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海洋》 第1章 1996年 尹香兰像往常一样在女儿屋外叫她起床:“还不起床么?今天是第一天到学校报道,别迟到了!”在听到报道这两个字后,原本蜷缩在被子里的俞惠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用一双胖的看不见骨头的“猪蹄子”揉了揉眼睛! “知道了,已经起来了!”俞惠嘟哝了一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是一件花睡衣,肥大而土气,她记得这个是用她四舅妈给的“的确凉”做的爱心睡衣!纯手工制作,蝎子粑粑独一份,绝无雷同!可是就爱犯往上聚的毛病,每天早上她都是露着肚皮醒的。 这边扯着睡衣,俞惠一边探出脚踩在红色的实木地板上,因为地板不是贴着地皮铺的那种复合地板,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木地板,是高出地面10公分的那种,所以俞惠在屋里从来不穿拖鞋。 站在床边伸了个懒腰,俞惠回身看床和沙发之间床头上面的日历,显示的日期是:1996年9月1日周五。又是一个学期开始了,难熬的高中生涯呀。 这时房间的们吱呀一声开了,尹香兰带着揶揄的笑容走了进来,“又从床上掉下来了?我当时就说让你睡炕的,就你这睡相在炕上都能从晚上竖着睡到早上扒着窗户横着睡,睡床不掉地上怎么可能?可是你就想赶时髦买床睡,看看从买了床以后你有几次不掉地上的?”说着递上手里的温水给俞惠然后走到床边叠被子。“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还真没掉地上!今天安稳着陆!”俞惠冲妈妈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俞惠见妈妈还在给她整理床铺,就磨蹭到妈妈身后,把她的肥脑袋靠在了妈妈的后背上,只能是后背了,妈妈身高175,而俞惠从上了初中就没长个一直滞留在165的水平,妈妈说她是光顾着横向发展了,胖的拔不了节了,因为俞惠现在的体重是180斤! 妈妈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味道,靠着舒服得俞惠就想这么一直靠着妈妈呆着。这时啪的一声脑门被妈妈拍了一下,“多大的孩子了,还跟妈耍娇?”妈妈嗔怪的看着她,“赶紧洗脸刷牙去,上学快迟到了,今天第一天到学校报道,之前我问过你二明哥了,他说他给高中时的老师打电话了,把你要到了那位老师的班里。” 二明哥?是呀,这时二明哥已经大学毕业了,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呀,是姥姥家数一数二的出色人物,从她现在的高中考到湖南大学土木工程系的,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毕业后跟二嫂一起去了广州。原来二明哥帮他找的老师呀,那她可得好好表现着。 妈妈看俞惠还在发呆,无奈的推着她去外地洗漱。俞惠的家是爸妈单位批的地号,爸妈自己盖的房子,房子是三间正房,两个卧室中间是厨房加餐厅加洗手盆,卫生间在院子的一角,这也是俞惠讨厌老房子的原因,夏天是满厕所的苍蝇,冬天是冻死人的抽腚风,上趟厕所要回家暖和半天。 尹香兰怕俞惠再磨蹭,把她拉到洗手盆旁边,往她手里塞了牙刷后就自顾自的走开了,转身前还不忘催促俞惠“快点,今天第一天报道,不能迟到了,得给老师留个好印象不是?我一会送你到校门口,你记着,你是四班,就不用去看分班的大榜了,直接到教室里就好。”俞惠嘴里满是牙膏沫,只能点头答应。 尹香兰送俞惠到了高中门口,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学校门口全是学生和家长,乌央乌央的。他们高中是省里的重点高中,曾经出了一个大领导,不是县乡镇的那种,是从省里走到中央的杰出人物。 加上每年学校都不乏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因此他们学校在省里是上了榜的好学校,每年考上计划内的学生占招生名额的一半,全市选拔,分数线不谓不高,就像她原来的那所重点初中能考上这个高中的也就10人而已。剩下的没考上的,学校要根据分数线划出自费的档,最少的8000一年,多的30000。 有人说那岂不是有钱就能上?抱歉,最低的一档是3万,分数再低的有钱学校也不要!俞惠高一开学可是狠狠的敲了爸妈一笔零花钱,谁让她是统招生给家里省钱了呢。 尹香兰在门口帮俞惠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书包,叮嘱女儿放学在学校等她来接,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去上班了。俞惠看着妈妈的背影有点心酸。从初二开始,俞惠的爸爸就因为工作调动到别的城市工作,剩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妈妈没赶上好时候,初中毕业赶上上山下乡的那那个年代,为了帮姥姥家减轻负担,辍学去了乡下,一去就是好多年,等到79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又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俞惠,妈妈当时应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放弃了高考的机会俞惠能想象得到,所以她觉得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在学习,也背负了母亲的期望。 俞惠也许永远也学不来悲天悯人、感时花溅泪的林黛玉,一会功夫她就不再感叹,反而哼起了跑调的歌:“我去上学校,天天都迟到,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校门口那个胖胖的女孩不慌不忙的推着车子往操场西边的停车棚溜达,边走边哼。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噗嗤偷笑,扭头一看,是于海涛!“胖熊!你傻乎乎的干嘛呢?”“你才胖呢,你才傻呢!”俞惠白了他一眼,“姐我今天开心不跟二子一般见识!” 于海涛被挤兑了也不生气,他跟俞惠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于海涛长个子比较晚高二才长个,高一的时候也就165,高二这个暑假没见,个子猛窜到170,看样子还有往上发展的趋势,整个人因为又瘦又高,就像个竹竿子。俞惠的胖身板能装下两个于海涛,就这样嘴还不老实,也不怕俞惠一掌把他拍飞喽! “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吃嘛嘛香,你就是典型的例子,你还不知道你在哪班?哥今天发发善心提前给你剧透一下,你们老师姓于,我表叔!教语文的,写的一手的漂亮小篆!” “走开!我一看到你就心情不好,我早知道在哪个班级了,你把自己照顾好得了!” 俞惠很不喜欢这个人。俞惠只要是生气的时候就会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恨不得拿眼神杀死对方,嘴巴也是气鼓鼓的,此时俞惠正努力的用眼神威吓于海涛,可是瞪了半天也没效果,于海涛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最后俞惠放弃了,心想你不走我走还不行么。 转身也不理身后的于海涛,俞惠加快了推车的步伐,一边走,俞惠一边在心里腹诽:还表叔,不知道是多少个表字夹在中间呢。她实在是对于海涛这个人没啥好感,因为这人每次见到她都会把她惹得炸毛。俞惠心里暗叹自己今天流年不利,出门就见小人!刚刚的开心也被冲散了不少,也不慢慢吞吞的溜达了,放了车子就往学校北边的教室走去。 第2章 新同桌 高二重新分了文理科班,理科的教室在操场北面的三层教学楼当中,所以还是那片小天地那些人,俞惠心里欢呼着:四班我来了!迈着肥腿往教室走去。走廊的门在西边,第一个教室是高二一班,然后顺序往后排,数到第四个门俞惠就迈步进去,扫了一圈,来的人不少能有30多个人,班级总共54人来了一半多。 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好,座位有点窄,她这吨位坐在谁前面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呀,还好她有自知知名找了个靠后靠墙的角落座着,她没听妈妈的,先去看了班里的人员名单,她原来三个好朋友也分到了这个班级。 她高一和三个女生志趣相投,经常玩在一起,后来连座位也是越来越靠近,前座是老狗和老狼,俞惠也不记得是谁开始给起的绰号,反正这俩是同一科目的,俗称“狼狗组合”。她的同桌叫李娜,因为做事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绰号就叫“小乌龟”,因为俞惠她自己这吨位,她的绰号就叫“大熊猫”。 他们高中为了激励学生,每年都会分一次班,将成绩在各个档次的平均分,加上本来高二就分了文理科班,所以高二的这次分班美其名曰“大洗牌”。 正愣神的功夫,教室里又来了不少人,这时一个短头发的“帅哥”走了进来,俞惠精神一震,狗来了! 此帅哥非彼帅哥,或者说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帅哥,因为此人是女的!名叫海燕。人长得有种中性的美,漆黑的短发三七分,眉毛比一般的女孩黑而且浓,丹凤眼特别好看,加上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个子,痞痞的往教室门框上一倚朝教室里望了过来。 海燕从小被她妈妈当男孩养加上总跟男孩子玩在一起,所以她的举手投足都是男孩子的做派。如果在马路上看到海燕,肯定没人相信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更狗血的是她还收到过高一女孩的情书!所以说皮相永远都是骗人的!俞惠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雀跃,既然老狗来了,老狼还会远么? 都说人不抗念叨,想谁谁就来了,又来了几个同学后,老狼也来了,老狼大名郭敏红,个子比老狗还高,现在已经1米7了,长了张圆脸,头发比老狗略长一些,不过没有人家的黑也没有人家的浓密。 老狼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喜欢运动的类型,单眼皮大眼睛,嘴角总是翘着好像带着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此时正冲着老狗笑呢,露出标准的8颗牙。 她们俩是当地维修厂大院的家属,从小就认识,偶尔也一起玩,所以性格相投,虽然性格相投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完全不一样,老狼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健康美少女。 不用人招呼,狼自动的找到狗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然后她俩就叽叽咋咋的说到一处去了。大部分人还是在互相介绍当中,毕竟各个班级重新分到这个新的班的,大部分彼此都陌生。 俞惠心里默念着:小乌龟,你怎么还不来呢,就差你了。你还是那慢慢吞吞的性格?连开学第一天报道也不着急? 现在教室里剩下的空座位已经没有多少了,大部分都已经就坐,有的不熟悉的同座已经互相介绍起来,比如高一在哪个班级,跟谁一桌,跟谁一起分在这个班,家住哪,住不住校等等。 俞惠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可能是因为形象的原因,真没有人敢往她跟前凑。俞惠默念着:小乌龟快来拯救我呀!这时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看见小乌龟了,那个背着一个墨绿色的书包慢悠悠的快到门口的身影。 但是她前面还走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可是位“大神”,此人是他们这届的中考状元,典型的校草加学霸-张陆洋。180的个子,帅气的长相,那皮肤比女孩子的都好,一个青春痘都没有。他高一一直稳坐年级第一,无人出其右,不知道班主任使了什么手段把他要到了班里。 这位大神现在稳稳当当的走在小乌龟的前面,人高腿长完全碾压小乌龟的速度率,先一步迈进门。然后大神环顾了一圈,闲庭信步般的往后面走来,身后留下一片女生们暗恋的小眼神。 俞惠因为自身的原因早就练出一身即使潘安在世我也岿然不关注的定力,皮相她不CARE不感冒,她所有的视线都激动的盯在后面缓缓挪动的小乌龟身上。 小乌龟大名李娜,160的个子有着一个可以媲美圆盘的圆脸,圆圆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略带羞涩的看着周围的新同学,头上梳着樱桃小丸子的头型,这头型也是没谁了。 她也在环顾教室找位置,俞惠冲她摆了摆手,小乌龟示意收到了,然后就往后面走,眼看就走过来了,可是小乌龟停住了。而俞惠此时感觉到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来,接下来是书包放到桌面的声音,小乌龟再略停顿一下后在附近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谁这么不开眼?俞惠转头怒瞪身边的那位,结果对上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你好!我叫张陆洋!你叫什么名字?”俞惠蒙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可不愿意受这位大神的恩泽覆盖呀! “这。。。有人!”俞惠暗想先把大神忽悠走再说。“真的么?那等人来了我跟她换一下!”说完大神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俞惠狠狠的翻了白眼,没办法这座位确实没人,她没法自圆其说。不过这人装啥呢?今天开学第一天,只是分班找教室发书加打扫卫生,刚进教室的人带的都是空书包,这位可好,书包里带着别的书,还看的自得其乐。俞惠没书可看,也没人可聊,低头拿手指头在书桌上无聊的画起了圈。 好在没画多久班主任就走了进来。于老师有个“老鱼头”的绰号,其实没有那么老,大概50岁左右,脸跟本山大叔的脸型相近但是此人却很不待见本山大叔,说人家是下里巴人,说白了就是嫌本山大叔的乡土气息太浓,太接地气了,而他自己则自诩阳春白雪! 班主任没来之前,班级里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在讲班主任的趣事。老鱼头喜欢抽烟和小酌一口,经常在他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在家喝二两,然后再跑到学校他们班走廊窗户下面听墙角。 他们走廊的窗户都很高,要接近175了,正好藏得下老鱼头,可是他爱抽烟的毛病往往提前出卖了他,每当同门发现走廊窗户上有烟圈袅袅升起的时候,就是老鱼头猫在那里的时候,然后所有的嘈杂都会戛然而止。 老鱼头猫了一阵发现他抓不到什么的时候就会咳嗽一声,施施然的背着手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上一段,有时是甲骨文有时是隶书或者草书,赶在兴头上会给大家讲解一下,兴致不高的时候就放在那让大家欣赏。 后来可能他也发现自己有漏洞让学生们发现了,就换了策略,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同学们当时最开心的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老鱼头斗!俞惠今天终于看到真神本尊,觉得大家的评论还是很贴切的。 第3章 旧事回忆 老鱼头清了清嗓:“先点下名!然后找几个人去拿书!张陆洋、陈婧媛。。。”这点名的顺序估计是按照成绩排的,俞惠暗暗的数了数,自己在班级里排16,吉利数!瞥眼瞄了一下旁边的张陆洋,心说我忍了,旁边坐了个大神可以辟邪! 这时听到老鱼头说:“张陆洋,你先代理下班级的学习委员。旁边的俞惠,你先代理班级的劳动委员,一会你两领几个人到办公室领书回来给大伙发下来,然后,俞惠组织大家打扫卫生。” 俞惠听了很是郁闷,心说老鱼头你这是冲着我二哥的面子要给我个官当?可是我不想当呀!就因为她旁边是这位大神加上她那大体格就得发书去?她拖着这一身肉也很累好不? 好在发书也好,打扫卫生也好,都是不用动脑的活,招呼了几个男同学一起,俞惠郁闷着跟在张陆洋身后往办公室走着,路过二班的时候正好遇到张陆洋高一的一个同学,这个男生上来就搭上张陆洋的肩膀朝身后的俞惠努了努嘴,“领书去么?一起,不过今天咋换了个这么强壮的保镖?” 俞惠听了恨不得拿目光在那人后背上烧两个洞,等姐姐我瘦下来看你还怎么说?!这也更加强了俞惠要尽早减肥的念头。张陆洋顺着他同学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俞惠,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走啦,她现在是我同桌,把她惹急眼拍飞了你我可不帮忙!”还拍飞呢,俞惠心里想,当我会降龙十八掌?估计你只顾着学习的连《射雕》都没看过。 书搬回来没费多少劲,也没俞惠想的那样就让她来当劳动力,毕竟她再强壮也没男生力气大,几个大男孩一分就没多少需要她来拿的了,她就像个地主婆两手空空,跟在几个搬书的长工后面吆喝着:“慢点,前面有台阶,左转不是右转,看着点别撞到人!”俞惠这时觉得当个小领导也挺好,有人指使着干活感觉不错。回去分书就不是她的活了,如果张陆洋连书也能分错就白瞎他那170的智商了。 至于大扫除么,俞惠心里早就拿定主意,分派给各个组就好,她可不想往窗户跟前凑,3楼呀,掉下去可不是闹玩意的。她可以帮忙干重货,可以擦桌子扫地,但就是不能擦玻璃,就她这样如果有个万一,掉下去就是一肉饼了。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没多久扫除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休息个周末,下个周一就正式开学上课了。 放学后俞惠直接回家,开了两道院门才晃到房门口。没办法她家就是院子大,两进的院子加在一起有400多平,种满了各种果树,房子前面还养了一只纯种德牧,他们都叫这种狗为黑背,狗的名字叫“来福”。 来福很小就来到俞惠家,怕它饿到,就把人都舍不得喝的羊奶给它喝,俞惠和妈妈从小就惯着它,给它养成了一个见人就扑的毛病,自己家人是从正面扑,扑倒之后把它那大身子压到自家人腿上,要求抱抱。 如果是陌生人,它则是先窥视一下,然后溜达到那人身后,从后面把两只爪子搭到来人的肩膀上,来人如果回头看的话,来福就会用它那带着口水的大舌头在陌生人的脸上舔两口,一般人没那么大胆量,在被来福舔了之后都会放声尖叫。来福却觉得这么玩很有意思,屡试不爽。俞惠妈妈说这是狼狗的特性。 跟来福“智斗”之后,把它关在门外,俞惠则气喘吁吁地的把自己趴在地板上,这9月的秋老虎热死人了!俞惠打算从今天开始加上周末好好做一下学习计划,还有减肥计划。从地板上爬起来匍匐前行到床头柜,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木匣,拿出自己的记事本,随手拿起木匣旁边的笔,俞惠也懒得起来到桌子上写了,趴在地板上就写了起来,虽然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好多时候都是马歇尔计划。 写完后她就把小本子又塞回木匣,这个木匣是俞惠外公留给她的,包括里面的一些她从小玩到大的古董,是真的有年代的老物件。 木匣应该是清代的,里面最大的东西是一个望远镜,有拳头大小,装在皮制的套子里,据外公说是二战那个年代德国产的,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外公说那是因为望远镜里面的棱镜的折射率比一般的要好的原因。 望远镜旁边是一只铅笔,俞惠小时候外公给她的,她玩了一阵发现了铅笔的秘密,这个铅笔如果正常写字写出来的是铅笔字,用橡皮可以擦掉。如果蘸水写的话,就变成蓝色,像用钢笔写出来的一样,橡皮也就擦不掉了。俞惠没发现秘密的时候把铅笔霍霍了不少,等发现铅笔珍贵的时候就剩下一半了,她就再也舍不得用了,放进了匣子。 铅笔旁边是一个小字典,有巴掌大小,是日英双解的,每一页的纸都很薄。外公说是他和一位日本朋友友谊的见证,是那位日本朋友回国之前赠送给他的。 字典的上面是外公和外婆的合照,照于解放前,俞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外公外婆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和他们说说话。其实匣子下面还有一层,放着俞惠小时候的银手链、银勺子和筷子,还有一副外公用过的金丝软腿水晶眼镜。 俞惠最喜欢那个手链,是用15块银片制成的,每一片上面都有一个小猫的雕刻,15只小猫的神态动作各异,没有重复的,小猫刻得栩栩如生,猫毛都能看清楚。 因为匣子是外公外婆的遗物,加上家人都知道俞惠对这个匣子的重视,这个匣子就成了俞惠的藏宝匣,家人都不会乱动。 外公是肝癌去世的,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一直瞒着家里,70岁了还在忙着帮阜新的印染厂建厂,谁让他是为数不多的懂得国外技术的机械专家呢。 最后一次外公领俞惠去取报纸的时候俞惠才5岁,不知道外公已经生病了,她还记得外公对他说:“惠惠,如果外公不在了,你要和妈妈好好的,知道么?你妈妈要照顾外公和外婆放弃了学习,你不要像妈妈那样,你要好好学习,然后把好成绩告诉外公好不好?”“嗯,好!”俞惠乖乖的答应,她那时不知道这是外公的遗言,等她再见到外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外婆趴在棺材边哭得脱力起不来。 过了一年,外婆也去了,这一年外婆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在念叨外公以前的事,要么就是坐在俞惠家的房子前往远处望。妈妈说外婆是在想外公。俞惠那时年纪小,总想以她的办法让外婆开心,她领外婆到院子里捉蚂蚱,可是外婆是小脚,走不快,只能坐在板凳上看俞惠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在每次俞惠回头给外婆展示成果的时候,都会看到外婆先是愣愣的呆了一下,然后再挤出一丝笑容,眼里还含着泪水。 第4章 减肥 晚上俞惠妈妈下班回来,买了好些排骨回来,然后到前面院子里摘了些豆角,让俞惠帮忙削了3个土豆,准备做芸豆土豆炖排骨。 看到土豆俞惠想起去年买土豆的糗事:那是周末早上,妈妈说家里没土豆了,给了俞惠10元钱让她骑车去市场买几斤土豆。俞惠以前从来没买过土豆,当时答应了一声就走了,刚走到前排江叔叔家门口就回来了,妈妈问她怎么回来了,俞惠说她得问妈妈买大土豆还是小土豆?妈妈随口说随便大小都行,俞惠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又过了没到两分钟,当俞惠再两手空空的回来时,妈妈只能好笑的看着她问又怎么了,俞惠说她想问是买圆的土豆还是扁的土豆?妈妈刚喝下嘴的一口水全喷了,然后就是边笑边咳嗽了好一阵子,自责的说都怪她把俞惠养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思绪飞回来,俞惠赶忙跟妈妈说从今天要开始减肥,晚上不吃饭了。妈妈诧异的看了看俞惠,然后捏了捏俞惠的胖脸说:“干嘛要减肥?这样胖乎乎多好?妈妈从你小时候瘦瘦小小的病病歪歪的一直把你喂到现在这样可是不容易的,难道是同学有人拿你胖说事了? 尹香兰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有人因为女儿胖,嘲笑过女儿,造成女儿有一段时间很是自卑,走路都是低着头。孩子爸爸也动不动就说女儿胖,不好看,给他丢人了,所以女儿对胖这个字特别敏感,今天又提减肥的茬,估计是又有人刺激她了? “没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上了这个高中的不是自己忙着学习的就是被家里逼着学习的,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是胖还是瘦?”俞惠今天被于海涛叫胖熊加上后面的一些事情,确实刺激到俞惠了,让她想起以前初中时期被人排挤的日子,但是妈妈那儿她还不想说,毕竟没什么大事。 “那你是因为担心高中的体育成绩不合格?高中和初中不同,高考的时候没有体育成绩,而且这次不一样了,你王伯伯会负责你们高二和高三的体育,你爸已经跟王伯伯打好招呼了,不会让你再发愁体育课,你体育课可以跟老师请假回教室学习。”季香兰又问了一句,现在孩子大了,心思得靠猜。 “还是免了,我想好好上体育课!”俞惠听了连忙反对,这个王伯伯是俞惠爸爸的“麻友”经常一起打麻将,而且是他们高中的体育组长。 他们学校秉承学习第一,一切为提高成绩让路的宗旨,当然他就可以顺应学校政策,明目张胆的为朋友的孩子开个后门的,只要这个孩子是为了学习且能提高成绩,他当然可以允许学生偶尔不上体育课。 俞惠也知道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妈妈说她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半,个头不小但是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皮,妈妈都担心她活不下来,加上她那重男轻女的奶奶闹了一场幺蛾子,妈妈的同事说她当年差点没活下来。 稍大一点就总是医院的常客,她小时候感冒只能吃一种药就是“四环素”,后来倒是不吃药了,一生病就去打针,肌肉注射的那种,每次打针时她都能感觉到针筒咯噔一声扎进肌肉然后艰难的吱吱的往肌肉里扎的费劲感她扎的针太多了,每次打完针都要回家热敷,但是还是导致臀部肌肉都僵硬了。 俞惠有时在想,她要是从小就知道锻炼身体是不是就不会吃药,也不用打针了,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坚持减肥到底。 不过当天的晚饭俞惠还是吃了,排骨在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肉是纯正的笨猪肉,豆角是老豆角,豆子特别好吃,她小时候的零食就是串成串的老豆角,所以今天光闻味就把俞惠的馋虫都快勾引出来了,俞惠心里默默鄙夷了自己一下。 吃完饭又自我许诺:从明天开始再减肥。饭后,俞惠斜倚在床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鄙夷着自己脆弱的意志力,心想她以后得给自己再立条规矩,一单破戒大吃了,就要多跑半小时步!从今天开始! 过了半个小时,估计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差不多了,俞惠跑到院子里放出来福,从狗窝旁边捞起一个小皮球,连狗链子也没拴就领着来福出去了。她一点也不担心来福会出去咬人,她家这家伙能分辨出家里和外面,在家可劲的淘气吓唬人,出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咬人,除非有人对它家人不利。 记得一次来福趁着俞惠妈妈忘了锁门的机会出去溜达去了,绕着他们这个家属区闲逛,把俞惠妈妈可吓坏了,赶忙边拍手边大声喊着来福的名字出去找它,走了一阵老远就看见来福这家伙靠着小路的右边不慌不忙的溜达着,俞惠妈妈赶忙往前跑,没小心岔路胡同里窜出一辆自行车,双方躲闪不及都跌坐在地,俞惠妈妈哎呦了一声,这时来福也不装着听不见叫它的声音了,扭回狗头往后看,看到主人坐在地上可能是知道主人出事了,也不往前溜达转头跑回俞惠妈妈的身边,冲着骑自行的人就是一顿龇牙和叫唤。当时多亏俞惠妈妈喝止住了它,没让它真的去伤人,但是骑自行车的人也被吓到了,扶起自行车就跑了。 俞惠绕着住宅区领着来福断断续续的跑了半个小时,她现在还真不适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刚跑了10分钟腿就跟灌了铅一样的沉,她那大腿现在都快赶上一个瘦人的腰粗了。咬牙坚持跑一段,然后再慢走一段,估计今天吃掉的热量消化的差不多了,就跟来福玩起了皮球,小皮球是来福最喜欢的玩具,扔的老远之后,来福就会跑着去捡回来让你再扔。 平日里在跟来福玩皮球时会看到周围的一些邻居,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一般的,遇到讨厌的人,俞惠就会坏心的把皮球往那些人身边扔,然后来福就会飞一般的去追皮球,那些人还以为来福去咬他们,吓得直叫。等到发现来福只是关注它的小皮球,连看都不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只能恨恨的瞪眼。 俞惠跟来福玩完皮球又教了它一会儿口令,就是简单的坐立卧和握手。9月的天黑时间大概在晚上7点左右,俞惠不敢玩的太晚,领着来福溜达着往家走,寻思着天黑的越来越早,以后天短了就不能晚上出来跑步了,最多在自家的院子里跑,虽然地方有点小,但是也聊胜于无,现在又没有健身房也没有跑步机,等冬天了就得在房间里原地踏步跑了。希望到天冷之前能见到减肥的效果。 现在还要做的事就是要做好妈妈的思想工作,妈妈总是觉得如果吃不饱就没有精力学习,其实这种想法是错的,吃的太饱,血液都去用来消化食物了,脑部供血不足,人就容易犯困。如果她一下子把饭全戒了,妈妈肯定不答应,循序渐进,每天中午都吃8分饱,慢慢的将胃口缩小。实在不行就把多余的饭藏起来留给来福也行,只要妈妈不发现。俞惠此时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周全了,嘿嘿的笑了起来。 周末两天,俞惠坚决贯彻了自己的运动计划,早上起来跑步,食谱按照计划进行,晚饭她则是端回屋,美其名曰边学习边吃一口,然后趁妈妈不注意从窗户转移到来福的肚子里去了。刚刚开始晚上不吃饭,肚子空空的还真难受。头一天还好,第二天就感觉饿的抓心挠肝的,俞惠只有让自己不去想吃的东西,让自己多看书,多做题,实在太饿了就吃黄瓜喝水,熬到睡觉的时候就大功告成。 俞惠让自己的胖体格在煎熬中度过了两天,新发的书用挂历包好了书皮,把开学第一周要讲的课程预习了一遍。她高中是偏科的,语数英如果努力一下都能拿个高分,物理勉勉强强,化学是最让俞惠头痛的,她讨厌那一个个的化学反应方程式,也讨厌被化学元素周期表。如今重来一遍,还真得从弱项抓起,即使不喜欢也得拿它当初恋。后来俞惠只要一觉得饿,就把化学书拿出来看,让自己多背一些书里的内容。不是都说知识是精神食粮么,书里自有黄金屋,书里自有颜如玉,对俞惠来说,她现在就把化学书当精神食粮,幻想着书里有土豆炖排骨,红烧猪肘。。。 第5章 我不要见习 开学过了一段时间了,俞惠的体重也在她节食和运动双管齐下的调理下有了点变化,虽然还不明显,但是从每天上称的结果来看,还是有成效的。 最明显的是她不会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头,做什么事情都想懒一会,她现在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干什么都像开足了马力的小马达。 这期间,她天天和老狗和老狼泡在一起,李娜因为座位距离远,又和老狗老狼不在一个方向,就联系的比较少。 老狼的爱好是画工笔画,而俞惠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漫画还是画的不错的。学校要求每个班级交几幅美术和书法作品参展,俞惠和郭敏红的作品都被选上了,老狼也就经常跑到俞惠那里聊几句画画的事。 跟海燕互动则是因为俞惠帮低年级的女同学给她稍了封情书!那天早上,俞惠刚放了自行车准备往教室走,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拦住了她,还真是小呀,就155左右的身高,小声说“学姐是高二四班的么?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捎。。捎给你们班姓海的那位同学,谢谢”然后俞惠就发现手里多了一个信封。 俞惠哪知道这是啥呀,让捎就捎呗,反正也不会是啥危险品。大大咧咧的拎着信封上楼到教室把信封往老狗桌子上一放就准备回座位。老狗讷讷的问道“咦~啥玩意呀?”“我也不知道,一小女孩让我捎给你的,你不认识?你要是不想看我帮你看看?”在经过老狗同意的情况下,俞惠站在她桌子旁边把信给拆开看了,别说这个高一的女孩文采还不错,就是眼神不太好。 看完情书俞惠就笑趴在老狗的桌子上了,“哎呦喂,我这才真正体会到木兰辞里的那句话:雄兔眼彷徨,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老狗听了俞惠的话,结果信纸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尴尬。 正笑着,听着旁边有人咳嗽,老狗也用手推了推她,俞惠转过胖脑袋往咳嗽声那边看,张陆洋站在那,俞惠再看看自己,明白可能是因为自己堵了过道。 张陆洋回不了座位才在那一个劲的咳嗽,眼看也快上课了,俞惠想反正也要回去而且她还坐在里面,跟老狗说了声拜拜就走在张陆洋的前面回到了座位。 刚坐下,张陆洋往她这面偏了偏头,小声说了一句“衣服太短,露肉了!”俞惠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不知道非礼勿视么?!”“就看到一个肉包子趴在人家桌子上!”俞惠刚想反驳,老鱼头夹着语文书走了进来,她只能狠狠的白了张陆洋一眼。 老鱼头的课是俞惠最喜欢的课,内容不枯燥,总会旁征博引一些其他的知识。俞惠以前最头痛的是读课文,她是典型的平翘舌不分,所有的翘舌音都会发成平舌音,为了纠正这个毛病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 当一个人做特别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语文课就是这样,每次下课的时候俞惠总是觉得余兴未了,有时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转去文科班,但是她又特别讨厌政治历史这些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头痛。 语文课后面是体育课,今天的体育课应该是为秋季运动会做选拔。刚上课,体育老师也就是那位俞惠爸爸的麻友直接点名俞惠,“那谁,俞惠,你这节课可以见习,你去体育组帮忙登记信息”,俞惠心想特殊关照来了。 旁边的老狗拿胳膊拐了一下俞惠,俞惠扭头看向老狗,老狗小声说:“你这关系够硬的了,直接见习去了,带姐妹一个!” “我还不想见习呢,你要去你去”说完,俞惠扭头对体育老师说:“老师,我今天不想见习,您指派别人!”这句话让那位老师脸上秒现尴尬,但姜毕竟是老的辣,随即就又恢复自然。 “啊,那以后你再去登记,反正登记这活你早晚都得给干了哈。”“下面说一下今天的上课内容,你们也知道,过几天就是校秋季运动会了,你们有些人擅长什么项目我还是了解的,但是有一些项目就需要选拔一下了,你们自己也想想,你们擅长啥自己报名,希望大家踊跃一些哈,毕竟是为班级争荣誉的好事。”这其实都是些套话。 俞惠这时有些后悔了,还不如去见习了,这节体育课估计也锻炼不了什么了,又得变成一节自由活动了。她那体育成绩是产不忍睹,跑不起来也跳不起来,倒找钱人家也不会让她去报这些项目的。 既然觉得报项目没自己的事,俞惠就自然而然的开起了小差,往男生那面望去,男生好像正在跑800米,张陆洋太扎眼了,老远就能看见他,他也太能跑了,把后面的人落下好远。 这时胳膊肘又被老狗拐了一下,“回神啦,叫你哪”俞惠猛地回神往身前看去,只见体育老师正拿着个铅球递给自己,什么情况?“俞惠,我觉得你应该试试铅球,照着我教你的动作要领去练,加上你本身的惯性,你的铅球成绩拿个年级第一应该不成问题。”俞惠郁闷了,心想我胖是事实,您也不用这么证明?难道是因为刚才扫了这位的面子,在这找场子来了? 对于铅球来说,俞惠还真不为难。初中的时候她还真练过铅球,动作都不用这位老师教也是参赛选手的标准动作。“行,那就练练?”俞惠二话不说,接过铅球走到投掷场地当中。右手反手将铅球抵在脖颈处,左胳膊在头侧随着身体向右倾斜,右腿半蹲,左腿侧踢,然后侧滑转身,右手瞬间将铅球推出,只见铅球弧线飞出砸在最远的那条线上,留下身后女生一阵惊叹! 俞惠刚想转个身摆个酷酷的POSE,后脑勺被人啪的拍了一下,接着听到老狗的声音:“行呀,姐妹,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以后考虑练练铁饼标枪啥的了。” 俞惠本想回拍的手在听到标枪两字一哆嗦,也忘了拍老狗了,她记得初中的时候班级里一男生没留意从标枪场地经过,遇到一个不靠谱的标枪选手,直接让枪尖穿过脚面钉在地上了! 这还是那人命大,要是钉在别的地方命就没了,她可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从此她一见到有人练标枪、铁饼或者铅球之类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错,动作标准,就是转身时稍微慢了一点,你们班铅球这项就是你了,以后每节课多练练,进个前三应该不成问题。”体育老师喜笑颜开的说着。 虽然他刚刚有点觉得这孩子有点不识抬举,要不是跟她爸爸是熟人,他没必要去特殊关照,结果闹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这孩子差点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才想让这孩子扔铅球,吃点小苦头也让自己找点面子,可天不遂人愿,人家练过!那他就自己给自己找个梯子下台得了。 俞惠刚才也是一时口快,头脑一热就把话说出去了,体育老师给她铅球的意思她也明白,人不就是这样么,明明什么都明白,可就是容易意气用事。所以最后老师让她去参加运动会,俞惠就再没反驳和拒绝,与人为善于己为善,毕竟是爸妈拜托在先,她再不懂事也要顾及大人们的面子。 不过练铅球也是一种体育锻炼不是,她只要避免别把自己练成四肢发达的相扑体型就行。想起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奥运会或者田径锦标赛里,投掷类项目的选手基本上都是底盘扎实四肢强健的,想到这再瞄一眼自己,俞惠心里有点发毛,自己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俞惠想来想去还是跑步对自己减肥最有利,自己还是得坚持每天早上或者晚上慢跑半小时,看看人家张陆洋,身材好,个子高,这和他能跑步脱不了关系,俞惠这还在给自己脑补了个张陆洋跑步的画面。 可能觉得自己想跑题了,俞惠赶紧甩了甩头,这都在想着什么?自己不是对帅哥免疫么,怎么一天眼神总往张陆洋那瞟,脑子也时不时的想起他?这样不好! 第6章 胃痛了 俞惠这次是真下定了减肥的决心,从开始减肥就对自己下了狠手,严格控制食量,严格执行运动时间。运动还好没那么难执行,而且秋天的天气也适合运动,跑了一身汗就当排毒了,回家洗个澡就又是神清气爽。 但是控制饭量就没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对俞惠那个已经撑大了胃来说。没控制饭量前,如果俞惠她拼一下的话能吃下三碗大米干饭,说句不好听的,来福都不一定能吃得过她。 俞惠也知道胃口需要一点点饿回来才能减少饭量,但是饿的时候是真难受,旁边也不能有任何食物的香味,否则闻了就是抓心挠肝的。 学校大门口有个卖煎饼果子的摊子,是她以前最喜欢光顾的,不加肠换成加两个鸡蛋,抹上他们这儿的特产豆瓣酱,加上土豆丝和豆皮,再撒上葱花香菜,给一碗海参拌饭也不换! 以前感到每天早上吃一个煎饼果子,配上他家自己现磨的豆浆,那真是件很幸福的事。现在每天早上从他们摊子前经过就是种煎熬,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自觉往摊子迈去的脚步。俞惠暗下决心,等自己瘦下来了就煎饼果子豆浆来一套!不是,是天天早上来一套! 现在还没瘦下来的时候,每天早上只能吃一个鸡蛋加一杯无糖豆浆,来代替煎饼果子。通常没过上午第二节课俞惠的胃就开始唱空城计了,然后就只能通过喝水来充饥。喝水的结果是跑厕所频繁了,等上完厕所回来没一会功夫就又饿了。 中午是回家吃饭,家里院子里有蔬菜,妈妈有时不回家的话,她就去院子里摘些黄瓜西红柿当午饭;晚上基本上都是饿着的,顶多一根黄瓜。 也许是控制得太急太狠了,终于胃提出了抗议-胃痛了。 周三上午的第三节课是老鱼头的课,俞惠刚上课的时候还美滋滋的,没过10分钟胃就开始抽筋的痛,然后越来越厉害,头上也因为疼痛直冒冷汗。俞惠只能把头搭在桌子上,用手按着胃,尽量让自己别发出呻吟声。 这时,俞惠感觉有只微凉的手放在她脑门上摸了摸,是张陆洋。“你怎么了?不发烧呀。”张陆洋看看俞惠手捂着的位置,有点尴尬,心想不是女生的亲戚来了?这也没法问呀。 “我...我胃痛,抽筋的痛,快痛死了。”俞惠小声说,声音里带了哭腔。 “那你还能走不?我跟老师说一声,带你去医务室?”张陆洋小声问道,心想还好不是那尴尬的事,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不行,痛的走不了了,我趴一会就好,你赶紧认真听课。”说完俞惠把头扭向另外一边看着墙再也不理张陆洋。俞惠痛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后来张陆洋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如果睡一会就会不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俞惠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缓慢的支撑起头回头看向张陆洋那边。现在应该是已经下课了,他好像刚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的,手里拿着个纸杯,里面应该是热水之类的,还冒着热气。 张陆洋把杯子放到她桌角,然后另外一只手递给她一联药片,“给,治胃痛的药,我跟医务室的刘老师要的,一次一片,你等水不烫了就吃了。”也许是因为热水的原因,俞惠感觉眼前蒸腾的水雾把视线都弄模糊了。“谢。。谢” 吃过药,又歇了一会,也许是药力散发出来,胃也没那么痛了,俞惠可以支起身子,将身子靠在墙上往张陆洋那边看去,他正闷头抄着什么,俞惠也许是被他刚才感动到了,感觉他浑身都带着一种慈爱的光辉。 “在干吗呢?刚才谢谢你了!” 张陆洋抬头看了她一眼“好点了?帮你抄份语文的课堂笔记,估计刚才那节课你也没心思听”。 俞惠是更加感动了,也许是因为张陆洋不像以往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许是因为他刚才做的这个关心她的举动,让俞惠单方面的把张陆洋划分到朋友那一类里面。 “我怎么觉得你浑身都有母性的光辉?那么慈爱!我以后叫你张妈得了。”说完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跟大神开玩笑。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说了也收不回来了,俞惠闷头等着张陆洋反驳她。 “看来是药起作用了,你舒服点了是?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给人起外号?我可养不起你这个胖闺女!给,抄好的笔记。”这胖妞经常和班级里的两个女生一起玩,什么名字他记不住了,远远的听着好像叫什么狼还是狗的。虽然他不赞同,但是人家自得其乐他管的着么。 递过抄完笔记,张陆洋又盯着俞惠看了两眼,接着说“你说实话,是不是最近不吃饭才把胃弄坏的?我说最近你怎么看着好像瘦了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那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能看出来我瘦了?”俞惠是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说自己瘦了。 “我也不是不吃饭,就是比平时吃的少而已。。。”俞惠拿胖手捏了捏自己的肉脸,开心终于有人说她瘦了,还想继续说说她的减肥计划。 “原来那样不好么?我觉得挺好的呀,胖乎乎的跟我家养的那只加菲“胖福”一样可爱!你要是敢叫我张妈,我就叫你胖福,胖福来给主人笑一个!”说着张陆洋伸出右手食指做出给猫咪挠下巴的姿势。 俞惠这时觉得刚才的那个暖男就是个梦!张嘴就朝张陆洋伸过来的那根手指头咬去!嘎登一声牙齿合拢的声音,当然是没咬到,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因为磕到了牙,俞惠就只能闭着嘴,用哪种愤恨的眼光看着张陆洋,没把他吓到,反倒把他逗乐了。 “还是只会咬人的胖加菲!乖点,明天给你带口粮!”张陆洋还是拿他家的加菲来调侃俞惠,让俞惠觉得她一定要找机会见见那只猫,然后用布袋子装回家给来福当玩具! “真的?那就先谢谢张妈了!”俞惠向来是不肯在口头上吃亏的。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我现在减肥,麻烦带些低热量、低脂肪的”俞惠接着说道。她以为张陆洋只是说说而已,等第二天看到张陆洋递给她的那包牛肉干就不淡定了。 “说,你有啥企图?我没财没貌的,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俞惠狐疑的看着张陆洋,本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原则,这人肯定有啥图谋,俞惠一脸戒备。 张陆洋把俞惠上下打量了一圈,鄙夷的说:“你有啥可图的,你有的顶多就是那二两肉!这是别人送的,正好我又不吃,给你当零食正好,省着点吃哈!” 看来是真没啥猫腻,俞惠忙不迭的抢过牛肉干,掏出一块塞进嘴里,味道不错!嘴里还不忘含糊的回复张陆洋:“早说是送的呀,你这人真是太幸福了,随便送你的就是这么好吃的,以后再有我能吃的别忘了带我一份!我在这里先谢谢了,张妈!” “还乱叫!拿来,不给你了!”张陆洋佯装生气的要抢回去。 俞惠是谁,到嘴的肉能让它跑了?赶紧把剩下的牛肉干塞进座位里,然后把肚皮往前一靠,正好堵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货物即出,概不退还!” 张陆洋噗地一声被逗乐了:“这都哪跟哪呀!你确定你的语文是老鱼头教的,而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也许是从这一刻起,俞惠感觉她有点不讨厌张陆洋了。从开学到现在,俞惠跟张陆洋说的话都很少,这家伙很得各科老师的喜欢,随堂问题没有他不会的,但是如果有人想请教的话,抱歉,本大神不伺候,经常被“下次你问问老师”就给怼了回来。 同学们大部分人看到的只是他那帅气的外表,出色的成绩,而这个人最不想让大家关注的就是他的外貌,所以他总是用一张冰块脸对人,加上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来武装自己,这就导致他朋友寥寥。 其实他内心是个温柔善良的大男孩,他如果能更接地气一些,相信没有人不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俞惠觉得自己了悟了,笑眯眯的看着张陆洋说:“你这个哥们我交定了!” 第7章 运动会 炒股的人都爱说金九银十,每年的十月对俞惠他们来说就是准备学校的运动会的时候。今年俞惠没有参加学校的走方阵,所谓的走方阵是每班派出30个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嘴里喊着一些励志的口号。 俞惠觉得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这老一套,很是幼稚好不?又不是国庆大阅兵,就他们那参差不齐的步伐简直拿不出手。今年俞惠有个很好的借口就是练铅球,她是参赛运动员,可以不参加班级的方阵。张陆洋也没参加,他报的是男子4X100米接力和男子3000米。 俞惠很是诧异有人既能跑短跑具备短跑的起跑冲劲和加速度,又能跑长跑具备长跑的耐力。俞惠是个憋不住话的人,闷了一天终于把心底的那点疑问问了出来,结果招来了张陆洋的一顿白眼。 “你一天都怎么跟我坐同桌的?不知道那天3000米报名是你那姐妹未经我点头就给我加上的?就说了一句:我给你报了3000米了哈”俞惠心里一阵恶寒,这确实是老狗的做事方式,美其名曰征得本人同意了,估计是没人报名把老狗逼得没办法了。 “那我这面铅球比赛如果和你的3000米不冲突的话,我去给你送水,你也体谅一下老狗,她当班长也不容易。”俞惠忽闪着大眼睛腆着胖脸帮忙说情,不知道她这时像极了一只胖乎乎的加菲猫,一只卖萌的胖加菲! 说起老狗强买强卖给张陆洋报名3000米的事,俞惠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公报私仇,班委会上个月重选,当时老狗是以超过陈婧媛两票的微弱优势当选班长的,而俞惠的这位大神同桌就是那个带头没有投老狗票的! 俞惠记得投票前几天她帮老狗拉票,目标人当然是身边这位大神,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投老狗一票的,他当时没说不同意那不就表示同意了? 投票当天,大神说他赶着去参加一个校内选拔,没时间写选票了,当着同学们的面说他选陈婧媛,然后就出门了,留下身后俞惠和老狗怨毒的眼神不理。这位大神的迷弟迷妹们就跟着他们的风向标走了,眼看着陈婧媛的选票噌噌往上添加,俞惠是每添加一笔就在心里默默咒骂一句:张陆洋真讨厌!还好老狗险胜,否则老狗还不得给他报10000米? 俞惠也不好意思说张陆洋这是现世报,只能安慰他说看他平时上体育课时跑长跑挺有耐力的,这次也应该没问题。张陆洋诧异的看着俞惠:“你什么时候还关注我上体育课了?我怎么记得你一上体育课就没影了,要么就是无聊的蹲在单杠底下画圈。哦,最近还好,练上铅球了,不过你可小心些别把自己当铅球给扔出去了!” 俞惠听了前半句是心虚,到最后一句就有种恶从胆边生了,心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知道这位就这样,说话不气死人就不是他了。 “我就当你关心我了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天在做什么,你比我自己还清楚?谢谢你的关注!我比赛的时候一定会小心,也许一不小心就能拿个第一呢,你可别让我比下去了哈,如果我们两个谁的名次好就让对方满足自己一个愿望,怎样,怎样?”俞惠说完就知道自己感觉对了,对付张陆洋的毒舌就是:不管你千军万马如何嚣张,我依然坐看乾坤岿然不动! 运动会当天,全校每个班都把椅子搬到操场上,在跑道外侧每个班级的定点位置绕操场坐好,真是头顶着蓝天脚踏着土地,就跟烤蛋糕似的,白坯子码好,等领导训话完毕立马开烤。 每个班最不晒的位置就是最前排的座位,有三张桌子腿上绑了红旗,往桌子上一趴,红旗正好能挡去大部分的太阳。 俞惠刚想去霸占那难得的位置,他们班不知道是谁搞来了一面大鼓,说是要专人“伺候”,俞惠可不想傻傻的坐在那拎个鼓锤有事没事敲两下,等有自己班级的人上场了就轮开膀子使劲耍一阵,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画面就是头绑白毛巾身穿红马甲的黄河大鼓表演! 见前排位置无望,俞惠就只能窝在位置上给自己晒盖了,但是她在位置上没坐多久就被老狗抓了壮丁,理由是她的项目排在下午第一项,上午基本上就是闲人,实际上就是让她当一块革命需要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当然老狼因为今年没有项目也一样没跑掉。她们一会被叫去帮忙送征文稿,一会回来帮检录的运动员往衣服上别参赛号码和班级标识,再就是给比赛人员送送水什么的,忙的不亦乐乎。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在位置上挨晒了。 俞惠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比赛,一是她自我感觉还算良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加强训练,前三应该没问题,再则她可没那种强烈的班级荣誉感,必须为班级拿个第一什么的,连老鱼头自己都没拿这个运动会当回事,脸都没露过,应该是昨晚喝大了在家睡觉,俞惠在心里补充了一下:此事纯属猜测!反正是整个上午她都没看见班主任老鱼头。 中午回家胡乱塞了口饭眯了一会,俞惠赶紧就跑回了学校,她虽然没把比赛当回事,但是提前熟悉比赛场地还是需要的。 俞惠的家离学校很近,骑车10分钟。这10分钟是因为有3分钟要沿着学校的后墙走到正门所花费的时间,有的男生为了图方便,也不把自行车骑到学校而是放到后墙的墙根下,然后翻墙而入。 后来学校发现翻墙之风泛滥,教务主任每天专门在墙根底下守株待兔,逮住了几个,然后班级连坐,这才刹住了这股翻墙之风。 俞惠其实也想体验一下翻墙而入的感觉,但是她平时乖宝宝惯了,觉得翻墙这事超出了自己可承受的范围,加上自己这体量,恐怕是爬不上去呦,所以就只能忘墙兴叹了。 熟悉好下午的比赛场地,俞惠又去体育组帮老师清点了下比赛用具,出来正好遇见刚到校的张陆洋,俞惠等着他停车跟她打招呼,可张陆洋压根没有停车的意思,车子晃晃悠悠的从她眼前经过,差点没压到她脚趾头。 俞惠岂能容人如此忽视,顺手就拽住了张陆洋的后车座,然后又快速的松手,这样一下子把张陆洋从车上晃了下来,差点摔倒。张陆洋扭头怒瞪俞惠,还没等他毒舌发作,看到俞惠恶作剧得逞的小人得志模样,跟他做了一个鬼脸,快速的遁走了,就像个肉球一下子就骨碌远了。张陆洋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上车往车棚骑去。 俞惠恶作剧得逞开心的很,哼着小调往比赛区溜达,却不知道刚才她那心血来潮的捣蛋行为会引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女子铅球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毫无悬念,俞惠无心插柳却拿到了铅球的第一名,顺便还刷新了学校的记录。比完赛,俞惠瞅瞅男子3000米那边已经鸣枪开跑了,赶紧跑到班级鼓手那把那人往里推了推让他给让出地方,抢过鼓槌敲了两下喊了两嗓子加油,发现张陆洋根本没注意他们这面,别的班都在喊加油,估计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往桌子下面一瞅,正好有矿泉水,便抄起一瓶往送水点跑去,所谓的送水点是大家约定俗成的给比赛选手补水的地方,送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运动员拿水的地方,一般是送水的站在跑道内侧找到要给水的人,等跑到跟前了就递过去,然后跟跑一段等运动员喝完了再把瓶子拿走。 有的运动员直接就把一瓶子水霍霍了喝过两口后就直接把水浇到自己头上,然后瓶子一扔,那么送水的人捡瓶子就好。 俞惠老远就看到张陆洋了,他现在在第一梯队,但是怎么看着脸上表情怎么那么不自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他们操场一圈是400米,现在已经跑完了4圈半了,按照目前的速度,也许可以冲进前十。 俞惠掐着点往张陆洋那边靠拢,伸手把水递了过去,没接?反而越过她跑走了。这什么情况? 第8章 惹祸了 看着张陆洋跑远的背影,俞惠就纳了闷了,怎么连水也不喝了,还有他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她欠了一百吊钱似的! 瞪了两眼那人的背影,俞惠席地而坐,反正今天一天下来身上的校服已经够脏的了,不差这点土了,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淑女,管不了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可是怎么看着张陆洋的跑步姿势怎么有点别扭呢?有点瘸? 不对,张陆洋的脚是真的瘸了,俞惠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估计好张陆洋要途经的那个弯道,俞惠赶紧跑了过去。人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 俞惠刚跑到那个弯道,张陆洋就过来了。“喂,张妈,你脚怎么回事,有问题就别跑了,赶紧停下来!”“还剩最后一圈了”张陆洋扔给她这么一句话就又跑走了,把俞惠落在了原地。 俞惠气这个人不听劝,想起中午她好像晃了张陆洋一下,不会他那脚因为今天中午而引起的?如果真是这样,他真把脚跑出什么问题就是她俞惠的责任了。 看到他那样子,俞惠在原地急的直跺脚,但是跺脚有啥用? 这时最后一圈加速已经开始,张陆洋明显右脚有点不吃劲了,已经被一个人超了过去。俞惠赶忙斜着穿过操场跑到张陆洋身边陪着他往终点冲刺,嘴里还不停的给人家鼓劲:“加油,坚持住,还有200米!”这时张陆洋也没理会旁边俞惠的呱噪,咬牙往前冲去,俞惠也赶忙跟着往终点跑。 张陆洋跑过终点就一趔趄坐在了地上,然后干脆躺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明显是力气已经用尽了。俞惠在后面跟着,手里还拎着那瓶水,跑到张陆洋身边蹲下,忙不迭的问:“你还好?我老远看着你右脚怎么瘸了?你这人是不是属犟牛的,腿不好还跑啥呀?那什么,你右脚怎么回事?是中午扭了么?” 等了一会,没回答。“需要我陪你去学校医务室么?”俞惠再问,还是没回答。手上的水突然被抽走了,低头一看是被张陆洋拿走了,然后张陆洋坐了起来扭开瓶盖一口气就把水给喝光了,空瓶子又被扔回给了俞惠。 “来,扶我起来!”张陆洋抬起右胳膊示意俞惠扶他,俞惠撇了撇嘴心想:就你那小身板,我一只手就给你拎起来了。把手上的空瓶子往地上一放,两边的衣袖往上撸了撸做出拔萝卜的架势走上去,两手抓住张陆洋的胳膊就拽,咦~没拽起来?!再使劲,还是纹丝不动!俞惠急了,“我拉你,您老倒是配合一下呀,跟个秤砣似的!” “说你力气小你还不信,好,我配合着。”边说着,张陆洋用左手撑地配合着俞惠慢慢站了起来。右脚还真是痛呀! 中午俞惠那一晃把他从车上晃了下来,右脚着地就扭了一下,他以为没什么大事,活动活动看不怎么痛了就没当回事,可是3000米一跑起来就感觉不对了,先是轻微的拉扯疼痛感,到后来右脚每次蹬地侧面的部位就跟针扎一样痛,那时他已经跑了大半了,做个半途而废的人不是他的作风,那就只能咬牙继续挺着了。 看了看身边的罪魁祸首,张陆洋也纳闷,这小胖妞平时挺稳当的呀,虽然偶尔冒点坏水但不是虎妞,今天中午是吃错药了?她这么一冒失不要紧,自己遭殃了。还好她有自我觉悟,能知道自己闯祸了,理亏就得挨欺负! 起来后张陆洋把胳膊肘搭在俞惠的肩膀上,看着俞惠因为承压憋红的脸,还有因为别扭鼓起的腮帮子,怎么越看越像自家那只加菲。偶尔欺负一下她也挺爽的哈,自己也不算白负伤了。 俞惠往上抬了抬肩膀,怎么觉得肩膀上那只手怎么那么沉?张陆洋是不是故意的使劲往下压呀,回头看看不像,那人笑眯眯的没有使劲的迹象。可是,这人吃什么长大的?看着匀称的身材怎么这么沉呀? 平时看他又高又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现在感觉跟秤砣似的,刚才拉他起来的时候就感觉他胳膊上肌肉挺结实的,是不是平时会经常锻炼?那么是不是腹部还会有八块腹肌?俞惠猛地惊醒,自己都在想啥呀,怎么想到人家的腹肌上去了?!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胖福,你是因为自我愧疚的脸红了还是负担不了我累得脸都红了?”此时张陆洋的声音从耳边飘来,俞惠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了,心想还是选一样承认了,本来自己就觉得他的脚是因为自己扭了就很愧疚了,承认了也不算说谎是。 “我都已经很愧疚了,你就别揭伤疤了好,我铅球第一也不跟你提条件了,反过来我满足你一个条件。” “这可是你说的?可算数?” “算数,不算数是小狗”俞惠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说。 “那好,把我送车棚那,我回家歇歇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了。”张陆洋指着车棚的方向示意俞惠调转方向。 “那可不行,你脚伤了,去医务室拿点药”俞惠当然不同意,送佛送到西,这就让他回去了,万一严重了她不更得担责任? “赶紧的,去车棚,你要是不放心我骑车,你送我回去?” “。。。” 见俞惠没回答,张陆洋接着说“估计你也不会载人,没事,我自己回家上点药歇歇就没问题了,不会严重的。” “那。。好。你回去慢慢骑,注意安全。”俞惠叮嘱道,随即调转方向往车棚走。 “知道了,啰嗦!快走!” “是你不识好人心好?!” “好,我是吕洞宾。。。” “你是狗不是吕洞宾!”俞惠和张陆洋一来一往的斗着嘴慢慢的走出了大家的视线。 班级里原本关注他两的人也转移了视线,有的则互相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他们两啥时候关系那么好了?不会是俞惠倒追张陆洋?” “你可别瞎扯了,就张陆洋能看上俞惠?倒找我100块钱我也不信呀。。。” “别看了,别看了,老鱼头来了。”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声,大家往班级后面看去,果然看到了老鱼头,手指间夹了跟烟,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正好走到班级后面。 “今天战况如何?谁给汇报一下?” “老师,我们班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进前三。”高亢抢着说道,这个小胖子报项目时不积极,抢着在老师面前表功劳一向很是积极。 “嗯,然也,中也者,天地之大本也,居上不骄,为下不倍。”老鱼头摇头说道。旁边的同学们可是满头黑线,这位肯定是上午喝了,有知道出处的小声嘀咕,“中庸都冒出来了,还好您老没在考试前喝了,否则我们都得挂了。” “谁说不是的,他这是喝的啥呀,烧刀子还是闷倒驴?噗呲。。呵呵。。” 不过还真让高小胖蒙对了,高二四班真是得了个年级第三,不好不赖刚刚满足老鱼头的要求。 过完周末,老鱼头在班级上对参赛运动员给予了口头表扬,班级得的红旗就挂到了黑板左面的墙上。 张陆洋的脚在休养了两周之后也恢复了正常,这两周俞惠负责帮他打水买饭,也算补偿了自己的过失。 张陆洋脚受伤的消息传出,不少女同学送了零食以作慰问,有明目仗胆送的,有托人送的,当然这些东西都进了俞惠和老狗老狼的肚子。 俞惠开始是一直坚持不吃“嗟来之食”的,因为她在减肥不能吃高热量的东西,但是张陆洋说了如果她不要扔了就好,这些东西还都不便宜,后来跟狗和狼一说,那两位可以帮忙消化,俞惠就捡了一些她能吃的剩下的都给了老狗和老狼。 两周下来,这二位的脸明显圆了。俞惠还好,平时控制的不错,即使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增加体重。最后一次在家早上称体重,俞惠又瘦了5斤。之所以是早上称,是因为早上体重要比晚上轻一些!反正不管怎样,俞惠的体重终于不再跟身高媲美了。 第9章 期中考分班 日子如白驹过隙,俞惠感觉开学就是前几天的事似的,可是现实是他们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学校里也已经有了要成立尖子班的流言,学生和家长们都闻风而动,家长们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是不是能将自己家孩子送进尖子班,学生们则是在排谁能进尖子班。 像张陆洋这种妥妥的进尖子班的反倒老神在在、不惊不喜的则是寥寥无几。这也正是老鱼头欣赏他的地方,经常夸他:“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又是中庸!其实直接说张陆洋温文尔雅是谦谦君子多好,费那么大劲说一堆古文让大家猜意思,但是老鱼头很是自得其乐,看来是秉承中庸之道到老了。 学校这次对期中考试也很是重视,直接把高二理科班全部安排到了操场上去考试,出动了几乎全校当天没课的老师来监考,以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其实就是防止作弊发生以确保学校拿到的是每个人的真实成绩。这阵仗,引得高一和高三两个年级的学生频频围观。 俞惠觉得学校这样让她很烦躁,她不是担心自己的考试,她这学期除了减肥就是在努力地学习。以前的弱项化学,她格外的重点加强了,不管是元素周期表还是反应方程式还有各种类型的习题,她每天都会格外拿出1个小时来看。张陆洋也没少帮她,只要有不会的,问张陆洋就好了,虽然有时那人也很别扭,人家问你问题了你就讲呗,他非要让人分析解题思路,弄得俞惠有时宁可自己闭门造车也不愿意问他。 俞惠烦躁的是每个学生需要自己搬桌椅到操场,他们那个楼只有两个楼梯,搬桌椅的乌央乌央的都拥挤在楼道里了。这还仅仅是搬出去,还有搬回来呢。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心血来潮,真拿他们这帮学生练兵呢。再就是外面很晒好不?虽然考试在上午,可是仍然是在太阳底下好不。估计学校这次劳民伤财的大动作导致大多数同学和老师都是怨声载道。 一上午的时间,考的大伙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有的是晒的,有的则是让题目憋的。 俞惠考完试把桌子搬回了教室就从高亢那里抢来了本金庸的小说看了起来。就高亢那书包里,你想找本教科书,难。但是想找各类小说特别是武侠小说,那是一翻一个准。更绝的是高亢会给小说包个教科书的书皮。俞惠觉得这种明目张胆看小说真是太。。太搞笑了,她自己看两眼书的内容又把书合上看看书皮,又嘿嘿笑两声,她反常的举动一起了张陆洋的注意,扒拉一下她看的书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立马把书从她手中抽走了。 “不许看!没收!” “别呀,这是我跟人借来的,要还的。”俞惠想往回抢,可是没有张陆洋手快,书已经被他放进书桌。 “放学还回去,保证以后不许看才能给你。”张陆洋盯着俞惠,等她保证。 “好,一会就还不行么?给我。”张陆洋无奈的再看了眼俞惠,从座位里拿出来把书还给了她。 “我都看过了,都能背下来里面的情节了,哈哈”俞惠说完哈哈两声,迅速的把书塞进了桌子。她说看完可没说谎,金庸的14本书,她都看过了,当然都是高亢提供的。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的很快,他们考试的时候是周四,周一大榜就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间操休息时,俞惠被老狗和老狼拉着从前往后看,这还用看么,如果张陆洋不排第一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俞惠为了太阳照常升起,很负责的看了一眼,果然第一名稳稳当当写着张陆洋的名字。 俞惠继续往后看找自己的名字,“姐妹,你行呀,19名!”老狗先看到了俞惠的名字,一边扯着她的左手使劲晃荡着一边说,怎么感觉她比自己还兴奋呢?19名,不错哎,不过自己肯定是要进尖子班了,那岂不是就要跟老狗老狼他们分开了? 看到狼和狗继续往后看自己的排名,俞惠就准备先去WC一趟,让后回教室准备上午第三节课。 刚进厕所没几分钟,俞惠就听见老狗和老狼的声音。“真是的,我这次考的真是太次了,竟然排到了学年400名开外了,回家我妈能扒了我的皮。你还好,能排到200名以内,回家也算能有个交代了。”这是老狗的声音,她偏科严重,物理和化学总拖后腿。 “好什么呀,哪有俞惠考的好?人家这次肯定进尖子班了。”狼接茬道,“你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一个脑袋,两个胳膊和两条腿,怎么成绩就相差那么大呢?!”俞惠听了,挺想出声安慰下狼和狗的,她想说,她们两个一点也不比自己差,只不过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没自己多罢了。 “你小点声说话不行?”在俞惠想发声之前,狗又开始说话了,俞惠也就默不作声了,不是她想听墙角,是觉得这样突兀的说话,也会让狼和狗觉得不自在。 “怕什么?你看看早没人了,这层的厕所是我们高二专用的,现在都去看大榜了,要么就回教室了,谁像咱两在这闻臭味?”狼和狗说话向来就这样,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狗才是他们的班长。 “我就看不起俞惠,你看看她那蠢样,像头猪似的,考了19名怎样?一天天还总在张陆洋跟前晃荡,不知道人家张陆洋怎么烦她来着,那次张陆洋的哥们说,人家张陆洋根本对她没那个意思,有意思才见鬼了,那就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狼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一下子就说了这些,句句诛心呀,俞惠没想到狼是这么看她的,她怎么的她了?就让她这么不待见? “你说你就是这样,明明不喜欢俞惠,还非要让自己装着跟她做朋友,这样装着不累么?我觉得那胖子人还不错,是真心待咱两的,就冲人家真心的份上,你也就拿点真心出来!”狗的这句话说出来,让俞惠的心彻底凉了,拔凉拔凉的,原来狗也是知道狼的想法的!也是,她们两个是焦不离孟的好朋友,现在看来只有她俞惠才是个傻子。 “要不是冲着她是张陆洋的同桌,我才懒得理她呢,真烦,一会回教室看到那头猪,又得装出一副好朋友的样子!再说,我的真心都在你这了,哪有更多的真心给她?”最后这句话让狗很受用,狗又安抚了狼一会,这两个人才嘀嘀咕咕的回了教室。 俞惠等这两个人走了,才慢慢吞吞的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胖胖的自己。她此时虽然感到伤心,但是没有那种想痛哭的感觉,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上初中的时候,她有个好朋友叫朱丽娜,当时社会上的一些女孩过来找她麻烦,班级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是她俞惠挺身出来,帮忙打走了那几个女孩子,后来那几个女孩子纠结了一批社会人过来要打俞惠,不知怎么的就散了,有人说是班主任和校领导介入才解决的。 从那以后,朱丽娜就跟她成了好朋友。可是等到初中毕业的时候,她才从另外一个朱丽娜的朋友那里知道,朱丽娜只是拿她当保镖,说打起仗来特别好用!而且,跟她一起拍照才能显出朱丽娜的美丽! 俞惠知道后伤心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觉得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是个玩笑,走路都不敢抬头看。还好中考结束,她考上了高中,朱丽娜进了技校,他们也就不用相见了。 现在听了狼和狗的话,俞惠觉得自己怎么又变成笑话了?难道胖就注定没朋友?即使学习好也不行?张陆洋就是因为长得帅就让人喜欢?什么时候开始外貌成为衡量一个人好与坏的标准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俞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脆弱的心理了,既然周围的人只看到她的外表,那么她就努力让自己瘦下来,瘦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看! 第10章 爸爸回来了 俞惠在厕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洗了把脸,然后就回到了教室。路过狼和狗的身边的时候,狗开玩笑的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后腰,她装作没感觉到的就过去了。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跟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人绝交了,让她们两自己玩去。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这周学校除了他们高二成立尖子生班的事闹得大伙人心惶惶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发生。俞惠则是一直在减肥和学习的康庄大路上奋勇前行。 这周末爸爸应该能从外地回来了,每次爸爸回来,家里都会鸡飞狗跳的。俞惠从小就不爱跟爸爸亲近,爸爸也不愿意带她,说女孩子麻烦,等她长大了,又说她长得太丑了,领出去丢脸! 她初三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当时是冬天,她中午回家吃饭时捧着饭碗直掉眼泪,妈妈担心的问是不是她在学校受委屈了,俞惠说不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哭。 妈妈这时才觉得不对劲,一摸俞惠的额头都已经烫人了,赶紧领着她去医院,走到半路俞惠就感觉天地都在晃,自行车也扶不住了,妈妈只好把她扶到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让她趴着,然后顶着漫天飞雪一路把俞惠推到了医院,那时的她可是180多斤呢。 等俞惠清醒点时已经扎上点滴了,但是体温一直降不下来,最后烧到了40.8度。她当时闹着妈妈说她都生病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妈妈安慰说去给爸爸打电话。然后俞惠就眼巴巴的等着,等着,一会妈妈回来了,只是说爸爸忙没时间回来。俞惠当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哑着嗓子说: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看的旁边的医生都不忍心了,在一旁说尹香兰:“你们两口子即使分开了,离婚了,也不能不管孩子呀!” 从那以后,俞惠很少跟爸爸提要求,也很少说学校里的事。比如尖子班的事,爸爸肯定说成绩都考出来了,进还是不进也都定下来了,有事让妈妈去就好了。 俞惠就纳了闷了,别人家的孩子如果取得好的成绩,他们爸爸都会为孩子骄傲,哪个不是家长会抢着去?他们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每次都是妈妈去开家长会,搞得初中有一段时期同学们都以为她是单亲家庭。 周五放学,俞惠跟往常一样骑车往家走,刚转到学校后面的小路不久,她就看到对面有个妖艳的女人,骑了辆粉红色的自行车从跟她相对的方向而来。俞惠认得这个女人,一向喜欢红色,红的咋眼!她是爸爸他以前公司的同事,风评一向不好。 此人姓马回族,大家都叫她马大脚,那脸长得比起马脸也不逞多让,满头烫的大波浪,整天把她那张马脸擦得跟白脸大马猴一样,那嘴唇通红通红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她记得小时候邻居家贾姨吓唬她的时候就说:马大脚来抓小孩子喽。说的就是这位。 都说人不可貌相,就这位的长相,在爸爸单位却是很吃的开,从最底层的临时工一路攀升到公司副经理。 马大脚跟人特别是男人说话的时候,那嗓音嗲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爸爸原来是他们单位的书记,对于事业单位来说书记是老大,俞惠以前也时常听那马大脚那嗲嗲的声音叫:俞书记! 俞惠有次看到妈妈和爸爸吵架,他们吵的很凶,妈妈坐在炕上,爸爸站在底下,妈妈让爸爸证明他跟马大脚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马大脚的儿子也不是爸爸的。俞惠从那时听到了这件事还特别留意过马大脚的儿子,长相还真跟爸爸有点像,对于这种风言风语,肯定是无风不起浪的。 俞惠从此把马大脚列入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行列,连见都不想见到她。今天可好,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这不,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人了。 俞惠本来就一脑门不开心,所以连都头也不抬就骑车和马大脚擦肩而过了,她好像听到马大脚说了一句:“哎,俞惠,你放学了?”见俞惠没搭理她就擦身而过,就冲着俞惠的背影唾了一口道:“牛什么牛!”俞惠心说,也就爸爸那种人才会吃这种女人的迷魂药,纯粹一个两面三刀的蝎子精。 到家后,俞惠也没再记挂刚才的事,她现在除了学习和减肥就没别的了,当然如果能天上掉下笔横财的话,她也会很开心!为啥?她周围认识的人,都好像是一夜暴富一样,不是做生意就是干买卖,妈妈说他们都是会抓住机遇的人,然后这些人就富起来了。 而像他爸爸那样守着金饭碗富了马大脚的人,或者干脆富不起来的也比比皆是。她想要和妈妈过上好日子靠爸爸是没指望了,只有靠她自己了。 俞惠到家没多久,爸爸和妈妈一起回来了,爸爸每周回来司机都会把他送到原来的公司,妈妈也在那个单位,因此一起回家是常事。每次爸爸回来好吃的是别想了,他那鼓鼓一提包装的都是脏衣服,妈妈就是那老妈子,还是不给工钱的老妈子。 今天爸爸脸上是一点笑面都没有,跟憋了闷气似的。刚进屋,爸爸就喊:“俞惠,你给我出来!”尹香兰也纳闷余得水今天怎么喊那么大声:“你小点声不行,喊那么大声干嘛?” “你一边去,我叫俞惠呢,这孩子都是让你给惯的!”俞惠听到这,心里立马凉了,得,她爸是找茬模式开启了。为了不让爸妈吵起来,俞惠赶紧脸上堆起了笑容,开门穿上拖鞋走到爸爸面前。“爸,你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啪的一声,俞惠左脸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这一下,俞惠和妈妈都蒙了。妈妈反应的快一些,在爸爸又扬起胳膊的时候赶紧把俞惠拉到了身后,然后怒喝道:“你发什么疯?!平白无故打孩子干嘛?”俞惠爸爸见没法再打,右手指着俞惠说:“你问问她!都是你惯的,一天没大没小的,见人不说话不说,还给人脸色看!”俞惠这时明白了,是马大脚!那蝎子精竟然去爸爸那里告状了。 “爸,我不明白,我怎么没大没小,见谁不说话了?” “你还敢犟嘴!你今天看没看见你马姨?她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你不但不回还骂了你马姨是不是?” 俞惠捂着火辣辣的脸,这次是全明白了,那女人不但告恶状,还添油加醋。她就不明白了,她才是爸爸亲生的女儿,怎么爸爸就向着那女人呢?现在看来,你拿人家当亲爸,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亲生闺女! 也许是因为心酸,也许是因为脸上的痛,俞惠转身推开房门,跑进院子嚎啕大哭。她明白,现在她爸还是爱面子的,她如果让周围邻居们听到她的哭声,也许会让她爸不敢再发作。周围的叔叔阿姨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也知道她俞惠是多老实一孩子,如果爸爸做的太过分,也只能靠邻居们出面压制爸爸的气焰了。 俞惠爸爸见俞惠跑出去也跟步迈进院子,正好看到隔壁老郑往他们院子里看。 “老俞,咋回事?回来就打孩子玩?” “没,就轻轻扒拉她一下。”俞惠爸爸尴尬的回道。 “你就幸福去,小惠这么省心的孩子你也舍得扒拉,要搁我家那两只皮猴子不得手都打废了?要不咱两换换孩子?!” 郑叔叔拿话怼了俞惠爸爸一顿,他们这些老同事老邻居早就对俞惠爸爸的那些破烂事看不过眼了,转头对俞惠说:“小惠,你过来一下,你婶子今天带石榴回来了,你铁蛋弟弟给你留了一个,你过来拿,顺道帮忙看看你铁蛋弟弟的英语。” “恩,好!”俞惠擦了擦眼泪。“我正好有东西给铁蛋弟弟,等我拿一下。”其实俞惠不是有东西要拿,她是想回去跟妈妈说不要跟爸爸吵架,她打都挨了,总不能让妈妈替她打回去,即使妈妈再跟爸爸吵也无济于事。安抚好了妈妈,抄起桌子上老早之前就准备给铁蛋的书,理都不理站在院子里抽烟的爸爸,出门就到隔壁家去了。 第11章 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 俞惠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还没有睡,在东边屋子的炕上抹眼泪,看到孩子回来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惠惠,过来坐会儿!” 俞惠挪过去坐在妈妈身边,把身子靠在妈妈怀里,胳膊环住妈妈的腰。尹香兰则搂住俞惠,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孩子,今天你受委屈了,都是妈妈不好,没给你找个好爸爸。” 俞惠不想顺着妈妈的话茬说,这样会让妈妈更伤心。“妈妈,学校这两天可能就要分尖子生班了,到底怎么个分法还不知道,你要不要去问问我们班主任?”然后,俞惠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眼睛盯着妈妈脸上的表情。 看来这个话题能够成功转移妈妈的注意力,妈妈在她提到这个的时候脸上稍稍带了喜色。“我知道这个事,你这次考的真的挺不错,今天下午我趁单位没事就去学校找了一趟你们班主任,你们班主任也对你这次的成绩很满意,说如果照这个成绩保持下去,高考起码南开是没问题的”妈妈说到这脸上的开心又多了一些。 “你们班主任还说,这次理科班只选前49名进尖子生班,也不会实行什么末位淘汰制了,毕竟你们已经高二了,高二下半年就要把高三的课程学完。你应该是妥妥的进尖子生班了,过两周就会正式通知了。” 妈妈说完又扯起俞惠的手声音里略微带了哭腔,但是她能感觉到妈妈不是伤心,而是感慨:“惠惠,妈妈当时找你爸爸是因为考虑到姥姥家里因为成分不好不能读书的事让我上不了高中和大学,我的孩子我想让她能读书读好书。” “你姥姥家最高的学历是你二姨也才高中毕业,你大姨夫和你二姨夫都成分不好,但是你看看你的表哥和表姐哪个不都是学习呱呱叫,出门一看就是有家教的孩子。而你爸爸虽然成分好,三代贫农,根红苗正,但是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读书的细胞,勾心斗角算计人倒是一流。” 俞惠很赞同妈妈的话,大伯家三个儿子,整天被大妈吊着打也没用,照样是绣花枕头,外表花团锦簇溜光水滑,内里一堆糟粕满脑子浆糊,白瞎了大妈还是印染厂附小的教导主任呢。 妈妈接着说:“妈妈当时嫁给你爸爸时,你姥爷就让妈妈好好考虑再做决定,毕竟你爸爸他们家就你爷爷看着还行,你奶奶和你那几个姑姑看起来都不怎么着调,可是妈妈不是没别的选择了么,你三舅和四舅也着急结婚,家里有这么个大姑姐不结婚对他们来说也影响不好,种种因素下,妈妈就嫁了,现在妈妈是后老悔了,但是妈妈最不后悔的是生了你。” 俞惠知道妈妈嫁给爸爸是在那个年代下的无奈选择,她搂了搂妈妈的胳膊,安慰道:“是呀,你和我爸为了响应国家独生子女的号召,没等我出生就把我的名额给报上去了,什么奖励来着?哦对了,两丈一尺半布票是?我呀,其实就是那两丈一尺半布票换来的!呵呵。” 说完俞惠抬脸看向妈妈,妈妈没有笑,反倒是又陷入了沉思。俞惠晃了晃妈妈的胳膊,“妈,怎么了?”“哦,没怎么!是,你就是那布票换来的,妈妈是不是太值了?” 尹香兰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用手刮了一下俞惠的鼻子,这女儿在她跟前经常是察言观色,这回肯定是见她不开心,才想着卖乖逗她开心。 “惠惠,以后做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像妈妈一样做完了才后悔。特别是嫁人,一定要瞪大眼睛!”尹香兰叮嘱道。 “知道了,母亲大人!”俞惠乖乖的应答,就差起来立正敬礼了。“不过我现在离嫁人还早了去呢,等我有人选了,一定让妈妈帮忙好好把把关!”说完,俞惠又投进了妈妈的怀里。 跟妈妈说完贴心话,俞惠洗漱了一下就回屋睡觉去了。她和妈妈谁也没提爸爸的去向,这几年爸爸和妈妈吵架之后,爸爸的去向无外乎就是爷爷奶奶家,或者她那几个姑姑家。 如果爸爸去爷爷奶奶家还好,虽然奶奶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但是毕竟爷爷是脑袋清楚的,会让爸爸呆一会就回家。可是如果爸爸去了她那四个姑姑家,估计这一个周末都不会回来,那四个姑姑不但不会劝爸爸,还会火上浇油。 她三叔就是因为姑姑们的挑拨离了婚,后来想挽回三婶和小妹妹,可是三婶已经带着孩子改嫁。最不靠谱的是她四姑,接触的全是些社会上三教九流的货色,只要爸爸一去她家,就拉着爸爸去打麻将,美其名曰让她哥哥开心下,可是每次爸爸打完麻将,兜里的钱就都输没了。 周六俞惠没在家里宅着,因为她想起学校的墙根下有一种植物,结出来的果实是绿色的,但是里面的果核扒出来却像在李娜家看到的方杜小核桃,因此,她从家里找了个口袋骑车到学校摘了好多果实回来,然后去百货公司买了些穿手串的用具,回家就闷在了屋子里。等到晚上妈妈叫她吃饭的时候,俞惠已经完工了5条手串。 说起这事的起源,是高一的时候去李娜家,李娜说她爸爸爱摆弄些手串、文玩什么的。俞惠就让李娜拿一串她爸爸盘好的手串给她看,那手串盘的颜色发紫,油亮油亮的。正巧李伯伯在家,人家还真没掖着藏着,给她讲了些文玩类的知识,并介绍了这些东西的市场价值。 俞惠什么人呀,一股脑的把好话往李伯伯身上砸,弄得李伯伯很是开心,说他闺女都没俞惠这么有天分,如果俞惠愿意,他想收俞惠当徒弟,教他一些小窍门。 俞惠就问:“学了这些要交学费不?”李伯伯说随缘,不收学费。“那么能赚钱不?”俞惠又问。“能,但是最好是作为一种修养,而不是赚钱的手段!”李伯伯笑着回答,他觉得女儿的这个同学很有意思,整天就想着赚钱发财,据女儿说,这个孩子的家境很是殷实呀,也不应该差钱才对。 俞惠可不敢把她弄的这些东西给妈妈看,她怕妈妈觉得她不务正业,一生气给扔到炉子里给烧了。最稳妥的是交给她三舅,她两个双胞胎舅舅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俞惠从小就能分辨出来。 因为三舅是一见到小孩小猫小狗就往前凑,只要是小东西他都喜欢,而四舅是最烦这些小东西特别是小孩子,所以三舅见到她一直是满脸都是笑,四舅见到她则是满脸的不开心。俞惠打算先让三舅帮她盘着这些手串,到时候给三舅一串当他的辛苦费。 主意打定,俞惠便跟妈妈请假说周日要去三舅家玩,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三舅了有点想吃三舅做的红烧排骨了。妈妈也没阻拦,确实俞惠她三舅已经好长时间没过来了,这段时间家里这些破烂事儿闹得她没心思去关注弟弟,今天俞惠提起来那正好让孩子去看看。 她叮嘱俞惠明天去的时候把家里院子自产的萝卜和豆角带给她三舅一些,后来又担心俞惠不记事,晚上就把各类的菜都提前装好放到屋外篮子里,然后再检查一圈才放心睡觉。 俞惠爸爸俞得水依然是没回家,尹香兰有时就在想:都说男人是风筝,那放风筝的线攥在女人手里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她呢是想紧紧那线,可是却不确认那线是否还在自己手中,孩子爸爸的心压根就没在家里。 他们俞家人做的那些事就像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可俞得水呢,从来没想着去解决,只会让这跟刺越扎越深,越变越粗,最后和着血和泪变成锥子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还好她有小惠,所以她要好好的活着,但是那个让她操心失望太多的男人,她也懒得管了,小惠还需要个完整的家庭,不能让孩子出去说只有妈妈,那就这么将就着过日子,也许到哪天扛不住的时候,就离婚! 第12章 有人打上门? 周日一早,俞惠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她三舅去了。在俞惠16年的生命当中,三舅可是很重要的人。从小时候给她做衣服、买玩具,生病的时候抱她上医院,到大了给她买参考书、做好吃的,即使三舅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小表妹,俞惠还是一有空就往三舅家跑。 三舅妈也是很好的人,长得漂亮会赚钱,还会给她织漂亮的毛衣。妈妈虽然也会织毛衣,但是只会织大平针或者反正针,三舅妈就不一样,织出来的毛衣不但花纹好看,而且还显瘦!显瘦是最主要的,也是俞惠最喜欢的。 今天三舅妈加班,只有三舅和小表妹在家,表妹小薇比俞惠小一岁半,现在在上初二。俞惠是80年的猴尾巴,小表妹属狗,本来俞惠应该是读初三,因为小时候外婆身体不好奶奶又不待见她,妈妈就把她塞进了学校,想着干脆让老师帮忙看着算了。 妈妈的本意是如果俞惠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节奏就让她再蹲班一年,可是俞惠还真没让妈妈去费这个心,一直跟着这些比她大的同学较劲,还读的不赖。 小薇一看到俞惠来,赶紧把自己不会的题拎出来找姐姐问,俞惠也欣欣然充当了一把小老师,她把语数英三科都帮维维扫了一遍,发现她英语最差。 他们这个地方初一才开始学英语,好多学生的英语发音还带着地方口音,而且因为平翘舌不分导致英语的发音也极其不准确。俞惠在想,自己要不要寒假的时候弄个学习班给这帮小孩补习一下? 尹占喜没去打扰俞惠和自家孩子,俞惠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小薇能学得这孩子得一半,他就不担心了。现在每一家都这么一个孩子,真没他们小时候兄弟姐妹在一起那么开心,小薇愿意跟俞惠在一起也挺好,起码有个伴。 尹占喜尽量避免吵到两个孩子,悄悄关上了房门,正好昨天买了些排骨,孩子们特别爱吃他炖的排骨,今天就弄点给他们解解馋,俞惠再大也是个孩子,经常一犯馋就往他家跑,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了。 他也没耽搁时间,撸起袖子就开始弄饭菜,等两个孩子把学习上的事弄得差不多的时候,饭菜也已经好了。今天媳妇厂里有事,需要加班,他提前给自家媳妇留了一些,其他的都端上了餐桌。 俞惠今天已经是很控制了,毕竟减肥很重要,不能因为一时的嘴馋而前功尽弃,她尽量细嚼慢咽,三舅看她那样觉得很诧异,怎么小惠突然吃饭斯文起来? 俞惠连忙解释说最近自己犯过一次胃痛,校医叮嘱吃饭要多食少餐、不要狼吞虎咽。小薇听了连忙也放慢了自己的吃饭速度,俞惠看了心里想: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孺子可教。 吃完饭帮舅舅收拾完,俞惠就把他拉到一边,掏出弄好的5条手串,告诉舅舅怎么盘,怎么清理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盘手串不是一蹴而就的,李伯伯说有一些不法商人通过好多方法给手串快速上色,虽然外表色泽上看是像盘了好多年的,但是细节见真章,仔细的人也很容易发现那是速成的。这样不但糟蹋了东西,也卖不上好价格。 见三舅都一一记好,俞惠又把寒假想办补习班的事跟三舅说了,尹占喜不赞成,他怕耽误俞惠的时间,毕竟已经高二了,很关键了。在俞惠的再三保证下,三舅才答应并许诺不泄密。 尹占喜说,既然给小薇补,那就顺便把她四舅家里的小东也一起叫来得了,小东跟小薇同岁,也读初二。俞惠痛快的答应了,虽然她说不要维维和小祥子的补习费,但是舅舅们会给她压岁钱的呀,权当两个小朋友的补习费了。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俞惠就骑车往家走,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她家东边的铁路专用线上站了好多人,她家唯一的缺点是东边挨着木材厂的铁路专用线,虽然过车量不多,但是因为专用线跟院墙差不多高,人很容易就能从铁轨旁的小路翻进她家院子里去,妈妈为了防小偷特别在墙头上安了一圈铁蒺藜。 今天老远就看到铁路专用线和旁边的小路上都站满了人,难道是家里出事情了,俞惠顾不得那么多,赶紧骑车往家里飞奔。到了家门口一看,门口也全是人,而且吵吵嚷嚷的,已经进不去了。 俞惠把车子扔在前面江叔叔家院子里,顺便跟姜叔叔打听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叔叔没隐瞒,说大概是俞惠爸爸在外面惹了一个姓马的女人,那女人的丈夫领了一帮人找上门来,让俞惠爸爸赔偿。 他说照门口那堆人的说法,是半夜那女人的丈夫抓了俞惠爸爸和那女人的现行,当时俞惠爸爸挨了打就跑回了家,那男人就把他媳妇修理了一通,那姓马的女人挨打不过,说她被俞惠爸爸占了便宜,因为是公司领导,她不能丢了工作为了家里的孩子也只能忍辱受着,然后还当着她丈夫的面要喝药自裁,被她丈夫把药抢了下来。半上午那男人就召集自家的亲戚朋友,拿着刀棍就打到俞惠他们家来给媳妇讨说法。 俞惠这么一听就明白是谁了,又是那马大脚。说她忍辱负重?谁信!她给她丈夫戴了不知多少顶绿帽子,那脑袋上早就应该是绿树参天了!她爸也是活该!怎么不当场给抓住打个半死呢?还有脸往家跑。 这下好了,邻居们甚至周围十公里范围内的人家都知道她有个不正经的爸爸了,他又置妈妈于何地?俞惠从东边绕到了铁路专用线旁,往家门口看去全是人,最前面一个壮壮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长马刀正对着院子里叫骂:“姓俞的,你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今天不出来就是乌龟王八蛋!我就堵在你家门口,你敢不敢出来?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我X你祖宗十八代!” 看来今天的事是不能善了了,俞惠又跑回江叔叔家跟他借了电话往家里打,妈妈接的电话,明显声音里带着哭腔。她问妈妈她能做什么,妈妈说不用她管,让她今天去三舅家里睡。 这时俞得水听到尹香兰在跟女儿通电话,在旁边吼道:“什么不用她管,她老子要让人给劈了,让她去找她三舅和四舅,要不是他们家里没电话,我早打电话把他们叫来了。让俞惠去找他们也领一帮人来,我就不信打不过门口这些王八羔子!” 