通”一声,两人只觉浑身一冷,终于落了底,海倒是海,却不是火海,而是寒海。 “不是刀山,哈哈,我们没有死!”月阙紧紧拥抱着方休,方休却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仿佛要结冰,慌忙道:“赶紧游起来,不然,恐怕你我都将冻死在这里!” 月阙也慌了,边游边问:“这是什么地方?第十八层地狱么?” 方休道:“你在幽冥待得比我久,却还来问我?” 月阙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铁围山周边尽是海水,我想,我们一定是在周边苦海里可是苦海无涯,回头才是岸哪!” “回个鸟啊!此岸非彼岸!听胡大哥的话,一直往前,准没错!”方休奋力地向前游去。 “可是我游不动了”身后的月阙弱弱地道。 “坚持住!加把劲!”方休边游边打气,身后却没了回应,回头一看,竟发现月阙直往下沉去,他赶紧折回去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脸道:“别睡过去,不然你就永远冰冻在这里了!”话虽如此说,他自己却也昏昏欲睡了,在幽冥月光照不见的苦海里,他们连虚幻的肉体都消失不见,冰冷的海水直接刺入灵魂寄寓的骨头,将躯体冻结成冰 方休抱着月阙直往苦海深处沉落,最后听见的,是冰层将自己慢慢包围吞噬的声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酒肉在侯门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今冬的第一片雪花落下,路边原野并人心中的荒草,皆成白发。 虽然没有人在等待,每年的雪,还是那么守时,终究会落下,也终究会融化。世间一遭,了无牵挂。 风雪渐渐大了,漫天飞雪中,上官琴笙怀抱一壶酒龋龋独行——黑风护送她下山之后,就回到了桃夫子身边——乌黑青丝已是尽染白雪,她衣着单薄,蒙着雪一样白的蚕丝面纱,只露出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纵不能尽观全容,也可想见她是一位很美的女子。 美丽的女子,一般都会蒙着面纱的。毕竟江湖险恶,美丽便也成了一种错。 她的双眸,满是动人的单纯,我见犹怜,若是萍水相逢,也一定会邀她共饮一杯暖酒,驱驱身上心间的风寒。 风雪夜归,本是一件令人想到就温暖的事,上官琴笙却显得并不那么开心。风已住,雪不止,厚厚的积雪倒映一弯浅浅明月,天地间一片纯白。 落梅书院的梅花开得正盛,这是百戏门的总舵,也是上官琴笙要回的“家”,上官琴笙喜欢这个家,虽然她现在感觉,有些不及家的温暖温馨。 她本可以拿了银两离开,却拗不过心中留下来的执念。 进了书院山门,穿过几树梅花,她径直往总舵主也即书院院主东方以东的书房闯去。书房外一个唇上刚冒青的小侍童正蹲在廊下拥着炭炉烤火,一见上官琴笙,赶紧起身挡住路,冲书房里喊:“先生,上官琴笙回来了!” “让她进来。”书房里的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一如东方以东其人。东方以东本不叫东方以东,本名东方振,只因他一路向东,自打从父亲手中接过百戏衣钵,多年江湖漂泊吃了诸般苦楚,也许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的笑中总是带着苦味,即使百戏门如今已成江湖大派,不必再过到处流浪做戏的生活。 上官琴笙遇见东方以东的时候,他就已经叫东方以东了。他也喜欢这个名字,颇有些忆苦思甜的味道。那时候百戏门只有寥寥七人,外加一只叫小白的黑狗,两只猴。小白在遍野饿殍中嗅到了奄奄一息的上官琴笙,本着慈悲之心,东方以东收留了这个可怜的姑娘。 如今姑娘已到出阁之龄,东方以东还是那个东方以东,百戏门却早已变了味,也许从那只叫作小白的黑狗被炖了黄豆的那一刻起,百戏,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百戏。 上官琴笙心里很冷,小白于他有恩,于百戏也有恩,百戏门能抛弃一条狗,自然也能抛弃一个人,何况,抛弃比收留容易多了。 很早以前,上官琴笙就想离开了,如果如果她没有爱上东方以东的话 她知道东方以东对她没有感觉,不然,也不会总是让她独自一人下山做事,她倒是不怕危险,她怕的是孤独,但他却总是忍心令她孤独。 这是她的伤心处。 一厢情愿的滋味真不好受,却哪得慧剑断情根? 上官琴笙收起蔓延无际之思绪,轻轻拍落青丝上的白雪梅花,推开了书房的门。 很晚了,东方以东还在挑灯夜读,飘忽的灯火映照着他俊朗的眉宇,认真的样子,更是令少女心动。 东方以东放下手中的《棋道》,笑着看着上官琴笙,是微笑,而不是苦笑。“冻坏了吧?来烤烤火。”他取铜钳拔旺了兽炉里的银骨炭,招呼上官琴笙到他身边。 上官琴笙紧抿着双唇走过去,将一壶热酒并糕点放在东方的书案上,便在一旁的秀墩上坐了,搓搓冻红的双手,望着铜炉中的炭火出神。 炉上还温着酒——是江南的女儿红,酒香正浓。 东方以东倒了两杯酒,递给上官琴笙一杯,道:“喝一杯,暖暖身子。”酒未到,上官琴笙心中就已然一暖,她微笑着将青花酒杯捧在手心,先前对东方以东的怨念一瞬间烟消云散,“谢谢以东哥哥。”在整个百戏门,只有她执拗得不肯叫东方以东为公子或先生,东方以东也不勉强她改口,虽然略显亲昵,他也只是真的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 “以东哥哥,你棋艺已很高深,为何还读《棋道》呢?”上官琴笙翻了翻书案上摊开的《棋道》,好奇问道。 “这书,讲的倒不是下棋之道,而是处世之道。”东方以东道,“其实棋道,本就是处世之道。” “那么以东哥哥,下的是一盘怎样的棋呢?” “傻姑娘。”东方以东伸手轻抚过上官琴笙的青丝,道:“好了。喝完这杯酒,早些回房休息吧!” “下山之前,你不肯告诉我此行目的,上官琴笙还是不明白,我们书院,可真有鬼?缘何要招什么捉鬼师呢?”上官琴笙抬头,一双明亮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东方以东。 东方以东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百戏门正处于风口浪尖,跃过了,我们就是一条龙,跃不过,我们就只能是鱼鱼,是会被吃掉的。我需要的不是银两,是人才。” 上官琴笙还是不太懂。 “有些事情,慢慢的,你自然就会懂。”东方以东微微一笑,“派你去做这件事,是因为不是那么危险。” 上官琴笙笑了,笑得很开心。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自然也一样,一样好哄。 胡今照出了雪国深宫,这一日正寻思着该如何混进赫连府救方休出来,见雪国与越国交界的城头贴着一张告示,他从围观的人群中挤过去一看,见上面寥寥几行清秀的字迹,写的是越国落梅书院招收捉鬼师,需自带桃木法器,月俸三千余两云云。 他没有被这告示吸引,毕竟三千两,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抵不了什么用只是这上面隽秀的字迹,他总觉得有些似曾相似。 他决定一往,反正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十分符合便推开人群,上前扯了告示揣进了袖中。 胡今照乘着飞雪,行了一天一夜,终于落在了落梅山庄,他并不知落梅山庄在越国何处,完全是凭着感觉硬闯。 很多时候,感觉很重要,非常重要。至少,爱上一个人,凭的就是感觉。 百戏总舵并非那么容易闯的,若非东方以东事先吩咐了一路无阻。他不是不想考验胡今照,他也只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落梅山庄没听过。”胡今照摇摇头,一方面,是他江湖阅历尚浅,另一方面,百戏门本就低调,低调所在,连杀气都被掩盖。所以但胡今照走进落梅山庄的时候,山庄的梅花都纷纷而落。 “你身上,杀气太重了。”东方以东捏着一支梅花,上面的花瓣,一片都没落,“年轻人,要学会收敛。” “以杀止杀,你也不差。”胡今照道,“想必阁下就是东方庄主了,在下胡今照,是来应聘捉鬼师的。” 东方以东道:“舍下已备好晚宴,只等贵客落座,我们不妨边喝边聊,请!” 清蒸熊掌c渍珍鹿茸c捣珍象鼻c碳烤驼峰c竹荪果子狸c豹胎狮乳c猴头猩唇c白马肝锦鸡髓c花菇彩雀c云香海参这些曾经闻所未闻的山珍海味,如今就琳琅满目地摆满了面前长案,胡今照也不过问,也不客气,将东方以东递上的筷箸随手一丢,伸手抓肉大快朵颐——他也着实饿坏了,吃一口猩唇,便丢下换了熊掌啃咬,这种吃法,别说山珍,就是白薯土豆,也颇有些暴殄天物之嫌。 东方以东却不见怪,笑道:“八珍九味,在我们百戏门中,向来就如同乡野村夫田间的韭菜一样,随手可得的,你别客气,尽情喝!放开吃!来人,倒酒。” “口舌之欢,本是人间七情六欲,日间必行之事,总是无趣,不若来一场戏,给你助助兴。”东方以东又拍拍手,陆续走进几位红衣少女,手中分别牵着虎罴熊狮豹诸兽,戏罴舞狮,就地表演起来,想不到,堂堂山中猛兽兽中之王,不但悲哀沦落为刀俎肉鲜,活着的时候,也匍匐于在少女的石榴裙下,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毫无威风与尊严。 不管是兽戏还是少女,胡今照都是不屑一顾,只顾低了头喝酒吃肉,东方以东见他没有兴趣,拍拍手,正要让他们退下,胡今照却不知何时已抬起头来,愣在当地,嘴上还叼着一片驼峰,灼灼目光痴痴地看着人群之中一白衣锦裘的少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金钱比剑更伤人 “琴笙琴笙师妹!” 上官琴笙莞尔一笑。 胡今照也笑了,心怦怦跳得厉害。 东方以东一见便明白了七八分,苦笑一声,挥挥手,少女们齐齐倒个万福,带上群兽退下了。却以眼神示意上官琴笙留下。 上官琴笙款款入席坐定,胡今照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逗留不舍。 “原来,两位认识。”东方以东看着胡今照道。 胡今照一愣,回过神来,道:“嗯想不到,能在这儿遇见你。”除了第一个字,后面的话,都是对上官琴笙说的。 “师哥,我敬你一杯。”上官琴笙倒是落落大方,向胡今照举杯,一杯酒下肚,一张俏脸更是红得有如桃花般粉红娇艳。 “琴笙,你过得还好吗?这些时日你看,你的玉佩我还一直带在身上呢?”胡今照从腰畔解下玉佩举起来给上官琴笙看。 “我很好。”上官琴笙抿嘴一笑,“你呢?” “我也挺好的呵呵。”胡今照傻笑道。 “天色已晚,琴笙,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先生还有要事相商。”东方以东道。 “嗯。”上官琴笙答应一声,向东方以东和胡今照两人道了个万福,款款退下了。 上官琴笙一走,胡今照就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把玩着酒杯道:“东方兄,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干正事吧!这鬼,我也曾杀得几个,贵书院何处闹鬼?我这就给你驱了!” 东方以东装作不见,道:“如此,我便坦诚相见了!我们书院,并无鬼可捉。” “那你找我来”胡今照扯出了那张告示。 “不捉鬼,我们捕龙。”东方以东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捕龙?” “想我百戏门创立至今,不多不少,已走过了五百年的风风雨雨。你们可知道,百戏门的祖师爷,是谁?”东方以东道。 胡今照不说话,他不想说客套的虚话,虚话基本都是废话,但拿人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总得客气一下的:“请说。” “孔甲驯龙师,师门。” “不认识。”胡今照毫不给面子。 东方以东似不见怪,道:“师门祖师爷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儿,便是我东方玄祖,可惜的是,玄祖还未学会驯龙,师门祖师爷便为孔甲所杀,玄祖悲愤难当,放火烧山以造天灾之像,孔甲果外出祝祠祈祷,玄祖便在途中刺杀他于马车之中,为师门祖师爷报了这血仇。可惜的是,从此,寻龙与驯龙之术,都在这世间失了传,百戏门创立于玄祖死之后,因为凭着仅存的些许驯龙皮毛,驯驯世间诸般猛兽,还是易如反掌的。我们,也只能靠此聊以糊口了。”东方以东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如今上天祖宗庇佑,百戏门有幸在我东方振手中壮大辉煌,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们却一直未能完成玄祖遗志夙愿,真正的,驯服一条龙!” 