尹香兰好像是被气急眼了,怒怼俞得水:“你这时想起我弟弟们和我家人了,你怎么不找你家那些不要脸的?丢人现眼的事都让我家人干?!你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有能耐就出去跟人家理论去呀!”俞得水还在嘴硬,俞惠在电话里听他说:“这是你说的!好,我现在就出去,让那姓金的把我劈死,让你守寡!”说完哐的一声摔门的声音。 尹香兰也没理他那一套,在电话里对女儿说:“他不敢出去,他是最惜命的人了”。“妈妈,要不我们报警。”俞惠目前能想到的只能是报警了。 “这样,你去站前公安局找你李阿姨家吴叔叔,妈妈没有他电话,你李阿姨前阵子搬家电话也换了,我又忘了记哪去了,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记不起来了,只有你去跑一趟你吴叔叔单位,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一下,让他领人来处理。”俞惠听了也是,现在也只能这么解决了。即使他去找她那些叔叔和姑姑,肯定他们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第13章 进公安局解决吧 俞惠不敢耽搁,回到江叔叔家取了自行车就往站前赶。吴叔叔是妈妈闺蜜李阿姨的老公,俞惠跟着妈妈去李阿姨家的时候见过几次,知道这位一向铁面无私,做事原则是:不错抓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吴叔叔当年也是从普通警员做起的,凭着胆大心细敢拼敢冲的那股子劲,很得领导的赏识,一路从派出所所长提拔成当地的公安局局长的。当地的地痞流氓也很怕他,只要被他遇到,都免不了进去喝茶的命运。今天家里的事妈妈不想以暴制暴,就只能求助吴叔叔了。 当俞惠骑车赶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已经是10分钟以后了,俞惠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人也气喘吁吁的。把自行车往墙根一扔就朝问询处跑,问讯处是个老大爷,“伯伯,我找吴局长,她媳妇李阿姨让我来找他,有着急的事。” “哦,吴局长呀,上二楼往左拐,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俞惠听了赶紧就往楼上跑,后面留下那位老大爷的叮嘱声,“小孩,慢点跑!” 吴叔叔的房间很好找,上了楼一拐就是。俞惠几乎是敲门和推门的动作同步,没等门里的人应答就推门进去了,进门一眼就看到南面窗边的办公桌后坐着的人,就是吴叔叔本人。 这时吴建国也讶异的抬头看着急匆匆小跑进来的小女孩,他有印象,没想多久就记起来是他家那口子闺蜜家的,怎么突然跑他这来了? “吴叔叔,我妈妈是尹香兰,我家门口现在有一堆人拿着刀和棍围着,麻烦您出警,多带几个人,其余的我路上跟您说行么?我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家里什么状况不知道,我怕我妈妈有危险。”说道后面俞惠已经带了哭腔。 吴建国听了也腾地站了起来,看来事情挺严重,要不然小孩子也不会急成这样。“你是俞惠是?别着急,我马上领人过去”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在门口往走廊里喊:“李涛、王建出来,带两人跟我走!”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马上传出应答声。吴建国转身往楼下走后面跟着小跑的俞惠。楼下院子里停了两辆警车,吴建国让俞惠跟他坐一辆领路,俞惠回头看看门口的自行车,“我还有自行车在这。。。” 吴建国哑然失笑,心想不管她家那口子在家怎么夸这家的小孩聪明,小孩子还是小孩子,“没事,丢不了,除非小偷想作死。我让门口张大爷给你推到屋里,你处理完家里的事再回来取。” 俞惠答应了一声,闷头就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吴建国是个麻利人,驾驶座坐好,松刹车踩油门,车蹭的一下就窜出去了,俞惠吓得赶紧用右手抓住车顶的把手。 路上俞惠把家里的大致情况跟吴建国说了一下,她觉得妈妈让她去找吴叔叔一是不想让事态扩大,再就是想让她爸吃点苦头?俞惠也想,但是她不能不把马大脚的人品说清楚,或者说是不是应该好好查查到底那女人跟多少人有问题。既然吴叔叔找来了,希望家里的情况没有严重,妈妈也别傻乎乎的出去被伤到就好。 5分钟不到车就开回了前院江家门口,前面还是围了一群人,车想再往前已经不能。吴建国跟俞惠确认人群里面围着的就是她家后,就领着两个年轻的警员分开人群往里走。 刚开始有人还骂骂咧咧的说谁扒拉他们,回头一看是警察,就再也不敢吭声了,后来干脆就帮忙喊:让开啦哈,警察来了。这样没用吴建国再费劲,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最前面那个拎着马刀的壮汉了。 俞惠跟在吴建国的身后很快就蹭到了自家大门口,还好两层大门都紧闭着,家里没人出来,但是最外层木门已经有点歪歪扭扭了,上面还有不少鞋印子。 最前面的壮汉听声音回头一下子就认出了吴建国,他们这小地方谁不认识吴大局长?他身后的人早就退到一边了。两个年轻的警员边往里走边说:“都散了哈,赶紧散了,看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谁还想留下的话一会跟我们一起回局里喝茶!” 谁想去公安局喝茶呀,所以看热闹的走远了些,马大脚她丈夫金光辉带的那些乌合之众也散去了不少,也有留下的不远不近的站着。 吴建国认出了金光辉,这人一向不务正业,是他们局里的常客,开过游戏厅,弄过底下赌场,每隔一两个月就会被请过去喝茶。估计这次老俞家的是被他下套了。 “辉子,今天在这跑场子了?这是演的哪出?刀马旦?我那新来的菊花茶,一会跟我回去喝喝,败败火。”吴建国严肃的看着金光辉。 金光辉可不想跟吴建国回去,他怕挨收拾。“吴哥,你来的正好,我要报警,我媳妇被这家的瘪犊子占了便宜了,我媳妇都在家喝药了!人命关天呀。我可是憋屈到姥姥家了,今天无论如何他妈的王八羔子必须出来给我说清楚,我在这这么长时间,他就跟缩头乌龟样的憋在壳里,我就不信,我就耗在这里了。” 俞惠觉得这时自己不宜说话,还是猫在吴建国身后。这时,吴建国回身示意俞惠开门,俞惠没说话摇摇头,她可不开,万一这帮人一哄而入谁能控制? 吴建国也知道小孩可能担心,叫过小李,让他把金光辉先带进车里,金光辉不走,小李吓唬他说如果他不走就拿手铐把他拷走。 然后,吴建国和小王并排挡在俞惠家大门口,让俞惠在他们身后把门打开回家把她爸叫出来。俞惠再三确认安全了才赶紧开门跑进家里,周围金光辉带来的人看见一个小女孩开门进去了,刚想往前凑,被吴建国和小王都喝止了。 此时俞惠爸爸也感觉到外面没有嘈杂声了,往门口一望,自家女儿开门进来了,看来是门口的人散了,他赶忙往外走想问问闺女门口的情况。俞惠闷头往里跑,差点撞到她爸爸,看清楚了是谁,俞惠往后退了几步,她嫌这个人脏! “爸,吴叔叔来了,让你出去跟他到公安局把事情说清楚,咱家肯定是不能让人进来的,你看是去公安局还是去爷爷奶奶那儿?”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去什么你爷奶那儿,我跟你吴叔叔走,一会就回来。”说完,俞得水挺了挺腰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门。再说,老吴不是李敏的老公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他媳妇也不会为难他的。 俞惠看爸爸出去了,外面的汽车声响起又走远了,扭头跑回屋里。妈妈还在东屋炕上坐着,俞惠从上到下检查了一圈应该是没受伤,脸上也没有泪痕,整个人看起来还好。 这时季香兰抬头看见俞惠,赶忙往地下出溜,等拉住俞惠也是一顿确认是否受伤、吓没吓到,俞惠连忙安抚妈妈说她一切都好。她简单给妈妈说了下外面的事情经过,说爸爸和马大脚丈夫应该都被请进公安局喝茶了,她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吴叔叔,相信吴叔叔会打电话的。 然后她把吴叔叔家的电话号码也告诉妈妈,让她记到电话簿上,这是她在回来的车上跟吴建国要的。俞惠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记号码一类的,别人说完一遍当天肯定忘不了。 俞惠妈妈记了号码后就给李敏打了电话,俞惠默默的起身回房间,她想给妈妈留出空间说说心里话,有些是不能和她说的她知道。隐约听见屋里妈妈有哭声,哭一会又说一会,这一顿电话一直讲到天快黑了才挂。 俞惠看了会书,发现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来来回回的放电影,干脆趴到床上听音乐,没听一会就昏昏欲睡。这时听见妈妈开她屋门的声音,妈妈说她因为这些乱事忘了给俞惠做晚饭了,一会她给俞惠做几个荷包蛋先将就一下。俞惠说她不饿,中午在舅舅那吃的很饱,如果妈妈做荷包蛋就自己吃就好了,她要睡觉了。 季香兰仔细看看孩子,确实是一副困了的模样,相信今天也一定是因为家里的事把孩子折腾坏了,就没强求。临转身关门的时候,她告诉俞惠,她李阿姨说的俞惠她爸今天晚上可能要和金光辉一起在公安局呆着了,明天再说怎么解决。俞惠觉得这样挺好,该让爸爸吃点苦头了,最好把马大脚也抓进去呆两天才好呢。 第14章 公了还是私了 俞惠这一天的奔波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牙没刷脸也没洗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看钟,正好6点。 她悄悄穿好衣服往妈妈屋里瞄了一眼,妈妈还在睡觉,估计妈妈也因为昨天的事弄得太疲惫了。俞惠又蹑手蹑脚的回屋,找了张纸给妈妈留了言说她出去跑步顺便买早饭去了,落款写上时间,就放到外地的餐桌上,然后翻出狗链子拴上来福就一起出门了。 俞惠领着来福慢跑了两圈,心里在琢磨昨天的事到底能怎么解决?马大脚和她那流氓丈夫肯定不能善了,之前估计爸爸肯定也没少贴补马大脚,但是这种女人也不可能是那种适可而止的人,估计这次还得用钱解决。 她那色胆包天的爸爸从她上初中就没往家里交过钱,妈妈在伤心的时候跟她说过,她因为这个原因也没少变着法的从爸爸那里扣钱出来,既然不给他们母女,那爸爸的钱是攒起来了还是花到马大脚身上了?还是爸爸外面还有别的什么李大脚、张大脚的? 俞惠可没有把爸爸捞出来的想法,让他最好能呆个十天半个月的,虽然不可能。算了,俞惠也懒得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想也没有用。而且她今天还要去上学呢,今天应该会正式公布尖子生班的分班名单了,搞不好下午就得换新教室。看看手表已经6:30了,俞惠往早餐铺跑去,今天早上买妈妈爱吃的豆浆和油条! 俞惠自从减肥以来就没怎么吃过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不过为了让妈妈开心些可以陪着她少吃点。早餐铺里,俞惠把买好的早餐装到备好的布袋里,然后往来福脖子上一挂就往回溜达,来福很不情愿,但是没办法,俞惠边往它脖子上套一边说:“乖乖的扛回家哈,否则回家就把你的肉骨头拿走!” 回到家发现妈妈已经起床了,可能是看到俞惠的留言就没做早饭,而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在院子里忙来忙去。尹香兰看来还是当事者迷,估计没有几个能事到临头能镇定自若的。 现在俞惠觉得没有什么比他们母女好好活着更总要的了,爸爸这物种对他们家来说是只管生不管养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这是经过好多不幸的家庭验证过的真理。 俞惠有时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缺乏父爱,或者是看多了这种不幸家庭的原因,导致她一直对自己的小家庭缺乏安全感。想归想,俞惠觉得现如果自己将来嫁人,她的标准和底线可是要坚持:如果找不到对自己和婚姻忠诚的另一半,她宁缺毋滥。让她找爸爸那样的,别说过一辈子,半辈子也够糟心的了。 摆好东西叫回忙碌的妈妈,她们各自闷头吃着早饭。俞惠偷瞄了一眼老妈,心想只能自己先开口说话了,估计妈妈现在连吃的是啥都不知道呢,只是在机械的往嘴里塞东西而已。 “妈,我今天就不陪你了,学校今天有可能会分尖子班,如果快的话会换班级。你今天就先去找李姨,如果公安局有什么事让她陪你去。行么?” 尹香兰听了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自家闺女刚才说了什么,然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几声没出息,闺女还是个孩子都比她强,她怎么了有什么可懦弱的,不就是个臭男人么,还是个不在乎自己的。反而自己最在乎的女儿都没精力管,还让孩子大早上的照顾自己,给自己安排。 “小惠,妈妈没事,就按你说的办,妈妈一会去单位安排一下后就去找你李姨。你切记在学校别想家里的事,妈妈保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等晚上放学回来再说。”俞惠松了口气,妈妈总算回魂了。 “妈妈,你记着,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我们本着:要钱没有,要人就那只尽管拿走的原则。你别老顾念着旧情,怕我受影响就一直忍辱负重。你只要记住,我已经长大了,没有什么能够影响我们,我们也杜绝任何影响咱娘两生活的人和事,知道了么?” 其实俞惠很想干脆的告诉妈妈赶紧离婚得了,爸爸那种渣男不存在回心转意,干脆让他收拾包滚蛋。 “恩,知道了,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到学校好好学习,不许因为家里的事分心。”尹香兰还是不放心,吃完饭送俞惠出大门的功夫就一直念叨着不让俞惠分心这句话。俞惠赶忙答应,临出门还抱了抱妈妈以作安慰。 季香兰一直看着女儿走过前面路口的拐角消失不见,才转回身往屋里走,昨天这么一闹,她家的名声是彻底完蛋了。她以前就有感觉俞得水在外面有人,有次他北京出差回来给她带了副金耳环,没隔两天,马大脚就带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在单位里招摇。估计单位里的人早就知道他们那些猫腻了,就她一个蒙在鼓里,别人都在看戏呢。 她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的谎言里面,就像个泡沫,根本经不起琢磨,现在被这么轻轻的一戳就戳破了。那该死的人更过分的是怎么一点都不顾念女儿,女儿以后还怎么找嫁人?以后万一谁家想娶小惠,到家里周围一打听就都知道孩子有个不正经的爹!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尹香兰赶紧三步并两步回屋,是李敏的电话,李敏说让尹香兰先去她家,然后陪着她一起去公安局,人家这是雪中送炭了。尹香兰说不感激是假的,她现在也报答不了人家什么,只能记下人家的好,等有能力的时候再加倍报答了。 尹香兰先去了单位一下,她现在负责单位的总务,谁想另个什么东西,都得她签字才行。等到了单位,看着同事们那表情就知道,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跟同事老杨交代了下工作,季香兰就往李敏家赶。 其实李敏家离尹香兰的单位不远,骑车五分钟就到了,李敏和吴建国的家是刚搬到这公安局家属区的,因为吴建国的升迁,单位特批了一套比原来的面积大一些的房子。 尹香兰刚到楼下,李敏就在楼上看到了,看着憔悴的尹香兰,李敏不得不感叹命运的作弄人。尹香兰原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呀,很早以前她们就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是家境就差太多了,尹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他们家孩子穿的衣服都是他们这些寻常家庭没见过的,听自己父母说,老尹家以前是地主,加上家里的男人有能力,家底很是丰厚。 后来他们全家一起下乡了,等到回来,尹香兰就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傲气,更出乎人意料的是找了俞得水这么一号,当时是让人大跌眼镜。 昨天老吴回来说,俞得水的这事还真的比较麻烦,女的那面有证据,如果人家想告他是一告一个准。现在女的丈夫估计就是想讹些钱花,但这肯定是个无底洞,人家什么时候缺钱花了就会找老俞要。 吴建国知道自家媳妇跟季香兰关系好,就让李敏提前给季香兰打好预防针,现在无外乎两种解决方式:公了或者私了。公了,就打官司,就现在这社会形势,打麻将被抓到都得进去关两天,何况他实锤强奸呢。私了,就得认栽,可能会无休止的去填那家的无底洞。 他们夫妻毕竟不是当事人,主意还得尹香兰自己来拿。照吴建国的想法就直接把俞得水关进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但是万一尹香兰不同意,再来找她说请放人,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他们做这个夹生饭。 林敏赶紧下楼去接尹香兰,毕竟人家这是第一次来她这个新家,自己老公升迁才分的这房子,当时花了很长时间装修。她本来想着等房子装修好,住进来后,再邀请她这些姐妹来吃饭,现在看来只能领尹香兰先认认门了。 第15章 赔钱 李敏跟尹香兰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照她家老吴回来说的,俞得水刚进公安局还牛掰的很,等到金光辉把马大脚拉去对峙了,就蚂蚱眼长长了。 俞得水原以为他和马大脚是你情我愿,结果马大脚说是俞得水强迫的,不但清楚的说明了时间和地点,还把他落下的内衣裤都拿了出来。金光辉说如果俞得水不给他们家补偿,他就领着媳妇到他们单位找领导,领导要是不管就上法院。 俞得水没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盼着尹香兰来,他不想身败名裂,他又舍不得他那点小金库,这几年他本来就没攒下多少,那可恶的马大脚怎么不说这些年她得了多少好处?他每次出差回来都是买双份的,在家媳妇一份,她马大脚有一份,甚至自家媳妇没有的也都先紧着这女人。现在这女人反过来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尹香兰一进公安局办公室就被领着去见俞得水了,这一宿看来对俞得水来说很是煎熬,头发被他自己揪的没了形状,胡子也长出来了,眼睛熬得通红,像极了一头困兽,见到媳妇就一下子扑了过来。 旁边的警员赶紧上来喝止他,让他回去坐好,对这种犯作风问题的男的,他们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才来?你赶紧跟老吴打声招呼放我回家!”俞得水到现在还一副命令的口气。 “老吴说他帮不了什么,人家要告你,而且有证据。”尹香兰本来已经熄了的火气又被他一句话勾的腾腾直冒,狗改不了吃屎! “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家里没媳妇?还是我对你不够好没把你照顾明白?还有你找谁不好非找那人尽可夫的破烂货?”尹香兰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说的话也失去了理智,她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知道我不对还不行么?我要是毁了对咱家有什么好处?”俞得水不觉得尹香兰能把自己怎样,现在最要的是自己能安全离开这鬼地方! “你告诉金光辉,我认赔还不行么。你回家把我衣柜里大衣的夹层里的存折取了,那里有两万块钱。不够的你再从你那拿点。”俞得水藏钱很隐秘,尹香兰曾经找过很多次都没找到,原来是藏到衣服夹层里去了。 “我不可能给你拿钱去填那个窟窿!你的钱不交给我就算了凭什么给她?家里的吃穿用都是我在花费,你给过一分钱么?出去找老妈子也得给点钱呢!”尹香兰怎么可能认,她觉得恶心。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关被判刑,是?!然后让大伙都知道俞惠有个强奸犯的爹!行,你敢我怕啥?!”谁都知道尹香兰最在乎什么,俞惠是尹香兰的软肋。 俞得水从心里不喜欢俞惠,这孩子肥的好像头猪,学习好有什么用?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没有,见到他也不会说好听的,冤棒棒的像她妈一样。 屋里的争吵声让门外等着的李敏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警员认识这位,知道是他们局长家里的嫂子,也就没阻拦。 “俞得水,不是我说你,你这些年要不是香兰一直竭尽所能的扶持着你支持着你,你能有今天的成绩?你看看她现在跟老妈子似的,一天除了家就是孩子。你呢,让你一身轻的去奔前程,不是让你去找安乐窝!” 没等她说完,俞得水就把枪口转向了李敏:“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她为了我?你看看俞惠哪点像我?肥的跟头猪似的,不知道跟谁养的!” 尹香兰差点没被这话气晕过去,李敏连忙从后面扶住了她。“好,我今天就多管闲事了,咱说说俞惠,多好的孩子,胖像谁了,你看看你那几个妹妹哪个瘦了?养女像家姑,你家就这遗传让孩子怎么选?如果有的选,你当她愿意要你这样的爹?你要是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就不会说今天这话!”李敏说完就想拉着尹香兰出去,尹香兰这时的脸色很不好,煞白煞白的。 尹香兰觉得脑子快被气炸了,俞得水的这些话让她彻底的寒了心。但是如果让他就这么给关了进去,肯定俞惠以后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罢了!她今天就断了,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希望以后孩子不会埋怨她。 她拍了拍李敏拉着她的手,转身回去对俞得水说:“我可以回家给你取钱,也可以帮你去解决跟马大脚的这些麻烦事,前提是你出去之后我们就协议离婚。家里的房子归我,孩子归我抚养,你净身出户!离婚的事先不和俞惠说,这一年多你就说你工作忙不能回家,等俞惠高考完了就正式公开。” 停顿了一下,尹香兰接着说:“你可以不同意,我马上转身就走,你要知道我走了的后果是什么,吴建国那我会说清楚,他不会插手帮你,你这面如果跟金光辉他们夫妻两对薄公堂的话,结果就是你只能丢了工作,进去吃几年窝窝头了。” 尹香兰在等俞得水的答复,俞得水也在转着自己的小九九,官司是肯定不能打的,现在能帮他的就只能是尹香兰,估计他进来的消息自家的姐妹肯定也不知道也来不及施以援手,他现在只能暂时答应尹香兰的要求,毕竟以前再怎么吵架,他甚至动手打了她,事后他一赔礼道歉就都过去了,实在不行他给她跪下,长跪不起,总归还是会原谅他的,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俞得水还在那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心想就是可惜了他那点存款了,这几年在外面花费不少,剩下的钱就那么点了。想清楚了,俞得水就忙不迭的答应了尹香兰的要求。尹香兰为了怕俞得水反悔,找来了笔和纸草拟了个离婚协议,让李敏当见证人,双方签字。 俞得水看着尹香兰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次没事了,心里暗骂马大脚那骚货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等他出去了,不信整治不死她。这次要不是因为俞惠惹哭了马大脚,他去安慰,结果安慰到床上去了才被金光辉逮到的,想到这俞得水又在心里把俞惠也骂了一通,这孩子就是他的克星!以后马大脚那是不能去了,再找乐子不能再从窝边草下手了,这可是会留后患的。 这边,尹香兰则是回家取了存折取出来钱去公安局见了金光辉两口子,告诉他们只能给他们这么多,再多一分也没有,如果他们再强求就是鱼死网破,俞得水是死是活她也管不了了。金光辉两口子当然乐不得又发了一笔横财,连尹香兰让他们签字证明事情已经私了也痛快的答应了,当然他们不会这么就善罢甘休,他们这家人又跑不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是么。 事情也算解决完了,当然各回各家。俞得水则必须遵守诺言,回家拿了自己的衣服和东西就返回了上班的城市。尹香兰回家就瘫软在炕上一直到俞惠放学回家。 俞惠今天上学也是心不在焉的,她在担心妈妈会不会吃亏。回家后看到妈妈虽然摊在炕上,但是没有什么额外特别的表情,大概猜想应该事情已经解决,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解决法,会不会留什么后患。 等妈妈稍微缓过劲,尹香兰大概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了俞惠听,忽略了俞得水说孩子的那段,她怕刺激到孩子。俞惠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赶紧离婚得了,非得等到她高考完?这样她就能不缺父爱了?还不是掩耳盗铃,给别人看她有完好的家庭,其实该缺的一样也不会多! 虽然俞惠心里有点不赞同妈妈的优柔寡断,但是能把温柔的妈妈逼得当场写下离婚协议,那俞得水该有多渣!那位现在已经不是她爸爸了,她俞惠从现在开始只有妈妈了,她们母女要互相扶持着很幸福的生活下去,让俞得水他们一家的那些渣渣羡慕嫉妒才行! 等妈妈稍微缓过劲,季香兰大概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了俞惠听,忽略了俞得水说孩子的那段,她怕刺激到孩子。俞惠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赶紧离婚得了,非得等到她高考完?这样她就能不缺父爱了?还不是掩耳盗铃,给别人看她有完好的家庭,其实该缺的一样也不会多! 虽然俞惠心里有点不赞同妈妈的优柔寡断,但是能把温柔的妈妈逼得当场写下离婚协议,那俞得水该有多渣!那位现在已经不是她爸爸了,她俞惠从现在开始只有妈妈了,她们母女要互相扶持着很幸福的生活下去,让俞得水他们一家的那些渣渣羡慕嫉妒才行! 第16章 尖子生班 时间如指间细沙流过,一转眼的功夫就进了十一月份,俞惠和其他49个学生被分到尖子生班已经一周多了,这段时间大家一致在互相的熟悉之中,也在互相的比较测评着。这个新的班级没有按照正常的班级排序,现在俞惠他们年级理科十个班,文科两个班,如果按照正常的顺序他们尖子生班就应该是十三班,估计是因为学校嫌十三不好听还是什么原因,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新成立的班级冠名,不知是谁起的头,后来大家就都叫他们班尖子班了,其他的一到十班被相应的简称平行班,十一和十二班就是文科班。 本来平行班的男女比例为3:2,等选拔了50人的尖子班后,尖子班的男女比例差距就更大了,50人只有10个女生。俞惠原来的二年四班选进来三个人,张陆洋、俞惠和陈婧媛,还没到平均比例,不知老余头在家怎么扼腕叹息呢。 尖子班被安排在一楼右侧,原来应该是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因为面积比较大就让给了他们。每个班级被选上的那些人动作也迅速,带上书包收拾好用品就直接进班了。 俞惠等进了尖子生班才了解都,班里的男生们大部分都是四体不勤的柔弱书生,一个个如弱柳扶风!读书可能一个顶两,但是论起体能就差的太多。 年级组织个足球比赛或者篮球比赛,别看他们班男生多,但是要选出能上场参加篮球比赛的五个人都勉勉强强,足球就更别提了,这时就显出张陆洋了,要知道这年头长得帅,学习好,而且能运动的人少的可是凤毛麟角。 不过这次选座位俞惠可是长了个心眼,她是提前跟陈婧媛说好了一起坐的,毕竟都是从一个班级里出来的,虽然没说过多少话,毕竟还算上是熟人知根知底了。 当她拉着陈婧媛坐下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婧媛的旁边座位上竟然是张陆洋,是她眼花还是怎么的,她怎么觉得张妈眼里有一晃而逝的失望?眨眨眼睛再看,人家已经闷头看书了。 不是她没考虑跟张陆洋坐同桌,实在是前几个月跟他做在一起风头太盛,连她曾经认为的好朋友狼和狗都认为她不配,她这次可不想再被人在背后议论了,人要脸树要皮呢。 再说她是女生呀,作为男生的张妈为什么没有先跟她提,这就怪不得她了。还有就是她想好好学习好好减肥,只要挨着张妈就会免不了帮忙接收情书,帮某人消化高热量小吃的命运。她最近好不容易让体重突破不掉称的阶段,她可不想没减掉肉反而增肥了。 红花当然要绿叶衬,有那么多弱爆了的男同胞来陪衬张同学,才能突显出张同学的优秀不是? 这次他们尖子班的班主任姓郎,很少见的一个姓。据说是满族大姓演变而来的,人家是大清贵族后裔。实则郎老师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老师,教他们班的物理,圆脸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长得有点像柯南。 俞惠很喜欢听他的课,因为他讲的没以前老师那样的枯燥,俞惠不得不叹服,能把物理也讲成寓教于乐的兴趣课也算是郎老师的一大技能。 郎老师一上任就给他们扔下了个重磅炸弹,平行班要高二下学期学完高三的课程,他们班必须提前到高二上学期学完!这是要给他们上镣铐的节奏呀。郎老师说完就听得班级里一阵哀嚎。 俞惠家家里出的这些事学校也有风传,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俞惠不在乎,没了马大脚可能还会有张大脚李大脚。不过万幸的是没耽误到俞惠的学习,俞惠又恢复以前那种大大咧咧的状态。 因为他们班男生多,加上俞惠比大部分同学都小两岁,大家都让着她,她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班里的混世魔王,不是一呼百应,而是一呼不应我就闹得让你应。 俞惠妈妈这几天也恢复过来了,知道自家闺女进了尖子班很是骄傲了一把,走路都带着风,自然俞惠就成了妈妈的重点保护和进补对象。 这个季节正好卖秋菜,虽然俞惠家也种了菜,耐不住来福的祸害,能剩下来进到他们娘两嘴里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今天尹香兰就买了一车的秋菜,让买菜的人给送回家准备给俞惠腌酸菜。 前几天俞惠就开始念叨想吃酸菜了,说放学的时候闻到街边饭店里有炖酸菜的味道,那饭店里的酸菜都是速成的哪有自家腌的放心?东北人不就好这一口么,大冬天里用大骨棒或者排骨炖酸菜,加点冻豆腐,等快开锅时下点血肠,现在想想连她都有点馋了。 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自家的小馋猫能解馋,尹香兰趁着单位下午没事就溜上街买白菜去了。正好看到这家的菜还不错,她就全都给包圆了,想着腌好了给老三和老四也送点。 尹香兰领着卖菜的回到家,开了大门和二门,把来福关进煤棚里,免得它咬到人。然后让卖菜的车进到院子里,她帮着那人把菜都卸到了窗前的石台上。菜都是称好了的,数数颗数没问题,她就准备开屋门回屋给人家拿钱。 她可没随身带百十来块钱的习惯,只有俞得水那种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身家都披身上,兜里一掏就是一把钱,让别人觉得像是大款似的。她一个月的工资就200多,这一车白菜虽然单价便宜,才几分钱一斤,但是耐不住量大,一车白菜总共要60元,她身上满打满算也就30块钱。 手刚扒拉开挡住锁头的皮垫子,尹香兰就发现不对了,门锁是开的,不是正常的用钥匙开的,应该是用撬棍强行打开的。尹香兰这时头脑里马上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家里进人了!手也抖的厉害,颤颤巍巍的把门拉开,抬腿往屋里迈,腿却不听使唤抖的不行。 她转身歪歪扭扭的跑到白菜车旁边,拿起车上称白菜的秤杆子又返回了屋门口,卖白菜的也看出季香兰的不对劲,忙问怎么回事,当听说这家好像进人了也赶忙跟了过去,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去抓小偷,那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就太丢人了。 尹香兰看卖菜的跟着她,心里稍微稳了稳,心想这人还真挺厚道的。打开门,没人,外地还好,没有什么不一样。拉开俞惠的房门,屋里一片狼藉,床头床底的抽屉都被抽了出来,里面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孩子的书也明显被翻过,然后被扔的满地都是;尹香兰再仔细看,屋里能被翻过的地方都被翻得天翻地覆,这小偷真是门儿清呀。 转身再看自己那屋,衣柜和堂箱也都被犯了个底儿朝天,衣服被扔的满炕都是。再看看两个里屋,都没有人,看来是小偷得手之后溜之大吉了。 “大姐,你家这是遭贼了!赶紧看看少没少东西。”卖菜的在看过屋里的情形后跟季香兰说。尹香兰也知道这是遭贼了,但是还用看么,东西肯定是少了。 “这不用你管了,我一会儿会报警的”尹香兰很庆幸自己藏钱的地方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她让卖菜的先出去,然后右手抬起了炕沿的一角,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塑料包,数出几张十元的跟自己兜里的钱凑够了白菜钱给了那人,那人还再三确认真不用自己陪她等警察?被尹香兰拒绝了。 打发走了卖菜的,尹香兰把剩下的钱揣进了裤兜,虽然钱不多,放家里已经不安全。她又清点了一下家里缺少的东西,还好她把存折和值钱的都装在铁盒里埋进了里屋的柱子下面,上面抹的水泥还完好无损,应该是没问题。就是俞惠屋里可能丢的东西比较多。她刚才瞅的时候就看见俞惠当宝贝的那个盒子已经被翻过了,仔细清点了一下,俞惠放在里面的那些银饰应该是被偷了,另外俞惠姥姥的那副眼镜也不见了。 第17章 家贼难防 等晚上放学回来,俞惠进屋就看到妈妈在收拾满地的狼藉,她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遭贼了?”本来以为拿这句话跟妈妈开个玩笑。“你说对了,家里确实遭贼了,而且是熟门熟路的贼!” 尹香兰一边闷头收拾东西,边回答着俞惠。俞惠一听赶忙去床头翻自己的小盒子。“不用看了,我收拾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你那些银勺子银手链什么的都没了,你姥姥那副眼镜也没了。”俞惠像是不信妈妈的话一样,赶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木匣子,打开一看确实是少了这两样,还好小偷不识货,日英字典和望眼镜没动,也没损坏。 “这小偷缺了八辈子的德了!偷什么不好,偷小孩子的东西。”俞惠一边合上盖子一边说。“不过,妈你刚才说熟门熟路是怎么回事?”因为妈妈是发现家里被盗的第一人,也许妈妈发现了什么?“你先去煤棚把来福放出来,我今天买白菜把它关到煤棚里去了”季香兰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孩子大了需要让她自己去分析。 俞惠听了赶忙跑到院子西侧的煤棚那,来福已经在煤棚里被闷了一下午了,可能是听见小主人的脚步声,在门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并使劲用爪子使劲挠着门。俞惠刚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来福就把脸挤进了小缝里,然后它把脸撤了回去,两只爪子使劲的往门上一扑,门就被它成功的扑开了,俞惠也被晃的一趔趄,差点没坐地上。 来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俞惠跟前拿脸直蹭她的衣服,尾巴也一晃晃的,显然是见了自家人高兴的,俞惠摸着来福的头试图让它安静下来。这时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对,她忽略了来福。如果是普通的小偷,根本就过不了来福这关,而来福看来是一点伤也没有,那么进他们家偷东西的就一定是来福熟悉的人。可是来福熟悉的人也不少,谁又对她们家的东西放置熟门熟路,而且最近缺钱?俞惠觉得这个人已经呼之欲出了,除了俞得水估计再没别人了。妈妈是不是也想到了是那个渣男爸爸才没报警? 俞惠此时已经没有心情逗来福了,她其实心里是很不愿意接受她爸偷自家东西的事实,但是这个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尹香兰见俞惠回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估计闺女是猜到了。她一直对女儿心存愧疚,正是因为她找了这么一个死鬼,才害的女儿没有父爱的。“惠惠,其实除了你的那些东西家里没丢太多值钱的,你姥姥姥爷给你留的那些我都放好了,咱就当破财消灾了。”季香兰在心里掂量了半天的话,最后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妈,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既然确定了小偷的嫌疑人,就得想想怎么亡羊补牢,一旦让那人偷习惯了,他再回来偷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俞惠很想知道妈妈到底藏了什么导致她爸铤而走险回家偷东西。俞惠也没掖着藏着,把她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尹香兰听了女儿的问题,让她在屋里等一会,然后拿了把小锄头到里屋一顿刨,然后抱出一个10公分见方的铁盒子。季香兰把盒子递给俞惠,俞惠则是很诧异的看着妈妈,盒子比预想中的要沉很多,像铁块似的,见妈妈示意她打开看,她只好吹了吹盒盖上的灰,掀开了盖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俞惠不淡定了。妈妈这是深藏不露的隐形富豪呀!盒子里面有五根大黄鱼,一个花生形状的金锭子,还有若干的金戒子和金镏子,全是金子呀,俞惠很想拿一块进嘴咬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里面大部分是你姥的遗物,金条是前几年材料紧缺的时候,我帮江西的朋友买材料人家给的酬劳,估计你爸是想找这些东西。”季香兰拍了拍已经看傻眼的女儿,接着说:“我刚才想了想,这些东西放在家里还是不安全,那人一次没得手肯定还会回来再找的,如果暗地里没偷到,他是不是会耍无赖明着抢?咱们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俞惠很是赞同妈妈这句话,但是妈妈想怎么解决这些东西呢?存银行保险柜?她们没存过,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而且在他们这个小地方,谈都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人,没等她们把东西存起来她爸那就得到消息了。 “妈你想怎么办?我听你的。”俞惠看着妈妈。 “我想把金条卖几根,现在这种黄金特别值钱,剩下的换个地方再埋到地下。不过你的帮妈妈记着埋哪了,万一妈妈有了什么意外,你还能找到地方取出来。”尹香兰越说,俞惠越听不下去。 俞惠怎么越听妈妈的话越不对劲,“妈,你都说些什么?你要是存着这样的想法我就不去看你埋东西了!” “好,妈不说了,等妈妈卖了金条给惠惠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不是,妈你不会是让俞得水气糊涂了?你打算卖了金条咱两挥霍?”俞惠听了妈妈的话赶紧扯住妈妈的袖口,尹香兰正转身准备离开。 “是呀,我是这么想的,咱娘两吃糠咽菜的在家省,俞得水却在外面挥霍,这回把主意都打到你姥的这点遗物上了,我就是挥霍了也不给他留。你后院赵伯母常给她家小雪买的,妈妈都给你置办上!” 俞惠现在是满头黑线,妈妈这是被猪撞了么?这些金条得多值钱呀,有了这笔钱干什么不好非要去香香嘴臭臭腚?得,自己还是帮妈妈出个主意,省得妈妈一是脑热做完了事后悔。 不过干啥呢,他们家附近唯一一家富裕人家是他们家后院的后院赵伯伯家,赵伯伯渔民出身,因为一手打鱼的绝活攒下来不小的身家,别人打不到鱼了,他还能满载而归,所以家里从一条小破船发展到后来的几条大船。 让妈妈去打鱼是不可能,但是买渔船雇人打渔?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听说赵伯伯家改行了,现在是做和船相关的生意的,不做打渔的营生了,因为有人对赵伯母说打渔杀生,让他老公多给后辈积点德。 前几天听铁蛋说,赵伯伯应该是转行做了运输,渔船卖了鸟枪换炮换成运输用的货船了。对呀,俞惠乐的拿巴掌直拍自己脑门,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让妈妈跟赵伯伯找途径买条货船呗。 俞惠这面啪啪的拍脑门把季香兰也弄愣了,赶紧扯住女儿再次要落下的手。俞惠也没耽搁,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尹香兰有点对女儿的想法不以为意,孩子才多大呀,当买玩具船过家家呢? 俞惠则说如果妈妈把钱挥霍了结果是什么都没剩下,如果用来买船,起码还有一堆铁在那不是,也算是资产了。退一万步讲,即使俞得水知道他们买船,那么大的船他俞得水搬也搬不动,开又开不走不是?但是就是不知道钱够不够。 尹香兰有点被女儿说动了心,当天晚上收拾好家就去了后面的老赵家跟老赵说了她想买船的想法,老赵听完就笑了,说赶巧了,前几天正好有个福建人着急想脱手一条船,船龄不大船况也挺好,也就刚下水三五年,他最近手头资金有点紧张,就没接盘,今天正好尹香兰来了,如果真想买,他就帮忙牵个线搭个桥。关于船的经营,老赵也介绍了个人说是专门负责他家船经营的,现在他手上的几条船主要跑日韩拉一些钢材和设备,半年就回本了。 等尹香兰从老赵家回来,她已经打定了买船的主意。心里直感叹,她这么大人了还赶不上俞惠一个毛孩子,你看看这孩子出的主意还真挺靠谱的,不过这孩子最近好像变得比以前更聪明了?还是因为俞得水闹的,把俞惠打击的一下子变懂事了? 其实俞惠不是变聪明了,人家本来就聪明好不?要不也不会进尖子生办。还有就是所有跟钱相关的,俞惠都感兴趣。俞惠听了妈妈回来的转述,也很开心,她和妈妈终于有了自己的生计,日后的日子也有了依靠。 第18章 有产生活 尹香兰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几天的功夫就卖了那几条大黄鱼,找老赵一起办好了船舶的过户手续。老赵给她们介绍的代理人还不错,见面谈好了代理费,签了合同,尹香兰才放下了心。这下即使她不工作的话,她和惠惠的生活也有了保障。现在她可以一门心思照顾孩子了,希望孩子能考个好大学。 俞惠现在可没功夫去管妈妈怎么去买船租船的,一方面她相信妈妈的能力,妈妈虽然教育程度不高,但是后天努力,如今已经是整个公司的总务处经理,总务处是干嘛的?就是又管人又管物的,既管公司的人事变动,又管物资分发。上到领导的商务安排,下到公司的一草一木,全在妈妈的管辖范围内,这样的人出去见过世面又足够精打细算。 另外一方面,他们成立尖子班后的学习压力大了很多,老师们为了赶在学期结束前讲完高三的课程可算是加班加点了,学生们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跟上老师的进度。 俞惠除了7点-9点在学校上晚自习,每天晚上都学到11点,晚上的运动都是挤时间在学校操场跑圈,一边跑步一边英语单词。 俞惠现在体重可是比刚开学的时候变化太多了,刚开学的时候快180斤了,现在三个多月过去了,俞惠的体重已经减到了138斤。减肥就是这样,从特别胖的时候往下掉秤很容易,越往后体重的基数小了,减重就没那么轻松了,俞惠的目标是先把体重控制在120斤以内,可这最后的18斤呀,太难了,比学习还难! 俞惠的变化在周围人的眼里也是有目共睹的,尹香兰在俞惠最开始减肥的时候并不是很赞成,毕竟是高二的关键时期了,别人都在补营养哪有在减肥的,俞惠只能苦口婆心的跟妈妈说,她不是不补充营养,该吃的营养她一样也不少,只不过少吃爱胖人的。 尹香兰观察了俞惠好一段时间才放心,当然她不可能知道闺女在学校胃痛的事,否则会立刻阻止。她也看了俞惠拟的食谱,可以吃的东西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是水煮或者凉拌,米饭是基本上就戒了,她又一次好奇的尝了一口女儿吃的水煮菜,好不容易就着水才咽下去,这么些没有滋味的东西也不知道她那傻闺女是怎么吃进肚子的。 尹香兰感觉自己闺女从减肥开始也没啥变化,就是比以前看着顺溜了不少,以为长个子的原因,仔细看看模样还是那个模样,等到一天早上前院的老陈大嫂跟她说俞惠怎么瘦了那么多,她才恍然大悟,心里埋怨自己连亲生闺女的变化都没发现。 不过现在瘦下来的俞惠妥妥一个美人坯子了,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女儿的长相大部分随了她,她脸型不好看是方脸,瘦下来的俞惠明显是鹅蛋脸,可能中和了一部分俞得水的基因。基因这东西谁也控制不了,怎么可能让孩子一点不像爸爸? 尹香兰这几年光顾四处奔忙,家里、单位和孩子让她感觉她就是个劳碌的命,现在她看开了也放下了许多,孩子好就是她好。孩子都知道胖了丑去减肥,自己呢,一头乱蓬蓬的长碎发,身上穿着男式的胶衫掖到裤子里,活脱脱一个疯婆子,她也可以跟惠惠一样锻炼身体,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那纯扯淡,女为己容才是王道! 现在她和孩子手头有钱了,每个月代理人都会给她们往账上打钱,钱干嘛用的?不就是富养闺女用的么。俞惠一副不求吃穿的样子让她很窝心,这孩子一天除了校服就是一条黑色的弹力裤,该给孩子买点好看的衣服了。 俞惠晚上回家就看到妈妈在炕上摆弄一堆衣服,正搭配呢,可是看这款式和颜色也不像妈妈能穿的呀,基本上都是粉的黄的这些鲜亮的颜色。“回来了?今天你苗叔叔给你送到家门口的?”苗叔叔是俞惠同学苗红的爸爸,她和苗红一起搭伴放学回家,两家的家长不放心就轮流接送,今天轮到苗叔。 “恩,妈你在干嘛?哪来这么些鲜艳的衣服?”俞惠应了一声就在炕沿上坐下,随手翻看着衣服。“什么哪来的?当然是买的了!全是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尹香兰说完很有些邀功的瞅着闺女。 “恩。。喜欢!” “喜欢就好,来找件你最喜欢的试试,你看这件粉色的外套怎么样?我跟大百货那的售货员讲了半天价,结果一分都没给我省”尹香兰拎起她最满意的那件粉色大衣。俞惠现在已经是满脑门黑线了,妈妈又受什么刺激了?又不能冲她急眼,只能先按住妈妈的手,说等会再试。 “妈,我都是大人了,不太喜欢这种粉嫩的颜色,这次估计也不能退了,就先这样,以后别买了,知道么?”俞惠放缓了语气说,她妈妈是顺毛驴得顺着说。 “妈知道你想为妈妈省钱,可是我们现在不用为这个发愁了,即使妈妈不上班咱两也饿不着了,我当然要好好打扮打扮你呀。再说,你瘦了那么多,以前的衣服是不是都肥的不能穿了?我看到你把裤腰自己缝了褶,不硌得慌?”说到这尹香兰搂了搂俞惠,这孩子就是这么窝心,明明裤子都肥了也不跟她要新的,自己偷偷的在腰侧两面各缝了一公分的褶。都是她太粗心,以前都光顾着俞得水那白眼狼,连自己亲生的闺女都扔一边了。 俞惠一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妈妈又在自我检讨了,她要不说点什么,妈妈这一晚上都不会睡好觉的。 “妈,我现在不是在减肥么,我还想再瘦18斤,我目标是120.” “120?那不成干了?不行,不许减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妈,没事的,我又没说减到100,那才是成干了呢,我这不没瘦到目标么,所以就不想浪费钱去买衣服,等我体重稳定了,你再领我好好的大采购去,好不好?”俞惠抱着季香兰的胳膊边晃边说。 “那这些衣服怎么办?”季香兰难免有点沮丧。 “这些衣服就留着过年穿呗,谢谢妈妈啦”俞惠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准备回屋学习。季香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跟闺女说:“小惠,你知道你贾姨家要搬走了么?” “为什么呀?他们搬哪去住,现在的房子怎么办?”俞惠忙问。 “说是搬去农校家属院,给你程伯伯的父亲养老去,现在的房子准备卖了。”这是今天尹香兰去送吃的时,贾姐跟她说的。贾姐家跟她家隔了个郑家,也算是一趟房的邻居,平时性格相投就走动的多些,今天突然知道他们要搬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已经找到买家了么?如果没有,妈,我们买下来。”俞惠此时又像发财猫附体了一样,满眼都闪烁招钱的喜悦。 “现在还没找到买家呢,你贾姨说要卖2万,你真要买?可是买来给谁住?要知道房子是要人气来养的,荒废了就不好了。”尹香兰虽然也有点心动,但是她确实觉得买个房子回家放着浪费了。 “你可以让我三舅一家过来住呀,他们房子小,就给他们住就好了,只要他们帮忙维护房子不让它荒废了就行。再说,你租船收回来的钱放在银行吃利息也没多少钱,还不如买个房子放在那了。” 俞惠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妈妈一直想补贴三舅,白让三舅换个好环境而且离她还近,妈妈肯定考虑。况且三舅他家确实有点太憋屈了,才60平不到的房子,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不过刚才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阿尼陀佛上帝保佑妈妈没听到那句。 事实是尹香兰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给弟弟换个环境的这句话上了,如俞惠所料,她觉得可以考虑。俞惠见妈妈不再反对,就更猛劲的撺掇妈妈买房子了,她其实是有另外的想法,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爸爸反悔不给妈妈房子,起码他们还有另外的一个房子可住。 第19章 多出一个保镖 贾姨和程伯伯没耽搁太长时间就开始搬家了,房子可以慢慢卖,但是搬家却得提前安排,这马上就要到年根了,早早的搬完好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平常过日子的人家总觉得家里缺这缺那,即使置办回家东西了也总觉得家里东西少,可这一搬家就发现原来觉得少的东西被翻出来一堆,没办法就送人,俞惠家自然也没少得。尹香兰趁着贾静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提了想买房子的事,贾静当然乐意了,卖给熟人总比卖给陌生人强。 俞惠向来佩服妈妈的行动力,如果她打定的主意,她那办事效率那叫一个神速。这边贾静回家跟她老公商量好了,又把俞惠妈妈叫过去最后敲定了一下,然后就约定了时间找了个见证人签卖房合同,一周之后一起去房产中心办了房屋过户手续。 新房本上的名字是俞惠,这是俞惠特别叮嘱妈妈的,谁知道现在有没有财产清查的人呀,万一爸妈办离婚手续,万一查到这个房子就麻烦了。 尹香兰则是看着俞惠那小财迷的样子眼眶湿润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孩子的姥爷。她是娘家几个孩子里面最像爸爸的,都说俞惠像她,但是她觉得俞惠身上有好多都是隔代遗传的,就连爱买房子置地这点都像极了自己那已经过世的父亲。 自己父亲年轻时通过媒人相看认识了母亲,虽然母亲没受过教育一个大字不识,还裹着小脚,但是也算是一见钟情。父亲为了不被女方家看不起,很是努力赚钱。 当时母亲家庭条件好,父亲家是跑马帮的,家里除了马没有别的资产,母亲的叔叔在相看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意思是说,马匹如果遇到病灾的时候就跟瘟病似的会一夜之间让你从零开始,所以带毛的牲畜不能算家里的资产。 虽然母亲最终还是嫁给了父亲,但是为了证明他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父亲不但做机械工程师,还投资了一个皮货铺做股东,只要凑够一个大洋就攒起来,最后回家乡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之下买了几乎半个街。这是什么概念呢,记得大姐和二姐曾经说过,她们小时候想知道自己家到底有多少地,早上开始从自家地的一头往另外一头跑,跑到了下午还没跑出去。 这也是他们尹家最风光最幸福的一段时期,当时因为父亲长期在省城工作,家里的地就给一些看着比较忠厚的人家和亲戚来种,只要到收成的时候给点粮食够家里老小吃的就行。 解放后,她家毫无疑问的被定成了地主成分,虽然多方活动又被纠偏成富农,但是家也被抄了,母亲也没少挨批斗,那些冒似忠厚的人家决口不提母亲不收他们租子的事,反而一副挨剥削的穷苦家庭模样,这也彻底伤了母亲的心,带着孩子搬到了省城投奔父亲去了。 俞惠可没妈妈那样容易感伤,也许是因为经历少的缘故。正好她回家吃晚饭就听到这个好消息,等她终于过足了手瘾和眼瘾,小心翼翼的把房本递给妈妈,叮嘱她藏好,心想以后真的弄个保险柜什么的了,不能让妈妈什么都往地里埋,也不知道妈妈这是从哪学来的。 俞惠觉得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她现在算不算是略有薄产的小富婆?不过没等她飘多久,妈妈又开始耳提面命开启唐僧模式,内容当然是她的学习,什么赶紧回学校学习不能让别的同学落下,什么找上一届的家长要以前模拟考的卷子等等。俞惠心里默念:就当我隐形,我穿了皇帝的新衣,你看不见我,我啥也没听见。一边游魂一般往屋外溜去。 俞惠在尖子班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他们虽然累点苦点升学压力大点,但是有优越感呀,走到哪都会听见有人说:那个是尖子班的谁谁,然后大家在心里都会给他们贴上学霸的标签,俞惠总觉得自己有点心虚,自己就是个活脱脱的伪学霸,估计只有张陆洋这种才能无愧学霸这一称呼。 说起张陆洋,俞惠总觉得他眼熟,但是又不记得除了在高中这两年什么时候见过他,既然想不起来就暂时不想了,俞惠也觉得是不是帅哥在她的认知里都是长得差不多的? 俞惠现在是每天早上自己骑自行车上学,如果天亮的晚,妈妈会送她一段,晚上就跟苗红一起回家,俞惠妈妈和苗红爸爸轮流去接送。今天晚自习休息时苗红过来找他,说他爸可能晚上过不来了,刚才他爸打了个电话给他们班主任,说她奶奶出门摔了一下送医院了,晚上可能要让她们两一起回家了。谁家没有个紧急的事?俞惠当然没意见,本来他们两家离学校也不远,她们如果快点骑一会就到了,没什么可怕的。 苗红又吭哧了半天才问能不能让俞惠给她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今天晚上来接一下?俞惠觉得也行,好像她出门的时候妈妈在藏房照呢,应该在家,就跟她一起去门口小卖铺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响了N多声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俞惠只能告诉苗红电话没人接,估计妈妈有事出去了。 苗红有点担心说:“这可怎么办?我爸今晚肯定不能过来了,你家又没人接电话,咱两今天晚上怎么回家?”说着还用手扯了扯与会的衣袖。俞惠心里翻了个白眼,都多大的人了还怕走夜路?还好她热住要脱嘴而出的话没直接怼苗红。 “没事,咱两快点骑,你在前面我在你后面就好了,没什么害怕的,况且大部分都是有路灯的。”“不是还有一段钢管厂墙外没路灯的么。。。”苗红还想说,但是看俞惠那么坚持只能作罢。 45分钟之后,学校晚自习准时放学,同学们就跟归巢的小鸟一样扑向门外,门外有等待他们多时的家长,大部分都是骑着自行车,也有家近步行的。俞惠和苗红两个今天也没去门口耽误时间,直接出门右拐就上了大道,他们高中的右侧是一个省道,她们需要骑3分钟的省道,然后绕到学校后身骑3分钟,接着骑1分钟穿过钢管厂墙外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再骑3分钟才能到俞惠家,然后才是苗红家。 俞惠出校门时是跟在苗红后面骑的,下了大道往学校后身转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苗红的脚蹬子在马路牙子上磕了一下,刚想叫她小心点,就看苗红两只脚虽然在蹬车可是不见车往前走了,得,掉链子了!苗红也觉得不对,赶忙下来把车子立好,一检查也发现是车链子刚才磕掉了,她求助的望向俞惠,俞惠耸了耸肩一摊手:“别找我,我也不会修!”“那可怎么办?呜呜。。。”苗红竟然急哭了,也是天这么晚了,本来她就害怕,这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哭是正常的,俞惠不哭反而不正常了。 “姐妹,哭没用的,我们现在只能看怎么办了。一是,你把车子锁在这,我骑车带你回家;二是,咱两推车回家,可是钢管厂那边那么黑,你不怕?三是,等着天降贵人帮你修车子!”俞惠不太会安慰人,但是她说的也是目前的实际情况。 如果换位思考,俞惠肯定会选第一个,第二条她不喜欢,第三条则更是希望渺茫,谁有这么硬的脑壳?俞惠说完就等苗红做决定,苗红看了看自己的车子,万一丢了怎么办?就她家那情况爸妈可能不会给她买新车了不说,回家还少不了挨一顿说。推车回去?钢管厂那段路至少要走5分钟,黑咕隆咚的,太吓人了。 “你快点决定哈,再晚了路上人就更少了,我觉得你可以把车子放在这,就锁到旁边那个路灯杆子上,明天我们早早过来取然后推去修就好了。”俞惠心里也有点着急了,这么简单的选择怎么就那么难么?“我奶什么样还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我爸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呀。。。”苗红回了这么一句,俞惠就感觉是不是自己的脑回路跟苗红的不一样,谁说你爸和你奶了? “这是怎么了?车子坏了?”俞惠听到身后有撸自行车刹车的声音,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影子一下子罩住了俞惠在路灯下的影子。“张。。张陆洋。。嗯。。。对,掉链子了!”苗红睁着她那哭红的兔子眼结结巴巴的说,这可是学校里天仙般的人物,是她平时都接触不到的。 张陆洋?俞惠扭头一看,可不就是这位大神么?怎么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神想助人为乐?学习好不算还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十项全能?“你怎么往这面走?我记得你家不是住在二线那边么?”二线和俞惠家是完全两个方向。 “恩,最近住我叔叔家里,我爸妈要出差很长时间。我看看能不能弄好。”张陆洋说着从路边捡了个比较结实的木棍,蹲下身一手抓住脚蹬子,一手用木棍挑起车链子,不知道怎么弄得,只见他使劲的摇了两下脚蹬子车链子就上去了,接着张陆洋又转了脚蹬子几圈,见没有问题了,才站起来扔掉木棍说:“好了,没问题了,今天先将就着,明天最好让家人给紧一下。” “谢谢你!~”苗红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嗲?俞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推了自己的车子往前走。 “哎,俞惠等等我!”苗红赶忙推了车子追赶。可是一会张陆洋就跟俞惠并行骑车了,俞惠侧头看他,见他笑得很开心!瞪了他一眼说:“你别告诉我你跟我们顺路!”“好像是顺路唉,我叔家就是往这面走的。”张陆洋看着俞惠听了他的话,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嘟哝了一句话,声音太小没听到,估计没什么好话。其实俞惠刚才还真没说什么坏话,她嘟哝的是:不错,上天掉下了个保镖,中奖了! 第20章 俞大忽悠 这下双兔傍地走变成了三人行,过钢管厂那段时俞惠在前面领路,苗红在中间,张陆洋在后面,也许是因为多了一个男生的原因,俞惠和苗红都没有以往那样害怕了。 以前是恨不得自己脚底下踩的不是自行车而是风火轮,嗖的一下就过了这段,今天俞惠在前面一手拿手电,一手把着车把匀速的骑着车,还不忘叮嘱后面的苗红和张陆洋靠右边点,左边的路有积水,哪里有坑要注意等等。 骑过了这段,俞惠没下车,直接用右脚点地让车子立在那,然后回头看后面的两人,看到苗红和张陆洋都顺利的骑了过来就准备继续出发。刚想右脚使劲蹬地,又想到事情停了下来。“张陆洋,你叔家住哪?你是前面岔路跟我们分开走还是一起? “我叔家离你家近些,要不先送这位同学。”张陆洋想都不想就回复了。俞惠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她家住哪很少有人知道的,张陆洋知道?谁信。 “那好,要是离我家近的话,那就先送苗红。”俞惠觉得今天苗红摊上事太多了,先把她早点送回家休息比较好,张陆洋没反对,苗红则是低着头,俞惠权当他们的沉默是赞成了,骑车就往前走。 他们以前是谁家父母来接他们,就先送另外一个回家。今天正好张陆洋说他叔家跟俞惠家距离近,那就先送苗红好了,俞惠认为她想的没错,却不知苗红在心里埋怨了她好几个来回,好不容易能跟张陆洋一路,她想多呆一会都不行,虽然她学习不太好长相也不出色,可是俞惠也不问问她就替她做决定? 所以这一路,苗红再也没说话,等到了她家门口,俞惠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她也只是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俞惠虽然觉得苗红有点怪怪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没有做错的地方呀。就只能安慰自己:算了,苗红就是心思多还不爱说,明天早上就好了。 苗红家和俞惠家是两个住宅区,都是平房,一趟一趟的,顺着苗红家门前的路往东骑一会就出了这个小区,再拐个弯骑200米就到了俞惠家的小区,可是张陆洋还跟在她的身后,俞惠这下不骑了,直接从车上下来立好车子看着张陆洋,张陆洋没有下车,一条大长腿支在地上看着俞惠。 俞惠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她现在站的位置再往前几步就是她家新买的贾姨家的房子,妈妈如果不在家估计是在这个房子里收拾呢,她一喊妈妈就会听到,况且她觉得张陆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好了,送到这就行了,谢谢你今天的助人为乐!我到家了!”俞惠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住哪,是为了省的麻烦,又不是特别好的朋友,一个人知道了其他人就都知道了,假期就没清闲的了,不跟大伙出去玩,他们就会找到家里,俞惠以前就遇到这样的事。 “我确实是要到我叔家的。你确定你到家了?我怎么记得这家姓程?”天太黑看不清张陆洋的表情,但是声音里明显听出了不相信。 “你管姓什么的!再说你怎么知道姓程?你叔家在哪?别告诉我这家姓程的。” “那程伯伯家后面的呢?” “姓张。。。”俞惠狐疑了,张叔是你叔? “答对了,今天你总算有一次智商在线了!”张陆洋笑道。 “那我们以前见过?我怎么都没有印象张叔有你这么个侄子呢?”俞惠觉得她总看张陆洋眼熟是不是因为以前见过。 “是见过的,而且你还欠我一个像母鸡那么大的麻雀!”张陆洋说到这声音里明显的带着憋不住的笑意了。母鸡那么大的麻雀?这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子扭开了俞惠尘封已久的回忆。 “你。。你是那个漂亮小哥哥!”俞惠终于想起来了,面前的这个人可不就是当年那个小哥哥的放大版? “是,我是,你还记不记得你许下的承诺?俞大忽悠!”张陆洋终于说出他很久就想叫俞惠的名字。这个大忽悠给他画了个大饼,然后十多年都不见人影。 噗呲,俞惠也笑了。“不知道童言无忌呀?好了,既然知道是你了,以后有空再聊,今天已经太晚了,我再不回家我妈该着急了。拜拜”俞惠说完就推起车子往家跑,好像真怕张陆洋找她讨债似的。 张陆洋一直看着俞惠进了大门,才往他们这趟房后面左手第一家骑过去。叔叔和婶婶一听大门响就开了门,显然是等的有点着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又不让我去接,我真怕你找不到。”叔叔着急的说。 “路上遇到了同学,一起回来的,就是前趟房的俞惠”张陆洋没提帮另外那个女生修车的事,觉得没有必要。 “小惠呀,跟你是同学么?那可是个好孩子,就是她爸有点不着调,前几天。。。”张陆洋的婶婶还想往下说被她老公喝止住了,让她别说别家的事了,赶紧给孩子安顿一下,洗洗就该睡觉了。 张陆洋的婶婶这才止住了话头,不情愿的转身安排去了。张陆洋在心底里默默问道:小骗子,你爸还是那么不靠谱?你又遇到什么事了? 等张陆洋进到婶婶安排好的房间放下书包,那边洗脸水就给准备好了,放在地当中的脸盆架上,上面还搭着一条毛巾,婶婶还抱了个热水袋进来放进床上的被子里,叮嘱现在天气冷,晚上别受凉感冒了,还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无外乎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什么的。 上床躺下,张陆洋的思绪又转回俞惠身上,这次算是挑明了他是谁了,不知道在俞惠的记忆里他是什么样的?俞惠又记得多少?她当年才3岁多,胖乎乎的小脸,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张陆洋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 那是1984年夏天,爸爸说要跟叔叔单位有一场篮球友谊赛,他因为在家没事就闹着要跟着去,去了才知道比赛是在体育馆不是在露天场地,周围除了空着的一排排座椅和寥寥无几的观众就是双方的比赛人员了。 那几个观众也大部分是双方的家人或者朋友,他当时就后悔跟爸爸来了,太无聊了。爸爸和另外一个比他稍矮点的叔叔一起当裁判,根本没工夫搭理他,好在爸爸单位的叔叔不知从哪抓来一只麻雀给他玩,他才能坐在角落里打发时间。 听那个叔叔说小麻雀是雏鸟,嘴丫子是黄的,目前还飞不高飞不远,用一条小细绳拴着就跑不掉。他用手圈着小麻雀的身子,虎口松松的箍住小麻雀的脖子,用左手点着小麻雀的尖嘴巴玩。 “小鸟真可爱!”这时身边有股奶香味传来,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小麻雀,小胖手像妈妈买回家准备给他做好吃的猪蹄一样白胖白胖的,正伸着手想往小麻雀头上摸。 “别摸,它会咬你的,昂刺一口,你手指头就没了!”他可不想跟小屁孩玩,万一把小鸟玩死了怎么办? “那它怎么不咬你?”小女孩当真了,缩回了手。 “因为我和它是好朋友呀!”他骗小女孩说。 “那我也要和它当朋友!”小女孩竟然胆肥了,伸手要去抢小麻雀。 他赶忙站起来把手举高让小女孩够不到。小女孩见小哥哥不给她玩麻雀,只能用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漂亮小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借我玩一会,我一会让他们抓个更大的鸟给你玩,好不好?” “有多大?”小女孩两手分开在胸前做环抱的姿势,“这么大!” 等长大了的张陆洋再想起小女孩比量那么个大小的麻雀,真不知道她说的是抓鸟还是抓只鸡给他玩了。当时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小骗子的忽悠,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小手,把小麻雀放到她手心里,教她慢慢环住小鸟的脖子,然后把小鸟脚上的细绳缠到她的胖胳膊上。 小女孩很开心,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谢谢小哥哥,我叫俞惠,我爸爸在下面当判判”“不是判判是裁判!”“哦,知道了。” 这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喊:“惠惠,俞惠!俞惠!”接着是好多人在喊:“俞惠!俞惠!”身边的小女孩赶忙跑出角落应道:“我在这!”张陆洋探出头就看到一个叔叔跑过来抱起小女孩,然后照着小女孩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乱跑什么!”小女孩被这一巴掌打哭了,说了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只看到小女孩被抱走了,当然小麻雀也被带走了。 回家后,张陆洋听爸爸和妈妈吃饭的时候还说起这事,说是叔叔公司的领导姓俞,因为对象出差,他就领着女儿去打篮球,没想到小女孩跑丢了,等到比赛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这下可好了,整个比赛场地里找小孩,还好是找到了,要是没找到估计回家这日子也是没法过了。 最后妈妈把这位爸爸定位为一个特不靠谱的爸爸,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老爹,如果敢跟这个爸爸一样为了玩差点把孩子丢了,看她怎么收拾他。其实,张陆洋也同意妈妈的说法。 第21章 匆匆那年 以后每次张陆洋去叔叔家时都会特意选择从俞惠家门口经过,然后往她家院子里有意无意的望一眼。不是每次都能看到她,但是十次有五次会瞥到那胖乎乎的身影,这小骗子跟气吹起来似的,最胖的时候跟个球似的。 就这样还爱吃烤地瓜,张陆洋看到一次这大忽悠捧着个烤地瓜在门口吃的那叫一个香,像小松鼠一样把自己嘴巴塞得鼓鼓的!馋的她家那条恶犬在她脚下直叫唤。 他以为这丫头比他小,按照正常的年龄算怎么都得比他小好几届,谁想到刚到高一就看到她站在人群中,胖的格外显眼,但是眉眼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高一的时候他们两个的班级一个在走廊的尽头,一个在中间,小骗子有个初中同学在他们班里,所以小骗子经常扒窗户找人,有一次张陆洋从她身边经过准备进教室,这小丫头还叫住他让他帮忙找人,竟然丝毫没有认出他来。后来那个叫曹霞的因为某些原因转去了普通高中,俞惠就再没往他们班来了。 高二分完班,张陆洋看了分班的名单知道跟这个小骗子分在一个班级了,他很是开心了一下,心想一定要找机会也忽悠忽悠这个小骗子。 记得开学第一天,他走进教室就看到小骗子给自己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靠着墙歪着头那叫一个惬意。当时俞惠眼睛里闪着光的望着他的方向,张陆洋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年级第一也不可能是因为俞惠记起来自己,最有可能的是因为他身后那个看起来有点笨笨的女生。 难道小骗子在给身后的女生占座位?那他就偏不如小骗子的意,然后他就在小骗子诧异的眼神中走到她身边坐下。。。 从那以后他们就开始了同桌的时光,他也近距离开始了解了小骗子,其实除了她自己嫌弃的胖以外,总的来说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他反而觉得胖乎乎的小骗子比那些偷瞄他塞东西给他的纸片人可爱多了。小骗子是那种典型的双重性格,疯起来那叫一个人来疯,但是如果安静起来可以一句话也不说,你可以完全把她当空气。 听叔叔说过,俞惠妈妈的家庭是个当地有名的有教养的家族,这家出来的孩子们都多多少少带了家族的特点,谦和有礼,不骄不躁。俞惠她喜欢跟班里的几个女生一起玩,但是他觉得有两个女生看起来就不靠谱。 记得那次选班长,俞惠特意帮海燕拉票,跟张陆洋说让他选海燕,张陆洋当时没有说不答应,俞惠还在那强调说什么沉默就是答应。张陆洋以为小骗子会记着欠他一个人情,可是一转身这位就又开始帮别人给他塞情书! 难道她不知道他最讨厌收这些东西么?所以在选举那天张陆洋故意说选别人而不是选海燕,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幼稚,但是看到小骗子生气的模样他就是觉得应该,谁让小骗子先不靠谱的。那之后,俞惠有好长时间都不跟他讲话,整天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他家的那只加菲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俞惠开始慢慢变瘦了,刚开始不明显只是觉得眼睛好像变大了,后来五官也变得立体起来。有一次张陆洋去叔叔家老远就看见小骗子领着她家那只恶犬在跑步,他才知道原来是在减肥呀。 可是小骗子有点矫枉过正,为了减肥连饭都不好好吃了,那次上语文课就胃痛了,还是他去给拿的热水和胃药。从那以后,张陆洋就经常从家里拿一些肉干什么的在书包里背着,偶尔投喂一下那只小骗子,刚开始人家还不要,非得他说是别人送的白来的才答应帮忙消化,真是别扭的小骗子。 但是学习上这位可一点不拧巴,不会就找他问,特别是化学,一次不明白就问第二次第三次,张陆洋都有点怀疑小骗子高一的化学怎么学的?那叫一个稀碎。 总算明白为什么高一的考试排名小骗子为什么排到百名开外了,语文数学英语俞惠都能排到班级前十,化学却能考到班级倒数,连她自己也说全是化学拖累的。 不过这女孩还是很聪明的,经过他一段时间的指点自己也能找到学习窍门,后期不用他指导也能抓重点了,期中考试时就已经能补上瘸腿考出了不错的成绩,而且看样子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能跟他一起分到了尖子班,相信假以时日如果小骗子够坚持够努力,超越他应该不成问题。当然,这只是假设,张陆洋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分到了尖子班的小骗子充分发挥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本性,拉着陈婧媛屁颠屁颠的坐到了他的旁边!而他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前同桌就被自然而然的忘到了脑后!估计俞惠自己都忘了分班前运动会害他扭脚的事了,也忘了是谁投喂了她这么长时间。 可是张陆洋就是生不起来气,一看到她需要帮忙就自然而然的往她旁边靠,然后就被她顺手抓了壮丁,被抓壮丁的心甘情愿,抓了壮丁的心安理得!张陆洋有时鄙夷过自己,小骗子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就这么一个像加菲猫的小胖子,怎么就被她欺负的死死的? 想到这张陆洋一激灵打了个冷战,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已经10点半了,自己就这么靠着墙没盖被子就发起呆来,叔叔家没暖气就只能靠炕散发出来的热量取暖,可是不盖被子就觉得冷飕飕的,怪不得自己刚才打冷战了。 爸妈去国外出差了,他就只能在叔叔家寄宿一阵子了,希望他回家的时候不会被冻感冒。他又想小骗子家是不是也这么冷?小骗子平时都怎么取暖的,是不是把自己裹成个棉花包一样,只露出圆圆的脸? 想着想着张陆洋就觉得困意席卷上来,拉起脚下的被子就睡觉了,心里还不忘给自己请了个假,今天不学习了。梦里他又梦见了小骗子,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露出脸来啃烤地瓜! 这边俞惠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点酸的鼻子,俞惠咕噜了一句:“一叨叨,二骂,三讲究,这是谁在念叨我?!”然后又埋头奋笔疾书。 今天因为苗红的事耽误了太长时间,导致她今天的学习任务还差不少没完成,眼看着就快11点了,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学校。又写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总算把今天的习题都做完了,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肩膀,左右晃了晃脖子,俞惠恨不得马上趴到床上睡死过去! 可是一想到牙还没刷,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她那一口牙如果不注意保养,就会容易坏,她可再也不想去拔牙补牙钻神经了,前一次去口腔医院拔牙,大夫是锤子凿子都上了,估计心脏不好的人看到大夫那架势就得吓病了,拔完了之后又是缝针又是打点滴的,最后俞惠坐在那感觉手脚冰凉,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 收拾好书包俞惠晃晃悠悠的去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在想怪不得自己总看着张陆洋有种熟悉感,原来他就是那个小哥哥,还好没长歪,要不得多可惜呀。 在她记忆中当时小哥哥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笑起来非常好看而已。那天他爸爸把她领回家,妈妈正好回来,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小麻雀就问谁给的,她就把事情跟妈妈说了,还说让妈妈去给抓一只一抱那么大的鸟还给那个小哥哥,妈妈当时什么反应她也不记得得了,只知道从此以后,妈妈就把这件事当成她的“丰功伟绩”时不时的提起一下,让她想忘都忘不掉了。 想到这,俞惠又是一声哀嚎,张陆洋平时就已经挺毒舌的了,她这不但忽悠了人家,还欠人家一只老母鸡呢,明天后天哦不应该是从今以后不得见人矮三分?就张陆洋那嘴还能饶了自己?还有,她怎么没发现自己有忽悠人的潜质?经过一番自我检讨与批判,俞惠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然她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小时候忽悠张陆洋有什么错,都是熊孩子只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 第22章 放假 从跟张陆洋相认了以后,俞惠做好了被讥笑或者承受一段时间张陆洋毒舌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张陆洋好像忘了一样,照常上学照常放学,照常的定期投喂她一有好吃的就会扔给她,而且还做了她和苗红好长一段时间的保镖。 每天放学都跟他们一路,美其名曰:他也需要家长的保护,正好跟她们蹭一路。然后他就在苗爸爸和俞妈妈的关怀照顾下跟大人们熟络起来,再然后就被委以在学校监督俞惠和苗红的重任,某人也兴高采烈的应承了下来! 俞得水在上次马大脚事件之后就没露过面,虽然家里被盗他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可能他觉得过两个月之后尹香兰的怒气过去了就没事了,这两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先是给家里打了电话,碰巧是俞惠接的,俞得水就简单问了问俞惠最近怎样?钱够不够花等等,虽然俞惠也知道这个渣爹不是真心的关心她,但是还是一一回答了,她在等后面的问题。 果不其然,下来俞得水就开始问家里了,“小惠,最近家里怎样?一切都还好?我怎么那天听说家里进去人了?”果然是他!家里被盗的事仅限俞惠和妈妈还有那个卖白菜的知道,周围邻居都不知道,俞得水怎么可能知道? “嗯,是有这事,妈妈已经报警了,警察也过来拍过照片了,我姥给我的那些银首饰和眼镜丢了,家里本来就没钱所以就丢了我的东西。”俞惠刚说完,听到俞得水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估计没什么好话。 “爸,你说什么?”“没什么,丢那么点玩意还报警,不够她咋乎的了!”俞得水没好气的说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呀!没丢你的你当然不在乎!”俞惠更没好气的回怼,“你别跟你妈学那些没用的,一天没大没小的,学校就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没等俞惠说话,俞得水又说:“跟你妈说一声,我过年值班,初四回去!”没等俞惠应声,电话那边就已经传来挂电话的生音。俞惠嘟囔了一句:“说我没礼貌,跟你比起来,你更差劲!” 一会功夫俞惠就把这事忘到爪哇国去了,她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既然担了尖子生的名声,不能名不副实。为了这次的期末考试,他们班主任是准备了题海战术,一天能发十多张卷子!要是每张卷子都一题不落的做下去,爪子残废了也做不完!只能抓类型题来做,抓自己的薄弱点了。都说尖子生脑子聪明,谁脑子笨?还不都是面上悠闲说着不爱看书的废话,实则回家头悬梁锥刺骨呢! 考试前的日子总是一晃而过,考试后的大榜很是宽慰了郎老师的那颗悬空已久的心,现在基本上是落地了。考前看班级里那状态,他感觉有点要歇菜:一个个没有紧张意识,发了一堆卷子下去,结果转过天再看,没有一个做完整的,都是挑挑拣拣做的,在班里这帮孩子也是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时间看看书呢? 倒是有个孩子在看书,他刚想表扬,走过去一看,在看养鱼手册!如果这次期末考,这帮孩子要是没考过平行班的,他这张老脸往哪搁呀?所以,考试前他急的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这次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算是对尖子班的一个检验,结果还不错,全班50个人稳稳的占据了理科班大榜的前50名,只不过个别人的排名有所变动,那当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俞惠是属于欢喜那列的,这次没白努力,成绩排到了年级第五名,第一还是那大神!俞惠觉得自己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尹香兰却觉得很满足了,因为郎老师跟她在家长会上说了,如果这个成绩保持下去,清华或者北大应该没问题! 说起家长会,尹香兰就更感到自豪了,那天有几个熟人一起去给孩子开家长会,说到各家孩子的班级,其他人看她的眼光就不一样了,羡慕嫉妒绝对有!等到看完年级排名,尹香兰就更不淡定了,她觉得自己飘了,看谁都是开心的笑,然后忽忽悠悠的就进了教室,还好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在跟老师沟通前回到了现实。 郎老师说的话还是很中肯的,他说俞惠的努力是看在眼里的,从她化学成绩的提高就能看的出来,而且孩子聪明领悟能力强,应该还有提升空间,当然现在也挺不错,家长的支持和孩子的努力缺一不可。 尹香兰开完家长会就一头扎进农贸市场,反正也要办年货,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买点东西回家给孩子补补,一定要好好补补!原来让俞得水闹的没有一点过年的心思,打算少卖点东西意思意思得了,现在为了女儿也要多买,而且要挑最好的买!过年再给孩子包个大红包以示奖励!记得以前看到过一句话: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但是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俞得水就是那个榆木疙瘩做的门,俞惠就是那扇窗,现在窗开了,心里那个敞亮呀! 俞惠在家等老妈开家长会回来,结果天都黑了老妈才推着车子晃悠回来,再看车上左面挂了只鸡,右面挂着兜子里面露着鱼尾巴,后面车架上还驮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俞惠噗呲一声乐了:“妈,你这是准备‘回娘家’还是准备屯粮呢?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弄回来的?再说咱两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还知道东西多,那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卸东西!哎呀,算了,你别把手扭了没法学习了,你扶着车子我来弄!”尹香兰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俞惠还没动地方,她一串话已经说完了,不过她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推回来,确实累的够呛。“扶着车子是?这个我会!”俞惠也配合妈妈边作势撸袖子边往车子跟前走,说完娘两就相视而笑。 “熊孩子,扶着!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补就算了,来日方长哈,我现在就怕您提补这个字,再补我就白减肥了”看来今天老妈的家长会开的很顺利,要不然不会这么喜笑颜开的。 “好,不补就不补,咱正常吃喝总可以?还有,过年需不需要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前阵子给你买的你不要,你说等你减肥成功再买,现在是成功了呢还是没成功呢?” “妈,你变顽皮了哦!这样,你给我钱,我让曹霞陪我去买,正好从她转学之后我有半年多没见过她了,行不?”说完俞惠就冲尹香兰伸出爪子要钱,伸出去的爪子被尹香兰拍了一下,但是进屋收拾好之后,当妈的还是乐不癫的掏钱了! 俞惠拿了钱也没耽搁,当天晚上就给曹霞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她很想给这个好朋友一个惊喜,让她看看自己的减肥成果,从曹霞转学以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她家有亲戚在非洲,所以她哥哥很早就去了非洲做生意,她家里也希望她去非洲帮她哥哥。 俞惠记得曹霞以前也说过,如果她考不上好的大学的话,就跟哥哥去非洲做生意。俞惠那时听了她的话,回家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过年去拜年的时候,曹霞已经去非洲了,她家也已经是人去楼空,铁将军把门了。 曹霞是她同学当中仅有的几个不在乎她外表的,而且是真心对她的,这点她现在是深有体会。曹霞刚转学那会,她因为有狼和狗陪着,还不觉得寂寞,觉得狼和狗跟曹霞比起来也不差什么,虽然走了一个朋友,她还有两个朋友。 但是自从上次听了狼和狗的对话后,再想想以前跟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真是让屎糊了眼睛了,竟然看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现在再回头想想,曹霞这个朋友真是弥足珍贵。 所以,明天她要和曹霞好好逛街,好好吃,好好玩! 第23章 惊喜还是惊吓 第二天一早,俞惠睡了一个懒觉,等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还好约定的地点离家不远,她草草的洗了把脸,把大半年留起来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连镜子都没照背了包就忘外跑,顺手从餐桌上拎走一片馒头,尹香兰则在她身后一个劲的叮嘱着:“来得及,你慢点!喝口牛奶!慢点骑!” 等看着俞惠骑着自行车走远了,才嘟囔了一句“才觉得这孩子变得淑女点了,怎么一宿又变回解放前了?”摇了摇头,毕竟孩子大了,不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纪了,只要不是你让她往东,她往西;你让她打狗,她骂鸡,就不错了。尹香兰现在觉得俞惠只要不把自己读成书呆子,等考上大学了她也就能放心让孩子自己出飞了。 俞惠哪能知道妈妈心里的那些想法,没一会就赶到商场门口了。年前来商场买年货的人还真不少,俞惠在存自行车的地方把车子放好,每个商场门口都有个单独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有个老头或者老太太在那看着,他们会给你个小纸片写上车号,然后在车上也写上同样的号码,这样方便取车的时候交钱取车。 看看时间,比约定时间提前了5分钟,她这时灵机一动想跟曹霞开个玩笑,看看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底小霞霞还能不能认出她来,左右看看,商场门口正好有两个大柱子,西边的那个躲在后面能一览商场门口全貌,进商场的人又很难发现柱子后面的情况。 俞惠三步并两步跑到柱子后面抻着头往外看着。约摸过了七八分钟,俞惠老远就看见曹霞存完她那辆黑色的自行车,穿着红色的棉袄戴着个红毛线帽往这边走来,俞惠赶紧收回脑袋藏好。 曹霞从昨天接到俞惠的电话就一直很兴奋,晚上觉都没睡好,连做梦都是梦见陪俞惠逛商场,早上早早就起来收拾,给车子打气,把私房钱取出一部分出来备用,又挑了件醒目的红色棉袄和帽子,收拾完才想起来昨天光顾着高兴,没问俞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和具体的碰头地点啦。 不过想想还能什么颜色,黑色呗?至于地点,就俞惠那大体格子往那一站一眼不就看到了?自己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转到二高去,这半年真是煎熬呀,每当班里别的女生欺负她的时候她就特别想俞惠,要是俞惠在,一掌就把她们扒拉一边去了。 曹霞是走一路想一路,等到了商场存了车走到大门口,发现没有目标人物呀,难道俞惠起晚了?算了,等会。曹霞选了商场西边的柱子靠着脸面向着商场入口,这正好是跟俞惠背靠着背的隔了一个柱子! 俞惠一直偷瞄着曹霞,看到她也选了西边的柱子还一顿紧张,可是人家根本没有往柱子后面看的意图,俞惠在心里想着数到五就出去吓曹霞一下,等到她数完了还没等伸手拍人呢,曹霞已经兴匆匆的奔着一个人跑了过去。这什么情况?难道曹霞还约了别人? 曹霞在商场门口等了没到一分钟,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穿着黑衣服的人,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前面站着,曹霞在心里腹诽着:还吃!比半年前都胖一圈了还捡着甜的东西买! 然后她想着赶紧过去阻止,省的小胖子把自己的那份也买了,她可不喜欢吃酸不拉机的山楂,虽然外面有层厚厚的糖,那糖也不好吃好,吃到嘴里上下牙都快粘到一起了,连牙缝里都有,而且一不小心黏到手上和衣服上也不好收拾,她就不明白了怎么那个小胖子对糖葫芦那么钟爱? 曹霞这面走的急,中间错身的时候还跟几个人碰了一下,她赶忙连声说抱歉,等到小胖子身后了,人家已经拿到一个糖葫芦了! 啪!曹霞狠狠的啪了小胖子的脑袋一下!“还吃甜的!”小胖子被突然这么一拍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不认识。“你谁呀?干嘛拍我?”曹霞等看到小胖子的脸就愣住了,不是俞惠?这明显就是个男孩子,年纪没有她和俞惠大,小眼睛小鼻子反正五官就是没长开都凑在了一起在大脸盘子中间。 可能因为刚才她这么一拍,糖葫芦没拿稳,嘴边还蹭了一条糖渣渣。“抱歉,我认错人了!实在对不起哈!抱歉哈!”曹霞赶忙赔礼道歉,还好小胖子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说了句没事就走了。 俞惠跟在曹霞的身后,曹霞刚开始动若脱兔般的去拍人的时候她还有点纳闷,等到听到曹霞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姐妹认错人了。看到被狠拍了一下的小胖子走远了,俞惠再也憋不住了,捧着肚子大声的笑了起来。 曹霞听到笑声,回头看到一个跟她年级相仿的女孩蹲在那捧着肚子笑,知道是看到刚才一幕了,可是认错人有那么好笑么?这时那女孩也抬头看曹霞,然后用手指着自己:“我呀!你不是约的我么?去拍那个小胖子干嘛?哈哈哈哈,哎呦喂,笑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约了别人呢,闹了半天认错人了!” “俞-惠?”曹霞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没开玩笑?还是我今天没带眼镜出来重影了?不对你是被雷劈了一半了?” “你才被雷劈了呢!我是减肥瘦下来的好不好?!” 俞惠这时也止住了笑,两步就蹦到曹霞身边拉起曹霞的胳膊就往商场里走,结果被曹霞一把给拉回来了。 “你等会,先对暗号!天王盖地虎” “你是母老虎!”俞惠心想这次真是惊喜大发了,人家连暗号都搬出来了!现在也别忙着去逛商场了,如果不把变瘦解释明白,估计曹霞这一天都不会让她安心逛街的。 “那,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把你的问题缕清楚问我,然后咱两安心逛街,好不好?” 曹霞点了点头:“你怎么变瘦的?” “减肥和锻炼” “为什么要减肥” “因为我太胖了” “什么时候开始减肥的?” “九月” “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想减到什么时候?” “减肥将是我毕生的追求,我要当窈窕淑女!” “有君子好逑?” “过!此题现在无解。。。” 俞惠没想到曹霞对她现在的模样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已经过去不止五分钟了,曹霞还是欲言又止的状态,时间紧迫呀,她还想趁着人没那么多的时候好好挑挑衣服呢,给自己一件,给妈妈买一件。 “好了,来日方长,咱俩又不是不见面了,等初一我去你家拜年时你再把想问的问题一起问了还不行么?” “行,不过我怎么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就觉得特别眼熟!” 