胡今照打了个嗝,随手在衣上抹了抹满手肥油,道:“东方庄主说的这些,我好像并帮不上什么忙。” 东方以东道:“胡兄此言差矣!世间传闻,有青龙出于西陲” “传闻而已。”胡今照道。 “我正要你,为我证实这个传闻。”东方以东看着胡今照。 胡今照被看得心里有些发虚,道:“胡某无名小卒,如何能” “我说你能,你就能。”东方以东指了指胡今照。 “呵呵”胡今照干笑了两声,“既然如此,我也就义不容辞了那月俸?” “照付不误。” “爽快!”胡今照一拍大腿,举杯道,“东方兄,这杯我敬你!”举杯正待要喝,却有放下了杯子,接着道:“不过,可否容我先办完手头之事?” “我可否能帮上忙?”东方以东倒很是仗义。 “唉”胡今照轻叹一声,将方休肉身被困于赫连府,托梦求救之事说了一遍。东方以东一脸认真地听完,道:“此事也不难办,却只可智取,不可硬来。” “如何智取?” “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没钱。”胡今照倒是很坦白。 “没关系,我可以预付月俸。”东方以东笑道,“要在赫连府上下打点,少说也得花个万把两银子的,便算他一万两,扣你三个月俸钱,如何?” “”胡今照想了想,道:“只要能救得了我兄弟,区区万两银钱算得了什么?” “钱不算什么,主要还须胡兄亲自出马,混入赫连府内部。” “当然。” “混入赫连府之后,除了救你兄弟之外,我还有一事相求。”东方以东道。 “东方兄请讲。” “我要你,替我夺得赫连府的逆鳞!” “逆鳞?” “逆鳞!”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东方以东先开了口:“琴笙一直希望能在这越国杭城买下一所房子,你知道,如今越国一所小屋,少说也得一百万两,你买得起吗?” “买不起。” “所以,这就是你的机会。” “什么机会?” “逆鳞九瓣,得一瓣,我给你十万两!事成之日,就是你迎娶琴笙之日,我可为你作主!”只有东方以东自己知道,说出这话,是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痛苦,他也喜欢琴笙,却只能将这份喜欢这份爱深埋心底,然后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他已经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他只想驯龙,而得到逆鳞,不是为了唤醒沉睡的青龙,而是为了唤醒他曾经以至现在都一直深深爱着的那个她,昔人已逝,但他忘不了,就算逆鳞可以起死回生只是个传闻,他也要一定要试一试。 “”胡今照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好!” “没有逆鳞的龙,就是一条虫。有了逆鳞,我就能唤醒青龙,驯服一条真正的龙!完成先祖遗愿。”东方以东道。 “我听说,青龙在逆鳞上施了血咒” “没错,不然,赫连公子也就不会死在你兄弟的手上了。” “你不怕?” “怕。”东方以东也很坦诚,“但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冒险,要是做什么都怕,如何存活于这世间?立足于这三界?” “为何找我?” “因为你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东方以东道,他将内心得意的笑掩藏于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因为你是太极双鱼之一的红鱼!也只有你,有能耐得到逆鳞,还有你的兄弟,方休!也只有你们,能解得了逆鳞血咒! 因为你们,也是曾可越过龙门化身为龙的鲤鱼! 连胡今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困魔千年法力滔天的太极双鱼之一,所以,东方以东不会说。 “你又如何知道,我想娶她?”胡今照又发问道,“她”,指的自然是上官琴笙。 “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东方以东笑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太极黑红阴阳双鱼的软肋,分别是“义”和“情”,而他,抓住了红鱼的“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提剑向东去 胡今照在落梅书院安排的厢房中睡了一宿,第二日清晨睡得正香,耳听得一阵清脆稚嫩的郎朗读书声传来,他便爬将起来,洗梳了一番,循着读书声走去。 朴实素雅的草堂中,上官琴笙正手捧书卷,轻启朱唇诵读诗篇,吟的却是《诗经·国风·周南》篇中的“关雎”,正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堂下坐席中的一群总角小孩儿歪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地学着,倒也像模像样。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有片片梅花打着旋儿飘落在琴笙飘拂柔顺的青丝乌发之上,她的白色长裙飘摇,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胡今照就站在廊下,一直微笑着看着她 上官琴笙读完了一首诗,回首对胡今照嫣然一笑,款款走下草堂爬满苔痕的石阶。 “所以,你现在是在落梅书院,教这些小孩儿读书识字?”胡今照笑道。 “嗯。”上官琴笙轻抿着双唇,“也教他们作画。” “哦。”胡今照点点头,“我一看那招帖上的字,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想不到,还真能在这儿遇见你。” 两人漫步于梅林之中,不时拂落的几片雪白梅花,缓缓飘落在两人的发上肩头。 胡今照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心细的上官琴笙还是捕捉到了。 “嗯。”胡今照用力点了点头,道:“琴笙,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让我爹娘看看你我也许久不曾回家,甚是想念二老。” “回家?我一个女孩子,跟你回家不太好吧?”上官琴笙似有些讶异,扭头瞪着胡今照。 “你不是”胡今照惊讶于她的诧异,在身上掏摸了半天,总算将那枚贴身的玉佩取了出来,“你看,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带在身上” 上官琴笙笑了:“师哥你误会了,我,这是给你留作念想的。” “念想?”这回轮到胡今照诧异了,“可可凝儿都跟我说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胡今照想了半天,凝儿的话,好像也都是模棱两可。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能懂些什么。”上官琴笙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师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们不合适。” “我”胡今照呆住。 “师哥,你在江湖上这许多年了,生活的不易与苦楚。”上官琴笙道,“我不想,连累了你,也委屈了自己。”说实话,她也挺喜欢这位师哥的,可是这种喜欢,又跟她对东方以东的喜欢很不一样,东方以东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一种让人想要依靠c可以依靠的感觉,这样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最是令小姑娘心动的。 胡今照比起东方以东来,还是显得嫩了些儿,幼稚了些儿,如何能令一位姑娘,心生托付之感? “我我很快就会有钱了,一百万两!”胡今照急切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这江南水乡,喜欢姑苏杭城的小楼,我很快就能拥有一座了!” “师哥,你还是不懂我,我要的不是房子,是爱情。”上官琴笙的言语之中,也满是无可奈何,又有那个少女不怀春,不渴望美好的爱情呢? “难道难道你已心有所属?”胡今照的心,瞬间就冷了。 “师哥,你我久别重逢,我觉得,这不该是我们该聊的。”上官琴笙道,“我们聊些别的吧!聊些开心点儿的。”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爱你更令我开心呢?胡今照黯然伤神,可上官琴笙的话,却又不是没有道理,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琴笙,等我!”良久,胡今照郑重地看着上官琴笙,认真地说道。 可她心有所属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胡今照第二天就辞别了东方以东,下山去了,没有同上官琴笙告别,因为,他一定会回来的,带着越国杭城写着上官琴笙名字的房契。 云城赫连穷奇万户侯府,门前的大红灯笼已然点起,昏黄夜幕下看来,仿佛野兽骇人的铜铃大眼。一辆马车从远处辚辚驶来,停在了万户侯府铜钉磷磷的朱漆大门前,赶车的黑衣人跳下车轩。听得铜环笃笃响了两声,家老挪动精瘦的身子跑去打开了大门,探头嘶哑着嗓音问道:“谁呀?” 黑衣人道:“剑客胡今照,有事求访侯爷。” 家老一口回绝:“天色已晚,我们家老爷不见客。有事明日再来吧!”说着便要关门。胡今照上前一步顶住了大门,掏出一锭晃亮的大银放到家老手中,道:“请家老通融一番。”家老不动神色地收了银两,道:“先生稍等,容小老儿进去禀告一声。” 赫莲穷奇正与雪国大祭司乌弃两人闭门商议大事,家老来禀:“侯爷,有一剑客求见,叫什么胡什么照的。” 赫连穷奇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个老家伙,别收了谁的好处是个人是个狗都给我放进来!让他滚!” 家老连连谢罪,正要退下,乌弃眯缝的双眼猛然睁开,道:“等等!让他进来!” 家老以征询的眼神望向赫连穷奇,赫连穷奇看了一眼乌弃,乌弃点了点头,他虽不解其意,也只得一挥手,道:“请吧。” 家老恭敬退下。 “国师”赫连穷奇看着乌弃。 “此人大有来头,虽然我目下还算不出他是何来头,但已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凡的气势,是颗将星,是敌是友,待会一见便知。”乌弃道。 家老迈着颤巍巍的脚步走出来,请道:“先生请随我来。”胡今照作揖道谢,已有仆人将门外马车牵入后院车场,大门在身后也呀呀关闭了。 家老一边走,一边絮叨:“世道不平,刺客作乱,我家老爷向来闭门稍早,先生下次若来访请早。”胡今照点头作意,身为剑客,他早已学会少讲多看,多做。 穿过二进门廊,又有门人将他的剑取了去,家老致歉道:“请先生莫要见怪。”“家老不必客气。”出于礼节,胡今照还是回了一句。一直穿过五进门廊,进了一所宽敞大院,院内左右点满了巨大的铜兽檠灯,照耀地亮堂堂如同白昼,对比之下,倒反而显得数丈开外的房间内显得幽深阴暗,或许,是由于窗纸太厚遮挡了光线的缘故。 家老上前禀告的时间,胡今照已将院内的一草一木都观察了个遍,已知悉这院内虽看上风平浪静,实则兵刀暗伏,杀机重重。他不知道的是,赫连穷奇屋子的所有窗纸非同一般,都由南蛮的特异藤木所制,牛油浸泡,外包浅色琉璃,不但普通的箭弩无法突破,更兼水火不侵。 屋内帐幔微拂,依稀可见三个模糊的身影,左右两边娇小的身影轻轻挥动罗扇,该是两位侍女。中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想必就是赫连穷奇了。但听那巨大的身影开口道:“本侯与先生素不相识,今日客到,何事啊?”声音锐利尖细,倒于他庞大的身躯大相径庭,他不说有何贵干,因为在他面前,少有人能当得这一个“贵”字。 “剑客胡今照,见过侯爷!”胡今照躬身拱手道:“侯爷虽不认识我,我却是仰慕侯爷已久的,今日来访,希望能得侯爷赏识,求他个出有车,食有鱼!” 躲在屏风后面的乌弃探头一张,见了胡今照,只觉心中一寒,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会这样。 殊不知,他正是被太极双鱼封印于六十四卦锁魔台的六十二魔王之一。 “你何德何能,敢来此求封赏!?”赫连穷奇大怒。 胡今照面不改色:“我手中一口剑,五步杀一人,亦可开疆拓土,亦可斩妖伏魔!” “我门客三千,人人佩刀带剑,岂缺你这一口?” “也不多我一口,愿侯爷给我个机会。” “有意思。”赫连穷奇眯起了双眼,“我就给你个机会,你去给我杀个人来。” “侯爷请讲。” “雪国姬女皇。” 