俞惠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妹!你这不是废话么?我是减肥又不是变脸,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现在只不过是缩小版和放大版的区别而已!走,走,先陪我去买衣服,你今天负责出主意,我负责出MONEY!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还能到商场地下吃点好吃的!嘻嘻!”听到最后一句话,曹霞才有种熟悉感,虽然这姐妹的壳变了模样,但是瓤还没变! 一上午时间,俞惠在一个个商铺里挑挑拣拣,或试穿或比量,曹霞就负责点头和摇头,还好俞惠现在已经比较容易买到衣服了,再也不是那种一进店铺先问:老板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的码? 俞惠最终给自己挑了一套衣服,给妈妈买了件毛衫,另外买了二斤毛线准备给三舅妈,卖毛线的说那是最好的马海毛,希望三舅妈能喜欢。其实俞惠存了点小心思,万一三舅妈织毛衣时能给她织个好看的帽子就好了,当然这得靠意会。 中午,俞惠跟曹霞在商场地下一层的小食品铺子里买了东西,然后坐在商场的长板凳上边吃边聊天,曹霞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自己脑袋,把俞惠吓了一跳。 “我说我怎么看你觉得眼熟了!你现在的模样和我家邻居家里的小孩太像了,你再瘦点的话,跟她站在一起就像双胞胎一样!”这次该俞惠赶到惊讶了,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还能有两个人长得像双胞胎? 俞惠很怀疑曹霞的识人水平,连人都能认错的人你还指望她说的双胞胎有几分相似?但为了不打消某人的积极性,俞惠很捧场的说哪天一定要过去看看,认识一下跟她像双胞胎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俞惠爸妈两面的亲戚当中没有跟她同龄的,远房亲戚当中也没有听说跟她长的很像的,难道那位还能是自己的分身不成?那就真的闹鬼了。 第24章 双胞胎? 曹霞没领会俞惠的意思,以为俞惠是答应跟她回家去看那个跟她长的很像的小姑娘了,三口并两个就把手里的吃的塞进嘴里,拉着俞惠的手就往外走。 “哎,干嘛呀?我还没吃完呢!”俞惠也刚忙把手里剩下的吃的塞进嘴里,然后赶紧拎起装衣服和毛线的包。 “不是说跟我去看人么,等你跟我去见了人你就知道我没说假话了!”曹霞边拉着俞惠狂奔边说。俞惠被她拉的一趔趄,心说这姐妹的急脾气啥时候能改改呀。 两人取了车就往曹霞家走,曹霞住在小镇的南边,离他们小镇的一条小河很近,河水是附近山上的积雪加山泉汇集而成的,一年四季的长流水,到了汛期河水会涨起来好几米,所以为了防汛,在河堤上有高高的堤坝,当地人都管这条河叫南大河。 曹霞的家离堤坝不远,他们从商场直接上了南行的马路一直骑到堤坝的路口,然后顺着堤坝再骑几分钟就可以了。 现在是冬季,南大河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上面有几个小孩在玩爬犁和陀螺,河边上有几个人在洗衣服。这条河水是小镇的母亲河,因为维护的好,一直没有什么污染,全年都有在河边洗衣服的,但是俞惠却接受不了,这大冷天的,河水拔凉拔凉的。妈妈老早之前就告诉她,女人不能长期接触凉的东西,否则早晚会种下病根的。 两个人一起骑车就是快,边骑车边说话的,一会就骑到曹霞家的巷子口了,刚想往右边拐,听到一个弱弱的生音好像是在跟曹霞打招呼,“小霞姐,你回来了?” “嗯,咦?招弟!你又被你奶使唤去河里洗衣服了?”刚开始曹霞听到声音只是回了一下头,但是看到人的时候,一下子刹住车从车上蹦了下来,然后直冲俞惠使眼色那意思是这位就是跟俞惠长得像的?俞惠也赶紧转头看向左手边刚从堤坝上下来的女孩。 既然说跟俞惠长得像,俞惠当然先看长相,别说,真像!女孩偏瘦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但是无论是眉毛、鼻子和眼睛甚至耳朵,跟俞惠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俞惠很是惊讶,怎么这么一个人会跟她那么想像?最大的区别是俞惠偏胖,这个叫招弟的女孩太瘦,如果他们两一样胖瘦的话就会像一个人在照镜子一样,目前却是俞惠是营养过剩版而招弟是营养不良版;再有就是看人的神态,招弟是怯怯的,说话声音弱弱的,看到曹霞旁边的另外一个女孩在打量她,有点胆怯的低下了头看向手里的洗衣盆。 俞惠也顺着女孩的目光往盆里看去,里面是好几件衣服,已经洗好拧干成条放在盆里,但是不像是女孩的衣服,有大有小的,颜色也都是深色的。女孩用手把盆往上端了端,俞惠看到女孩的手吓了一跳,那是怎样的一双手,明显是冻伤了,又红又肿,有几个手指头的关节处还裂着口子。 “那。。那什么。。小霞姐,我得赶紧回家了,我奶说让我洗完衣服回家给弟弟弄点饭。” “哦。。好!”曹霞没多说什么,把车头往右扭了扭给女孩让出路。女孩说了声谢谢就端着盆头也不回的快步回家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怎样?像不像?是不是你也吓到了?”曹霞看着俞惠。“嗯,真有点。算了不去你家了,咱两在堤坝上坐会儿,你跟我说说这女孩的事,说完了我就直接回家了。”俞惠边说边把自行车靠边放好,然后一屁股坐在堤坝上,盯着女孩远去的身影狐疑着。 曹霞也有样学样,停了车坐到俞惠身边。“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妈说招弟是她姥姥捡来的,当时她妈和她爸没孩子,她姥不知道从哪把她捡回来给了她妈,她家为了要个男孩就给她起名叫招弟,可能是名字灵验了把,没过几年她妈就又生了个弟弟,从那以后她的日子就难过了,她爸经常酗酒,一喝醉就打她妈,说招弟是她妈在外面生的野种,让她妈说到底和谁生的!她奶就更不待见她了,一天把她当丫鬟使唤,弄不好还的挨顿打。” 俞惠听了皱了皱眉,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家呀,不过回头一想她爸和她奶又好到哪里去了?只不过自己妈妈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而已。 “那她不上学么?” “上,学的还不错,天天忙着给家里干活,还能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她现在才初三,听说她家人想让她初中毕业就下来干活了。” “初三已经挺关键了,怎么还这样?养只小猫小狗时间长了也有感情的,何况是人?”俞惠为招弟抱着不平,不知怎么的,听到招弟的遭遇就是有一种心酸加心痛的感觉。 “她和你没法比的,她家怎么可能让她早上学,有那时间还不如让她在家多干点活呢,你看着,就这样她回家不挨说都难,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捡她妈和她奶的,我从来没看过她有件新衣服。” 俞惠从来就看不得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和事,但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顶多拿来说说同情一下,多了谁也做不了什么,又跟曹霞聊了一会,俞惠就说天也不早了,她得回家跟妈妈报账去,这次就不去曹霞家里等过年的时候再过来拜年,然后就骑着车子回家了。 尹香兰在家也等的很着急,估计这一上午买啥也应该买回来了,可是等到12点孩子还没回来,心想估计是有点零花钱跟好朋友在商场吃了?那她就准备晚饭。等到晚饭出锅了,院子里的来福突然冲着大门口旺旺的觉了起来,尹香兰知道该是俞惠回来了,这时间掐的刚刚好,她赶紧在围裙上把手上的水擦了擦,推门出去帮俞惠停车拿东西。 “你这小馋猫!你是闻着味儿回来的么?我晚饭刚出锅你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灶王奶奶转世了呢!”尹香兰一边打趣着闺女一边拎起车筐里的兜子,但是怎么看女儿没有预想的高兴呢,有种悻悻的感觉,难道是钱没够花?不能够呀,她刚才瞄了一下兜子,里面买了不少东西,而且她给钱的时候是打了余富量的。 “都买什么好东西了?先洗手吃饭,吃完饭给妈看看呗?”尹香兰先挑起话茬。 “哦,好,我先去洗手了,我给你买了个毛衫,进屋我先拿给你。我还给三舅妈买了二斤马海毛,有空我给送过去。”说完,俞惠就在外地水龙头那洗了洗手,也没用盆接热水,冰凉的自来水冲在手上有种刺骨的凉气!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热水就洗手了呢?冬天的水拔凉的!冻坏了怎么办!”尹香兰刚想阻止女儿,看看闺女已经洗完了手甩了甩,顺便抹了把脸!算了,不说了,一会让她上炕暖和一下再吃饭。 想着,尹香兰就拿起小炕桌放到东屋的炕上,然后屋里屋外的来回走了两趟把饭菜端上桌,等到布置完,看到俞惠已经把买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给她的毛衫放到炕梢,然后趴在炕头愣神。 “这毛衫是给我买的么?”尹香兰拿起毛衫往身上比了比,再看看衣领处的尺码,大小肥瘦应该可以,颜色也不错,这次女儿是上了心的。 “嗯,你看看怎样?要不要试试看?”俞惠听到妈妈的问话回过神说。 “不用,码我看了,是我的尺寸,颜色也挺好,妈挺喜欢,先谢谢乖女儿了哈!”尹香兰很开心,脸上带着笑,这是发自心里的满足的微笑! 尹香兰又看了下俞惠给她三舅妈的毛线,也别说,这两个孩子大半天采购没浪费时间,眼光也不错,问了问价格也还可以没挨宰。俞惠想把剩下的钱还给妈妈,尹香兰没要,说可以让她留着当零花钱,可是俞惠听了没有多大开心,要是往日,她早就搂着妈妈说谢谢了。 尹香兰觉得女儿可能是今天逛累了,吃完晚饭睡一觉就好了,就赶紧张罗女儿吃饭。俞惠则是觉得今天招弟的事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了,干什么都会想起她,都会在心底里有个比较,然后得出一个她现在有多幸福的结论。俞惠很想抱一抱妈妈,告诉她:有妈的孩子真好! 第25章 解惑 尹香兰觉得女儿自从减肥以来饭量是越来越小,今天也是跟吃猫食似的,夹了两口菜就说饱了,看来过年也不用准备太多吃的了,就她们两过年的话弄太多也是浪费。等到妈妈吃完最后一口饭,俞惠就下地准备帮妈妈收拾桌子,尹香兰可舍不得让女儿劳累,连桌子一起端出了屋子。 俞惠见妈妈把桌子带着碗筷一起端走了,也跟着妈妈一起到了外地看着妈妈刷碗,她还是对有人跟她长得像这个事有些纳闷,当然不能贸然的问妈妈了,只能旁敲侧击一下。“妈,你说我三舅和四舅是双胞胎,那我姥家应该有生双胞胎的遗传基因呀,怎么你这辈没有遗传的呢?” 尹香兰听到这话明显手上收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隔了半响她叹了口气,“谁说没遗传?” “谁?” “我!” 俞惠此时脑子嗡的一下,尹香兰转头看女儿呆呆的估计是很难接受,心想既然都说了,还不如一下子给女儿说明白得了!她停止了手上刷碗的动作,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拉着俞惠回了屋里跟她说起当年的往事。 原来尹香兰总提俞惠出生身体弱是有原因的,试想一个足月的孩子再怎么缺营养也不至于才3斤多重,原来俞惠还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只不过没活下来。 尹香兰是在家生的孩子,当时医疗条件差,没有现在的B超和四维排查畸形什么的,不少女人都选择在家找接生婆生孩子,接生婆在当地也叫老娘婆。尹香兰也没看过医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在生孩子前一天她才跟单位请的假,然后是根据老娘婆之前开的单子自己准备生孩子用的东西,甚至还去洗了个澡! 澡堂里的老人一看她那样子赶紧把她扶出来了,说;“姑娘,看这肚子,你知不知道你都要生了,怎么还在这洗澡呢?冲冲就赶紧回家!”尹香兰哪有什么经验呀,听那阿姨一说就赶紧擦干回家了,当天晚上羊水就破了。 俞得水那时还在外面打扑克,到半夜12点才回家,等到看到媳妇的样子,也麻了爪!尹香兰让他赶紧去找老娘婆,也不知道俞得水怎么去找的,快到凌晨3点老娘婆才跟着俞得水过来,然后看了看产妇说宫口开的太小再等等就坐一边去抽烟了。 尹香兰头一天下午就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已经疼的没有力气说话,示意让老娘婆帮忙找俞得水,俞得水在窗外说他妈说的男人不好在产房呆着,然后继续躲在外面,留尹香兰一人在屋里炕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那时正好是冬月天,还没盖现在的房子,是租的熟人的房子住,窗户就是一层木窗框,凛凛的寒风从只糊了一层报纸的窗缝里透进屋子,吹的尹香兰一阵阵发冷,心也被冻得拔凉拔凉的。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老娘婆说宫口开了,让产妇使劲,尹香兰哪有力气呀?!老娘婆一看情形不对,就用手在产妇的肚子上往下推,也许是这个方法好用,没过一会,老娘婆就说出来了,然后是一顿忙活,过了好长时间才听到一声弱弱的哭声,俞得水在外面听了直问:男的还是女的?当听到老娘婆说是女孩后就不吭声了。 尹香兰此时觉得肚子又有感觉,难道是双胞胎?她使劲对老娘婆喊了一声:还有一个!老娘婆也放下手中的孩子过来看产妇,没过几分钟,另外一个孩子也出生了,但是这个孩子一直没听到哭声,老娘婆在那拍了几下以后说老二也是个女孩,没活! 这时俞惠奶奶得了通知过来了,急冲冲的掀了门帘子就走了进来,尹香兰就觉得呼的一阵冷风跟着卷了进来。老太太没过来看媳妇,直接问老娘婆生的啥,当听到是两个女孩,一个估计是活不了的时候直接转身出去了。 老娘婆把大的洗好拿小被包上放到孩子妈妈身边,另外的一个也找了个被子包好抱出去问孩子的爸爸和奶奶这个没活的怎么办?季香兰在屋里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刚出生的大女儿,她听到外面婆婆说:“都没活还包什么包?找个地方埋了!真会生,一生生两个赔钱货!害的我一大早还特意早起过来!”然后外面就是一顿忙活,等到俞得水再进来的时候小的说是已经交给老娘婆去安排了。 季香兰从始至终就没看到过那个小女儿,这也是她心里最大的痛。俞惠听完妈妈的讲述,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招弟应该是她那个孪生的妹妹了,但是她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呢?跟当时的那个老娘婆有没有关系?她又是怎么到现在这家的呢?俞惠从刚开始的惊讶到满脑子浆糊到漠然欣喜再到心疼招弟再到满脑子的疑问,最后则是犹豫如何跟妈妈讲招弟的事,她觉得还是先了解一下再说,可以先让曹霞问问她爸妈,毕竟跟招弟现在的家庭是邻居,也许能知道些事情。 第二天,俞惠一早便跟妈妈说她有事找曹霞,就骑着车又往南大河这边来了,凭着记忆一下子就找到了曹霞家,正赶上他们一家人吃早饭,俞惠也没客气,跟着一起混了口吃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就是豆浆加油条。 曹霞一边吃一边跟俞惠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今天过来了?今天还要上哪去买东西?我今天可出去不了太长时间哈,昨天走的有点累,还有就是我得在家帮我妈蒸馒头!”俞惠一想是呀,他们这地方每年过年前家家都会蒸馒头,寓意是第二年不争馒头争口气,实际上是因为过年初一到初三是不动刀的,这样过年前蒸的这些馒头、豆包、包子和面做的鱼啥的就可以在那个时候吃,有的时候邻里之间谁家多蒸了馒头啥的还会互相送一下。 俞惠因为有事想问,也就厚着脸皮赖在曹霞家,说帮人家娘两干活,其实就她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不给人家添乱就不错了。曹霞妈妈也不会真让人家孩子到自己家干重活,最后就让俞惠帮曹霞和面,只要把面加上酵母和好,捂上棉被放在炕头上,半晌午面就会发起来,然后就可以蒸馒头了。 俞惠觉得这活她还是能干的,曹霞负责和面,她负责递一下面和水就行。两人一边帮着干活,俞惠一边问曹霞知不知道招弟家的事,曹霞也不是知道的太清楚,就转过头问她妈妈,曹霞的妈妈没瞒着,把招弟家的事说了个大概,但是也足够给俞惠解惑了。 招弟是她姥姥捡回来的,然后因为她妈结婚好多年不能生育就让他妈抱回了家,招弟的姥姥是附近有名的接生婆,所以有的人就传招弟是她妈在外面的野种,给招弟她爸戴了绿帽子,招弟她爸原来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但是禁不住人言可畏,传的久了就变成有鼻子有眼的事情了。 后来招弟她爸染上了酒瘾,一喝多就开始打招弟她妈和招弟,招弟的奶奶本来就觉得有了亲生的孙子干嘛还养个捡来的女儿,所以总是给招弟找事干,等初三毕业了就会让招弟去工厂找个活干,好赚钱养家。 其实听到这俞惠已经很明了是怎么回事了,当年给妈妈接生的那个老娘婆没有把妹妹处理掉,而是偷偷的抱回了家,然后又给了自己没孩子的女儿。 俞惠又问了问招弟那个便宜姥姥是否还在世,曹霞妈妈说在的,只不过身体不太好而已。俞惠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在曹霞家里呆了,她觉得她得赶紧回家跟妈妈说,然后商量一下怎么把妹妹找回来!她放下手里盛面的瓢跟曹霞和她妈妈告辞,说忘了给妈妈买调料,回去晚就买不到了,曹霞妈妈一听赶紧让俞惠回去买,俞惠也就应着骑车往家赶。 第26章 认亲 俞惠刚开始是一边骑车往家赶,一边脑子在飞快的转着,这件事的解决必须由大人出面,妈妈听到这件事之后有可能会激动会不理智,那么就需要其他能压得住场面的人在,而且这人说话妈妈也能听得进去。 目前来说,三舅和四舅是最合适的人选,三舅负责安抚,四舅负责理智分析,而且他两是双胞胎,加上俞惠也一起出面认亲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证明招弟的身份。想到此处,俞惠也不往家赶了,掉转车头往三舅家跑。 俞惠三舅叫尹占喜,四舅叫尹占悦,合起来就是喜悦,外公说当时他老来得子而且是双胞胎,心情很是喜悦,就给两个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俞惠是半路想起去三舅家搬救兵的,三舅家离南大河不远,因此俞惠没几分钟就骑车到三舅家门口的,隔着门口的铁门往屋里看,屋门开着,那就是有人在。俞惠没下车,直接在门口就喊三舅,尹占喜听着门口像是外甥女俞惠的声音。 他正在家里蒸包子,想着蒸好了给俞惠家送去一些,自己三姐就是蒸馒头不拿手,别人蒸的馒头都是白白胖胖的,三姐蒸的馒头就跟得了天花似的,上面白一块黑一块的。忽然听到外甥女在门外出声,心想今天俞惠怎么不进屋在外面瞎叫啥呢? 尹占喜用围裙擦着手上的面粉,探出头问俞惠:“小惠!怎么不进来呢?正好我在蒸馒头,等出锅了你拿点回家。” “三舅,我找你有急事,你赶紧出来,咱两去四舅家!” 俞惠一直是个挺稳重的孩子,今天这么不淡定让季占喜也有点惊讶,他也没多说,关了煤气灶,让媳妇盯着另外的炉子上的蒸锅,就跟着俞惠骑车往弟弟家里去。 尹占悦是季家最小的孩子,不都说老儿子大孙子么,季家二老的养老就落在最小的儿子肩上,后来二老去世后,季占悦也没想着搬家,就还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 尹占喜跟俞惠骑车要10分钟才能到,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以前的老邻居,一见到尹占喜就认出来了,打了声招呼问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俞惠觉得挺纳闷的怎么这些老邻居能自然而然的区别三舅和四舅呢?她小时候可是经常蒙圈的。 俞惠记得妈妈说过一件事:三舅和四舅是一起谈恋爱的,三舅是自由恋爱,四舅是相亲介绍的,所以三舅对三舅妈特别好,从谈恋爱开始就一直感情很好,一天三舅妈在商场遇到了四舅,三舅妈以为是三舅就问他怎么到商场来了?结果四舅白了三舅妈一眼说:“你是谁呀!你管我的!”,然后转身走了。 三舅妈气的好几天没理三舅,还差点闹分手,三舅找四舅理论,四舅说你也可以这么对我女朋友呀,结果三舅装四舅去逗四舅妈,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后来大家就问四舅妈怎么辨别出来的,四舅妈说:靠直觉! 从巷子口往里数第四个门就是季占悦的家,尹占喜熟门熟路的开门放车,然后领着俞惠就进屋了。尹占悦正头上遮着一条毛巾,拿着笤帚扫灰,听到门响往外一看是老三领着俞惠过来了,他也赶忙放下手里的笤帚扯下头上的毛巾迎了上去,老三没等他说话就直接说他也是被俞惠这孩子拉过来的,这孩子说有事要和他们两个商量,然后就自顾自的翻出茶叶泡水喝。 俞惠也没废话,从曹霞见她提起有人跟她长得相像,到去南大河看人,到回家跟妈妈问旧事再到曹霞妈妈的一翻说词都跟两个舅舅说了。三舅尹占喜听完直接气的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屋门口砸在门框上摔碎了! 俞惠和尹占悦被吓了一跳,然后尹占悦白了哥哥一眼:“你可真不拿我家的东西当回事!”尹占喜把杯子扔出去时就反应过来了,可是都已经扔了也捡不回来了不是? “我这不是一时激动么。。。过两天我再赔你一套!” 尹占悦没吭声,其实就是让老三自己看着办。 尹占喜见老四没说啥,又接着数落起俞惠奶奶家那帮人,“我就说他们老俞家没好货,当年三姐结婚的时候就看他们一个个看三姐嫁妆那眼神,就跟饿狼似的,后来怎么样?这不明显是三姐掉坑里了么!” “当时三姐结婚还感谢媒人老董大嫂,现在看看她当时介绍的时候就没存什么好心!想当年把我们家坑成地主的人家里就有他们家一份,过了多少年之后咱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还把他们从老家带了出来,这回把自己闺女坑了,二老他们过世了不知道,要是知道不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尹占喜愤愤的说。 “闭嘴!你看你都说些什么?你要是这样过去找三姐,没等三姐怎样,让你这么一搓火,三姐不得拎刀找人拼命?这样能解决问题么?”尹占悦赶忙喝止了尹占喜的话头。 俞惠也比较赞同四舅舅的话,现在是激动解决不了问题,主要是怎么能安抚好妈妈,顺利的把妹妹给认回来,至于俞家的那些人怎么处理,就看妈妈的意思了,俞惠觉得最好是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断个一干二净。 俞惠跟三舅和四舅达成一致的解决办法是:先私了,不行就走法律程序。当然必须要先跟公安局那边报备一下,需要找一下吴叔叔,就是说需要通过公安局那边立案,先把那家人控制住以防他们把小妹转移走,同时最好能找地方做个鉴定,然后两家相关人员在一起才能谈私了的事。 毕竟那家人把小妹养到这么大,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走的,虽然小妹在那家里过得并不好,但是不给补偿就领人走估计不太现实,如果那家人狮子大开口或者不归还小妹,那么再找律师走司法程序也合情合理。 今天,尹占悦是一直拿欣赏的眼观看着俞惠的,别看这孩子年级不大,说话有板有眼,出主意也不是乱出的,有的放矢。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以前他看不上老俞家那些人的市侩,顺便连俞惠也不怎么喜欢,现在看起来是他狭隘了。 这孩子不光长得像尹家的人,连做人处事的方式也是季家的模式,听老三说这孩子学习也挺好脑子聪明,三姐身边有这孩子陪着,应该吃不了什么亏。同时他也希望后面找回来的这个孩子能跟小惠不光长得像,最好脾气头脑啥的能相像,要不他们费尽心思找回个祖宗回来,就真要了他三姐的老命了。 这边三个人商量妥当,就一起骑车去了俞惠家,尹香兰也正一边干活一边往外看着,心想俞惠这孩子说是去曹霞家,这都大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要是再过一个小时不回来,天就快黑了,那她还真得打电话问问了,或者去路上迎一迎。 正想着的功夫,听着来福对着门在叫,应该是回来了,尹香兰赶紧往外走。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苛责孩子,但是需要给孩子提个醒,出门回家有个时间限制,毕竟现在的社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安全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她那对双胞胎弟弟也推着自行车进来了,来福绕着老三直扑腾,她家这狗也怪,就喜欢老三尹占喜,不喜欢老四。 “这都快过年了,你两不在家忙活,上我这来干嘛?” 俞惠听了妈妈这话,赶紧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心想妈妈今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话让人听着明显就是赶人呀。 “妈,三舅和四舅是我叫来的,我们有话跟你说。” 尹香兰听了也没多说,让两个弟弟赶紧进屋,既然有事就不可能是一般小事,要不也不可能两个人都到自己家来。 等几个人都在屋里坐下,俞惠就清了清嗓,把之前跟她两个舅舅说过的招弟的事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看着妈妈的脸色,显然这件事对尹香兰的刺激挺大,俞惠能感觉到妈妈在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手紧紧的扣住炕沿,手上的青筋都一览无余。 “事情就是这样,妈,我和三舅和四舅基本上可以肯定招弟就是你说过的已经不在人世的妹妹,我们也打算尽快把人认回来。”俞惠讲完就直盯盯的看着妈妈,脚底下作好往妈妈那奔的准备,如果妈妈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她好第一时间把妈妈按住。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尹香兰没动,看起来还很平静。 第27章 过往 尹香兰此时内心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如果说内心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俞得水他妈那个老虔婆!现在他们家所有的事情都跟她不无关系!还有俞得水他们那蛇鼠一窝的兄弟姐妹!他们沆瀣一气欺负她单纯好说话,泥人还有三分尿性呢!尹香兰就觉得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因为她打开了回忆的开关,以往种种如潮水般涌来。 她当年嫁给俞得水一方面看重的是俞得水的成分好根红苗正三代贫农,他自己也是党员;另一方面觉得他家境也算殷实,俞得水的父亲是农科院的会计退休,母亲是粮库退休,勉强还算得上门当户对。她当时还特意去了俞得水家里相看,当时俞得水她妈对她那个殷勤,说什么等她过门以后会待她像亲生闺女一样。 可是等她过了门以后就知道完了。先是嫁妆,那老虔婆隔两天就过来跟她诉苦说俞得水的二妹妹穷的连嫁妆都没有,她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上哪去给女儿凑钱,尹香兰听了就从嫁妆里拿了两匹最好的布料出来给俞得水的二妹妹。 过了两天,俞得水的四妹妹过来说看到尹香兰给她二姐的布料了,说新嫂子对她二姐好,厚此薄彼!没办法,尹香兰又给了四小姑一些东西,就这样今天是妹妹来,明天是小叔来,再就是婆婆来,尹香兰碍于面子东送一些西舍一些,等到俞惠出生了,连给孩子弄个好看点衣服的布料也没有了。 东西还是其次,尹香兰和俞得水刚结婚的时候,俞得水说他妈骨结核手术,他已经预提了三个月的工资。结婚以后,说是他们老俞家的习俗是工资上交父母,他工资已经预提了,就只能交尹香兰的工资,尹香兰不想新媳妇刚进门就跟婆家闹不愉快,就应了。 俞得水也不想想,虽然是天天回他父母家吃饭,但是租房子和日常开销不需要钱?钱都交给他妈,他两喝西北风?!没办法,尹香兰就拿自己结婚前的私房钱贴补,等到三个月过去了有希望见到俞得水的工资的时候,俞得水说他的工资也要交给他妈!当时尹香兰就跟俞得水大吵了一架,俞得水从他们出租的房子那半夜就离家出走,等到尹香兰找到公婆那的时候,看到俞得水由他妈搂着安慰着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俞得水她妈看到尹香兰的那一刹那就跟戏精附体了一样,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说什么如果尹香兰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跟她说,跟俞得水没关系,怎么能大半夜把自己老公撵出门?她自觉对儿媳已经掏心掏肺了,就差没把这把老骨头搭上了等等,尹香兰还什么都没说呢。 俞得水呢,扒拉开眼睛看到他妈在那摸眼泪,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媳妇就是一顿骂。尹香兰气的转身回家要找结婚证离婚,结果发现结婚证书也被俞得水上交给他妈了,这是做好了防止他们离婚的准备了。 从那次争吵之后,工资是不用上交了,但是奖金要交给家里当份子钱,每到季度发奖金的时候,俞得水他妹妹就如同长了顺风耳和千里眼,没等尹香兰得到消息,钱就已经被那几个小姑取走了。 后来一段时间都是尹香兰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家用,再就是靠娘家父母帮忙,那时尹香兰的父亲已经70多了,还在拼命的赚钱,因为家里除了尹香兰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要结婚,还需要贴补这个小女儿。 当时俞得水的工资是一个月33块钱,俞得水他爸的退休工资是70块,尹香兰她爸的工资是140!就这样都不够用,还需要老人家去阜新做兼职,每月给个100-200的补贴。每当想到这,尹香兰就十分的愧疚,她觉得要不是因为她,父亲也不会那么早去世,都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连累的。 老俞家就像一只巨大的蚂蝗,趴在她季香兰和娘家父母的身上喝血!就这样还不落好!俞惠和那个小的出生以后,小的是连面都没见就给抱走了,说是没活,让老娘婆给帮忙埋了。大的因为是女孩,在俞得水她妈嘴里也是个赔钱货,还没等出月子,就让俞得水他大姐过来问是否要留着这个孩子,说什么现在这个活下来的也是病怏怏的,以后还不知道需要往身上搭多少钱,现在决定不要的话,一按就没气了..... 还说,挖坑的人都找好了,就等着尹香兰一句话了。当时季香兰的同事王大姐代表工厂来看产妇和孩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就听到这句话,王大姐上来就把俞得水的大姐推到一边,然后说:这个孩子已经提前报了一个孩儿了,这个孩子是带着指标和奖励的,如果这个孩子活不成,即使尹香兰无法追究,他们单位也会追究到底! 俞得水的大姐一看来了这么个硬茬子,没敢再说什么,白了王大姐两眼就往外走,临走之前还不忘说她妈不喜欢女孩,既然尹香兰这么不听劝,那么以后脚上的泡就是她自己走的,别指望她妈能给看孩子,也别想把孩子往她妈那送。 王大姐听着这话不顺耳,就又怼了俞得水他姐一顿,说:“大家都是自己关起门过日子,离了谁地球也都照样转,实在没人看孩子,还有我们这些同事和朋友!再说你说你妈不喜欢女孩,你也是女的,你出生的时候你妈怎么不一把把你掐死?!” 尹香兰当时为了这些事月子都没坐好,从此落下个病根,一劳累过度脚后跟就痛。当时王大姐为了给她撑腰,每周都过来看她一次,同时也开导她别想不开,虽然小的没活,毕竟大的还是活过来了不是?当妈的不好好养身体,万一有个好歹,那么这个孩子就又要落在她奶奶和姑姑手里,那就要了这个孩子的命了,她爸能为孩子争取啥?不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尹香兰从那时就决定要给这个孩子加倍的爱,让她把妹妹的那一份也一同享受了。 但是,今天俞惠突然跟她说那个小的没死,还活着,她一开始觉得不可置信,但是看俞惠和两个弟弟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是玩笑!尹香兰当时激动的用手去扣炕沿的木头,指甲缝里都塞进了木头茬儿,指甲扣得要掉了。再一听那孩子现在所受的苦,她恨不得拿刀劈了俞得水他妈!是那个老虔婆造成了她们母女的分离,造成那孩子现在所受的那些苦,一想到这,她的心就跟抽筋了一样一阵阵的绞痛,她用手去抚摸心脏的位置,觉得隔着胸腔敲两下会好受些,可是敲了两下还是觉得胸闷和心痛,她就又使劲敲了好几下。然后她觉得眼角有泪水流了下来,她抬手去抹,抹了一把还有眼泪,抬头看俞惠这孩子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正关切的看着她...也不管那许多了,尹香兰拉过俞惠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俞惠一直在离妈妈最近的地方观察着,尹香兰刚开始的平静很反常,直到她搂过自己哭了起来,俞惠和尹占喜两兄弟才松了一口气。俞惠的手从妈妈腋下绕过,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希望妈妈哭过之后能雨过天晴,现在妈妈的坚强极为重要,他们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呢,认回妹妹会是个拉锯战,谁够坚决果断,谁才能笑到最后达到最终的目的,因此现在只能让妈妈暂时脆弱一下下,后面还需要她去当护崽子的母老虎。 过了好一阵,尹香兰止住了哭泣,人也跟虚脱了似的松开俞惠,坐在炕沿边,人往炕沿边的墙上靠着。俞惠松开妈妈,转身出去给妈妈拧了条热毛巾,尹香兰接过热毛巾蒙在脸上,让那股热气在脸上蒸腾这,人也恢复了些气力。尹占悦看三姐已经恢复了理智,就开口说起他们已经商量好的解决方案。 第28章 报警 说实话,尹香兰对怎么认回女儿还真是全无头绪,空有满腔的愤恨和委屈不知跟谁去述说,她转头看向两个弟弟,俞惠毕竟还是个孩子。尹香兰说她想先见见那个孩子,尹占悦说可以,但是必须是远远的看,不能近距离接触,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尹香兰这时恨不得马上去把那可怜的孩子领回家! 尹占悦则是一直很镇定的在一旁等姐姐情绪稳定下来,他现在在当地的国营酒厂管配料车间当主任,平时总被领导拉着出去应酬,耳听或者眼见的形形色色的纠纷也不少,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事不关己,他作为冷眼旁观的第三者反而旁观者清。 俞惠和她两个舅舅之前商量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先找李敏在公安局的老公,虽然这是家丑,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是遮羞的时候。他们要按照正常程序报警,让公安局出警,原因是拐卖婴儿。找人是希望最好能把招弟现在的父母和姥姥控制住,招弟可以暂由公安局托管,当然能直接跟她们回家最好,估计不太可能。 然后,让李敏的老公帮忙介绍个能力强点的律师,同时委托公安局做个亲子鉴定,其实即使不做鉴定,有俞惠在那,除非是瞎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而且他们尹家本来就有上一辈的双胞胎能证明人家的基因。但是这不是过家家,那毕竟是个大活人,该走的程序一步也不能少。 尹占悦还说他会把他妻弟吴家小二和小三叫上,尹占悦的妻子叫吴秀玉,她两个弟弟因为从小厌学,成为他们那片的一霸,长得五大三粗,但是人还真不坏,谁家有事或者有个头痛闹热的他们哥两都乐意帮忙,所以结交了不少朋友。 尹占悦的意思是这两可以用来吓唬人,如果公安局不能控制住招弟那便宜父母,那么就叫小二和小三去盯住他们,不用言语恐吓,就找几个人每天在门口晃悠几圈就行。 下来就应该是公安局的事,找人就是为了尽快处理,否则拖个一两年也是有可能的,公安局如果能审出突破口,招弟那便宜姥姥能说出招弟到底是怎么来的,跟俞得水他妈有没有关系,是否涉及到买卖婴儿,那么事情就可以往下推动了。他们季家这时出面认亲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公安局怎么处理就看老吴他们了,尹家这面实在不行也可以给招弟那便宜父母一点补偿,但是不可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所以在那之前要把他们的气焰打压下去,让他们觉得季家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 俞惠看舅舅和妈妈说得差不多了,就插了一句问:“要不要提前跟招弟说一声,如果突然认亲,招弟会不会接受不了?”尹香兰这时哪有主意,听了女儿的话也觉得有理,转头看向四弟弟。 “那孩子短时间的接受不了是一定的,而且她心里肯定会怪亲妈为什么会偏偏把自己弄丢了,毕竟是双胞胎,几率是一半一半的,结果她在外面吃苦,另一个在妈妈身边享福,心里不平衡肯定是有的,这就需要你们娘两后期的安慰和疏导,未成定论之前最好就不要跟她说,省的节外生枝。”尹占悦斟酌了一下说,毕竟他也是双胞胎,推己及人换个位置想想,这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如果不怪自己那糊涂妈妈,也会怪老天的不公平。 俞惠听了也点点头,妹妹如果认回来,妈妈是会更痛妹妹一些呢还是会一碗水端平?她觉得妈妈会因为愧疚和补偿心理更偏向妹妹一些,那么她会不会不是滋味?不会是不可能的。那么她现在就要调整心态,用包容、忍耐和关怀去迎接那个失散十多年的妹妹,然后成为好朋友好姐妹,她可以跟妹妹分享她的玩具,分享她的小秘密...俞惠晃了晃头,现在想这些好像为时尚早,现在连第一地步还没迈出去呢,她这就想着后面的九十九步了。 他们四个人把大概的脉络商量清楚后就让尹香兰给李敏的老公打电话,上次俞得水的事情过后季香兰就记下了老吴的电话,说实话她都觉得不好意思,这短短几个月她家里是左一出右一出的,活了这半辈子,为数不多的去公安局经历都是在这一段时间,人家的日子是四平八稳、举案齐眉,她这呢?鸡飞狗跳,就差搭台唱戏了! 尹占喜看自己三姐拿起电话没按号码,还在那犹豫,就赶忙催促说赶紧的,现在快过年了公安局下班也挺早的,别到时候找不到人。他哪里知道俞得水那事呀,尹香兰不但自己没和娘家人说俞得水和马大脚的事,连俞惠也叮嘱了不让说。俞惠也腹诽过妈妈,她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尹香兰本来是犹豫了一下,看看身边弟弟们和女儿盯着她的眼神,一咬牙就按下了号码,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了电话,一问,正好是老吴。季香兰先客套了一下,对上次的事情表示了感谢,老吴也客气了一下说不用,应该的,然后就等着季香兰说下文,谁没事往公安局打电话说客套话?要说也是跟他媳妇说,跟他也说不着呀。 电话这边尹占喜两兄弟听了这话头迷糊了,什么叫上次?上次什么事?不能问正在打电话的姐姐,就都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俞惠。俞惠只好小声跟舅舅们说等打完电话再细说,先听妈妈打电话。 尹香兰说完客套话,一时也不知道从哪说起,那边老吴等着她说话,这样就陷入的没话说的僵局,俞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示意妈妈把电话给她,她跟吴叔叔说,尹香兰也就顺手把电话给了女儿。 “吴叔叔好!我是俞惠,上次去找过您!” “哦,小惠是,当然记得,不光是因为你上次找我的事,你李姨平时也没少在家里夸你,你现在是我家那两只皮猴的正面激励活教材!”吴建国觉得俞惠这孩子端庄稳重又不失活泼,让人很难产生距离感。 “李阿姨那是光看到我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我都藏着呢。我妈妈今天是有事要跟您说的,但是估计她自己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正好我也是当事人,而且我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让我跟您先把经过说一下?”俞惠没想多说客套话,毕竟打的就是报警电话,废话太多只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了当插入正题是正经。 吴建国说了一声可以就在电话那边听俞惠说,俞惠已经是说第三遍了,还是那些前因后果:怎么知道有招弟这个人,她去看人,还有曹霞妈妈的说法,也说了他们一家人的猜测,还有现在招弟的情况等等,俞惠讲的简练,但是没放过任何一个过程和细节,到最后还做了个总结归纳。 吴建国虽然对俞惠这种少年老成的说话方式觉得好笑,但是这孩子说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好笑,他在电话另一边的脸一直是严肃的,眉头也是紧邹的,如果这个事情是真实的,那么还真不是个小事。他们镇一级的派出所一般不会有大的刑事案件,顶多维护下地区治安,处理下打架斗殴、聚众赌博、或者像上次俞得水那样个人作风问题等,这次如果定性为拐带儿童,就不能算是一般的民事案件了,如果再涉及到团伙的话,可是会上报到市里或者省里的大案了。 俞惠说完话一直没听到电话那头吴叔叔的回复,她喂了两声,吴建国听到俞惠那边声音也应答了一下表示他还在听,俞惠说她该讲的都讲完了。 “那你家人大人想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吴建国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俞惠一听人家问了大人,知道自己不能再接着说啥了,毕竟自己是未成年人,她示意四舅过来接着说。尹占悦也没推辞,他跟俞惠换了个位置,直接坐到电话旁边的沙发上,顺手按下了免提,这样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能一起说,互为补充。 “吴哥,你好!我是尹香兰的四弟弟,我叫尹占悦,我姐可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激动,现在在平复阶段,刚才小惠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这面把我和家人想到的解决方案说一下,其实我们一致的想法是报警!” 第29章 解决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尹占悦把之前商量好的解决方案一五一十的跟吴建国详细说明,吴建国的话很少,在电话那边听着偶尔对一些细节稍作补充,他没有也不想指挥别人做什么怎么做,只是出于一个执法人员的角度告诉他们哪些是不能做的,哪些是会触犯法律的。 因为开的是免提,尹香兰母女还有尹占喜也都能听见,等到电话结束时,解决方法和目前的形势大家也都了解个大概。吴建国也把他的想法跟这一家人说了,如果招弟的养父母伙同接生婆一起拐带婴儿,那么就可能涉及到刑事犯罪,相关一干涉案人员就都有可能被抓。拔出萝卜带出泥,有可能越牵扯人越多,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能控制得住的了。 尹香兰一家这面刚开始听了吴建国的话也有点傻眼,他们单纯只是出于自身的角度来考虑的,目的也只是想尽早把孩子认回来,不想牵扯太多。如果按照吴建国的说法,如果控制不好,事态有可能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所以他们这件事处理起来一定要谨慎,情绪也一定要控制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不能把怀疑当证据,主要是要相信吴建国能秉公处理,这个当然没问题,既然找了人家就要相信不是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谁都懂。 后续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他们几个人在家里先把想法和步骤统一,监督的权利交给尹占悦,毕竟现在家里能理智的处理问题的最佳人选就是他。然后他们又跟吴建国通了个电话,定好后续去公安局的时间,吴建国说他会指定一个警员来负责这个案子,他也会定期跟踪确保不出纰漏。 大家一致商定,俞惠可以不用跟着一起去公安局,去公安局的人不宜太多,尹香兰和尹占悦过去即可,其他人有需要的时候等通知。俞惠其实也不乐意去公安局那种地方,既然人家让在家里等通知,那她就在家听消息呗,反正妈妈有舅舅陪着,那边又有吴叔叔在,妈妈应该吃不了什么亏。 后来的几天,俞惠就安心呆在家里,通过妈妈和舅舅的渠道一直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先是听说招弟的便宜爸爸、妈妈和姥姥被逮到公安局,那爸爸没等公安局吓唬呢,就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当然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不知道,哪来的也不知道。招弟的便宜妈妈则说是捡的,她好心收留。 民警就说了,既然是捡的问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还给孩子上了户口?那女人就不说话了,再问就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招弟的那个所谓的姥姥跟便宜妈妈的说法一致,都是说这孩子是捡来的,应该是当初把孩子抱回去的时候就统一口径了。 民警跟这两个女人说有人已经报警了,说她们拐带孩子,也把俞惠的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说俞家人已经知道招弟的身世,见过孩子本人,已经能够确认招弟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孩子现在已经在公安局了,他们会通过科学手段来鉴定招弟和报警家庭的血缘关系。 警察还说,他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她们二人还没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话,就会直接把她们移交司法机关,因为公安机关有权利怀疑招弟不是个案,要么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那么司法机关就会给她们量刑,按照拐卖儿童罪来定刑的话要十年的刑期,那么她们二人如果被量刑,家里那个最小的孩子由谁来照管?如果因为法定监管人被量刑,无监护人的小孩就会被送到孤儿院或则其他教养机构.... 招弟的养母先扛不住了,毕竟亲生的儿子在那,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没有妈妈,她招供说招弟是自己妈妈给弄来的,应该是别人家刚生下来就抱走的,当时她妈妈回来跟她说是产妇的婆婆不想要,让她给处理掉,她不忍心把这么小的孩子弄死就抱回了家。 吴建国当时正好过去看警员的审理进度,听到了这个女人的说辞,知道这种说法和尹香兰的说法还是有出入的,孩子是被接生婆直接说成不能活才被处理的,而不是因为孩子奶奶的一句话就能抱走的。那么按照这个女人的说法,当时孩子出生的时候并没有死,也不存在活不成的可能。至于这个女人知不知道真实的来龙去脉,就不得而知,但是她妈妈抱走别家刚出生婴儿的事实却是无可辩驳。 审完了招弟的养母,那边同时也在审抱走孩子的接生婆姥姥了,在知道自己女儿已经供出自己是抱来孩子的人后,她也改口说孩子确实是她抱回来的,但是坚持说是那家人不要的。不要也分情况的好,吴建国听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现在了还在那硬挺着不肯说实话。 之前尹香兰说过,他们家的最终目的是要认回孩子,毕竟这家人没扔掉招弟,而是把孩子顺利的给养大了。也许招弟这孩子在这家没享到什么福,甚至说是当小猫小狗养大的,但总比按照俞惠奶奶说的埋了强。 吴建国则是怀疑这个接生婆在帮人接生孩子的时候就存着一份歹意,或者说她这次之前是否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是否还有其他的小孩被她害过?吴建国家也有两个龙凤胎的孩子,如果这事换成他,他可不能像季香兰那样善罢甘休。 吴建国跟接生婆说,这面已经把被抱走孩子那家的当事人都传唤过来了,准备让他们一起对质。这时,明显感觉到接生婆坐不住了,她想极力的做出一副谁来也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左顾右盼的眼睛出卖了她。吴涛示意办案的小刘,然后就往门外走,到门口了扭回头做出叮嘱小刘的样子说:“一会给这位换个房间,让他们见见。” 小刘配合的应声,还问了一句:“领导,换3号那个大点的审讯室?那个房间正好能坐下4-5个人,行么?” “行!” 然后小刘就走到接生婆旁边,让她起来要领她走。 “我不走,我说还不行么,我坦白!”接生婆一下子甩开小刘拉着她胳膊的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想让我走把凳子也一起搬走的样子。 小刘一看,成了,连忙把吴建国喊了回来。 吴建国跟接生婆说:“看到对面的那面墙了么,那不是墙,那是面玻璃,玻璃那边就是孩子的家人,你说的话如果不对,他们就会告诉陪着他们的警员。”小刘在一旁憋着笑,心想领导真能忽悠,就他们这小镇公安局怎么可能有这么先进的设备?接生婆不知道就信以为真,听了点了点头。 她这次说了实话,当时接生的时候小的只是气息比较弱,但是还活着,只不过她当时存了私心,看产妇的家境也不好,估计养不活两个孩子,就说小的没活。正好当时孩子们的奶奶过来了,她一看那奶奶的架势就知道事情成了,那孩子奶奶就差把那个大的也一起扔了,就因为是女孩。然后她就把孩子包了去给孩子奶奶看,人家连看都没看就同意让她全权处理了,然后她就把孩子抱回了家交给自己女儿。 招弟在案子开始的时候被领到公安局去提取了血样,然后就让她回了家,毕竟公安局也没有让小孩子呆的地方,也没有那个人力去帮忙看孩子,再说这家还有个更小的孩子,招弟回家还能帮忙照看一下。 吴家的小二和小三找了几个人在招弟家附近天天转悠着,一是防止这家人狗急跳墙把招弟转移走,二是怕那个便宜爸爸和奶奶再虐待孩子。索性因为家里人被公安局带走了,那个便宜奶奶知道招弟如果有问题可能麻烦更大,就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顶多就是骂两句招弟是“扫把星”而已,吴家的哥俩也就没过多插手。 招弟从奶奶的话语中也了解到是有自己亲生的家人找到自己并且报了警,心里也是欣喜异常,她真的已经受够了这家人对她的态度,但是又有些彷徨和担心,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好是坏。 第30章 回家 案子审理到现在,怎么回事已经很清楚了,相关涉案人员该交代的都说的一干二净。接生婆隐瞒产妇一家孩子的状态将孩子抱走是事实,但是产妇的婆婆要处理掉孩子也是事实,接生婆指天发誓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起了歹念,如果她说谎就让她不得好死,灯灭她就灭! 公安局可不管你灭不灭,人家尊重证据,该签字画押的供词一个也不能跑。接生婆一直强调当时产妇家那情况,如果她不抱走孩子,招弟也活不成,她虽然动机不良但是毕竟救了孩子一命。小刘看不上接生婆那泼皮模样:“那怎么着,人家还得感谢你救了这孩子一命?给你发个锦旗?!” “那到不用,我是说起码能将功抵过?”接生婆还真能顺杆爬。小刘没再搭理她,自顾自去找领导交报告了。 吴建国看了小刘交上来的审理报告,觉得接生婆也不敢说谎,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临时起的歹念,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就是让尹香兰认闺女的事了,吴建国把接生婆和她闺女安排到一个房间,然后跟她们说既然孩子的亲生母亲找上门,自然是让人家认走了,而且该做的鉴定已经做了,确认是亲生母女无疑,他们公安系统走个流程通知下他们这对抱养家属,如果她们两有异议,人家亲生母亲不介意走司法程序。 这对便宜妈妈和姥姥就问是不是如果同意让孩子亲生妈妈认走,就不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了?她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吴建国说原则上是孩子亲生母亲不追究的话,就可以释放她们,这也是人家比较善良,如果换成他自己是绝对要追究到底的! 这面养母和姥姥同意让尹香兰认回招弟,尹家人就一刻也没耽搁,直接就奔招弟家去了,公安局的小刘跟他们一起过去的,跟那家人说了一下情况,就回去办理接生婆母女释放的事。招弟的便宜爸爸因为涉及不深早早就被放回了家,他可不想就这么便宜的放招弟走,这十多年虽然不是尽心的照顾这个孩子,毕竟天天管吃管穿的,现在说认就认走了? 所以他和他妈妈就准备扣着招弟,不给钱休想领人。尹家人之前了解过这家人的德行,一窝子的鸡鸣狗盗之辈,无事都要赖人三分,所以吴家小二和小三就直接进到这家先把这娘两给看了起来,然后直接领孩子走人,招弟在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简简单单一个书包里面是上学用的书。那个便宜奶奶还想嚷嚷两嗓子抢人啥的,让吴家两兄弟给吓回去了,吴家小三临走时还说这次就放过他们,要不是人家亲生妈妈不跟他们计较,就照着他们以前虐待招弟的恶行,打断他们的腿都是轻的! 尹家一行人领着招弟出来后,就叫了个三轮车,先去了趟公安局,尹香兰不想让孩子还叫招弟这个名字,直接就去找吴建国给孩子改户口、改名字。名字尹香兰这几天早就想好了,她不准备让孩子姓俞,俞得水不配!俞得水根本不配有这个福气有两个女儿,他就应该老无所依的流浪街头! 因为吴建国之前也打过招呼,上户口办得很顺利,没一个小时的功夫新的户口本加孩子的身份证就已经办出来了,招弟现在的新名字叫尹畅,尹香兰希望这孩子虽然之前遇到坎坷,但是从今以后会一路顺畅! 俞惠当时知道妈妈给妹妹起了这么名字也嚷嚷着要改成尹惠,妈妈说她现在已经上高二了,各种学籍信息都按照这个名字走的,如果更改了,会不会有问题不知道。说等俞惠大学毕业了爱怎么改她绝对不会反对,现在就先忍几年,俞惠也只好同意。 解决完户口问题大家一起回到了季香兰的家,俞惠和三舅妈四舅妈在家正做团圆饭呢,俞惠负责打下手,端水递菜什么的,然后眼馋的看着三舅妈在那煎炒烹炸,四舅妈好笑的看着俞惠那馋样,就差口水没掉锅里了。 这时大家听到大门响,知道是大家凯旋而归了,三舅妈赶忙关了火,四舅妈撂下手里切菜的刀,俞惠跑的更快,噌的一下就窜到了屋门口。尹香兰领着小女儿先开门进了院子,后面跟着尹占喜和尹占悦,再后面是吴家的小二和小三。 来福原来在院子里往外看呢,看到尹香兰就往跟前蹭,尹香兰摸着来福的头跟小女儿说:“这是来福!你摸摸它,它不咬人。”尹畅犹豫的伸出了手放到来福的头上试探的摸了两下,看到来福没反对而是享受的扬了扬头,就又摸了两下。来福顺势在季畅的手上闻了闻,又往她身上凑过去闻了闻。 这时俞惠已经奔到大家面前,手也自然而然的摸到来福的脑袋上,“妹妹!我是你姐俞惠,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 尹香兰左手搂过俞惠,右手搂住身边的尹畅,又激动的流了一顿眼泪,被后赶过来的尹家双胞胎媳妇劝慰了一下,是呀,现在还有啥可流泪的呢,她现在觉得老天对她已经很厚待了,她现在有两个女儿,有爱护她的娘家人,这些都是千金难买的实实在在的亲情! 俞惠三舅妈说:“就别都在院子里站着了,大冷天的,今天已经是腊月28了,不是说过了小年就是年了么,过年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咱今天就好好吃上一顿!”尹占喜是坚决执行自家领导的指示的,让大家先进屋,他去卖店买酒,今天大家都喝点开心一下。 俞惠扯着尹畅的手回到房间,从今以后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了,尹香兰昨天特地去百货卖家具的地方选了个最好的书桌给小女儿。现在屋子的两头一面放着一个书桌,床还是那个床,只不过枕头换成了两个。 俞惠领着妹妹熟悉了房间,告诉她房间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动,衣服都放在床下的抽屉里,里面有专门一抽屉的新衣服是妈妈给置办的,她的那些书也可以随便看,有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季畅随手拿起俞惠放在桌上的书,“高三?” 俞惠一看是高三化学,“没,我现在读高二,因为早上了两年,家里没人看,姥姥姥爷去世的早,咱那个奇葩奶奶把你扔了,又差点没弄死我,就更不可能看我了,所以妈妈就把我送学校去了。”季畅听了心里开始的介怀悄悄有了些释然,原来不光光是自己,姐姐也一样... 俞惠走到妹妹身边,拉住妹妹的手,她没忘了之前四舅说的关于妹妹心理可能会有些许障碍的事,现在是她和妈妈来温暖妹妹的时候。“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因为体质弱,导致现在虚胖,但是我现在已经在努力减肥了。你回来就更好了,有你帮我监督着,咱两一起锻炼,一起学习,一起陪妈妈!等我们体型变得差不多的时候,咱给他们来个大变活人,让他们猜不出哪个是你哪个是我,好不好?”俞惠说。 “还有,妈妈最近一直愧疚着把你弄丢了这件事。妈妈原以为像接生婆就是你那便宜姥姥说的那样,你没活成,就在青龙山的佛堂里面给你立了个长生牌位,希望你能托生个好人家不再受苦。你知道么,呵呵,等妈妈知道你还活着,赶紧就跑去撤了那牌位。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们两在妈妈心中同样重要,正因为这十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妈妈和我就应该更疼爱你一些。我也知道你一时也很难接受我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人,但是请你相信,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现在,你回家了!有天大事有妈妈和我呢,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俞惠说完紧了紧拉着妹妹的手,她能感觉到,虽然妹妹这十多年流落在外,但是善良的本质没变,听了她的话有点激动,眼角泛着泪光,但听到后来她跑调到貌美如花上就破涕而笑了。 第31章 新开始 俞惠和妹妹在屋里除了说了些自家的情况,也把姥姥家的人员组成,俞得水家的人员组成都大概说了一下,虽然说不打算跟俞家那边有什么瓜葛,他们这地方毕竟还是小呀,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遇到也知道是谁怎么回事。 俞惠把家里仅有的那本相册也翻了出来,把上面的人都给妹妹介绍了一圈,当然上面还有她历年来的毕业照片,尹畅看到俞惠之前180斤吨位的照片也不禁哑然失笑。 “想笑就笑呗,不用怕我不高兴!”俞惠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心说我容易么,为了哄妹妹,连自己的黑料都自爆出来了。 看完照片,俞惠从床下的抽屉里翻出一件新衣服给妹妹换上,这些衣服是妈妈给钱让她去买的,毕竟她见妹妹的次数多一些,知道应该买什么尺码的衣服,而且还能有比她了解同龄人喜好的么?如果让妈妈去买,一方面是妈妈当时没心思,另一方面就怕妈妈又把妹妹打扮成“粉红妹”了! 当然,她买的有几件是跟她前几天买的衣服一样的,虽然尺码不一样,不说双胞胎都穿一样的么。看妹妹换上新衣服,俞惠也调皮的换上了一样的衣服,别说面对面一站确实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只不过不是正常的镜子,是嘻哈镜! 她们姐妹俩在屋里没呆多久就听到三舅妈叫她们吃饭,俞惠拉着妹妹出来洗手,然后进到东屋,屋里的人眼神就一起看向他们,然后三舅尹占喜不厚道的笑了!俞惠知道自己又成大家开心果了,但是三舅有必要反应那么迅速么?俞惠向来没大没小,她冲三舅瞪了一眼,然后就给妹妹介绍起在坐的每个人,比如:我们最亲爱的妈妈、不着调的三舅、理智的四舅等等,每个人都给加了个标签。 三舅和四舅家的小薇和小东都被四舅给接了过来,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刚认回来的姐姐。尹香兰让吴家小二把家里最大的圆桌搬了出来立在屋子中央,俞惠三舅妈做好一样菜就摆到桌子上,现在桌子上面摆了能有15-16道菜,什么红烧猪蹄、炸大虾、东北炖酸菜、炖鲅鱼等等都是硬菜! 介绍完每个人,四舅妈就张罗她们赶紧入席坐下,俞惠和妹妹分别坐在妈妈的两侧,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她们要成为妈妈的左膀右臂!今天也是尹香兰最开心的一天,有两个女儿在身边,有自己娘家人在身边,他们成了她的后盾和情感寄托。所以,今天尹香兰也破例喝起了酒,她频频敬在坐的各位,感谢他们帮忙找女儿。 俞惠怕妈妈喝醉了,在妈妈敬了一圈之后就接过妈妈的酒杯给换成了饮料,然后就担当起给大家添酒加菜的小跑堂。尹畅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多亲戚聚在一起,而且还那么融洽,她默默低下头吃菜,却偷偷红了眼圈。 今天大家都吃的很开心,等酒足饭饱,俞惠、尹畅和她们两个舅妈一起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然后就各回各家。他们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下午,等到大家都散了,天也黑了。尹香兰微醺,靠在炕头打着盹,身上盖着俞惠翻出来的毛毯。俞惠今天破例没去溜来福,反正自家院子够大,让它偶尔在院子一角解决也没问题,她则和妹妹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往床上一躺,幸福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俞惠睁开眼睛就发现旁边的妹妹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新买的书桌上看书,俞惠嘟囔了一句怎么起的这么早就爬起来,往床上一瞅不好意思了,被子基本上都被自己霸占了,那么妹妹是不是没被子盖没睡好呀!心想今天一定再拿出来一床被子,别把妹妹冻感冒了。 尹畅听到床上有动静,回头看到姐姐已经起床了,就问了声早上好,说妈妈刚才开门看她们见俞惠没起床就没着急吃早饭,让等着一起。俞惠哦了一声赶紧出去刷牙洗脸,新生活才刚开始,她就这么个表现,有点丢脸哦。正刷牙呢,尹香兰从外面回来了,拎着才买的豆浆和油条,然后叫小女儿赶紧出来趁热吃饭,俞惠赶紧吐了嘴里的牙膏沫,漱了口就奔桌子来了。 “小畅,昨天睡的怎样?你姐姐有没有抢被子或者把你当抱枕?我昨天睡的早,忘了给你们添床被子了。”尹香兰揶揄的看着俞惠。尹畅有点不适应自己的新名字,反应稍微慢了一拍,然后才摇了摇头,说没有,昨天睡的挺好的,被子暖和,屋里也暖和。 俞惠则是在一旁挠头,心想真是知女莫若母,她睡觉什么德行她妈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妹妹以后彻底知道她睡相不好了,会不会弃她而去投奔妈妈? “畅畅,我一贯睡相不好,咱妈这是提醒你,如果觉得我耽误你睡觉,你可以跟妈妈一起,我估计咱妈会很欢迎你弃暗投明。。。”俞惠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叫以退为进,如果她否认那就太不诚实了,她一向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睡相不好可以坦白,至于是否被嫌弃吗,就要看妹妹了。 “我没觉得姐姐你睡觉不老实呀,可能是因为屋里太暖和了,你晚上不爱盖被子是真的。我睡的轻,晚上爱上厕所,昨天晚上起来的时候看你热的把被子都蹬了”俞惠听了觉得妹妹没有完全实话实说,可能因为来到新环境也可能因为她长久以来养成的性格,就是说话留三分,怕得罪人。 俞惠本想再说几句的,但是想想就算了,谁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能马上就融入进去,那人得心多大呀,妹妹这种性格问题只能靠她慢慢熟悉环境之后改变了。 吃完了饭,俞惠和尹畅分工帮妈妈准备过年的东西,毕竟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每年三十上午,妈妈都要跟着舅舅们去给姥爷姥姥上坟烧纸,二十九这天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把纸打好,今年是三个人叠,进度加快了不少,也就半个多小时就叠完了,然后尹香兰写了个包袱皮,上面写上俞惠姥姥姥爷的生辰,写上女儿尹香兰敬上,就可以在背面写上封字,这就算是完工了。 当地的习俗是女儿不需要去上坟的,但是尹香兰一直觉得对父母心有愧疚,加上这几年本来就心情不好,征得俞惠舅舅们的同意后,就跟着每年去上坟,顺便跟父母说说自己的委屈,如果父母在天有灵就会保佑她和女儿。今年尹香兰又额外买了些金银铂纸,准备了些金元宝和银元宝,她觉得是父母显灵让她们母女团聚的,她要多给父母烧些元宝,让她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开心一下。 一天的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晚上尹香兰买了些香豆腐给两个女儿吃,这也是俞惠最爱吃的,里面放好葱花和香菜,就着大米饭,那叫一个美味。尹畅看来也挺喜欢吃,额外多吃了半碗饭,等到吃饱了,两个双胞胎姐妹都是捧着肚子回屋的,刷碗的活让妈妈干了。 俞惠回屋就觉得心里有负罪感了,最近因为家里的这些事,她都没正经八经减肥了,现在还吃到捧着肚子躺在床上,那不用几天她就又得变回小胖子。过了半个小时,等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俞惠就拉着妹妹出去溜来福,尹畅原来还不想去,被姐姐又拉又劝的给带了出去。 来福那个兴奋就不用提了,以前是一个人陪它玩,现在有两个人了,小皮球从一个人的手里扔向另外一个人手里,它就跟着球的轨迹奔跑着、蹦跳着,开心的时候还往人身上扑一下,它现在有八九十斤了,俞惠还禁得住它扑,尹畅就不行了,来福一扑就给扑倒了,然后来福就从尹畅手里一口就把球叼走,顺便还舔了尹畅的脸两口! 尹畅一点都不怕来福,开心的跟来福玩闹着,有时连狗带球都被她一把搂住动弹不得。等两人一狗回家的时候,尹香兰觉得这两孩子埋汰的都不能要了!身上蹭的泥和狗毛,脸和手脏兮兮的,但是明显两个人的关系变好了。 第32章 过年 三十一早,尹香兰早早就骑车带着叠好的纸钱去尹占喜家了,双胞胎姐妹在家瞎忙。尹畅说她听姐姐的,俞惠就说先打浆糊,等妈妈回来好贴对子和福字。 俞惠向来是使唤别人的,说是打浆糊,她就揣着手在那看着,尹畅也不会呀,面要加多少水要加多少才能让浆糊不稀?结果是面加多了加水,水加多了再添面,光浆糊就弄了一大盆,这肯定用不了呀,俞惠灵机一动,找来两个饭碗,给自己和妹妹每人盛了碗浆糊,加上糖,人工消灭!剩下的浆糊也不管够不够了,就这些将就着用。 霍霍完面,俞惠想着妈妈回来要做年夜饭的,可以帮忙把菜先处理一下。说是年夜饭但不是晚上吃的,正常都是三十这天下午,贴完了对子之后才开始做,下午吃。吃完饭就快到晚上了,晚上还要包饺子,这也是过年前最后一天动刀,初一到初三是不能动刀的,只能溜包子和三十剩下来的菜。 所以三十这天要多做些菜,不光是为了过年后吃,也图了个吉利的寓意,菜即财,新的一年发财的意思。摘菜这活尹畅做得很顺手,俞惠只能偶尔帮几下,大部分的活都被尹畅给干完了,等尹香兰回来的时候,每样菜都被摘好切成块用盘子盛这放在灶台上,尹香兰心里则是又被大大的感动了。 往年俞得水在家的时候,年三十都不会消停,不是为了尹香兰给父母上坟的事吵架,就是为了三十做饭的事嚷嚷,总是说这个弄得不好,那个弄得不对,现在他不在家,尹香兰觉得怎么这么清静呢!原来想着为着俞惠晚点跟俞得水离婚,现在看来,她已经适应了没有俞得水的日子,俞惠说她上次马大脚的事时就应该赶紧离婚,现在看来孩子说的真对,现在小畅的事更让她坚定了过完年就跟俞得水离婚的决心。 尹香兰可不想因为俞得水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过年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开心的就先放一放。她把前几天弟媳妇给送来的对联和福字找了出来,前几天因为小畅的事什么都没心思,还好弟媳妇心细,买自家对联福字的时候就把她家的也带了出来。 对联需要从中间裁开,然后分出左右才能贴,这其实有点小窍门,门左边的应该贴仄音结尾的,门右边则应该贴平音结尾的,就跟门神要左秦琼右敬德一样。看了一眼孩子们打的浆糊,确实是没弄过,量将将够,而且有点稀,刚学着干这些活能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要啥小汽车? 贴完了对联,封门贴门神和福字,然后就是做年夜饭了,两只小馋猫呆在身边帮忙拿油递菜的,时不时的从炒好的菜里面顺走块肉,当然这种事只有俞惠能干的出来,不过她不会独吞,给妹妹一块,妈妈一块,然后自己两块! 要不是尹香兰阻止了她继续偷吃,估计没等正式开饭就吃饱了。尹香兰还是很麻利的,没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弄了十六个菜,当然不可能十六个全都是热菜,十六是图个寓意好,所以有些菜是凑数的,比如切个肉皮冻,切个香肠,还有五香花生米什么的,像蒸好的螃蟹和虾爬子就分别算了一个菜,真正算是热菜的就七八样,还有凉拌海蜇皮,拌黄瓜几个凉拌菜,不管啥菜,反正一会功夫桌子已经摆满了。 俞惠他们这儿有个习俗,吃过年饭之前要先放鞭炮,有些无聊的人就会攀比谁家放炮放的早,尹香兰和闺女们弄饭的时候就有些人家已经陆续放了炮,俞惠在妈妈阻止她偷吃以后就去把鞭炮拿了出来摆在院子里,来福一看鞭炮麻溜的跑进了屋子,然后扒着门缝看着俞惠,在表达它的意思:那东西想起来太吓人,本狗狗怕怕! 这面尹香兰弄好了最后一个热菜就吩咐可以放炮了,俞惠弄了跟香点好,蹲在离鞭炮挺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香凑到鞭炮引线上,呲的一声引线被点燃,俞惠就扔了香往回跑,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屋外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响着,屋内尹香兰和尹畅已经在桌边做好等着俞惠开饭,来福像个人似的也在桌边的地上坐着,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桌子,嘴里发出嗯嗯的吭叽声。 俞惠见状从门外把来福的饭盆拎了进来,毕竟它也算是家里的一口,然后她从桌上的肉菜里面夹了几块肉,从炖酸菜的锅里检出一块带肉的大骨棒一起放了进去。 等俞惠再次洗了手上桌后,尹香兰就示意可以开动了,她不知从哪变出了一瓶饮料给两个孩子倒上,别说味道好极了!俞惠一问才知道,这个是四舅尹占悦酒厂配制的,因为过年了不但酒好卖,饮料也特别受欢迎,他们酒厂在过年放假前给每个员工发了一箱饮料,尹占悦给尹占喜和尹香兰家都送了些。 这边尹香兰跟孩子们边吃饭边聊着天,年夜饭么,就是图个家人团聚开开心心,没有吃的急匆匆就撤的,都是慢慢吃,互相给倒着饮料或酒的,俞惠知道妈妈那点酒量,没事不冒险让妈妈喝酒了,晚上还要包饺子呢。人不光是借酒消愁,开心的人喝酒也更容易喝醉的。饭桌下面,来福吃光了盆里的肉,把骨头叼了出来用两只前爪抱着啃得正香! 尹香兰跟两个孩子说了今年从入股了散货船之后家里的开支情况,期间有个大的开销就是买了程家的房子,现在手里还剩余三十五万,她打算过完年再做些投资,俞惠表示赞同,但是她提醒妈妈一定要慎重,一定要把控好风险,看好了再投资。 尹畅则是听到妈妈说的存款金额有点咂舌,三十五万什么概念呀,一件好看的衣服最贵也就十几块钱而已。她对钱没有大的概念,只知道这个数字对她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再看看妈妈和姐姐好像没觉得怎样,就像在讨论着一盘菜、一件衣服一样习以为常的样子。 尹香兰看到小女儿的表情有异,就大致跟她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家里怎么被盗怎么怀疑是俞得水监守自盗,然后她怎么下定决心卖了金条入股散货船等等。 尹畅听了也是瞠目结舌,原来这个家里还有这么些事情呀,自己那个亲生爸爸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原来姐姐说俞家人不认也罢,包括爸爸,她还觉得姐姐有点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原来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俞家的人也太不着调了。 她们娘三说说笑笑着一顿饭也吃的七七八八,来福啃完了骨头上的肉,把骨头叼了出去,尹畅不解的看了看姐姐,俞惠说肯定是叼出去埋了,等没有骨头的时候再翻出来咂咂味儿。 不一会来福埋完了骨头回来就又在桌子下面吭吭唧唧,尹香兰就说:“好了,饭都吃饱了,那就撤了准备弄饺子,你们负责撤这个桌子,我出去给来福弄饭。” 俞惠和季畅应了一声就麻利的干了起来,尹畅看妈妈往来福的饭盆里放了些苞米面,加了些菜和肉,用水和了再炉子上煮着,就问姐姐为什么不给来福用大米饭拌肉呢,俞惠说狗的胃肠不能给细粮特别是大米吃,最好给粗粮,所以他们家来福除了肉之外,饭都是额外另做的。 收拾完饭桌,俞惠就拉着妹妹洗漱,洗脸洗脚洗头,这叫洗去一年的晦气,然后找出备好的新衣服新鞋袜换上,这叫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尹香兰也在喂完来福之后也洗漱了一下,换上了新衣服。 俞惠和尹畅把芹菜翻了出来把菜杆和菜叶分别摘好洗干净,俞惠不知道妹妹以前怎么吃芹菜,说自家这面过年包饺子都会包两种馅:芹菜馅和酸菜馅,芹菜杆用来包饺子,芹菜叶对身体好拌了香油和酱油做早上的下饭菜。 尹香兰先和面,然后把芹菜和酸菜分别拌了两种饺子馅。包饺子是俞惠的长项,不管你是要蒸饺还是煮饺,带褶的还是不带褶的,她都会。尹畅说她包的不好,但是会擀皮,所以她们两今天就可以好好合作一次了。 第33章 拜年 三十晚上,尹香兰领着两个女儿一条狗在屋里包饺子。让俞惠比较纳闷的是没有人看电视,晚上不是有春节联欢晚会的么?今年春晚听说应该是赵忠祥和倪萍主持,还有赵本山和范伟。眼看着快到8点了,她终于按奈不住从炕上蹦到地下,鞋也没穿就跑到电视机跟前按下了开关,转身正想上炕,对上了妈妈和妹妹诧异的眼神。 神马情况?俞惠也纳闷的看着妈妈。“那什么。。。马上就是春节联欢晚会了。”俞惠有点结巴的说。尹香兰哦了一声,说她以为两姐妹都是比较关键的时候了,一个高二一个初三,可能没心思看电视了。 这是什么理论?俞惠听了妈妈的话就想拍自己两下,好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这是哪个国家的理论呀,她是高二不假,再怎么学习紧张也不差这点看晚会的时间,老虎还得有个打盹的时候呢,不得劳逸结合呀。 再说妹妹,虽然之前那家对她不好,但是基因在那了,据她了解,妹妹在初三也学习挺好的,没有心思看电视这理由根本不存在好不。俞惠转头看向季畅,人家头也没抬,正在专心擀皮,“妹妹?你不想看电视么?” “姐,我在擀皮呀,背对着电视看不了,要不你帮我干一会儿?”尹畅笑眯眯的看着姐姐。 “学不老实了哈,看不了不还能听声呢不是?” “嗯,听声好,热闹!”尹畅立马改口附和。尹香兰笑着看了两眼俞惠,“你呀,早晚把你妹妹带坏了!” 时间在她们娘三笑闹中飞逝,饺子一会就包好了,尹香兰把饺子放到盖帘上端到外面的窗台上放好,把来福撵出了门让它看着外面的饺子。 她们这附近有黄鼠狼和猫喜欢偷各家晾在外面的东西,最喜欢的是鱼和肉,饺子因为有肉味,有时也难逃它们的魔爪,但是有来福就不一样了,整个院子都在它的掌控范围之内。 说到黄鼠狼,尹香兰还记得当年刚盖好房子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房子上,过年买年货的钱都没有了,眼瞅着要过年了,家里连二斤猪肉都买不起。 那天晚上,她在屋外郁闷的想哭,看到墙头上窜下来一只黄鼠狼,嘴里叼着个猪肘子,一下子就跑到了大门口,然后那东西看到了她,放下了猪肘子,然后又看了看她,竟然转身跑走了!尹香兰当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看,门口确实放了个五斤左右的大肘子,她赶忙捡回了家。 从那以后,尹香兰就在家里供上了黄仙,过了两年家里有余富钱了,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在大门外放上二斤肉,到初一的时候再去看肉就没有了。 她家从此以后很少闹黄鼠狼,顶多是邻居家的猫淘气过来偷吃的,每次还没等跳到窗台上就被来福给吓跑了。有一次邻居陈大嫂说,看到她家墙上有一排黄鼠狼秩序井然的排队跑过,一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也听过周围邻居传到她耳朵里的话,说周围不少老人家都说她家的风水好,老仙们都藏在她家院子里,而且说她家虽然俞得水不着调,但是日子不见败落,孩子也学习好,这都是因为她家有护佑的。 放好了饺子,尹香兰又和往年一样在大门外拿碗盛了块肉,然后就回家跟孩子们看电视了。她们一直看到了12点,两个孩子在炕上趴着看着看着就眯糊着了,眯了一会醒了又接着看电视,中间尹香兰出去把冻好的饺子拿了回来,来福也放回了家。 东北的冬天就是个天然的冰箱,想冻上保存的只要放在室外半个小时保准给你冻得透透的,像冻豆腐就只有东北才能冻得出来。其实尹香兰也困,但是她也睡觉了保准就没人放炮了,毕竟除夕夜放炮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孩子们也喜欢。 好不容易熬到了12点,外面左邻右舍就开始放起了鞭炮和礼花,俞惠和尹畅也从刚才迷迷糊糊的状态一下子清醒了,两个人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说着总算能放炮了,然后把家里的炮陆续放到院子里开始放了起来。 有人会说女孩不都是怕放炮么?那是一般的女孩子,尹香兰觉得自家的两个闺女个顶个的不比男孩子差。放完了炮,俞惠和尹畅一起跟妈妈说了声过年好,过了十二点就算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了,然后两个人没等妈妈有啥反应就跑回了屋里,实实在在是太困了,刚才放炮的时候被冷风冻得一激灵清醒了不少,等到回到屋里冷劲被冲散,没呆几分钟就又困了。 尹香兰没阻止孩子们,新年的红包还是等她们睡醒了再给也不迟,她也赶紧收拾了一下,洗了脸刷了牙,睡到热乎乎的炕头上,不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么,现在家里有她和孩子们,足矣。 俞惠和妹妹回屋也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被妈妈叫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看钟,俞惠一顿哀嚎,结果被妈妈拍了一下说过年不好发出这种声音,不吉利。可这也太早了,不到5:30! 尹香兰只能催着两个孩子起床,帮她们叠好被子,让她们赶紧出去刷牙洗脸,说过一会就会有人过来拜年看她们蓬头垢面的,到时候别嫌丢人哈。 俞惠听了拜年两个字反应过来了,也不拖沓了,扯着妹妹赶紧轮流在水龙头那洗了两把脸。尹畅纳闷姐姐的反应,俞惠忙给妹妹解释,说周围的人都认为她家风水好,而且姓俞,俞通余,也就是谐音的意思,所以每到大年初一就会有人早早的来拜年,就是年年早早有余!有几年是等他们家放完初一开饭的炮才来,后来看她家起的晚,等不及放炮过来拜年的也大有人在。 俞惠一边跟妹妹解释着,一边把准备好的鞭炮放进院子点燃,那边让尹畅帮着妈妈把三十晚上包的饺子赶紧下了,等到饺子煮好了,她们刚端上桌,拜年的就开始来了。他们可能也觉得来得有点早,在门口说了声过年好就走了,尹香兰是看到人来了就迎了出去,跟人家互相拜了个年,然后就回来继续吃饺子。 俞惠从小就不爱吃饺子,吃了几个就说饱了,结果发现尹畅也没吃多少,尹香兰看两个孩子都说吃饱了,她也就赶紧收拾桌子,怕万一谁进屋拜年的话,炕上摆着饺子不好。 来福一直在炕边看着娘三吃饭,俞惠把自己咬了一半的饺子喂了来福好几个,等到尹香兰一下地,来福就把自己的饭盆子叼了过来,当的一下放在她的脚边,尹香兰没办法只好拿起几个饺子扔到盘子里,来福也不客气,三口并两口就给吃了。 尹畅吃完饭就拉俞惠回自己的房间,俞惠纳闷妹妹想干嘛?结果尹畅说不想让来拜年的人看到她,毕竟她才回这个家,现在还是过年,如果拜年的人问起她是谁,或者问她怎么回的这个家,不得又惹妈妈想起以前的事?即使妈妈没有不开心,但是大过年说这些事情毕竟不好,所以她打算在屋里猫着。 俞惠看妹妹执意如此也就没阻拦,她倒不是觉得妹妹丢人,只是觉得妹妹回来了是她们一家的秘密,没有那个必要非让外人知道不可。 而且俞惠本身也不愿意跟拜年的人寒暄,那些人每一波人都会问差不多的问题,学习怎么样?考试考多少名?考的好的,他们表面夸奖你几句你也长不了肉,回家人家拿你给自己家的孩子做榜样,说谁谁家的小孩学习好考试排多少名等等,那家的小孩子会很讨厌你;如果考的不好,他们面上说你有潜力,偶尔发挥不好没问题,转身回家就笑话你笨。 所以,俞惠也打定主意跟妹妹就在屋里猫着,谁来也不出去。尹香兰刚开始还过来叫俞惠她们,后来看两个孩子都在看书,说家里来人有她招待着,她们就努力学习了。孩子努力不能打退堂鼓不是,她就替她们关上了们,不再打扰这两个孩子了。 第34章 压岁钱 俞惠他们这个小城镇拜年一般都聚在初一上午,到中午就没有什么邻居过来拜年了,初一下午除了亲戚外基本上不会来人。等上午尹香兰招待走几波拜年的,暂时没有过来拜年的空档儿,俞惠拉着妹妹给妈妈重新拜了年,拜年后俞惠把手往妈妈眼前一伸,要起了压岁钱。 尹香兰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大红包,俞惠接过来也没打开封,拿手一捏厚度,嗯不错,然后就收进了口袋。尹畅看姐姐一连串的动作,不开红包光靠捏就知道钱数?真牛!尹香兰看这小女儿佩服的眼神,笑的合不拢嘴。 尹畅是回到房间后才打开的红包,十张一百元大票呀!这可是笔巨款,尹畅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以前在那个家里,过年是要给奶奶磕头的,头磕了可是要看奶奶心情,弟弟每次都能拿到十块或者二十的,自己几乎没有。 反正在那个家里,自己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差人一等,比如吃苹果,弟弟要吃大的红的好的,自己别说吃了,就连烂苹果都被奶奶削了给爸爸吃了。 这是尹畅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心情激动不说,她不知道应该放哪,她怕放丢了。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办,只好抬头看姐姐。 俞惠在拿到红包的时候捏了一下,估计会有一千左右,如果妈妈给的是一百一张的话。因为现在还有给拜年钱给五十的,所以她回屋后也打开了红包,一看里面的钱,果然没错。 而且尹香兰应该是特别准备过的,钱是从银行里换回来的新钱,连号码都是连着的。俞惠觉得数钱的感觉其实挺好的,如果钱再厚一点数起来就更过瘾了,下次她把钱都换成一元或者十元的,没事在家坐着慢慢数! 不过数钱只能在家过手瘾,谁要是嘚瑟大发了,拿着这么多钱出去,遇到小偷,那可就是连窝端了。现在小偷挺猖獗的,俞惠听妈妈说有次在火车站送人,感觉羽绒服的兜里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捂,按到个冰凉的铁钳子! 这边俞惠把钱又放回了红包里,年后可以去银行存起来了,或者干点什么?干什么目前还没想好,就走一步看一步。她扫了一眼妹妹,好像在看她?她也就抬眼看过去。 “姐,这么多钱呀,放哪好?放家里能安全不?会不会再进小偷?”俞惠也能感觉到妹妹的激动,毕竟寻常家里都不会给孩子这么多的压岁钱的,她挥了挥自己的红包,“咱两应该一样,我的是一千,今年应该是我跟你借光了,妈妈怕你手里没有零花钱,加上今年妈妈赚了钱,就多给了一些。我打算过完年去银行存起来九百,手里留一百做零花钱。” “嗯,是一千,那姐你年后去银行的时候我也跟你一起。”俞惠说好,又叮嘱妹妹别忘了带身份证,俞惠记得妈妈说过,上次去公安局上户口的时候把妹妹的身份证也一起办了出来,尹畅赶忙去自己的抽屉里翻了一下,她记得身份证放在了抽屉里,一下子就找到了。 俞惠看到妹妹直接把身份证放到抽屉里,这东西要是丢了补办也是很麻烦的,她跟尹畅说还是过完年买个钱包,把身份证和一些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 俞惠又看了眼妹妹当时回家时背的破书包,这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了,绿了唧黄了唧的,叹了口气又说,要不这样,过完年她领尹畅去买全套,书包、钱包、文具盒啥的都买新的。 尹畅说不用,她除了没有钱包,其他的都用的比较习惯,再说有用的就行,没有必要花钱的。俞惠知道是妹妹犯抠门的病了,就告诉妹妹不用她花钱,她这个做姐姐的总的过年给妹妹买些礼物,年前太匆忙了,年后再补。又怕尹畅再推辞,就赶紧说这么定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桌子边上。 毕竟还是双胞胎,也许真有人说的互相有心电感应,或者说他们之间不用言传就知道彼此的意思,尹畅能感受到姐姐是怕她担心花钱的问题,她其实真觉得自己的这些东西还能用,但是姐姐既然说要买,她也不是抠门的人,她不能让姐姐替她掏钱不是,所以就暗想等去买东西的时候她付钱就好了。 两人收好了红包,觉得真的很无聊,聊了会天就都有了困意,俞惠的桌子离床比较近,她就说到床上躺着跟尹畅聊天,一会又说让尹畅也上床躺着说话比较省力气,不用大声说话,结果两人都躺在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瞎扯淡,没一会功夫就都睡着了。 尹香兰听着西屋开始还有动静,过了一会怎么这么安静?开门一看,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就拉了床边的被子轻轻的给两个人盖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顺手带上了门。 这两个毕竟还是孩子,昨天晚上熬那么晚肯定觉没睡够,刚才领红包兴奋的还能够清醒一些,等到兴奋劲过了,就困得更快了,她刚才听动静好像几分钟就进入梦乡了。 尹香兰知道两个孩子见到这么多钱会兴奋,当然是俞惠兴奋的成分居多,尹畅那孩子因为以前的经历,可能不会有俞惠那种兴奋,怕是惊吓了? 她原本也可以只给孩子们一人二百就可以的,但是她就是想多给孩子们一些,她觉得今年真的是她幸运的一年,有了个赚钱的营生,找回了小女儿,所以她想把这份高兴跟孩子们分享。 估计俞惠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她觉得俞惠从妹妹回来后做的一直很不错,能为妹妹想到的都提前想到了,原本她还担心俞惠会觉得妹妹分走原本全部属于她的母爱,会排斥妹妹,可是就这几天的观察,并没有,反而是俞惠坐起了妹妹的领路人,她领着妹妹熟悉环境和家人,让小女儿逐渐打开了心扉。 这也是让她很欣慰的地方,也更加让她下定决心给两个女儿包个大大的红包。至于两个孩子怎么处理这笔钱,她相信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安排,她也不会过多过问,只要是用于正途,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俞惠和尹畅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等到醒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俞惠先睁开的眼睛,往旁边看看,妹妹怎么也睡着了?她记得她们一起在床上聊天来着,聊着聊着就困了,也不记得谁先睡着的。 看看身上的被子,估计是妈妈给她们盖上的,妈妈盖被子有个特点,喜欢把杯子横着盖,被子上的花鸟都是横着的。这时俞惠听到自己屋子的门被来福哗啦哗啦的挠了两下,然后就听到妈妈喝止来福的声音,让来福出去,估计是来福着急出门,看她和尹畅都没动静,就跑过来挠门了。 俞惠赶紧推了推妹妹,让她醒醒,说该出去遛来福了,尹畅被姐姐推醒了,揉了揉眼睛说了声“早上好!”“早什么早?还没到晚上呢,清醒清醒,我刚才听到来福挠门的声音了,估计一会再不出去,来福就该扒窗了!” “姐,你是来福肚子里的蛔虫么?不用一会了,你看看身后!”尹畅这时已经清醒了,她还躺在床上,脸面向着窗外。因为俞惠是面对着她,没看到身后的窗外,来福把爪子搭在窗台上,偌大的狗头凑到玻璃上往屋里看,嘴里还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把窗玻璃上呼上一圈圈的水汽。 俞惠听妹妹一说赶忙回身,一看来福果然又是那三板斧,先是挠门,没人理它就扒窗台,再没人理就挠玻璃! 来福看到俞惠在屋里转身看它,就更兴奋了,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两个后爪在一跳一条的,意思说要上窗台进屋找人,俞惠冲它摆了摆手,让它下去,可以来福好像误解了俞惠的意思,直接伸长了前爪,咔吃咔吃的挠起了玻璃! 俞惠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催着妹妹一起穿上外套往屋外走,来福看到俞惠她们出了房门,就跑到屋门口外面立着身子坐好,眼睛直盯盯的瞅着屋门。 第35章 打出门 俞惠一出屋门就看到来福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嘴里竟然还叼着狗链子,脚底下放着它的小皮球!俞惠不觉莞尔,这狗现在都快成精了! 从来福嘴里取下了狗链子给它栓到脖子上,来福就低头把皮球咬到了嘴里,然后等待出发指令,俞惠回身看妹妹也穿好了鞋,就拉着来福往院外走去。 寒假的悠闲时光对俞惠两姐妹来说还有大半,她们一起学习,一起休息,一起遛狗,有时出门也会遇到邻居,基本上大家对她们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也有过来问的,俞惠就说是舅舅家的妹妹,毕竟她们娘三一致同意不想对外公开,这段时对俞惠和妹妹她们来说是岁月静好。 俞惠因为早两年上学,比妹妹就高了两年,因为高二上学期尖子班已经讲完了整个高中的课程,这个假期俞惠就是在复习和做题。尹畅开学是初三下半学期,也会开始紧张的复习和题海战术,俞惠在自己复习之余也大概了解了妹妹的学习情况,不得不说她们姐妹还是比较像尹家人的,都有学习的基因。 尹畅除了有个别的知识点不太较真之外,整体对初中阶段的知识点还是掌握透彻的。俞惠稍稍帮着妹妹抓了抓考试重点,又做了点拔高题,就已经可以完成妈妈交代的任务了。 原来俞惠是想寒假弄个补习班的,但是妹妹回来了,计划也就被打乱了,还是以妹妹为主。初二的时候,三舅和四舅过来给妈妈拜了年,现在尹家在当地的就剩下尹香兰、尹占喜和尹占悦,还有他们的大姐尹香梅。 尹香梅比尹香兰大十八岁,尹香梅的儿子和尹占喜他们同岁,尹香梅的孙子和外孙又和小薇他们同岁,所以现在尹家的辈分差别很大。俞惠不太喜欢去大姨家,每次都要跟四舅家的小东一起去,小动就更不乐意过去,每次过去,尹香梅的孙子都不叫他叔叔,而是直呼名讳,让小东很不爽。 其实俞惠还知道一个原因,就是大姨抠门,每次小东给她拜年顶多就给五十,多了一分没有。而东到她家拜年的话,妈妈最少给二百,这差别换成别人也会知道如果做选择的。 这不,两个舅舅过来拜年,小东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来了,领了尹香兰给的红包乐的眼睛就剩一条缝了,虽然不笑的时候眼睛也不大。小东没料到的是他被爸爸直接给留在俞惠家了,说是让俞惠帮忙看看他的功课,俞惠没推脱,本来她这个寒假就想给小薇和小东补习一下的。 俞惠无视了小东求救的目光,小东只好把目光转向姑姑尹香兰,尹香兰虽然疼爱这个侄子,但是学习上还是要严格要求的,她冲小东摊了下手,表示爱莫能助。小东一看没人救他,那他就自救! 他趁爸爸还没走就说,小薇年前也说要让姐姐补习的,今天小薇不在人不齐就算了,要不他先去找小薇,等两个人一起补不是更好?可是他没料到的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尹占悦说不用他去找,直接一个电话让尹占喜把小薇送过来就行了,小东的小心思这下彻底歇菜! 俞惠在一旁看着小东的样子,心里那个乐呀,这下好了,他又多了个难兄难弟,等小薇来还不得怎么埋怨小东多事呢。尹占悦做事也麻利,一会功夫就让小薇过来了。 他给两个孩子规定:每天在俞惠家学习两个小时,有问题就要问俞惠,俞惠也会抽出四十分钟给他们查缺补漏,然后每天都要考试,考好了就奖励,考不好就回家棒子炖肉!所以从初二开始,俞惠家里就又多了两小只,白天送来,晚上再把他们接回家。 转眼到了初四,两小只在俞惠家学习已经是第三天了,现在他们会大中午就过来,学习到下午四五点才回家,他们的父母还以为他们转性了,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中午那顿饭来的! 初三一早,尹香兰早早就放了鞭炮送了神,然后就可以动刀了,她这两天是变了花样的给这几个孩子做好吃的,弄得那两个小的就差在姑姑家里安营扎寨了。俞惠因为最近一直忙这忙那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啥,可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后来干脆就不想了。 等到初四傍晚看到大门外的人的时候,俞惠才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俞得水!之前俞得水说了,他要初四回来的。俞惠已经给两小只补完了课,他们正在屋里面闲聊着等爸爸过来接人。 这时来福在院子里欢喜的冲门口叫着,然后跑到门口挠着铁门,挠两下跑回院子中间能看到门口的地方站住摇尾巴,然后又冲屋里叫着。俞惠看到来福的样子,知道应该是它熟悉的人,否则它不会这种动作和声音的,原本以为是两个舅舅,可是往门口一看,坏了,是俞得水。 尹香兰也听到了来福的叫声,她和俞惠想的一样,以为是两个弟弟过来接孩子,可是往大门口的木门哪里看了一眼,却看到俞得水那张欠扁的脸。 俞得水已经推开了最外面的木门,走到了第二道院子的铁门门口,正伸手去开铁门的门栓,来福因为兴奋,正拿爪子扒着门栓跟俞得水玩,因此俞得水一时半会还摸不到门栓打不开门。 他看到来福这么开心的欢迎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平时真没白给它肉吃,同时他也觉得家里的媳妇和孩子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应该也淡忘了之前的事情了,心里还一个劲夸自己明智,掐着这么个时间回来,再赔个礼道个歉就雨过天晴了。 屋里的尹香兰可没这么想,她先进屋跟俞惠、尹畅和两个小的说好好呆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出去,然后就在外地顺手拎了菜板上的菜刀冲了出去,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俞得水进这个家门的。 这边俞得水已经开始烦来福了,都逗弄它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不懂事的在那按着门栓,真是个畜生不知道好赖,所以他就一使劲扒拉开来福,手握成拳头照着来福的脑袋就锤了两拳,来福哪防备他这招呀,哀嚎了一声退到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俞得水。 俞得水这下可以摸到门栓了,刚想往上抬,看到尹香兰拎了把菜刀出来了,这是几个意思?尹香兰也没等门外的俞得水说话,拿着刀背就往门栓上磕,当的一声吓得俞得水赶紧抽回了手。 “你个彪老娘们,虎么?把我手剁掉了有你什么好处?”俞得水里外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手指头还在,抬起脸就开始骂尹香兰。 “给你脸了是不是,赶紧开门,让我家去!” “俞得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当时在公安局的时候你答应什么了?你那脑子是管吃饭的?今天我给你说明白,你回来太好了,明天去把手续办了。你今晚爱上哪就去哪,这个门你要是敢进,我就敢剁!”尹香兰今天是铁了心不让俞得水进门了。 这时俞得水身后传来尹占喜和尹占悦的声音:“三姐夫?你在门外干嘛呢?”俞得水转身一看是双胞胎小舅子,就赶忙装熊,说他们三姐不让他进门,这不正提着刀堵门呢。 尹占喜哥俩并不知道俞得水之前闹的那些事,以为只是普通的吵架,就自作主张打开了门,尹占喜还去姐姐手里拿走了菜刀,尹香兰怕伤及无辜就松手放了刀。屋里的俞惠看情况不好,赶紧让小薇和小东把他们爸爸扯进屋,让他们告诉舅舅们别参合尹香兰和俞得水的事。 这边小薇和小东赶紧执行姐姐的命令,那边俞得水大摇大摆的准备往屋里走,还对着被孩子们拉进屋的两个小舅子说:“老三老四,今天都别走哈,咱三好长时间没喝两杯了。” 尹香兰见手里的菜刀被弟弟拿走,顺手抄起门口扫院子的扫帚,冲着俞得水就拍了过去!俞得水觉得脑后恶风袭来,赶紧一猫腰,扫帚从脑袋上方扫了过去,尹香兰也没让他喘息,一直拿扫帚把他往大门外打,直到俞得水被赶出了木门为止。 尹香兰把木门从里面锁上,告诉俞得水,如果明天不从他妈那把结婚证拿出来去办离婚,她就到单位把他的恶形恶状全都交给他们领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第36章 离婚 当天晚上,尹香兰也没再隐瞒,把俞得水和马大脚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弟弟们,尹家兄弟两气的恶从胆边生,他们埋怨姐姐怎么才跟他们说这个事,要是早知道,在门口就不能让俞得水那么容易脱身,不把他打成猪头就不姓尹! 其实这也是尹香兰不想跟弟弟们说的原因,他们三个因为年龄差距小,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感情也比别人深厚,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姐姐被俞得水和他的家人欺负,还能饶了他们?结果会怎样,气虽然出了,他们也免不了进去吃牢饭,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还不如赶紧把婚离了,彻底让俞得水滚出她的视线。 尹香兰等两个弟弟火气消了,就把她的想法说了,也劝他们千万别冲动,也千万别背着她去找俞家人麻烦,到时候出了问题家人怎么办?直到两个弟弟点头答应了,尹香兰才放他们领着孩子回家。 这个晚上尹香兰一点也没得清闲,先是俞得水他爸打电话给她,说小两口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能到动刀子和离婚的地步?他一直觉得尹香兰是个好儿媳妇,他自始至终只认这么一个二儿媳妇。尹香兰对公公还是有一定的尊重的,所以他说话也一直没反驳,只不过也没答应什么。 那边余得水的父亲一看尹香兰只是听电话,也不吱声,就加重了口气,说起了要挟的话,什么孩子还小,她收入也没多少,如果离婚了恐怕连孩子也养活不起,再说孩子快考大学了,又会添很多的花销,即使她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着想等等。 这下戳痛了尹香兰,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哽咽着她直接让公公问问他儿子这些年都往家里交了多少钱?又为孩子操心了多少?她即使去要饭,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饿到。 尹香兰还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是:他们这一家大大小小的除了他们两口发奖金的时候想到他们,平时连个屁都不放,他俞得水在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您这当爸的怎么不见出来教育儿子?不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母之惰?! 尹香兰是真想把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心中的怨气都说出来,但是碍于公公的面子,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失控。好多事情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包括俞得水领着马大脚到公公疗养的地方洗温泉,什么人能带到自己父亲那儿?她尹香兰也没去洗过呀!还说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妇,不知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 尹香兰觉得电话那边应该是开着免提的,她听着电话那头老公公身边还不时传来婆婆、四小姑和俞得水在那插话的声音。公公见尹香兰一直不吐口,就说他代儿子跟她赔不是了,如果感觉还不出气,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坚决不护短,但是离婚这事还希望儿媳妇慎重考虑。尹香兰其实已经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就回答说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这个婚肯定是要离的。 还没等老公公说啥,俞得水他妈就先在那喊:“啊呀,老头子,你什么啦?快!快送医院!”俞得水他爸还没反应过来呢,问了句:“我没怎么呀?”然后就好像被人拉到了一边,接着就是俞得水的四妹妹开始登场了。 俞得水的四妹妹叫俞立群,尹香兰刚进俞家的时候她才十六七岁,那时已经很是能说会道了,别的姑娘是让俞得水他妈来找尹香兰要东西,人家四姑娘已经能自己来要了,而且不达到自己满意坚决不走! 此时俞立群接过电话,说她爸爸刚才晕倒了,如果因为二嫂的原因让她爸有个好歹,他们就会去找老尹家或者单位去评理,到时候谁不好看还不一定。 此时俞家的人已经开始耍无赖了,可是尹香兰即使听的明明白白,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又得打掉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呀。 那边电话已经撂了,尹香兰缓缓的把手里的电话扣上,她心里已经没缝了,觉得就想嚎啕大哭一场,管它现在过不过年的,这婚要是离不了,她就一辈子坑在老俞家手里了,包括自己的孩子们。他们不把她们娘几个咋骨吸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办法了,她只能去敲西屋的们,把两个孩子叫出来商量,俞惠和尹畅也没睡觉呢,俞惠正竖着耳朵听东屋的动静,她从妈妈讲电话的只字片语里能猜出个大概,所以当妈妈过来叫她们出去,问她们意见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意外。 再说,老俞家那帮人如果不耍无赖就不是他们了。其实这事情很好办,现在不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么,既然他们耍无赖,就恶人自有恶人磨呗。 尹香兰听了俞惠的话,有点不明白怎么回事,俞家的人是恶人不假,那么另外的恶人指谁?俞惠这时候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刚才被妈妈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妈妈说话也就是应付着,其实刚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时候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是想说早晚有人收拾他们。 可是妈妈这么急迫的看着她,好像她马上就能解决一样,她一下子就被看清醒了,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嘴怎么没把门,瞎说什么?这样给妈妈希望了,再说自己只是顺嘴这么一说,妈妈得有多失望?现在能看出来妈妈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不会找她和妹妹商量这种事。 俞惠此时脑子只能在飞速的扫描着记忆中的“恶人”,马大脚一家不行,因为上次的事已经废了;妹妹那便宜姥姥?也不行,现在还不到公布妹妹身世的时候;找吴家小二小三吓唬?估计他们跟俞家挂不上边,也只能隔靴搔痒。 妈妈现在要摆脱俞家,那么就必须找个比妈妈更合适,更能吸引俞家的人,这个人得是女的,而且必须跟俞得水有交集,马大脚虽然跟俞得水有交集,但是就她那泼皮模样绝对是吸引不了俞家人的,这时,突然一个人的名字闪入了俞惠的脑海:金家荣。 金家荣是俞得水现在单位的领导,原来俞得水跟尹香兰在一个国营企业上班,俞得水是单位的书记,后来因为得到金家荣的赏识,被越级调任到现在的单位做经理,金家荣任书记。 当时调任的时候就有人跟尹香兰说过,金家荣是个寡妇,领着两个孩子能干到今天这个位置很是不容易,他们这个系统也有不少金家荣的风言风语,说金家荣在给两个孩子物色后爸的人选呢,他们让尹香兰注意一些,别为了一点小利搭上个老公。 俞惠记得妈妈回家跟她说起过这事,俞得水要不是妈妈成天给收拾还能像点人样,要是不管他任凭他裤裆里夹粑粑的样子,还不得跟个人形臭狗屎似的?谁能稀罕他? 等俞得水到了总公司那边,刚开始很是春风得意了一段时间,连带着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从一周一回到后来的一两个月也不回来一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拐点,也许是他们公司又调来个副经理任建华开始,俞得水又开始慢慢回家了,但是每次回家都会说任建华的坏话,说什么这小子净做些背后捅刀子的事,让金书记都有点不待见他了。 什么帮金书记家看孩子,领孩子出去逛街啥的都是姓任的那个人在做,颇有点吃醋的味道,但是他也不想想,堂堂一个大男人的追求就是给人家当保姆? 既然俞得水对人家金家荣有想法,那么她们也就不妨利用一下,看看是否能帮妈妈解决离婚的事?俞惠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决定权还是在妈妈手里,怎么做也是妈妈决定。 尹香兰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她跟两个弟弟又商量了几次。没出正月,俞得水拿着结婚证回来了,没用季香兰再费口舌,一起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为了防止尹香兰母女再找他,还提出签了份离婚协议:女儿和房子都归尹香兰,俞得水不再给女儿赡养费,俞惠和俞得水断绝父女关系。 当然最后这句是尹香兰要求加上的,俞得水竟然欣然同意,可以看得出他出民政局后那“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样子。 第37章 原来如此 尹香兰拿着绿皮的离婚证书也是一身轻松,不用再看俞家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担心俞家的蚂蟥们趴在她身上吸血,她可以带着女儿们开心的生活了。 现在她们有额外的经济来源,每个月至少十多万元进账,她还准备年后再投资两条船,这样即使她不上班,一家三口也起码能保证小康生活。 家里的房子归了她和女儿,但是还是要俞得水出个证明,然后她才能去房屋管理局把名字更改成尹畅的,俞惠已经有程家的房子了,这个就给小女儿。怕夜长梦多,尹香兰直接让俞得水在民政局这当场就把证明写了,按了手印。 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远去的俞得水的身影,尹香兰深吸了口气,心口这口闷气憋了十多年了,今天总算呼出来了,感觉今天的空气呼吸起来都是新鲜的!她其实很想把俞得水当成一个屁放掉,而不是从嘴呼出去,这样都感觉玷污自己的嘴。 把离婚证揣进口袋,又不放心的拍了拍,这现在可是她单身的证明,然后下台阶去取自行车,她需要先去房屋管理局找人把房产证改了,他们这个地方本来也就没多大,没骑上五分钟就到了,她找了以前的一个同学,把相关的手续都提供了,然后交了钱,很顺利的就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了。 装好了新房产证,尹香兰觉得今天是最有收获的一天,最值得庆祝的一天,她要多卖些好吃的回家跟孩子们庆祝! 俞惠和妹妹一直在家里等妈妈,她们希望事情能顺利一些,千万别节外生枝什么的,等到看到尹香兰满载而归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也意识到事情圆满解决了。 虽然他们从此以后就没爸爸了,但是凭着尹香兰的“姿色”,再找一个比俞得水强的应该是可能的,只不过看妈妈的意愿了,如果不想找,她们姐妹会陪妈妈到老的。 尹香兰一到家门口就在外面叫俞惠,让她赶紧出来帮忙拿东西,尹畅也跟了出去,娘三两个手都拎得满满的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了家,俞惠直埋怨妈妈买了太多东西,累坏了怎么办。 等到把买回来的东西都安顿好,尹香兰把离婚证拿给两个孩子看,俞惠很是兴奋的拿到手里看着。“原来离婚证长这样呀,以前还真没见过!” “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妈妈现在是单身了,你就不担心?”尹香兰还想做出副伤心的模样吓唬一下孩子们,其实也只是想吓唬俞惠,尹畅看到离婚证已经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看着妈妈了,可是尹香兰嘴角都挂着笑是怎么也装不出伤心的模样,俞惠猴精的,当然能知道妈妈是真开心还是假伤心。 “那我们今天就大吃一顿,庆祝妈妈成功单身!”啪的一下,俞惠的脑门就又被妈妈们拍了一下,“少贫嘴,干活去!”“得令!”俞惠说完就拉着妹妹干活去了。 尹香兰是真打算跟女儿们庆祝一番了,今天的饭菜不亚于年夜饭了,席间俞惠很好奇的问妈妈是怎么达到目的的,虽然道道是她出的,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太可能实现的,怎么妈妈没用几天就实现了呢? 尹畅也好奇,但是她不敢问,既然姐姐问了,如果妈妈想说的话,她听着就好了。尹香兰本来也没想对女儿们隐瞒,就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跟孩子们说了。谁都没有想到帮忙办成这件事情的是金家荣,而金家荣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作风不好,也从来没有看上过俞得水。 那天俞惠跟尹香兰提起金家荣的时候,尹香兰就想起俞得水刚开始调任工作的时候,自己四弟尹占悦曾经说过,那个金家荣是他初中的同学,当年下乡的时候在同一个大队。 当时金家荣因为家境条件好,不会干农活,被队里的女孩们欺负去收高粱,金家荣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办就蹲在高粱地外面哭,正好尹占悦和几个青年点的人经过,问明白了原因就让她在一边看着,几个大小伙子一憋气就把活干完了。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有空就帮着金家荣干活,金家荣则每次回城的时候给他们带好吃的,一来二去,金家荣就和他们当中的一个鞍山青年处上了对象,这个人就是金家荣后来的老公。 等后来青年点解散青年回城的时候,金家荣就跟那个鞍山青年去了鞍山,在当地办了婚礼,当然尹占悦这个半拉媒婆也被请去喝了喜酒。 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后来听说金家荣的丈夫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临终让他这些哥们多照顾下孤儿寡母,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总有人爱无风起浪,所以他们这些大男人就不方便去往人家跟前凑,但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们还都通过各种途径帮忙,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曾经哥们的嘱托。 这次尹香兰把可能需要金家荣帮忙的事情说了,尹占悦有点为难,谁想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但这是自己亲姐的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金家荣说了,没想到人家痛快的答应了。 金家荣说她当初借调俞得水的时候觉得他工作还挺负责,而且单位的人都说他业务能力强人踏实,可是等调过来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人是负责,但是不用他去擦地抹灰去给领导看小孩? 从那开始,她仔细观察了下俞得水,觉得此人净长些投机取巧、装模作样的歪心思,所以渐渐就让他做些不痛不痒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就交给了小任。 这次尹占悦求她办的事情没有多难办,就是在态度上稍微表现出对俞得水有些不同就行,至于别人怎么猜测她的意图她不管,毕竟她只是做了些事情,没有明确的表态,不是么?而且她金家荣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那种人,她原来不知道俞得水和马大脚的事,马大脚是什么人他们系统里都心知肚明,这两人凑在一起真是蛇鼠一窝! 后来的那几天,金家荣让她的司机给俞家送去了不少东西,说是年前忘了让俞得水带回家的年货,里面有不少老人的补品,并让司机刻意跟俞家人说了不少她的闲话,比如: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什么的,再比如她在考虑给孩子们找后爸真么的。 她那个司机是公认的老实人,长相老实话也少,能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消息应该可以取信俞家人了,当然这些话还得提前让司机背下来,练好,确保不会出现漏洞。 凭着俞家人那点小聪明和别人的刻意误导,当然就把事情往别的方面去想了,他们也不看看俞得水到底有多大能耐,就觉得俞得水现在是要攀高枝了,那个原来的尹香兰当然就变成了鸡肋,他们恨不得早点扔了,好让俞得水尽快投奔光明,那么后面的“康庄大道”还不任由他们俞家人走? 然后,俞得水他妈就赶紧拿出了结婚证交给儿子,让儿子赶紧去跟那个黄脸婆离了,她觉得还是这个金领导人不错,年轻有钱的,算算家产哪是尹香兰能比得了的? 俞得水也觉得他的桃花运来了,前一阵金家荣刻意冷落他可能就是那女人使的小手段,他见的女人多了,应该还能拿捏得了姓金的,所以年前他也冷淡不少,不去刻意往跟前凑,这不那女人抗不住了? 加上俞家人在旁边帮他分析,俞得水就更觉得自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稀罕物了,家人一怂恿,他就拿着结婚证去找尹香兰把婚离了,而且觉得自己只要甩了那母女就一身轻松,后面有大把的银子等着自己呢。所以房子也不要了,女儿也不要了,这样断得够彻底才能显示出诚意不是? 尹香兰把事情的原委跟两个孩子说清楚后,俞惠不自觉的在心里给金家荣点了个赞,之前还把她跟马大脚归在了一类,现在看是自己太狭隘了。就是不知道俞得水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俞惠已经不关心了,估计好不到哪去了。 第38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 转眼年过完了,正月也一溜烟的跑走了,假期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俞惠过得“张牙舞爪”,她抓紧时间锻炼身体,也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每天还在院子里乱蹦乱跳一通,惹得来福在她身边又蹦又跳的。 过年胖三斤,对俞惠来说,不但瘦了而且效果很是明显,她现在体重已经稳稳的控制在120斤,已经不是大胖子了,反而尹畅在妈妈和姐姐的“恶补”之下胖了10斤,迈入体重100斤的行列。俞惠心情很是舒爽,虽然也忏悔自己的不厚道,不管怎样她和妹妹的体重差距又缩短了,又朝着她预想的姐妹一起出来忽悠人的方向迈进了一步。 俞惠自从尹畅被认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们双胞胎姐妹能够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型,一起出来忽悠人,让别人猜不出她们谁是谁,那岂不是有趣?可是现在她们由于体重有差距,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个是俞惠,哪个是尹畅,这让俞惠很是郁闷,同时也是她减肥的动力。 但是减肥未成功之前,俞惠可不想先露底,所以开学前她特意把以前肥大的衣服又找了出来,让妈妈用家里的缝纫机给略作修改后,又屁颠屁颠的穿着上学去了。 开学后俞惠和尹畅都全身心的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尹香兰的压力就变大了,她每天都要跑两个学校接两个孩子放学,先去二中接尹畅回家,脚还没粘地就得去接俞惠。俞惠和尹畅也反对过妈妈这样两头跑,但是尹香兰不放弃呀,她觉得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顾此失彼,接了一个不管另外一个的事她做不出来。 最后还是俞惠把张陆洋扯了进来,说张同学要跟着她和苗红一道的,再算上邻居戴英楠,他们四个人加上两家的家长护航就已经足够了,妈妈可以放心的去接妹妹了,如果妈妈早回家还能为她们姐妹两准备点夜宵的话就更完美了。 尹香兰听了女儿的话虽然知道这是孩子懂事安慰人的话,但是想想有两个爸爸在,就放下了心,每天接了尹畅回家后就一门心思的研究起夜宵的营养问题,岂不知每次的夜宵都进了尹畅的胃,俞惠是一点都没吃。为啥?她怕胖呗。 张陆洋家里也挺奇怪,他爸爸妈妈总出差,这下学期都开学了,他爸妈也没有让他回自己家的意思,还是让他呆在叔叔家。张陆洋的叔叔和婶婶倒是很乐意侄子在自己家,这段时间自家的皮猴在哥哥的带动下也开始热爱起学习来,上学期期末的考试成绩明显有提高,张家两口子一高兴就奖励了儿子一台新自行车。 这学期儿子听说堂哥还住在家里很是高兴,见天往哥哥屋里跑了。张家两口子觉得这种良性循环很让人欣慰,现在出去遇到邻居们,也不怕谈孩子的学习了,要不以前只有羡慕俞家的份儿。 张陆洋这个假期在家里除了学习之外,也在理性的剖析自己对俞惠的感觉。起因是一个哥们过来拜年的时候说上学期有不少关于张陆洋和俞惠的流言,有人说他们在早恋,有的人说是俞惠在倒追张陆洋,张陆洋听了当然都矢口否认。 等到哥们走了后,他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他和俞惠,他们也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像是妹妹一样,他是这样认为的。 小时候的俞惠胖乎乎的是可爱的,长大了的俞惠是善良的,虽然因为胖拉低了颜值,总体来说还是可爱的,并没有其他胖子那样让人讨厌。 但是他们之间肯定不是恋爱的那种感觉,俞惠对他应该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能说应该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但是毕竟无风不起浪,他以后要慎重处理跟俞惠接触的言行,别造成太多不必要的风言风语,这样也会给大家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俞惠这面不知道张陆洋的想法,她也不知道学校的流言,其实即使她知道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她以前是什么吨位?跟她早恋?那得是有多么不开眼? 学校有早恋的她知道,她也看到过身边的同学背着老师在学校的某些角落偷偷拥抱,这些都是偷尝禁果的,结局都无外乎高中一毕业就劳燕分飞的,花那个时间在这谈恋爱玩还不如好好学习。 俞惠现在只是想默默的学习,默默的改变自己,然后跟妈妈和妹妹闷声发大财。俞惠记得姥姥在世的时候跟她说过一句话:谁有不如自己有,老婆汉子还得伸伸手!所以自力更生的第一步就是努力奋斗赚钱! 不过从开学以后,张陆洋的态度跟以前有明显的不同,除了晚上下晚自习跟他们一起回家,其他时候很少再跟俞惠说话,零食也都没有了,说是没存粮了。 张陆洋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冷静,也就接连好几天没跟俞惠有过多接触,可是人家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还是照常上学放学,照常去二年四班趴窗户找她那个好朋友李娜。 俞惠不是没发现张陆洋的变化,刚开始觉得这家伙怎么变得有点奇怪?但是没想几天就忘到脑后去了,在她看来是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不是都说“大神”的脑回路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么,说不定是哪短路了呢,也有可能哪天被雷劈了一下就回路正常了呢。 1997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2月份,邓爷爷去世了。学校用大喇叭放的广播,全校师生都起立默哀,缅怀这位伟大的老人。季香兰感触最深,她觉得***是他们这种家庭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的改革开放,季家人也可能都还在小山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受着俞家人的欺负,现在季家人都发展起来了,她也有机会自力更生甩掉俞家那窝吸血蚂蟥。所以,她偷偷的去买了纸钱在十字路口烧了,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心安。 俞惠则是从心底里敬佩这位伟大的老人,不单单是他独特的发展眼光,在深圳画了一个圈,深圳从此变得不一样。而与深圳比邻的香港也在他的外交努力下会在97年回归祖国,可是这位老人没有等到那一刻,怎不令人唏嘘感叹。 而在大格局下的小家庭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变化,那个准备投奔光明前途的俞家人,如今却是哑巴吃黄连,满肚子的苦水和后悔,可惜没地方买后悔药。 季香兰也听别人说起过俞家,虽然距离季香兰和俞得水离婚没多长时间,俞家盼望的有钱媳妇和好日子却一个也没盼到。尹香兰从同事那听说的,说是俞得水过完年没有得意几天就被金家荣给发配到偏远乡村了,说是要让他多了解基层实际情况,接接地气! 其实金家荣既然把俞得水踢走了就没想着让他回来,至于人家下嫁的事就完全成了泡影,金家荣过完年没几天就跟以前一起下乡的一个老乡结了婚,尹家兄弟也受邀参加了。 等到俞得水在那穷乡僻壤得知消息的时候,可真是蚂蚱眼睛长长了,原本打算的好好的娶个有钱的媳妇回家,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俞得水见金家荣这面已经前路无望,就又想吃尹香兰这面的回头草,总是趁着周末在原来房子周围转悠,俞惠远远的看到就抄小路回家通风报信,所以等着俞得水的永远是紧闭的大门。 其实尹香兰和孩子也不堪其扰,后来干脆就搬到程家的房子里,就这样还的出口前四下张望一下,如果被俞家人知道她们又有了新房子还知道怎样。 尹香兰后来找两个弟弟商量了一下,让吴家的兄弟两从他们的朋友里找了个可靠的暂时住在房子里,等俞家的人再出现的时候就装作出门办事跟他们巧遇,俞得水他们当然好奇怎么会有外人住在这儿,然后他们就说房子已经卖给了他们,那母女两个已经搬走了等等。虽然是缓兵之计,还是比较好用,暂时让俞得水和俞家的人消停了。 第39章 明月已照故人还 在俞得水和俞家人满哪寻找尹香兰母女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也回到了小城,这个人叫赵为民。 他先是回祖坟给父母烧了香,跟老两口念叨一下不孝儿子终于荣归故里,然后回了自家老宅去看了一下,站在那片残垣断瓦间,让他想起自己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快乐时光,虽然时光短暂,但也是那灰暗的年代记忆里仅有的一抹亮色了。 由于赵家老宅和尹家老宅相隔不远,赵为民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尹占悦住的尹家老宅,尹家维护的比自家的老宅要好多了,而且貌似有人居住,禁不住内心的好奇,他试探的敲了敲门,刚敲两下,门里便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呀?” 赵为民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但是不回答也是不礼貌的,就忙问道:“这里是尹家么?”虽然嘴里这么问,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人家会回答不是,毕竟老一辈的都不在了,尹伯伯比自己父亲走的还早,这家人应该也都搬走了。 没想到门里面的女人应答到:“是呀,有什么事么?你等我给你开门哈。”一股莫然的喜悦流淌进赵为民的心里,这家人还在,那么门里的会是当年那个有着两条大辫子的漂亮女孩么?哦不,她已经嫁人了,这个他是知道的。 这时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出现在赵为民面前的是一个短头发圆脸,个子只有160高的中年妇女,正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您是?”门里面的是俞惠的四舅妈。 她正好在门口收拾东西,听到有人敲门问是不是尹家,以为是有人找自己老公,等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人虽然不算很帅,但是那气度和穿着一看就不是一个等闲的人,不自觉的她连敬语都用上了,心里还在狐疑自家那口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上档次的人? “哦,我是-”赵为民在看到女人的时候就确认不是尹家的小女儿,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有175那么高了,这个人明显个子上就相差太多。刚想解释,就看到女人身后出来个男人,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但是他却从男人身上隐约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觉,特别是看人的眼神。 “你是老幺,小四儿!”这么一叫,把尹占悦剩下的那点睡意都给喊跑了。他原来是在自家炕上正躺着酝酿睡意呢,媳妇说要去门口拿东西,干等也没见人回来,他就想着出去看看,等到了门口瞄了一眼站在自己家门外的人,不认识,正想跟媳妇说不认识的人还开门干嘛,赶紧回屋歇着。 小四儿这一叫,让他仅有的那点睡意都跑没了,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了,只有当年跟父亲一起的那些技工家人知道他有这么个称呼,那些人家好久之前就走的走,散的散,所以现在基本没人知道他曾经有这么个称呼了。 下意识的,尹占悦抬头望了望天,大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没闹鬼!刚在这人这么叫真是叫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他晃了晃头,再看那门口的人,别说还真有股子熟悉劲儿,他就试探的问了句:“哥们,你贵姓?”这一问把门口的赵为民问乐了。 “哥们我免贵姓赵,家里排行老六!祖籍上海....”说到这尹占悦如果再想不起来就真是阿尔斯海默症提前了,“六哥!是你么?”尹占悦从媳妇身边挤了过去,直奔门口的人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一顿拍呀,吓的尹占悦的媳妇赶紧上去把他往下拉。“你赶紧下来,都快吊在客人身上了,有话咱屋里说!” 尹占悦也恍然醒悟过来,连忙说着对,拉着赵为民就往屋里走,边走还不忘说:“家里地方小,希望六哥别嫌弃。”赵为民一边跟着尹占悦往屋里走,一边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院子当中的那棵枣树,这可是当年他们留下欢声笑语最多的地方。 小时候,尹家小女儿因为想吃枣,哥哥不给打,弟弟年龄又小,只能把他拉来当苦力,他每次都是拿着根竹竿子冲着树枝一顿打,然后尹香兰就领着两个弟弟在树下拿篮子捡掉到地上的枣子,时不时的还埋怨他两句,说他不会打,把青的都打掉了。 赵为民可不敢跟尹香兰发脾气,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说爷做的不好那爷还不伺候了呢,但是在尹香兰这不好用,赵为民要是敢惹她有一点不高兴,她就会去赵家告他的恶状,然后等他回家就少不了一顿“棒子炖肉”。 他们赵家就盼望着有个闺女,可是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儿子的生,连个闺女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不羡慕别家有软糯的女孩子?见同时和他家老六一起出生的尹家闺女那个粉嫩可爱,就张罗着要和尹家换孩子! 尹家根本也不能换呀,就商量着让小女儿认了赵为民他爸当了干爸,从此后赵家人可就真把尹香兰当亲闺女亲妹妹来待了,有什么好事都不忘尹香兰,谁要是敢欺负她,那可是要想想人家有六个哥哥呢,虽然六哥偶尔会不着调欺负下妹妹,但是欺负是窝里问题,出去挨别人欺负就是原则问题了。 那是1965年以前的事情了,到1972年的时候,尹香兰和双胞胎弟弟跟着父母下乡,赵家也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两家的沟通才因为通信不便减少了一些,但是赵为民一直还和尹家这面有书信往来。 每年他都会去季家下乡的地方去看望这一家。那时尹香兰因为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很是辛苦,什么上山砍柴、下地种粮食、甚至乡里修堤坝都得算个人头。原来娇滴滴的小姑娘哪吃过这样的苦,哭鼻子是常有的事。所以每次赵为民去看他们的时候,就总是安慰尹香兰,再忍一忍,总有花开见月明的时候。 那时赵为民虽然在青年点,但是一直没有荒废学业,他也时常写信给尹香兰,说一些他的看书心得,介绍一些学习的材料。因为赵为民一直坚信国家不可能永远是这个样子,总有高考重开的那一天,那么到那时他读的这些书就有用了。他当时还跟季香兰相约等到高考重开的那一天,一起去参加高考,一起考医学院..... 可是计划总归没有变化快,1979年3月的一天,赵为民收到了尹家兄弟的来信,说她们三姐要结婚了,男方是家里亲戚介绍相看的,双方父母也都还算满意。 还说如果赵为民当天如果有空,可以过来喝杯喜酒。当时那封信被赵为民揉成了纸团,却没扔掉,然后又被抚平夹到了医书里。从此,他就不再刻意打听尹家的事情,只是偶儿会从家中兄弟那儿听到只言片语。 1979年高考恢复,赵为民考上了医学院,然后一路苦读,毕业后被学校推荐去了国外学习,那时已经不计较海外关系这一条了,反而成为让人羡慕的家庭条件了。他们赵家就跟亲戚恢复了通信,正巧赵为民出国留学,就住在了亲戚家里。 之后的几年里,他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读到博士后,一直跟导师做课题,然后就留在美国工作,而他本人因为太心无旁骛,也根本没考虑个人问题,一直蹉跎到现在。 其实说句实话,如果找洋妞不是不能找,但是家庭固有的观念让赵为民很难接受娶个洋媳妇。在他记忆深处,那一抹窈窕身影也无时不在提醒着他回过去看一看,起码知道她过的是否幸福。所以等到北京协和医院向他发出邀约的时候,他在洛杉矶的住所里写下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40章 故人相见 尹占悦此时可是欣喜若狂,赵家六哥一直是他的榜样,聪明的人不少,肯努力的不多,能通过努力获得成功的更是凤毛麟角。当年三姐尹香兰嫁人时,他给六哥写过一封信,但是一直没收到回信,从那时开始就很少有六哥的消息了,只是从他家人口中知道六哥考上的大学,又出国留学了,听说在国外也小有名气。 “六哥,你先炕上坐会儿,我让家里孩子去找我三哥和三姐。”尹占悦把赵为民一下子就按在炕沿上坐下,转身让媳妇赶紧给客人沏茶,然后把周末在家学习的儿子叫出来,让他赶紧去他三伯和三姑家报信,说赵家六伯回来了。 赵为民冷不丁回国还真有点适应不了国内的这股子热情劲儿,赶忙起身让尹占悦媳妇别忙活了,却没有阻止尹家孩子去通知人,因为他也想见见他们。 等看着儿子出门了,尹占悦就返回来挨着赵为民坐在炕边的沙发上,他上下打量着赵为民,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开心,好像又会到的当年跟着六哥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的那个年代。 “哥,你这次回来能呆多长时间?还走么?”忍了半天,尹占悦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这次是接受了北京那边的邀约,回国工作的,不出意外的话,就不走了。”赵为民没有掖着藏着,把自己的情况跟尹占悦大概说了一下。 “那嫂子跟你一起回国了么?六哥你家孩子应该也不小了?比我家小东大还是小?”其实尹占悦没听说赵为民结没结婚,只是按照常理推测着就问了出来,可是这次还就真不符合常理了。 “我还没结婚呢,当然也就没孩子了。”赵为民这句话一说出来,尹占悦就尴尬了。 “我是这几年一直忙着工作,没精力考虑个人问题,再说我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警告过我,说我如果敢找个洋媳妇回来,他就把我的腿打折!”赵为民把自己未婚的锅让自家老爷子给帮忙背了,心里默默的和泉下的老爷子说了句抱歉。 这时尹占悦媳妇端了盘洗好的水果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尹占悦赶忙跟媳妇介绍了赵为民,也让媳妇坐在自己旁边,并提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给她听。赵为民也微笑着听尹占悦回忆着,时不时的帮忙补充一些遗漏的细节。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是奇妙,只要是有着共同的经历,不管远隔千山还是时隔多年,总能通过共同的回忆熟络起来。这不,没一会功夫,尹占悦就从沙发上挪到了炕稍,赵为民也从刚开始的拘束到后来的彻底放飞自我,鞋也脱了,盘腿坐在人家的炕头上。 聊完了自己,赵为民又把赵家人这几年的发展也大致介绍了一下。改革开放让赵家人如鱼得水,几个哥哥南下到深圳发展的很好,还有两个哥哥回了上海母亲家那边,也发展的不错。这些尹占悦也小有耳闻,毕竟他们也是一个工厂大院出来的,上次赵家伯伯去世时,他见到了几个赵家哥哥,也抽空聊了聊。 聊到赵家老爷子去世的事,赵为民说他自己是个不孝子,虽然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也赶回来了,但是时间太短,谁都没见,匆匆在灵前磕了个头就赶回去了。后来听说几个技师家的后辈帮了不少忙,从停灵到安葬都是大家帮忙解决的,自己这亲生儿子反而没做什么,真是不孝。 尹占悦赶忙安慰赵为民,说中国的丧礼习俗外国人肯定理解不了,本来六哥离的就远,来回路上就要花费很长时间,能赶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老人在天之灵也能理解。要是真实实在在的等到烧完七期49天再回去,估计老外们就该疯了。 尹占悦媳妇在一旁听着,看起来这位是跟自家男人和三大姑姐一起长大的,那么他是不是也想知道三姐的近况?她是个看别人说话都想插上一句的人,今天都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了,实在没忍住就插了一句:“六哥,看你过得挺好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家最近也是什么事都摊上了,特别是三姐那边,才消停没几个月!” “闭嘴!你瞎说什么呢!”尹占悦虽然喝止了媳妇的话茬,但是该吐露出来的信息是一个也没少的被赵为民接收到了。 “三姐?是尹香兰么?她摊上什么事了?小四,你如果还拿我当哥,就跟我说说,看看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么?赵为民本来是想把话茬慢慢往尹香兰那扯的,尹占悦媳妇这误打误撞的一顿乱拳,正好打在了赵为民的心坎上,难道摊上什么难事了?这让他一下子不淡定了。 “没事,现在已经解决了,可能是我三姐流年不利,年前几个事都赶在了一起...”尹占悦把尹香兰认女儿和离婚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我三姐现在领着两个女儿过的挺舒服的,两个女儿脑子也灵光,以后我三姐是有女儿福可享了。”尹占悦刚说完,就听的砰的一声,赵为民一拳砸在了炕上。 “你们当年这不是让她进了火坑了么?尹伯伯怎么能那么糊涂?嫁女儿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还有,你们哥两这弟弟是怎么当的?自己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怎么都不知道?”赵为民气的握紧了拳头。尹占悦媳妇见状赶忙起身隔在了两人中间,坐在了丈夫身前,她虽然平时总被丈夫说缺心眼,但是别人要打自己丈夫可是没门。 “六哥,这事不怪我家这口子,是三姐一直瞒着我们,要不是这次俞惠那孩子发现了,过来找占悦商量,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俞家人那些破事。你也是和三姐他们从小就认识的,我家三姐多要面子你也知道。再说,当时三姐嫁人的时候,俞家人看着还好,谁能知道是那样的一家人呀。”尹占悦媳妇赶忙解释道。 “是呀,六哥,我知道你关心三姐,那也是我亲姐不是,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亏么?!这不,我们兄弟也帮着她把事情都解决了。她现在确实过得不错,一会她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尹占悦觉得六哥今天反应有点过激了,自己这亲兄弟也没他这样呀,什么情况? 赵为民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平复了情绪,说了声抱歉,说自己生活在国外太长时间,记忆还停留在当年他们小时候,谁敢欺负尹香兰,他们哥几个肯定第一时间跳出来打抱不平。尹占悦讪讪的说:理解、理解。 这时他们听到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尹占悦媳妇没有比此刻更开心的了,救兵到了!她赶忙应了声“来了”,小跑着出去开门,没一会功夫,她挽着尹香兰的胳膊从门口走到了窗前,后面还跟着俞惠和尹畅这对双胞胎姐妹。 赵为民从见到尹香兰的身影开始,目光就钉在了她身上,今天尹香兰穿了套宝蓝色的大衣,里面一件白色高领羊毛衫,及肩的波浪长发被打理的服服帖帖,她此时正微笑着听弟媳说着今天来的那位客人,还有刚才发生的事。 两个女人走到窗前的时候,尹占悦媳妇示意大姑姐看向屋里的那人,说就是那个人刚才差点冲自己老公发脾气,而且是为着她。尹香兰抬眼看向屋里炕上那人,隔着窗户,隐约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人,然后那人也扭头看向了她,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碰到了一起。 是他!小东过来说赵家六伯,她在记忆里他的模样,只能依稀想起个轮廓,现在看到真人,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当时的模样,现在和那时相比,模样基本上没有变化,变化的是气质,不再是稚气少年,目光中更多的是沉稳和老练,还有一丝丝的关切。 屋里的赵为民此时已经从炕上下来,穿上皮鞋就往门口走去,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就看到尹香兰领着弟媳掀了门帘进来了。“六哥~好久不见!”尹占悦媳妇此时已经被后面的俞惠拉到了一边,这时可不能当灯泡,这可是妈妈回忆过去时经常提起的赵叔叔呀,现在见到真人果然一表人才,比俞得水跟妈妈登对多了! 第41章 新计划 尹占悦跟在赵为民身后也出了屋门,看到大家都站在外地就招呼大家进屋坐着聊:“怎么都杵在这儿?进屋!要不外面的进不来,屋里的出不去,也不是个事。”说着拉着赵为民就进了屋。 赵为民经过这么一提醒,刚才的那股子激动劲儿已经散去,赶忙应和着,转身跟着尹占悦回了屋。他还是靠着炕沿坐着,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尹香兰,没想到旁边俞惠也在打量着他。 赵为民在尹香兰母女来之前,就从尹占悦夫妻那了解了她们家的现状,也就没再提那些糟心事。他也想看看这对命运多舛的双胞胎姐妹,便扭头往门边看去,两个孩子长相很相像,一个稍微胖乎些,眼睛盯着他看呢,因为他的回看被逮了个正着,然后那孩子泰然的笑了,没有怯懦也没有不好意思。 另外一个偏瘦一些,没有胖乎的那个看着性格开朗,此时也正讶异的打量着他。看到赵为民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胖乎的孩子身后躲去。 稍胖的孩子有意思的反应也把赵为民逗笑了,对着她招了招手,那女孩随手拉着身后略瘦的姊妹的手就向他走了过来。“赵叔叔好!我是姐姐叫俞惠,这是我妹妹尹畅!”没等人问,俞惠就开始自我介绍了。“我读高二,妹妹读初三,学的还都不错...”这句话把尹香兰和其他人也都逗笑了。 “你这孩子,有你这么王婆卖瓜的么?”尹香兰揶揄的看着大女儿。 “我说的是事实呀,也没夸大什么呀,我是一个多诚实善良的孩子呀。”俞惠继续在妈妈面前卖乖,然后扭头看着赵为民继续说:“赵叔,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然后,就站着不动了,就差没伸手了。赵为民再糊涂此时也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了,这丫头在要见面礼呢! 说实话他这次回来的匆忙,加上拜访尹家也在计划之外,所以就没准备什么礼物,兜里就揣了个钱包,看样子这时也就只能给钱了。 俞惠笑眯眯看着赵为民接下来掏出钱包的动作,露出一贯的财迷样子,眼睛里可是闪出了一连串的金色小星星,那钱包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鼓鼓囊囊的,赵叔这次可要大出血了,嘿嘿。 赵为民钱翻了翻钱包,人民币不够给在场孩子们的,美金还剩一些,那就只能给美金了。他掏出六张美金,给在场的孩子每人两张,俞惠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看了看,嗯不错,富兰克林头像的,按照现在的汇率算能顶上快2000块人民币了,还是赵叔威武。 俞惠怎么认识美金的?那还要归功于电影泰塔尼克号,那是曹霞去租的录影带,招呼她看的。她从看了之后就对美国充满的好奇,从人文到地理,再到货币等等,她把能收罗的资料都整理在了一起。 还有二姨的儿子徐有道对俞惠的影响,尹家的这个外孙大学毕业后进了建筑公司,总在国外做项目,也市场给俞惠些外币玩玩,主要是美元,所以俞惠对美元并不陌生。 此时,俞惠那财迷的样子又一次把在场的人逗乐了,她两手拿着钱的两边,乐得那叫一个开心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差上去亲两口了。“有那么好笑的么?”她环顾了四周一样,不理大家看着她的戏谑眼神,转身对赵为民一鞠躬:“谢谢赵叔叔!”俞惠当然不会跟大家一般见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尹畅没姐姐那精神头,但是最近跟着姐姐也是没少得亲朋好友的好处,她此时拿着那两张绿色的外国钱,心里很是忐忑,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心里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回家让姐姐帮忙保管最是稳妥。 中午的时候,赵为民做东,请尹占悦一家和尹香兰母女一起下了饭馆。他们挑了一家当地有名的饭店,几个人坐了一桌,还给尹家哥两点了瓶二锅头。 赵为民为了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让每个人都点一道菜,小孩子如果想吃啥也可以单点了让厨师做。其实他也好长时间没回东北了,连自己小时候爱吃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菜单在每个人手里都过了一遍,到尹畅的时候,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点啥,大人们就说点点儿自己爱吃的、想吃的!尹畅吭哧了半天才说:“那就芸豆土豆炖排骨。” 尹香兰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顿酸楚,这孩子最想吃的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芸豆土豆炖排骨,以前的那家人到底是怎么照顾这孩子的? 俞惠从见到赵为民就在想事情,点菜的时候就顺手把菜单给了身边的尹畅,等到听到尹畅说芸豆炖排骨的时候,俞惠知道自己疏忽了,她无意思的大撒把让妹妹为难了。 “芸豆土豆炖排骨挺好,我还想申请一个酸菜炖五花肉!”俞惠反应过来后就接过了话头,说完还嘿嘿的笑了两声,尹畅则是下意思的往俞惠身边靠了靠,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从她回到这个家后,俞惠就一直在充当着她的保护者,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俞惠在身边就会觉得特别安心,这也是她以前从来就没感受到的。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因为赵为民去帝都报道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不急着走,还想在这面呆一阵子。尹家人当然不能让他在外面住宾馆了,商量过后,他就被安排到俞惠家的老房子那里。 尹家兄弟的房子都比较小,每家的人口也不少,跟他们挤在一起怕有不便。只有俞惠家有空房子,赵为民也没坚持去住宾馆,算是被尹香兰母女“认领”了。 俞惠很开心能有机会跟赵为民接触,她觉得这个叔叔是真的家教好,而且学识渊博,他讲的那些经历、典故什么的,俞惠都很专心的在听,这次有更多的时间跟人家接触,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另外,俞惠觉得她们母女需要尽快摆脱俞家人的纠缠,最好是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离开容易,可是去哪里,做什么就需要好好考虑。正巧赵为民回来了,这让俞惠把北京作为了首选的考虑地方。 赵为民住到老房子,可以让妈妈和赵叔有更多的相处机会,妈妈可以通过跟赵叔叔的接触,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多了解下世界发展的动态,虽然妈妈的格局到不了那么大,但是开拓下视野还是有必要的。 再则,自己家投资散货船的业务,目前看来发展的不错,可以作为她们母女的生活依靠。而北京会是个很好的发展城市,因为大部分国有企事业单位都聚集在那,那么是否可以怂恿妈妈进京正式成立公司,并壮大发展呢? 俞惠知道妈妈不是不想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城市,俞家人早晚还会骚扰到他们,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暂时离开这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妈妈的最大顾虑就是她和妹妹现在都在面临着升学考试,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妈妈是不可能跟她们分开抛下她们的。 解决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她和妹妹跟着妈妈一起去,妹妹可以办理转学,可以等她中考后再安排,也可以现在就劳烦二表哥或者赵叔叔先帮忙找学校,她则可以尝试提前参加高考。 其实俞惠早就有提前高考的打算,毕竟他们尖子生班已经讲完了整个高中阶段的课程,现在主要是题海战术,不断的模拟考试。从近期的几次考试来看,她已经能排到班级的前三,而且她觉得还有上升的空间。 俞惠觉得把剩下的一年时间用在不断的复习、考试、补漏再考试的循环过程中,实在是浪费时间,虽然这样也可能会让她的基础更扎实一些,但是她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加上剩下这几个月的努力,拼一把的话,考一所让家里满意的学校应该不成问题,当然对妈妈来说能让她满意的学校也就无非是北京或者上海的那几所,如果能考到华大的话,那是更好不过。 打定了主意后,俞惠也就不再纠结,蒙上被子就进入了梦想。 第42章 高考 俞惠觉得自己最近总是想啥来啥,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她才想着要跟老师商量提前高考的事,没等她说呢,班主任郎老师就兴冲冲的跑来跟他们传达学校领导的指示:尖子生班的前3名,学校会给报名跟高三年级的一起参加当年的高考,让他们提前试试水,考不好没关系,学校会帮忙善后,总之,轻装上阵。 这个消息让他们尖子班兴奋了好一阵,可是等到知道只有三个名额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就都消停下来。班主任宣布三个人是按照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来算的,俞惠排名第二,第一名仍然是张陆洋,两人模拟考试成绩相差5分。 俞惠回家跟妈妈说了学校的这个指示,妈妈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备考的时间不够充分,万一没有考好会打击女儿的学习积极性。尹香兰心里其实更担心小女儿,尹畅今年要参加中考,由于原来的家庭环境不适宜学习,加上近期的变故,尹香兰担心小女儿会发挥不好,毕竟重点高中不是容易考的。 俞惠则是一点也不担心妹妹,她没有像妈妈希望的那样在家学习或者辅导一下妹妹,而是经常回老房子和赵叔下象棋。其实俞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多和赵叔套套近乎,一方面助攻赵叔追求妈妈,另一方面是想让赵为民回北京后帮忙留意适合妹妹的学校,再就是他们如果举家搬迁至北京的话,房子也很重要,总不能租房子。 赵为民在老家呆了两周就去北京报道了,临走时答应俞惠在北京安顿下来后就给她写信,告诉她通讯地址,至于俞惠拜托他的事,他也会尽快去落实。 俞惠这几天跟赵为民相处下来,也知道他是一诺千金的人,送别了赵叔,看着绿皮火车慢慢开远,俞惠觉得自己的希望也跟着一起放飞了,希望赵叔能快点有回音。 一眨眼,六月中考就到了,尹香兰愣是在考场外陪了两天,跟在考场外的一堆父母们在那讨论今年重点高中的录取比例。煎熬了两天后,尹畅终于可以暂时解脱了,按照尹畅的说法,考的还算不错,自我感觉良好。 没等进入7月,中考成绩就出来了,尹香兰又跑去打听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当得知小女儿的成绩超出录取分数线20分的时候,终于把半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为啥是半颗心呢,这不还有俞惠呢么,俞惠要过黑7月。尹香兰其实心里不太赞成让孩子提前高考,毕竟准备的时间太短了,人家用高中三年的时间来准备,而自己女儿只有两年,差了一年可是差了不少呢,所以尹香兰那半颗心一直是在那揪着的。 俞惠能体会到妈妈的担心,她也安慰过但是成效不大,就像她告诉妈妈不用在外面陪考一样,尹香兰只要认准的事,那可是一条道跑到黑。这不,等到俞惠第三天上午考完试的时候,就在众多的陪考家长中看到了妈妈,此时正穿着雨衣,和一样穿着雨衣的尹畅一起正翘首往学校院子里张望着。 尹畅先从考生堆里找到了俞惠,赶紧把妈妈拉着往出口处走,等到俞惠走出出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赶过来的母亲和妹妹。 “姐,考的怎么样?” 俞惠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她们的,所以脸上一直没漏笑面,但是看到母亲和妹妹那殷切的目光,一下子就破功了。 “嗯,还不错,正常发挥。” 尹香兰这时能暂时松口气了,反正志愿都在考试前报完了,考好考不好的现在也已经考完了,就等着出成绩这一哆嗦了。到这时,她才敢埋怨大女儿两句:“你现在考完了,我就说说你哈,别人跟着庆祝香港回归那是人家不用高考,你这考试之前还跟着闹腾,就不怕考试考不好? 俞惠早就知道妈妈心里憋着这口气呢,现在终于是说出来了,能憋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妈,我该复习的都复习了,临考试之前放松一下是为了更好的迎接考试不是?”她笑眯眯的看着妈妈。 “就你一堆歪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跟他们租录影带看电影又是哪一出?” 我勒个去!这又是哪个打的小报告?他们就是看了个《泰塔尼克号》,几个人凑的份子钱一起租的,这是谁的嘴没把门的给汇报到家长那去了? “妈,你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呗?我这不是没耽误学习么,劳逸结合懂不懂?”俞惠一边晃着妈妈的胳膊一边说,反正她是知道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撒个娇卖个萌就过去了。 “就你一天最能闹腾!小畅,千万别跟你姐学哈。”尹香兰白了大女儿一眼,“等你这次考不好的,咱新账老账一起算。”这话好像对俞惠不起到威胁力,反而感觉宠溺的成分居多。 从考完试到公布成绩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俞惠过得很是惬意,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所以她就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减肥上,每天坚持跑步加有氧运动,现在她已经跟尹畅的体重差不多了。 俞惠的班主任其实更关注这几个孩子的考试成绩,考试成绩公布的当天半夜就爬起来用电话查询了,他在考试前就把三个学生的准考证号记下来了,等到一个个查出了三个孩子的成绩,他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俞惠超常发挥,考出了有史以来的好成绩,忧的是张陆洋语文没发挥好,导致总成绩比预想的要低好多,至于第三名的候俊贤则是正常发挥,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 张陆洋在考语文那科之前发烧了,是打了点滴之后进的考场,他父母也担心孩子的状态,就给郎老师打了电话,郎老师也没办法呀,考场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他不免在心里暗暗埋怨孩子父母怎么照顾考生的,也知道即使再埋怨也无济于事,只能祈祷这孩子能坚持考完。他是学校寄予厚望的好苗子,估计这次学校会特殊处理,让他明年再考一次,至于俞惠和候俊贤,就看他们二人的意愿了,当然能走成理想的学校最好。 第二天没等俞惠去查成绩,郎老师报喜的电话就打到了家里,按照郎老师的说法,俞惠起码是他们地区的状元。为了保险起见,尹畅和妈妈又打了一遍查询电话,确认郎老师说的成绩无误后,全家人就陷入了狂喜。 所有的人都以为俞惠第一志愿报的是华大,如果按照这个成绩的话,走第一志愿绝对不成问题。正当大家满心欢喜的等待录取结果的时候,俞惠硬着头皮跟老师坦白,她把志愿改了。 她当时确实写过一版志愿填报单,志愿写的是华大,后来她又去学校找主任更改了志愿,当时主任以为她只是想更改专业,就没细看。但是谁也不知道,俞惠把她的第一志愿更改成协和医学院。 8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就寄到了家里,协和医学院!季家大排宴席,亲朋好友都凑在一起祝贺俞惠的金榜题名。这在他们当地已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了,只要是高考考上大学的,不管学校好坏,都要请客吃饭,俞惠还邀请来了班主任郎老师。 郎老师其实很是为俞惠惋惜,按照她的分数明明可以走华大的,可是这孩子竟然选择了学医,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八年制本硕博连读。 郎老师不知道的是,让俞惠改变主意的是赵为民的一个电话。赵为民去了北京后就来信告知了他的办公室电话,当然这是他和俞惠之间的秘密,方便俞惠这个小耳报神及时通报信息。 俞惠报志愿时给赵叔叔打了电话,赵为民给的建议是,如果俞惠喜欢学医的话,可以报考协和,然后赵为民来带她,因为赵为民已经被学校聘请做研究生和博士的导师。 俞惠实际上在英语和医学这两个专业之间徘徊了很久,她喜欢学习语言,但是因为对赵为民的崇拜,对医学也有着向往。如果学习语言,时间会比学习医学时间要短,她可以多出时间来赚钱,如果学了医,她可能要多耗费在学校4年。最终,她还是决定学医,她觉得赵为民说的一句话有道理,英语可以作为一种工具,她学医也不耽误学英语,但是专业就需要长时间的学习。 尹香兰对两个女儿的出色表现很是开心,特批了1000元让姐妹两去采购,姐妹两人不约而同的把钱省了下来留给了彼此。尹畅直接把自己的500元给了姐姐,让姐姐不要节省,说是按照妈妈的说法:穷家富路!俞惠则是想让妹妹在家能多点零花钱,毕竟自己不在她身边,多点零花钱没有坏处。 8月末,带着对家乡的依依不舍,俞惠收拾好了行囊踏上了进京的火车。 第43章 进京 与俞惠家的欣喜开心不同,张陆洋家里就相对压抑了,张陆洋的父母想安慰一下高考失意的儿子,可是儿子压根没给他们机会,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后来他们找来了郎老师,郎老师进屋跟张陆洋谈了好久,等到出来的时候,张陆洋父母看到郎老师如释重负的表情,知道已经成了,孩子这个结算是解开了。 郎老师说张陆洋不想走今年考中的学校,想接着读高三,然后再参加高考。这也是张陆洋父母所想的,孩子这次没发挥好,高考志愿就只填了华大一所学校,当然会落榜了,但是只要孩子不放弃,他们做父母即使头拱地也要支持。 候俊贤考上了上海的一所985院校,临行前和俞惠一起过来看了郎老师,这个教学20年的老教师除了鼓励就是叮嘱,这些都像是他的孩子一样,现在出飞了,飞向外面的广阔天地。 俞惠这次坚持让妈妈和妹妹跟她一起去学校报到,原因很简单,赵为民那边关于房子和尹畅的学校都有消息了。这一阵子,俞惠和赵为民一直保持联系,赵为民信守承诺,除了工作之外就是联系房子和学校的事,虽然他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同事总有人脉广的热心肠的。 尹香兰母女三人拿了两个皮箱,这是临行之前去商场买的,一个给俞惠装衣服,另一个大部分装的是家乡的土特产零食什么的,余下的地方装了些尹香兰和尹畅的衣物。 俞惠的学费和生活费由尹香兰随身带着,除了上厕所和洗漱外,她尽量在卧铺上躺着,现在是学生报到的时候,小偷也知道这些报到的家长和孩子们是带了钱的,如果被偷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临行前尹香兰想给女儿买个汉字的BB机,让俞惠死活给拦住了。开什么玩笑,现在都有人用大哥大了,虽然大哥大不好看,但是毕竟是电话,这个BB机是啥?在腰上挂着,难看透了。俞惠总觉得BB机这东西没啥大发展,所以这种东西早晚会被取代的。 躺在各种异味共存的卧铺上,还好他们这一隔断里面有他们母女三人,其他三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怪癖,比如打嗝放屁什么的,但是脚臭是不可避免的了。听着铁轨当啷当啷的行进声,俞惠也只能让自己尽量不浮躁,这要一天一宿的时间呢,她只能暗暗下决心,这学期结束前一定要把妈妈和妹妹忽悠进京,否则她宁可花大价钱买机票也不坐这破火车了。 其实他们能有卧铺已经很幸福了,前面的硬座更是人满为患,有的甚至睡到了座位下面。尹畅好奇的去了前面硬座的车厢呆了一会,回来就说太吓人了,过道里也都站着人,车厢和车厢之间也都是人,就这样,车上卖东西的还推着车在人堆里面挤,嘴里不停的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哈,啤酒、白酒、汽水....”售卖车所过之处一片谩骂声,不是这个推了那个,就是站着的踩到了坐着的,总之也不知道到底找谁负责,反正骂就是了。 尹畅跑回卧铺车厢,跟妈妈和姐姐说了前面硬座车厢的所见所闻,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尹香兰让她赶紧上来歇歇,别没事往人多的地方跑,说是人多手杂,坏人也多。尹畅听了连连称是,赶紧爬回上铺去了,此时她觉得上铺也比硬座那面豪华多了。 火车晃荡了一天一宿终于到了帝都北站,三个人终于不用在火车那狭窄的空间窝着了,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俞惠边走边伸展了下自己的胳膊腿儿,如果再待下去真有变成残废的可能,胳膊腿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火车站有学校的接站牌子,有一部分学生和家长就去找学校的接站人员,然后等着一起发车到学校。尹香兰来之前接到过赵为民的电话,说是会开车过来接他们,考虑到两个孩子和长途的奔波,有车毕竟还是方便不少,她也就没拒绝,跟赵为民约定了在火车站附近见面的地方。 为了方便接她们,赵为民选择的地点好找而且醒目,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靠在车旁边往火车站方向张望,不是赵为民又是谁?俞惠拉着箱子就往赵叔的方向跑,尹香兰担心的在后面一个劲的让她慢点。 赵为民听到尹香兰的声音,也瞅见向他这面飞奔的俞惠,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岂不知俞惠待人是有双重标准的,凡是她敬佩的人,她喜欢的人,她都会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人家身上砸。但是谁要是把她惹急眼了,那么你就等着俞惠给你挖坑,她要是给你挖坑还算对你不错,最不受待见的,就等着自己挖坑自己埋就好了。 俞惠见到赵为民开心的叫了声赵叔,很自然的就顺着赵为民伸过来的手把自己手里的皮箱递了过去,赵为民拎着箱子走到车后按开了后备箱,把俞惠的皮箱放了进去,然后转身等尹畅过来,把另外一只皮箱也放了进去。现在尹畅和俞惠的体型基本上是一致的了,只不过这次姐妹两没穿一样的衣服,打扮也很不相同。 俞惠不知道怎么收拾的,给自己弄了个厚重的头发帘,几乎把眼睛都要盖住了,然后又戴了个眼镜,他记得这孩子不近视呀,仔细一看就乐了,那不是近视镜,就是一副平镜,不知道这孩子有在搞什么鬼花样。 赵为民心里很是喜欢这对双胞胎姐妹,一个活泼一个稳重,俞惠还时不时的冒些“坏水”,要是自己有这么一双女儿,怎么也不会舍得让她们吃苦的,再看看两姐妹身后的尹香兰,正抿着嘴看着他们笑。 “呀,不错呀,赵叔!奥迪呢!”这是俞惠绕车一周后发出了感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您就混上豪车了!”听到俞惠后面的话,赵为民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是我买的,是院里给配的。”“那您得是多大的干部呀!”俞惠说话句句用的都是敬语。俞惠见到过这个牌子的车,金家荣的车就是这样四个圈的。 “小惠,首先,我冷不丁听你说敬语怎么就那么不适应呢?按照你以往的脾气,我是不是可以拿来当反话听?二则,我们现在是先去吃饭呢还是去安排你报到呢?我按照某人的要求,从到这个城市开始就一直在寻访有特色的小吃,今天看来是没时间了,等以后后空的。”赵为民作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摇头表示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别,千万别!赵叔你不知道,我在车上除了我妈带的包子就榨菜,可是什么好玩意都没捞着吃,就等着您这顿呢!我马上就上车哈,咱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我报到的事不急!”说完,俞惠开了后座的车门,呲溜一下钻了进去,把尹畅也一起拉进了后座。 尹香兰一看,总不能三个人都挤在后面,摇了摇头冲着副驾驶走了过去,这时赵为民紧走了两步,赶在尹香兰之前帮她打开了车门,并用手挡在了车门顶部,这一系列绅士操作,让俞惠在心里给赵为民又加了几分,不愧是留学回来的,不错不错。 一行人去了一个小四合院,听赵为民说这家是他目前吃到的最地道的帝都饭菜了,由于他经常造访,跟老板也混成了熟人,今天特地叮嘱老板给留了一个房间。 俞惠一进门就被四合院给吸引了,这个四合院比较大些,是两进的院子,保存和维护的很好,依稀能感觉出当年的堂皇,那木质门框上的沟纹证明了这栋房子所经历的时光流转,和它独有的岁月沉淀,俞惠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了,只是知道自己喜欢这种四合院喜欢的不得了,如果能有个自己的四合院就好了。 至于自己吃了什么,俞惠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四合院上,等到吃完了饭就一直跟在老板娘的身边问东问西的,打听这四合院的来源,是否是祖产什么的,看得尹香兰也很无奈,尹香兰知道自己女儿一旦惦记上什么东西就是这个状态,难道现在惦记上人家的房子了? 看着老板娘投来的求救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你家的孩子你怎么不管管呢?求拖走呀!估计俞惠再问下去,老板娘估计要暴走了,现在是碍于她是客人的份上在尽力忍耐呢。尹香兰赶紧示意尹畅,让她赶紧把她姐姐拉到了门口,等赵为民结好了账就直奔学校而去。 第44章 报到 现在正好是学校报到季,学校里好多家长领着孩子在报到处排队,交学费、领生活用品、然后再找安排好的宿舍入住。俞惠一家来的算晚的,但是正因为来的晚,正好错过了当天的报到高峰期。 有赵为民帮忙,她们母女也没用怎么受累,处理完报到手续很快就找到了宿舍,由于报到时期,每家都是家长“送货到门”,女生宿舍就没有了不许男性进入的规定,毕竟每家的壮劳力都得是爸爸。 俞惠这次是四人宿舍,已经算是宿舍当中人员最少的了,他们一路走来,看到有6人的房间,也有10人的房间。等他们进到俞惠的宿舍102的时候,其他三家都到了。俞惠心里还一阵担心,心想她最后到的,那肯定就没好床位留给她了,人家不得先挑?进去一看才放下了心,每个床铺上都贴了名字,俞惠正好在窗户右边的下铺。 屋里的三家也都在安顿自家的孩子,见到最后一家也来了就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互相做了自我介绍。俞惠的上铺是个沈阳女孩,叫李晓涵,对面的上下铺分别是河北石家庄女孩瑞白,和陕西女孩郝倩倩。 李晓涵是爸爸陪着过来的,床已经铺好了,李晓涵的爸爸正坐在俞惠的床铺上喝水,看到床铺的主人来了赶忙给腾地方,见俞惠家里人手足够就没参合他们收拾。李叔叔说话是地道的沈阳口音,让俞惠听了很是亲切,毕竟出了东北,一个省的就算是老乡了。 李晓涵一看就是家里的乖乖女,听说家里还有个哥哥,一般有哥哥的女孩小时候都是被保护大的。俞惠跟她打了招呼,她腼腆的笑了笑,让俞惠心里莫名的喜欢起来。 瑞白的名字很特别,听说是爸妈的姓氏组合在一起的,瑞姓氏满族姓氏演变而来的,这都是瑞白的妈妈说的,白阿姨不愧这个姓氏,长得真是肤白貌美,一点都不像40多岁的中年妇女,甚至比她女儿都好看,但是她家是妈妈陪同,决口没提瑞白爸爸。 瑞白妈妈一看就是很强势的女人,瑞白的目光也像探照灯似的,在俞惠及家人身上转来转去,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俞惠在瑞白再次打量她们的时候,故意跟她的目光对上,瑞白愣了一下,很自然的转开了视线,俞惠心里感叹:高手! 陕西女孩郝倩倩则是特别独立的一个人,竟然是自己从陕西过来的,而且是第一个到宿舍的,等到瑞白和李晓涵跟家人到达的时候,人家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她的年纪也是四个女孩里面最大的,比俞惠大了四岁!比其他两个大一岁。 几个大人听了人家孩子这么独立,不由得感叹:自己家的孩子跟人家一比,根本就是没断奶,人家家里怎么教育的,真得有机会见见,好好沟通沟通。 他们三家其实在俞惠一行人刚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因为赵为民开了辆奥迪实在是太显眼了,他们还在议论这又是哪家有权有势的人家呢。等到这么一行人进来,才对上号,原来是最后这位。 他们刚来的时候,导员过来过一趟,听导员介绍他们这个寝室算是比较特殊的了,是临床和护理两个系拼凑的,俞惠和李晓涵是临床的,另外两个是护理的。导员还说他们宿舍有个“小天才”,越级高考考过来的,那分数都已经够得上华大了,现在看来人家是真的有“财”呀! 现在四家的孩子到齐了,免不了家人互相介绍一下,赵为民此时就有点尴尬,其他三家人都把他当做了姐妹两的爸爸,夸他好福气,有两个小棉袄。赵为民想解释来着,俞惠却顺水推舟承认,急的尹香兰在旁边直瞪女儿,却也无济于事,总不能孩子说那是她爸,当妈的说不是,让人家以为这家人有问题。 赵为民听到俞惠叫她爸爸,心里很是开心,他也确实把这孩子当女儿看待的。那眼睛瞟了一下在旁边坐着的尹香兰,她正瞪着女儿呢,好像在埋怨女儿。再回头看俞惠,人家冲着妈妈调皮的伸了伸舌头,然后就谄媚的看向自己,意思是讨赏赐呢!赵为民不觉莞尔,用手揉了揉俞惠的头发。 瑞白的妈妈一直在旁边审视着各个家庭,等到俞惠的床铺收拾好了,赵为民去帮着俞惠打开水的时候,她开始跟尹香兰套起了近乎。 “现在养女儿不容易,我家一个瑞白已经够让我操心的,俞惠妈妈,你家两个女儿是不是很辛苦?” “还行,我没觉得怎么辛苦!”尹香兰这明显不是聊天的回答,她这句话说出来,让瑞白妈妈怎么往下接?俞惠听了妈妈的回答,心里一阵好笑。 “我看你丈夫对两个孩子很是疼爱呢,你家小女儿上几年级了?我看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瑞白妈妈觉得俞惠和妹妹长得挺像的,虽然穿着不一样,但是年龄应该相差不大。不可能一年生一个,难道是双胞胎? “白阿姨,我妹妹读初三,只不过看着老成而已”俞惠此时接过了话茬。心想,这白阿姨在查户口呢?她还觉得她们家奇怪呢,哪有孩子上大学只有妈妈送的? “白阿姨,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看就股子从内散发出来的气质。”俞惠心里不痛快,但是说出来的话听着确实很好听,尹香兰听了就知道女儿又在冒坏水了。 “我在政府部门工作。你这孩子嘴真甜,阿姨在办公室呆时间长了,人都呆了,哪来的气质。”瑞白妈妈谦虚道。“倒是俞惠爸爸看着很有学问的样子,不知道是从事哪个行业?”俞惠听了,心说来了,他们还是对赵叔好奇。 “我爸呀,他就是一个司机,给老板开车的,车是老板的,知道今天我报到,特批给我爸用的。”俞惠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能开这种车的,老板也一定不是一般人,哪个单位呀?也许跟我们还有交集呢。”白阿姨还在刨根问底。“还有,你们不是从东北来的么?我看车牌号是北京的呢,难道你们家两地分居?”她这句话说出来就有点讨人厌了,旁边的瑞白偷偷拽了拽妈妈的袖子,让她别问了。 “我们家穷呀,只能让爸爸在外面打工了,还好遇到个好老板!至于什么单位,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要不你等我爸回来问问他?”俞惠继续在那瞎编,编的尹香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尹畅则是躲在妈妈身后,偷着抿嘴笑。 “你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你身上穿的这件T恤就得上千元了?”俞惠听了看向妈妈,她怎么不知道身上这件衣服这么值钱?这件衣服是妈妈给买的,就是一件白色T恤上面印了几个蓝色的字,就这玩意值1000? “瑞白妈妈,我家孩子的衣服是我花20块钱买的,还真没你说的那么值钱!”尹香兰这时也不得不说话了,这姓白的眼睛真毒,衣服还真就是这个价钱。她当时就想给女儿买点好的,就索性买了两件,另一件尹畅的还放在家里的抽屉里呢。 既然女儿在那忽悠人,不能因为这件衣服给女儿露怯了,尹香兰也开始胡诌八扯,心想,我就说是20元买的,你还能证明我说的是假话不成? 俞惠听了松了口气,如果真像瑞白妈妈说的那个价钱,她还真不敢穿了。1000块钱呀,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要是再有认识这衣服的,看她穿这么贵的衣服,那还不得盯上她?有句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过还好,妈妈说只是值20元而已,这样她就能松口气了。 “呦,我还真看走眼了,俞惠妈妈,您这是从哪儿买的,都可以以假乱真了!”瑞白妈妈见尹香兰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也狐疑起来,现在高仿的东西确实多,她别真是看走眼了。 她这时已经在心底里鄙夷起这家人了,真是够能装的了,借别人的车开,穿高仿的衣服,不就是为了装面子?但是还不是经不起人盘问,一问就露馅变成土包子了。她有空还得叮嘱女儿一声,别跟这样的做朋友,拉低档次! 当赵为民回来的时候,他明显感到河北女孩的妈妈对他的态度和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是刚才他不在发生了什么?再回头看看尹香兰,她冲他摇了摇头,好,有疑问一会再问。 第45章 买房计划 俞惠宿舍安顿好,赵为民就准备领着尹香兰和尹畅离开了,俞惠这是第一次离开亲人,单独呆在一个地方,等到送妈妈和妹妹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俞惠忍不住抱着妈妈哭了起来。 尹香兰也不舍,原本的高兴在女儿哭了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也禁不住掉下了眼泪。赵为民看着这对母女抱着流泪,也于心不忍,竟然提议,让俞惠跟着妈妈和妹妹晚上住到他安排的房子那,俞惠听了是破涕为笑,她想着跟妈妈再呆两天。 尹香兰没反对,只是担心学校不许,赵为民拍着胸脯保证说没事,他毕竟也算学校的老师,如果有问题他会去跟系里说,而且现在只是报到阶段,还没正式开学,宿舍不会管的这么严。 就这么商量定了后,俞惠开心的回去收拾东西和妈妈他们离开了,她的床位就让给了瑞白妈妈,但是被子什么的需要她们用自己的,俞惠可接受不了别人盖她的被子。至于李晓涵爸爸就需要去住学校宾馆了,不过他说他过两天就回去了,还叮嘱俞惠要照顾下自家女儿,俞惠满口答应。 等到坐上赵为民的车,俞惠可是又满血复活了,也不是刚才期期艾艾流鼻涕的样子了。 由于在学校呆了一下午的时间,等他们出来时已经是晚上6点了,又该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俞惠觉得从来了帝都之后,一直在吃,换着地方的吃。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吃胖了怎么办,所以在赵为民说要去另外一个特色小店的时候,俞惠最先冒出来反对。 赵为民想了想也是,今天从母女几个下火车开始,就一直在奔波,晚上可能都吃不消了,还不如先去他安排的住处,然后他给这母女做点吃的,主要是能早点休息。问了尹香兰母女的意见,都表示同意,赵为民就掉转车头往反方向驶去。 俞惠向来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果找她问路,她只会告诉你左转右转或者直走,所以当赵为民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就已经蒙了,问问身边的妈妈和妹妹,她们好像也是在蒙圈的状态,俞惠心里暗笑,看来这是家族遗传呀。 没转多长时间,车子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面,等尹香兰母女下车后,看到的是一片小巧的四合院。 “赵叔,不是说不用领我们出来吃东西了么?怎么又领我们转到四合院这来了?”俞惠见面前的这家和上午吃饭的地方很是相似,以为又是来吃饭的。 “呵呵,此四合院非彼四合院!这可不是吃饭的,是让你们在这住的!”赵为民说着上前开了门,然后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是为你们特别准备的,欢迎领导莅临指导!”说着对俞惠眨了眨眼。 “赵叔你太伟大了!哇!”俞惠当然接收到信号了,迫不及待的就蹦进门,然后就是开心的哇哇直叫,这个院子没有上午吃饭的地方大,只有一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虽然进行了后期的改造,但是古色古香的韵味却一点也没被破坏。 “妈,我太喜欢这里了,咱还有钱不?要不咱也买一个一样的呗?然后你和妹妹就住在这,我也不用住校了!”俞惠自从来了帝都是见啥喜欢啥,跟个土包子没两样。 “妈可买不起!而且你妹妹要回去上高中的,都住这,你让你妹妹上哪上学去?”尹香兰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净说胡话呢。 “我领你们先看看房间,今天你们三个是睡一个房间还是两个?”赵为民之所以这么问,是他知道在老家的时候,俞惠和尹畅是睡在一起的,这次到陌生的地方,她们是不是要跟妈妈一起? “两间,肯定是两间,我们两睡一个房间就够挤的了,妈妈就自己睡一个房间。对了,赵叔,你晚上还走么?能不能不走,我们三个人住这个房子可是会害怕的。”俞惠当然不能同意和妈妈在一起,把赵叔留住,万一他们有话说的话,她和妹妹岂不变成大灯泡了? “行,这里房间足够,我晚上在这给你们壮胆。你们先去看房间,正屋就有两个房间,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我住在东厢就行。然后你们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开饭。”赵为民指了指正对着们的一排屋子说。 “哇,赵叔,你别告诉我你要下厨哈?”其实俞惠完全是多此一问,她们是客人,对这房子也不熟悉,当然是赵为民下厨了。 等母女三人收拾停当,赵为民那边的菜也做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人一份牛排,但是对于母女三人来说,这算是第一次吃西餐了。姐妹两跟赵为民学着刀叉的用法,尹香兰的牛排则是被赵为民切好了的,俞惠嘴上抱怨着不平等待遇,心里却是为妈妈高兴的。 中午那顿他们都吃的不少,虽然下午一顿折腾消耗了不少体力,但是还不算饿,所以每人一份牛排的量刚刚好,他们也不尽感叹,赵为民不愧是当医生的,连人的饭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赵为民还特意从车里拿出一瓶红酒,给每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一些,说牛排配红酒是标配,而且晚上喝一点有助于睡眠。尹香兰也破例让两个女儿喝了一些,她觉得让女儿们接触一些新鲜的事物,对开阔她们的眼界有帮助。 酒足饭饱,一看时间还早,众人也没有困意,四个人就在客厅里坐着聊天。俞惠还是对这个四合院充满好奇心,她直接了当的就问了出来,赵为民听了笑了笑,就知道这孩子忍不住。 原来这个就是赵为民按照俞惠的想法找到的房子,当时房主急于出手,要求现金100万,赵为民这几年在美国别的没攒下,钱倒是有一些,就先把钱给付了,他想着让季香兰母女来看看,如果他们喜欢,就打个折扣倒手给她们。按照尹香兰的脾气,如果卖房子给她不要钱的话,她是如何都不能同意的。 钱也不急于一步到位,什么时候她们有钱再给他就行,他倒是希望尹香兰能不给或者少给,这样他就能厚着脸皮要求给一间房做利息,有空过来跟她们聚聚。这些当然都是他的如意算盘,是基于尹香兰同意要这个房子来说的,如果尹香兰不喜欢这里,他就当给自己买的,房子吗放在这里总有升值空间的。 赵卫民也没拐弯抹角,把买房子的初衷告诉了尹香兰母女,俞惠一听就乐了,赵叔太给力了,这房子不买就是傻子。她使劲的摇晃着妈妈的衣袖,让尹香兰赶紧答应,尹香兰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她对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也没抵抗力,现在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她手里没有那么多。 赵为民看出了尹香兰的犹豫,说他也只是正好赶上了,觉得不买这个房子的话,错过就太可惜了。他单身一个人,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这面就荒废了,如果尹香兰能买下来也算是一个缘分。至于钱,可以慢慢转给他,他现在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实在不行付给他些利息也行。 “我和俞惠倒是可以过来住,但是小畅还需要上高中呢。”尹香兰现在只剩下小女儿这个问题了,赵为民脑子比较灵活,听听他的意见。 “之前在老家跟俞惠聊天的时候,我听她说你们投资了散货船?如果要发展,可以考虑进京注册公司,正好俞惠高考过来,要在这呆8年,如果有个房子的话,比住宿舍方便,而小畅,可以转学过来的。如果你们能办成帝都户口,对小畅的高考也有好处的。”赵为民考虑的要比俞惠全面,说的也简洁明了。 “那如果我们买了这个房子,有可能变成帝都户籍么?”尹香兰其实已经下决心了,只不过还有些问题需要确认而已,只要对两个女儿有好处,别说买房子,就是让她砸锅卖铁,她也干。 “这个房子的手续可以办,我可以找人帮忙办,户口问题也可以解决,现在就等你点头同意了。”赵为民忐忑的看着尹香兰。 “还有,你别介意我手伸的太长,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有空的时候也去看了高中,离这房子比较近的地方有一所不错的高中,我跟校长也沟通过,可以先面试一下孩子,如果可以,他们就接受孩子转学过来。”说完这些,赵为民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就怕尹香兰埋怨他自作主张,现在说完了,就等着挨批评了。 第46章 定居 等了半天,尹香兰没说话,赵为民奇怪的看向她,正碰上尹香兰望过来的感激的眼神,赵为民知道这是没埋怨自己的意思,那他就放心了。 尹香兰很清楚,赵为民的每个考虑都是从她们母女的实际情况出发的,她有什么理由埋怨?感激还来不及呢!没想到他离开这么多年,还是一副热心肠。 俞惠见妈妈没反对,那就是默许了?她那个开心呀,感觉今天的月亮都格外的圆了。 “六哥,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把手头的现金给你汇过来,我这次出门只带了小惠的学费和生活费,富余的钱不多。还有,以后的钱我们分月还是分年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而且,我建议,我们最好草拟个合同,这样对你也有保证。”尹香兰觉得到这地步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不用把手头的钱都给我,现在两个孩子都需要用钱,你要留下足够应急的才行,其他的分年给我,分月太麻烦,显得我像讨债的似的。”赵为民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为尹香兰母女着想。 “行,听六哥的,我先付你一半,然后每年给你20万,你看行不?”尹香兰算了算手头的资金,先给赵为民50万的话,手头还有10万,每年还20万也不吃力,两年半就还完了。 “行,没问题。手续这两天就先办了,钱不急。合同我们今天有空就拟了,签字就行。”赵为民马上就答应了。 “小畅转学的事,这两天先办了?我明天就约一下校长,正好这校长是我同事的老公,我把小畅的情况说了,她老公说如果孩子优秀,他们当然欢迎,毕竟每个学校都有升学率的压力,来一个好苗子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尹畅没想到这话头一下子就跳转到自己身上。 “赵叔,我都还没准备呢,面试要干啥?我怎么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呢?万一不行怎么办?”尹畅是真的紧张了,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呀,刚才听妈妈和赵叔的说法,她们以后是要把家搬到帝都了?那么她的面试成功与否就是关键了,如果不成功,就耽误妈妈的计划了。 “没事,别紧张,有姐在呢!”俞惠看出妹妹的担忧,赶忙搂过尹畅的肩膀安慰道。“重点高中咱都考上了,还害怕它一个小小的面试么,再难有中考题难?让赵叔先去给问问面试的程序,我们提前准备准备,肯定没问题的。”一边说俞惠一边用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好,现在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联系,顺便问问面试程序,争取在你们回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赵为民见所有的事情都落实妥当,格外开心。