胡今照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哈哈哈”赫连穷奇大笑,“算了,本王也不消遣你,你若能提了姬胤首级,本王定好好赏你,重重用你!” “谢侯爷!”胡今照这回不犹豫了。 “下去吧!” 胡今照刚一退下,乌弃便从屏风之后转将出来,义正言辞地道:“侯爷,此人不能留!留下必有大祸!” “哦,缘何啊?不是你想见他的吗?我才将他请进来的。” “是敌非友,尽早除之而后快,否则,于我们大不利!” “大国师,瞧你这样,你还是我的大国师吗?我就从未见你如此紧张过。” “此人非同小可,只怕” “行了,谅他一个小小剑客,能掀起多大风浪?”赫连穷奇不耐烦地道,“本王倒是很想看一看,他能不能提了姬胤的脑袋来见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禅机藏魔意 家老贪财,胡今照很轻易地就买通了他,求借地下冰窖一观。 出了六进宅院,取了剑,地窖却在偏院之中。 点了牛油火把,胡今照随着家老拾级而下。 地下冰窖冷如幽冥寒狱,在那儿胡今照见到了方休,也见到了另一个令他魂牵梦萦无比熟悉的身影 寻寻觅觅,却总不敌机缘巧合。 胡今照见到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失踪数年之久的胡显忠!望着安静躺在冰柜中方父亲,他极力克制住激动难抑的情绪,才勉强没有悲恸出声。自以为做了这么久的剑客,心里早已是波澜不惊,想不到,再怎么克制的情绪,还是会像眼泪一样一朝决堤。 一直以来,都憎恨于父亲的绝情冷酷,为了所谓的剑客忠义,口口声声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提了把剑义无反顾地就走了,弃身后流泪满面的妻儿于不顾没想到,他已在冰冷的地窖中躺了数年,虽然依旧恨他,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抹了一把泪,转头对旁边一脸疑惑的家老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家老成全。”伸手从袖中掏出了所有的银子,足足有六锭,每锭百两,统统交给了家老。 老头子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揣入怀中,虽是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满脸的皱纹也掩饰不住地舒展了开来:“先生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这俩人,我要一同带走。”胡今照指着冰封的胡显忠和方休。 “那小子你可以带走。”家老面有难色“这个人小老儿还真不敢做主。” “为何?”胡今照沉声问。 家老从墙上取下一根火把,靠近冰柜,照着一脸痛苦的胡显忠,道:“先生请看。可曾发现这人脖子上有五道伤疤。”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此人已死过五回,回回被我们老爷斩首。”家老慢悠悠地道,“没有车裂凌迟,老爷算是很仁慈了。” “我不明白。” 家老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胡今照一眼,还是开口道:“这人,是个刺客,在我们老爷身上留下了一道疤,还从未有剑客伤到我们老爷!所以我们家老爷觉得车裂都还算便宜了他,决定以血还血,这人每活过来一次,就还他一道伤疤,如此深仇大恨,我若是拱手交给了你,受刑的该是小老儿我了。” “你说,他复活了五次?”胡今照疑惑道,心里却已升起一丝希望,“如何能” 家老摸了摸兜内银两,以平复自己实在不耐烦的性子,舔舔嘴唇道:“这你就不知了吧?鬼王的规矩,我们凡人如何能解?此人在阴间是鬼兵一个,反正小老儿是听说,只要斩杀了百条人命,就可以人间重生无怪如今阴兵杀人之事,是越来越多,越杀越多,唉!” 胡今照寻思:难怪方休托梦于我让我将他肉身带往昆仑虚!暗暗发誓,一定要救老爹出无间炼狱! “说了这么多,先生还未告知小老儿此人是你何人?为何要执意带他走呢?”家老问道。 胡今照道:“他是我的父亲” 家老左右照看一眼,点点头:“嗯,瞅着像!” “所以,我一定要带他走!”胡今照沉声道,脸上已显出杀气。家老顿觉不妙,脸色变得煞白,慌得手中的牛油火把拿捏不住掉落在地,转身正待要喊,耳根子后头已挨了一剑鞘,顿时软瘫在地——他倒地的时候,一定十分后悔,将佩剑送还给了胡今照。 “得罪了。”胡今照道罢,负剑在背,气收丹田,凝聚一身蛮力,将胡显忠和方休拖出冰柜,左右双肩分别扛了,大踏步走将出去——见了父亲,他便将东方以东交待混入赫连侯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如今,自然是救自己父亲为重! 刚爬出地窖,便听身后劲风袭来,胡今照低头矮身躲过来袭,回身的当口顺势就是一记重踹,正中来敌心口,咔嚓几响,是肋骨断裂的声音——身后之人闷哼一声,已倒在地上不停颤动。刚撂倒一个,却又有敌来袭,而且不止一个,胡今照不敢托大,无奈势急容不得他腾开双手拔剑,他便腰下挟了方休的双腿——自然挟的是方休,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舍得——虎虎挥动起来,虽不及剑好使,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已将来敌尽数撂倒。万户侯府的重兵高手都伏在赫连穷奇左右,这偏院之中只住了几个不成材的门客,幸得如此,胡今照才得以顺利脱身,在后院中找了马车,不敢怠慢,轻拍马臀,匆忙扯呼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家老懵头懵脸地醒过来,人竟已然躺在了侯爷的会客厅厚厚的熊皮地毡上,侯爷坐在虎皮交椅上,侧首的军师鲍厘正翘着腿悠闲地喝茶。家老慌忙爬起身来,觉得脑后阵阵酸痛,忍不住伸手捂着,一边躬着身请罪道:“小老儿无能,请老爷赎罪啊!” 赫连穷奇抬着眼皮道:“家老啊!你,受苦了。”家老慌忙又跪下了:“小老儿罪该万死”赫连穷奇笑了:“算了吧!一把年纪了,我还跟你斗气。退下吧退下吧!” “这老骨头还挺扛打。”鲍军师捋着颔下稀稀拉拉的山羊胡,笑嘻嘻地道。 家老似乎还不敢相信,赫连穷奇会这么轻易放过了他,连责备都没一句,哆嗦着一把老骨头,刚一转过身去,赫连穷奇便提了他的狼牙棒狠狠击下,打得这老头脑浆迸裂,喷了鲍军师一脸一身。 “丢出去!”赫连穷奇余怒难消。 鲍军师呆愣愣地看着地上家老的尸体,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这小老头因为贪财,终不得善终。 两人竟丝毫不在意胡今照的下落,只有一旁的乌弃一脸黑云,皱着愁眉,道:“料想那胡今照带了冰尸,定会直接赶往昆仑虚,不妨派几位精干之士半路劫杀,以”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赫连穷奇无情打断:“算了,还未等他赶到昆仑虚,冰尸都已烂成一堆屎了,还费那鸟功夫作甚!本侯的鬼兵,不差这么几个,本侯冰窖里的冻肉,也不差那么几块!” “侯爷,并非如此!”乌弃着急禀道。 “国师,这几国事操劳,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赫连穷奇十分的不耐烦,也只有乌气,敢在他发怒的时候同他说话。 “到时侯爷惹祸上身,却也怪不得谁!”乌弃鼻孔喘着粗气,也是气血上涌,不想多言,撂下一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魔尊,太极双鱼已现世,我们,是时候动手了。”乌弃跪伏在地,魔尊还是隐在黑暗之中,仿佛黑夜融为了一体,又仿佛,他本就是黑夜的化身。 “不急。”魔尊道,“他们体内阴阳两仪丹还未成型,待双丹炼成,夺了双丹,再杀他们不迟!” “若是待他们炼成了太极两仪丹,恐怕,会将我们再次封印,到时候,可就晚了!”乌弃急道,“何况,那黑鱼已然尸解,若再让他脱出昆仑虚,恐怕便会羽化入金丹之境,到时候,对我们可是极大威胁!” “那就让他羽化去吧!如今白鹤观那牛鼻子老道早已寂灭,区区太极双鱼,何惧之有?”魔尊的语气严厉起来,“乌弃,你是我座下大弟子,如何竟变得如此怯弱?” “乌弃是为了魔尊着想,是为了我们魔界大业着想。”乌弃唯唯诺诺。 “你不须多言,我自有分寸。”魔尊道,“你做好你在人间的事情即可。” 乌弃连碰两鼻子的灰,心里也是火大,却也无可奈何,他想了一想,决定派出门下弟子,前去昆仑虚。 “劫杀双鱼?”底下人问。 乌弃想了想,道:“先看住他们,待他们体内仪丹炼成,取了仪丹,再杀!” 底下人没有再说话,他向来不喜说话,明白了乌弃的意思,就从不多说一句,他挂着人顶骨念珠,光头在灯烛下熠熠生光,光头上却没有九点香疤——这是个从不念佛只念杀生的野和尚。 和尚却没有前往昆仑虚,而是来到了越国朝露寺,碰见了另外一个和尚。 “师兄。” “你怎么在这?” “唉,没法子,上头有令。” “什么令?” “劫杀太极双鱼。” “那你该往昆仑虚去,这儿没有太极双鱼。” “没有鱼,却有鱼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佛像亦木然 五更平旦,天色微明,红日将升。 已近中秋,天气却是忽冷忽热,乍寒还暖。荒凉的古道上,一辆看着十分破旧的双乘马车孤零零地驶着,车盖上还停歇着一只白锦大猎鹰。车轩前室上的胡今照抹了一把满头热汗,回头掀起窗帘子看了看车厢内包裹两具尸体的冰层渐渐融化,冰水潺潺洇湿了马车,不由得很是担忧。 他已两天三夜未曾好好得睡上一觉了,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只在马匹停下吃草饮水的当口靠着轩辕上歇息了几回。昆仑虚距此千里之遥,这般走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 飞雪虽有神力,驮着三人却也有些吃力,飞行速度还不及马车,飞了一小段路,胡今照便放弃了,找了个集市花一千六百两买了这辆破旧的马车和两匹瘦马。 转过一道山坳,眼见得层峦叠嶂,迷雾重重,妖气弥漫,古道竟被山上落石封堵地仅容一人通过,胡今照寻思,为今之计只能弃车骑马,就算如此也不见得能行得多远。正自无奈之间,但听林中一声呼啸,拥出了一群贯甲提刀的小喽啰,个个嘴中乌啦啦地胡扯乱叫一番扬威震慑。忽又听蹄声得得,前头的山路口转出一匹白马,虽是中秋,山中寒意却已然很深,马上之人却是精赤着上身,显得一点儿都不怕冷,披发文身,文的却非寻常的龙虎,却是寺庙中的怒目金刚。 骑士手提一杆炼铁红铜火龙枪,长枪一举,漫山的小喽啰立时噤了声,白马甩着尾巴停在道口,低声嘶鸣。骑士却是彬彬有礼,拱手高声道:“在下麒麟山二当家夏侯煊!何人如此大胆擅闯山门?” 胡今照跳下马车,还礼:“江湖游士胡今照,欲过此山,无意唐突,还望恕罪!” 夏侯煊淡然一笑:“留下车马,便放你过山!” “车可以留下,马只能给你一匹,车上的东西,我也得带走。”胡今照尽量不去惹这群地头蛇。 “我们是山贼,不是商人,麒麟山没有讨价还价!”夏侯煊并不吃这一套。 “相信我,车上的东西你们用不着!” “用不用得着,我们说了算!”夏侯煊横起炼铁红铜火龙枪,“管你是钱财还是女人,进了麒麟山,就别想着出去!”长枪一拍马臀,白马长嘶着人立而起,冲杀过来。 胡今照伸手取剑,剑方出鞘,雪亮的枪尖竟当胸刺到,他慌忙横剑一挡,“叮!”枪尖刺在剑身,但觉一道强劲的力量贯胸透背,庞大的身躯直飞出三丈开外。 实在是个劲敌! 但也只因他体内的太极两仪阳丹尚未炼成,否则,谁与争锋? 夏侯煊长枪挑起马车窗帘子,往车内一张,只见除了两具被薄冰包裹的尸首,别无他物。 “我说了,车里的东西对你们无用。”胡今照拄剑而立,抹一把脸上的汗。 夏侯煊长枪一挥,枪尖直指胡今照:“三个回合不倒,便放你过山。” “不是说,麒麟山没有讨价还价?”胡今照的身子竟开始摇晃,眼前的夏侯煊由一人变成了三人,渐渐模糊起来。 “对,所以三个回合就是三个回合,一个都不能少。”夏侯煊跳下马来,“就同你公平步战!”话音方落,胡今照整个人摇晃着轰然倒地——连日奔波,昼夜不停,水米未进,就算是个铁人也扛不住。 本来觉得没抢到东西就算了,杀个人也可以一解心中烦躁,这把火龙枪,也好久没有沾过血了,但现在 “啥玩意儿”夏侯煊尴尬地提着火龙枪,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胡今照,皱着眉头,有些无语,倍觉无趣。 “大哥,我回来了!”夏侯煊将火龙枪丢给手下喽啰扛了,大踏步走进聚义厅, “贤弟辛苦了,来喝碗酒!”首座交椅上,他的亲兄弟夏侯貙亲自给他斟了满满一大海碗烈酒,夏侯煊端起来一饮而尽,拍着案桌道:“怎么还不上饭,饿死兄弟我了!” “上饭上饭!”夏侯貙挥手催促道,“此番下山,贤弟有何收获啊?” “哎呀收获老大了!”