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快9点了,就赶忙催着这娘三休息,他也返回自己的厢房。 第二天,赵为民先把俞惠送回了学校,虽然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但是还是需要跟同学们熟悉一下的,他和俞惠约好下午接她回去跟妈妈和妹妹一起去逛故宫和王府井。 然后赵为民就去上班了,他现在负责的病人中有一个老头得回去盯着一下,这位因为心脏问题被送过来的,本来应该戒油腻戒荤腥,可这位整天偷吃东西,什么不能吃吃什么,他昨天一天没在,不知道小护士能不能盯住了,他必须得回去看看,否则就老头那身份,出了问题可担待不起。 赵为民忙工作也没忘了尹畅的事,还好那学校的校长这段时间也不忙,就让他尽早带孩子过来面试。赵为民就定了一个他没班的时间,毕竟来来回回接送,包括陪着面试,还是他到场为好。 他事先打听好了面试的大致流程,其实面试没那么复杂,根据校长的说法,需要尹畅做一套综合的试卷,如果分数达标,基本上被接收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另外,还需要尹畅准备一个自我介绍,其实就是看看孩子的表达能力。 面试当天,赵为民早早的就到了四合院,尹畅也得到了消息被妈妈收拾停当,换上了俞惠拿来的一条白色裙子,乖乖的坐在那里。尹香兰见赵为民来了,又咨询了一下他对尹畅穿着的意见,当得到肯定的回复才放了心。 赵为民说他会陪着尹畅,让她们母女不必担心。唯一比较反常的是平时活蹦乱跳的俞惠没在场,今天是周末,本来应该在家的俞惠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尹香兰的说法是俞惠昨晚看书看的比较晚,还在睡懒觉呢。 赵为民听了也没继续问,领着尹畅出门上车,往面试的高中驶去。一路上尹畅很是安静,赵为民本来想找几句话说,让她别紧张,说了两句就接不下去了,人家每句话都充分表达了不想说下去的想法,他如果还在那扯东扯西的就有点讨人厌了。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孩子,有别于俞惠的厚重头发帘,季畅的头发是全部扎起来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此时这孩子正低着头,好想在想事情。赵为民也能理解,毕竟这次的面试成功与否决定了她们一家人进京的进度快慢。 如果这次不成,他可以帮忙联系别的学校,那么就还需要再多话费时间,所以,小孩子有压力也正常。赵为民只是觉得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如果放轻松,可能会考出更好的成绩也不一定。 前面的路口需要右转了,赵为民习惯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没有距离很近的车,正巧和后座尹畅抬起的目光对上了一下,然后尹畅就把脸转向了一边。 赵为民心里却咯噔一下,手上的方向盘也往右一打,脚下踩了刹车,车子顺势停在了路边。这突然的停车也吓到了后座的尹畅,她拍了拍胸脯,撅着嘴想要埋怨,抬起的目光却看到赵为民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小惠,你这是闹的哪出?李代桃僵?”刚刚的那一个眼神已经让赵为民了悟,后面座的根本不是尹畅,而是俞惠这个调皮鬼! “赵叔,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就怕被你识破,结果还是没瞒过!我是好意啦,妹妹去考没问题,但是她担心万一考不好就耽误我们的计划了不是,我就自告奋勇帮个忙而已。”俞惠讨好的看着赵为民,两只手并拢,做出求饶的姿势。 “好赵叔,这次就当你不知道,好不?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反正去念书的是妹妹,我只要控制自己别考的太出人意料就行,拜托!”俞惠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已经很笃定赵为民不会把她送回去,现在马上就到学校门口了,再回去换人还真来不及了。 赵为民又气又无奈的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俞惠:“你真行呀,连你妈妈和我都糊弄,你自己看着办,要是考的太好,就给你妹妹惹麻烦了!她以后得头拱地了!”赵为民也知道,现在回去换人的话,今天的面试就得取消了,这丫头太会装,让他现在发现也没法补救。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赵为民说完等着俞惠承诺。 “没问题,只此一次。”俞惠已经不再装妹妹的样子了,变回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模样。 赵为民这才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前开了没两分钟就到学校门口,因为校长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门口的保安核对了身份就放车子进了学校。赵为民还是不放心,从校门口到办公楼这段距离没少叮嘱俞惠,让她悠着点,多注意一些,尽量掂量着尹畅的水平考,否则就给她送到高中来,让她再重新高考一次。 俞惠不管赵为民说什么都点头答应,混过今天怎么都好说了,今天只要哄着赵叔不把自己送回去就算成功了。等下了车,俞惠也如刚刚答应了,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头微微的低着,学着尹畅的语调说她准备好了,可以上楼了,赵为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孩子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 第47章 面试 赵为民按照之前拿到的地址,领着俞惠进了办公楼就往二楼去。今天是周末,人家校长是特地加班来的,听说另外还让高一的一个班主任也跟着一起,如果顺利的话,尹畅会安排到这位的班级。 当然,要往人家班级里塞人,怎么都得让当事人看看是什么人,得需要人家愿意才行。所以,赵为民和俞惠一进校长办公室就看到了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个年纪较大的,看着他坐的位置应该是校长,另一个是35岁左右的女老师。 赵为民先跟校长打了招呼,校长则介绍了另外的那位女老师,俞惠很是乖巧的给校长和老师45度角鞠躬行礼问好!这还真让这两位心里称赞,现在这么行礼的孩子还真少了,不由得心里给了个好评,懂礼貌的孩子都差不到哪去。 校长没多废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考卷,语数英三套题,然后安排那位老师带着“尹畅”去旁边的办公室考一下,他这边和赵为民聊天等待。 这个校长其实通过自己妻子回家的描述,就很想跟赵为民好好聊聊,一直未成行是因为工作忙,再则是还不算太熟悉,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聊一会,这两个人越聊的深入,老校长就对赵为民赞叹一分,别看这位年纪轻,眼界一点都不小,知识面也渊博。 他听自家媳妇说,这次的这个孩子是赵为民朋友家的,能让人这么费心的,关系匪浅,看来这个孩子的家庭也不能小觑。 三套卷子的计划用时是三个小时,没到两个小时,班主任小刘就一阵风似的回来了,脸上还挂满了谄媚的笑容,手里紧紧攥着三份卷子,好像怕风吹跑了似的。 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卷子递给了校长,“校长,这孩子不错,我这面没问题,什么时候能办好手续上学?”这直接不用校长劝,班主任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要人了。 校长狐疑的接过了卷子,竟然都已经批过了,校长看了也乐了,“不错,不错,我知道数学的拔高题可是高一下学期的内容,这套数学卷子能达到80分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孩子竟然95分。” “主要是这孩子文学功底也不差,您看看语文这最后的文章,内容饱满,措辞准确,再看看这卷面整洁度,我想挑毛病都没得挑。”小刘老师把语文卷子扯出来给校长看,然后满意的回头看着刚进门的考生。 俞惠在后面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的才晃悠进门,要是不了解实情的,看到她那样子,还以为考的有多糟糕呢,赵为民一直在屋子里,当然知道她这是因为考的太好懊恼呢。 赵为民有点纳闷,刚才进来之前明明告诫过这孩子了,不要考的太好,适当的放点水,留点余地,要不然让尹畅以后怎么学?那可真得头悬梁锥刺股玩命了。 俞惠闷着头坐到赵为民身边,她也懊恼,怎么就为了争那一时之气,把卷子上的题全答对了呢,现在可好了,想不显眼都不可能了,她现在后悔的快哭了。 抬眼看看那个刚才还一脸鄙夷的刘老师,现在是真心拿她当宝了,可是她不乐意呀,她可不想给妹妹找个这么样的老师,那可真就坑了小畅了。 刚才这位听了校长的命令领她到隔壁考试,出了教室就从满脸的笑意转换成不乐意,边走边嘀咕:“这大周末的,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俞惠听着知道这是不乐意过来,又不敢违抗领导命令。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刘婷终于想起身后的小女孩,他们校长也真是的,不知道他们学校什么水平?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么?还搞走关系这套,不怕拉低学生档次? 再看看这孩子穿的,虽然干净,但也不是什么大牌子,普普通通家境,这样的家庭一般教育都跟不上。再说,还是从东北那种教育水平一般的地方来的,也就多亏有个认识校长的亲戚罢了。 俞惠觉得这个老师看人怎么这么看,从头看到脚,她今天穿的没毛病呀,衣服也没破洞也没露肉的,这老师是什么眼神?嫌恶?看完之后又是撇嘴又是摇头的,当她俞惠是傻子呢。 进了旁边的办公室,刘婷把三张卷子一股脑的都递给了俞惠,让她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答题,自己则坐在靠门的椅子上,看了一会俞惠答题,觉得没意思,就抄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早上出来的太早了,不知道自己对象在家给没给孩子做饭,如果把孩子饿到了,看她回家怎么收拾他!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问过对象已经做了早饭,刘婷才放下了心。她对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瞥了一眼答题的俞惠,“刚给那孩子考试,一会还得批改,估计这一上午是废了”。 “你们学校不是一直追求高升学率么?这次来的是什么背景的学生,值得特殊对待?”电话那头刘婷的丈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在给媳妇搓火呢。 “我哪知道,就一普通学生呗,校长老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学校里塞!”刘婷憋着气呢,自家老公这么一说,她更觉得校长昏聩。 “媳妇,你辛苦了!这话别让你们校长听到了,你今年升学年组长可是关键,咱先忍忍哈。”刘婷听了自己老公的话,觉得也在理,算了,如果这个学生不行,她也只能忍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校长能往我这塞人,说明他还是重视我的,我即使不喜欢也得给领导捧场不是。”刘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一些,又跟老公说了些闲话。 这边俞惠可是把刘婷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闹了半天是对往她班级里塞人不满意,而且这位刚才看她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把自己归类到了关系户的行列。 俞惠刚才听到这老师说自己是阿猫阿狗?她还真得让这位小瞧人的老师看看,到底自己是阿猫阿狗还是个香饽饽!这一怒气上头,俞惠也忘了刚才对赵叔的承诺了,拿起笔就开始了她的发挥。 这些题对刚刚高考完的俞惠是太简单了,她是谁呀,她可是越级高考的区状元!一张卷子原本计时一个小时,她半个小时就答完了。等她答完了两张卷子的时候,远处的刘婷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孩子答的太快了,难道是不会的题都空了?不能呀,看这孩子写字的速度,应该是一直在答题的。 刘婷走过去,拿起俞惠答完的卷子看了看,这一看,不觉得惊讶了,都答对了。她赶紧从旁边桌子上拿了管红笔,在一旁批改起来。越往后批改,刘婷就越心惊,再后来是惊喜,这孩子全答对了,而且卷面整洁,没有可挑的毛病,没想到呀,原来以为是个棒槌,没想到是把宝剑。 等到俞惠把最后一张卷子答完,刘婷一刻也没耽搁,拿过来就批改了起来,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刘老师激动的找校长报喜去了。俞惠答完卷子,脑子也冷静了,然后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只能慢吞吞的返回校长办公室,一边懊恼着。她很是不喜欢这个姓刘的女老师,太狗眼看人低,妹妹要是到了她的班级,不得被她欺负死? 坐回到赵为民旁边,那位刘老师正兴奋的和校长研究她的卷子,俞惠趁机拽了拽赵叔的袖子,表示有话说。赵为民看着俞惠欲言又止的样子,慢慢把头偏向她,俞惠就靠近赵为民说:“赵叔,别让尹畅去这个老师的班,人品不好!你要是不插手,我就把这个面试搅合了。” 赵为民听了,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身边的孩子,这还来威胁上了。“我可以听你的,你一会除了自我介绍,别再多话,其他的等回去再说。”俞惠没想到赵叔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也不问原因,还真有点不适应。 第48章 新学校 这面校长看完了刘婷手里的卷子,把目光投向了俞惠,那热切的目光弄得俞惠浑身不自在。“嗯,老赵,这孩子还没自我介绍一下呢,叫啥来着?”校长现在也满脸是笑,在俞惠看来就像个狼外婆! “校长好,我叫尹畅,今年16岁”俞惠乖巧的冲校长鞠了一躬,然后自报家门。 “好,好,好!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校长连连说好,在他心里,这个孩子不管说啥都是好孩子。看看这孩子的考卷,再看看本人,都说字如其人,一点都不假。 “咳咳,抱歉,老贾,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赵为民虽然普通话和东北方言都说的不错,但是他说话时还多多少少带了些国外的习惯,比如一说话就爱说抱歉。 贾校长听了赵为民的话,连忙答应,现在这个孩子就是个宝贝,她家人说啥他都得听,既然人家说借一步说话,那就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别人听到的,也是对他这个校长的尊重,他赶忙把赵为民让到了隔壁,就是刚才俞惠考试的房间。 房间里就剩下了刘婷和俞惠,俞惠可不想跟这人闲聊,等校长和赵叔出了门,她就把头往下一低,装腼腆。刘婷也没了刚才的嫌恶,现在看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这可是个宝贝疙瘩呀,如果有了这孩子,她离学年组长就会又近了一步。 刚才看这孩子的衣着普通,现在看来,人家是朴素低调,现在不张扬的孩子真是难得,而且还这么聪明,你看看人家在那坐着,那么安静,一看就是能静下心学习的人。 还没等到刘婷憧憬自己当上学年组长的辉煌未来,赵为民和校长就说完话回来了,赵为民先开的门,然后侧身让校长先进来,这种尊敬让贾某人很是受用,心里更是觉得这赵主任不愧是个高学历的文化人,这礼仪教养都是杠杠的。 “小刘,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后续的事情等通知,我这面需要跟校领导再讨论一下。”贾校长觉得有必要先把小刘安排走,刚才老赵说不同意孩子去这个老师的班级。 赵为民的态度很坚决,说是如果贾校长给安排到这个老师的班级,他就要放弃进入这个学校,去其他学校试试了。贾校长赶紧阻拦,说有要求尽管提,他都尽量满足,结果人家说,要给孩子安排个踏实稳重的老师,这个小刘肯定不行。 贾校长回想了下,刚才赵为民没跟刘老师说几句话,只有那孩子跟刘老师出去考试,呆的时间能长一些,难道是刚才出去时,刘老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一想,肯定是刚才小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要不刚才那孩子回来的时候,看着表情就不对。 贾校长心里暗暗埋怨,这小刘平时就有以貌取人的毛病,他也从其他老师那听闻过一些,但是这人在他面前还可以,表现的也比较谦逊,而且教学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也就觉得还可以取长补短,现在看来他是太理想化了,人还是要踏实稳重的好。 俞惠见“狼外婆”校长轻而易举的就打发了刘老师,心里那个佩服呀,还是校长段位高,区区几句话把人打发走不说,还让人挑不出毛病,即使以后没把人安排去她的班级,也可以说成校领导讨论后的结果,直接让校领导班组集体背锅,还找不出是谁。 这面刘婷在走之前还跟校长表决心,又跟赵为民说把孩子交给她就尽管放心,然后装幼稚的跟俞惠打招呼说再见,俞惠抬起脸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心里却是在说:拜拜了您呐! 等刘婷彻底从办公室消失,俞惠如释重负,抬起头对赵为民投去感激的一笑,赵为民则是用手拍了拍俞惠的头,表示安慰。他们的互动落在贾校长的眼里,坐实了他的想法,换老师的想法果然是这孩子的,看来这孩子是深藏不漏呀,要想把这孩子弄进学校,还得从小的下手。 “尹同学,你刚才考的是高一的试题,要不要试试高二的?如果能达到每科80分,我可以考虑安排你跳级。”贾校长脸上堆着狼外婆的标准笑容,自以为很慈祥的看着俞惠。 在他的想法中,现在不少家长都喜欢安排孩子跳级,而且这个孩子也有这个实力,那么只要这个孩子同意,他这面就再安排个考试,然后小刘那边也有个交代了。 “老贾,我代表这孩子的家长表一下态,我们还是希望这孩子从高一开始,打基础很重要。”赵为民没等俞惠回答就先给出了答复,然后他看向身边的俞惠,俞惠回复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行,我就尊重家长的意见,但是不让孩子再做一套题试试了?”贾校长还是不死心,他其实想看看这孩子的真正实力在哪,他总觉得这个孩子不止是高一的水平。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您这面能同意接收她,我们就很满足了,毕竟不想给孩子太大的压力。”赵为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开什么玩笑,让俞惠继续考,你即使拿出高三的题也考不住她呀。 万一又像刚才那样,没控制住,再弄出个神童的名声出来,尹畅就压力山大了,就这样尹畅回去也得提前把高一的课程弄透了,否则等真正过来上学,那岂不是露馅了?还能让俞惠顶替到底?? 想到这,赵为民觉得他回去有必要警告这两个孩子,不能也不允许他们互换身份,这是原则问题,否则就得严厉的惩罚,如果不遏制她们这做法,恐怕以后她们会经常糊弄大人下去。 赵为民反而比较怀念俞惠胖乎乎的时候,那时候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两个孩子,现在倒好了,只要一个孩子藏起来,另外一个只要不做反常举动,能轻而易举把他们糊弄过去。等到她们再大些,懂得隐藏内心情绪的时候,估计就更难分辨了。 赵为民的心理活动反应的很快,他也没在脸上表露出任何情绪,一直是微笑着听贾校长在那说话,其实贾校长还是很负责的,同意接收后,就去给联系新的班主任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几个老师到学校来,让学生和老师们见一下,互相了解一下。 贾校长的意思很明显,学生苗子好,那么她们就配合学生,给学生安排个称心的老师,他也尊重老师们的想法,别以为是靠关系硬塞,得让老师认识到这个学生的实力,心甘情愿的接受,不是有这么句话么:强扭的瓜不甜。 俞惠被贾校长的做法给吓到了,这怎么成了她选老师了?看来这次惹的麻烦大发了,她回去得好好帮妹妹恶补了,否则等妹妹一上学就立马穿帮了。 既然人家校长都安排下去了,赵为民和俞惠也就只能呆在学校等待,没过多久,几个老师陆续赶了过来,说实话,他们心里也狐疑:这是什么情况,校长忽然召见,说是来见学生,什么学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等到他们在办公楼下碰了面,互相一问过来的缘由,就更纳了闷了,原来自己还不是唯一一个被召唤来的,谁是首选不知道,但是自己有可能是备选是肯定的,这校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个人也没再分开,一起上了楼,等到进了校长办公室,听了校长的介绍,就围在一起看起了俞惠的试卷。赵为民和俞惠已经被校长安排到了隔壁,说是等他和老师们谈完再让他们和老师们见面。 俞惠此时在隔壁正接受赵为民的批评呢,她也知道这次做的有点过分,虽然目的是好的,但是方法不对,而且她还留下了隐患,有可能给尹畅日后惹来麻烦。 当赵为民跟贾校长说要到隔壁呆一会,俞惠就知道,赵叔要开始批判她了,不过如果他现在不发作,而是等到回到家里,和妈妈一起发作的话,她还真就得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逐个击破,先把赵叔哄好了,然后再想法子回家跟妈妈坦白自首。 第49章 定了 赵为民如何教育俞惠的,几个老师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只是看了俞惠的卷子后,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好苗子谁不想要?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以后评职称、提高升学率的。 贾校长也没耽搁,赶紧去请了隔壁的两位过来,可是在开门的时候,怎么看着那孩子好像在挨批评?见他过来,这两位也就终止了谈话,跟他到这面的办公室来了。 这次赵为民负责跟几个老师沟通,俞惠进来之前就被告诫了要少说话,乖乖的呆在那。几个老师一看俞惠,也都很满意,毕竟有卷子的印象在那,先入为主。 贾校长也没提刚才刘老师的事,只是一个劲的向赵为民推荐在场的这几位老师,说都是他们高中的精英教师,带过好多年的毕业班,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赵为民听贾校长每介绍一位老师,就微笑着上去握一下手,同时说一句您好,那笑容那姿势贼标准!让人感觉亲和力十足又不生硬。看得俞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说,以后还真的跟赵叔学习一下社交礼仪,这一看就是标准的绅士。 这次,俞惠就乖乖的坐在赵为民的身边,需要她的只是跟各位老师笑笑,报上大名,然后就是低头装木头人。赵为民充分发挥了自己长袖善舞的风格,跟各位老师相聊甚欢。 几个老师当得知赵为民是海归医学博士后,还在大学当教授时,那羡慕的眼光就别提多醒目了,有的甚至要起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病痛啥的,还得麻烦赵教授。 贾校长一看,这不明显跑题了么?今天谈的是学生,怎么跑到咨询病症的话题上了?气的他在旁边一顿干咳,这才让这几位老师醒悟过来,重新转到了正题上。 其实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在咨询病症,有一位姓李的老师一直在看俞惠的试卷,别人说的话对他来说都像是耳旁风,他好像一点都没听到。 看完了俞惠的试卷,他抬起头看向俞惠。“尹同学,是?从你解题的思路来看,你应该已经自学到高二的课程了?至少是高二,我没说错?”俞惠听到这,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左手拽了拽赵为民的裤子,心说这回真遇到眼尖的了,这怎么回复呀。 “这位是李老师是?”赵为民赶紧接过话茬,这位老师一看就是个眼光毒辣的,不好糊弄呀,俞惠毕竟是小孩,让她回复还不如直接让她坦白了,这不刚刚就吓得找他求助了么。 “对,我叫李正浩。”李老师报上大名后,就在等赵为民说话。 “李老师,您眼光独到,我不得不佩服。”赵为民上来就给人家灌迷魂汤。 “哪里,承蒙夸奖!”李老师还是一板一眼的在那等下文。 “嗯,这孩子是自学过,但是她的学习状态我还是知道的,什么都是挑自己喜欢的部分学,如果今天换一套题,类型不一样的话,她可能就达不到这个水平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刚才拒绝了校长的提议,不让她跳级,继续从高一开始读的原因。”赵为民说完,看了看贾校长,这也算对刚才贾校长问题的答复。 “现在能靠自学,达到这么高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赵教授您也别妄自菲薄,您家这个孩子很不错的。”旁边一个老师见李老师吸引了家长的注意力,不淡定了,他肯定要插一嘴,要不然让他们聊下去,估计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是呀,是呀,不足的地方咱就补,好的地方咱就继续保持就行。”有人说就有人附和,其他老师也随声附和。 “我到没觉得这孩子有哪里不全面,这套题是去年区里高一统考的真题,题型已经比较全面了,您要是对自家的孩子没信心,我们就再找一套题考一下?”李正浩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既然孩子已经达到了足够的水平,从高一开始就是浪费孩子的时间。 俞惠偷瞄了一眼这个李老师,40多岁,一张四方大脸,圆眼,嘴唇紧抿着,因为等着赵为民的回复,眼神紧紧的盯着赵为民。 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圆滑的人,俞惠在心里给这个老师下了个定论,不但不圆滑,还很轴!这样在领导跟前能吃香不?反正她看到旁边贾校长看这个老师的眼神不是太好。 赵为民心里也稍有不悦,心说这个问题就绕不开了是么?这人怎么就揪着一个问题问呢?他求助的看向旁边的贾校长,希望他能插手说一下。 贾校长刚刚也有让这孩子再考一次的想法,只不过不是考高一的,而是考高二的。刚才他提了一下,老赵不同意,他又不敢逼着人家考,现在李老师提出来了他想要提的,他就想借此看一下反应,不过估计还是不成呀,这不,老赵一直拿眼睛瞅着他。 “老李,你就别总这么一板一眼了,考不考无所谓,孩子的基础打牢才是关键。孩子家长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不是考不考试的问题,是让家长了解下我们学校的实力,然后定一下去谁的班级。”贾校长发话了,李正浩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这样,今天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你们就先各回各家,我这面还有事情要商量。”这相当于让各位老师赶紧散了。既然校长发话了,各位老师也就没做停留,有的还不忘跟赵为民说保持联系,只有李正浩,什么也没说,拿起俞惠的卷子就要往兜里塞。 “李老师,卷子...卷子能给我么?我想回家再看看。”开什么玩下,俞惠赶紧凑过去,从李正浩的手里把卷子抢了回来,然后把手背到了身后。 她现在也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她了,反正卷子是不能让这老师拿走,要是真让他拿回家研究,还不得又研究出来什么蛛丝马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说完话,俞惠冲李老师鞠了一躬,屁颠的跑回赵为民身边戴着,卷子也被她塞回了背着的小包里。俞惠其实还打算把题回家腾下来,让尹畅做一下,顺便也摸摸尹畅的底。 尹畅中考完,没事就看她高中的书,虽然不知道学到什么程度,估计也不能差,所以她才想着回家摸摸底。如果真有哪里差的话,她也能及时发现,帮忙给补补。 其实考完试,给老师们看完卷子,就没有非收回卷子的必要了,见俞惠把卷子揣了起来,贾校长没加阻拦,拿回去看看也好,不是说妈妈今天没来么,可能是想回家给妈妈看看? “老赵,怎样,有中意的老师么?如果能定下来,我这面就给你出手续,让孩子妈妈回去赶紧办转学。”等老师们都走了,贾校长开始征询赵为民的意见。 “我觉得那个李老师不错,虽然有点固执。”俞惠小声嘟囔了一句,她觉得老师就应当以本职工作为主,看看其他那几个,搞人际关系来着,虽然李老师有点轴,但是人家是真心看卷子的。 俞惠的想法和赵为民的不谋而合,赵为民也觉得这个李老师不错,虽然刚才差点让他无言以对。但是要给小畅找老师的话,还就真的这种负责人的,不找这样的,还找其他那几个打关系捧臭脚的? “刚才孩子说的对,我也觉得那个李老师合适。”赵为民也说了自己的决定,俞惠心说,这就是大人和孩子的区别,小孩的话就只能是建议,大人的话就是“吐口唾沫就是钉”。 “那咱就这么定了?周一您再过来一趟,我让教务处告知您需要什么手续。”贾校长现在是真的很开心,一口子京腔,您都用上了。 “嗯,这孩子以后就拜托您了!”赵为民也敬语回复了一句。 学校的事情定了下来,赵为民就领着俞惠往回走,俞惠这下彻底不用装别人,出了门就一下子转到副驾驶座上,回去的路上,一边看着赵为民开车,一边讨好的拍着“马屁”,目的当然是希望回家后,赵叔能嘴下留情,少说点,她就能少挨妈妈的批评。 俞惠现在已经开始憧憬全家搬到帝都的日子,对了,还得想办法把来福弄过来,他们走的时候把来福拜托给了三舅,不知道它最近吃的好不好,三舅是不是及时溜它,有没有变胖? 第50章 受惩罚 俞惠回家还是没逃过妈妈的教育,而且被尹香兰罚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这还真不是因为赵为民,还没等他说,尹香兰就已经发现了她们姐妹两偷梁换柱的事。 起因是快中午的时候,尹香兰想让赖在屋里的大女儿去买点菜,她准备给尹畅做点爱吃的,今天肯定费了不少脑细胞。 她们附近就有个菜市场,肉和菜都比较便宜,但是毕竟得有人动弹去买不是,她就想起了赖在屋里的俞惠,这孩子在屋里闷了一上午了,再待下去就得长毛了。 尹香兰先是在门外叫了两声,没有应答,就推门进了女儿们的房间,见“俞惠“也没赖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看书。尹香兰几步就走到了女儿身后,顺手拿过了女儿在看的书。 “我叫你好几声了,没听见么?在看什么书呢?咦...”不怪季香兰纳闷,这孩子怎么在看高二英语?不对,季香兰对上女儿眼神的刹那就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是俞惠,你突然拿走她的书,她肯定是先咋呼一顿,然后就蹦起来抢书了,现在的反应却是拍着胸口一副吓到了的模样,眼神也不对,这明显就是尹畅!那尹畅在这,上午跟赵为民去面试的,是俞惠! 尹香兰现在全明白了,闹了半天,这姐妹二人在给她演“狸猫换太子”呢?!不用问,肯定是俞惠出的幺蛾子,她是怕妹妹考不好,耽误家里定居的计划啊。 尹畅从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完了,坏事了,妈妈已经发现了。姐姐今天怎么耽误这么久,不是说去面试么,怎么都一上午了还没回来?她也不敢出去,怕穿帮,只能呆在屋里看书。 “说,是谁的主意?是不是你姐?”尹香兰气不打一出来,“说说你们怎么商量的?你们怎么想的,面试能替么?念书不都得自己念么?还有替别人念书的么?” “妈,你别怪我姐,是我,我担心考不好,就拜托我姐帮我去面试的,我保证,读书我自己读,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尹畅现在只能小声求饶,她说的是事实,是因为她担心面试不成功,跟姐姐商量之后才做出的这个替考的决定。 “你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种事谁能做出来,谁做不出来,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这明显就是俞惠的做事风格,没事抖个小机灵,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 尹香兰知道,即使现在找到赵为民和俞惠,人也换不过来了,面试可能早就完事了。俞惠这孩子怎么也不想想,她的水平比尹畅高的哪是一点点?尹畅这孩子怎么就同意让姐姐去替她了呢。 “妈,你别担心,我最近一直在自学高中课程,已经学到高二的了,我姐最近也一直在辅导我,如果我今天去考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尹畅原来没想说自己提前学习高中课程的事,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跟妈妈交个底,姐姐回来会被收拾得很惨。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考?”尹香兰这怎么觉得不是那么有底气呢,老二要是有那个实力,那还用俞惠去替考干嘛? “我不是想万无一失么,毕竟姐姐去了能兜底。”尹畅也有点怕挨妈妈收拾。 “罢了,你们都大了,我也管不了了。”季香兰叹了口气,听了原因畅的话心里也没那么不落底了,但是脸上一定要严肃,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俞惠和赵为民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尹香兰坐在沙发上,尹畅在她面前罚站的景象,这一看就明白了,事情败露了。 “俞惠,你,给我过来,站好!”俞惠一看屋里的情形,就想脚后跟向后转,先避一避风头,奈何尹香兰早就看到她了,还能容她逃跑?听到妈妈的叫唤,俞惠也只能低着头,慢慢往她面前挪。 “你们两个谁来给我说说,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妈,我刚才说....”尹畅想说,她刚才已经坦白了呀。 “你,闭嘴!俞惠,你说!”尹香兰要避免任何让两个人套词的机会,她要听听俞惠的说法。 “妈,我错了,是我出的馊主意,我想着故意考差一点,放点水,但是起码能保证面试能万无一失。”俞惠知道妈妈现在在气头上,承认错误是最主要的。 “妈,是我出的主意,不怪我姐,而且最近我姐一直在辅导我的学习,现在我们已经学到高二课程了。”尹畅今天也是着急了,没等妈妈继续批评下去,先把底露了。 “是么?”季香兰扭头看俞惠。 “是,妹妹学习能力不错,基本上高一的知识点已经掌握了,多做些题巩固一下就好了。”俞惠赶紧说道。 季香兰听到这,火气缓和了下来,但是姐妹两这种行为必须杜绝,不能放任。 “小畅,你要知道,以后是要你自己去上学的,你不能事事都依赖你姐,她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分身术!她自己也是刚上大学,能时时顾及到你么?”尹香兰训诫完女儿,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赵为民。 “你也是,我就不相信你没发现她两的猫腻,你怎么就姑息养奸呢?”尹香兰埋怨的看着赵为民。 “咳咳,那什么,你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为民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追究原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先消消气,喝点水...”说着,去茶几上到了杯水递给尹香兰。 赵为民走到尹香兰身边递水的功夫,用左手在身后示意姐妹两开溜,俞惠看到了,就拉着妹妹往门口蹭去。 “我发现你比我还惯着这两个!”尹香兰看到姐妹两个偷溜的身影,说也说了,现在都是大孩子了,不能打也不能骂,只能是教育批评。 “这次俞惠处理的还算比较得当,学校也接收了,我们在那多呆了些时间,让校长把班主任也定了下来。”赵为民也学会了转移话题,介绍起班主任的情况。 赵为民把班主任的大致情况跟尹香兰说了,“这个班主任哪都好,可能就是有点轴,不太会变通。”听到这个,尹香兰却觉得无所谓,“我倒是觉得做啥得像啥,当老师的不好好教学,去搞那些人际关系有什么用?我觉得你们的选择很正确。” “所以说,我们处理还算得当?”赵为民有随手递给尹香兰一块蜜瓜,这是尹香兰刚削的,为的是让他们回来先吃点东西等开饭。 尹香兰接过牙签把蜜瓜塞进嘴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生气,饭还没做呢。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做饭去了,让她们两个气的,我连饭都忘了做了,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吃点水果。”尹香兰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留下赵为民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 现在看来姐妹两这事算翻篇了,下一步就是要回去给尹畅办手续了,希望能一切顺利,赵为民窝在沙发上一边吃蜜瓜一边想着。 等到开饭的时候,尹香兰确实是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只不过在看到俞惠的时候,用食指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并告知:从现在开始,扣俞惠一个月的零花钱! 俞惠偷偷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这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不过,她没零花钱不要紧,不是还有妹妹和赵叔么,他们不会看她饿着的。 吃饭过程中,赵为民提到了回去办转学手续的事,说等周一跟学校教导处咨询好手续和流程,就赶紧回去办理为好。尹香兰也同意宜早不宜迟,她也打算尽快回去办手续,顺便处理下家里的事情和工作的事情。 尹香兰这次过来送孩子,跟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原来打算着多陪俞惠呆一段时间,顺便领着尹畅在帝都转转。现在看来,她请这么长时间是有先见之名了,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事情处理好,如果时间不够的话,她可以再请几天。 至于尹畅,就不用跟她来回折腾了,留在这就好,也可以尽早熟悉一下环境。尹香兰还想着,如果他们都搬来帝都,她的工作就辞了算了,反正家里已经有赚钱的营生。 俞惠则是建议妈妈买张机票回去,毕竟来回的绿皮火车坐起来不舒服不说,耽搁的时间不短,能尽量节省时间是最好。 第51章 办手续 赵为民这面处理的很快,周一一早就落实好了转学的手续,然后又去机场定了一张回东北的机票,现在选择坐飞机的还是比较小众,票极其好买。 尹香兰则是在家等待,顺便再跟两个孩子唠叨几句,什么出门注意安全,吃饭要及时,有事打电话等等。再就是又叮嘱两个孩子,不许再互换身份,如果她发现她们明知故犯,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俞惠当然满口应承,她马上就要开始军训了,要一个月的时间呢,她可没功夫再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俞惠叮嘱妈妈别忘了给赵叔汇钱,毕竟答应了尽快付完房款的。 其实俞惠是想着,等妈妈的房款打过来,帮赵叔在附近物色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房子,毕竟妈妈和赵叔现在还没成,赵叔总住在她们这也不好,她过一阵要去学校,妈妈要回老家,那么剩下妹妹和赵叔在家就更不方便了。 尹香兰哪知道女儿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只是觉得要信守诺言,毕竟这钱相当于人家借的,不收利息,而且六哥还帮助他们母女那么多,她如果再拖延还钱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俞惠跟妈妈说,如果回去的时间长,她开学就暂时走读,所以不必担心尹畅一个人在家。如果妈妈能很快处理完手续,那么她就继续住校,不管怎么说,她们会乖乖的,不用妈妈担心就是。 尹香兰要的就是最后这句,不是她们,而是俞惠,只要她乖乖的,别闹幺蛾子,拐带妹妹干坏事,她就放心了。 赵为民回来时,尹香兰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了,母女三个又说了会话,互相叮嘱着保持电话联系,这才依依不舍的送尹香兰出门上车。 尹香兰怎么回去办手续不说,俞惠这面等妈妈一走可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拉着赵叔和妹妹要出去吃大餐,当然是她请客赵为民买单。 赵为民一句话就打消了俞惠的念头:“所有的大餐,热量都很高,如果去的话,你可能需要回来多跑半个小时的步!”俞惠可不想再过一遍减肥的日子,当然只能选择管得住嘴了,最后他们的大餐就是赵为民给他们做了一顿家常小炒。 尹香兰到家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报平安,紧接着几天就是一直在办手续的事情,毕竟在家乡,找熟人或者通过熟人再找人也能达到目的,这也是东北的特色。所以当尹香兰说她手续已经办完时,俞惠和妹妹还诧异了一下,妈妈这办事效率,真是够迅速的。 尹香兰办事何止是迅速,她这几天为了提高效率,都快要跑断腿了,家里的自行车顶了大用处,但毕竟是两驱的,两只脚蹬的两个轱辘,哪有四个轱辘跑的快?她现在倒是挺怀念坐赵为民车子的日子,心里暗下决心,等回到了北京就买辆车,不过她得先考个驾照才行。 她抽空去了后院老赵家,碰了下目前她手里三条船的状态,老赵说两条目前正在日本装设备,一条在宁波附近,准备进船厂大修。尹香兰听了便担心起来,船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去大修,老赵听了就笑了,说散货船是要定期大修的,这样才能维护船舶的安全。 老赵跟尹香兰大概聊了一下最近船舶的运营情况,其他的都还好,就是有一条船的船员,在靠泊韩国的时候,没事下船逗码头上的一条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狗,结果悲剧了,被狗咬了! 尹香兰听到这说:“那赶紧打狂犬疫苗呀”。 “麻烦就出在这,韩国没有狂犬疫苗,船长领着船员去当地的医院,医生说他们的狂犬疫苗都是给狗打的,没有给人注射的!”老赵继续给尹香兰解释道。 “那后来怎么处理的?没打疫苗?”尹香兰问。 “打了。韩国医生说他们国家多少年都没有狂犬病的病例了,所以不给打,我们得保障船员安全呀,就托人从国内带了疫苗过去,在韩国注射的。”老赵说的很轻松,尹香兰知道,实际处理起来肯定没有说的这么轻巧。 “这件事之后,我也反思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像个手工作坊,什么都委托给别人,我们当甩手掌柜,这样不行。”老赵其实很早就想跟尹香兰谈这个事,但是人家有小孩高考,家里听说还闹了其他的纠纷,就没想着去添乱。 “我年后就想着跟你说,但是看你也忙的不可开交就拖了拖,今天你来了,我们就好好唠一唠。”老赵让媳妇给尹香兰拿杯水,他今天是想把话都说透,省的像挤牙膏似的,见一次说一点,太费脑筋,他可没那脑子记着。 “赵哥,我这次回来也是想跟你说,我在北京已经买了房子,孩子也在那上了学,我可能以后的重心就放在那边了。今天来,也是想跟您商量一下,看看后期船的运营该怎么做,毕竟我们以后离的比较远了,沟通肯定没有以前方便。”尹香兰在回来之前跟赵为民聊起过自己这营生,赵为民给了不少建议,她今天回来就想跟老赵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落实到实际。 “我说怎么感觉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原来是去北京了。”老赵接着说:“我接着刚才的话题哈,我的打算是注册一家企业,聘请专业的人来运营船队和管理人员,这样会尽量避免类似船员擅离职守或其他类似的情况发生。” 老赵的想法和尹香兰的不谋而合,尹香兰其实在运营船队方面根本没什么经验,让她自己注册公司的话,还是底气不足,赵为民给她出的主意是做股东,她这次回来还想着怎么劝老赵呢,现在人家自己打定了主意,那她就顺水推舟。 最终的商定结果是,尹香兰以三条船作为股本,入股老赵的公司,占40%的股份,这面老赵负责注册公司和招聘人员,入股协议需要等公司注册成功之后正式签订,到时候会邮寄文件给尹香兰。 解决了船的问题,尹香兰下定了决心去单位申请了内退,他们单位现在人浮于事,有人提前让出位置出来,领导也没阻拦。 尹香兰是到了单位才知道俞得水的消息的,他到底还是被金家荣给踢了回来,不过俞得水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报道,尹香兰很庆幸自己提前回来,要不赶紧办了,就得被俞得水缠上不可。 内退手续办的很快,公司出具了文件,往上级部门一交就可以回家等消息了。公司领导还假意的挽留了一通,说内退可能领到的退休公资低,而且她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再工作几年。尹香兰客气的回应说需要陪孩子读书,现在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等等,也就算了敷衍过去。 至于家里的两处房产,一处用俞惠名字买的,可以让尹占喜先住着,再让他帮忙照看着原来的老房子,那处已经该成尹畅的名字,但是怕俞家人过来胡搅蛮缠,暂时空置一段时间。 回家的第五天,尹香兰去弟弟家里接回了来福,她从北京离开的时候,俞惠千叮咛万嘱咐让这次回来把来福带回去,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寄样在别人家里一段时间还好,长时间就不是那个事儿了。 在尹占喜家门外,就看到来福无聊的趴在院子里,院子狭窄的让它都不能挺直了身子,大脑袋搭在爪子上,正在闭目养神。尹香兰一碰门,来福就立马睁开了眼睛,见是尹香兰,忽的站了起来,直接就奔门扑了过去! 尹占喜见了姐姐也是很高兴,可是来福扒着吉祥兰不放,他只能让来福也进到屋子里。尹占喜说来福刚到家里的时候,好几天都不吃饭,就在院子里趴着,天天往外看,后来好不容易吃饭了,也不是很精神,整天无精打采的趴着,好像是觉得家里人不要它了。 尹香兰把自己的安排都跟弟弟说了,包括让他搬去另外那处房子那住也都交待清楚了,门钥匙也都分门别类的整理给尹占喜。尹香兰特别叮嘱,如果俞家人还打老房子的主意,尹占喜千万别露面,还是用吴家小二小三之前请的那家人处理。 交待好弟弟,尹香兰就领着来福回了老房子,把埋在地下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这次她打算在都带回北京,跟孩子们过安稳日子了。前两天她就给赵为民打过电话,告知尹畅转学的事情已经办妥,赵为民说他可以开车回来接她,顺便把来福带回去,尹香兰想想也只有这样才更稳妥,就没反对,算算日子,今天赵为民也就应该到了。 第52章 求婚 都说人不抗念叨,尹香兰心里正计算着赵为民的到达时间,早上一起床,就听得门外有汽车喇叭的声音,抬头往门外一看,可不就是赵为民的黑色奥迪么。 等赵为民进了屋子,他一点都不客气的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把里面的水给干了,尹香兰还没来的及说那是她刚喝过的,罢了,看来这一路六哥是一直在赶路了,水也没怎么喝。 “还要再给你倒杯水么?”等赵为民放下杯子,尹香兰拿起水壶准备把水续上。 “不用了,歇会儿就往回走,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到北京了。”赵为民坐进沙发往后仰了仰头。 尹香兰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你不会是开夜车回来的?” “算是,前天是晚班,下了班去买了点东西,然后就过来了。那,这个是给你买的。”说着,赵为民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一个精致的盒子。 “什么玩意?”尹香兰看了有点狐疑,盒子四四方方的,是个老式的紫檀木盒子,上面还有金制的合页。 “你先打开看看,然后我再一个一个跟你详细说明。”赵为民两只手揉着太阳穴,他实在是有点困,但是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即使让他睡也是睡不安稳的。 尹香兰慢慢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两个格子,左面放了个首饰盒子,右面放了几张卡。尹香兰越看越糊涂,哪个是给她的?首饰?卡?还是赵为民出来的匆忙拿错了东西? “你确认这些都是给我的?没拿错东西?我看哪个都不像给我的样子呀。”尹香兰也没顾忌,直接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没错,是给你的!”赵为民缓了这么长时间,加上自己按摩了一下,头已经没那么痛了,他站起身来,站到尹香兰身边,从她手里接过盒子。 “左边的首饰是我回来前刚买的,是一套,戒指加项链。”季香兰听到戒指,心里就不淡定了,虽然孩子都那么大了,但是还真没有人送过她戒指,包括俞得水在内。 “六哥,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别拿我打镲!”尹香兰不觉得赵为民能乐意娶她,她结过婚,有两个“拖油瓶”,而赵为民呢,有财有貌,正是前途大好的年纪,搁俞惠的话说,她赵叔是“黄金单身汉”。 “这有什么可开玩笑的?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能鼓足勇气跟你说,也多亏了俞惠这孩子。”赵为民没说两句就把俞惠给卖了! “这怎么又跟俞惠瓜葛上了?”尹香兰心想,俞惠这孩子怎么净闹幺蛾子?这次不拉着妹妹玩了,反倒把玩笑开到自己老妈头上? “俞惠没做啥过分的,就说了一句实话:心里的想法要勇于表达!我心里的想法就是早点娶你,让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保证会把她们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俞惠其实在赵为民去北京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这孩子猴精,眼睛毛都是空的。 尹香兰是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赵为民,凭着他的条件什么出色的女孩找不到?凭什么要她这个黄脸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虽然她自己并没有觉得两个女儿是拖累,但是对别人来说却完全是两回事。 “我们两不般配!”尹香兰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是,我是配不上你,你比我年纪小,还会赚钱,还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我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在我回国之前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你,如果有机会,我这次绝不错过。这不,老天是真的眷顾我,你单身,我未娶,你就将就一下?”话到了赵为民嘴里,怎么就变成了他配不上她了呢? 尹香兰明白,这是赵为民在美化她,她现在除了有两个钱之外,其他的无一能让人羡慕的,而且她这两个钱在赵为民的眼里也不算个啥,毕竟他回国之前一个月的工资,都够得上她们母女一年的生活费了。 赵为民这时已经拿起盒子里的钻指,这是他几周前在首饰店定做的,尺寸是根据俞惠给的季香兰戴过的戒指量的,所以,俞惠是妥妥的同谋者和怂恿者。 “香兰,我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也不会做西方的求婚方式,这个戒指代表了我的心,我真诚的恳求你接受我,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做你们以后的依靠。”然后看着尹香兰,等着她的回复。 尹香兰心里是很感动的,这是她收到的这辈子第一个钻戒,不说戒指有多好看,就是这意义已经让她有哭的冲动了。有哪个女人能不喜欢?而且送的人也是自己喜欢的? 尹香兰眼睛氤氲着雾气,慢慢把右手伸到了赵为民的眼前。“如果戒指不合适,就表示老天不同意。”她没想到自己宝贝女儿早就把老妈给打包卖了,怎么能有不合适的可能? “放心,老天不会不成全我的!”赵为民也激动了,准备戴戒子的手也在抖着,心里默念:希望俞惠那孩子给的尺寸是对的,老天保佑!所幸没出意外,戒指很合适,不大不小正好戴在了尹香兰的无名指上! 赵为民高兴的搂过季香兰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次你可没理由拒绝我了,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了么!我们回北京就登记办手续,然后我要把亲戚朋友都请来!” 尹香兰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脸,“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没羞没臊的?在孩子面前可不许这样,让她们看见了多不好?” “好!我们不在她们面前亲!” “背后也不行!” “好,一切听老婆大人的,你说行才行!” 尹香兰心里是又激动又有点羞涩,有点别扭的把视线看向盒子里的卡。“这些卡是什么意思?”她狐疑的问。 “这些是我的工资卡,储蓄卡,还有你前几天汇给我的房子那50万的卡,全部都交给你!以后你管家,家里的所有财产都归你调配,我的钱都是你的!”赵为民还是沉浸在开心之中,满眼的笑意,把盒子往尹香兰身边推了推。 “我怕我管不好,还是不要了!”这可是六哥的全部身家,交给她,她怎么觉得烫手呢。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了,你不帮我管着,我可就尽情挥霍了?反正没钱了有你养着!比如多给你买几套好衣服、名牌的鞋子和包?再比如给俞惠买辆车?”赵为民这是明知道尹香兰的脾气,非往她心痛的地方说,他没说一个花钱的方法,尹香兰的嘴角就抽搐一下。 “算了,我还是帮你管着,省的你乱花钱。以后每个月给你固定的生活费,大件东西必须经我批准才能买!”尹香兰觉得,如果真把钱放到赵为民手里,不说他是否去挥霍,起码就俞惠那个闷着坏的家伙就不能放过她赵叔,起码能怂恿赵为民花个零头出去。 “这盒子我就随身带着了,等回北京你帮我找个稳妥的地方。”说完这句话,尹香兰就把盒子盖上,扣好合页。 赵为民见尹香兰收下了盒子,很是开心,“我忘了跟你说,你们北京的房子里有个保险柜,我买房子后让人把房子重新收拾过一次。门窗都是后换的,锁芯也都换成了新的,然后我又顺便弄了个保险柜,这些东西都可以放进去,只不过因为是新的,密码需要设定。” 尹香兰不由得感叹赵为民的细心,什么都让他提前想到了,自己从房子里挖出来的物件也就可以一起放进保险柜了。 “这两天你们都还好么?”尹香兰其实是担心俞惠,也不知道这几天俞惠在北京怎么样,她临走的时候听孩子说快军训了,今天如果往回赶的话,时候能在俞惠军训前赶回去? “我还得告诉你一个事”赵为民见尹香兰提到俞惠,只能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先坦白了,否则回去再说肯定挨收拾。 “什么事?” “俞惠参加完开学典礼回寝室的路上,把脚崴了!不过不严重,我已经看过了,没伤到骨头,但是需要休养,这样就不能参加军训了。他们导员已经把这情况报告系里了。”赵为民知道自己只要说了这事,尹香兰肯定会担心,所以他必须得给她吃定心丸。 “不严重就好,真的没伤到骨头?” “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么?”赵为民安慰的拍了拍尹香兰的肩膀。 “那你确定俞惠是真伤了?不是装的?”赵为民听了尹香兰这句话,不由得心里暗叹:俞惠呀,你在你妈妈心里已经没啥信誉可言了! 第53章 军训 俞惠这次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了,她不过是想抄捷径,跨过宿舍门口的花坛,那个花坛也就不到一米的宽度,按照目测一步就迈过去了,俞惠也就没当回事,准备发挥身轻如燕的本领跳过去,结果,很悲剧的把右脚扭到了。 李晓涵当时在俞惠身边,一看俞惠坐在地上不动了,赶忙把她架回了寝室,然后俞惠就给赵为民打了电话。赵为民没敢耽搁,撂下手里的工作就去了学校,还好医院跟学校距离不远,他今天又刚好没排手术。 过来一检查,应该没伤到骨头,也不用去医院拍片了。赵为民让李晓涵去楼下帮忙买了瓶冰水,先给俞惠的脚做冷敷处理。他问了下俞惠,是否要接她回家养着,俞惠说想在学校呆两天看看,如果没见好转再回家。 俞惠其实不是不想回家,她怕耽误妹妹学习和赵叔的工作,在学校起码还有同学能照看她,脚也伤的不重,虽然这样肯定不能参加军训了,但是平常的走动还是可以的。 赵为民见俞惠选择留在学校,也就没勉强,毕竟这孩子不傻,如果真到回家的程度,不用他劝,她也会回去的。再说,即使现在把她接回家,他也照顾不了,他还要去东北接尹香兰,去求婚呢。 赵为民嘱咐俞惠:先冷敷,等过了24小时就用毛巾热敷消肿,尽量避免走动,这样的话,应该不出一个月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俞惠则是让赵为民不用为她的事情操心,尽管放开手去安排求婚的事。 等送走了赵为民,俞惠可就郁闷了,一个月呀,她只能局限在寝室这个小天地里面了,眼瞅着室友就开始军训了,她能干啥? 接下来的日子里,俞惠就呆在寝室,等室友去军训了,她就帮她们叠被子打扫卫生,从此以后,她们宿舍的内务检查一直都优于其他寝室,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俞惠在任劳任怨的帮她们整理。 中午的时候,她要比军训的人早点到食堂打饭,否则等这些饿狼们吃完,就没有她吃的了,然后她顺便在一边看同学们一下,他们一个个顶着大日头晒的汗流浃背,而她在接收到大家的羡慕之后,心里也很是郁闷,这就跟围城一样,她羡慕大家能军训,军训的人羡慕她能不用这么风吹日晒。 现在俞惠也算是他们这届的名人了,大部分人都知道临床有个崴了脚参加不了军训的女生,至于名字,反而知道的很少。他们系的教官更绝,拿俞惠当反面教材,说这是不经常锻炼身体的后果,一做有点难度的运动,就崴脚!这是李晓涵回来告诉俞惠的。 俞惠她们寝室的瑞白和郝倩倩经常在一起,瑞白现在在俞惠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是觉得俞惠的“爸爸”是司机,跟俞惠在一起掉价,有时还拿东北话说事,说东北人都平翘舌不分,“实事求是”这个成语让他们说出了大碴子味儿! 瑞白这明摆着把李晓涵也捎带上了,李晓涵也是东北人,也是地道的平翘舌不分!只不过小李子很低调,不跟瑞白一般见识而已。 瑞白觉得她在几个人当中,自己无论是家境还是教育背景,都应当时数一数二的,所以经常以老大自居,寝室里的事情也是她抢着做主,郝倩倩帮腔附和,俞惠和李晓涵不跟她们一样就听着,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不是不反驳,只是没触到底线。还有就是,她们两个学护理的是四年就毕业,真正能一起走到最后的还是俞惠和李晓涵。 每天军训回来,瑞白都会说一些小道消息,比如:二班的教官原来是高中毕业的,别看着长得不起眼,在部队里面比赛都拿过奖;三班的教官在准备考试,想考到某所军事院校,因为从部队报考分数线相对比他们统考要低一些;还有就是谁喜欢哪个教官,哪个男同学好像对哪个女同学有意思等等,也不知道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听来的,说的倒是有模有样。 俞惠最近觉得她当初坚持呆在寝室,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她现在成天呆在寝室郁闷不说,还要负责寝室的所有杂务,叠被子,打扫卫生,白天要负责给大家打开水,她本身是个“伤残人士”好不? 且不说上铺的被子需要爬到上面去叠,就拿打水来说,她一次只能打一个水壶,如果拎两个水壶,势必要给伤了的那只脚增加压力,所以要给宿舍的人打好水起码要走四个来回。就连门口的宿管阿姨都看不过去了,一直让她小心些,别再摔倒了烫到。 可是就这样,瑞白还是觉得俞惠做得不好,每次回到寝室都会鸡“蛋里挑骨头”,反正就是不管你做了啥,不管你辛不辛苦,瑞白就是不想领这个人情就是了。 俞惠没有住校的经验,高中总共就读了2年,还都是走读。上了大学,同学都比她年纪大,都觉得她是“小屁孩”,不太和她接触,也就是李晓涵还时常关照一下她,让她心里还有点慰藉。 俞惠现在是天天掰着手指头算妈妈回来的时间,照赵叔的安排,现在也应该回来了,那她就可以让赵叔帮她申请走读了,她可是一天也不愿意在寝室里呆了,虽然扔下了李晓涵一个人有些不地道,但是两弊相衡取其轻,她也只能先顾自己了。 尹香兰和赵为民在俞惠的企盼下终于到达,俞惠在宿舍接到妈妈的电话别提多开心了,立马就申请回家养伤,赵为民听了也表示同意,去接俞惠回家之前还提前去系里给俞惠办了走读的手续,毕竟现在家人都在京里,加上俞惠受伤,走读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 赵为民其实也考虑到尹畅,这孩子从来不爱跟大人提要求,这几天他回东北接尹香兰,俞惠受伤呆在寝室,这孩子自己在偌大的房子里呆了快一周时间,也没说害怕不同意啥的,其实哪有孩子不害怕的?只不过这孩子太贴心,隐忍的性格让人心疼。 有时觉得如果这两个孩子性格能中和一下就好了,俞惠不会那么跳脱,尹畅也能活泼一些。所以,让俞惠走读的话,正好能在家多陪一下妹妹,尹畅马上就要转到新学校,有姐姐指导一下,无论是从学习还是生活上来说,都是很有助益的。 赵为民在回京的路上就把他的想法跟尹香兰说了,尹香兰也表示同意,她也打算,从现在开始把重心转移到两个孩子和赵为民身上,他们现在是她最亲近的人。 俞惠在接到赵为民的电话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本来入学就没几天,东西也好收拾,没一会功夫就都装进了皮箱。 赶上晚饭后,其他三个室友都在寝室小憩。李晓涵有点舍不得,拉着俞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俞惠连忙安慰说她会时常回来看她的,平时上课的时候也能遇见,实在要是想她的话,可以去她家里小住。 瑞白则是冷眼看着,不吭声,心说北京那么多住地下室的,就俞惠她爸一个司机,还能住别墅?估计也就住地下室的命了,看俞惠那个兴奋劲儿,可能还不知道要住哪,等着她灰溜溜回来的时候,她再嘲笑也不迟。 俞惠刚开始还纳闷:瑞白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拿眼睛一瞄她的表情,满脸是不掩饰的鄙夷!俞惠也只能暗叹:头发长见识短,这是人家的本质,生在骨子里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没一会,赵为民就到了,跟楼下宿舍管理员打了招呼,就进来帮俞惠拿东西,李晓涵则是搀扶着俞惠,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俞惠他们车开走了才转身回了寝室。 俞惠见到赵为民也很是激动,一上车就打开了话匣子。 “赵叔,先汇报工作!计划是否成功?”俞惠还是比较关心赵为民的求婚,这关系到以后是否要改口的问题,也关乎她以后零花钱的问题。 “你觉得还能有意外发生么?”赵为民笑眯眯的瞥了一眼,满脸都是开心。“你可以改口叫爸爸了!”然后又补了一句。 “我不是开学的时候就已经叫过了么?你也没说给个改口费!”俞惠从来就是不吃亏的。 “你那是扯虎皮做大旗?还改口费,你当娶儿媳妇呢?” “我不是儿媳妇,是闺女,让你白捡这么大闺女,你占多大便宜?!”俞惠的话和之前赵为民忽悠尹香兰的如出一辙。 “是,我便宜占大发了,可是我现在没钱呀,所有的钱都上缴了,我现在想要零花钱也得找你妈妈要,要不你回去找你妈要改口费?我同意给,多少钱都行,找你妈要就行!”赵为民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对俞惠说,说完就破功笑了起来。 第54章 准备开学 俞惠被赵为民接回了家,尹畅很是开心,她这一周一个人守着这么个大房子,都快吓死了,晚上睡觉连灯都不敢关,里外的门锁都是反复检查确认过才敢回屋上床。 尹香兰嘴上埋怨了俞惠两句,说她怎么那么不小心,上了大学也不让人省心,可是厨房的那锅猪蹄汤却出卖了她。俞惠开心的看着妈妈把猪蹄汤端上了饭桌,尹畅则抿嘴笑着说:这叫以形补形! 也就是在俞惠跟前,尹畅才会表现出顽皮的一面,尹香兰和赵为民对视了一眼,觉得把俞惠接回来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其实,尹香兰看赵为民还有另外一个事,就是让他宣布两人结婚的事情。 赵为民知道尹香兰不大好意思开口,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但是老婆大人的命令不能不听,他清了清嗓。 “那什么,今天宣布一件事情,这次我回东北已经向你们的妈妈求婚了,而且幸运的是你们的妈妈已经答应了,我们准备近期就去登记,然后会请京里的亲朋小范围的聚一下。”其实赵为民求婚的事,俞惠和尹畅早就知道了,但是今天听赵为民正式宣布还是很开心。 “那赵叔你可要准备好红包呀,我们姐妹对改口费可是有要求的!”俞惠当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敲诈赵为民的机会。 “什么改口费?你还想要啥?今天一起说了,我给你‘好好’准备准备!”尹香兰一听就知道女儿又在冒坏水,小财迷想敲诈呢。 “不用,妈,不用您老准备了,我啥都不要行了么。”俞惠配合的缩了缩脖子。 “小惠,过几天小畅就要开学了,别忘了提前帮妹妹再复习下功课,也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以后不许再出现你们两‘李代桃僵’的事情了!”其实季香只是随口说的,估计俞惠也不敢了。 “妈,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脚这样,您这关也忽悠不过去呀,何况妹妹学校了,除非小畅也崴个脚?!”俞惠嘟囔着说,心里其实早明白妈妈这是“嫁出去的妈妈,泼出去的水!”留不得了,胳膊肘都拐到赵叔那了。 没过两天,赵为民和尹香兰选了个“黄道吉日”去领了结婚证,然后在附近的饭店定了三桌酒席,主要的都是赵为民的同事,亲友一桌除了俞惠姐妹两,就是赵为民的两个哥哥,俞惠的两个舅舅,还有在北京工作的二表哥徐有道。徐有道现在做到了项目经理,这次参加完婚礼就要动身去非洲了,说是去厄立特尼亚。 酒席之前,赵为民的哥哥们给尹香兰包了改口的红包,赵家二老已经不在了,长兄如父,当然是他们当哥哥的代表父母了。尹香兰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当初还惋惜过她没能嫁进赵家,现在看来,命中注定的缘分是谁也阻挡不了的,绕了这么一大圈,两人最终还是喜结连理了,他们当然开心。 俞惠姐妹也需要正式改口,对于她们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俞惠早就把赵为民当爸爸了,尹畅则是连余得水都没见过,更没什么负担了,两人拉着手就上去喊了爸爸,然后各自得了个丰厚的红包。 当然俞惠不可能放过赵为民的两个哥哥,她早就跟双胞胎舅舅问过了,赵家这二位可都是颇有身家的生意人。俞惠屁颠的跑过去叫了伯伯,她那鬼精灵的模样让赵家两兄弟不觉莞尔,从这孩子身上依稀能看到尹香兰儿时模样。当然,这二位也给两姐妹准备了大红包。 其实赵为民娶了个二婚的女人,还带了两个孩子,赵为民的同事们都大跌眼镜,让那些抱着能嫁给赵主任想法的人,幻想破灭了,可以说这一顿酒席有人欢喜有人愁,尹香兰是在众多女性羡慕嫉妒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给各桌敬着酒。 连带着俞惠和妹妹也成为了在场众人关注的焦点,他们很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吸引出色的赵主任,而这位的两个女儿长得也算漂亮,从知情人处得到的消息:这两个小女孩一个已经跳级上大学,另外一个也是破格被京里的重点高中录取。 能教育出这么出色女儿的人,肯定也不简单,如果是“凡品”,肯定也不能入了赵主任的眼不是么,那些失去希望的人,也只能这么给自己找心灵慰藉。 俞惠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晚上回到四合院,她拉着妹妹在屋子里数钱,赵家两个伯伯给的最多,每人6666,什么概念,足够俞惠大学一年的学费!俞惠一边数着钱,一边感叹:“妈妈这次嫁的好呀!” 尹畅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做梦,有了妈妈和姐姐,有了爸爸,有了幸福的生活,这些都是他以前在那个家里想都不敢想的。有时她会担心,会不会一觉醒来,这些都是南柯一梦,全都消失不见了。 跟以往一样,她准备把红包存起来,以后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现在她基本上没有花钱的地方,每个月的领用钱也富富有余。 这次姐姐回来说是养伤,尹畅心里清楚,更大的原因是她要转学到新学校了,妈妈想让姐姐多陪陪自己,怕自己心里紧张。也别说,自从姐姐回来,她心情确实比以前轻松不少,起码姐姐每天都会逗她开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尹畅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姐姐,依赖妈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都需要她自己去走。妈妈和姐姐顶多起到扶持的作用,等到自己熟悉了学校的环境,她们就会放手了。 其实姐姐也是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又受伤了,她帮不上忙不说,如果再麻烦姐姐替她操心,就不应该了。所以赵叔,不现在应该叫爸爸,去东北接妈妈的时候,尽管自己害怕,还是在电话里装着轻松,让妈妈和姐姐放心,她怕她一说害怕,妈妈和姐姐着急上火。 接下来这几天,俞惠一直陪着尹畅,学习、吃饭、看书,有时还跑去潘家园看热闹,尹香兰也没阻止,但是钱可不让这两姐妹带多了,否则就俞惠的脾气,还不得买回点“稀奇玩意”? 尹畅报到的那天,可没有全家出动的盛况,只有赵为民开车送她到学校。尹香兰给二女儿准备了全副新行头,新书包、新衣服、连发夹都是新的,经过妈妈的一番收益,尹畅妥妥的小美女一枚。 俞惠呢,因为要呆在家里,草草的扎了下头发,穿着睡衣,早早的坐在餐桌边上啃馒头,看着妈妈忙里忙外的样子,时不时的插几句话。 “小畅的衣襟上怎么有线头?” “哪呢?”尹香兰问。 “就在左面衣襟上。”俞惠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 “哎呀,俞惠,你怎么还在吃呢,等你妹妹走了再吃不行?去把剪子给我拿来!”尹香兰看大女儿还在那吃东西,今天是她妹妹第一天报到好不? “要啥剪子呀,拿牙一咬就咬断了,找剪子多耽误时间?不行我来咬!”俞惠把手里的板块馒头扔回盘子里,一瘸一拐的往妈妈和妹妹那走。 “得,你还是起开,满嘴的馒头渣,把你妹妹的衣服都弄脏了!” “你看,我帮忙,你不稀罕;我在那老实的坐着,你看我不顺眼,嫌我闲!”没等妈妈腾出手,俞惠是说完就溜,开玩笑,在原地呆着只有挨收拾的份儿。 赵为民在一旁笑着看媳妇忙活,还有俞惠的耍怪,现在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夫复何求”,虽然这份幸福来的晚了些,但是毕竟没有错过。。。。 等到了学校,见了校长之后,李老师过来把尹畅领去了班级,赵为民则留在校长办公室跟贾校长聊了一会,实际是客套一下,表示下感谢,再就是拜托他多照顾女儿。 贾校长从媳妇那知道这位新婚,送来的这孩子现在是人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听媳妇说另外还有个女儿,比这个还优秀,真不得不感叹,人家这都是什么命呀,不用自己费劲,媳妇女儿就全有了! 第55章 校花 李正浩领着尹畅往教室走着,也很开心,那天见了这个孩子之后,他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说原来是定的到老刘的班级的,可是见了面之后不知怎的,家长就死活不同意了,非要换老师,这才有了他的机会。 瞥了一眼旁边安静的跟着他的学生,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好学生谁不喜欢?相信有了这个孩子的带动,他们班的整体水平应该又能上一台阶。 今年分班的时候,他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中考状元洛坤被老刘给弄到自己班里去了,还有几个他看好的,也都被要走了,现在他班里的最好排名也都是10名开外。现在看来,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狐疑的,那天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总感觉这孩子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就像装在罩子里的火一样,外表看起来祥和温暖,其实罩子里的瓤能烧毁一切。 可是,今天再看下来,这个孩子好像是真的安静,又不像在刻意压抑自己。 此时,尹畅也好像感觉到老师的打量,抬起头狐疑的看了老师一眼,眼神纯净。 李正浩赶忙示意:“到了!高一二班!”然后就推门进了班级,尹畅深吸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此时应该刚刚开始上早自习,教室里很是安静,李老师走到讲台上,咳嗽了一声,“打扰大家几分钟!今天有位转学过来的新同学,让她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然后,他示意尹畅到讲台边上介绍自己。 “嗯,大。。。大家好!我叫尹畅,刚刚从东北转学过来,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其实在家里的时候,俞惠帮着尹畅准备了一分钟的自我介绍,还演练了几次呢,可是今天一上讲台,紧张的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说完了这些,她对着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就直起身子,低头看着脚尖。 “尹同学有点紧张哈,你们都是新同学,大家以后互相熟悉了就好了。”李正浩也看出尹畅的紧张,这也正常,他自己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也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好。 尹畅感激的望了老师一眼,她能感觉到老师的善意。 李正浩看了眼目前班里的座位,有几个空的都比较靠后,让尹畅坐后面的男生堆里,那肯定不行。稍作调整后,尹畅被安排到了靠窗的第二排,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 “你好!我叫李木子!”尹畅刚坐下,旁边的女孩就小声的报上了大名。 “嗯,你好,以后请。。。请多多关照!”尹畅弱弱的回了她一句。 下来就是上课时间,因为刚开学,各科老师在上课前都分别介绍了自己,强调了自己这门课程的重要性,说到底,有哪科是不重要的么?都跟高考成绩挂钩的,谁也不会顾此失彼。 点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来了,每位老师在叫到尹畅的时候都会多停留那么几秒,多打量几眼,后来别的同学也发现了异样,狐疑的看着尹畅。 没办法,老师们也好奇呀,这届唯一一个被特招进来的转学生,到底长了啥“三头六臂”?等看到真人,就更喜欢了,一打眼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安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副仕女图。 接着就出现了几位老师都钦点尹畅为课代表的现象,尹畅以前在东北的时候,没在班级里当过官,连小组长也没当过,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一科的课代表还能勉强接受,三科都当课代表?开什么玩笑?!当然,这五个字从俞惠嘴里能说出来,尹畅尽管心里暗暗叫苦,也不敢当堂反对。等下了课,她只能悄悄到年级组办公室,把事情跟班主任反应,并说明她确实没有那个精力兼顾。 李正浩听了也不觉哑然失笑,他这帮同事也真是够可以的了,看把人家孩子难为的,他安慰尹畅,让她回教室继续上课,课代表的事他会处理。 最后李正浩的处理结果是:尹畅哪科的课代表都不当,当班级的学习委员就好。 学生也不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就课代表的事情,一些脑子灵活的学生已经看出些端倪,然后就是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尹畅的背景。 没出一周,尹畅特批转学的事已经被了解个底儿掉,连考试的成绩和原来预定刘老师的事也都被了解出来,加上以讹传讹,最后就传成:尹同学曾为某项比赛的冠军,校长三顾茅庐才征得季同学家长同意,特批入学,而且人家已经自学完高中三年课程,校长已经给尹同学家长开出的条件是保送上华大! 这些消息尹畅是从同桌木子那听说的,谁也不可能找她当面跟她确认,只能绕着弯的问木子,传言是否真实。 木子跟尹畅也是新同学好不,她也就绕着弯的找同桌“查户口”,因为她也好奇,问来问去被尹畅感觉出不对,木子也没隐瞒,和盘托出。 尹畅只能无奈的摇头,她能说什么?说不是特批的,没考试?也没提前自学?再说即便她否认了,也没人相信不是么,难道要让她拿个大喇叭喊一圈,或者见人就解释?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这句话是俞惠听了她的叙述后说的。她回家也把这些谣言跟爸爸说了,赵为民说只要保持自己的初衷,记住学生的本职是学习就好了。 尹畅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过两天大家就淡忘了,自己以后低调一些,别再出什么风头就好,这样别人就不会把焦点总聚在自己这边了。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尹畅在努力的淡化存在感,这边木子又告诉了她一个很让人无奈的消息,同学们在私底下评选他们这届的校花,尹畅因为“安静贤淑、学识过人”而榜上有名。 同时上榜的,还有八班的沈恬,大家对她的评语则是开朗活泼、热情、大方,当然颜值也必须是出类拔萃才行。 木子在课间的时候,拉着尹畅去看沈恬,说实话,尹畅觉得自己跟人家根本没法比,如果说沈恬是朵牡丹,那她也就只能算个狗尾巴草,也不知道这些评选的人是不是忘带眼镜了。 因为评选校花的事,尹畅更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了,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能低调就低调。木子还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不断的给尹畅更新着校花评选的进展,她一再强调,他们班级可是尹畅的坚定拥护者,但是好像结果并不理想,沈恬优势比较明显。 所以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尹畅对自己的落选毫无意外,而且还庆幸这事很快就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归平静的学习生活了。要不然,总感觉有人在跟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对自己行注目礼。 木子总结失败的原因是尹畅过于低调,好多人都不认识她,而沈恬从入校以来,一直很活跃,这就导致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殊不知尹畅从心底里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校花,不成为笑话就不错了,她自己长啥样还能不知道么,天天面对着俞惠那张脸,跟自己照镜子似的,真的没发现有啥漂亮的地方。 尹畅把学校里的事都会跟俞惠分享,俞惠也愿意听,毕竟她比别人的高中少读了一年,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大学,同班的同学不少有男女朋友的,都是高中时期的同学发展过来的。 俞惠每天跟尹畅卧谈的时候,就会叮嘱妹妹,如果发现高中同学有合眼缘的,可以留意一下,广撒网,保不齐就能捞上条大鱼呢。 尹畅反过来逗姐姐,问他当时守着张陆洋这么条“大鱼”,怎么就没下手呢?现在进京了,是不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俞惠想了想,她当时还真没对张陆洋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把他当哥们了,也不知道他今年重新高考会怎样,去年的失利会不会对今年造成影响。她和妹妹没有掖着藏着,心里想啥也就说了出来。 “那就给他写信呗”尹畅抿嘴笑着说。 第56章 信 俞惠也觉得自己应该给以前的同学们写封信,不单单是张陆洋,还有李娜、曹霞他们,她临别时许诺等有了通讯地址就告诉他们的。虽然她从高考放榜到离开老家,一直就没见过张陆洋,不管这人现在是否还记得她,起码她做了她想做的。 还有,她还是应该对张陆洋说声谢谢的,没有他的指导,她那破烂化学不知道怎么拖后腿呢,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说到做到,俞惠趁着空闲时间,给这几个人每人都写了一封信,信里除了介绍北京的天气、环境、大学的情况等,就是附上了自己的通信地址,叮嘱各位见信回复。 她是在学校图书馆写的,写好后,就捏着一打信塞进了学校外的绿色邮筒。这也算了却了一份心思,剩下的就是坐等回复了,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老家的各位能顺利收到她的信,早点给她回复,她迫切的想知道大家的情况。 军训过后,俞惠现在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学习压力跟高中相比,就是一个词:轻松!每天除了必修的专业课程之外,就是些选修课,按照师兄师姐们的说法,如果就是想拿个毕业证的话,考及格就可以了。 各科的分数组成一般都是考勤分加上考试分数,只要逃课不是太厉害,考试前认真抄笔记,混个及格应该不成问题。 俞惠可不想只混个及格,她这八年是要本硕博连读的,她还想着能不能提前毕业呢,如果混下来一事无成,怎么对的起妈妈下的血本?她把想提前毕业的事跟爸爸说了,她们姐妹两现在是真心把赵为民当亲爸。赵为民不建议俞惠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说让她先学两年把基础打牢,他也会额外给俞惠开“小灶”,如果真到了可以跳级或者提前毕业的水平,他也不拦着。 俞惠要的就是爸爸的这句话,她自己努力自学是一方面,爸爸的“小灶”可是关键,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这也算是医学世家出身了,如果不学出点名堂,岂不是辜负了爸爸的盛名了么。 也许是因为冷不丁从高中时期的紧张状态中闲下来,俞惠总觉得自己太闲,找机会去报了日语和德语的学习班。 一方面外公在世的时候就会这两门语言,俞惠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学一下,也是一种缅怀;再则,这两个国家的医疗水平都比较先进,如果看翻译的英文文献,总不如看原文贴切。虽然刚开始学习语言,一时也达不到看文献的程度,但是愚公移山靠的就是毅力,她相信几年学下来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日语和德语虽然不是一个语系,但必须都先从字母学起,日语要背假名,德语的难点则是在舌音上,两种语言一学起来,才知道,都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俞惠不禁在心里佩服起外公,他既懂机械,又玩得转语言,怎么能让自己的脑子在各种语言中转换的呢? 在俞惠忙着学语言时,周围同学流行看起了港台剧和日剧,掀起了一股学习粤语和日语的风潮,有心人发现俞惠也在学习日语,以为她也跟大家一样是受日剧的影响。 俞惠确实也跟她们凑热闹看过一些日剧,有恋爱的,有恐怖的,不过她可不是由于看电视剧而兴起的学语言的念头,特别是某些学护理的人,有的还幻想着遇到个“直树”那样的老公。 李晓涵说,最近瑞白拉着她们除了看《贞子》,就是听张震讲鬼故事,弄得晚上去厕所都不敢,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而且她们宿舍一层楼只有一个卫生间,进门就是一个水槽子,平时大家在那洗衣服,还有个小水槽,跟鬼故事里面扫把的故事很是吻合! 李晓涵说多亏俞惠没住校,否则也得被弄的神经兮兮的,她现在睡眠严重不足,感觉都瘦了一圈了。 俞惠心说:那敢情好呀,没费劲就瘦了,她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她脚扭了这段时间,不能做剧烈运动,总感觉胖了不少,这也是俞惠担心的。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她总会做梦,梦到自己又胖回到200斤,坐在老家门口的柳树下啃地瓜,等梦醒了,她心惊胆战的去照镜子,反复确认自己还是苗条的才放心。 如果问俞惠什么最可怕,那肯定是变胖是她的噩梦。 因此,当俞惠看到学校旁边有教跆拳道的广告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去报了名。她也问过李晓涵,要不要一起,人家说现在想长胖都不容易,才不去浪费体力!俞惠也就只能做独行侠了。 可能因为是开在学校附近的原因,跆拳道班里大部分都是学生,性别以女性为主,刚开始俞惠以为这些女生跟她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保持身材,后来经过有心人点播才发现,都是冲着一个年轻的教练来的! 这些人报的都是那个教练的课程,可惜名额有限,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俞惠这个班,教练是一个30多岁的男老师。俞惠觉得这个教练教的不错,起码对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学生来说,教练有足够的耐心去教。 可是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人家本来就是冲着“靓仔”才报名的,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别的班里窜,弄得俞惠现在的教练很是无奈,有时就拿“靓仔”教练开玩笑,让他扩大班型,把那些心有未甘的学员们弄走。 俞惠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省的受这帮人影响,教练还得照顾那些色女,为了大家进度一致而推迟了其他人的进度。 这么些事情堆在一起,让俞惠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每天一晃就过去了。她早上从家里坐爸爸的车到学校,上午的课上完之后,中午去学校的食堂吃饭,下午除了选修的课程就是去上语言课,然后是每周两节的跆拳道课。 宿舍基本上跟她无缘了,唯一跟室友的交集就是每天上课,李晓涵都会早去给她占座位。其他那两位因为专业不同,见面的机会寥寥,眼不见心为净。 俞惠的信寄出两周左右的时候,就陆续收到朋友们的回信了,除了表示收到她信的开心,就是羡慕她现在不用过“头悬梁锥刺股”和父母跟着腚念叨学习的日子了。曹霞也想学医,但是她担心成绩不够,想让俞惠给参谋参谋。李娜则是说俞惠现在已经成了老师嘴里给他们示范的榜样了,一提起学习,就要提俞惠这个名字,他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又等了一周,大部分人的回信都收到了,唯独没有张陆洋的,难道是没收到信?俞惠就又写了一封信给张陆洋,可是等了几周,还是没有回复,这次还是没收到?俞惠觉得不大可能,其他人都收到了,怎么可能唯独他没收到信? 俞惠在给李娜的回信里,还特意提了一下尖子生班,问尖子生班现在谁是榜首?等收到回信的时候,俞惠明显感到李娜的口气是诧异的:那还用说么,当然是你前老对张陆洋了!李娜还提到,张陆洋好像病过一段时间,等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没有以前那么阳光了,整天闷头不说话,篮球也不打了,但是成绩确是遥遥领先,他那第一是无人能撼动的。 俞惠觉得应该是他们学习紧张的原因,张陆洋压力大,所以无暇给她写回信,那么她就不打扰人家了,等快过年的时候,如果能回东北,她再看看能不能遇到张陆洋。其实俞惠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她主动去结交一个人,对方有反馈,那么她就会继续沟通下去;如果对方不搭理她,那么她觉得就没必要再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俞惠觉得信不回就没必要再写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今年过年回老家,能遇到张陆洋的话,她会好好问一问。如果人家再不搭理她的话,那么这个朋友不要也罢,她都写了两封信了,再怎么心里有疙瘩,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一封也不回复? 再说,她现在也很忙好不,虽然没有升学的压力了,她也有课程要上,谁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总想着他?她没收到回信也很不开心呢。 第57章 幸福生活 幸福的人家,家家相似;不幸的人家,各个不同。 不记得这句话是出自哪里了,尹香兰一家现在是让人羡慕的幸福人家。 赵为民从跟尹香兰结婚以后,就搬到了四合院。之前四合院的翻修是他监督的,留足了一家人的活动空间,即使多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也不觉得拥挤,因此整个房子的布局就没有再做变化,其实如果再仔细想想,赵为民的“狼子野心”在装修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了! 当然,如果深究下去,俞惠这个同谋者也脱不了干系。 幸福的人家为啥会家家相似?因为都是和和美美,没有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也没有人会用怀疑揣测的角度去看自己的家人。 既然他们一家现在过得很幸福,当然就没有人去想一些事是怎么来的,俞惠也就不担心,万一有一天她给爸爸做军师的事情败露,即使败露了,爸爸也不会眼睁睁的看她挨收拾,这个她还是有信心的。 再回想起以前在东北的日子,那个整天除了吵架就是跟斗鸡似的季香兰和余得水,谁都会选择现在的日子。 幸福是平平淡淡中见真情,他们一家现在的日子就挺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每天都是同样的重复,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俞惠和尹畅都很努力的学习,这让尹香兰很是欣慰,两个省心的女儿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其他。 俞惠的心思比较活,她趁空闲时间从潘家园淘了些东西回来,然后偷偷的藏了起来,她可不敢让妈妈知道,否则又该说她不误正业了。她可不是随便买的,那几年在东北,跟李娜的爸爸可不是白混的,李叔对一些字画文玩是相当有研究的。 尹畅看到姐姐偷偷摸摸抱了几卷画轴还有些黑口袋回来,藏到了她们屋子的箱子里,她也没问姐姐是啥,她们都算大人了,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姐姐不想说,她也不会问,也不会去妈妈那当耳报神。 