夏侯煊道。 “哦!是嘛?”夏侯貙一把握住了他的弟弟的手,“快快请讲!金银几何?还是,掳了个良家妇女给咱哥俩作个压寨夫人啊哈哈!” “都不是。”夏侯煊撇撇嘴,略显无奈地托住了额头。 “那是啥?” “掳了三个人,还都是男人。”夏侯煊道,“两个死的,还有一个半死不活我看也快了。” “啥玩意儿这是”夏侯貙大失所望。 “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夏侯煊苦笑着道。 胡今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柱上,火光刺眼,面前一堆篝火烧得正旺。 “酒!酒”他饿得要命,更渴地要命,扯着沙哑的嗓子喊。 一旁高台上的夏侯貙招手喊一声:“给他碗酒!”便有小喽啰屁颠屁颠地端了碗就过去,送到胡今照的嘴边。 胡今照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 一个喽啰已扯开了胡今照的衣裳,正呲着大板黄牙叼着把尖刀往他的心口泼冷水,要取了他的心肝下酒! 冰冷的刀尖划过胡今照的胸膛,胡今照大急,圆睁着双眼,怒道:“有种,放爷爷下来,容我吃饱喝足了,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放他下来!”夏侯煊吼了一嗓子。小喽啰手中本要刺入胡今照心窝的刀子下划,割断了胡今照身上的绳索。胡今照活络活络身上筋骨,径直走到夏侯两兄弟的桌前,抓起肉就啃,端起酒就灌,吃饱喝足,小喽啰已将他的长枪铁剑都扛了出来。夏侯煊提了自己的火龙枪,翻身下场,盯着胡今照:“你来!这次,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将一壶酒喝得一滴不剩,胡今照将酒壶一抛,飞身而下,人方至,长枪也“唰”得飞入手中,他顺势一挥,横扫千军之势,击向夏侯煊,夏侯煊只觉劲风扑面,压抑得他几近窒息,大惊之下,急提枪来挡,长枪打在长枪之上,余威不绝,打得夏侯煊飞出数丈之外,喷出一口老血。高手过招,一招,胜负立判。“怎样?服不服?”胡今照长枪一顿,微笑看着夏侯煊。“老子不服!”大当家夏侯貙见亲兄弟被打翻在地,大怒,提了方天画戟就跳下来,桃木破军枪的枪尖却已指在了他的咽喉夏侯貙并不敢再动。胡今照收回了长枪,回身便走。夏侯貙恼羞成怒,方天画戟直朝他的后脑劈下,胡今照听得耳后风声,一个神龙摆尾,长枪拨开了方天画戟,枪尖又已指在了夏侯貙的咽喉处。 夏侯貙额头冷汗流下。 “放了我大哥!” “你他娘的快放开!” 夏侯煊赶紧一骨碌爬将起来,抚着酸痛的腰身走到夏侯貙身边,诚恳地看着胡今照道:“这位好汉,我服了,还望手下留情。” 胡今照淡淡一笑,收起破军枪,便转身将行,夏侯煊却在身后叫道:“好汉留步!” “好什么汉,老子姓胡名今照,你有什话便说!” “在下夏侯煊,这位是我的大哥,单名一个貙字,方才多有得罪了!”夏侯煊抱拳道,“胡兄武艺超群,若是不弃,且在我这麒麟山坐一把交椅,共图富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岂不为美?” “没兴趣。”胡今照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胡兄,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夏侯煊举着一大海碗的酒。 “为何?” “猩猩猩猩什么猴子的”夏侯煊挠了挠头。 “惺惺相惜!”他身旁的一个诨号蚱蜢的汉子忍不住开口道:“惺惺相惜。” “对!就是惺惺相惜!”夏侯煊开怀大笑,拍了拍汉子的肩膀:“想不到你小子肚中倒有几滴墨水。”继而又对胡今照道:“胡兄若是不计前嫌,我就先干为敬了!”举起大海碗,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得一滴不剩。 “有意思,其实我这个人吧!也挺喜欢交朋友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胡今照笑了,终于不再拒绝,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碗酒,一干而尽。 “原来是这样。”听完胡今照的一番长述,夏侯两兄弟都表示有那么点儿意思,还是第一次听说幽冥鬼兵,冰封重生。 “那如今,三弟有何计较啊?”夏侯貙问道。 “只有昆仑虚有亘古冰层,何况西王母圣地,无妖敢侵。所以我必须往昆仑虚走一遭,待办完此事,再来同两位哥哥共商大义!”胡今照道,顿了顿,又问,“敢问两位哥哥,我父亲,还有方兄弟的肉身,现在何处呢?” “放心放心!”夏侯煊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麒麟山虽无冰窖,倒也有几个储存蔬菜干肉的地窖,他们都好好地在里面待着呢!只是贤弟得抓紧,放久了,恐怕也会变成干肉” “我想明日便动身,只是路途遥远,肉身易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运往,唉!奈何,奈何!”胡今照重重叹息了一声。 “好办,好办!”夏侯煊拍着长案,与夏侯貙相视一笑。 “三弟,你我得以相遇相识,天意啊!看来是天佑你父兄。”夏侯貙抓了抓满脸毛茸茸的虬须,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胡今照肩上,娓娓道来:“几年前麒麟山生意实在不好,我和二弟只能带上小的们去山脚湖上打渔过活,在湖中打捞上了数根上古乌龙木,削了两棵做了咱兄弟两个的棺椁,你看一时也用不上,大哥作主,就送给你了!” 胡今照简直大喜过望,扑地跪倒在地,咚咚给两位哥哥磕了三个响头:“大哥,二哥,胡今照这条命已是两位哥哥给的,如今又赐我天大恩情,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两位义兄齐齐扶住了胡今照。 如果说当初落草为寇还有些出于无奈迫于勉强,现在的胡今照,已然是死心塌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生有何欢 第二日一早,胡今照便携了干粮,带了父亲和方休的肉身,手底下又跟着夏侯两兄弟分给他的十名弟兄,携了鹤嘴锄等物,辞别夏侯两兄弟,骑马驾车,往昆仑圣虚去了…… 将父亲和方休两人的肉身藏于昆仑圣虚之下后,胡今照便回到了麒麟山,住了几日,心中挂念上官琴笙,便又向夏侯两兄弟告辞,嘱咐两位大哥待父亲与方休破冰而出,便飞鸽传书,前来迎接。夏侯两兄弟强留不住,也只得依了他,让蚱蜢带了几十人相送,笑道:“胡兄在江南,好好打拼,为我们麒麟山,光耀门楣!” 当下胡今照带了人马,离了麒麟山。 立秋方过,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距离中秋,仍有月余时间,明月却已然很圆。,归途之中,距离越国,尚有千里之遥,胡今照已是归心似箭,琢磨着自己乘了飞雪,就能早日回到落梅书院,回到琴笙的身边,便对手下一众兄弟道:“各位弟兄,有劳相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儿吧!” 蚱蜢道:“不行啊三哥,前面就是大狼国了,此国向来凶恶,恐你一人多有不便,容我们送你过了此国边界,再分别不迟。” 胡今照推辞不过,想着也不差这两日,便也点头答应了,看看天色已晚,兄弟们都累了,便教原地休息,搭了帐篷生火做饭吃。 又行了一日,夜幕降临,正至大狼国境。 西风卷起大漠的黄沙,纷纷扬扬,呼啸着,满是肃杀之意。肃杀的风沙之中,现出大漠上的一行数十人队伍,冲胡今照他们奔袭而来,确切地说,是一队人狼——因为他们的坐骑,既不是马,也不是骆驼,而是狼!每一匹都膘肥体壮的大漠苍狼! 狼背之上,人人都一系黑衣黑披风,黑纱帽罩面,却不知,哪一位才是狼王。 大狼族向来见人就杀,见银就抢,杀人放火金腰带,本就不能讲什么仁义道德的,兄弟们本来提议绕过大狼国,但那样的话便要多行好几日的路,胡今照没有同意,如今见大狼族来势汹汹,心里有些后悔,然而后悔也晚了。 “怎么办?” “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胡今照沉声道。 “大狼族,以狼为图腾,听说每一位大狼族人的背上,都有一只长了翅膀的狼文身。” “不好惹。”底下众兄弟们议论纷纷。 “擒贼先擒王,不然,我们估摸着占不了多少便宜。”胡今照道。 一人问道:“三哥可知,哪一位才是狼王?” “虽说狼王必有王者之气,可是只要他懂得收敛于心,我们,还是很难看得出来。”胡今照道。 “三哥,我倒是略有耳闻,那狼王背上的狼文身,与他人不同。”蚱蜢道。 “怎么个不同法?”兄弟们纷纷发问。 “愿闻其详。”胡今照又补充了一句。 “狼王背上的翅膀,长着一双眼睛,听说这双眼睛,可知过去未来事,着实神秘可怕得紧。”蚱蜢叹道。 “笑话!”胡今照嗤之以鼻,“文身而已,哪有这么神秘?老子就不信,他果真能预知未来之事!” 除了风沙的呼啸之声,周围寂静一片,静得诡异吓人。 狂奔的狼蹄踏过深夜已然冰冷的黄沙之上,落地无声。大漠苍狼在狼族人手中,就好像猎犬在猎人的手中一样,历经百年传统历练和情感交流,根本无须驯服训练,它们本就善于奔袭,一路狂飙,连一丝喘息都悄然不可闻。苍狼们的眼睛在无月的暗夜之中发着幽绿的凌人寒光,白森森的獠牙还残留着的血迹,伸出唇外,直待择人而嗜。 “迎战!”胡今照放飞肩头的飞雪,取了马身的桃木破军枪在手。 苍狼奔腾如雷,百十骑排山倒海般朝胡今照一行压过来,腰间形式奇古的斩马长刀出了鞘,黑色面纱之下,眼中杀气腾腾。 胡今照也不慌张,数十人分散的队形很快围成一个防御圈。 “杀!”狼族们呼啸着,冲杀上来,一个回合,便很快退开,马蹄下,留下数具尸体,皆是胡今照的人。 “上!”守势被破,挡不了狼族们的几回冲击,只能以攻为守,胡今照跟了桃夫子学了几个月兵法,深谙用兵攻敌之道,“蚱蜢,雁行阵!”长枪一横,率先冲杀上前…… 狼族们着实了得,只几个交锋,胡今照的人马便即少了一大半…… 雁行阵后军的蚱蜢只见到前军阵中自己人不断倒下,终于按捺不住,留下十骑守住撤退后路,以免被包了饺子全军覆没,自己拍马提剑,杀上前来助阵,此时,胡今照身边也只剩了十三骑,其他人,都已倒在了脚下血污之中。 而大狼族们,几乎没有移动过阵势,一直保持着以守为攻,仅被斩杀三人。 “三哥,快撤吧!”蚱蜢叫道,连胯下坐骑都不如别人,这如何能打得过? 此时的胡今照身被数创,铠甲都已被自己和他人的鲜血染红,心中恼羞成怒,无明业火焰腾腾地直往上窜!他一把扯掉身上的铠甲,赤条条的,背上的红鲤沾惹了鲜血,随着他后背虬结肌肉的抖动而动,仿佛活了一般。胡今照也不答话,一拍马臀,提枪直取大狼族左翼——他已看出狼王不在垓心,就在左翼!一直未动的,才是狼王!即使黑纱罩面,那种王霸之气,也甚是凌人。 十三骑护住胡今照,一路砍杀过去,在大狼族守卫圈中突开一个大口子,十三骑并胡今照径朝狼王杀去…… “坏了。”蚱蜢心中只叫得苦,正欲带人上前去救,已见大狼守卫圈的口子迅速合拢,将胡今照一伙人全都包了饺子。 胡今照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他早已杀红了眼,一枪径往大狼王心口刺到,大狼王竟不躲闪,任这一枪,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自己心口。胡今照正暗自窃喜,却猛觉手中一轻,枪尖竟仿佛刺入了水中,身上的力气也仿佛顺着枪尖慢慢流走。他想要拔枪,却无论如何竟都拔不出来。 胡今照这才慌了,抬头,却见狼王的黑色面纱之下,升起两团金黄的火焰——那是他的眼睛。 火焰灼烧得胡今照手中发烫,他努力从狼王摄人心魄的眼神中跳出来,才发觉手中的烫是从枪杆子上传过来的,枪杆火红——狼王的黑袍被火焰燃尽,灰烬随风而散,黑袍之下,是一领玄铁锁子甲,胡今照枪尖所扎处,正是锁子甲的护心镜。 这护心镜看着很不一般,像是一片,巨大的鱼鳞——金鲤鱼的鱼鳞。因为护心镜也是如火焰般通红的。 胡今照正欲松手,却已经太迟了,他发现自己身上腾起火苗,他慌忙伸手去拍,却发现手上的火更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变黑,变成火炭,火炭燃尽,灰烬落下,露出白骨,白骨接着燃烧,他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大叫,所以他用尽全身力气仰天长啸一声,燃烧的身子倒下,倒在黄沙之中,啸声与他的人,都化作一团烟尘,被风吹散。 九瓣之一,逆鳞名火。 狼王从不轻易出手。 这是江湖上,第一次有人领教火鳞的威力。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继黑鱼尸解之后,红鱼兵解……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