尹香兰可不知道俞惠的事,她虽然不用上班,但是会不定时的跟赵老板沟通船舶的运作和公司目前的运营情况。 现在是做海运的黄金时期,不用船东去找货,货物会排着队找上门,有的着急的货物,连价格都不谈,直接就签合同了。 尹香兰乐得在家坐着数钱,当然她也不是真的赋闲在家,每天照顾着赵为民和孩子们的饮食起居之外,也留意着新的投资方向,这期间也不乏赵为民哥哥们的出谋划策。他们建议尹香兰开个服装厂,说中国现在的人力成本低,欧洲和美国的服装有一大部分是在中国生产的。 尹香兰也有些动心了,开工厂容易,上什么设备需要根据订单来定,可是订单从哪儿来?她总不能没有订单就先上生产线? 以前尹香兰的父亲是做印染的,接触最多的就是布匹面料,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了解了一些,知道面料大类分针织和梭织两种,用两种面料生产服装肯定是两种生产线毋庸置疑。 尹香兰给两个弟弟打电话咨询服装厂的事,别说他们对服装厂还真有了解,说她的大体方向都对,针织和梭织的生产线配备的机器不同,所以,必须根据订单来配备生产线。 老四脑子灵活些,说:“三姐,如果你真想做服装,可以先不用开工厂,我们拿着订单去找现成的工厂就行,等订单量增多了,我们再讨论收购工厂或者开工厂的事,这样就避免了开工厂的资金和人员闲置风险。” 可是订单从哪里来?不解决这个根本问题,什么计划都是马歇尔计划。 尹香兰在这苦思冥想欲白头的时候,赵为民给送来了灵丹妙药。 原来他的那位老病号就是做服装的,而且是老资格了。听说是解放前就在做服装,后来中间断了一段时间,从改革开放以后,就又回到国内做起了服装生意。 赵为民也是偶然跟他的这个病人提起了自家媳妇的事,这位很感兴趣,说是可以让尹香兰去找他聊聊。 赵为民因为忙,就没放在心上,寻思着等有空的时候再安排。可是这位比赵为民还想事,每次见面就问他媳妇啥时候来,弄得赵为民不得不觉得这位可能是在医院呆的太无聊了,想找人聊天了。他还特意嘱咐这楼层的小护士,有空多陪陪这位,省得他无聊。 尹香兰以前也听丈夫提起过这位老同志,在赵为民的叙述中,这位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想法多、变的快,比如:他早上起床时,跟护士说想吃小米粥,没过半个小时就说想吃油条了,说小米粥不抗饿;等护士拿油条给他的时候,他又说想吃馒头,说馒头比油条健康。弄得小护士烦躁加郁闷不已。护士们私底下都叫他“麻烦爷爷”。 赵为民对这位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他跟媳妇说就当闲聊,能成更好,不成也别灰心,毕竟“人老精,鬼老灵”,这老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即使能合作,也得先小人后君子,把条件都落在合同上。 尹香兰也同意丈夫的想法,说毕竟是个机会,先见个面聊聊看。 他们跟老头约定的是周三下午的时间,赵为民周三没班,就陪着媳妇一起去了老头的病房。 老头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楼,走廊的尽头,是少有的几个单间之一。赵卫民先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答,才推门领着媳妇进去。 季香兰是第一次进这种特护病房,好奇的环顾了一下,别说比普通病房强太多了,不次于酒店套房了,而且人家这是在医院。如果没有急救设备放在房间的一角的话,就是妥妥的一间单人豪华套房! 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眼睛直盯盯的瞅着尹香兰,看起来有些激动。 “瞿老,我怎么瞅着您有点激动呢?不会因为我头一次不是以大夫的身份过来,高兴的?”赵为民揶揄的说着,他跟这老头一天斗智斗勇的,很少见到他有这样表情的,有点激动,眼里还有眼泪,这可有点反常了。 “就你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夫,你就是神仙,我也不稀罕!”老头白了赵为民一眼,右手快速的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你是这赵家小子的媳妇,是?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正好犯病,没赶得上你们的婚礼,这个盒子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瞿老头现在满眼都是尹香兰,赵为民已经变成透明的了。他让尹香兰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个木盒子。 “瞿老,您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有求于您的,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尹香兰想把递到跟前的盒子推回去,可是看到盒子的表面却愣住了。“这个盒子?您从哪得来的这个盒子?”尹香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瞿老头递过来的盒子和俞惠放老物件的那个,一模一样! “哦?你见过类似的?”瞿老头虽然这么问,但是眼睛里的笃定却是增加了一分。 “嗯,我家有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是我去世的父亲留给我女儿的,我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盒子而已。”尹香兰原来以为她家的那个就是个普通的木头盒子,可是自家父亲能留给女儿的,不是珍品也非一般的小物件,她当时还纳闷,这么个盒子,能有什么稀罕? “这可不是一般的盒子,是正宗的小叶紫檀!这个盒子的表面是我特意央人雕刻的,渔舟唱晚!”瞿老头可能因为季香兰的不识货,叹了口气。“你们家都已经落魄到连这个都不认识了么?”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抱歉,您老最后一句说的啥?我没听清。”尹香兰是真没听清,隐隐约约好像是说她家,她家咋啦? “你是姓尹是?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尹羡文?字恩山?”瞿老头笃定的看着面前的人,这闺女跟她父亲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和眉毛,只不过眼睛里没有他父亲的那股子凌厉,和看透一些表象的沧桑。 “是,您应该是我父亲的故友?从您拿出这个盒子,我就知道了。”尹香兰没想到,在她转出东北进京之后,还能遇到父亲的友人,她是该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呢,还是应该感叹世界之小,离开故土也能遇故人?! “你父亲以前是否提过有个跟他一起做皮货生意的人?那就是我!”瞿老头说着走到窗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眼睛望向窗边的梧桐树,他记得第一次遇到恩山兄也是一个满是梧桐树的地方。。。。 第58章 风雨飘摇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由于清朝政府的懦弱无能,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中国成为各列强掠夺的主要对象之一,东北这片拥有这肥沃黑土的地方,也引来了各列强的觊觎。虽然辛亥革命成功的推翻了腐朽的清王朝,但是仍未改变中国多舛的命运。 尹家羡文就出生在这个动荡的年月-1911年。 尹家祖籍是山东蓬莱,由于黄河发大水,加上闹蝗灾,尹羡文的祖父领着三个儿子从蓬莱坐小船奔赴东北,开始了闯关东之旅。若干年后,尹家祖父很是后悔这一决定,时常说如果没有闯关东,二儿子就不会落海,三儿子就不会走散,下落不明。1910年,他带着遗憾去世,独留下大儿子一家守在床畔。 祖父的临终遗愿就是希望后辈能找到失散的三儿子一脉,那个年代男孩的名字是按照规律来起的,中间字是寻找的依据,每一辈都是按照族谱规定所泛字来起名,那么至少五代人之内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尹羡文的父亲是泛“仁”字,下一代尹羡文是“羡”字,再下一代是“赐”字。 尹羡文的父亲每当跟儿子提起1910年,也是唏嘘不已。那年一点都不顺,全是坎儿。不但老父亲去世,还是个天灾之年,11月开始闹鼠疫,好多人家一下子就全没了,很凄惨。 他后来回想起来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父亲的忽然去世是不是也是因为感染了鼠疫,但是尹家其他人都安然无恙,有可能父亲得的只是普通的疾病而已,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至于到底父亲得的是什么疾病,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只是找了当地的一个赤脚医生给看的,求的是偏方。 鼠疫一直持续到1911年,从满洲里蔓延到哈尔滨,然后横扫东北平原,而且波及河北、山东等地。全家毙命的人家很多,哀鸿遍野,对于染病的人家,只能将其房屋焚烧,从城市到乡村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尹家人也算从大灾难里侥幸存活下来的,1911年鼠疫结束后,尹羡文出生,这也算个天大的喜事,家人都说小三是踩着幸运出生的,鼠疫过了他才出生,他这一生肯定平安顺遂。也许是验证了家人的话,尹家从尹羡文出生之后,慢慢发达起来,尹羡文就更得家人偏爱了。 尹家老祖闯关东的落脚地是庄河,原来在山东是做马帮的,稍有积蓄,所以并不是一穷二白,也不用像部分闯关东的人,舍命去淘金。闯关东之后,尹家也继续着马帮的营生,只不过行走的范围只限于关外,不过山海关,至于什么原因则是讳莫如深。 尹家大儿子,也就是尹羡文的父亲,也想过做马帮以外的生意,但是因为世道不太平,怕吃亏上当,就只能边做马帮边寻找着其他生意机会。 另外做马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多走一些地方,顺便寻找失散的亲人,毕竟这是父辈的遗愿,所以等尹羡文长大了,能去外地工作的时候,父亲也把同样的任务交给他,让他在工作之余,去寻找失散的那一支。 尹羡文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分别比他大六岁和三岁。而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喜欢读书的,从小就被送到镇上的私塾去读书,只要父亲跑马帮回来,就会给他带书。他的两个哥哥小时在家里的几亩薄田里劳作,大些就跟父亲跑马帮。 其实不是家里不想让那哥俩读书,是他们真的没这根筋,刚送到私塾的时候还好,没两天就被先生赶了回来,而且明令禁止他们再踏入私塾一步。这也正趁了哥俩的意了,不让去他们还不去了呢。 尹仁禄,也就是尹家兄弟的父亲,差点没把这哥俩的腿打断。碍于媳妇拼死护着,才只是让这两个孽障破了点皮而已。他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他们家虽然不是书香门第,但也不算粗鄙之辈,祖上也有当官之人,也有祠堂,虽然因为他们这支闯关东远离故乡,但也是入了族谱的。 等到尹羡文出生,尹仁禄就给这个三儿子取名羡文,意思是希望三儿能读书,以后从文。士农工商,士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希望三儿能提笔成章,为他们这支人争口气,等到他们荣归故里的时候,能在祖籍抬得起头。 尹羡文终归没辜负父亲的期望,五岁左右被送进私塾后,很得先生的喜欢。每次回家都会带着先生的奖励回来,或是先生在他的文章上写下的夸奖之词。尹羡文每次都会把得到的奖励,或者先生的墨宝拿给父亲看,这时的尹仁禄就会开心给儿子奖励,不是给钱就是当天额外加菜。 尹羡文的两个哥哥也不嫉妒弟弟,他们觉得自己确实不喜欢去念书,人各有志,他们喜欢的,三儿不喜欢,那就没冲突。而且有了三儿,父亲才不会一天盯着他两,少了那种猫盯着老鼠的感觉,他们应该感谢三儿救他们于水火。 所以,这哥俩从小就护着自己的弟弟,每次弟弟回来都会关心一下,问问在私塾里是否受了欺负,如果三儿有一丁点不开心,他们就会担心好几天,唯恐三儿不去读书,他们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们也会偷偷的给三儿买好东西,什么笔墨纸砚,一些坊间奇谭的话本啥的,只要他们觉得三儿能喜欢的,就一股脑的往家里搬。他们也明白,给三儿不白买,每次三儿得了东西,都会会给他们等值的东西或者钱,开始他们不要,可是三儿坚持给,他们也就收下了。长此以往就形成习惯,他们负责买,三儿负责给钱,谁叫三儿是他们当中最得父亲喜欢的,也是最有钱的。 他们哥俩也纳闷过,为啥都是一个妈生的,咋就学不进四书五经那些呢?为啥先生就喜欢三儿呢?想来想去,他们认为还是父亲说的对,三儿就是文曲星下凡,注定不是凡人。 他们不知道,不是三儿生的时间好,那些年时局动荡,先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时局变迁导致人们的思想变化了。 尹家老大在弟弟出生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他记得很清楚,那年从关内来的人说有当兵的反了。第二年,也就是尹羡文两岁的时候,听说京城的皇帝被赶出了皇宫,有个姓黎的都督上台,改国号为民国了。 开始他们周围的人还议论着,说民国就是新的朝代,毕竟中国历史上不乏朝代更迭。但是后来才发现,现在的朝代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都督大帅,东北这面的大帅还是土匪出身!而且也没了科举这一说,先生们没了科考为目的,当然对学生们的要求也不一样了...... 时光荏苒,一晃到了1930年的时候,尹羡文19岁,背着一个小包袱去省城的纺织学校读书,包里也只是几件旧衣服和两个饼子,他大哥赶着牛车从小镇把他送到最近的火车站。 虽然尹家是跑马帮的,但是,马是用来拉货的,有个牛车代步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临走的时候,尹羡文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尹羡文在省城照顾好自己,别太苦了自己,然后又偷偷塞给他一块大洋,说是“穷家富路”。尹羡文可舍不得花,把钱塞进了妈妈绣的口袋中,贴着放了起来。 也正是这段求学,让尹羡文开阔了眼界,才知道1911年所谓的兵乱是有名的“辛亥革命”,他翻阅过学校的文档记录,了解到辛亥革命的起源。学校里,同学大部分是省城名门出身,他们的见识要比尹羡文广,思想也是所谓的“新思想”。他们慢慢影响着尹羡文,让他记住了一些以后会影响历史的名字:孙中山、***、梁启超等等。 虽然时局动荡,尹羡文却牢记父亲的叮嘱:努力求学!不惹事不怕事!因此,学校的某个角落总会看到一个孜孜不倦学习的人,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纺织和印染,连老师都说他是同期的学生里最出类拔萃的。 可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根本不可能的。 1931年9月18日,南满铁路柳条湖附近的一段路轨被炸毁,日本关东军诬称是中国军队所为,遂以此为借口,炮轰沈阳北大营中国军队驻地。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日本在短短的4个多月里侵占了东北三省! 第59章 挣扎 日本人侵占了东北之后,各个学校与伪满政权下的机关、企事业单位一样,也是由日本人出任副职。但任何人都明白,侵略者如同隐藏于台下的木偶艺人,掌握着实际操控权。 福源大藏,一位40多岁的日本人,出任了他们学校的日籍副校长。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随和、严谨而彬彬有礼。 幸运的是,别的学校有过日本人体罚学生的事情,但这里没有。日本校长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他从来不和学生和老师谈其他事情。这位副校长不仅负责管理,还亲自为各个年级上课,主要是教授他的母语——在当时的学校里,日文好坏是衡量学生成绩的最重要的指标。 每天早晨,到操场上出席半个小时的“朝会”是全校400多名师生的必修课。内容千篇一律:升日本及伪满国旗,用日语和满语——实际就是汉语——分别唱日本国歌和伪满“国歌”,然后背诵“康德皇帝”(溥仪)的“诏书”和“国民训”。“日本人是我们的祖先,现在日本则是我们的亲邦。大日本帝国拯救了满清,还对我们提供持续的帮助,我们要与日本永远亲善,要感恩……”这就是“诏书”向“臣民”们灌输的精神。 “朝会”的另一项内容,就是集体行注目礼。学生们的目光要向着新京(即长春)的方向遥拜“康德皇帝”,再向着东京方向遥拜日本天皇。在枯燥乏味的‘朝会’上,学生们冬天冻坏手脚夏天被烈日晒昏的事情时有发生。所有人都对它深恶痛绝,但也只能默默忍受。 学校几乎每一周都被安排数次其他类型的“亲日”教育。比如去“协和会”听演讲,比如参拜纪念日本阵亡军人的“忠魂碑”,或者参加日本节日——不仅包括天皇祭日,还包括日本的陆军建军日、海军建军日——的纪念活动。而当时所用的日记本,都因为日本人倡导的“日满协和”而被印上了“协和日记”的封面。 伪满时期,日本****为了维持殖民统治,对东北人民除了进行残酷的军事镇压外,还利用“满洲协和会”进行思想统治和精神奴役。“协和会”的前身是日本关东军中一些狂热侵华分子于1932年4月组建的“满洲协和党”,同年7月25日,在“协和党”的基础上成立了“满洲协和会”,溥仪为名誉总裁,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为名誉顾问。 “协和会”在新京设中央本部,在沈阳设中央事务局,还在吉林、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地设地方事务局。该会章程规定,凡“满洲国”居民,年满20岁的男子均为会员,妇女均为“妇女会”会员,15岁至20岁的青年均为附属的“青年团”团员,10岁至15岁的少年均为“少年团”团员。 “协和会”惟一的目的就是“遵守建国精神,实行王道主义”,也就是为日本****在我国东北的殖民统治服务。机关、企业的工作人员每个月也至少要被安排一次参拜“神社”的活动。除了对于“日满友谊”及“伟大日本民族”的无限赞美,严密的消息封锁让人们很难了解发生在东北之外的血腥与灾难。 日本人的奴化教育非常厉害,尤其是对于那些在其影响下长大的孩子。那时候头脑里完全没有什么反日的念头。毕业多年后季羡文才渐渐意识到,他的启蒙老师-薛老师当初很热心地鼓励大家记好日记,“保留这段历史”,应该是另有深意的。 那时候民间并没有“亡国奴”一类的概念,甚至“中国”都与人们的现实生活没有关系。民众只是大体知道,满清复辟了,而且受制于日本人。那些负责“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们对时局有着稍稍清醒的认识,但没有人敢当众表露。 学校里有个别老师和学生悄悄地传播一些不同于“主流教育”的信息和思想,有同学教给他一句顺口溜:“日本话,不用学(学读作xiao,第二声);日本人,长不了”。 尹羡文还是学了日语,他觉得消极的抵制不如把日语学好,学透,看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这样热衷于侵略。还有一点,学校规定,日语不达标,不能顺利毕业。季羡文想早点摆脱这种洗脑的学习生活的话,日语就必须达标。 三年的学习让尹羡文压缩到了两年,当他提交提前毕业申请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这个闷不吭声埋头苦学的学生,不但专业课达标,而且日语也考了个高分,沟通已经不成问题。 当尹羡文以为没有什么能阻拦他脱离学校的时候,那个日本校长福源,却给他一个两难的选择:去日本或者去德国学习。 他们学校是东北培养纺织和印染人才的,而日本人想完全控制这个行业,就要控制这个行业的人才。他们不会让尹羡文这么顺利的就毕业,然后跑到一个他们控制不到的地方。去日本,是为了彻底的给年轻人洗脑。 去德国则是个意外,学校本身就和德国的学校有互换交流的历史,日本人急于和德国人拉关系,让德国人也承认他们的殖民计划,就分配了几个名额给东北的学校。福源校长得到消息后,就筛选了学校的学生,尹羡文当然被列入了名单。 尹羡文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问过福源校长,自己可不可以两个都不选?福源说不可以,而且告诉尹羡文,他虽然两年完成了课程,但是不能提前毕业,要么去日本或者德国学习一年,要么就继续呆在学校一年,学校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工厂让他去实习。 不论是出国学习,还是在国内学习,尹羡文必须完成三年的学习,没有选择的权利。从学校毕业后要到哪里工作,都必须听从学校的安排。而他目前能选择的就是,要么出国,可以选择去哪个国家;要么留在东北。 尹羡文说他需要考虑一下,并且跟家人商量商量;如果决定出国,就需要跟家人道个别。毕竟从到学校以来,他没怎么回家,交通不方便,而且也不安全,跟家人已经两年没见了。 福源同意,说可以给他放几天假,尹羡文只要把往返的时间告知学校,他会让人安排往返的车票,给尹羡文安排高档座位,以确保他的安全。 尹羡文本来想拒绝,他不想跟福源走的太近,怕被误会成汉奸!但是福源坚持,他说:“尹さん,请相信我的安排是对你有好处的,你很像我在日本的儿子,都是那么努力,那么好学!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当尹羡文坐上火车才知道,福源是真把他“当盘菜”了,他的安排让他免于满铁走狗的骚扰。尹羡文亲眼看到后面平民车厢里,有一个妇人因为一筐鸡蛋被满铁的人打到流血,然后带走的情景。这些披着中国人皮不干人事的汉奸,是真把自己当日本人的狗腿子了,欺压着自己的同胞,又谄媚的奉承着高档座位的日本人。 他们检查证件的时候,看到尹羡文是个中国人,还满脸诧异,但是他们不敢放肆,因为尹羡文拿的是满铁大佐亲手签的批文,这不可能有假。他们只能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后台,到底是干啥的,看着穿着学生装,也不像有权有势的人呀。尹羡文也不傻,看到那些人打量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火车到站后,尹羡文刚下车就有人上来询问,是否是尹先生,说他们是满铁盛京安排的,负责送他回家的人,并出示了证件。尹羡文知道他是想跑都跑不了了,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的控制范围内。既然这样,他也就省了步行回家了。 尹羡文很是纳闷,他就一平凡无奇的穷小子,为啥福源就盯上他了?到底福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负责送他回家的也是个中国人,但是没有车上那些狗腿子们的趾高气昂,话很少,只是需要尹羡文指路的时候问一嘴,然后就是闷头开车。这还是尹羡文第一次坐洋车,但是他心里一丝窃喜都没有,只觉得压抑,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挣脱不开,逃脱不掉。 第60章 归家 车子一直开到了村口,尹羡文就再也不让司机往里开了,虽然司机说他们头儿给他的命令是一定要把尹先生送到家,而且等尹先生回省城的时候,也是他来接,如果不让他送到家,他回去没办法交代。 尹羡文胡乱的给司机指了个村口的房子,说那就是他家,距离就几步路,他走走就行,等三天后,司机可以准时在房子那或者村口等他就行,还说他这一路坐车有点晕,如果再坐下去,别看这么点距离,有可能吐在车上了,他可不想把车弄脏。 司机一听,赶忙让尹羡文下了车,他也怕把车弄脏,回去跟上司没法交代不说,那呕吐的味儿可不好去,总不能让日本人坐有味道的车不是,那样他这份差事肯定就不保了,有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看着尹羡文下车干呕了几下,司机心有余悸,还好让他下车的早。这种农村小子没坐过洋车,不晕车才怪,这位已经是好的了,能坚持这么一路。看着季羡文往指向的那栋房子走去,司机便开车调头往回赶了,他也想早点往回赶,否则晚上不能回到城里。 尹羡文其实一点事都没有,这点颠簸算什么,小时候坐马车牛车比这颠簸得多,他也是一点事都没有的。他就是不想让司机开车进村,太扎眼不说,让他们知道自己家在哪个村已经是失策了,再门儿清到哪家,他就是脑袋坏掉了。 看着洋车慢慢走远,尹羡文调头往反方向跑去,他家可不住在村口,他家离村口还隔着好几亩地呢。 尹羡文归心似箭,有人的地方,他还能装装样子,走两步;只要是没人的地方,他就撒丫子跑起来。没一会就跑到了自家大门口,红漆木门敞开着,门口有个人坐在台阶上啃苞米,仔细一看,是尹羡仁,他二哥。 尹羡文赶紧叫了声二哥,门口那人抬头逆光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看不清脸,大致轮廓有点像自家三儿。恍惚中又听到一声二哥,尹羡仁这才回过神来,“是三儿么?”他定睛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白净的面孔,浓眉、大眼,不是三儿是谁? 尹羡文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二哥,等着他扑过来抱住自己,他还暗暗往下蹲了蹲,以防二哥扑过来的时候自己站不稳。可是,尹羡仁根本就没想往上扑,人家扔了手里的苞米,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爹!娘!三儿.....三儿....” 尹羡文只能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就忘了自家二哥那毛楞的个性!顺手捡起二哥刚才扔的苞米,可惜了了,才啃了一半,沾的全是泥,估计洗完了也不能吃了,只能捡回家喂猪。他抬脚往院子里走,还能听到二哥反复的喊着爹娘,这真是激动的,都开始说车轱辘话,让爹听到了估计又得挨说,尹羡文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听到自家老爹那底气十足的声音:“喊什么喊,你不是在门口啃苞米么?跑回来干嘛?三儿怎么了?” “二哥是想说他看到我了!”尹羡文这时已经走到院子里了,笑眯眯的看着父亲。“爹,我回来了!” “三儿?!”尹仁禄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不是自家三儿子是谁?比刚离开家的时候长高了,身子板没见结实,但是人白净了不少,可能是不用下地干活,不用风吹日晒的缘故,虽然平时三儿在家也不怎么干活。 “真的是三儿?怎么回来了?不是要读三年书么?”一连串几个问题冒了出来,这也是尹羡仁的疑问,他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根本忘了这茬。 “爹,我口渴了,咱回屋慢慢说?娘呢?我怎么没看见娘。”尹羡文一面说着,一面往主屋走。其实省城里都是在叫父亲和母亲,而不是爹娘,但是哥哥们这么叫,他如果叫的不一样,反而让哥哥们觉得他隔路,容易生分,觉得他出去读书就变了,所以他还是跟着哥哥们叫爹娘,这样更亲切一些。 “娘前几天梦见你了,就一直念叨着做点好吃的给你寄去!你这一点都不抗念叨,自己回来了,这样也好,能吃现成的了!”尹羡文的二哥没等爹说话,就跟打机关枪的全说了。“所以,现在娘肯定在灶台那儿呢,我去喊娘哈!”还没等尹羡文说话,二哥就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走,咱不理这臭小子,屋里有我刚从城里买回来的糕点,你爱吃的回回那家做的,清真酥饼!咱边吃边唠!”尹仁禄拉着三儿子往屋里走,他比较好奇儿子为啥现在回来了。等进了屋,他又折返出来,让院子里的伙计去东院把大儿子找过来,上午的时候老大说去给马钉个掌儿,这半天也不知道忙没忙活完。 尹羡文进了朱屋,环顾了一下,还是老样子,跟自己离家之前基本没什么变化,也没添置什么新家具,原来的家具被母亲擦得铮亮,看来母亲还是那么勤快! “咋样,是不是还和你走的时候一样?”尹仁禄见儿子进门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在环顾四周,知道儿子也是想家的,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肯定是想看看家里有没有变化。 “嗯,没啥变化,还是老样子,就连我小时候拿刀划过的印子也都在!”尹羡文指着桌子上一道印子说,“当时还挨了揍,那是我小时候唯一一次挨打。” “咋啦,还记你爹的仇了?”门外响起娘的声音,然后就见尹羡仁一手掀着门帘子,一手负责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大哥。 尹家兄弟的母亲是被旧习俗影响的一代人,裹脚,走路不是很稳,此时手上还端了个大盘子,尹家老二因为怕娘摔了,就扶着娘过来的。要是说孝顺,尹家三兄弟都是孝顺孩子,就是不知道成家之后是否还是这样,不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么。这也是尹家老爹经常跟媳妇开玩笑说的。 “三儿,看看娘给你做的啥?炸麻花,炸丸子!都是你爱吃的!来,赶紧尝尝,还是热乎的呢!”尹羡文看着娘送到跟前的盘子,赶忙接了过来,放到身后的桌子上,然后伸手扶住娘的胳膊,接替他二哥,把娘扶到椅子上坐好。 “爹、娘,你们先坐下来”,尹羡文示意爹也坐下来。 “我这次回来呆不了几天,学校给我提供了个出国的机会,我可以从两个国家里选择一个。当然我也可以不出国,学校会给我推荐一个工厂去学习。但是我还是想去国外看看,这次回来就是跟二老打个招呼,过两天回省城,把出国的事情定下来,就不回来告别了。”尹羡文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定了注意,他要去德国,所以跟爹娘说的也是他的决定。 “三儿,娘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去镇里,你说的国外有多远?有老毛子那儿远么?他们不吃人?那不是要了命么?”在尹羡文娘的意识里,老毛子就是所谓的外国人,长得高鼻子眍喽眼的,难道儿子要去他们的地方?不是说老毛子吃生肉么?那儿子会不会有危险? “你都说个啥!净瞎说!消停的听三儿说,别打岔!”尹仁禄跑马帮当然见识多,现在东北被小鼻子占着,但是也还有老毛子在,以前老毛子多的时候,一些没见识的就拿老毛子吓唬小孩,说老毛子吃人,其实那就是俄国人,做生意也挺守规矩,给钱也大方。 “娘,老毛子没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不是去他们那儿,要比那儿还远一倍,可以从哈尔滨坐火车过去,那儿叫德意志。”尹羡文耐心的跟娘解释道。 尹家老爹这时掏出了自己的烟袋锅子,装了烟,嗒嗒的抽了两口,这是他的老毛病,一想事就爱抽两口。“你这是已经定了?既然定了,爹就不阻拦你,现在小鼻子一天净是事儿,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不安稳,你要是有能耐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也许回来能谋个高官厚禄也说不定。”尹仁禄闷声说道,他当然舍不得儿子远走,不舍归不舍,都说好儿郎都要出去闯天下,搂在身边是安稳,那也叫“趴窝”!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在家趴窝了,三儿想出去就出去,他支持。 第61章 亲事 “三儿,你这一出去,要多长时间?需要家里给备多少钱能够?我让你爹尽早给你准备出来!”尹羡文的娘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儿子出去别吃苦,该家里准备的,一定要给带够。 “娘,我这出去起码要一年,银钱方面就不用担心了,基本上都是在学校,没有出去的时间,而且我还有积蓄,不用给我了。”尹羡文觉得如果去到德国,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学习,花钱的地方不会多。 “那也不行,该带还是要带的。他爹,你说呢?”见儿子坚持,尹羡文的娘想让他爹放声。 “嗯,行!”当爹的回答很简洁,但是惹了媳妇不满意。 “你这叫啥回答?一天家里的事能不操心就不操心,现在孩子要出远门了,你能不能上点心?”其实羡文娘还有一个事一直放在心上,“还有,你大哥和二哥都已经定了亲了,你大哥过两月就要成亲了,你现在连个像样的亲事都没有!”她这是替三儿子抱屈呢。 “三儿不是一直在省城读书么?哪有时间相看?”这回尹仁禄总算说了一句比较长的回答。 尹羡文却是头痛得很,他压根就没考虑成家的事,他才多大?是,在他们这地方,像他这样大的年龄,孩子都会说话了,可是他毕竟是受新思想教育出来的么,接受不了这么早成家这件事,再说,娘能给他相看什么样的人家? “娘,我这不是还要出去一年么,等回来的,我肯定先回来,听您的安排。”现在也只有先稳住娘,把这事往后拖了,也许一年以后大哥二哥有了孩子,娘就忘了这茬呢。 “不行,这事不能等,我早就让村东头的媒婆相好了人家,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先把亲事定了再说。”尹羡文觉得他们家,最惹不起的就是娘,从小娘说的话,爹从来就没有反对过,如果他们哥几个惹娘生气了,不管有理没理,都是他们的错,挨打的总是他们。看今天娘这架势,恐怕是他不答应就不罢休了,爹也不吭气。 尹羡文把目光看向大哥和二哥,想让这两位赶紧岔开这个话题,可是一向跟他有默契的两个哥哥,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怎么着,都不帮他了?尹羡文一看,这是一致让他妥协呗? “那什么,三儿,你就听娘的,俺和大哥的亲事都是娘安排的,相看了之后也都挺满意的。”二哥吭哧了半天,嘟囔出这么一句话,看来他们是都经历了今天这一遭呀,想让他一起做难兄难弟? “你看看,娘不能害你?你先去相看相看,你能看得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不是?”尹羡文在心里为娘挑起了大拇哥,谁说娘没读过书,不识字?这激将法都用上了。 “那。。。。那不可能!俺家三儿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咱家也不差,谁家那么高的门第?咋还看不上咱家?哎呦!”尹羡仁在那振振有词的反驳着,当娘的当然就不高兴了,顺手狠狠的掐了二儿子一把,然后再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意思是你要是再敢胡说,我就收拾你! 这下彻底没声了,屋子里再一次变成了娘的一言堂! “这么说定了哈,明儿就让媒婆安排!”羡文娘是真担心儿子这一去就杳无音信,成家的事就被耽搁的没边了。 “行!听娘的!”尹羡文见逃不过,那就听娘的,在他离开家之前,把娘哄得开心些有什么不好?就像娘说的,相看就一定能成么?再说又不是马上就成亲,女方家里要是等不起,也可以反悔的不是? 得到儿子的同意,当娘的很是高兴,转身就出门去找媒婆了,时间紧迫,她不着急不行。 临出门叮嘱孩儿爹和三个儿子,等她回来再做饭,如果饿了就先吃点麻花和丸子垫垫,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出门了,尹羡文看着娘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说娘是小脚,走不稳来着,这比我跑的还快呢!” “噗呲”,旁边的尹羡仁也乐了,“娘是分时候,小时候我们惹祸,就得乖乖在娘跟前挨罚。三儿,你忘了?小时候只要我们敢跑,娘就走不稳摔倒,爹就会闻风杀出来给娘出气!然后我们就会被收拾的更狠!其实这都是娘的计谋!”这话说的大哥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小时候就被爹警告过,不能欺负娘是小脚。 娘的行动效率还是很高的,没半天的功夫就回家了,说是让媒婆去跟女方家里商量了,等订好了时间就上门告知。媒婆也把这个当个正经事了,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女方家,商量好了又颠儿回尹家报信,统共就用了半天时间。 女方定了一天后的上午,尹羡文的娘就征求儿子的意见,看看是否时间能安排开,会不会耽误他回省城。尹羡文说不耽误,他上午见完,回家收拾一下,下午就要往省城返了,因为跟司机定的是那个时间来接他。 而且,他要早点到村口。回来的时候,他忽悠那司机说是家住在村口,别司机先到了,去人家一问就露馅了。 尹羡文可没把他忽悠人的事告诉家人,也没提司机是日本人安排的,只是说朋友为了他考虑,雇了洋车来接。毕竟时局动荡,家里知道的越少越好。 羡文娘听儿子说时间上可以,也就开始张罗相看的事,从箱子里翻出前阵子给儿子做的新衣服,让尹羡文试穿。这是上个月老二去镇里送货的时候,她让老二扯的布,她回家照着三儿的旧衣服尺寸做的一件长衫。当然,尺寸是放大了的,她估摸着儿子能比走之前高一些,所以尺寸就放了不少。 原本想着让人抽空给三儿带过去,没想到三儿自己回来了,就省的托人跑腿了。现在三儿穿起来一看,不大不小,正好! 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三儿这么穿起来,比穿学生装显得老成一些,加上三儿本来就比他两个哥哥长得好看,一打眼,就是个俊的!娘看着自己家三儿子,心说,就三儿这模样,不用说话,光往那一站,稍有点眼力见的,就知道不是凡人。那亲事还能有跑儿? 尹羡文一直纳闷,娘到底给他说的是哪家?怎么这么劳师动众的。娘也没瞒着,说是隔壁村的李家,大地主,家里土地多,比附近其他地主家都多不少。家里人口又少,就姐弟二人,而且女方的叔叔自小就分家出去,由于经营有方,家财万贯,可是没孩子,以后这财产也得是哥哥家这两孩子的。 尹羡文心里一阵恶寒,娘什么时候也这么看重家产了?如果说女方家里财产这么丰厚,那这女孩肯定是被从小娇惯着养大的,那脾气能好的了?再说,就自家这家底,跟人家这一比,肯定是高攀呀,女方能同意?别到时候出啥幺蛾子,提出让他入赘啥的不合理要求,到时候爹和娘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他现在怎么觉得自己有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他可不敢当着娘的面把心里的这些话问出来,她怕娘伤心。 现在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女方家看看,如果实在不成,再说不成的话。 娘除了忙活相看的事,再就是给三儿准备出门要带的东西。觉得衣服起码要准备三季的,可是时间紧,现做肯定是不可能的,赶紧找了尺子量了尺寸,让老二去镇里买成衣,光棉袄就要准备三件。 尹羡文是一直在旁边拦着娘,一边示意二哥适当删减衣服的量。他跟娘直解释,这次走的路程远,东西不方便带太多,免得累赘。“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当娘的怎么能让儿子吃苦?直到尹羡文同意多带些银钱,说道了国外自己缺啥自己补,娘才作罢。但是每季的衣服必须准备两套,这已经是娘的底线了,再也不能少了。 至于吃的,娘想着多烙几张饼给儿子拿着,尹羡文就更郁闷了,娘还真想给他脖子上挂大饼?他无奈的看着娘说,如果娘真的给他烙一打大饼,他也不嫌丢人,就直接在脖子上挂着,也省的动手提了!那模样把娘也逗乐了,说行,不烙了不行么?但是,地瓜干一定要多带几包,这东西好放,饿了的时候还能顶一阵子。 一天多的时间就这么在商量、让步、拒绝、接受中度过,不是谁给谁做了让步妥协,也无法计较是谁占了上风,终归是爹娘对儿子远行的一分牵挂。 第62章 相看 尹羡文在去相看之前,被娘好好打扮了一下:穿着娘做的长衫,头上抹了头油!这是大哥非让他抹的,他就感觉油腻的不行。 然后,跟着娘坐着牛车去了邻村李家,牛车是家里伙计赶的,二哥本来是想赶车来着,被娘给说了回去,说怎么哪哪都有他?今天能不能不裹乱!二哥被娘这么一说,脖子一缩,瞄溜的走了,也不知道以后的二嫂是否能像娘一样,能管得住二哥。 车上还坐着媒婆,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种,脸上扑着厚粉,嘴边有颗黑痣,拎着个手绢,口舌如簧的那种。他们村的这个媒婆还是比较靠谱的,话不多,但是一说话,就基本上把重点的都让人听明白了。 媒婆在尹羡文上车之前就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之前羡文娘就已经把尹羡文大概的情况跟媒婆说了,虽然在同一个村里,也只是在尹羡文小的时候见过几次,从他去读书开始,就很少见到了。 今天一见,媒婆不觉暗暗点头,尹家这小子看不短,行为做派俨然一个大家公子哥。她做媒婆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见到的人都不少,能让她挑不出毛病的人可不多。 在牛车上,媒婆跟尹家娘两又说了一下李家的情况,尹羡文也没说自家娘已经说了,也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是认真的听了一遍,这让媒婆很受用,媒婆觉得也许自己这次真能凑成个良缘。 说是隔壁村,路程不算太远,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李家门口很是阔气,听说原来祖上是一个返乡的官员,房子修的比一般家排场,加上李家人勤劳肯干,经营妥当,家业就一直没有败落。 几人下了牛车,伙计上去叫门,没一会功夫里面就有人应答,出来的是个管家模样的,说他们老爷夫人已经在屋里恭候了,让他出来迎接,然后就把几人让了进去。 羡文娘一见这做派,就知道,自己家跟人家差距大了,她家虽然也有伙计,但是没人称呼他们老爷夫人。平时尹仁禄都跟伙计们混在一起,吃喝在一处,好的没学到,毛病学了一大堆。 尹羡文也在边走边看,他在省城有些颇有家世的同学,也邀请过他去家里,这家的装潢布置也不输省城那些达官显贵。只不过更低调有内涵一些,按照同学的说法:从一个人家的装潢能了解一个家族。 管家领着他们穿过回廊,经过两进院落,到了这家的会客厅,在主位上坐着的一堆中年男女见到他们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媒婆这时在他们耳边小声提醒,说这二位就是这家的主人,李老爷和李夫人。然后媒婆就迎上一步,跟李家两位寒暄的几句,然后就是把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尹羡文明显感觉到,李家老爷眼神犀利的在自己身上转了好几圈,他也没躲避,迎着目光看了回去,脸上带着微笑,叫了一句:“李伯伯,李伯母,你们好!” 李家女主人显然对尹羡文比较满意,连忙回应:“好!好!赶紧进屋说话,别在这站着了。” 进屋分宾主落座,李家男主人就开启了“查户口”模式,什么今年多大,在省城都读些什么书,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等等,尹羡文恭恭敬敬的一一回答了。 媒婆也在旁边帮着说好话,说这孩子是十里八村有了名的勤奋孩子,现在够聪颖又够努力的人实在难找了等等。 尹羡文觉得自己被夸的有点脸红,不是说媒婆说了假话,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还有就是这么当面被夸,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这时屋子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走了进来,先是跟李家夫妇叫了爹娘,然后就转过头打量起尹羡文来。 “石头,你干嘛过来了?这面大人在说正经事呢,小孩子别参合,出去玩去!”李家老爷咳嗽了一声,然后跟自家儿子说。其实儿子干嘛来了,他也门儿清,就是想看看家人给姐姐相看的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想来的,还是让姐姐怂恿来的。 “爹,我是过来取刚才落在这的书。咦?我的书呢?”石头装模做样的在爹娘手边的桌子上寻找,桌子空空如也,哪来的书?然后他又转身想往尹羡文那边走,“这位哥哥,你看到我的书了没?”这是问尹羡文的。 “没有,不曾看到过!”尹羡文笑着回答。 “既然都没有,你就出去,问问管家,是不是给你收拾起来了!以后不许丢三落四的!”李老爷忍到现在已经挺不容易了,估计石头再呆在屋子里,等尹羡文他们离开了,他就得挨收拾了。 “哦,那我出去了。”石头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爹看破了,也不敢赖在屋里,转身出去了。 不久就听到墙角的嘀咕声,好像在跟谁汇报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跟他姐姐。这姐两是约好了,一个进来踩盘子,另外一个在外面望风! 这屋子里的哪个是傻子?媒婆从石头进屋开始就拿着帕子掩着嘴笑,然后石头被他老爹赶了出去,走到屋子不远处,就迫不及待的跟姐姐汇报了,到底怎么回事就不用猜了。尹羡文也觉得,石头这小孩挺有意思的,明明一个“小土豆”,还偏偏装老成,李家姐弟感情好也可见一斑。 李老爷刚想缓和下气氛,没等他开口,屋子的帘子又被掀了起来。李铭城刚想发脾气,心说石头这孩子越来越没边了,刚赶出去,就又跑回来干嘛?可是抬眼一看,进来的不是石头,是自己的弟弟,孩子们的叔叔,李铭德。 “哥,有客人呀!我不耽误事?”说着就在自家哥嫂的下手边坐了下来。 “我说耽误事,你还能走么?”李铭城知道,弟弟肯定是自家女儿搬来的,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当然不能走了,家里有事,怎么能少了我?”李铭德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这个可是他的宝贝,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 “啊,对了,我先自报家门,我是这家孩子们的叔叔,亲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他看向尹家母子。别说,这次相看的这小子挺俊的! “李家叔叔好!”尹羡文称呼了一声。 “嗯,好!叫我叔叔不白叫,我今天也没带啥值钱的,这怀表是前阵子别人孝敬我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听说你是读洋书的,这个表应该跟你挺配。”李铭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壳怀表!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尹羡文刚忙推辞。 “这算个啥!就是个小玩意,不值钱的,你是嫌弃?” “不,岂敢,岂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您的美意了!”尹羡文这才知道,这位叔叔可真是说一不二,连送个东西都不容人拒绝的。 “咱话归正题?我听说你们今天是过来相看的,我那侄女是全家宝贝着长大的,我可舍不得她受一点苦。”李铭德也没绕弯子,进来就直奔正题。 “让您家小姐吃苦是不可能的,尹家虽然不及您家,但也算家底颇丰,家里是跑马帮的,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您家女儿过去享福就成了!”媒婆赶忙接过话头,这后来进来的,她是知道的,论有钱,比他哥哥还能赚钱。 “马帮呀,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李铭德说完,就眼神犀利的看着尹羡文。 尹羡文没反驳,他们当地确实有这么一种说法,牲口容易得病,不管你家里趁多少牛马,来一阵瘟疫,全都会死个精光,就一分不趁了,所以当地比较家产,都是看家里有多少土地。 “李家叔叔,您说的对,我家是靠马帮起家的,但是我没有想靠家里,等我学成回来,我相信靠我自己的能力,会让我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尹羡文说完看下对面的李家叔叔。 “哦?那就等你学成回来,拿着刚才的那块怀表,再上门提亲!”李铭德都说道这份上,尹家母子再呆下去也就没意思了,赶忙起身告辞。 “我还得补充一句,我家的闺女,一不给人做小,二不嫁有小的人!如果你觉得不能满足,或者在你出去学习这段时间,做了不能满足条件的事,就托人把怀表还回来。期限为一年半,过了时间,别怪我家孩子不等你,改嫁别人。”李铭德又补上了一句。 第63章 出国 尹家母子告辞后,躲在房子侧面的李淑娴赶紧跑进了屋子,进门就埋怨起自己的叔叔:“叔,我让你来,是让你帮忙掌眼的,你怎么成搅局的了?!” 李铭德还是摊在刚才那个椅子上,摩挲着他的扳指,“我说的哪点不对?他家那些带毛的,可是说死就死的,难道让你嫁过去喝西北风?你先别着急,这小子有点尿性,如果他真有那个本事,靠自己能搏出一番事业,总比你跟着他在婆家看人脸色强!难道你就愿意跟妯娌们在一起,整天围绕着材米油盐的鸡毛琐事?” “是呀,闺女,你叔说的对,你在家,是我们两家的宝贝疙瘩,笤帚倒了都不用扶,家里什么事让你操过心?就你这样,要是男人没本事,你落在婆家,不得被妯娌们欺负死?”淑娴娘也同意孩子叔叔的说法。自家小叔子虽然能赚钱,但是一直没有成家,说是家产都要留给自家孩子,从小也是把淑娴当成自己闺女疼。 李铭城也劝过弟弟,早点成家,给自己留个后,人家说啥来着,有淑娴和石头就够了,他自己这辈子能享受的都享受了,这就行了,没必要再操儿女的心。 “可,可万一他不回来呢?他可是读洋书的,满肚子洋墨水。我除了名字,大字也不识几个,我们两个怎么看都不般配呀。”李淑娴偷偷瞄了尹羡文的长相,真的是个俊后生,加上人家有学识,啥样的女子找不到? “所以我才将他,如果他想证明自己,就会回来。再说,淑娴,你干嘛那么对自己没信心?现在女子识字的有几个?你娘也不识字,可是不一样把账算得明明白白?”李铭德觉得自家侄女就是太妄自菲薄,对自己没信心。 “淑娴,叔给你出个主意?保准让这小子记得你!”李铭德还想往下说,被自家哥哥打断了,让他别没事给孩子出些馊主意,把孩子们都带坏了...... 这边尹家母子在往回走的路上,跟媒婆说着抱歉,他们觉得这次相看不太成功,女方的叔叔应该对他家的家底有点担心,怕把孩子嫁过来跟着吃苦。媒婆反而没那么觉得,媒婆觉得这事还有可能,要不然女方叔叔就不会给尹羡文那块怀表。 几个人坐着牛车,聊着今天相看的事,没一会功夫就回了村里,在村口就看到尹家父子在那坐着聊天,想来是在等这母子两。媒婆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留下尹家人单独相处,尹仁禄当然关心今天的情况,等媳妇说了,他也觉得成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边走边安慰尹羡文,说相看这事,哪有一次就成的?这也的讲究个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中午吃完晌饭,尹家人开始给尹羡文收拾行李,尹仁禄这两天凑了点钱,准备给三儿拿着,虽然三儿一直说他不需要钱,但是这次出去那么远,不给孩子带点钱,总觉得不放心。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就拎着东西出门往村口走,尹羡文让家人早点给他送到村口,免得让司机先到四处乱窜。 刚出了家门,就看到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了辆马车,带棚的那种,车夫身后还有帘子挡着,车夫身边坐着个小孩。那小孩一见尹羡文,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这孩子不就是上午在李家见到的石头么? 石头跑到尹羡文面前,用那好听的童音叫了声哥哥,然后说:“哥哥,我特意从家那边过来的,借一步说话?”尹羡文被他那童音大人腔逗乐了,点头说好。 他们来到离马车不远的僻静地方,石头从身上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了个小口袋,递给了尹羡文。“这是姐姐给你的,姐姐说了,出门别苦了自己。”然后就跑回了车上,冲着尹羡文摆了摆手。车夫赶着马车就调头走了,恍惚间,马车侧面的帘子掀开了一下,露出一张白皙的女孩子的脸,冲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原来石头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姐姐也在车里,只不过不方便下车。 尹羡文打开刚才石头给他的口袋,里面是钱,能有二三十块大洋,这些钱对富裕家庭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自家爹凑了几天也就给了他两块而已。 尹羡文想给人家还回去,已经不大可能,马车已经走远,来接他的车也快到了,他只能把钱先揣进兜里。他不能把这事告诉爹娘,一方面给爹娘压力,他们会想着法省钱下来还回去;还有,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传出去对女孩名声不好。只有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把钱还回去了。 转身回到家人身边,家人关心的问石头找他什么事?尹羡文只是简单的说,石头是来送他的,聊了两句而已,没啥大事。 家人陪着尹羡文在村口没呆多长时间,来接他的司机就到了,家人不由得咂舌,三儿是交到了什么样的朋友,这可是洋车呀,他们这十里八乡可都不趁这玩意,更别说坐了。二哥直嚷嚷要上去坐一会,尹仁禄问他还想干啥,用不用更让他把弟弟直接送到省城?尹羡仁刚想说:那敢情好呀。抬眼一看,爹的脸色不对,知道如果自己敢这么接话茬,爹就敢收拾自己。他赶忙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心说:以后等弟弟发达了,不愁没有机会坐洋车不是? 由于要在下午赶回城里,然后坐火车回省城,尹羡文没在村口耽搁,跟家人告了别就坐车离开。尹家人一直在村口目送,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了才作罢,羡文娘甚至还抹了把眼泪,自家三儿这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吃好,穿暖,能不能挨人欺负,她都不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儿子多大,当娘的都有操不完的心。 尹羡文总觉得回去的路程怎么比回来的时候短似的,回来的时候,总盼着火车能快一些,每次看车到站,都是还有很多路程。这次往省城回,没觉得有多长时间,就已经到了省城了,也许真应了那句话:归心似箭,他越盼着快些,时间就过得越慢;相反,他不盼望早点回来的时候,时间却嗖的一下过去了。 回到学校,安顿好行李,尹羡文去找福源,跟他简单说了下回家的情况,感谢他为自己的安排,也明确表达了自己决定去德国的选择。福源说既然选择了,他就按照尹先生的意愿上报上去,应该近期就会安排成行。 福源怎么安排跟尹羡文没多大关系,尹羡文又钻到学校的书堆里学习去了。他选择了一些德语的学习书籍,毕竟要到一个语言不通的国家,他如果连这个国家的语言都不会,怎么能深入的学习?他们这些学生,除了有部分会俄国话之外,就是会些日本话,这些在要去的国家都是不能通用的。 1932年,尹羡文和两个同窗一起,奔赴德意志,开始了他们的留学之旅。 尹羡文一边在德意志刻苦学习印染和纺织知识,自身的德语水平也从零提高到沟通不成问题。他越深入的学习,就越觉得自己选择了德国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欧洲的工业发展远远要发达于国内,1871年以后,德国工业发展迅速,使欧洲其他所有的经济与其相比,包括英国在内,都显得落后了。尤其是德意志帝国的建立,促成了这一惊人的进步。 德国还占有这样的优势:一开始就拥有比英国较陈旧的设备更有效的新式机械。而且,德国政府还通过建立运河网和铁路网、必要时提供关税保护和津贴以及制定能培养出一连串驯练有素的科学家和技师的有效的教育制度,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这些因素使德国到1914年时能在钢铁、化学和电力工业方面超过欧洲其他所有的国家,能在采煤和纺织工业方面跟随英国之后。 尹羡文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他能接触到的知识,每天除了睡觉,基本都泡在了课堂和图书馆里。 第64章 借书 与尹羡文一起从国内来的两个人,有时也张罗着一起出去转转,尹羡文刚开始还能露个脸,后来就干脆拒绝了,他还是比较喜欢跟书本打交道,而且学校图书馆里面的专业书籍是真的很全面,让尹羡文爱不释手。 那两人还以为尹羡文是缺钱,以为他是怕小鱼穿在大串上,负担不起。因此,每次叫着尹羡文的时候,他们两都会抢着付钱,不让尹羡文掏钱,这样让尹羡文就更不乐意出去了,他不是心疼钱,他是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而且不论有钱与否,那些吃牛排,喝红酒的聚餐,真心不符合尹羡文的中国胃,他还是想念家里的苞米、土豆、茄子。从家里带过来的地瓜干,在刚到德国的时候,分给了那两人一些。那两人开始还没当东西,随手就放到了架子上,等到西餐吃够了的时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再拿出来嚼嚼,还别说,真有故乡风味!没两天那两人就把自己的地瓜干吃光了,然后又跑过来跟尹羡文要,可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尹羡文也早就吃光了。 那时出去的中国学生,即使再出去玩,也比其他国家的刻苦。毕竟能从那样的环境背景下被选拔出来,送出国门的,也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了。那两人过了几个月的逍遥生活,觉得也没啥意思,就开始跟尹羡文泡起了图书馆。 中国人在国外,如果不说话,外国人就不会往中国想,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日本人,他们几个就经常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每次跟陌生人寒暄,十次有九次都是被问是不是日本人。虽然他们也会日语,但是,他们从出了国门,就发誓不再说日语了。学校里,熟悉他们的,知道他们是从中国来的,不熟悉的也都是用蹩脚的日语跟他们打招呼,虽然他们向来都不回应。 图书馆里也确实有不少日本人,尹羡文就好巧不巧的遇到一个。 凑巧那两个同学出去采购,说是晚上想吃点好的,顺便弄点酒回来,让尹羡文晚上早点回宿舍,尹羡文一直想着,等快4点的时候就准备还书往回走。 在还书的地方,后面排队的一个人看到尹羡文手里的书,诧异了一下,然后用蹩脚的德文跟尹羡文说,能不能把书借给他看一下,因为如果尹羡文还掉的话,至少要等到图书馆管理员重新把书上架,其他人才能借阅,这样至少要等一天的时间,而且这种紧俏的专业书,即使排队也不一定能借到。 尹羡文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时间,就把手里的书递给了身后的那人,然后走到一边,让出地方给后面的人继续还书。那人拿着书到旁边看了一会,很是兴奋,这本书他找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今天正巧看到前面的人拿着,就赶紧借来看看,前面的这个人好像也是亚洲面孔,比较好说话,没费多少口舌就借给他,而且还陪在旁边等着他。 “这位先生,我很需要这本书,我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而且我也问过管理员了,有好多人也在找这本书。”那人还是用蹩脚的德语在说,“能不能麻烦您,把这本书借给我?” 尹羡文也知道这本书比较难借到,但是他明天需要用到借书证去借别的书,如果今天不还这本书的话,明天就不能借书了。学校规定,一个借书证只能借三本书,他其实三本书都不想还的,但是今天管理员告诉他有一本书明天会上架,他只好从现有的三本书里面选择一本先还了,然后才能借他想要的那本。 “抱歉,我的借书卡三本已经满了,如果不还的话,我明天就不能借书了。”尹羡文的德语要比这个人的好不少,起码听着舒服多了。 “您的德语说的真好,您是自小生活在德意志?”那人被尹羡文的德语带跑偏了,没过一会就自己发现了,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知道,在国外都是注重个人隐私的,虽然这个人长了副亚洲面孔,保不齐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德国人,如果那样,就会很反感他的八卦。 “不,不是,我是留学过来的。”尹羡文不想多说。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必须得抓紧时间了,那两位估计已经买好东西了,他既然只负责带张嘴,就不能让别人等,得守约定。 那人见尹羡文直看怀表,知道可能是人家有事,但是他又实在舍不得手里的这本书。想了想,他掏出了自己的借书证,他的借书证正好昨天清空了,如果这个同学实在想借书,那就用他的,不知道这人是否能同意。 他把自己的借书证递给了尹羡文,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自己真的很想要手里的这本书,能否请这位同学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尹羡文刚开始见这人递过来一个借书证的时候很诧异,后来听说他是这么个想法,也就同意了,毕竟同学之间互相借用借书证的事比较普遍。他们约好明天还在图书馆见面,尹羡文明天借完他想借的书,就把借书证还给这位同学,然后等这位同学看完手里的这本书,再还给尹羡文,由尹羡文还给图书馆。 尹羡文比较着急,接了借书证就转身走了,他们两都不担心找不到对方,毕竟一个人手里拿着书,如果书不能按时还给图书馆的话,是要被罚钱的;至于借书证,每个人就只有一张借书证,也很重要的。有人说,那就说借书证丢了补张不就得了?学校也不是傻子,有相关规定,如果借书证丢了,需要跟老师申请,并写清楚情况,然后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补办回来,所以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借书证保存的很好。 等尹羡文回到宿舍,那两位也刚刚进门,三个人洗了手就开始了吃喝。德国的酒还不错,不像东北的烧刀子,容易醉人。尹羡文心里有事,细酌慢饮的喝了一杯就推说自己酒量不好,开始喝起了白水。 那两人知道尹羡文的脾气,也没勉强,就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一些学校里的琐事。尹羡文也把自己刚才借书的事跟两人说了,还说,今天自己不能多陪他们,因为明天跟那人约了时间去借书的。 那两人很奇怪学校还有其他的亚洲人,就让尹羡文把那人的借书证拿出来看看,因为上面有名字。 尹羡文转身从床上的书包里掏出了借书证,递给二人。他自己也没看过,接过借书证就放书包里了,现在也觉得当时应该看看,起码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要不然明天去图书馆怎么称呼那人?叫同学? 那两人接过借书证,翻看一看,直接一个人的脏字就出来了,然后就随手把借书证扔回给了尹羡文!他的这个反应也让尹羡文感到诧异,他赶忙接过来一看,知道为什么了,日本人!那个借他书的人是个日本人,叫福源直仁。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呀!”尹羡文赶忙解释,他知道这两个同学都很反感日本人,他们在东北的时候就经常张罗同学们贴些标语啥的,虽然尹羡文没参加,但是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两人能来德国,全得靠家里的背景,否则就学校推荐,是无论如何不会推荐这两个人的。 “你不用解释,你就是个书呆子,我们都知道,你要是知道是日本人,估计也不会借书给他!”期中一个人说。 “那我明天把借书证还给他把,然后把书要回来!”尹羡文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不管,只要你别跟日本人走的太近就行。”他们知道尹羡文是那个日本校长推荐的,但是尹羡文在学校一直是努力学习不关心时事,这个他们也知道,所以也没觉得尹羡文是亲日的,人家是真有学问,日本人也不是全瞎。 但是,如果日本人刻意安排拉拢,这书呆子会不会变成亲日的,那就不好说了。这也是他们两个比较担心的,所以他们一直保持着和尹羡文的良好关系,目的也是怕他变成敌人,这么个有才华的人,怎么能让日本人拉拢去呢。 当晚几个人很早就睡了,那两人说明天要陪着尹羡文去图书馆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日本人!尹羡文也没多想,他们想去就去呗,反正他明天把借书证还给那人,同时把书要回来就行了。 第65章 日本人 第二天一早,这两位就早早起床了,他们从小就没少偷家里的酒喝,上了学,家里就更不拘束他们,这点德国酒还醉不倒他们。尹羡文在他们起来的时候已经打回了早饭,乡下孩子本身就勤快刻苦,早起晚睡已经成了习惯。 这两人也不客气,吃了点东西就跟尹羡文一起去了图书馆。图书馆里来的人很少,一眼就看到了头。不远处靠着图书馆门口柱子的那个人就是昨天的那个日本人,尹羡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两人中一个叫赵文华的从尹羡文手中抽走了借书证,朝着那人就走了过去,临走时尹羡文还叮嘱他:有话好好说,毕竟他们是在国外不是在故乡。另外一个叫李念祖的,则是拍了拍尹羡文拉着赵文华的手,“放心,不会出问题!”他其实心说,赵文华肯定不会出问题,那个日本人会不会出问题就不保证了。 尹羡文跟李念祖远远的看着赵文华走到日本人面前,说了两句话,然后那个日本人朝着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不舍的把书还给了赵文华,赵文华也把手里的借书证还给了日本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他们这面走,再也没给那个日本人说话的机会。 回到二人身边,随手把借书证递给了尹羡文,然后问他两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尹羡文说想去借书,被赵文华瞪了一眼:“还来?再让那个日本人缠上,我可不管了哈!”尹羡文只好作罢,说那就回宿舍呆一会,准备下午的课。 那两人见尹羡文不再坚持去图书馆,也不跟他们出去,就结伴溜达去了,临走嘱咐尹羡文,不许趁他们不注意溜回图书馆!尹羡文只好答应。 接下来几天,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尹羡文,不是上课就是学习,他们两其实真的不笨,看了尹羡文的课堂笔记后,就能把老师所教授的内容抓出个大概,尹羡文直夸他们聪明,他们则说是尹羡文的笔记做的好,如果考试考的好,也是多亏了尹羡文,他们还得请他吃饭呢。 尹羡文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在这个背井离乡的国度,有两个一起出来的同学能相处融洽,而且二人还不计较出身,就很难得了。所以,尹羡文乐得把自己的笔记分享给二人,这二人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有话也不瞒着尹羡文。这样一来二去,这三人成了留学三人组。 日本人的那个茬早被尹羡文忘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山不转水转,同在一个学校,总有遇到的时候,这不,在尹羡文去买东西的时候就又遇到了那个日本人。 尹羡文连人家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可是那人却一直跟尹羡文打招呼,说他记得尹羡文,他是那天在图书馆跟他借书的。提起借书,尹羡文才对上号,记起面前这位斯斯文文的人,是个日本人,叫啥来着已经记不得了。 尹羡文想着应答一声就走,可是那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说想跟他说声抱歉,说那天他的同学跟他说了,他们不想跟日本人有交集,也不想借书给日本人。 尹羡文一听,心说这多亏是在德国,要是在东北,赵文华这是把他往坑里埋呀,而且是管挖不管埋的。 “您别听他的,他就是开玩笑,我是因为怕麻烦,所以才决定不用您的借书证的,而且我的同学说他的借书证正好没有用,可以借给我,这样我就比较方便而已。”尹羡文解释了一下,一半真一半假,李念祖借给他借书证是真。 “我就说尹先生不应该是那种看人办事的人!”日本人福源说道。 “咦?你知道我?”尹羡文听到那人称他为尹先生,他没提过自己叫什么呀。 “我叫福源直仁,您不觉得这个姓很熟悉么?呵呵。”这个人这么一说,尹羡文立马想到了他们学校的校长,同姓? “您和我们校长,福源先生,有什么关系么?”尹羡文也是瞎猜,他周围接触最多的日本人,也就是这位校长了。 “您想到了?是的,福源大藏是我的父亲,我是从他写回家的书信中知道有您这么一个人的。我的父亲说他从您的身上看到了某些跟我相似的地方,说希望有机会能介绍我们认识。当我在日本知道您被安排到这里学习的时候,就怀揣着好奇心跟学校递交了出国的申请。所以,我们是先后到达了德意志,您是因,我是果。”福源这次说的是日语,说的很快,也不担心尹羡文听不懂,他知道,尹羡文的日语水平不错。 “抱歉,我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些故事。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没什么值得您好奇的,您的父亲也是过分高抬我了。”尹羡文不知道福源校长到底跟儿子说了自己什么,导致这个日本人不远千里追着自己来到这里。 “您别误会,我的父亲是个爱惜人才的人,他说您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不但聪明,而且刻苦,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习。他说我们如果见面,一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福源继续说着。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对日本人有排斥,但是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天生的侵略者。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中国地大物博,有好多的好东西,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到中国去!可是我的想法是:到中国来看,而不是占为己有,这种侵占别人东西的想法是不对的!”福源从尹羡文的两个同学的态度中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排斥,他只能尽量去跟尹羡文解释。 “我对纺织和印染也有浓厚的兴趣,所以我才申请来到这里,我希望能跟您成为朋友,我们一起专研努力,也许能对纺织印染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我的父亲也是基于做研究的目的才答应去东北的,但是当他到了那里,才发现有些事情出乎他的相像,他也无法控制,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些事情而已。”福源继续说道。 “您和您的父亲太高看我了,我的学习目的是赚钱养家,不是要做出什么突出的成就。”尹羡文一直在说的是中文,可是面前的福源显然对中文很了解,尹羡文说的他都能听明白。 “您太谦虚了!不管您的学习目的是什么,我希望在德意志的这段时间,我们能成为朋友,不知道您是否能同意?”福源说。 “我说不同意,你就能停止跟我接触么?”尹羡文反问。 “我会等到您同意的,毕竟在这里我对您构不成威胁,不是么?”福源显然是想坚持到底。 “我会考虑的,但是我现在给不了答复。”说完尹羡文就转身离去。 从此以后,尹羡文出现的地方,经常会出现福源的身影,也不是福源在跟踪尹羡文,是他们都在努力的学习,都出现在学生经常出现的地方,当然就会偶遇。每次遇到,福源都会跟尹羡文打声招呼,尹羡文也会点头示意。 半年过去,学校在学期末测试,尹羡文凭着自己的努力名列前茅,福源紧随其后。学校安排学生在假期的时候到德国的纺织厂实习,他们两个被安排到了一处。赵文华和李念祖两位从中国来的,则被安排去了其他地方。 福源这次很开心,直跟尹羡文说,这是他们两个的缘分,尹羡文心里直翻白眼,去个鬼的缘分,他们两个考试成绩不分伯仲,不分在一起才怪了呢。 不过通过这个假期跟福源的接触,尹羡文发现,福源的确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是真心的想跟自己交朋友,他也没有其他日本人的那种趾高气昂,没把他当低一等的人来看待,而是当成平等的朋友来相处。 当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尹羡文已经可以忽略福源的国籍,跟他正常的讨论学习了。福源教尹羡文学英语,虽然他的英语发音并不标准,R经常被发成L。福源还送给尹羡文一本英日互译的字典,说是他以前学英语用的,希望能对尹羡文有帮助。 尹羡文没再拒绝福源的好意,就当朋友相处,但是尹羡文跟福源约定,只是在德国期间他们是朋友,至于友谊的小船啥时候会翻,谁也不知道,但是他能保证不做伤害朋友的事,也希望福源也能做到。 第66章 老师 对刻苦的学生,大部分老师都是很喜欢的,而且不分国籍。尹羡文他们这批学生的老师科恩,一个五十多岁的犹太人,对尹羡文也是特别喜欢。 他最开始关注尹羡文,是因为尹羡文提出了一个标准色的问题。起因是,国际照明委员会(CIE)于1931年推荐了CIE—RGB色度系统,但是,CIEl931RGB系统在计算颜色的三刺激值时会出现负值,实践表明,CIE—XYZ色度系统只适用于1°~4°的观察视场范围。尹羡文提出的问题是,是否有适用于其他观察视场范围的标准色度系统。 这其实是一个专业的问题,科恩其实只是想一带而过,因为这批学生培养的方向是机械方向,而不是色度研究方向。他也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亚洲学生,知识涉猎范围能这么广。 从此以后,科恩老师经常会注意这名叫尹羡文的学生,不难发现,这个学生比其他学生都努力,超乎寻常的努力。如果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恨不得都在学习。 科恩好奇,是什么动力促使尹羡文这么努力?从旁研究不明白,就直接提出这个问题问当事人,尹羡文的回答很明确:他在德国的时间很短暂,根本不够去学那么多的知识,如果他再不抓紧的话,那就是在浪费生命。他很珍惜这次机会,因为得来的不容易,而且,他想把学到的知识带回去,学有所用。 科恩是个典型的犹太人,他觉得尹羡文身上也有他们民族的特质,喜欢一个人也许正是因为某个事情、某个点入了眼缘,尹羡文也入了科恩的眼缘。他时常会被科恩叫到办公室聊天,问他是否有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有,科恩也会仔细的为他解答。 周末有空闲的时候,科恩也会邀请尹羡文到家里,喝咖啡或者吃饭。尹羡文刚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不能总蹭人家的饭,每次去都是带些礼物或者水果,时间长了,知道科恩并不在意这些,邀请他到家里就是一种偏爱。 科恩有一儿一女,女儿年纪比较大,跟尹羡文差不多,儿子比尹羡文小6岁,很聪明,喜欢捣鼓一些机械、枪支,有时问出的问题,连尹羡文都要好好想想才能回答出来。科恩的妻子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中国男孩,待他如自家孩子一样。 尹羡文有时去科恩家,就会教科恩的妻子包饺子,饺子在中国是比较常见的主食,过年吃饺子,冬至吃饺子,送家人远行也要吃饺子,寓意也各不相同,反正,在中国,怎么都能找到理由吃顿饺子。 科恩的家人刚开始对这种面包馅的DUPLING很是新奇,品尝之后觉得比起PIZZA更有一种风味,久而久之就爱上了这种中国食物。每次尹羡文过去的时候,都会问问吃什么,是不是吃饺子。 赵文华和李念祖听到科恩邀请尹羡文,都很诧异。在他们的认知范围里,科恩就是一个怪老头,脾气古怪,不通人气。这样的人邀请尹羡文,谁能不稀奇?这两人也曾经赖皮赖脸的跟尹羡文去过一次,科恩倒是没说不欢迎,但是从头到尾都没给这两个人好脸色,尹羡文直接就问了科恩,为什么感觉他不喜欢这两位同学?科恩也没隐瞒,他说:这两个人虽然聪明,但不够好学和努力,只有努力好学的人才值得人敬佩! 赵文华和李念祖当然没听到科恩的评价,但是他们也很识趣,知道人家不欢迎他们,那就没必要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是?所以他们就没再跟着尹羡文过去,在他们眼里,这一老一少,两个怪物,正好配成一对! 一年的时间转眼即逝,他们这批学生也到了回国的时候。科恩的想法是让尹羡文留在德国,跟着他继续学习,或者他会推荐一份好的工作给尹羡文,这样一边工作一边跟着他学习。科恩说,只要尹羡文同意,东北学校那边,他会让学校出面沟通,应该不成问题。 尹羡文听到科恩的建议的时候,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里有先进的技术,还有那么多他渴望了解的知识。跟科恩深谈之后,尹羡文失眠了,瞅着宿舍的天花板,脑子里在不断的挣扎。 最终,对家人的思念战胜了留下来的念头,尹羡文给科恩做出了回国的回复。人就是这样,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总是会犹豫,会矛盾唯恐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是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会觉得一身轻松,如释重负。毕竟是理清孰轻孰重冷静分析下来后做出的。 既然做出了回国的决定,尹羡文就不会后悔,最后的几个月就一直做着收尾的工作,也开始跟赵文华他们出去逛街了,他是想买些礼物回去给家人,还有李家那女孩。 科恩即使不舍得尹羡文,但表示尊重他的选择,说以后可以保持书信联系,如果尹羡文有什么问题,仍旧可以问他,他会尽快予以解答。尹羡文邀请科恩和他的家人来中国,虽然中国的形势并不让人乐观,但是毕竟有租界,对外国人也很尊重,一般不会对外国人做什么过分的事。科恩答应,说他一定会去中国看尹羡文的。 科恩送给尹羡文一个礼物,是一个军用的望远镜,有拳头那么大,双筒。虽然小,但是不论从材质、焦距、色差来看,都是一个不错的小东西,不得不感叹德国的技术,能做出这么便携小巧的东西。 科恩的妻子则送给尹羡文一个胸针,是翡翠镶银,一块绿色的翡翠上镶嵌着一个银雕的天鹅。虽然东西不见得多么贵重,但是一看就是老物件。科恩的妻子说,这是送给尹羡文未来的媳妇的。他们知道尹羡文在来德国之前定了门亲事,正好可以送给那个女孩。 尹羡文其实对手枪也很感兴趣,他跟赵文华问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门路搞到一把,多花点钱也行,毕竟后半年尹羡文帮着科恩工作,也算稍有积蓄,买个手枪应该不成问题。赵文华没拒绝也没答应,说看看。 也别说这家伙这一年没白在德国混,竟然真让他给搞到一把!尹羡文很是开心,说要给他钱,赵文华嗤之以鼻,说这一年多亏了尹羡文的笔记,他和李念祖才不至于被赶回国,这次就当回报了。李念祖也在场,附和着说:他们还没说给尹羡文钱呢,尹羡文倒先跟他们计较起来。尹羡文本想说这一码归一码,但看赵文华那么坚持,也就作罢。 他们回程是坐船,从汉堡出发,科恩特意到港口送行,临行前给尹羡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是儿子和女儿给他的礼物。 估计这又是科恩家小儿子的主意,小LARS就喜欢这些东西,科恩也没阻拦,在他家地下室给LARS弄了个枪房。赵文华也惊讶了,抢过盒子看得爱不释手,“尹羡文,你既然守着这么个神人,干嘛还让我去搞?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尹羡文赶忙解释,说自己本来就很麻烦科恩一家了,怎么还好意思找人家孩子要东西。 赵文华说:“不管哈,这把就送我了!”说着就要收起来。尹羡文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你属胡子的,还硬抢?!这是人家孩子送给恩山兄的纪念,你怎么好意思占为己有?再说,你还差这点东西?!”李念祖在一旁看不过去了,插嘴说道。 “我就是逗恩山一下么,你当我有那么自私么?”赵文华说着,把盒子盖好,递回给了尹羡文。 “这还差不多!恩山,赶紧收好藏起来,省的哪天又被某人顺走了!”李念祖继续挤兑着赵文华,尹羡文知道,这就是他们两的相处模式,不是真的互相针对。 “其实文华兄如果喜欢,真的可以送你的。”尹羡文其实很感谢这二人这么长时间对自己的照顾,如果赵文华真的喜欢,他不介意送给他。 “我真的是逗你的,我家有好几把呢,都是我老爹的收藏,你就好好收着。”赵文华一看尹羡文真把玩笑当真了,赶忙收起他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 第67章 跟屁虫 尹羡文三人这次住的是四人间,上船的时候听说房间是满的,那么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肯定就有另外一个人要跟他们住在一起。李念祖叮嘱尹羡文,赶紧把枪收好,谁知道最后一个人是干嘛的,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尹羡文也点头称是,赶紧盖好盒子,然后放进随身的箱子里。 刚扣上箱子,就听到了几下敲门声,然后从外面被人推开了,第四个人到了。三人抬头往门口看去,赵文华看完就冒出了脏字:“X,真是阴魂不散呀,我最近也没走夜路呀,怎么就总遇到鬼呢!” 门口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福源直仁!福源也听到了赵文华那些话,不过他并没在意,他是故意买的跟这几个人同一天同一条船的票,而且还托人把票窜到跟他们临近的铺位,刚才在门口看房间号的时候,也挺开心,没想到帮忙办事的人很给力,直接把他跟这三人安排在同一房间。所以,这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赵文华不说好话已经在预料之中,他就当没听见就好了,即使赵文华给他好脸色,他也不会多块肉。 福源还是那副谦逊的模样,迈步进了房门,然后鞠了一躬:“尹同学!赵同学!李同学!你们好!真的很开心,跟你们住在一起。相信我们以后旅途不会寂寞了。” “是不会寂寞了,我很不开心!哎呦妈呀,我头咋这么痛?!我先睡了哈!”赵文华还是那个夹枪带棒的调调。说完他就倒在坐着的下铺上,正好他一个人坐在一面,他连鞋都没脱,直接就倒在那了,对着上铺翻着白眼。 对面的下铺上坐着尹羡文和李念祖,李念祖要是不明白赵文华,就没有人了解了。李念祖也附和着:“我也有点累了,恩山兄,你睡哪?要是不介意,我就睡在这下铺?你睡我上面?”他可不想让福源睡在他上面。 “凭什么?恩山兄,你睡我上铺!”赵文华这时也不头痛了,眼睛瞪着老大,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如果尹羡文不过去,看样子他就要下床拉人的架势。 “福源先生,我看一下你的铺位号。”尹羡文没搭理那两个人,转身接过福源手里的票,对着铺位上的号看了一下,李念祖现在躺的位置应该是福源的,自己的铺位被赵文华占了!估计让赵李二位谁跟福源睡上下铺,他们都不会乐意,只能自己从中斡旋了。 “文华兄,念祖兄,你两睡上下铺!”他把李念祖从铺位上拉了起来,往赵文华那推,并小声告诉他那是福源的下铺,他应该睡福源上铺的,自己跟他换一下。 赵文华和李念祖知道尹羡文又在和稀泥,但能理解,这是为他们好,他们也不是那种不领情的人,即使再不情愿,也不能让尹羡文难做不是。李念祖吭叽半天,还是爬到赵文华的上铺,然后两个人谁也不吭声,身子扭向墙那边,装睡。 尹羡文拉走了李念祖,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福源回到自己的下铺,福源也没客气,说了声感谢,就走到床边,安顿好行李,也坐了下来。他没有想躺着的意思,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口杯,邀请尹羡文过来喝一杯。 尹羡文也不想那么早就上床,毕竟上铺上下没那么方便,在下铺坐一下也挺好,而且他以前也没少跟福源在一起。他还有个疑问,就是福源怎么会在这条船上,他不应该回日本么? 福源见尹羡文没拒绝,就自顾自打开酒壶,把口杯斟满,端起一个口杯递给尹羡文,尹羡文赶忙接了过来,抿了一口,不是德国的酒,好像是清酒。 “尹先生,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条船上?”福源没有像尹羡文那样小口抿,而是直接把口杯里的酒倒进嘴里,把酒杯放回桌子后,转头看向尹羡文。赵文华和李念祖也在支棱着耳朵听声,他们也有同样的好奇。 “有点,但是能猜到一二,您是不是想去东北看望父亲?”尹羡文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了,也许人家跟父亲分离时间太长了,想念家人,所以才坐这条船。 “这是其一,我在德意志期间,经常通过书信跟家父沟通,他也记挂着他的这几位学生,我也会时常把你们的情况跟他说一说。”赵文华听了福源的这些话,心里很是不屑,要说福源校长记挂尹羡文,那还有点可能,记挂他和李念祖,骗鬼呢,鬼子就会说鬼话! “是么?我这一年光忙着学习,也没时间给福源校长写信,他还好么?”尹羡文觉得自己跟赵文华他们呆的时间长了,也会睁眼说瞎话了。他压根就没想着给福源校长写信,还好福源校长也没给他写,否则他还得纠结回不回信呢。 “他还好,就是记挂你们的学业。而且,他已经给尹先生在上海安排好了工作!您到上海之后,就会有人接您,给您做后续的安排。”这句话可惊到尹羡文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事情。 “我怎么没接到任何信息呢?”尹羡文心里就不得不多想,难道小福源在这是为了监视他,怕他到上海跑了? “看到没,你拿真心交朋友,不想人家是来当看守的!”赵文华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尹先生,不是这样的,您别误会!我也是要到上海工作的,家父为我们争取了同样的工作,他说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正好让我们用学到的知识实践一下。”小福源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可能造成误会了,赶忙解释,“这个工作机会很难争取到的,本来没有我的机会的,正巧空出了个名额,我也才有机会。” “是呀,人家当然要为自己儿子多争取,恩山兄,你也不用感恩戴德,你就是给人家作陪衬用的,不过也比我们强,作陪衬也看不上我们两!”李念祖也没睡,闭着眼睛在那插话。 “你们两不是困了么?先消停的睡一会,等船上餐厅开饭了,我再叫你们起来吃饭。”尹羡文怕这两人再搭茬下去,非得打起来不可。小福源已经隐忍很久了,万一爆发了,打架肯定是打不过那两人,但是毕竟小福源是日本人,最终还得那两位仁兄吃亏。再则,他怕这两人把小福源得罪太深了,到日本人的地界了,那不得挨收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让他们少说点话,是为他们好! 这两个人也不是白眼狼,他们知道尹羡文是向着他们的,也就嘟囔了一句“懒得理你们”和“记得叫我们吃饭”,接着面壁装睡去了。尹羡文就跟小福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回过,就已经被福源给安排到上海了,他还想着到上海之后,继续坐船北上,赶紧回家跟父母报个平安,然后去李家看看,把欠的钱债、人情债都还上呢,对了还有礼物,他想把那个勃朗宁给李家叔叔,毕竟人家给了他一块怀表,礼尚往来么。 “这好像不行,我还要回东北看望父母呢,毕竟离家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能一回去就呆在上海?”尹羡文也只能拿父母当借口了,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定亲事的事呢。“而且中国有句老话:父母在不远游,我本想着这次回去,就呆在父母身边,好好尽尽孝心。”这是尹羡文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不行,您可以先在上海安顿好,然后再找时间回去看看他们,而且也可以把他们接到上海,不是么?”小福源能看出来尹羡文的不情愿。“等您到上海之后,先接触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他相信尹羡文到了上海,也许就能接受了呢,现在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还不如就等到到了上海再说。 “行,等到了上海再说。”尹羡文也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等到了上海再走一步看一步。能让福源校长争取的机会,应该不是什么坏差事,上海当然比东北发展的好,能去见见世面,他们能学有所用也挺好。 第68章 大上海小小偷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赵文华和李念祖消停了不少,没有使劲挤兑小福源。毕竟还算同窗,还有一些共同话题,他们也慢慢发现,小福源不像一般日本人的立场,有点偏一个新词,叫啥“共产国际”,他们也知道,日本人当中也有一些人加入了“共产国际”,帮着被侵略国家反抗日本,但是他们只是怀疑小福源的属性,万一人家只是对他们的试探呢,所以他们不敢问,也不能问。 小福源大部分时间都和尹羡文呆在一起,不是尹羡文乐意,是没办法,他总不能把小福源扔给赵文华和李念祖,如果这么干了,估计这两个人一不开心,就能把小福源骗海里,喂了鲨鱼。 赵李二人可不知道尹羡文这么想他们,既然三人行不成,那就二人组,他们二人又露出了花花肠子,没事就满船溜达,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也不管国籍,就找借口上前搭讪。不过,在这船上,仓位等级高的,哪有不是携伴或者家属的?基本上每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就这样,二人也是乐此不疲。 后来,二人竟然比起来谁今天被拒绝的次数来了,还想拉尹羡文做裁判,尹羡文可不想参合这些事情,还吓唬他们,万一遇到个不挑长相的,把他两抓回去当“压寨夫君”,他可拦不住。这二人也不惧,说有人敢要,他们就跟着去!看到底是谁霍霍了谁。索性,一路安稳,这二人没惹出什么大乱子。 船快到上海的时候,船上的人都明显的感觉到开心,毕竟快熬到头了,在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憋疯了。不少人计划着,下船先去租界逛逛,然后去歌舞厅转转。当然存着这种想法的也包括赵文华和李念祖,他两早早就做好了计划,先去哪再去哪。 他们二人原本是要转船回东北的,可是这二人硬生生把转船的日期往后推迟了一周!他们的说法是,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海,怎么可能过而不入,他们又不是大禹,他们要好好在上海逍遥一阵子,至于回东北,他们又没有着急报到的工作等着,所以根本就不用着急好么。 尹羡文觉得这两个人有时候善良可爱,有时候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很是同情这二位的老子,天天守着这两个“孽障”,不得少活十年?尹羡文一次开玩笑的跟他们说了这个想法,这二人还很诧异:“你怎么知道俺们老子的说法的?”尹羡文又补了一句:“既然知道你们这德行,就不应该把你们放出来!” 赵文华一听就笑了:“不放出来,怎么霍霍别人,还留在家里霍霍自己家人?!尹兄你当然首当其冲,我们两最近就可着你霍霍了!”尹羡文知道这只是玩笑话,这二人虽然表面上放荡不羁,内里是见不得别人受苦的烂好人。 这不,下船不久,二人就开始烂好人心泛滥! 他们到了上海就和福源一起下了船,在码头出口早早就有人等候接福源和尹羡文,那人说已经给他们在法租界安排了住处,因为是要在上海工作,就没有安排酒店,直接租的房子,尹羡文和福源各自租了一套房子。 跟着一起出来的赵李二人一听,有便宜干嘛不占?他们能省下来住酒店的钱干嘛不好?毕竟家里虽然给的钱比较宽裕,但是看怎么花不是,照他两这花钱速度,多少钱也不够花呀。所以,一听到能有的住处,不跟着那就是傻子! 他们也不客气,看到尹羡文他们准备上车,直接就跟了过去,跟接待的那人说:他们都是同学,受尹羡文和福源邀请,在上海盘桓几日。他们也不好意思麻烦,但是碍于同学盛情难却,他们也就勉强答应了。接待的人转头看向尹羡文,见人家没否认,那就是真的了。既然尹先生不反对,他哪敢说不呀,毕竟他只是过来接人的。 尹羡文见这二人奸计得逞的样子,不觉得好笑,其实不用他们说,他也会邀请他们去他那住几天的。毕竟他一时半刻也回不了东北,还需要这二人帮他把礼物先带回去。现在看来,要等到这二人玩够了回去,自己也许就能有机会回东北了呢。 接待的人在尹羡文上车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文件袋,说里面有他们会社的简介,还有他老师福源的一封信。小福源听了,问了一句是否有他的,接待的人摇了摇头。小福源只能催促尹羡文赶紧把文件打开来看看,看看他父亲是否也有给他的留言。 尹羡文也没避讳,直接打开了文件袋,先拿出福源校长的信,信很简单,说他相信自己儿子肯定跟他透漏过工作的事情,他也就不多说了,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能让他们在德国所学更好的跟实践结合。他也是偶然知道有这么个机会的,就抱着试试的想法为尹羡文争取了一下,没想到就成功了。他希望尹羡文能原谅他的先斩后奏,他也担心尹羡文不能接受,就跟自己的儿子先透露一下,但是就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有可能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能跟尹羡文说的。 尹羡文看到这,转头看向身边的小福源,小福源正探头看信呢,可能也看到了这段,吐了吐舌头!尹羡文不得不佩服福源校长,如果他早早跟自己说工作的事,自己肯定会找各种借口拒绝;至于小福源,是不是因为福源校长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才让他跟自己说工作的事情的?这个现在计较也没什么用了,还是看看工作的情况。 文件袋里有一份文件,上面简单介绍了他们将要供职的会社的情况,简单说,就是一家日本人开设的纺织会社,隶属于满洲铁路株式会社,尹羡文的工作范畴是管理会社目前开设的纺织厂的机械,包括机械的采购、维修,还有培训工人对机器的使用等。因为目前会社的机器都是新从英国和德国采购的,没有配备合适的人来管理,工人们对机器很不熟悉,经常出操作事故。 赵文华正好坐在尹羡文的另一边,也在探头看信,他嘟囔着说福源校长偏心,尹羡文没回国就已经给琢磨工作,而且找的这个工作相当对口,真是学以致用。 尹羡文简单看完后面的文件,无外乎一些机械型号参数啥的,估计赵文华也不感兴趣,他也就把文件装了起来。这会功夫,也就到了法租界,会社给租的房子在一个院子里,尹羡文和小福源住对门。赵文华他们一溜烟的就钻进了尹羡文的房子,自顾自安顿好,就嚷嚷着要出去转转,还说怎么也得让熟悉环境的司机送一下。尹羡文只得转身跟接待的人商量,人家也好说话,说可以给他们送到大世界(歌舞厅),然后再回去复命,不过回来可能要几个人自己叫黄包车了。 尹羡文觉得这已经很麻烦人家了,赶忙说已经足够了,他们就是先出去看看,顺便买点生活用品,虽然房子里已经给准备了大部分的生活用品,但是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肯定要出去采买的。接待的人说可以,他们头儿也考虑到这点了,预留了给他们采买和熟悉环境的时间,给了他们一天时间。接待的人说,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三一早他会过来接二人上班,这中间的时间由他们自由支配。 尹羡文到对面问福源是否要一起出去,福源说好,然后,司机就开车把四个人送到了大世界门口,这时正是晌午,大世界还没营业,几个人就往繁华的地方走。没走多远,福源被迎面跑来的一个小孩撞了一下,福源没事,小孩反倒做了个屁蹲,看样子是摔的不轻。没等福源问小孩情况,那小孩就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也不拍,就要跑。 可小孩没跑了,因为李念祖拉住了小孩的后衣领,然后他示意福源检查下自己身上,是否少了东西,说他们以前就看到过不少小孩这样偷东西的。福源一检查,可不少了钱袋了么,李念祖一听,就在小孩身上摸索了一下,搜出了福源的钱袋不说,还有两个钱袋也不像这个小孩的,看来这家伙是惯偷了。 第69章 善心 李念祖是个暴脾气,见小孩偷东西,照着小孩就踹了一脚,然后还准备再补上几脚。小孩被打了也不吭声,就是使劲反抗着,岂不知他越是反抗,李念祖就会揍得使劲。尹羡文可不想闹出人命,都说小偷是聚堆的,而且像这种小孩当小偷,说不准不远处都是有大人盯着的,万一他们被人算计了,恐怕都不知道找谁说理。 小福源没想到赵文华和李念祖这么帮着他,平时都是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同学可靠。他在那自顾自的感动着,尹羡文可是开始行动了,他一把拉开了李念祖,“差不多得了,福源的钱袋不是没丢么,别打坏了,谁要是能生活过得去,能跑出来当小偷?”那个原本闷着头的小孩听到这,抬起头看了尹羡文一眼。 李念祖这时候气也消了不少,心说也是,他为了个小日本,打中国小孩?虽然这小孩偷东西,罪有应得,但是怎么感觉自己有股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李念祖想到这便停了手,嘴里却一直教育着这个孩子:“你说你小小孩,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学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现在不好好教育你,等你长大了,那还了得?”说着要把小孩身上其他两个钱袋子也拿走,小孩哪能让呀,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和李念祖去抢,而且异常凶狠,见李念祖抓着钱袋子不放手,竟然上了嘴! 李念祖被咬痛,火气又上来了:“嗤,松嘴!你属狗的?!信不信我把你牙给你打掉!”小孩子力气到底不敌大人,在李念祖一顿挣扎之下,小孩子的力气用尽,不得不松开嘴。李念祖的手已经被咬得红肿,有的牙印处还能看见血丝! “这两个钱袋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走!我承认偷你伙伴的东西不对,让你们抓到,算我倒霉,挨打我认!但是这两个钱袋你要是拿走,我跟你拼命!”小孩子眼睛通红,如同困兽。 “你偷别人的钱袋,我为什么不能拿走?我这是替天行道!你给我个不拿走的理由。”李念祖一边揉着手一边嚷嚷,尹羡文则是隔在李念祖和小孩之间,以防他们再冲突起来。 “这是俺爹的救命钱!”小孩没多做解释,“反正你就是不能拿走!俺爹快活不成了,等着救命呢。”小孩说话的口音让尹羡文感到熟悉,跟自家爹娘的口音很像。而且,小孩越说越激动,带着哭腔。 尹羡文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冷静的,他安抚好李念祖,反过身蹲在小孩面前。“小家伙,听你口音是山东的?怎么跑到上海来了?被人贩子拐来的?”他知道好多人贩子拐骗了小孩到大城市,让他们干一些偷盗的事,对外都称自己是孩子们的爹。 “不是,俺没被拐,俺爹是亲的!俺爹病了,等着用钱。”小孩见尹羡文没有对他凶巴巴的,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也能好好跟人说话了,只不过眼睛一直盯着被李念祖抢走的钱袋子。 “你爹在哪?能不能领我们去看看?如果是真的,我给你做主,让那位哥哥把钱袋子还给你。”尹羡文觉得小孩不像在说谎,也许真是被逼无奈呢,他们如果真拿走了小孩的钱袋,耽误了他爹的病,那就真是作孽了。 小孩子点头同意,说他爹就在城隍庙附近,走一会儿就到了。尹羡文回头问其他三个人,是否要跟着一起?小福源这个被偷的苦主没反对,赵文华和李念祖也同意,他们是觉得应该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就是尹羡文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放他跟这小孩子走,万一被算计,那就是羊入虎口了。 四个人跟着小孩穿街绕巷,一边走一边跟小孩问着情况,小孩也慢慢放下了防备,回答着几个人的问题。小孩姓翟,6岁,祖籍山东威海卫。娘早逝,爹听老乡说上海遍地是黄金,找份工容易赚钱多,就带着儿子过来闯闯,谁想被老乡骗走了盘缠,急火攻心加上受冻挨饿,一下子就病倒了。还好城隍庙附近有些要饭的,看他们爷两可怜,偶尔接济顿饭,这爷两才不至于饿死。 这几天,小孩他爹病情加重,连水也不喝多少了,小孩出来要饭,有两个好心人赏了两个钱袋子,但是毕竟钱少,小孩没办法就动起了歪心思。他听说能去大世界的人都富得流油,想着能偷点钱的话,就能领着老爹看大夫了。 他在大世界门口已经蹲了两天了,一直就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看到四人,没有直接进到大世界,而是随便溜达,就觉得有机会下手,其实他的判断是对的,如果不是李念祖手快,他也就得逞了。 小福源好奇的问为什么挑他下手,而不是挑斯文的尹羡文,还有另外两个人,小孩的回答是:尹羡文不像个有钱的样子,那两个人又看着挺壮的,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小福源看着有钱又不太机灵的模样。这话可把赵文华和李念祖逗乐了,直夸小孩会看人,说小福源就是人傻钱多!在东北话里就是“傻狍子”!尹羡文其实也在偷着乐,但是不得不佩服这小孩的观察力,短短的跟踪时间里,就已经能把他们几个人的大概性格摸得通透。 小福源就郁闷了,被偷了钱,还被个小不点定义成傻子,他哪里看着傻了?他撵着小孩问哪里看出来的,小孩说哪哪都能看出来!小福源这可不让了,说如果小孩不说明白,他就不走了!小孩白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比我还像个小孩!你不傻谁傻?!”逗的其他三人忍俊不禁,尹羡文赶紧上前拉着小福源走,安抚他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转了几个巷子,几个人到了个破旧的屋子外,屋门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门框歪歪扭扭的立在哪里,墙也是缺砖少瓦,好几个大窟窿,不用李念祖,就是尹羡文一脚也能把墙踹倒了。几个人一眼就看见屋里地下铺了个草席,草席上躺着个人。 小孩子也顾不得几个人了,赶紧往屋里跑,他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跑到爹身边,叫了一声,没回应,眼睛也没睁,早上他出去的时候,爹还能回应他,现在看来比早上严重了。他急的红了眼,抬头看向跟来的几人:“你们看,我没撒谎!俺爹快不行了,你们要是不耽误俺事,俺爹早看上大夫了。” “哎,你这小子,偷东西还有理了!啥叫我们耽误你事?你不偷东西,不早就回来了?”李念祖可不惯毛病。 尹羡文和福源则是走到孩子爹身边,看看躺着的这个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说骨瘦如柴也不为过,脸瘦的双颊凹陷,颧骨突出。伸手探了下鼻息,还活着,只不过气息比较弱。 尹羡文回头示意李念祖别再跟小孩子斗嘴,让他出去看看,能不能找辆黄包车过来,把小孩子的父亲拉到就近的医馆或者医院。赵文华赶忙拉着李念祖出去了,过了一会就找了个黄包车过来,可是车夫看到要拉个半死的人,说嫌晦气,转身就要走,赵文华一看不成呀,如果这个走了,再出去现找肯定又得多花功夫,他赶忙跟车夫商量,说出双倍的钱,还说这人就是饿得昏了过去,一会到医院打上一针就好了,车夫看在钱的份上才勉强答应。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男子搬到车上,一路护着慢慢走着,这男人的身子骨已经经不起颠簸,好不容易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外国人开的医院。一检查,还有救,需要住院治疗。几个人赶忙给交了住院费、治疗费,把小孩子他爹算是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小孩当听到他爹有救的时候,给几个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谢谢几位哥哥!我翟二发誓,一定报几位的大恩大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我们要你的命干嘛?!你还是留着自己用!”李念祖还是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欠收拾模样,说的和做的永远是不一致的。他和赵文华给孩子爹交了治疗费和住院费之后,兜里的钱已经所剩不多,这家伙一点都没留,直接把剩下的钱掏了出来,而且把赵文华的钱也拿走了,一起交给了小孩。 见尹羡文也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李念祖使劲拍了下尹羡文,意思是说:哥们够意思。然后他就转头看向小福源,“你几个意思?你那钱袋子还留着么?”小福源再傻也明白呀,赶忙把钱袋子递了过去,李念祖这才见了笑模样:“这还差不多!” 第70章 小跟班 几个人在医院折腾这么一遭,兜比脸都干净了,再看看时间,已经晚上,这原来的计划全废废了,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没钱啥也干不了,四个人只能回福源和尹羡文的宿舍。 更绝的是,他们连打黄包车的钱也没留下,几人是用脚量回去的,他们当中三个人都是穿的皮鞋,走了这么远的路,加上都是娇惯长大的,到宿舍就发现脚掌磨出了水泡!刚刚往回走的时候,因为是边走边聊,没怎么觉得痛,只是觉得脚掌有些不舒服,等看到起了水泡,这些二世祖们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喊痛了。 尹羡文平时穿布鞋的时候多,再说他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这点路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因此他就成了四人当中唯一的幸存者。不过,正是因为他没事,就需要照顾其他那几位。而且李念祖说了,他们第二天也不准备出门了,什么时候脚好了,他们再出门,至于要采买的东西,就需要尹羡文去忙活了。 小福源也磨出了水泡,他不太好意思麻烦尹羡文,悄悄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到尹羡文拿着药敲门,他才不好意思的说,可能要麻烦尹先生,第二天也顺便帮他采买些东西了,他让尹羡文进屋等会,然后一瘸一拐的进屋拿钱。尹羡文也知道,他这也是真不方便了,否则也不会开这个口。 尹羡文晚上给自己用热水泡了脚,感觉疲惫感一扫而空,然后早早的就睡了,他第二天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第二天一早,尹羡文给三个人买了早餐,赵文华和李念祖都还没睡醒,福源倒是醒了,说感觉好多了,再养一天就应该可以了。然后,尹羡文就出门采买,其他三人已经给了他清单,只要照着买就可以了。 去采买之前,尹羡文先去了趟医院,去看看翟家父子。翟家小孩的父亲已经清醒了过来,翟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爹说了,翟闰生一听,直呼他们遇到了好人。等尹羡文到医院的时候,翟闰生由于太虚弱下不了床,就让儿子给恩人磕头,说欠他们的钱一定会还,即使做牛做马也要报他们的大恩大德。 尹羡文可受不了这些,赶忙说他们也是尽力而已,翟家叔叔能逢凶化吉也是靠的自己的运气,而且他们几个人都不是见死不救的,能遇到就是缘分,他们当然会尽力帮衬了。 翟二在自家老爹清醒的时候,就把几个人的大致情况说了,这个姓尹的哥哥是老乡,人也好,不像另外两个是暴脾气,那时要不是姓尹的哥哥拦着,自己挨一顿暴揍是跑不了的了。 翟家老爹问尹羡文祖籍是哪里,尹羡文说了,翟家老爹说他知道,两家的老家距离不远,也算是地道的老乡了。尹羡文又大概说了下,自家的情况,说他也是刚回国,原来还想着回东北去看看父母,现在因为工作需要,只能暂时搁置了。他又问了翟家父子以后的计划,等出院了是打算继续在上海谋生还是回山东老家? 翟闰生说他不甘心,都来了上海了,如果不闯出点名堂,怎么能有脸回去?只是苦了自家的儿子,从小就没了娘,原来有个哥哥也早逝了,跟着他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除了颠沛流离就是吃糠咽菜。他原本想着能赚点钱,弄个小买卖,让儿子能念上书,他不求能像尹羡文那样留洋,只要能识得几个字,能有个糊口的技能就行。 尹羡文说想让翟二识字这事简单,他在上海起码要呆上很长时间,如果翟闰生放心,就让孩子找他,他有空就教翟二读书识字,饱读诗书可能达不到,但是一般的书信往来,算账记事啥的是没问题。翟二一听,这当然好,赶忙要跪下给尹羡文磕头,被尹羡文死活给拦住了,他这一上午已经被跪了一次了,他可受不起,怕折寿。 尹羡文一想,既然做了好人,就好事做到底,翟二的名字不好听呀,干脆给这孩子起个名字,以后出去报姓名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瞧不起。问了翟闰生,为啥给孩子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翟闰生不好意思的说,他的名字是孩子的爷爷央求村里的老先生起的,因为他是闰月生的。等到儿子出生的时候,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他也没文化,就一直按照家里的排行叫,没正经起过名字。 翟闰生说如果尹羡文能给孩子起名字,那就太好了,他求之不得。他虽然有名字,但是怎么写都不知道,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贵人,儿子哪有机会有名字? 尹羡文想了想,问翟闰生,翟建业这个名字是否可以?意思是建功立业。翟闰生问是否起得有点大?他只希望儿子能在乱世糊口即可,可不敢谈建功立业。尹羡文说不大,好儿郎都应该有大志向,他觉得翟二这孩子聪明,如果肯好好努力,说不准就真能建功立业呢? 翟闰生说:“那就听恩人的!二子,赶紧谢谢叔叔!”尹羡文赶紧把翟二抓过来,嘴里忙说着不谢,他可是被跪怕了。尹羡文对翟二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翟建业了,记住了么?一会我给你把名字写在纸上,你几天的任务是先学会写你的名字。”翟建业乖乖的点头答应。 尹羡文又转头跟翟闰生说,他比建业没大多少,应该叫翟闰生叔叔才对,从现在开始,让建业叫他哥哥就行,别让建业再叫他叔叔,把自己叫得辈分大了,翟闰生答应说那他就托大了。 尹羡文还跟翟闰生说,如果等他康复出院,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到他的房子那住着,他和同学住的地方都比较宽敞,住他们爷俩足够了,而且人多的话,也有个人气,不至于那么空旷。翟闰生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恩不言谢,人家帮他们爷俩这么多,他们现在肯定是回报不上了,只能以后再报答了,即使要他以命相报,他也不会犹豫的。 尹羡文来之前给翟闰生买了些水果和吃食,让建业问过大夫之后,看看什么能吃,如果可以吃的话就喂给他爹吃些,补充些体力。翟闰生说早上已经让儿子喂他吃了些稀粥。大夫也说了,他长时间未进食,不能吃太硬或者刺激的,只能先吃些稀粥烂饭。尹羡文安慰翟闰生,生病这事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来,必须慢慢调养,不能留下病根,否则以后很容易从病根再闹毛病。 翟家两父子都点头称是,说都听尹羡文的。建业嘴甜,直接就叫起了哥哥,说他一定会照顾好爹。尹羡文在家是最小的,身下没有弟弟或妹妹,有这么个机灵鬼叫他哥哥,别说还挺受用的。他见建业虽然是在医院收拾了一下自己,但是衣服还是破的,头发也老长,就跟翟闰生说想领着建业出去一会,给他收拾一下。 建业毕竟是小孩子,一听就很高兴,但是又怕爹不同意,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自家老爹。翟闰生现在觉得自己背的人情债已经够多的,“虱子多了也就不嫌咬了”。也就点头同意,看着尹羡文领着儿子出去,儿子扯着人家的手,快乐的说着话,他费劲的抬起了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尹羡文把建业领进附近的澡堂子,好好给他洗了个澡,然后去理了发,再去附近的布店买了件成衣,让裁缝按照建业的尺码给修整了一下,等到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建业已经变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了。建业本身长相不赖,就是皮肤稍微黑一些,因为营养不够也略瘦,经过尹羡文这么一打扮,就连翟闰生也差点没认出来。 领着建业去吃了顿好吃的,尹羡文把建业交换给他父亲,他需要去办自己的事了,他在医院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临走时他给父子两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说可以随时去找他,他也会隔几天过来看一下他们父子两。 建业则是不舍的拉着尹羡文的衣襟,问可不可以每天都见到哥哥,尹羡文有点难犯难,他毕竟最近要开始工作,可能没有时间和精力天天见他们,他跟建业说了一下,建业说没关系,他可以趁父亲休息的时候去哥哥住的地方去找哥哥。 翟闰生刚想喝止儿子,让他不要太黏人家,尹羡文就已经点头答应了,开玩笑说建业就像个小跟班,既然想跟着他,他就收了这个小跟班! 第71章 工作 尹羡文当天下午可谓是争分夺秒,他在医院呆了太长的时间,留给自己采买的时间确实不多,那三人的清单在一个地方又采购不齐,他需要跑至少两个地方才行。而且,买东西是需要货比三家的,不能挖框里就是菜,那三人之前在翟家父子身上也没少花钱,他能帮他们在其他东西上省一些就省一些。 等到他回去的时候,那三个“嗷嗷待哺”的大宝贝,已经快成望夫石了。李念祖一瘸一拐的抢过尹羡文手里的东西,还不忘埋怨:“你这出去干嘛了?小乌龟都比你快!我这都快饿得前腔贴后腔了!”赵文华也巴望着尹羡文回来,不过没李念祖这吃货那么迫切,李念祖的清单里大部分都是吃的,赵文华的还好,他去隔壁蹭了福源的吃的,谁叫李念祖不去来着,说是要等尹羡文回来,看来还是他有预见。 赵文华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下翟家父子的情况,不用猜都知道,尹羡文肯定是去看医院里那父子了,就尹羡文同情心泛滥的性格,不去看才奇怪呢。李念祖也恍然大悟,“原来恩山兄是去看那两父子了呀!”“你以为呢?就恩山兄这性格,你用脚指头想想,为啥他会回来这么晚?”赵文华觉得李念祖有时候真是后知后觉。 “我脚指头不是空心的,想不出来!”李念祖嘴里塞满了东西,乌拉乌拉的说着,一说话,嘴角的渣渣掉了一地。 “你有点吃相行不?现在就恩山兄这么一个好人了,你想累死他?!”赵文华随手拿了块抹布递给李念祖,李念祖刚想擦嘴,可是闻着怎么味儿不对,自己一看,黑乎乎的一个抹布!“X,你给我个啥??我以为是手帕呢,你哪弄来的擦脚布!你要是喜欢你自己用,别埋汰我!”说着使劲往赵文华脸上扔去! 赵文华一歪头,抹布扔偏了,落到椅子边的地上。“你还嫌抹布臭,你那张臭嘴说出来的话比这抹布还不招人待见!”尹羡文摇了摇头,不理会二人的打闹,拎了东西去隔壁福源那,让他清点一下。 福源经过这一天的休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拒绝尹羡文退给他的钱,尹羡文又不准备留着,就放在了桌子上。福源诧异的问怎么还剩这么多?尹羡文笑笑说,这是货比三家的结果,买东西当然要挑实惠的买了,所以剩的钱不少。尹羡文让福源赶紧收好,以后他们呆在上海额时间还长,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派发完采购的东西,尹羡文以为可以好好歇息一下了,结果李念祖这吃货说光啃干粮噎的慌,可怜巴巴的央求尹羡文给做个汤!尹羡文无奈又起来给他们做了个蛋花汤。 看着锅里的翻滚的蛋花,尹羡文又想起当时在东北,因为鸡蛋,那个东北妇人被满铁警察殴打的事。现在在上海可以随便买,感觉真的很不错。再想想,他新的工作就隶属于满铁,不知道会咋样,他现在心里一直是忐忑的,还好有福源给他作伴,希望能撑过去。 第二天,接尹羡文和福源的车准时停在楼下,他们也没废话,直接就上了车。车子从他们住的地方出发,先是往租界中心开了一会,然后就折往另外一条开往近郊的马路。总共也就10多分钟,就开到了一个大铁门外,司机按了下喇叭,铁门从里面应声打开。 车子在门口未做停留,继续往前行驶,铁门里面是别有洞天:一条宽敞的马路,两边种着梧桐树,梧桐树应该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但是能看出是经常修整的,树枝往马路上伸展着,遮去了马路上大部分的阳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林荫路。 尹羡文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环境的,看看福源,人家心情很是愉悦。车子再往前开就到了一处建筑物门口,这个建筑有三层,看墙体外观,历史应该比较悠久了,属于欧式建筑类型,土黄色的墙体,有一些边边角角爬上了爬墙植物。 车停在门口,接待的人领着二人走了进去,直接上到三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很是宽敞,墙上挂了不少机械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桌子后面看着文件,等二人进去的时候,抬头推了推眼镜,示意他们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木村,欢迎你们!你们都是福源先生介绍给我的,一个是福源先生的高足,一个是他的儿子。我也看过你们的个人信息,对你们的履历很感兴趣,相信你们不会辜负我的选择。”这个木村看起来不大像个做技术的,骨子里都透出一股精明劲。 “一会我会安排人领你们熟悉工作,如果在工作上有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沟通。”木村没等福源和尹羡文介绍,就已经把事情交代完毕,二人想想,也是,如果人家不知道他们的信息,也不会选择他们不是么?既然人家对自己的信息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废啥话呀。 木村见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就拿起电话叫了个人进来,说这个人负责领他们熟悉工作,如果有他不能解答的地方,也可以过来问他。说完,木村就继续低头研究起面前的文件来。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叫藤原,他领着尹羡文和福源大体转了一下他们的所处的建筑,逐一说明每层的用途:一楼是资料室和档案室,二楼是员工办公室和组长办公室,三楼是社长和部长办公室,地下一层是活动室和餐厅。他们管理人员主要的活动范围是这栋大楼,工人们则是在后面的工厂,工人不允许无故到这栋楼里面来。 藤原把尹羡文和小福源分别带到了各自的办公室,小福源一看办公室就不平衡了,为啥尹羡文在三楼,而自己在二楼?经过一番心里重建和自我安慰,他也算勉强接受了,谁叫自己是倒贴过来的呢! 等到二人都熟悉了环境,一天也就快过去了,晚上下班还是那个接他们的司机送他们回去。藤原说等他们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会考虑给他们配一辆车,他们可以自己开着上下班。目前就是这个司机来负责他们,如果司机有事的话,他们也可以叫黄包车到会社,只不过从大门口到办公楼这段路就需要用脚量了。 晚上回家,赵文华和李念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怎么头一天就正式上班了?这也太苛刻了。他们原来以为这二人一上午就能回来,还计划着中午出去吃饭,可是左等不回来,右不回来,他们都快“望眼欲穿”了。 尹羡文心说,你们哪是等我回来,是等我买的吃的?他也知道这二人是宁可躺着不坐着,既然当了病号,就肯定把病号这个名头贯彻到底,让他们给自己做饭,那肯定是没门的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尹羡文特意让司机在酒楼门口稍作停留,打包了些吃食回来。 这二人一见尹羡文递过来的食盒,埋怨的话一下子都没了,赵文华一瘸一拐的去厨房拿了四双筷子,李念祖则是拎着食盒直接放到餐桌上,摆好,等着筷子开吃。小福源也没客气,今天一天确实废了不少脑细胞,现在满脑子都是饿了想吃饭这一件事情了.... 赵文华和李念祖也在上海呆了一个月就回了东北,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呆着,是因为各家的老爹都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他们再不回去,就给他们断供!没钱他们还呆个什么劲儿?二人收拾收拾就回了东北,说等他们攒够了钱会再杀回来的! 二人带走了尹羡文给家人的礼物,索性这两个人还算靠谱,在后来的家书里,尹家人说他们把礼物都送到了,尹家人又把尹羡文给李家的礼物送了过去,并带回了李家人感谢的口信。 小福源也没陪尹羡文多长时间,在上海满打满算就呆了半年,就被家族紧急召回了,说是家族生意出现了问题,需要他赶紧回去处理,这时尹羡文才知道,原来小福源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出身,只不过他从未提起罢了。 送走了小福源,尹羡文彻把翟家父子接过来同住。尹羡文的想法是让翟闰生好好养病,可是人家不想吃白饭,总想着出去找活干,可是出体力的活他干不了,不出体力的更别提了,这一着急,差点又病倒了。翟建业还能出去卖个报纸啥的,虽然赚钱不多,也还能补贴一下父子两,尹羡文在闲暇之余就教翟建业读书认字,这孩子聪明也肯努力,学的很快。 第72章 生计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尹羡文彻底熟悉了会社的工作,每天自己开车上下班,偶尔会带着翟家父子出去转转,他们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不熟悉的邻居们还以为是父子三人呢。 尹羡文他们会社目前有两个加工场,工人几百人。第一加工场以生产各种精元布为主;第二加工场面部漂染印整设备齐全,规模宏大,号称日产量可达10000匹。尹羡文所属的部门是印花部,因为当时辊筒印花的技术难度高和管理不易,部门在他到来之前基本是空壳。 以前负责的人回日本后,就没有再回来,因此会社对尹羡文的要求是:过来之后,需要重新组建印花部,再就是定期对目前加工场所拥有的印花机进行维护,如果能对机械的更新换代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更好。 会社这两个加工场目前拥有的机械设备主要是:整套煮练锅、绳套洗布机、丝光机、染缸、纳夫妥连续染色机、精元机,以及上浆烘干机、拉幅机和轧光机等,这些都是尹羡文在东北和德国学习中接触过,大部分机器是日本生产的,他很快就熟悉上手了。 工厂生产的主要漂色品种:阴丹士林蓝布、海昌蓝布、硫化蓝布、品蓝布、红标布、元青布和漂白布。由于坯布供应便利,又有特殊势力保护,产品印染棉布106、418、767码以低价倾销与国货竞争,或者说倾销比较恰当。 看着外资的印染厂抢占市场,欺压国货,尹羡文的心里没有比这更难受的,内心的无力感不知跟谁诉说,跟翟家父子?他们根本不懂,跟赵文华他们,又鞭长莫及,书信上如果写太多,万一被别人看到,对赵文华他们也会有影响。 不是说国人不想发展印染厂,民族产业当时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各地有不少国人开办的印染厂,但是能存活下来的却不多。就以上海印染厂为例,两次创办,却被外资印染厂挤兑打压,又两次倒闭。 这些都是尹羡文回国后所见所闻,他佩服国人的勇气和魄力,撞了南墙也依然不回头的倔劲儿,从心底里希望能有更多的国人能站出来,团结起来,一起对抗外国人的技术控制和压迫。 在会社里,他变的更加沉默,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导致一部分人以为他是那种不喜欢跟人沟痛,因此,除非必要接触,大家也都不主动到他面前晃悠。除了当初接待他的藤原,其实藤原的目的很明显,拉拢!不知道是本意还是别人授意,这家伙一直想方设法的跟尹羡文套近乎,说着会社的一些八卦。 藤原一次酒后告诉了尹羡文个秘密:说尹羡文这个职位,会社原来是想考虑从日本招募新员工的,但是几个被选者审核下来,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正巧福源把尹羡文的材料发了过来,除了国籍不尽如人意外,其他条件完全符合,加上福源的再三推荐,会社几个部长再三考虑之后,才决定录取尹羡文。藤原说他当时可是投了赞成票的,尹羡文赶忙说感谢,其实心里并不相信,因为谁也无法考证他所说的真实性。 尹羡文心说,你们嫌弃我,我还不想来呢。福源校长的推荐可没征得他的同意,还有小福源的搅合,他才不得不来这里工作,他巴不得马上回东北呢。说起东北,他除了记挂家人,再就是李家那位定了亲的李家小姐。他一直和李家小姐保持着书信往来,他也知道,李淑娴不大识字,信都是托先生写的,但是这也算是精神寄托了。 工作、想家成了尹羡文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他在工作之余给翟闰生找到了个小生计,就是把他们工厂的边角料或者废料捡回去,处理之后再转手卖出去。他们工厂这样的布料每天都会处理很多,大部分都直接扔到一个固定的地点,有些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大小来看,都可以做些东西,他也问过藤原,会社就这么把料子扔了?藤原说那些都是废料,不值钱,没有必要花时间和精力做处理。 尹羡文回家之后跟翟闰生说了这个事,翟闰生直说好,说这算是无本买卖了,他们会社生产的东西虽然不贵,但是对穷人来说还是买不起的,如果把他们废弃的料子处理好,能出不少东西呢,而且对穷人来说,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一件新的衣物,总比穿破衣烂衫强。 见翟闰生同意,尹羡文就帮忙弄了一批废料回来给他,让他试试,结果没过几天就全卖出去了!这批废料总共赚了1块银元,翟闰生开心的把钱给尹羡文,尹羡文不要,说让他自己攒着,给建业买些吃穿。翟闰生也没推脱,他知道跟尹羡文现在根本没法计较,真要算,他这辈子都还不起。 之后一段时间,翟闰生都会早早的去捡废料,然后回到住处处理,等处理好就拿出去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些专门做手工的手艺人,他们之间达成了合作的默契,一般交给他们一天之后就可以去取成品了,然后,翟闰生再把成品卖给货郎。开始的时候,是哪个货郎要货,就给哪个,到后来就固定下几个固定的货郎来帮忙卖货了,因为这些留下来的都是回款比较及时的,当然中间也遇到过一些拿了东西跑人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毕竟货郎不像店铺有根本,货郎就靠走街串巷来做买卖。 尹羡文还真没想到,当时他就是临时起意,想到的这么个主意,让翟闰生做得风声水起,竟然发展成固定的生意链条了,有产有销不说,销量也不断的在增长,这样就导致对材料的需求越来越多,靠翟闰生去捡已经满足不了。翟闰生后来经尹羡文介绍认识了负责处理废料的工头,以每天1块银元的价格买下所有的废料,让他们在扔废料的时候,直接送到新租的小作坊,那里已经雇好了人,等成品出来后,货郎们就直接去小作坊取货就行。 租小作坊的钱是翟闰生这段时间的所有积蓄,租了小作坊之后,他已经没有钱雇人了,要等货郎们卖完货再给工人们钱的话,谁都不会干的,没办法,他只能再跟尹羡文求助。尹羡文一听,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把这段时间的积蓄20块钱全部给了翟闰生,说不着急还,啥时候有了再给他也不迟。 这笔钱就是及时雨,让翟闰生的小作坊支撑几个月都不成问题,就像是加了油的汽车,一下子就开动了。翟闰生也没跟尹羡文客气,他说这笔钱他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而且,他的小作坊会分给尹羡文一半,没有尹羡文的主意和支持,小作坊也开不起来。所以,他每赚的一分钱,都有尹羡文的一半!亏了算他自己的,赚了的钱半年给尹羡文结算一次。 尹羡文其实从一开始帮翟闰生的时候,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给他们父子两找个小生计糊口。首先,活下去是他们爷俩的首要目标,尹羡文觉得不能总是让他们靠自己接济,不是说信不过这爷俩的人品,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则,他毕竟不是教书先生,每天除了工作之外,能教建业的时间有限,让他们能有点余钱,这样就能送建业去学堂上学识字。 他其实没有想到翟闰生能把这个小生计做得多大,但是生意就是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谁也想不到,当初落泊到讨饭的翟闰生,快活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尹羡文他们,在抓住这个机会之后,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把小生计做成了小作坊! 后来,好多人发现废料是块宝,也都抢着要废料,然后就有了专门贩卖废料的人,再也没有这码事了。这时的翟闰生已经攒够了钱,决定放弃废料加工这块,他和尹羡文商量之后,决定开个皮货店。当然,皮货店还是有尹羡文一半的股份,这时翟闰生已经知道股份一词,知道利润分成了。 第73章 通缉 翟家父子一直跟尹羡文住在一起,每天都是翟闰生给尹羡文和翟建业做早饭,然后尹羡文上班,顺路送翟建业上学。送建业去上学堂是尹羡文和翟闰生商量之后决定的,尹羡文在建业上学前帮他把基础课程补习好,不至于落下,之后学的好坏就靠这小子自己努力了。 翟建业上学之后很开心,人也开朗了不少,同学们见他天天有车接送,还以为他是谁家的公子呢,虽然看做派不像,但是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养个外室很常见的,有的直接就是七姨太八姨太的。翟建业知道这种谣言之后,死活就不让尹羡文送了,问原因他又不说,让尹羡文很是纳闷,后来听了翟闰生的复述,不禁啼笑皆非。 尹羡文瞅了个送建业上学的机会,在学校门口多停留了一会,正巧遇到学校的老师,尹羡文就上前跟老师聊了聊,说他是建业的表哥,孩子刚从外地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还请老师多多照看。说话的功夫,不少同学陆续经过,也或多或少的听了一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等晚上接建业回家的时候,尹羡文问是不是就么有人传他是私生子的谣言了,建业应了一声说没有了,“不过,今天同班的女生就有好几个过来问我:你表哥多大了?是否谈了亲事?呵呵。”建业后面的不怀好意的笑,让尹羡文很是郁闷,心说他这是救了这小子坑了自己了。 “你就告诉他们,哥哥我已经定亲了,马上就要回家娶媳妇了!”尹羡文觉得有必要让建业澄清一下。 “哥,真的么?嫂子漂亮么?哥就挺俊的,相信嫂子也差不离。”建业好像没接收到尹羡文的信息,满脑子都在想嫂子的事了。尹羡文见建业好像没抓住他说话的要点,照着他脑门敲了一下,“抓住要点,我的意思是如果再有人打听我的消息,你一定要记住告知,我已经被预定了,不是她们这些小女孩们的目标!明白了?” “哦,明白了!”建业揉了揉被敲痛的脑袋,“有人对你有想法,有啥不好,说明你受欢迎呀,咋就没有人问我呢?”他小声嘟囔着。 “问你做什么?你们那么小,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好?净想一些没用的!以后别跟我提这些了,听到没,否则我听到一次,就好好教育你一次!”尹羡文作势要再敲建业一下,他觉得这些孩子们还是太清闲了。 “好了,哥,我知道了,以后不提了。”建业听说要挨教育,吓得缩了缩脖子,乖乖答应不提了,尹羡文的教育不是体罚,是回去抄账本!就自家老爹记的那流水账,他宁可不看。老爹记的一个月的流水账,尹羡文要在空闲时间整理一周左右,才能整理出来。要是让他去弄,他不得成天被扣在家里? 尹羡文其实是想让建业早点帮翟闰生,所以才带着他一起看账的,可是这孩子不喜欢,说:他爹记的是流水账!卖出去一件东西划一个竖,买了材料画个圈,他爹的账本上基本都是竖和圈,了解的知道那是账本,不知道的,还不当无字天书? 尹羡文其实也没学过记账,他也是现去学的,他平时有事没事的就往会社的财务科跑,跟那些负责整理账目的科员学习,然后再根据翟闰生这面的情况,整理出一套他能看懂的记账方法。他趁空闲的时间把整理的方法教给了建业,虽然知道这孩子不情愿,但是如果自己真有事情的话,相信这孩子也不会放着老爹不管。 两人边开车边聊着,眼看就到了她们住处楼下,建业发现门口隐蔽处有个穿黑色长衫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手里拎了个黑色的箱子。建业从看到那个人就伸直了身子,也不跟尹羡文说话了。 “你咋不说话了?”尹羡文听了车,偏头看向建业,见他瞪打了眼睛往前看,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咦?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尹羡文也看到那个躲在隐蔽处的人。 “那是李哥!”建业说了一句。 “谁?李念祖?别说,真是他,他不在东北好好呆着,怎么跑这来了,还这幅打扮,神神道道的!”尹羡文一看,可不是李念祖么,他挺好了车,一边开门下车,往李念祖站立处走去。别说李念祖捂得这么严实,就是再严实,尹羡文也能认出他来,毕竟他们一起同窗那么多年。可是建业跟李念祖接触的时间不长,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来呢,这孩子,别说,还真有些小能耐。 “哥,你走的真慢,快点!”建业开了门就蹦下了车,直接往李念祖那奔去。 “你慢点跑,小心摔了!”尹羡文赶紧叮嘱建业,这孩子身子往前跑,头往后扭着跟他说话,这样再跑两步还不得摔个狗啃泥? “知道了,啰嗦!你现在这股劲儿就跟爹一样,啰里啰嗦的!”建业冲他吐了吐舌头,终于扭回头。 建业先跑到李念祖身边,开心的抱住了他,李念祖见孩子开心,也高兴的拍了拍他后背。尹羡文跟在建业身后也走到了李念祖身前,伸手捶了李念祖肩膀一下。 “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跑过来了,还把自己包裹成这样!”走到李念祖跟前,尹羡文发现,这家伙捂得真彻底,还带了副墨镜。 “楼下不方便,我们上楼说。你们先上去,给我留个门,我一会再上去。”李念祖把建业推向尹羡文,让他们赶紧上楼。 尹羡文见这架势,知道是有事,赶紧拉过建业,头也不回的上楼了。到了楼上,把门虚掩着,让建业赶紧先去做作业,说他和李念祖说会话,等说完了再让他出来跟他李哥聊天。建业这孩子有些眼力见,知道大人肯定有事商量,就应了一声。翟闰生由于小作坊业务繁忙,一般都会回来的很晚,尹羡文也没有防着翟闰生的心思,只是不知道李念祖这次过来是路过还是长住,如果只是路过,有可能翟闰生就见不到李念祖了,毕竟在救助翟家爷俩这件事上,李念祖也算出了大半的力的。 尹羡文一边想着,一边烧了水,找出茶叶和茶杯出来,准备给李大宝贝沏茶。他这茶叶是前几天藤原给他的,藤原虽然是日本人,还是很会入乡随俗和附庸风雅,非好茶不喝。既然人家给个他几两,他就好好的收着,尹羡文可喝不出茶叶的好坏,藤原平时喝的口粮茶在他这都是天价了。今天李念祖来的正好,便宜这家伙了,给他尝尝。 水刚烧好,门就被推开了,李念祖闪身进了门,然后探头往门外看了看,然后又走到窗前往楼下瞥了急眼,动作连贯迅速。等关了门,尹羡文已经感觉到李念祖稍微放松了下来,走到桌边,摘掉了帽子和眼镜,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用人让,自顾自的拿起刚沏好的茶,吹了一下就往嘴里倒。 “小心烫!”尹羡文刚忙叮嘱。 “没事,我有数,烫不死我。渴死我了,我在楼下呆了半天才把你盼回来!”李念祖又自己斟了几杯,照他这喝法,哪里是品茶,这纯粹是饮牛!尹羡文心里感叹,白瞎了这好茶了。 “恩山兄,给我弄点吃的,我现在不光渴,我一天没吃饭了!”李念祖灌够了茶水,又跟尹羡文要求供饭。 “你这什么情况?逃难来的?看这打扮人模人样的也不像呀。”尹羡文嘴上这么说,可没耽误去厨房给李念祖弄吃的。家里有翟闰生储备的蔬菜和肉,也有他昨天买回来的面包。 李念祖跟着尹羡文来到厨房,也不认生,结果他手里的面包就开始啃,“面包就行,你就别麻烦给我做菜了,我就着茶水吃面包!”得,茶水成溜缝的了! “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尹羡文跟着李念祖又回到了客厅,看着他塞了一大口面包,然后又灌了口茶水,不一会功夫就把一个列巴给消灭了,然后某人满足的拍了拍肚子,靠在沙发上消食。 “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尹羡文就在一边看着,李念祖不是一般的反常,如果说没事,鬼都不信。 “我是从东北逃出来的,我被通缉了!”李念祖是不说则以,一说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74章 罢工 李念祖和赵文华都是被家里给召回去的,家里也都给他们安排了保靠的工作,起码他们安安分分工作的话,混口饭吃不成问题,而且能长时间混饭吃。他们回东北后,就给尹羡文来信,介绍了新工作的情况,让尹羡文好顿羡慕。 尹羡文自认,如果没有福源的推荐,他跟这二位一起回东北的话,他不见得能有这两位的幸运,能得到一份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想要高薪资好待遇,是不可能的。可是这祖宗怎么才回去不到半年,就被通缉了?还跑回了上海。 “说说你这次到底捅了什么篓子了?我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保你暂时平安应该不成问题,你赶紧把你的事说清楚,我看看后面该怎么办。”尹羡文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毕竟李念祖是哥们,他必须得保,但是到底这家伙捅了多大的篓子,他也必须知道,按照这家伙的脾气,只要不开心,捅破天都有可能,他尹羡文又不是女娲,如果真是捅破天的祸事,他也只能保证在李念祖遭雷劈之前把他藏好。 “其实也没。。。没多大事”李念祖吭吭唧唧的说。 “被通缉了叫没多大事?!那什么叫大事!”尹羡文一听这话就来气。“你家境好,以前闯点小祸,犯点小错,估计你家里人就给你收拾了,如果这次你没犯什么大事,你家人估计就给按住了,可是没按住,就说明不是一般的事情了。说,你赶紧给我从头捋着说!”尹羡文这次说话够严厉了,他觉得如果不严厉些,李念祖还会想着糊弄过去。跑到上海就没事了?怎么可能! “我说还不行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被人蒙蔽,受人怂恿,领着厂里的几百个工人反对日本人的压迫,罢工了一下下。好巧不巧,我们罢工之后,其他工厂的工人们也陆续罢工,然后,这笔账就都算到了我的头上。日本人说我是共产党,整个东北都下了通缉令,我家里都被搜查了。我老爹通过关系把我送了出来,说是等风声过去了,再回去。”李念祖说的很简单,但是尹羡文知道,这次他可真是捅破天了!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我们当时一起上学的时候,你和赵文华就属于思想活跃那帮人,经常参与一些学生运动。还有,赵文华呢?他跟你一起参与罢工了?”尹羡文觉得有必要先明确这家伙的政治背景。 “我倒是想呀,可是人家共产党的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现在想起来,那个整天在我身边转悠的人,他肯定是共产党。我对天发誓,我没参加任何党派,就是平时爱凑热闹而已。赵文华自从回了东北,就被家里看得死死的,我平时都见不到他几面,一去他家,他家老爹就没好脸色给我看,我才不去讨人厌呢!”李念祖说到这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又不是瘟神,干嘛赵文华一家避他跟避瘟神似的。 “那你家人呢?日本人可是愿意连坐,你确定你家人是安全的?别把你送出来了,你家人被抓走喂了狼狗!”尹羡文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并不是危言耸听,抓不到李念祖,谁能保证日本人不拿李念祖的家人撒气? “应该不会,我爹派过来送我的人说:只要抓不到我,他就能想办法保全我们一家人,我走的时候也溜回去看过,除了门口有特务在盯梢,家里人还都算安全。”李念祖能回去看家人,说明他还不算狼心狗肺,就是有点冒险,万一被抓住就麻烦了。 尹羡文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真的心大。还好赵文华没跟他一起折腾,否则就是妥妥的两家人一起吃瓜捞了!现在这祖宗也得安排好,尹羡文对他们会社的背景还是清楚的,估计不出两天就会得到东北的通缉令信息,他和李念祖是同学的事是瞒不住的,到时候他这面也就不安全了,必须尽快把李念祖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到上海有什么计划?那些怂恿你罢工的人就再没联系你?没告诉你到上海找什么人?”尹羡文觉得还是先确认一下这家伙的想法。 “他们倒是跟我提过一个什么书店来着,我没记住!”李念祖小声说,不是他不想记,人家说不能用笔记,不安全,他这脑子当时是记住了,可是因为躲避搜捕,一紧张,就给忘了。要不,他也不会冒险来找尹羡文,恩山兄工作的会社有日本背景,他是知道的,索性恩山兄是不会出卖他的,这个他可以打包票,要不一百个他也不够卖的。 “你这脑子都装了些什么?多重要的事情不记住了?!”尹羡文很铁不成钢,“哎呀,我的脑子呀!我让你愁死了!”哀嚎了一声,尹羡文也只能这样,毕竟说归说,不能扔了他不管不是。 尹羡文觉得自己这房子肯定是不安全的,等到通缉令到了上海,日本人肯定会盯上他,这个房子周围也肯定会安排人盯梢,要是真让他们守株待兔,抓住这只呆瓜,那他就太笨了,也枉费了人家的信任。 这家伙的脑子不好用,人家给他的地址没记住,只能等他哪天脑子里哪根弦搭对了,想起来了,再去联系,现在首要的是给他找个安全栖身之所,既能够有人看着他,不让他再出去犯傻,又让日本人想不到找不到。 其实尹羡文的社会关系也很简单,就那么几个认识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翟闰生那个作坊了,先送去那里,让翟闰生也帮着找个安全的地方,万一作坊被发现的话,可以再换。都说狡兔三窟,他们家这兔子是个傻的,自己不会打洞,只有靠他来给他打了,想到这,尹羡文又觉得脑子痛了,他能想像出来,以后自己的日子要多为这家伙费心了。 尹羡文简单跟李念祖说了一下他的想法,叮嘱他,如果翟闰生同意让李念祖过去的话,李念祖一定要安分些,别给人家惹麻烦。虽然尹羡文也知道,翟闰生不可能不同意,现在就是让翟闰生替李念祖舍命,估计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李念祖这时当然答应,点头如捣蒜,尹羡文说一样他答应一样,没办法,现在能帮他而且乐意帮他的,也只有尹羡文了。虽然他也算救了翟闰生的命,但也只是出点钱而已,那时他也不差这点钱,从手指缝漏出去的也不止那些。当时尹羡文可是又出钱又出力的,而且人家尹羡文可是从他们离开上海后,就一直照应着这对父子,现在自己有难,人家乐意帮助自己,没有体现出丝毫的为难,就已经很难得了。他李念祖脑子不好用是真,可是不傻! 这会说话的功夫,翟闰生也从作坊回来了,进门就看见想往屋里避的李念祖,李念祖是听到开门声就条件反射的想跑,起身都跑到最近的门口了,屋门却从里面开了,翟建业从屋里出来了,他做完作业就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翟闰生一下黄包车,就被楼上的儿子看到了。 翟建业赶紧下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拎着就往外跑。建业这孩子聪明,他见李念祖来了,今天晚上肯定需要腾出个房间出来,那么他的房间就是首选了。他的房间原来是书房,尹羡文为了让他专心学习,就把书房改成了他的房间,另外两个卧室分别住了尹羡文和翟闰生。其实尹羡文还有一层考虑,翟闰生小作坊的生意坐起来之后,他需要有个自己的房间来处理生意上的事,如果让翟建业跟他爹住在一起,或多或找都会有些不便,把书房改了就两全其美了。 从屋里跑出来的翟建业和门口的李念祖撞了个满怀,建业还纳闷,李哥这么急匆匆的往他屋里进,是找他有什么急事?他带着狐疑,抬头看向李念祖:“李哥,你是来找我?” “他不是找你,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有一点动静就想躲起来!”尹羡文好笑的看着两人,他刚才是想阻止李念祖的,可是话还没说呢,人家已经窜到建业门口了,说他动若脱兔也不为过,脑子不好的,一般身体都不错,这点在李念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第75章 藏匿 李念祖这时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胆小了,既然尹羡文说家里暂时安全,就说明不可能有外人,那么现在回来的人就是翟闰生了。他回头看向门口,可不就是翟闰生么,他已经完全全没有半年前病恹恹的模样,白净面孔,浓眉大眼,穿着长衫戴着礼帽,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刚进家门的时候,他也有点懵,怎么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人嗖的一下就串起来往儿子门口奔去?再一看,尹羡文好好的坐在那里,儿子的房门也开着,儿子背着书包好好的站在门口。仔细一下,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当时一起救他的人,叫李什么祖来着。 他记得这位应该是回了东北的,怎么来上海了,而且弄得一惊一乍的,像受了惊吓似的。既然是熟人,他也就没多问,人家要是想说肯定会说,他主动问反而不好,让人觉得他查事。 翟闰生想着,就笑眯眯的看着李念祖,打了声招呼,就回屋换衣服,准备像往常一样给家人做饭吃。自从他领着儿子和尹羡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以后,家里的打扫,一日三餐都归他负责,以前是他没有工作,在家觉得太清闲了,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后来有了小作坊,尹羡文就提议找个保姆来负责家务,可是翟闰生不同意,觉得他能顾过来,请个保姆反而浪费钱,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尹羡文就放弃了请保姆的想法。 “李家小哥啥时候到的上海?你先坐坐,我去炒两个菜,咱晚上喝两杯!”翟闰生换完了衣服,见李念祖又挪回了沙发。 “行,我也不客气,就当回家了。”李念祖是真不客气,抢了主人的话,自己说了。 “翟哥,不用弄太多,他刚刚吃了好多面包,够我们几个吃的就行,吃完饭我还有话要说呢,酒就别喝了。”尹羡文叮嘱道。 翟闰生跟尹羡文相处时间久了,知道他不是客套的人,说话都是实实在在的,既然不让多弄,就简单弄几个菜。简单炒了几个菜,把昨天做的馒头馏了一下,就端上了餐桌。李念祖刚才吃了面包,灌了一大壶茶水,肚子已经很涨了,就意思一下夹了几口菜就放了筷子。 翟建业可是饿坏了,半大孩子,在学堂跑了一天,家里的面包又被李念祖吃了,他只能等爹回来,这时早就饿得肚皮贴脊梁骨了,风卷残云一般,几口就把碗里的米饭和眼前的菜扫光了。 吃完了饭,建业摸了摸嘴,捡了自己的碗筷放到水槽子里,他们家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翟闰生做饭,翟建业刷完,尹羡文负责收拾餐桌。今天翟建业先吃完饭,就坐到一边,准备等大家吃完饭好刷碗。 李念祖因为不饿,也下了餐桌,坐到翟建业身边,跟他唠起了家常:现在是否去学堂了,读了几年级,学习压力大不大,能不能懂。翟建业一一做了回答,然后建业就问李念祖,是不是要在上海长住?如果李念祖不介意,可以住他的房间。建业说着起身领李念祖去看房间,说房间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之前李念祖住的房间被他爹占着,估计腾出来比较麻烦,自己房间是新改装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时可以住,只需要把床单被罩换一下就行。 李念祖听着建业有模有样的安排,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想到这孩子想的还挺周到,安排的没毛病,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不能长住。跟着建业看完了房间,见建业要去找新的床单被罩,他赶忙阻止了,说如果建业不嫌弃他,他好好洗漱一下,就不用换了,省的等他走了还要再换回来,换来换去麻烦。 建业一听,李哥这是没有长住的打算呀,他还想说些挽留的话,但是想想刚才从楼下到楼上,李念祖的一举一动,估计李哥是有事没说,他们大人总把他当小孩,觉得有些事他不懂,其实他都能看出来好。既然李哥不想说,就让他跟爹和哥说,他听爹和哥的安排就行。 这边尹羡文和翟闰生趁车吃饭的功夫,把李念祖大致的情况说了,尹羡文说想让翟闰生给安排个藏身的地方,暂时躲过这阵风头。翟闰生一点没犹豫,痛快的答应了,就像尹羡文猜想的那样,翟闰生觉得自己这条命都是这几个人救回来的,不就是给找个安身的地方么,又不是要让他去炸碉堡堵抢眼,再说,真是有需要,他这条命也能豁出去,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相报! 翟闰生跟尹羡文说,最好是他们能趁天黑就去作坊,别等到明天,万一东北的通缉令过来了,或者日本人提前有了动作,他们就得被“瓮中捉鳖”!他怎么想都觉得应该今天晚上就走,尹羡文最好别出门露面,他和李念祖分开出门,在弄堂口碰头,然后一起去作坊。如果路上遇到熟人的话,他就说作坊有急事需要处理。 至于李念祖,翟闰生和尹羡文商量后决定:就委屈他在作坊呆几天,跟那些手艺人学学手艺,尽量装扮一下,少见外人。如果外面风声紧的话,他就找个稳妥的手艺人,把李念祖给带回乡下呆几天。 事不宜迟,晚了宜生变故。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9点了,翟闰生扒了几口饭,喊来建业,让他把碗筷收了,说他送他李哥去看朋友,叮嘱建业在家乖乖陪哥哥,困了就早点睡觉,建业点头答应。 李念祖听尹羡文说要早点送他去作坊,也表示同意,毕竟尹羡文的房子是日本人安排的,谁知道日本人有没有监听?他早走一会,就少给尹羡文惹一些麻烦。李念祖记住跟翟闰生碰头的地方,就穿好衣服,悄悄溜出了门。他走了五分钟之后,翟闰生换了身深色的衣服,也出了门。 尹羡文在楼上掀开窗帘一角,看到二人先后消失在夜色中,周围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他回身叫来建业,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把事情大概说给他听,说他李哥是遇到麻烦了,来家里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并叮嘱,如果有人问是否见过李念祖这个人,一定说记住说没见过,最近一次相见的时间是半年前。 尹羡文觉得不应该把建业当小孩子,毕竟他和自己相差只有十几岁而已,这几年跟他爹东奔西跑,见惯了世态炎凉,其实什么都懂。这不,跟建业把大概情况说了后,建业就表示明白怎么回事了,说如果有人问,他就会说今天晚上他吃完饭就睡觉了,除了见过爹和哥,没见过陌生人。尹羡文点头说对,一定要咬死没见过外人,只要他们口径一致,别人就不能找出纰漏。 翟闰生快到半夜才从作坊回来,尹羡文也一直在等着他,见他回来后冲自己笑了笑,点了点头,知道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这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尹羡文刚到会社,藤原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他的办公室,直说出事了。尹羡文问什么事,藤原说:“羡文君,你的同学李念祖因为反日,被通缉了,而且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躲过了追捕。估计会社很快就会找你谈话了。” 尹羡文听到这,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然后是不屑。“李念祖?被通缉?我跟他就是同学而已,也没有多熟悉,他倒是能折腾,原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我很少跟他来往。不过会社不会就因为我和他是同学,就把他的事情忘我身上牵连?那我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藤原在跟尹羡文说完李念祖的事情后,就一直盯着尹羡文,看他的反应,见尹羡文表示惊诧,也觉得他不可能知道,毕竟自己也是早上才知道的,然后得了上面的命令来探探尹羡文的口风,尹羡文这人一向就专心于研究,平时同事聚餐都不参加,消息有多闭塞就多闭塞,也就自己这面还能给点面子,偶尔跟自己出去喝点酒。 “羡文君,你那同学不是个好朋友的,你要是知道他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会社,会社会给你奖励的!”藤原见尹羡文是真不知道,就没在他这耽误工夫,临走时反复强调,如果有李念祖的消息一定要及时上报,尹羡文说一定。 第76章 回东北 李念祖的事情,过了一段时间就奇怪的风平浪静了,蹲在尹羡文家楼下的那些生面孔也陆续被撤走,可能是觉得李念祖跟尹羡文没那么深厚的交情,没可能到这边来,没必要再盯着这面浪费时间。 不过,日本人心思缜密,该问的人一个也没落下,连建业也都问过了,只不过建业这面问的比较隐晦,可能怕小孩子回家跟家人说,没有动用日本人,是通过楼下的钱婆婆问的,建业回家一字不漏的学给了尹羡文,尹羡文才知道,他所谓的房东也是日本人的人。 建业说是钱婆婆请他吃糕,一边吃一边聊天,钱婆婆说建业可怜,爹和哥哥都忙,没人给他买好吃的,看把这孩子饿的,吃个糕也都狼吞虎咽的。钱婆安慰建业让他慢点吃,剩下的吃不了可以带回家,建业赶忙擦了嘴,说他不吃了,都拿回家慢慢吃! 钱婆当时的脸色可想而知,估计都快绿了,可是她不能放建业走不是,话还没问就让这孩子走了,她要怎么去交差。她赶忙拉住建业,说不急着走,一会还有别的好吃的。然后,钱婆婆就往李念祖身上绕,说记得以前见过建业他哥的两个同学,人也不错,她就见过这两人给建业买好吃的。 建业点头说是,那两个哥哥人好,对他很不错,他们在的时候,钱婆婆的这些点心根本不够看,连两个哥哥给买的一半都赶不上。钱婆不知不觉又吃了个憋,没办法只能忍了,继续聊下面的。 钱婆又问建业,那两个哥哥叫啥来着?后来到哪去了?怎么就不回来了?还问建业,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们,就不想他们么? 建业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敷衍钱婆,说因为长时间没见,他都快有点忘了这两个哥哥的模样了,姓倒是能记住,一个姓李,一个姓赵,叫啥就不记得了,当时自家哥哥也没告诉他叫啥,就说是同学,让他叫哥哥。 钱婆说那是因为你是小孩子,你哥和他同学之间肯定都有联系,只不过建业不知道而已,再说,小孩子都不可能让知道太多事情的,比如那个姓李的哥哥来上海的话,也会先看他哥哥,小孩子不知道很正常。 建业说这根本不可能,他听哥哥说,这两个人就是同学,交情泛泛的点头之交而已,之前是因为他们好玩,想蹭的房子住才呆在哥哥家的,哥哥也不好意思撵人,就收留了他们一段时间。所以,自家哥哥要是再见到这两个人,一定会回家说的,而且自家哥哥下了班就接他回家,每天风雨不误,怎么可能瞒着他见外人?哥哥是人,也不是神,不会分身,要是哥哥会分身,他一定要学,起码能考试的时候一个翻书找答案一个答卷,他还用愁天天被哥哥因为学习没达标教育? 说完,翟建业冲钱婆翻了个白眼,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往门外走。迎面碰上钱婆的侄媳妇,手里端着一份刚出炉的糕点,建业也没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转头对钱婆说了声谢谢,就端着跑回了楼上。 尹羡文听了建业的复述,点头夸奖他应对得体,但是又强调,不应该又吃又拿,万一是放了东西的,就麻烦了,有可能都出不了那个门!建业听了也有点害怕,说他没想到,以后坚决不吃了。 这面翟闰生也被盯了一段时间,没有人去问他李念祖的事,只不过在作坊附近有些生面孔出现。好在翟闰生在李念祖到作坊的第二天,就安排个苏州手艺人把他带到了乡下,手艺人定期跟翟闰生汇报情况,好吃好喝的供着李念祖,好在这祖宗也知道轻重缓急,整天就是闷在手艺人的家里不出门。 可能是因为李家人的活动,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后来听说李念祖的通缉令取消了,李念祖知道消息后没敢马上冒头,他担心这是日本人的计谋,只为了引蛇出洞,再后来,李家人联系尹羡文,确认了通缉令取消的消息,李念祖才放心的返回东北,至于中间的缘由,就无从得知了。 经过这么一场折腾,李念祖也算在波折中成长了,不但学会了缝纫手艺,还拜了手艺人为师,他自告奋勇承诺,等他回了东北,去为翟闰生联系皮货资源,找好的供货商,约定以后东北见。 转眼李念祖走了一段时间,眼瞅着快到1933年年根,尹羡文从离开东北至今,已经有接近两年时间没见到家人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他现在是抓心挠肝的想回家看看。日本人不过中国的节日,他们会社当然也不会给中国员工放春节假期,要想回东北就只能请假。尹羡文这次是铁了心想回去,摆出了谁也拦不住的架势,会社见阻止不了,而且业务也不忙,就批了一个月的长假给他。 尹羡文如离开牢笼的飞鸟,当天就定了车票,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还有翟家父子的。因为李念祖来信说希望翟闰生去东北看货,尹羡文也觉得扔下这父子,自己回家过年确实不妥,就说服了翟闰生,跟他一起回东北。 建业从小到大也没走这么远的路,开始是满眼的开心和好奇,在包厢里跑来跑去,累了就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等到过了山海关,他就坐不住了,隔一段时间就问什么时候能到,隔一段时间再问还有多少站路,翟闰生被问得不耐烦了,让建业好好呆着,要是不想坐着,就躺着睡觉。建业见自家老爹一脸的不耐烦,知道老爹可能也嫌闷,自己还是乖乖躺着,省的成了出气筒。 一路折腾,总算到了地儿,李念祖和赵文华都去了车站接他们,都说要让尹羡文住到自己家里,并说要给他们接风洗尘。尹羡文通知他们两的时候,只是想三个人聚一下,哪里想到他们都跑来抢人。李念祖棋高一着,说他还要帮翟闰生介绍生意,所以三个人都得赶紧接回家,赵文华一看拗不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了李念祖的车。 尹羡文上车后,随口就问了一句:“念祖,你和文华闹别扭了?怎么也不邀请他去家里?” “没啥大事,就是前一阵子我被通缉,人家冷眼旁观,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而已,我下车招呼他一声,让他家车跟着我们的车,一起去我家。”李念祖心里不憋着气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去德国之前,他和赵文华好的都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等到大难临头,没想到人家是真的“各自飞”,反而尹羡文这个平时不吭声的,是竭尽全力的帮自己,给自己找藏身之所,所以,谁也别怪他现在厚此薄彼,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 李念祖下车也没好脸色,甩了一句让赵文华跟他一起回家,就又郎当个脸回了车上,司机见自家少爷不开心,直接按照之前的安排,往家里开去。 尹羡文以前去过几次李念祖家,基本上都是从偏门进去就被领到李念祖的房间,这次不同以往,车子刚停在正门口,就有佣人给开车门,李念祖让他们跟着佣人先去客厅,他要去通知父亲一声,尹羡文刚想说不必麻烦李伯伯,李念祖已经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跑了。 尹羡文一行人只能跟着佣人到客厅休息,没一会功夫,李念祖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官居高位的,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此时,中年人脸上带着笑,紧走两步,直奔尹羡文而来,“你就是羡文?以前来家里的时候没得见,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欢迎,欢迎呀!” “李伯伯,您好!我刚刚从上海回来,没想到一下车就被念祖兄接到了家里,叨扰了,希望没打扰到您!”尹羡文一见李念祖父亲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被接到家里是受他首肯的,能出来见自己,也肯定是因为在上海帮他儿子的缘故,但是客套话是肯定要说的,否则就有点太不礼貌了。 “这哪是叨扰,你和念祖都是同窗,没少帮我家这惹祸精善后,我早就应该说声谢谢,这次到家里,一定要多盘桓几天,让念祖多领你转转。”李念祖的父亲是个明白人,他毕竟算是长辈,不好太介入小辈们的事,聊了一会就推说有事回去了,留下李念祖陪着尹羡文一行人。 李念祖把翟闰生父子也介绍给了自家父亲,李父对翟家父子也表示了感谢,给建业封了个红包,还送了只派克钢笔,建业喜欢得爱不释手。 第77章 省城 李念祖从见到他们,就一直在说个不停,看今朝忆往昔的,听的建业很是开心,觉得比听说书的还有趣,不停的插嘴问问题。赵文华今天话格外的少,李念祖的父亲见到他没有任何不高兴,就是埋怨他最近到家里来的次数少了,以后一定要常来,赵文华刚忙点头答应。一旁的李念祖还想说点讥讽的话,还没等开口,就被尹羡文拦住了,毕竟赵文华没有做什么伤害李念祖的事,如果李念祖一时脑热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就真的失去朋友了。 尹羡文其实还有一种想法,就是赵文华当时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就凭他和李念祖的交情,怎么能冷眼旁观?就连翟家父子当时在上海遭难,他都能慷慨解囊,自己好友有事,他怎么可能不插手?极有可能的是家里阻挠,他迫于家里的压力,不得不袖手旁观,要不赵文华现在也不会不管李念祖说啥都不吭声,但是每个人都有个底线,如果李念祖再说些过分的话,赵文华万一暴走了,就挽回不了了。 李念祖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说那些尖刻的话,但是看着赵文华那闷不吭声的样子就有点来气,他宁可赵文华跟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说说当时到底什么情况,即使是他自己想躲着自己,是他自己的本意,只要他说出来,李念祖也能接受。但是就这样,有话不说,互相憋屈着,自己说讽刺的话他也照单全收,就跟对着棉花包打拳一样,有劲没处使,就怎么看他怎么别扭。 赵文华越是不吭声,李念祖就越想刺激他,那些尖刻的话不受控制的就溜了出来,要不是尹羡文拦着,李念祖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话出来。等到冷静了,想想之前尹羡文警告他的话:朋友之间的友情是需要互相理解来维系的,再铁的交情也禁不住伤心,如果真的把人的心伤透了,朋友也就不存在了。 其实想想自己自从回了东北,赵文华就约他见面,要么就是可以的偶遇,自己都没给他好脸色,这都快好几个月了,这家伙还能跟着自己来家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到这,李念祖不自觉的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几个人吃饭的时候,李念祖别扭的给赵文华斟了杯酒,他明显能感觉到斟酒的时候,赵文华拿着杯子的手有点抖,说谢谢的时候,明显带了点鼻音。李念祖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 李念祖平时大大咧咧的,心里其实很明白,虽然赵文华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做壁上观,但毕竟没落井下石,想想他老子一贯的行事作风,赵文华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赵文华在家被他老子拘着是肯定的,那么他不帮自己也就有情可原了。 拍了拍赵文华的肩膀,叮嘱了一句:在这就算到家了,自己随意,不用客气。李念祖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招呼起尹羡文和翟家父子。可能是因为李念祖的斟酒举动,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话,赵文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活泛劲儿又回来了,在饭桌上话又多了起来,酒也喝了不少,还拉着尹羡文说要送他回乡下老家....... 几个人在李念祖的家里盘桓了一天,晚上,赵文华歪歪扭扭的爬上自家车,被司机送回了自己的家,尹羡文和翟家父子被安排在了李家的客房,毕竟现在世道不好,让他们三人住在外面有安全隐患。 尹羡文当天也没少被灌酒,就他那点酒量,一杯就倒了,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第二天是半上午醒过来的,头头痛欲裂。等佣人进来给他送早餐的时候,他才知道,李念祖已经载着翟家父子去看皮货去了,临走时叮嘱佣人常过来看看他,等他醒了给他喝点醒酒汤,然后吃点稀粥。 尹羡文一看表,都已经快中午了,哀嚎了一声,今天看来是又走不成了。他原来的计划是见上赵文华和李念祖一面,把翟家父子交代给李念祖后,自己就直接回老家。可是昨天在李念祖这就呆了一天,今天宿醉刚起床,不适合出远门,如果明天李念祖还挽留,赵文华再接着邀请的话,估计一周都得呆在省城了,自己这回家的计划不知道要推迟到猴年马月去了。 尹羡文总共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路上往返要耽搁10天,如果在省城再耽搁下去,老家也不用回了,他直接打包回上海得了。所以,尹羡文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跟李念祖讲好,最迟后天就回乡下,至于赵文华,那就等以后再找机会。 尹羡文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当天等出去看货的三人回来后,他就说要回乡,在李念祖要说挽留的话之前,特意强调,这次是好不容易请下来的假期,而且老家还有亲事要定,他需要趁着余下的时间赶紧回去把正事办了。 李念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见尹羡文那么坚决,知道不能再挽留,毕竟成家立业的事最大,他和赵文华都已经定了亲了,原来想着,如果恩山兄家中没有给他定亲的话,他就把自家姨母家的表妹介绍给他,现在看来,是他先吃萝卜淡操心了。 既然人家有要事,就应该全力支持,李念祖说不但他不挽留,还要第二天一大早让自家的车送尹羡文回家,这样也能节省不少时间不是。旁边的建业见哥哥要撇下他和爹回家找亲爹亲妈亲哥哥去了,他不是滋味了,闹着说要跟羡文哥哥回家认哥哥去,羡文哥哥的亲人也是他的。 尹羡文本来就犹豫要不要带翟家父子一起回乡,建业这么一说,他差点就点头了,旁边的翟闰生赶紧喝止了儿子,要是他们跟着尹羡文一起回去,人家还能办正事么?不得成天忙着招待他们父子?他们不能给尹羡文帮忙则已,总不能给人家添乱不是?再说,今天去看的皮货不错,他还打算在省城多呆几天,再见见其他的皮货商呢。 被爹呵斥的建业撅个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直上,自顾自的在那生闷气,尹羡文和李念祖看了他那样子,不觉莞尔,小孩子就是这样,他们认准了谁就会死心塌地的对谁好,建业对尹羡文就是这样,他这小屁孩恐怕是怕尹羡文回家见了亲人忘了他这个干得了。 李念祖逗了一会建业,见他还是不见笑面,就搂住他的肩膀嘀咕了两句,别说,这几句话真管用,建业立马不别扭了,开心的跟尹羡文说:“哥,刚才是我不懂事,你赶紧回去,给干爹干妈带个好!”尹羡文纳闷到底李念祖说了啥,盯着他用眼神表现出自己的好奇,李念祖哪里还不明白尹羡文是啥意思,没出声,用唇语说了两个字:保密! 尹羡文摇了摇头,算了,人家不说,他也就不问了,李念祖想来能忽悠人,估计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好在他做事还是有分寸,只要别把建业忽悠坑里就行,再说,就建业那猴精的模样,李念祖能不能忽悠得了他还两说,保不齐李念祖让小孩给卖了,还屁颠屁颠的帮人家数钱呢。 定好了回家的事,尹羡文也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他用李念祖家里的电话给赵文华打了个电话,现在有电话的家庭真少,能安电话的家庭非富即贵,他一个乡下的穷小子竟然有两个大少爷做朋友,说出去恐怕都很少有人信。 赵文华听了尹羡文说了必须回乡下的原因,也没多做挽留,只是说等尹羡文从老家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到他家住一两天,他们好好聊聊。尹羡文说那是一定,即使这次没有时间,以后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好好聊聊的。 赵文华还提议,第二天让他家的司机送尹羡文回乡下,尹羡文说不用,说李念祖已经安排好了,等定下来回省城的时间,他再通知赵文华,但是如果他家的司机得空,可以等他回省城的时候,麻烦去接他一下。赵文华听了很是高兴,毕竟尹羡文没有拒绝他,不能派车送他回家,派车接他回来也行,这样他和李念祖一个送一个接,一碗水端平了。 第78章 回家 李念祖在一边听着尹羡文和赵文华的电话,不是在旁边嘟囔两句,比如回程他也会去接什么的,像极了争宠要糖吃的小孩,尹羡文没法子就跟他说,如果他再在旁边嘟囔,他就让赵文华明天送他回老家了,这才阻止了李念祖的絮叨,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还不认输:“恩山兄是有秘密要跟赵文华那小子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省的碍眼!” 建业也在客厅当中,他也是想多跟哥哥待一段时间,毕竟哥哥回家之后,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爹也不能带他去找哥哥。不过,刚才李家哥哥跟他嘀咕,说等过两天,他得空了,就带他去哥哥家乡逛逛,顺便给哥哥个惊喜。他当然相信了,因为他觉得李家哥哥很闲,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性格比他还像小孩子,看看刚才那争风吃醋的样子就知道了。 今天翟家父子出去跟李念祖去看皮货,皮子的质量让翟闰生很是满意,他们父子两又顺路买了些礼物,准备让尹羡文带回家给亲戚朋友,等着三人大包小裹的回来的时候,尹羡文还以为他们不是去看皮货了,而是盘下来家杂货铺,什么衣服布料、点心小吃、就连小孩玩具也买了一打! 问他们为啥还买小孩子的玩意,建业说记得尹羡文提过,李家有个弟弟,如果尹家亲戚没有可以送的,就送给李家的弟弟就好了,李念祖在旁边还帮腔,说建业聪明,知道早早的就去讨好嫂子家人,等他嫂子过门,还不得把建业当自家弟弟疼? 建业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哥哥出来这么长时间,回省城也比较突然,本来应该在上海给亲朋买礼物的,结果三个人都是两手空空,那么他们就帮哥哥在省城置办一些,省的哥哥回去遭人挑毛病。 可能是因为晚上早睡的原因,第二天一早,建业早早就醒了,下楼一看,尹羡文也收拾停当在楼下吃早餐,司机在里里外外的进出搬东西,还好车上只有尹羡文一个人,再多两个都坐不下了,座位上都摆了不少礼物。司机比较细心,把一些易碎的放到了尹羡文身边的座位上,说等车开动的时候,可以让尹羡文用手扶着些,这样就可减少晃动。 尹羡文哪有心思细嚼慢咽,心早飞回家了,塞了几口面包,喝了口牛奶就说吃饱了。司机这时也已经把东西都安置好了,拉开了车门。尹羡文跟大家告了别,就钻进了车里,司机关好门也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尹羡文在车里回首跟大家挥了挥手,他倒是没有啥伤感,毕竟过两天就回来了。建业可就不一样了,从他认了尹羡文当哥哥以后,就一直跟哥哥生活在一起,这次还真是头一次分开,不自觉的眼里就涌出了泪花。 旁边的李念祖看到了,揽住了建业的肩膀拍了拍,说出的话可就没有动作那么招人喜欢了:“瞅瞅,都大小伙子了,还哭鼻子尿腚的,这点出息!”建业冲他翻了白眼,“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哭鼻子咋地了?等你哭的时候,别让我看见哈!” “哈哈,放心,没那个时候,你别想了!”李念祖也不吃亏,回了一句就转身上楼了。 这边,随着车的行进,尹羡文心潮澎湃,自己离家已经快两年了,跟家里就靠着书信联系,半年前家书里说大哥和二哥已经娶亲了,而且最近大哥也要当爹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转眼他们哥三都已经长大,成家立业了。不知道爹娘最近咋样,每次信里都是说他们身体健康,老人们都是报喜不报忧,即使有啥事也不会告诉他罢了,这次终于能回家了,反倒“近乡情更怯”。 回家之前,他给家里来了封信,让爹娘先代他去李家提亲,最好能在他回家探亲的这段日子能把亲事给办了,不知道李家能不能同意,毕竟比较仓促,人家大门大户的,讲究也比较多。他其实在给李家小姐的信里也提到了成亲的事,李家小姐的回复比较含蓄,或者说代写书信的先生比较会表达,让他能完全理解李家小姐的意思,又让人觉得不是很唐突,试想,如果没得到李家小姐的应允,他也不会拜托双亲去提亲的。 有代步工具就是方便,尹羡文捋着头想事情的功夫,车两边的景物已经变得熟悉起来,他们已经进了尹羡文老家的镇子。车子缓慢通过镇里繁华的市集,之所以缓慢,是因为路两边都是摆摊吆喝的,本来不宽的路被这些摆摊的一占,留下给车行驶的地方就很少了,司机一边按喇叭,一边慢慢往前挪。毕竟这年月,小城镇能看见个洋车不容易,不少摊贩都围过来,冲着车里的人吆喝,希望能引起人家的注意。 司机可不能让后面这位下车,他临走前是领了命令的,一定要把尹家这位少爷安全的送回家,如果让这位下车,万一遇到坏人,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尹羡文,用一种老人哄小孩的语气说:“尹少爷,这些小地方的东西可不能买,万一不干净,买回去吃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咱这车太扎眼,你可不能随便乱下车,万一有个坏人就麻烦了,我可是答应过少爷把您全须全尾的送回去的。” 尹羡文是吃着这些摊子上的东西长大的,小时候能有点钱买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从来没想过干净不干净的问题,不是有一句话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他能理解司机老哥的心情,毕竟是给人家做工的,自己一个蹭车的当然要配合,不能给人家添麻烦。所以,尽管尹羡文很想尝尝久违了的家乡的味道,但是还是忍住了,答应司机说自己会小心,不下车不跟人搭讪。 开过这段人头攒动的地段,剩下的就都是土路和田野了,司机叮嘱尹羡文坐好,路会有点颠簸,说要是尹羡文有感觉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告诉他,他会停车让尹羡文下去透透气。其实,这司机开的已经很不错了,比起之前日本人安排的那个司机,这开车的手艺就已经是天差地别了。尹羡文这次没有一点晕车的症状,坑洼的地方用手扶着旁边的食盒,还能有功夫担心一下:这些食盒到家后,里面的吃食会不会都颠碎了。 车子走乡路比过市集的时候快了不少,每到坑洼的地方,司机就会慢慢减速。这样早上从省城出发,半下午就已经开到尹羡文家里的村口了。刚进村子,尹羡文就看到村口的大树下,尹家老爹和尹羡文的两个哥哥都在那等着呢,见到洋车,赶紧都站了起来,往车里望。其实,不用看,就应该知道是尹羡文了,村里一向很少来外人,而且是开着洋车的。 尹羡文让司机在尹家父子身边停车,自己还没等车停稳就开门蹦了下去,吓得司机在后面直喊小心,这眼瞅着就送到地方了,要是让尹家少爷在家门口摔了个好歹,他更说不清了。尹羡文这次没应答,直接奔着自家的老爹就扑了过去,在离老爹两步远的地方又收住了脚,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边给爹磕头,一边带着哭腔说:“爹,不孝子羡文回来了!” 尹家老爹也老泪盈眶,赶紧伸手拉起面前的三儿子,用手给他拍着膝盖上的土,“好,好,回来就好,自家人说啥孝不孝的。”旁边的尹家大哥和二哥也凑了过来,跟尹羡文抱在了一起,尹家二哥还是那副大嗓门,“我说三儿呀,你这一走就是小两年,娘天天念叨你,我和哥一不如她的意,娘就念叨我两不孝顺,说她孝顺的三儿子怎么还不回来,所以我们可没觉得你走了多长时间,总觉得你还在我们身边。” “大哥,二哥,这段时间你们在家照顾爹娘,辛苦了!”尹羡文真心的觉得愧疚,自己出门在外,多亏家里有两个哥哥照顾着。 “你这说啥外道话?这不是我们应该的么。”大哥也很激动,只不过比二哥透出来一股子稳重劲儿。 “哎,三儿,赶紧跟我们回家”,二哥拉着尹羡文就要往家走,回头看洋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这洋车怎么还不走?人都送到了,你可以走了!”司机一听,这尹家少爷的哥哥还真是直肠子,现在就开始撵人了?车上的东西不要了?! 第79章 计划 尹羡文赶忙拉了二哥一下,二哥这直脾气,说好听的是直率,说不好听的是没礼貌或者不通人气!先不说车上还有那么多东西,即使是空车,也得让人家到家里喝口茶不是? “二哥,车里还有东西呢,我陪咱爹溜达回去,你上车给司机大哥带个道儿?”尹羡文赶紧拽了下自家二哥,生怕他再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然后,他转身对大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大哥也一起。 尹家二哥一听有洋车坐,没用劝,直接就开门上去了,然后从车窗里探出头冲他们摆摆手,“我先回去了哈,你们慢慢溜达!”可是没等他说完,见自家大哥也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哥,你咋上来了?我领道就行了,你跟三儿他们好好唠唠呗。”尹家二哥奇怪的看着大哥。 “我不上车,谁帮你拿东西?再说,我也没坐过洋车,上来过过瘾不行?”大哥白了自家弟弟一眼,他还有一句没说的话,如果自己不上车,保准到家之后老二就把司机给打发走了,人家把自家弟弟送回家,怎么也得让人进家喝口水不是? 尹羡文见大哥上了车,就放了心,大哥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么他就不着急了。“爹,要不您老去坐车?”尹羡文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自家老爹,如果爹想坐车,就让大哥和二哥下来。虽然按照自己对自家老爹的了解,老人家肯定是希望多跟自己唠唠,但是不让一下老爹,总觉得心里过不去。 “不坐,咱两慢慢走,我领你看看村里的变化,咱爷俩好长时间没好好聊聊了。”尹仁禄可不想坐那玩意,啥都没有自己两条腿走路更接地气。 尹羡文和自家老爹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就往村里的田埂方向走去。一边走,尹仁禄一边给尹羡文说这段时间村里的变化,哪块地旱了哪块地涝了,哪块地换了人家等等。尹家由于做马帮,自家的土地并不多,但也由于走马帮,消息很是灵通,村里有人求他们帮忙运个东西的,都会过来拉家常,然后再说求他们的事,在唠家常的时候,就会听到七家长八家短的小道消息。 这不,尹家老爹在跟儿子唠嗑的时候,就把他知道的,村里近期的小道消息分门别类的跟儿子说了起来。让尹羡文比较敢兴趣的,是村里的土地所有者的变更,原来村里最肥沃的一块地是孙家的,听老爹说,近期有人看见孙家联系人在看地,有卖地的架势。也有人在传,是因为孙家的儿子染上了鸦片,抽得快败家了,现在的孙家就是个空壳子,连佣人的工钱都发不出了,不卖地还能干啥。 尹羡文之所以对这事感兴趣,是因为李家叔叔说的那句话:“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他觉得很有道理,在这乱世,家里没有地总是不保靠。既然村里有卖地的,而且是好地,为啥不买呀。他跟自家老爹也是这么说的,问爹:“既然孙家想卖地,咱家也可以去买呀。” “买啥?这几年张罗你大哥和二哥的婚事就花去了不少,加上世道不好,马帮的生意也就是勉强维持,工人的工钱能发出来就不错了,哪有余富钱去干这个?”尹仁禄也想买,可是家里总的过活不是,怎么能把全部积蓄那去买地?再说即使拿了积蓄出来,也不见得能把孙家的地全部吃下。 “孙家的地肥,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他家也想卖个好价钱,但是你看看这世道,谁家能有多少钱?要不是没人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这地也不会扯扯到今天也卖不出去!”尹仁禄的最后一句话,给尹羡文吃了个定心丸,地还没人买,那就好,其他的回家可以慢慢商量。 跟着爹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自家门口,也听了不少村里人的八卦,除了几家卖地的事,其余的也没有能勾起尹羡文的好奇心的。村里人卖地无外乎粘上的鸦片和赌博,这些败家的玩意可沾不得,只要粘上了,扒你一层皮都是轻的,重的就是败家了。好在尹家兄弟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下,从来都不沾这些,即使尹家不算村里的富户,也算得上和美人家了。 家门口,尹家娘亲早就站在门口往远处望了,她听着门口有车子的声音,以为是三儿子回来了,领着两个儿媳妇出来迎,结果从车上下来的不是日思夜想的三儿子,而是老大和老二,问了才知道,三儿和爹去村里逛了。 二儿子从车上下来就张罗着往屋里拿东西,那眼皮子浅的二儿媳妇没等招呼就凑上去了,说是帮着拿东西,就她那小脚,能拿什么?还不是想看看有啥好东西,能先号下来就先占着,偏偏老二还看不破自己媳妇的小心思,一门夸自己媳妇懂事。 老大媳妇是不是真懂事不知道,但是人家心里有成算,知道当娘的不会有偏私,也没动地方,直接在婆婆身边站着,扶着婆婆说话,安慰婆婆说不着急,可能是爹想让三弟多看看村里,才拉着三弟溜达的,再说村口离家里也不远,一会也就到了,婆婆可以回屋里等,省的在门口吹了风。羡文娘心里叹了口气,这大媳妇说的话是好听,其实是想让她回堂屋看看,如果老二家偷着往屋里搬东西了,好一目了然。 原来没娶媳妇,天天盼着儿子能娶了媳妇回来孝敬他们老两口,现在娶了媳妇回来,各个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一门心思往自己的小家划拉东西,都当老爹老娘这是大粮仓! 两个儿子现在还好,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啥好东西先送到他们老两口眼前,等日子长了,枕头风听多了,难免不会生出这样那样的心思,与其等到那时候再闹个脸红,还不如趁着大家面上都和睦的时候,把家给分了,他们各过个的去,也省的最后不落好。 她跟孩子爹说过这个事,男人的心粗,孩子爹还说不至于,说是她多想了,看着这两个儿媳妇都挺不错的,大儿媳妇稳当,二儿媳妇直爽,都不像是起事的人。还说,她这当婆婆的,应该往好的地方想,现在眼瞅着就要儿孙绕膝了,干啥还要往散伙的方向想? 羡文娘觉得手里有个凿子,她真想打开尹仁禄的脑子看看,是不是里面装的都是浆糊,做生意不含糊,怎么就看不明白儿媳妇的小九九?给他灌点迷魂汤就当琼浆玉露了?! 她其实还有个心思,三儿这次回来,就得开始张罗婚事了,三儿的婚事也得花费一些银钱不是,要让这两个儿媳妇看到了,花多花少都是个事,免不了回去跟两个儿子捣鼓,她们可不会管当初进门的时候给她们花了多少,只会盯着三儿的说事,不信就走着瞧。 羡文娘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大儿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婆婆身边说话,啥这次三儿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可得分门别类的放好,省的有些东西不耐放的,放坏了也不知道,现在家里的长工手脚不一定都干净,娘可得上点心...... 没等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能看到那爷俩的身影了,羡文娘把手从儿媳的手里抽出来,迈开小脚就往儿子的方向奔去。这边尹羡文也望见了娘,也快步跑了起来,抢在娘跌跌撞撞要摔倒的时候,扶住了自家娘亲。 “娘,三儿回来了!”说完就要跪下给娘磕头。 “娘的好儿子,你总算回来了!”羡文娘没等儿子跪下就把儿子拉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住不住的往下留,但是还是上下打量着儿子,生怕儿子少了快肉似的。“好,好,胖了些,也白净了不少!走,跟娘回家,咱娘俩好好唠唠!”当娘的使劲的抓着儿子的手,把尹羡文白净的手都抓得泛红了。 “你这老太婆,着啥急,儿子这回能呆不短的时间呢,有啥话不够你说的?!看看,把儿子的手都抓红了!”尹仁禄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手上可跟嘴里说的不一致,轻手轻脚的扶着自家媳妇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埋怨:“你自己是小脚不知道?还跑,你还想干啥,你怎不插个翅膀飞?万一摔到了怎么办?咱都一把老骨头了,摔个好歹怎么办?” 第80章 家人 尹羡文跟在爹娘身后,看着老两口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爹永远是两幅面孔,对他和哥哥们是严厉的,对娘永远是温柔的,娘在爹这里永远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这不,娘就是走的急了些,险些摔跤,爹都会叮嘱娘半天。 “哎呀,你扶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儿,也没怀孕,你能不能不扯着我,当我是糖人?能化了还是咋地?!”羡文娘不耐烦的甩手,想要甩掉自家老头子的搀扶,她还想拉着自家三儿子说话呢,这让他一打岔,啥事都忘了,怎么自己就跟着老头子回院子里来了! “孩子都回来了,什么时候说不行?等你回屋里坐稳了再说也不迟,现在着啥急,刚才看你走的那急.....”尹羡文知道自家爹又开始念叨娘了,在家里只有对着娘的时候,他才这样,在他们兄弟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的,能说一个字坚决不说两个字。 爹娘的恩爱很是让人羡慕,尹羡文不禁想起自己,他和李家小姐能咋样呢?是否能像爹娘一样呢?都说夫妻是千年修来的缘分,希望是善缘。正想着呢,二哥搬好了东西过来找他问食盒怎么处理,他也就顺手接过了食盒,跟着爹娘走进了堂屋。 进了堂屋,发现屋里的家具和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娘已经被爹扶着坐到了椅子上,此时,爹还在问娘,刚才有没有扭到,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得劲什么的。 “哎呀,啰嗦!我哪哪都好,就是心里烦!被你唠叨的烦!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唠叨了,否则我要忍不住发火了!”尹羡文知道娘每次说到这,爹都会一脸委屈的坐到一边,今天也无例外。 “三儿,你手里拎的啥?拿过来给娘瞅瞅!”羡文娘可不搭理自家的老头子,他一向如此,要是搭理他,他就给自己加戏!让他在旁边凉快一会就好了,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娘,这是我从省城带回来的点心,您尝尝!”尹羡文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点心,挑了块不甜不腻的递给自家老娘,等娘接了,又拿了块给自家爹,这时的尹仁禄已经过了被媳妇说烦的劲儿,又回复到不苟言笑的状态,他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太甜了,我吃不惯,给你娘留着。”然后就掏出了烟袋,装上烟,刚想点上,听得旁边的羡文娘咳嗽了一声,手僵了一下,把烟袋放到了手边的桌上。 尹羡文心里笑大发了,爹还是老样子,只要娘一咳嗽,他就知道不能抽烟,否则娘就会发飙。 羡文娘倒是很悠然自得,小口的咬着糕点,一边吃着一边点头,等到一块都进了肚,又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很是满足的对尹羡文说:“还是省城的点心好吃,不但好吃,做工也好,做的花朵样子像真的似的,哪像我们镇里的,吃一块就快甜的齁死人。” “你爱吃就都拿回房里吃!等下回让三儿再给你买!”尹仁禄见自家媳妇爱吃儿子带回来的点心,就想着让媳妇拿回去吃个够。 “我还有那福气?你等着,嘴馋的一会就来了。”羡文娘瞥了自家老头一样,像能掐会算似的,笃定的说。 羡文娘的声音刚落,尹羡仁哥俩和媳妇都前后脚走了进来,“三儿,你又给娘吃啥好东西了?看把娘哄得那么开心。”大嗓门的永远是二哥,后面跟着二嫂。大哥和大嫂则是比二哥他们慢了一步,但是明显看出大嫂脸上的委屈,还有大哥脸上的不悦。 “来来来,你们都赶紧尝尝,这是羡文从省城带来的点心。”羡文娘虽然这么说,但是压根没动地方,谁想吃谁自己拿呗,还指望着她这个老的伺候他们这帮小的不成? “真的好吃么?那我拿块尝尝!”二嫂听娘这么一说,早就忍不住了,上来就抓过一块,刚想往嘴里送,觉得周围好像气氛不对,再回头看看一家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腾的一下就脸红了,赶紧收回往嘴里送点心的手,把点心小心翼翼的拢在手里,慢慢挪回自家丈夫身边。 尹家老二以前还觉得自家媳妇很对自己脾气,一根筋,没有那么多玩玩绕,现在看来,还得关起门来教育一下,否则很容易就出去丢人了。这还是在爹娘和哥嫂面前,要是在旁人面前呢,她要是还是这样贪吃,不懂脑子,那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尹家大媳妇本来是被自家丈夫说了一顿,一肚子委屈,叫老二家这么一弄,拿起手帕掩住嘴,偷笑了起来,心说:刚才她跟羡林说老二家媳妇眼皮子浅,他劈头盖脸把自己一顿说,现在怎样,不还是眼皮浅到在爹娘面前丢人现眼了?自己也想吃,但是可没像老二家那么猴急,她就不信娘真能吃独食,即使娘把吃食全拿到自己屋里,她也有办法弄出来吃到嘴里!谁叫她现在怀着他们老尹家的大孙子呢! 尹羡文也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啥,估计二嫂尴尬不说,其他人也不自在。 “大家都尝尝,这是省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做的,比一般的铺子用料讲究,比我们小时候吃的那些也好太多。”尹羡文一边说,一边拎起食盒,给大哥大嫂,还有二哥,都各自递了一块。 尹家二嫂见大家都得了一块,自己也就不客气把手里拢着的那块糕点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半块!别说真好吃,比镇上的那些酥饼好吃太多了,要是自己能多得几块就好了,能回去吃个够。她吃的快,老大家的还在品味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剩下的半块送进了嘴里。 尹羡文在一旁喝茶的功夫,拿眼睛瞟了瞟大嫂和二嫂,从进了家门开始,他有意无意的观察了下两个嫂子。毕竟两个哥哥成亲的时候,他都不在家,到底两位嫂子是啥脾气也不了解,他刚回家,除了开始打了声招呼,就只能看神色和动作了。也别说,这么会功夫,能摸出个大概。 大哥和大嫂都属于稳重型的,大嫂话不多,但是看眼神和动作,属于谋定而后动型的,遇事有主意,但是不会自己去做,往往会怂恿别人去给她当枪使。而大哥是不会轻易给人当枪使的,这也可能是刚才为啥大哥和大嫂进门的时候神色都不对的原因,有可能大嫂有啥要求而大哥不同意。 而二哥和二嫂,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性格极其相似,二嫂不管是馋了也好,懒得做事也好,一点也不掖着藏着,刚刚不就是娘一提她就动手拿吃的了,二哥可能觉得二嫂给他丢人了,但是要是没有二嫂做对比,估计二哥一辈子也不会觉得直肠子有啥不好,二嫂充分发挥了镜子的功用,让二哥能看到自己身上某些毛病。 这边,尹羡文边喝茶边给两个嫂子分类,那边羡文娘则是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家老头子,那意思好像是说:看,我说有馋的,这不馋的来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尹仁禄见自家媳妇那得意满满,好像所有事都在她意料之中的模样,宠溺的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这两个媳妇都有毛病,但是人无完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即使有,那也得自家两个小子能配得上才行不是,不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么,你让哥铁锅配个官窑陶瓷,也不对齿呀。 尹家大嫂则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这些吃食和三弟带回来的东西,肯定大头是留给爹娘了,她刚才让自家那口子去库房里看看,到底有啥,被他一顿喷,说她整天就惦记爹娘的东西,她惦记怎么了,难道不应该?她要是不算计些,还能有他现在的好日子?自家爹娘就说过: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自家要不是靠着爹娘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哪能攒下家底,自己也没有机会嫁到尹家,按照小时候家里的情况,基本上只能嫁个货郎就顶天了。 现在让她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心在家,那怎么可能,也不看看婆家有啥,就那么点家底,还有三个儿子,手心手背说是都是肉,但是谁听说手背能握在里面的?她就不信公婆能一碗水端平!就说这刚回家的三弟,眼瞅着就要说亲了,爹娘还不得把家里的老底都折腾出来?现在不占点便宜,等着爹娘把好东西都折腾给三弟媳了,看他们还能剩下啥! 第81章 准备 说到尹羡文的亲事,早在一个月前尹家就在折腾了,就因为他来的一封信,整个尹家就跟得到命令似的,全家出动,提亲的提亲,采买的采买,整个家里面几乎没有能闲下来的人,当然除了尹家二个媳妇。 大媳妇是因为怀孕,怕动了胎气,她看着也是个不容易生养的,万一出了问题就麻烦了,所以尹家上下一致对她很重视,不让她干重活,不让她做剧烈运动,就连尹家老大也被爹娘叮嘱了好多遍:多让着点媳妇,不能惹她生气! 二媳妇人家自己就把自己娇惯起来了,虽然没有怀孕,进门时间也短,可人家可不像别家那些刚进门的小媳妇那样,忍气吞声,装出一副孝顺公婆,敬畏长辈的模样,人家是想说啥就说啥,想做啥就做啥,大不了挨一顿说,她也不生气,被婆婆说了,第二天还是笑呵呵的找婆婆蹭吃蹭喝。刚开始羡文娘以为她是城府深,大智如愚,等品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大家都看错了,人家是真的不记仇,说是挨了说又不会少了啥,也不会掉层皮,自己不开心了就是大事了,所以她一定要有事就说,憋出毛病就不好了,什么都不能阻挡她开心的过活! 羡文娘也跟孩子爹说了这两个媳妇的事,说怎么当初就没睁大眼睛好好相看,尹仁禄则是一脸不在乎,说只要这两个媳妇对自家儿子好就行了,他们也不能管儿子们一辈子,等他们老了以后,日子还是要两口子一起过的;再说,五个手指头还不一边齐呢,怎么能要求媳妇们各个让人满意?气得羡文娘直说他心大。 李家这门亲事,羡文娘从一开始就是满意的,等到看到两个儿媳妇之后,心里就不那么保靠了,万一李家那个也是个娇小姐,比大媳妇有过之而不无极该咋办,三儿一直是她的命根子,如果给三儿找了个不称心的媳妇,她即使以后入了土也走得不安心。 这时尹仁禄又继续贯彻他那套“人死无用”论,说三儿既然让他们去提亲,就说明三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儿的脾气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过不靠谱的事?就李家那家底,要不是冲着三儿是个读书人,在大城市带着,人家也不能够同意,他们家这算是高攀了。再说,他们老两口“两眼一闭,脚一蹬”,哪还管得了那些,还真“送佛送到西”? 羡文娘听到这狠狠的唾了一口自家老头子,说他不着调,就不能说点人话,啥叫两眼一闭?是,他们不能照顾三儿一辈子,但是不能因为这桩婚姻坑了三儿一辈子!三儿从小就没吃过苦,虽然在外面见了不少世面,但是毕竟娶了的是个农村媳妇,要是跟三儿过不到一块,还一天净是毛病,让三儿怎么办?休了另娶? 尹仁禄说媳妇这是过分担忧了,现在不是想以后三儿怎么过日子,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把三儿的婚事办得风光,还有,给人李家姑娘的聘礼咋弄,就他们家这点家底,即使都拿出去,放在李家人面前,也不够看的。 羡文娘其实也比较愁聘礼的事,好在尹羡文在寄回来的家信里面也提了聘礼的事,说只要礼数不差就行,贵重的东西能免则免,李家也不差这些,而且他和李家小姐也沟通了,李家也知道尹家的情况,不会挑的。尹羡文另外让李念祖给家里送了些银钱,说是准备聘礼用,李念祖在尹羡文叮嘱的数额之上又加了一些,导致尹仁禄看到一箱子钱就有点懵,心里直嘀咕:自家儿子出去这两年赚大钱了?他不是出去上学了么,怎么能攒下那么多? 这件事等尹羡文回家后,尹仁禄才旁敲侧击的提起,尹羡文才知道李念祖给拿了那么多钱。尹羡文看到聘礼单子的时候,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和预想不一样,自己给家里钱了没错,可是再怎么省钱置办,也不能置办出那么多东西呀,家里这是额外给添了多少钱?大哥和二哥难道就没有反对或者怨言,即使大哥和二哥没有,那么刚进门的大嫂和二嫂呢?尹羡文觉得自家爹娘这偏心自己的行为表现的太明显了,自己得空要好好跟爹娘说说了。 尹羡文想的是:毕竟自己长时间在外面,家里里里外外都得靠大哥和二哥两家,要是让大嫂和二嫂有怨言,等爹娘有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她们稍有怠慢,就不是小事情了。自己虽然成了亲,也不可能就抛下外面的工作,回家种地或者跑马帮不是?早晚会接媳妇或者孩子去他工作的地方,如果爹娘能乐意跟自己在大城市还好,就怕爹娘不习惯城市的生活,那样回家没着落,在大城市不开心,那他就真的是不孝了。 尹仁禄其实也不算旁敲侧击,他就是问了问自家儿子现在的收入,还有日常的花销,等儿子告诉他后,他就知道不对劲了,赶紧跟儿子说,儿子的那个姓李的同学给送了一箱子钱回来,他们以为全是儿子的钱,就放心的置办起聘礼,现在看来,那些钱里面应该一大部分是那个同学的。 尹羡文知道后,也只能把数额记在心里,等自己见到李念祖的时候再说了,毕竟钱都花了,聘礼已经送了,还能退聘礼不成?他也知道,李念祖这人,本来就觉得当时在上海的时候,自己算是救了他一命,就想方设法的报答,要是不要他的钱,他也会想别的法子送别的。 给自己爹吃了宽心丸,说是这钱是李念祖送的礼钱,自己跟李念祖算是过命的交情,这点钱对于李念祖来说也不算啥,不收反而觉得生分,尹家老爹这才心里不再忐忑。尹仁禄担心的是三儿是不是拿了啥不义之财,或者欠了不得了的人情债,这些都是没法偿还的,但是要是真像儿子所说的,就是同学的一分心意,为了报恩,那就是别人欠了三儿的恩情了,那就没啥大问题了,只要三儿自己能拿捏好尺度,自己也就不用操心了。 尹仁禄虽然宽了心,还是叮嘱儿子,虽然是别人欠了他的恩情,但是不要恃宠而骄,不要撵着人家要报答,不要见了面就像要高人一等一样,尹羡文都一一答应,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求李念祖怎么报答。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在国外的时候,虽然当时不算两肋插刀的朋友,但是一直也算走得比较近的,经过上海这件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在李念祖的心里,已经把他们的友情升级成过命交情了,从帮他送聘礼钱到在省城接待他就可见一斑。 尹羡文另外担心的大哥和二哥是否会有怨言,一问自家老爹,确实有点,不过不是两个哥哥,是两个嫂子。当时是尹家二嫂提出来的,按照羡文娘的说法是:大媳妇装枪,二儿媳妇放炮!就二媳妇的心眼,是看不出来聘礼的事的,只有那满肚子算计的大媳妇才有那心思去查,去计较。 这些都是尹仁禄转述的自家媳妇的原话,尹羡文不禁哑然失笑,自家娘别看识字不多,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就是不知道最后怎么平复大嫂和二嫂的怨言的。一问老爹,尹仁禄的说法更直接:“还用啥平复?让她们回家去问自家老爷们就行了,老大和老二在你那同学送钱的时候都在场,到底是我们老两口给你花的,还是你自己安排人送回来的,还不是明摆着的么?他们要是想花钱,找自家老爷们要去!” 聘礼这事也算是圆满解决,有惊有喜,但是没任何的意外。但是尹家的这份聘礼确是给两家长了不少脸,村里的人都夸尹家三小子有出息,在外面混的好,娶的媳妇也是有头有脸的,那段时间都会听别家这么教育孩子:你以后要好好努力,像尹家小子那样混出个样子,给你老子长脸! 李家那面也算是赚足了面子,原来以为尹家的穷小子没法置办丰厚的聘礼,可是一看礼单,该有的一样不少,就连最挑剔的李家叔叔,也是赞不绝口。其实李家叔叔之所以赞不绝口,关键是尹羡文从国外带回来,让李家人送给他的那支勃朗宁!这也是日后为啥尹家提亲下聘没费劲的根本原因。李家叔叔说:这叫拿人手短! 第82章 买房置地 尹羡文回来当天跟爹在村里溜达不是无的放矢,他是想看看村里是否有可以购置的土地。因为尹家原有的土地就很少,两个哥哥娶了亲之后,可能都不够他们两家分的,尹羡文想着,如果自己再参合一脚,岂不是让爹娘为难? 再则,如果不买些土地,李家小姐嫁过来之后,他们这一房可真就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了,虽然说房子好处理,跟爹娘住在一起就行,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就他观察,他那两位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让李家小姐和她们呆在一起,万一受了欺负,不但会影响兄弟的感情,让爹娘为难,还让他没法跟李家交代,毕竟人家把女儿托福给他了。 尹羡文回家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两位嫂嫂比较容易接触的话,暂时可以让新媳妇跟爹娘哥嫂们住在一起,毕竟有个照应;如果嫂嫂们不好相处,那么就另外置办房产,离本家不远即可,这样既能让爹娘他们照看到,又能让媳妇不参合到嫂子们的妯娌关系里去。爹娘如果想到他们这住,也可以抬脚就过来。 尹羡文觉得爹娘日渐年纪大了,如果能想明白,最好是趁着两个哥哥家里还没有矛盾的时候把家分了,省的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久而久之就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矛盾,到最后爹娘也不落好。无论如何,他可不想让自家媳妇也参合其中,不管李家小姐是否擅长处理婆媳关系或者妯娌关系。 他娶媳妇是给自己娶的,可不是为了处理家庭关系娶的,如果以后有了孩子,让孩子们看到大人们不和睦的关系,对孩子们的成长也没有一点好处。尹羡文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说他“老母猪想万年糠”也好,说他杞人忧天也好,他可不想亡羊补牢,没发生的事情早做预防,总比事后诸葛亮强。 在准备婚礼的这段时间,尹羡文旁敲侧击的跟爹说了他的想法,爹没反对他自立门户,但大哥和二哥这面,目前老两口还没有分家的打算,尹仁禄的想法是再过个几年,等两家孩子都出生了,两家的生活也都稳定了,再谈分家的事。 至于尹羡文这面,尹仁禄觉得本来三儿就没要家里的,连聘礼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出钱置办的,没有必要等新媳妇进门了,还让新媳妇的嫁妆交公?这样对三儿他们夫妻也不公平。再说,老大和老二媳妇的嫁妆本来也没多少,基本上都是靠收了他们尹家的聘礼后添置的,想一个换一个都不可能,更别提啥丰厚的嫁妆了。而三儿媳妇这面,不用想,就李家那家底,嫁妆肯定少不了,这难免会让另外的两个媳妇眼红,现在人心隔肚皮,只有让他们惦记不到,才能从根本上杜绝一些麻烦。 尹羡文还有点担心,自己想单独出来的想法,会让娘接受不了甚至伤心,可尹仁禄直接就回复说:不会!说这也是羡文娘的想法,她看那两个儿媳妇比所有人看的都透,老早就跟尹仁禄说,如果可以,就让三儿先分出去过,省的三儿赚的钱和三媳妇的嫁妆遭人惦记。 羡文娘另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觉得那两个儿媳妇不靠谱,等她和孩子爹老了,如果那两个媳妇还算孝顺,他们就跟着这哥俩过,如果不孝顺,起码还有三儿一家垫底,能保证他们老两口不会落到地上去。 尹羡文见爹娘都没有反对,就着手买房置地,房子是之前羡文娘早就看好了的,村东头老于家,等尹羡文过去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那处房子就是当年他忽悠日本人司机的那栋房子,谁想到转来转去真成他的了。房子原来的主人是村里有名的富户,祖上几代都不犯毛病,这代房主被儿子接进城里去养老了,又不想房子空置没人照看,就想着除去最边上的一间以外,其他的都卖掉。 房子的风水也看过,羡文娘特意请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看过也说不错,说这处房子是他看过的风水最好的了,如果住进命里属金或者属火的,则能生财发家,人丁兴旺。羡文娘一想,三儿两口子可不是命里一个属金一个属火的?等跟城里的房主人沟通之后,房款因为是本村熟人又便宜了一些,羡文娘就直接先付了定金。 尹羡文心说,自家老娘可真是雷厉风行,还没等自己开口,就已经着手把儿子往外推了,了解内情的,知道这是当娘的通情达理,体恤儿子和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婆婆不满意刚进门的媳妇,着急往外赶人呢。 尹仁禄听了儿子的说法,回答倒是很简单:他们爱说啥说啥!尹羡文想想也是,自家老娘什么时候是在乎别人的想法或者说法的人?就拿当初送自己去省城上学这件事来说,不少村里的人觉得娘是有钱没处花,送儿子出去浪费钱,早晚会因为这个败家。结果等自己留了洋,村里的人又改口说娘是有远见,会教育子女。 当时在家书里,羡文娘就对村里那帮人的反复嗤之以鼻,还特意叮嘱儿子,在外面一定要切记,做事不要前瞻后顾,只要认准了的事,别管别人怎么说,勇敢的去做就好,别管以后会不会后悔。虽然有些词语是尹羡文自己理解的,但大致意思是这样没错的。 房子既然已经定了,尹羡文只管掏钱就好,索性房子价格并不高,对他这个在大上海工作的人来说,就是一顿饭钱而已。房子的事情省了不少时间,等过了手续,尹仁禄就张罗工人过来收拾,里外收拾了三天就已经全部焕然一新。接下来就是羡文娘他们女人的事了,什么窗帘、床帐、喜被啥的,估计折腾了一周,也都顺利完工。 在女人们忙着收拾新房的时候,尹羡文把买地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他现在手头的钱所剩不多,也就只够买几垧地。尹仁禄听儿子说相中孙家的地,也表示同意,孙家的地当年是村里最肥沃的,现在因为荒废了,杂草重生,但是还是能拾掇出来的。而且,孙家现在缺钱还债,也只有这些地能值几个钱了,现在世道不好,能有钱买地的人家寥寥,大部分人家都本循着守祖宗基业就好,只要不败家,也用不着图大发展,这也是孙家的地为啥到现在也没卖出去的原因。 尹仁禄找来了牙行的人,过去一提,孙家满口应承,说随时可以把地契转手,但是又说:“我家的地是附近有名的产量高的肥土地,价格肯定要比其他地要贵一些,相信尹家也算知根知底,要不是我家现在缺钱,也不会着急脱手。” 尹羡文原本想着就这样交钱过手续算了,尹仁禄却拦住了儿子,说不急,然后让牙行回复孙家:他们再看看。就这样拖了几天,孙家有些着急,过来催问。尹仁禄说:“实在太不好意思,目前手头不太宽裕,可能买不了了。”孙家不能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就说价格好谈,只要尹家诚心买,他们可让一步.... 尹羡文在心里给爹挑起了大拇哥,要是让他当时就买的话,同样的钱要少买不少地呢。这样,双方谈了又讲之后,价格已经降到很低了,尹仁禄又提出来说:“原来负责给孙家犁地的牛和犁也一并送了,反正地也卖了,孙家留着牛和犁也没啥用”,牙行把话传给孙家,孙家那个抽大烟败家的孙子,连奔儿都没打就同意了,没两天地契、牛和犁全部都送到了尹羡文的手上。 尹羡文这面大张旗鼓的买房置地,尹家的两位嫂子当然都看在眼里,她们可没想到小叔子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些钱,如果再算上给李家的聘礼,都够她们头拱地赚好几十年的!然后她们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爹娘背着老大和老二,暗地里贴补老三了?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现在他们尹家还没有大孙子,那么当然是老儿子最吃香了。 两个嫂子都或多或少的开始给自家男人吹枕头风,尹家哥俩还不算糊涂,都直接把媳妇怼了回去。其实这也是尹家老爹提前给两个儿子打了预防针,在买房置地之前,尹家爹娘就告诉两个儿子,这些置办的钱都是老三一个人出的,如果他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自家的账房去查。尹家兄弟也明白,自家账上那点流水确实不够,爹娘的那点贴己因为他们的婚事也花得七七八八,即使爹娘贴补老三,他们也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何况现在只是老三拿钱,让他们办事而已。 第83章 客人 尹羡文的婚礼定在农历六月初八,是羡文娘找人算好的良辰吉日,李家那边也找人算过,也说这个日子好,宜嫁娶。女方请客的日子在男方正日子的前一天,等男方正日子的时候,女方的近亲也要随着到男方这面来送亲。 男方这面是由尹家大哥带着赵文华和李念祖来迎亲,赵李二人提前两天就带着自家的车从省城赶了过来,不但他们过来了,李念祖还把翟家父子也带了过来。翟建业这也算过来认了亲,正式拜见了哥哥的爹娘,认了干爹干妈。 翟闰生跟尹仁禄一聊,两家祖籍还真不远,都在同一个镇里。尹仁禄比翟闰生大了八岁,以老大哥自居,领着新认的老弟在村里各处转了个遍。尹仁禄得知翟家父子在上海和自家儿子相互扶持,更是殷勤对待他们,毕竟儿子这次回去之后,还需要人家继续帮忙照看不是。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不但是母亲,当爹的也不容易,对孩子们也都是牵挂的,只不过大部分当爹的都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表楼出来而已。尹仁禄和翟闰生在一起谈的最多的,也是尹羡文。 赵文华和李念祖是在尹羡文回乡之前就知道他有成亲的安排,他们在尹羡文离开省城之前,就再三强调,如果定下来日子了,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他们去给哥们撑场面,如果尹羡文敢不告诉他们,他们就要跟他绝交。 尹羡文知道,这都是他们吓唬人的话,为了不让这二位挑眼,他还真就是一定下了日子,就辗转找到电话,一一给二人打过去汇报,然后等他们定下来过来的日子之后,才又辗转回到村里。到家都已经半夜了,尹羡文心说,我容易么,自己结个婚,怎么弄得跟打仗似的。 赵李二人不但出车,出人,还出力,他们这次过来又带过来不少银钱和物件,尹羡文是不敢再要他们的钱了,跟二人推拒了半天。尹羡文不要,这二人非给,到最后,尹羡文答应留下每个人一个小红包,这二人才作罢。说是所谓的小红包,也够买一垧地的了。至于物件,就是一些家里的摆设,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都把自己家给洗劫了,拿来的都是些价值不菲的青花大罐,官窑瓷器,说是在家里摆着好看,吃饭也用的到。 尹羡文觉得不是自己脑子被驴踢了,就是他们被驴踢了!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有几个人能识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摆在家里万一哪家的淘小子给脆了,还能找人讨债不成?再说那些官窑瓷器,当饭碗用?他家可不是皇亲国戚,没那么大的福气!所以,尹羡文只能赶紧张罗家里的工人,把这些都放在了爹娘这面空置的库房里,而且叮嘱家里的账房盘点登记。 尹家那两位嫂子看着这些送来的东西,眼睛都快长在上面了,直跟自家男人打听,这两位衣着得体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来路,是否成亲啥的,就他们那点小心思,谁还能看不出来?无外乎就是把自家的妹妹、表妹、表表妹嫁过去,那岂不是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她们也不想想,就她们家里的家世,这两位怎么能看的上?而且这二位是有名的“风流浪荡子”,怎么可能安于家室,就她们那些姊妹也掌控不了这二位呀。 被她们两个缠得烦了,尹家两位哥哥也有点恼怒,喝止了她们的纠缠不说,还让她们赶紧回屋安分一些,否则就把他们锁起来,让她们什么也看不到!这招很是管用,尹家两位嫂子立马就不呱噪了,乖乖的跟着娘到厨房做饭招待客人。 尹家娘亲则是担心,赵李二人送来的东西放在自家库房不安全,没等东西在库房里放热乎,就让账房领了几个人,把东西都挪到了三儿子自己的房子里。老大和老二媳妇眼瞅着那些东西都被搬走了,自己连摸都没摸到,心里那个眼气和不平就不必说了,回到自己房里不知摔烂了几个碗碟。 赵李二人加上翟家父子都被安排到了尹家的客房,索性尹家宅院比较大,再来几个人也不成问题,等晚上都就寝了,李念祖过非要找尹羡文聊天,赵文华也跟腚过来,说是不能少了他,就这样,三个人搞了盘花生米,就着点高粱酒,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天。 其实赵李二人对尹羡文的包办婚姻挺好奇的,毕竟他们都是受新思想教育的,觉得要是找妻子,怎么不得先恋爱再结婚?起码自家老爹们就不敢给他们来这种包办婚姻,他们一定会抗争不说,闹个天翻地覆也不在话下。可是尹羡文咋就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呢?是什么原因让尹羡文乖乖就范?他们今天就本着灌倒尹羡文,找出真相为根本目的,可是无论这二位怎么绕,尹羡文就是一句话:不为别的,就冲她人好能过日子! 最后,尹羡文没被灌趴下,这二位确实喝大了,直接就趴在尹羡文的床上呼呼大睡,互相捧着对方的臭脚,睡的那叫一个香呀!尹羡文当时把他两扶到床上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头和脚的问题,他两沉的跟肉蛋似的,能架他们到厂商已经很不错了,为了自己的被褥着想,尹羡文帮他们把鞋都脱了,鞋上沾满了泥土,不脱掉的话,第二天就得叫人洗被子了。 安排好这两人,尹羡文去了翟家父子的房间,他还没算喝醉,这几天一直忙着婚礼的事,也没工夫跟翟家父子好好聊聊,只是让自家哥哥们帮忙招待。尹羡文原本是想去找李二人的房间的,路过翟家父子的房间时,见灯还亮着,就敲了门就推门往屋里走,翟建业刚刚洗完脚,端着洗脚水想去门外倒了,正好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尹羡文装了个满怀,洗脚水一点都没浪费,直接招呼道尹羡文身上,水已经凉了,直接把尹羡文激了个激灵,酒彻底醒了。 建业也没看清是谁就跟人撞在一起,撞翻了手里的水盆,盆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惊动了炕上的翟闰生,他爬起来看到的情景让他笑岔了气,尹羡文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建业塔拉着鞋准备跟撞他的人理论,可是看到是羡文哥哥,马上就跟撒了气的皮球,瘪了。建业想帮尹羡文擦身上的水,顺手就抓起了胳膊下夹着的抹布,尹羡文反应的快,赶忙阻止。 “你先别擦,我得弄清楚你手里的抹布是干嘛用的。”尹羡文之所以阻止,是英文他看着那块布颜色这么有点发黑。 “啊,哥,不好意思,我给你另外找块布哈,这个是我刚才擦脚的!”建业也不好意思了,赶紧丢了手里的脏抹布。 “羡文来了,过来炕上哄哄,省的在地下冻感冒了!”翟闰生这时也从炕上下来,帮着尹羡文把外罩脱了,拧干了水,放在炕头。 “我就是路过,见屋里灯还亮着,就想着进来看看,谁想到建业给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呵呵,我刚才跟赵文华和李念祖喝的有点晕,现在全醒了。”尹羡文跟翟闰生解释了下刚才的经过,“翟叔,我最近事儿多,没倒出功夫招待你们,你和建业这几天在家里呆着还习惯不?”尹羡文进来就是想问这个事的。 “你就不用操心我们了,到了这我们就当到家了,你父亲给我们安排的很周到,知道我们怕冷,特意给我们安排了这个有炕的屋子,每天让人把炕给我们烧的热乎乎的,我们吃喝都很习惯。”这是实话,毕竟跟尹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习惯相像。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尹羡文就怕翟闰生怕给自己添麻烦,有事情不说,既然都习惯,看神色也不像有隐瞒,他就放心了。 “还有,翟叔,我成亲后需要在家呆一阵子,你和建业等省城的事情处理好了,可以先回上海,我等假期结束了再回去。”尹羡文原来就是这么安排的,今天再叮嘱翟叔一下而已。 “新媳妇就不带回上海了?”翟闰生以为尹羡文会带新媳妇回上海。 “不了,我没打算在上海长期发展,过一阵子会找机会回省城。”尹羡文觉得自己在日本人那里工作很压抑,时间长了非得憋出病不可,找机会一定得回省城,哪怕薪水不多也行。 “行,我前几天跟李家小哥也商量了,也准备往东北这面发展,既然你决定回来,我们就一起。”翟闰生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尹羡文说这个事,怕在他结婚的时候给他添乱,现在水到渠成,说到这了,就都说出来。 第84章 成亲 尹家这面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停当,该安排的人也都就位,只等着正日子那天,敲锣打鼓迎娶新媳妇进门了。尹家爹娘其实挺感谢儿子的这两位同窗的,有他们在,张罗的事情就被他们分担去不少,就连尹家大哥和二哥都清闲了起来,尹家二哥有时间琢磨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迎亲的时候自己坐哪辆车?可是当得知迎亲的人员里没他,他被安排在尹家招待客人的时候,好一顿不开心,一切的设想都白费了! 不管尹家二哥怎么蹲在角落里郁闷,日子还是在全家人张罗忙活的氛围中悄然过去,转眼就到了娶亲的正日子。 一大早,尹羡文在尹家大哥的陪同下,坐着赵文华和李念祖开的车,后面跟着四辆车从省城调来的车,一行六辆车颇具气势的往李家开去。一路上引起不少的围观,有好事的就在四处打听,这是谁家的车队,要干什么去。毕竟这十里八村都不见得有一辆洋车,今天一下子冒出来六辆车,谁能不好奇? 有知道内情的,就跟大伙说,这是某村尹家的,人家的小儿子是留过洋,读过大书,见过大世面的!今天娶的是隔壁村李家的闺女,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有的人则说,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尹家?是那个跑马帮的尹家么?他家啥时候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现在尹家发达了。 有的去扫听了一圈回来,把尹羡文回来之后买房置地,为了迎娶新媳妇的事,都查了个底儿掉,更丰富了大家的谈资。不少人啧啧称叹:尹家这会真是翻稍了,有了这么个儿子,尹家还不得在当地横着走?而且女方是谁,是李家!这强强联合,还有谁敢惹? 李家这面,尹家车队一出发,就有人赶回来报信,毕竟车队要慢慢行驶,甚至要绕李家村子两圈才能进村,一方面是为了给李家足够的准备时间,再则也是为了赶个吉时。 李家小姐闺房中,家里请来梳妆的老婆子正在给李淑娴开脸,所谓的开脸,就是用红线把脸上的汗毛绞掉;然后是修眉、盘头,再下来才是擦粉打扮等。开脸的老婆子必须是家里辈分大、姓氏好、有福气的婆子,说这样能给新娘子带来幸运。李家这次请的是没出五福的娘家郑姨母过来,郑姨母年方五十,家里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以种地为主,也做些药材生意。 李家娘亲自从应下了亲事,就开始给自家闺女突击嫁人后的一应事宜,什么夫妻关系,婆媳关系,妯娌关系等等,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女儿到嫁人的时候,当娘的才知道平时教自家闺女的太少,而娇惯的太多!虽然做了临时突击,不至于让女儿什么都不懂,但是也仅仅止于口述,特别对于婆家关系的处理也没有实践经验。 李家娘亲这时反而后悔,自己咋不早点领女儿看看世态炎凉,体验些人心险恶?李家人丁少,关系简单,以前觉得是好事,她这个当家主母当的省心,等到闺女出嫁才觉得,从小闺女就没有机会去体验恶婆婆或者矫情妯娌是什么样,虽然尹家的婆婆不是恶婆婆,但是谁能保证婆婆就能对自家闺女好?还有妯娌关系,那更是一大难题。 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女婿,希望他能护闺女周全。前一阵,他们打听到,女婿在家又是买房又是置地的,这是要单独出来过的意思?如果这样,还真能减少婆媳或者妯娌之间的矛盾,他们老两口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得不感叹女婿的心思细密,考虑周全。 这会趁着郑婆子帮忙梳妆的时候,李家娘亲继续在女儿身边碎碎念念,“闺女,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到了婆家,见人先称呼,不跟公婆顶嘴,不跟妯娌争执,有什么不赞成的,回家跟女婿说,别当场顶撞!还有,我给你的那些贵重物件,都放好了,看住了,别到时候弄丢了,跟谁说去?还有....” “娘!我都听了好多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李淑娴都能把娘的话倒背出来了。 “娘不是不放心你么!你啥经验也没有,到了人家能不能吃亏也不知道。记着,如果有不开心,一定要回家告诉娘!”每个嫁闺女的娘亲都是这样,总怕自家闺女吃了亏,这婚姻就跟赌博一样,押中了嫁了个好人家,就是开心稳赢的一生,押错了嫁错了人,就是一辈子坑在那儿了,有几个人有骨气合离的? “娘,你就放心,尹家三哥是你和爹,还有叔叔,都相看过的,我也跟他通信通了一年多,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李淑娴觉得,如果刚开始相看的时候,自己可能对这段婚姻是否能幸福,是抱着不确定的想法的。等见了人,联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现在看来,她对尹羡文是抱有很大的憧憬的,人也俊,书读的也多,明事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刚进门的李家小弟听了姐姐的话,顽皮的冲镜子里的自家姐姐吐了吐舌头,然后跑到娘身边,拉起娘的胳膊往外拽,“娘,爹让你出去招呼客人,你也别在这里跟姐磨叽了,她的心早就飞走了,飞到尹家去了!” “是,她现在是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不说了,出去招呼客人了!”李家娘亲听儿子说外面有客人要招呼,也就没反对,跟着儿子出去了,反正该说的该教的她都没保留的传授给女儿了,在婆家这么样全靠她自己了,实在不行不还有娘家接着么! 李家门口这时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陪着送亲的都已经进屋落座,门口还有一部分是李家叔叔领着的,他们是负责拦新郎的,等着收开门红包的。其实这活本来应该是李家弟弟的,但是因为弟弟年龄小,家人怕他在人多的地方被挤个好歹,就换上了李家叔叔,谁让李家叔叔正壮年,还爱凑热闹呢。 尹家车队一到李家门口,李家事先安排好的人就点燃了鞭炮,红色的炮仗被挑在大门两边,噼里啪啦的在迎亲的车队上方响个不停,尹羡文领着一众迎亲成员涌向了李家门口,奈何门口有李家叔叔把守,说是不见红包不让路,不见大数不开门! 赵文华和李念祖早就准备好了红包,先是塞了一个红包给领头的李家叔叔,趁着李家叔叔点钱的功夫,一拥而上,冲开了人墙,进了前院。李家拦新郎的人本来就是意思意思,见领头的已经得了红包,也就没硬阻拦,被人一冲就冲散了。尹家大哥则是负责殿后,他手里拿了一些零碎的小钱,在门口往围观的人群里散了一圈,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围观的原因,都想着能捞点小彩头。 李家这面放了新郎进门,新娘则盖着红盖头,从屋里被领了出来,跟新郎一起叩拜父母。尹羡文一身红色长袍,身上挎着个大红花,和披着红盖头一身红衣的李淑娴一起给娘家父母磕头,新郎正式改口叫女方父母爹娘。周围的娘家亲戚有一部分是要跟着去男方送亲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新郎,等到见了,不自觉的叹息,这样好的女婿,自家怎么没找到呢?! 按照老规矩,新娘子出门是要弟弟背上花轿的,可是李家弟弟太小,这活又让李家叔叔干了,他背起新娘子的时候,小声跟侄女说了几句:“孩儿,以后嫁人就要靠你自己了,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回家告诉叔,叔给你撑腰!”这些话让李淑娴一下子眼泪流了出来,别看李家娘亲在她耳边念叨,她会觉得娘唠叨,自家叔叔这简简单单的话,却戳中了她的心窝子,让她想起从小都是叔叔护着她,惹了祸也都是找叔叔解决,现在自己嫁人了,叔叔还是许诺给他撑腰,她何其幸运,有这么多人护着她? “叔,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想我了就到尹家看我!.....我舍不得你!呜呜!”李淑娴说着说着是真哭了! “行了,哭哭得了!相信叔,尹家小子不错!”到了车跟前,李家叔叔最后说了句安慰侄女的话。 “好好对我家淑娴,要是让她吃半点苦,我不会饶了你!”这话是对着车边给他们开门的尹羡文说的。 “叔,你放心!我会让淑娴幸福的!”尹羡文坚定的回复道。 第85章 新媳妇 新媳妇上车之后,娘家人都陆续上车跟着来到尹家,尹家也准备好了酒席,只等娘家人了。接新娘子和客人的车刚进村口,尹家那边就得到消息开始敲锣打鼓,真是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 等车到了门口,鞭炮响过之后,就是接新娘子入门,新娘子要先过门口的火盆,然后到正屋拜堂。李淑娴头上蒙着盖头,只能在婆子的搀扶下,跟着婆子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往屋里走,还好婆子在旁边提醒着,该跨火盆的时候就提醒说有火盆,该迈门槛的时候提醒有门槛,再就是什么时候上台阶什么时候跪下拜父母,都提醒的恰到好处。 正屋里,尹家爹娘坐在正位,尹家两个哥哥和嫂子分别坐在两边,村里的长者也被请来坐在一边,其他人则是站着观礼。和正常的婚礼一样,无非就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然后就是送新人入洞房。 观礼的人可没有在正屋止步,他们要跟着新人去新房,闹洞房!这次尹羡文的婚礼还好,村里的同辈人因为跟尹羡文不熟悉,没敢造次,也没敢在新房起什么荤段子,再则,尹家还有两个哥哥呢,他们能容许大家善意的闹一闹,但是如果有人想在他们弟弟的大喜之日找事,他们可不是吃素的,以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大家跟着新人进了新房,新房的炕上被特意安排了一些小孩子,寓意新人结婚之后多子多福。观礼的人都在起哄要新郎揭盖头,小孩子们被从炕上抱了下来,在一边蹦蹦跳跳的喊着:“揭盖头,揭盖头!看新娘子!” 尹羡文不慌不忙的接过婆子递过来的秤杆,挑起了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庞,皮肤白皙,可能因为害羞的原因,头微微低着,从尹羡文的角度,能看到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嘴。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李家小姐,说心里话,是真漂亮,那皮肤就跟白面粉一样白,白的透明。五官也好看,以前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觉得挺漂亮,要知道,一个人一打眼就觉得漂亮,那就不是一般的漂亮了。 婆子趁着尹羡文愣神的功夫,在旁边问小孩子们:“新娘子漂不漂亮?”小孩子们在来尹家之前都被叮嘱过了,一定要说好话,说吉利话,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漂亮!”这声漂亮让尹羡文回过了神,让李淑娴不好意思的更低下了头。婆子可没功夫看新人,她抓了一把糖,分给今天过来的这些小孩子们,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婆子转回身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碗饺子,连筷子带碗一起递给尹羡文,让他喂新娘子吃,尹羡文夹了一个饺子,递到李淑娴眼前,李淑娴配合的咬了一小口。婆子接下来就问了一句:“饺子怎么样?生不生?”李淑娴回了一句:“生!”婆子笑着说:“这就对了!祝二位多子多福!” 下来是交杯酒,桌上有准备好的酒壶,婆子斟满了两盅酒,递给了两位新人。尹羡文和李淑娴右手拿着酒盅,胳膊交叉,可是尹羡文比李淑娴高了一个头,淑娴根本没法把酒盅凑到嘴边,如果把酒盅口朝下,那就不是喝是倒了。 尹羡文真没想到淑娴在他跟前显得那么小巧,她的胳膊绕过自己的,在颊边带过阵阵香气,让他觉得很是好闻。李淑娴也知道自己个子有点矮,那这交杯酒又不能不喝,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尹羡文。尹羡文当然能明白淑娴的意思,他两腿稍微弯曲了下,高度差立马缩短了,李淑娴手里的酒盅也能够得到了。两个人也没耽搁,直接把酒盅里的酒喝了下去。 婚礼该安排的流程在婆子的张罗下,一样不落的走完,该说的吉利话也都说了,下面就是新郎新娘的时间,婆子最后说了几句恭喜的吉祥话,就准备退场。 旁边的李念祖马上凑上去,给婆子塞了个红包,婆子没有打开看,只是用手捏了捏,然后就开心的咧开了嘴,心说这次真没白来,也没白忙活,这家给的钱比谁家给的都多,比当时承诺的也多给了一些。还是给这些有钱又不吝啬的人家干活好呀,看看人家这排场,这气派,就是她认识这家人晚了,要是赶上先前的两个哥儿的婚礼,她岂不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婆子净往发财的地方想,岂不知尹家大哥和二哥可真没这排场,尹家也没那么多钱去张罗这些。尹羡文婚礼的这些红包,大部分是翟家父子加上赵文华和李念祖安排的,有了他们几个人的帮衬,谁还能嫌尹家的排场小? 婆子可不知道这些,就想着,既然拿人钱财,就要帮人做事,怎么说都要有点“职业道德”不是?屋里那些准备闹洞房的,正准备给新郎和喜娘出节目,道具他们都带齐了,刚掏出来,就被婆子给撵了出来!他们哪有婆子那大身板子有劲,婆子就跟摆饺子一样,两手齐发,往他们身上一扒拉,他们就跟着婆子的手劲走了,转身向后,然后被一推,就都踉跄的跑到了门外! 当然翟建业也在帮忙哄人之列,翟建业可是公认的护哥狂魔,谁想闹他哥哥的洞房,那得他先同意了才行。虽然也知道,大家只是善意的闹一下,但是那也不行。 一转眼的功夫,屋里就剩下新郎和新娘,尹羡文反而有点不自在。之前跟淑娴鸿雁沟通频繁,他也时常在脑海里勾勒出淑娴说着信中的话时的模样,等今天真的成了亲,见了真人,却不知道从哪开口。 “我....我一会要到前厅去招待客人,恐怕要很晚,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吃点点心,桌上有点心,还...还有酒...”尹羡文本想说有水,可是看了眼桌上,真的没有,桌子上只有他们刚才喝的酒。他平时根本没有结巴的毛病,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了,还结巴了起来。 李淑娴噗呲一声就乐了,以前那个在她家意志坚定、志向远大,信里那个踌躇满志、学富五车的人,跟面前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完全不搭调。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我饿不着的!”说着眼睛示意尹羡文看她的袖子方向,刚才喝酒的时候,李淑娴用的是右手,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这时只见李淑娴从左面袖口里掏了掏,掏出了个手绢包,然后熟练的把扣子解开,原来里面放了好些肉干! “还能这样呀!”尹羡文有点傻眼,怎么新娘子还自带零嘴?这娘家是有多怕婆家饿到自家闺女? “这是我叔给我准备的,就在送我上车的时候塞给我的,说是怕我饿。”李淑娴这时没有了刚才的害羞,恢复了开朗的性格,她调皮的看着尹羡文,好像在说,我们都已经拜堂了,你要是嫌弃我也已经晚了! “哦,是叔叔给的呀,他是真的疼爱你,给你的都是顶饿的!”尹羡文说的是心里话,李家叔叔是真心疼爱淑娴这个侄女,而且,也只有李家叔叔能干出来给侄女带干粮这件事了。 “是呀,一大早就被娘拉起来梳妆,还不让吃太多,也不给喝水,说是怕婚礼的时候不方便,我这一路饿的不行,也不敢吃,刚才吃的饺子还是生的。”李淑娴说完,不开心的嘟着嘴。 “那你就先垫一下,我一会让娘安排点饭菜给你。”尹羡文觉得李淑娴文静中不失活泼,比相像中还要可爱一些。不管怎样,不能让自己媳妇饿到不是,尹羡文想着一会去前厅,找机会让娘给淑娴送点吃的。 “别呀,这不是上杆子让娘嫌弃我么?我娘说了,新媳妇在结婚当天都得饿着,没有撒了欢吃东西的,我这有叔叔给的肉干,房里还有点心,就足够了,你千万别跟娘说给我送吃食哈。”李淑娴是真怕尹羡文好心办坏事,要是他去跟婆婆说送吃食的事,那以后她还有脸么? “那好,要不你就肉干加点心垫一下?用酒溜着?”尹羡文说前面一句的时候是正经八百的,可是最后几个字就有点逗人的意思了。 “对,用酒溜着!”李淑娴一边应承这,一边把尹羡文往门外推,“你赶紧去前厅,耽搁时间太长了的话,不知道人家怎么想我们呢。”尹羡文只好顺着李淑娴的劲儿,转身出门。 第86章 敬酒 外面尹家院子里,村里长辈和亲朋都被请了过来,尹家兄弟拉着赵文华和李念祖招呼着,本来是不应该再劳烦赵李二人了,羡文娘让尹家哥俩好好招待这二人,结果到后来,就成了尹家兄弟拉着赵李二人每个桌介绍,“邵伯伯,这两位是俺三弟的同窗,省城过来的”,“李叔,吃好了没,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俺三弟的同窗好友,今天的车都是他们调过来的!” 当然,这些话也就尹家二哥再说,尹家大哥只是负责斟酒、微笑、喝酒、再斟酒。赵文华和李念祖见尹家大哥这样喝,非得喝醉了不行,也帮忙喝一些。他们心说,尹家大哥可千万别把自己灌醉了,他两酒量也不咋地,要是现在就开喝,等新郎出来了就不能帮新郎挡酒了。 李念祖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把翟建业给叫了过来,让他去找尹家老爹过来管管,建业办事也麻利,从主桌上就把尹家老爹给拽了出去,赶上尹家大哥正趴在墙根吐呢。 尹家老爹见了,火气就上来了,瞅着左右没人就开始讯起了大儿子,“我还以为你比老二稳重,你今天是闹的哪出?今天是你亲弟弟大喜的日子,你是想把自己灌醉了?你是几个意思?” 尹家大哥这时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被自家老爹一拉,就顺势靠在爹的身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啥,尹家老爹一看这都分不开瓣了,跟他说啥他也听不进、记不住了,赶紧找了两个长工,让他们把老大扶回屋里,顺便让他们给大媳妇说一声,让她吃差不多就赶紧回去照顾他家男人。 尹仁禄觉得大儿子今天挺反常,以前他也不是好酒的人呀,不管是啥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很有节制,今天这是咋啦?今天是他弟弟的大喜日子,他这是闹哪一出?估计是他那不省心的媳妇又说了啥了!算了,也别猜了,前院一堆的客人,他这个当爹的不能不在场,等过两天,他一定好好问问大儿子,到底闹的啥幺蛾子! 尹羡文到院子里的时候,有些关系较远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不是说他们没吃好,而是吃饱喝足、连吃带拿的满载而归!每家都来了好几口人,每个人都是吃的满嘴流油。尹家就这点好,只要是乡里乡亲来贺喜的,不管拿的是啥礼物,不管来的是几口人,都让进来吃酒。还真有爱占便宜的人家,拎着块不知哪年的腊肉,领着一家五六口过来,尹家还是一样让他们进来吃流水席。 这样的人家有,但是不多,大部分都是拿着差不多的礼物过来。虽然其他家觉得拿的是差不多的,或者说是家里比较像样的东西,但往往几家拿的东西都差不多,比如说送布料,都是那种粗布的,他们平时不舍得做衣服穿攒下来的,或者说是什么一篮子鸡蛋等,这些在尹家也基本上是用不上,或者尹家不缺的,起码尹羡文用不上。 富裕的人家看不上这些东西,有的富户过来瞄了一眼,说送这些东西寒碜,还不如给钱实在,有钱啥布料买不来?可是对于普通的农家来说,家里的收入就是靠土地,虽然这些人家不是租人家土地种的佃户,但显然也不是土地按垧算的富户,家里的银钱并不多,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尹家也明白不能一刀卡齐,所以就叮嘱长工们,不管是谁来,拿了什么东西,即使不拿东西,都让进来吃流水席,以免让人记恨上。现在这年头,本来就不太平,再让人惦记上,那就麻烦了,不是有句话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说哪家是贼,就是说万一被人惦记上,总会想办法坏你一下,你在明处,他在暗处,根本就没法防备,这万一被黑到了,那就是个大跟头了。 尹仁禄一直秉承的是:万事莫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他也这么告诫自家孩子们的。现在自家三儿子即使再怎么韬光养晦,也是在村里出尽了风头,现在一提尹家,估计因为这场婚礼,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时就不能再得罪人了,一些小事情就不能去计较了,那些嘴馋的再怎么拿,再怎么吃,也就那么些东西而已。 至于重要的客人,尹仁禄一早就叮嘱长工们,一见到拿着喜帖的,都要让到院子里事先安排的座位坐好,切莫领到流水席那边。当然,这些事还是需要有人盯着的,这个差事就落到翟建业身上,其实不是安排给他的,是他主动请缨的。建业觉得自己应该帮着哥哥做点啥,其他事他又插不上手,正好有个他能做,又能坐好的,他当然毛遂自荐了。 也别说,建业把这项工作完成的很好,因为他识字,客人们拿着喜帖过来,跟手里的名单一对,就知道应该安排到哪张桌子,然后就让工人们领着客人入座就好,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天,等客人们都到期了,建业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入座的。 主桌的客人们可都没有离席,他们要等新郎来敬酒的,尹羡文出来招待的也是他们。尹家大哥已经被扶回去了,陪着尹羡文的是赵文华和李念祖,尹家二哥去张罗其他的事情去了。正常的敬酒,尹羡文都会抿一口,对方也都会说句恭喜,然后也抿一口酒,很少有抓着新郎拼酒的。但是,如果真遇到不识趣灌新郎酒的,赵文华和李念祖就会出来挡酒,二对一怎么也能护新郎周全。 几桌转下来,索性没有不识趣的,大家除了恭喜之外,就是夸赞尹羡文有出息,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他们这帮乡亲,尹羡文也会说些谦虚的话,什么承蒙夸赞,受之有愧,啥伯伯叔叔们吃好喝好等,至于说什么发达不发达的,那就更久远了,有事到时候再说,现在也没必要应承。 靠前最先要位置的主桌,坐的是尹仁禄两口子,还有女方的父母亲属,今天过来的是李淑娴的爹娘、弟弟、叔叔、舅舅等,尹家大哥和二哥原来都有位置,但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客人,位置没一会就安排给了村里的长辈,这几位原来是被安排到另外一桌的,尹仁禄见两个儿子都忙着,就邀请了几位长辈过来,本来他们尹家的根基就不在东北,也没什么族人,这几位长辈就权当族老了,帮忙撑撑男方的场面。 今天尹家这场婚礼,不论是从礼节还是场面上,都挑不出毛病,也很给李家面子,让李家觉得很是满意,所以整个酒席期间,李家两口子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就连李家叔叔这个本来爱挑毛病的,也是暗暗的为侄女婿挑了个大拇哥。 李家叔叔是明白人,他从聘礼就开始挑毛病,一直到送侄女上车,他都想跳出点毛病出来,可是这一路下来,自己还真挑不出啥错处,尹家这小子安排的很好,他能看出来,大部分的事都是尹家小子亲力亲为安排的,就尹家的其他人,不是他瞧不起,还真没这能耐安排这种场面。当然,尹家小子肯定是有人助力了,应该就是陪他敬酒的这两位了,这两人从接亲开始就忙前忙后,听说迎亲的车队也是他们安排的,这尹家小子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很是不易,尹家小子的识人眼光也是顶呱呱的。 尹羡文先去敬了其他桌的酒,最后回到主桌,他让赵文华把酒杯斟满,正式给娘家长辈敬酒,这次他没只是抿一口,而是跟每个人都干杯,痛快的把酒杯里的酒喝干,这是表明敬意和态度的时候,要是磨磨唧唧的在娘家人面前装腔作势,反而让人瞧不起。 李家双亲和叔叔舅舅们,都很满意尹羡文的态度,李家双亲更担心的是女婿喝醉了的话,晚上女儿还得照顾他,所以他们一直让女婿悠着点,他心意到了就行,看得旁边的李念祖心里直乐,心说这老丈人和丈母娘真把恩山兄当半个儿了,岂不知,他早就把酒兑了水,这一圈酒下来也就喝了半盅酒不到,恩山兄再喝个十圈八圈的也醉不了! 当然,这是因为尹家大哥把自己灌醉,让李念祖觉得他必须做点啥,万一尹羡文敬酒的时候也跟他大哥一样,闷头喝,几个尹羡文加上他和赵文华也不够往里搭的!所以,他就让建业在伙计拿酒的时候,就把酒半路截下,兑了水之后再拿给他,这样都是自己人安排的,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第87章 亲人 尹羡文这面喝的酒,是从李念祖端着的酒壶里倒的,给其他人斟的酒要么是赵文华倒,要么是从桌子上的酒壶里倒,这样几圈喝下来,尹羡文还是脸不红心不跳,说话有板有眼。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尹家小子是真的有酒量,自控能力强!这么一桌桌敬下来,还能脚步沉稳,没有一丝晃荡的迹象,而且没有一点脑子不清楚,该叫人什么称呼,该如何跟人唠嗑,没有一点说秃噜的。 尹羡文自己也很少喝酒,今天也觉得奇怪,自己难道是天生有酒量?岂不知是李念祖把他的酒稀释了!每到尹羡文敬酒的时候,李念祖就赶紧上去负责尹羡文的酒盅,赵文华有几次想帮忙给尹羡文斟酒,都被李念祖私底下给踹了好几脚,等到赵文华觉察有猫腻的时候,酒也敬的差不多了。 主桌的酒敬了之后,尹羡文就可以回新房了,村里其他人还想着继续给他敬酒,李念祖这时又给拦了,直说新郎已经喝多了,别耽误了人家洞房,不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么,要是今天耽误了良辰吉日,尹羡文即使日后不计较,他李念祖也会“报答”回去!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意思是不管尹羡文醉没醉,谁要是再敢闹,别怪他李念祖不客气! 这些村里的人还真有点怵李念祖,别看他一天总是笑眯眯的,不笑不说话,谁不知道“笑面虎”最不好惹这个道理?尹家小子这同窗,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笑面虎”,看他说后面那几句话时,眼睛半眯的样子,颇有谁要是找茬,他就敢收拾谁的架势。 尹羡文也装模做样的在揉着太阳穴,身子稍微歪着,靠着旁边的赵文华,跟乡亲们道了句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的有点喝多了,各位就放过他,他日后一定好好谢过各位。那些想敬酒的一看这架势,人家软的硬的都说了,他们还能怎样? 尹羡文跟各位道了句抱歉,说自己不胜酒力,就先回屋了,尹家会招待各位尽兴。在座的也就顺势起哄,说新郎虽然喝醉了,可别在新娘子跟前露怯,然后就目送着李念祖装模做样的扶着尹羡文往新房走去。等到离开的众人的视线,李念祖使劲把尹羡文推到了一边。 “沉死了!你看着弱不禁风了,实际跟肉蛋一样,你都吃了啥?”李念祖一边说一边揉着膀子。 “谁说我弱不禁风,你就扶了我这么一会,就开始喊累了?这个词应该属于你才对!”尹羡文这时眼明心亮,吐字清楚的说着李念祖,一旁的赵文华无奈的看着二人。 “你说你,早点装醉不会?喝点得了,我都把酒给你掺水了,真要等人发觉了,让你都补回来你才肯退场?”李念祖干脆把掺水的事说了出来,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他们出来的时候,顺手把掺了水的酒壶放到娘家客人那桌了。 “你当大家都是瞎子,看不出来?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那么不开眼去追究这个事?”赵文华插了一句。 “你到是明白,那不也是后知后觉?谁在那一门心思帮恩山兄斟酒来着?要不是我踹你,你还能明白?!现在在这装明白人了,你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一看你这样,我就来气,我就想揍你!”李念祖现在又恢复了和赵文华斗嘴的状态,这两人一天不斗嘴,恐怕都觉得日子少了些什么。 “谁怕你呀,你想揍我,你打不着!你来呀!”赵文华可没那么傻,站在那等李念祖往自己身上招呼,虽然说是开玩笑,但这家伙是真虎呀,万一给自己来一拳,也够自己喝一壶的,况且下午踹自己那几脚,现在就觉得有点痛呢,肯定都青了。 “行了,今天谢谢兄弟们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有媳妇等着我呢!”尹羡文可没空看他们在那耍,他还得拐去厨房一趟,给自家媳妇拿点吃的,不知道自己出来这段时间她吃了东西没有,有没有饿到。 “恩山兄,你这算不算见色忘友?!”赵文华在别后嗤笑一声,说尹羡文道。 “你懂啥,你没听说我们这有一句顺口溜:小小子,坐门墩,想媳妇!”李念祖掐着嗓门学小孩的样子说着顺口溜。 尹羡文没回头,对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你们爱咋说咋说,慢走不送,拜拜! 李淑娴还真没怎么饿到,房里的点心和瓜果虽然不是顶饱的,但是吃了一些也够抗一阵了。等尹羡文拎着从厨房顺来的饭菜进屋的时候,李淑娴不知道是等的无聊犯困,还是因为喝了些桌上的酒,加上屋里的炕被烧的热乎乎的,热气烘得她直打瞌睡。 此时屋门被推开了,尹羡文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凉气,扑在李淑娴的脸上,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仿佛带了一层光圈一样,从门外缓步走向她,她又有点恍惚起来。 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天”了,这是淑娴娘在家告诉她的,叔叔却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说啥叫天,那他侄女还是地呢,你看人是离不开天,还是离不开地?然后娘就把叔叔赶出去了,说他在家就知道跟她抬杠,淑娴和小二子无法无天的样子,都是被他这个叔叔带坏的! 淑娴才不管娘怎么吓唬叔叔,反正叔叔被赶出去就会绕个弯再回来,娘也不是真心赶叔叔,每次叔叔嬉皮笑脸回来的时候,娘顶多数落他一顿,就让他进门了,毕竟叔叔是娘一手带大的,“长嫂如母”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淑娴不知道娘和叔叔谁说的对,她只知道,这个她嫁的人就是她以后的倚靠,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以后她的男人出去赚钱养家,她就在家把这个家好好给他守住。 娘还说,她要尽快成熟起来,嫁了人就不是在家的时候了,还能把自己当个孩子,什么事都有爹娘担着,嫁了人就是真正的大人了,要时时刻刻维护自己的家,不管以后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要坚强,都要跟男人一起互相扶持,等有了孩子,就更得“为母则刚”,就像一只母老虎那样,护好自己的窝。 娘另外跟她说,如果女婿有纳小的想法,她也不能拦着,女人重要的是要贤惠!但是他们刚成亲的话,男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以后人家有这种想法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娘是怕淑娴不识时务的去阻拦,反倒里外不是人。 淑娴也知道娘这些话是“丑话说在前头”,但是一想到有朝一日要和别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淑娴心里就不舒服,总有个疙瘩堵在那,就像吃饭,本来是一个人一副碗筷,偏偏别人要从你的碗里挖饭吃,她宁可不要这碗饭也不吃别人的口水,她嫌脏。 她跟叔叔学了娘的这个话,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叔叔说了,叔叔说让她自己和女婿说,叔叔说:“你就结婚当天和他把话讲明白,说你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纳小老婆,如果他有朝一日这样对你,别怪你给他写休书!”淑娴说不敢这么说,叔叔白了她一眼,“瞅你那点出息,以前在家里称王称霸的那股子劲儿哪去了?没事,就这么说,能有啥可怕的,天塌了有叔叔给你接着!” “还有我,姐,如果姐夫敢不要你,我养你一辈子!”李家小弟也附和着,淑娴跟叔叔唠嗑的时候,没注意在叔叔后面还猫着一个人,说道关键的时候,这家伙从叔叔身后冒了出来,闹的淑娴也不好意思了。 尹羡文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媳妇一直盯着自己,可是仔细一瞅,又不想看着自己,像是在想事情,人也是恍惚的,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打断她的思绪。 李淑娴没想到自己本来看着自己男人,结果却想事情入了神,被他打断思绪的时候正想着娶小老婆的事,就顺口说了出来:“我不同意你娶小老婆,半个都不行!”然后又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己赞同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尹羡文听了自家媳妇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他闹楞了,这是从哪说起? 第88章 办正事 李淑娴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心里暗骂自己鲁莽,叔叔当时是跟她说好的,而且叮嘱了好几遍,这话要慢慢透,必须先说一些好话做铺垫,然后再往这方面绕。如果男人没有娶小老婆的想法,她也就没必要往这方面提,提了反而会给人提醒了,是不是以后可以考虑娶小老婆啥的;如果男人在言语上有任何苗头,则可以先敲山震虎,警告他一下。 毕竟两个人都已经拜了堂,如果真闹到要分开,两家人就都会成为笑柄,所以这事也只能是告诫一下,也算是未雨绸缪。但其实想想,能未雨绸缪又怎样,难道能把男人的腿绑住?即使绑住了腿,绑不住心也白搭。 结果自己倒好,没头没脑的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李淑娴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心里暗自埋怨着自己,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两只手互相狠劲地捏着,她皮肤本来就白,手指头一下子就被自己捏的通红。 尹羡文缓过神儿,明白过来自己媳妇说的是啥,再看她低着头的模样,心里一阵阵好笑,这是担心他娶小老婆呢,他们才刚结婚,她就能想这么远?她肯定觉得是刚才说的太突兀了,要不不会一直低着头捏自己的手。 “别捏了,都红了,再捏就成面劲儿,可以炸麻花了!”尹羡文笑着说。 “啊?啥麻花?”李淑娴抬起头,诧异的说了这几个字。尹羡文就知道,自己媳妇刚才又跑神儿了,这总跑神的毛病可不好,他两在一起还好,要是跟长辈在一处,她要是还这么跑神下去,总不能让长辈每句话都重说一遍? “没有麻花,我是说别再捏你自己的手了,都红了。”尹羡文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这是他刚才从厨房拿的,里面是几样菜和一碗白米饭,他们家今天的流水席都是供的白米饭,所以附近的乡亲才闻风凑过来,毕竟平时能吃上顿白米饭很难得。这米是赵文华弄来的,日本人管制的这么厉害,他还能搞到这么些大米,真的很不容易了。 尹羡文他大嫂当时看到这些米,诧异、羡慕、嫉妒、贪婪的眼神,除了瞎子都能看的出来,然后大嫂就跟羡文娘说:没必要给村里那些土老帽吃这么贵的米,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家留着,能吃好长一阵子呢,干嘛喂了那些白眼狼,让他们吃了也换不来一个好。 羡文娘还不明白自家儿媳妇的那点小心思,只要自己吐口说留下来,她就能跟耗子倒洞一样,把一部分米倒腾给她娘家那些人,这才是真的喂了白眼狼了呢。羡文娘白了媳妇一样,也不怕媳妇看到,看到更好,“这是羡文的同窗送来的,本来就是给羡文办酒席用的,人家还在这呢,你就在人家送来的东西上动脑筋,你是想让咱家在人家面前丢脸?让人家看到了,寻思咱家是多缺衣少穿,要克扣羡文办酒席用的东西?” 尹家大嫂被婆婆呛了一顿,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估计回去就跟尹家老大磨叽去了,这是尹羡文自己想的,他觉得大哥和大嫂吵架,一定跟这件事跑不了关系,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这算不算是一碗大米饭引出的罗烂? 尹羡文怕李淑娴把自己捏坏了,拉起她的手把她领到桌边,然后打开食盒,把食盒里面的饭菜在桌子上摆好,把食盒放在桌子下面。 “你肯定饿了,这是我刚才从厨房拿的,还是热乎的,你先别想其他的,先垫一下?”其实不用尹羡文说,李淑娴的视线也落在桌子上的饭菜上了,她虽然吃了些瓜果,毕竟不是顶饱的,让饭菜的香味一勾搭,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全是给我的?你不吃?”李淑娴抬头看尹羡文,他们个子相差一个头还多,李淑娴需要仰着头看,她心说这是吃啥长大的,怎么长这么高,而且抓着她手的那只手,也能感觉到手心的薄茧,手也很有劲,不像外表给人的印象文弱书生一个。 虽说两个人已经拜堂了,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李淑娴觉得尹羡文的手好热,好像烫人似的,这股子热劲顺着胳膊,一直能窜到人的心里去。 “是呀,都是给你的,我不知道你平时吃多少,怕不够,就多拿了些。你要是觉得吃不了,我陪你吃点也行。”尹羡文看出媳妇的羞涩,没再逗她,想等着她吃饱了再说。 李淑娴看了眼尹羡文拿过来的饭菜,基本上都是荤的,闻起来味道应该不错。结果递过来的筷子,李淑娴先夹了一块肉,嗯,不错,肥而不腻,让人吃了一块还想再来一块。尹羡文看着媳妇越来越快的夹菜速度,知道这是真饿了。 今天的酒席本来就是荤的多素的少,他去厨房的时候就剩下这些荤菜了,他还担心媳妇吃不惯咋办,现在看来,这媳妇还是比较好养活的,这半天都没说一个不好吃的字样出来,反而是吃的心满意足。 李淑娴真的很喜欢今天的这几个菜,不是因为饿的,吃什么都香,而是厨师的手艺确实不错,肯定不是他们当地的师傅,她在当地有名的饭馆都吃了个遍,谁让她有个乐意带她出去逛的叔叔来着。 今天的饭菜比他们当地的师傅做的都好吃,李淑娴合计着,这肯定是那几个从省城来的人弄过来的厨子。李淑娴是猜对了,的确是赵文华家的厨子,今天被拉来做的流水席,起先人家也是不乐意,但是东家的命令不能违抗不是,就勉为其难的跟车过来了。 尹羡文一边陪着李淑娴,给她添菜的同时,自己倒了点酒,时不时的喝一口,然后吃口菜就一下。 等到李淑娴放下筷子的时候,尹羡文知道她吃的差不多了,“饱了?” “饱了,真好吃,我现在是肚饱眼不饱。”李淑娴心满意足的往后靠了靠。 “那我们开始办正事?”尹羡文问。 “我好像还差点,我再坐一会儿。”李淑娴一听正事,直觉就想到了洞房,她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直觉的就想躲。 “呵呵,你再吃就快成花盖了!”尹羡文哪里看不出李淑娴的心思,揶揄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啥意思?花盖儿?”李淑娴没明白啥意思。 “就是顶盖儿肥!呵呵....”尹羡文笑着说。 “你欺负我没文化,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还嫌我胖!”李淑娴有点羞恼的拿拳头打向尹羡文的胸膛,她平时在娘家也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上还是有些力道的,可是怎么感觉打在尹羡文身上就跟给他挠痒痒一样,他还是笑眯眯的。 尹羡文没等李淑娴的肉拳头再落下来,就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使劲,把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然后往床的方向走去。 李淑娴往回抽手,没抽回来,正懊恼,忽然这个人都被抱了起来,虽然被抓着的手抽出来了,整个人却落入了尹羡文的怀抱,李淑娴呀了一声,下意思的用手环住了尹羡文的脖子.... 李淑娴感觉到,尹羡文坚实的臂膀稳稳的托着她,胳膊因为用力,肌肉绷得硬邦邦的,她靠着的胸膛却是热乎乎的,她下意思的往胸膛上靠了靠,还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本以为这就是要做那个事了,可是尹羡文把媳妇放到了炕边就没了动作,李淑娴纳闷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那人转身去了柜子那边,然后反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今天就全托付给你,你能用的就用,愿意花就花。”尹羡文说完就把盒子递给了李淑娴。 这个盒子很是精美,李淑娴虽然说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一看就不是便宜材料做的,盒子表面雕刻着山水和船,很是漂亮。打开盒子,里面有格子,左面格子放了些文书一类的纸张,李淑娴识不了几个字,她看不懂是什么;右面放了些首饰,里面最招她喜欢的是一个翡翠材质的小鹅。 “这些纸都是啥,我看不懂,不过这个小鹅我挺喜欢的!”李淑娴把小鹅拿到了手里。 “这些纸都是地契,我在你进门之前买了些地,就在这个村里,等以后我领你看看。这个不是鹅,是天鹅,这是个胸针,是我德国的师母送给我媳妇的,就是给你的。”尹羡文说道。 第89章 洞房 “鹅和天鹅有什么区别?”李淑娴纳闷的问,她也在暗自思忖,这明摆着就是只鹅,自家男人还非说是天上的鹅,天上的鹅不吃草吃露水不成? 尹羡文知道媳妇的纳闷,毕竟没见过,他也是在德国的公园见过几次。“天鹅是能在天上飞的,像大雁一样飞,咱农家说的鹅是飞不了那么高的,等以后有空我领你去看看”。 “嗯,好!知道了,俺从小到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所以肯定没你有见识,就连这盒子是啥做的都看不出来。加上我本来就不认得几个字,也不知道这些纸是啥?”李淑娴指着盒子里的这些纸。 “这个盒子是金丝楠木做的,是今天你见过的,我的那个干弟弟翟建业弄的。他偶然在市集上看到的这块木头,就喜欢上了,回来找的一个手艺人弄了两个盒子,一个给了我,一个他自己留着,这盒子挺好,你就留着放东西。”尹羡文先说了盒子的来源。“至于这些纸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买了些地不是,这都是地契,总共有几晌地。”尹羡文继续解释到。 “俺可管不来这么些地,俺爹俺娘还给了我许多陪嫁,里面也有地呢,你等等,俺去翻给你看!”李淑娴在娘家娇惯习惯了,她娘跟她说过,有个盒子很重要,等到了新房就赶紧找出来放到妥善的地方保管起来,她只顾着自己晕晕乎乎的出神了,正经事都忘一边去了,尹羡文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赶紧下地去翻箱子。 嫁妆里面有两口大箱子,是檀木的,主要是装一些婚被和衣服的,娘家陪嫁的嫁妆都放到了库房,就这两个箱子按照娘家人要求放到了新房,李淑娴再傻也认得自己陪嫁的东西,知道娘说的盒子就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 她本来就没脱鞋,直接从炕上出溜到地上,几步就跑到了箱子边,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箱子。尹羡文看着媳妇的这一连串动作,觉得她更可爱了,说她是动若脱兔也不为过,而且她这身衣服应该是没有兜才对呀,怎么一会有肉干,一会又冒出来钥匙的,她身上还藏了啥? 李淑娴可不知道尹羡文的想法,自顾自的在箱子里找东西,因为箱子是放在地上的,她弯腰撅腚的在那闷头找,像极了一只小松鼠,当然这是尹羡文想的,李淑娴压根就不知道。 等终于摸到了箱底一角的盒子,李淑娴吭哧吭哧的往外拽,毕竟上面压了好几床被呢,她弯腰太长时间,觉得脸都憋红了,可是盒子也就挪动了一点点。 “那谁,你过来帮俺一下呀,别在那打眼看热闹!”李淑娴直起腰转身对坐在炕上的尹羡文说。 “那谁是谁?”尹羡文不知怎的,就想逗李淑娴。 “你呀,俺不叫你那谁,还怎么叫?相公?”李淑娴装作生气的样子,从这家伙进了新房,就没一个正经的时候,总爱逗她玩。 “嗯,叫相公也不错,要不你叫来听听?”尹羡文哪能不知道媳妇生气的样子是装的,这样就生气了,那也太不禁逗了。 “不要!要不我叫你名字,羡文?”李淑娴觉得这样叫也不错。 “你又不是俺爹娘!”尹羡文一回老家,就很少说我了,基本上都是俺。“俺同窗都称呼恩山,俺家里人叫俺羡文倒是真的,但是咱两是夫妻,总应该比别人叫的亲切些?”这是尹羡文的真实想法。 “那你说俺叫你啥,叫你啥你才能动弹动弹?”李淑娴觉得自己要是不按照尹羡文的想法叫,估计他是不会来帮自己的,虽然自己慢慢把箱子里的东西倒腾出来也能拿到,但是那是被呀,本来炕上就有被褥,她再往炕上搬被褥,是不是会给尹羡文不好的暗示? “叫俺三哥,等有了孩子,你也可以叫俺孩儿爹!在爹娘跟前,你要是抹不开脸,也可以叫羡文,但是俺们在自己房里就不能叫俺羡文了,或者你也有别的称呼也行。”尹羡文打小就是家里最小的,他们也没有什么本家的亲戚,所以就有些兄长的情结,当然,这称呼是他们两口子关起门在屋里叫的,叫啥都没人知道不是。 “俺才不叫,俺两又不是兄妹,我干嘛叫你哥?再说,我们猴年马月才能有孩子,你连那时候的称呼都想出来了,算不算‘老母猪想万年糠’?!呵呵...”李淑娴说到这笑了起来,尹羡文看着自己媳妇笑眯眯的样子,心里痒痒的,自己的媳妇真俊呀! “啊,我想到了,我就叫你三儿!三儿?三儿!快过来帮俺拿东西!呵呵...”李淑娴可不会真的生气,既然人家让她叫三哥,她就把哥去掉,“三儿”岂不是更亲切?她觉得这会跟尹羡文说了这么多话,刚开始的尴尬和不好意思都没有了。 “你还想叫啥?三儿是俺爹俺娘小时候这么叫的,大了就很少叫了,你还想长长辈分?你还想干啥?”尹羡文说着就装着要撸袖子打人的架势,一边撸袖子一边往李淑娴身边走,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跨了过去。 “你还想打人不成?俺可不怕你,啊呀!”李淑娴刚开始还装作不怕的样子,叉着腰嘟着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可是等尹羡文过来的时候,她就没了战斗力,被尹羡文一下子抱在了怀里,然后又被抱回了炕上! “你这女人,不怕我是么,我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尹羡文笑着说道,伸手就解开了李淑娴的衣襟..... 屋外窗根底下,李念祖、赵文华和翟建业都坐在那听墙根,到这要是还听不出屋里的人在干啥,那就是真傻了,李念祖赶紧扯走了赵文华和翟建业,他和赵文华倒是没啥,翟建业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是担心小孩的嘴不严,再就是怕过早的让这孩子知道这些事,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让人家孩子长歪了咋办。 “干嘛,李哥,我们不再听一会了!我哥不会打嫂子?”翟建业小声嘟囔着,不情愿的被李念祖拽着走。 “你哥才舍不得呢!他稀罕还稀罕不够呢!”赵文华贱兮兮的搭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别看翟建业平时做事一板一眼的,真到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还是个雏儿! “瞅你那个贱样!别忘了咱两的赌约哈,你输了,10块钱!”李念祖一方面是提醒赵文华,输了就要认账,一方面是为了岔开话题,就这个不着调的,让他带建业的话,早晚会给带偏了! 屋里的两人却不知道他两让李念祖发了一笔小财这事,也不知道三个人听了他们的墙角。天雷勾地火,尹羡文这老树开花,怎么能不饥渴?加上他本来就没经验,不像李念祖他们总是留恋花丛,所以两个人的洞房虽然成功了,但是李淑娴可不觉得美好,身上很痛不说,衣服也都扯破了,她皮肤本来就白,身上的吻痕就像血一样,红艳艳的,勾得尹羡文还想再来。 “三哥,疼!今天就饶了我!”李淑娴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可怜巴巴,她都有点怀疑,既然洞房这么不招人待见,为什么爹娘还让女儿嫁人,这不是上杆子找罪受么。 “是我不好,我没经验,弄疼你了,但就是这一次会疼,以后就不会了,俺家宝贝遭罪了,都是三哥不好,你罚三哥啥,三哥都认!”尹羡文抚了抚李淑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你去把箱子里的盒子拿过来,我现在一动就痛,而且还特别困”李淑娴还想着箱子里的盒子呢。 “今儿就不拿了,太晚了,明早还要早起见爹娘和家里人呢,乖,睡”尹羡文把李淑娴往怀里搂了搂,拍着他的后背说到。 “那箱子盖还开着呢,要是有人进来,丢了东西就坏了!”李淑娴还是忘不了箱子的事。 尹羡文可不想再听媳妇念叨箱子了,直接用嘴封住了媳妇的嘴唇,惹来李淑娴一顿粉拳。 “说好不来了!你怎么又来!”李淑娴嗔怪道。 “你要是还想着箱子,俺就只有这样让你彻底不提箱子了,乖,咱家有伙计打更呢,进不来坏人的,放心睡。”尹羡文又是吓又是安慰的,总算把媳妇哄睡着了,他用脚够了炕稍的被,把两个人盖上,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90章 见公婆 早上农家的公鸡很早就跑出来打鸣了,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李淑娴就属于这早起的一群,她要去拜见公婆,去见婆家的这些人。虽然很困,眼睛也睁不开,但还是被尹羡文叫醒,翻出箱子里的衣服,囫囵穿了起来,当然尹羡文也帮忙了,可是越帮越忙,最后还是李淑娴拍开了尹羡文的手,自己穿戴好,又往脸上涂了点胭脂,这才跟着尹羡文去了前厅。 前厅里,尹家二老,尹家老大和老二夫妻都已经在厅里落座,他们也没早到多久,两位老人已经习惯早起,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每天也就能睡两三个时辰,即使让他们多睡也睡不着。 尹家老爹只要一起床,要么收拾好就往地里走,要么就去看自家的牲口;而尹家娘则是张罗早饭,毕竟现在还是跟两个儿子和媳妇住在一块,年轻人乐意赖床,当老的就多照顾他们点也是应该的。 他们老两口可没有其他家老人那种矫情,非要让儿媳妇们伺候,要么就得给儿媳妇们立规矩,他家没有这种情况,儿子和媳妇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毕竟他们两个老的总有蹬腿的一天,他们活着时作威作福够了,结果留下了一堆伤感情的后事给小的,他们还能过好日子才怪。 但是要说尹家的这两个儿媳妇,尹家娘也是很无奈,她觉得他们两个老的够宽厚的,可是怎么这两个媳妇就不知道收敛?老的让一步,她们就进一步,得寸进尺惯了,就觉得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有时候说的话,让人恶从胆边生。 今天是新媳妇进门后的第一天,早起是理所应当的,老大和老二媳妇也都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可听听她们说的,老二媳妇小声嘟囔:“天都没大亮呢,起这么早,困死了!”被老二瞪了一下后,她也不敢说话,靠在椅子上假寐。 老大媳妇倒是没埋怨早起,进门先是跟公婆问了声好,然后就是诧异的问:“三弟和三弟妹还没来么?”屋里有几个人不是明摆的么,见公婆没人搭腔,她捂着嘴笑了一下,接着说:“爹娘,你们也别怪他们,毕竟新婚燕尔,晚期点很正常,毕竟像我们那时候能早早来见爹娘的,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羡文娘知道,她这是变相在他们跟前说自己的好呢,明夸暗贬,说羡文和媳妇懒。她那点小心思,谁能看不明白? 老二媳妇原来在那假寐,听了老大媳妇的话,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没遮掩,除了背对她的大媳妇,其他人都看见了。老大当然也看见了,他本来就知道自家媳妇说的不对,见老二媳妇翻白眼,知道自家媳妇再说,保不齐老二家的会说什么难听的。 “你少说两句,哪都少不了你!”老大本来昨天晚上的气还没消,自家的媳妇现在啥都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拿出来当个正经事说,爹娘就够没挑的,这娘们只要不说什么恶言恶语,爹娘一般都不计较,但是她是长嫂呀,瞅瞅她有个长嫂的样子么?争风吃醋从来就少不了她! 屋里的人正尴尬着,门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尹羡文先一步走了进来,新媳妇腼腆的跟在身后。他们两个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是尹羡文拉着李淑娴并排走的,到了厅门口才分开,李淑娴坚持让尹羡文先进门,说两个人一起进去不成体统,不管尹羡文怎么说,李淑娴都不再往前走一步,直到尹羡文放弃,先一步踏上台阶,李淑娴才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男人身后。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起的挺早呀,让你们久等了。”尹羡文笑眯眯的开口先说话,至于久不久等,这就是个客套话而已。 “淑娴见过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淑娴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尹家爹娘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这三儿媳还真俊,皮肤白皙,像个白面娃娃,加上笑眯眯的样子,就跟年画里面的童子一样。看来昨天两人是成了,看着媳妇那羞怯的模样,再看两人的眼神,他们看来是有望抱孙子了。 羡文娘心里很是欣慰,总算几对当中有一对不像斗鸡似的了,这小两口起码现在看来很是般配,村里先生说过一个词,叫“琴瑟和鸣”,她原来不懂啥意思,老先生开始想跟她跩文,让她给喷了,说在乡下这地界,即使他说破了天也没有人能明白,后来先生也放弃了,干脆就拿大白话说,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意思! 今天看羡文和媳妇,可不就像先生说的琴瑟和鸣么,两个人长相般配,个头胖瘦也正合适,加上三儿子有文化,配上这么个有文化的词,正好!都说要是看一个人顺眼,即使他打嗝放屁也都是香的,羡文娘现在就是这个状态,看三儿子和媳妇,怎么看怎么般配,再看三媳妇乖乖听话的模样,也是怎么看怎么心里舒畅。 再瞟一眼旁边那两个媳妇,一个赖在椅子上装瘫,一个在一边吊吊个眼睛,心里一百个不服一万个不忿的模样,这可是不比较不知道,人比人气死人! 想到他们老两口现在也没享受到媳妇的孝敬,现在还得早出晚归的养活他们,心里就有点闹心,要等他们老了,动弹不了,想指望那两个,估计是没戏了,还不如早做打算,好好对三媳妇。 “淑娴呀,过来娘这”羡文娘说道,新媳妇进门,总应该给个红包,她和老头子昨天就准备好了,另外她还准备了一副镯子,今天准备一并给三媳妇,她也知道,三媳妇娘家家底丰厚,也许看不上这点东西,但是不管咋样都是他们老人的心意不是。 淑娴乖乖的走到婆婆身边,她知道娘要给她红包,娘在家的时候就教过她了,娘还说,不管婆婆给啥,都要开心的收着,不准表现出任何的不开心,毕竟都是长辈给的。 “来,淑娴,这是俺和你爹的一点心意”羡文娘先给了一个红包,“这副镯子是我嫁给你爹的时候,羡文他奶奶给我的,今天我传给你,希望你能跟羡文好好过日子,两人互相扶持,白头到老!”羡文娘接着递过一个盒子,盒盖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副碧绿的翡翠镯子。 李淑娴开心的接过,说了句“谢谢娘”。 下来就应该是尹家老大和老二夫妇给新媳妇礼物了,羡文娘可对这两对没抱什么希望,虽然两个儿子现在看来还能做得了自家的主,但是枕边风岂是浪得虚名的?早晚这两个儿子就得被两个婆娘带跑偏了! 就在刚才,羡文娘给新媳妇手镯的时候,看着两个婆娘,那脖子都伸得快赶上家里的麻花鸭的脖子那么长,眼睛都快掉到盒子里了,等看到是啥东西的时候,那嫉妒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真是对没见识的。 淑娴没想到婆婆会给这么一副镯子,不说这镯子的品相,已经算上乘的,就说这寓意,传家宝呀,是一辈传一辈的,可是怎么没给大嫂却给了她呢,她心里不是没有狐疑,她接过盒子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大嫂,好像表情不太自然的样子,希望别因为这个让大嫂记恨上她。 至于还在椅子上的二嫂,她直起身子瞟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她不知道的是,二嫂心里其实也是嘀咕了一句:“反正从哪轮都轮不到我,我眼馋也没用,还不如看看大嫂,看她接下来什么反应。” 尹家大嫂虽然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也没立刻发作,一是因为她不敢,虽然平时公婆没啥挑,但是这镯子毕竟从来就没允诺给过她,要不是今天新媳妇进门,她还不知道婆婆还有这好东西,她即使发作,婆婆也已经把东西送给了三弟妹了,她能咋样,抢过来?那她家男人还不一耳刮子呼死她? 二是她想等着老二家的先放炮,可是等了半天,老二家的就是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做声了,她也觉得奇怪,平时最爱放炮的老二家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既然老二家的不放声,她就更不能吱声了。 接下来尹家老大和老二家的,各自给新媳妇一对银耳环,还有一个银链子,都不是啥贵重的,李淑娴也都笑眯眯的收了,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跟着尹羡文回了屋。尹羡文跟她说了,他们新婚是在爹娘这呆着,等着回门之后,他们就要到自己的房子那去住了。 第91章 新家 正常新婚第一天,拜见了公婆长辈之后,要在公婆那伺候着吃饭的,尹家本来就没有这个规矩,加上尹家爹娘心痛小儿子和媳妇,留他们在前厅说了会话后,就放他们回了自己的屋子。 尹家每天到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几个老婆子会把坐好的饭菜送到各个屋里,他们如果担心天冷饭凉了,可以直接到爹娘的屋里去吃。实在不行,他们也可以在自己屋里弄点,毕竟每间房子都备着火炕,不弄点东西的话,那柴火干烧也是浪费。 尹羡文领着淑娴回到房里的时候,屋里已经收拾过了,估计是张妈帮忙收拾的,张妈是家里的老人了,他们家本来能使唤的人就不多,张妈算是资历最老的了。 屋里炕上放了个炕桌,上面放了好些碗盘:两碗小米粥、一碗咸菜、一个盘子里是酸菜炒粉条、一个大盘子里放了些肉,估计是昨天酒席剩下的,另外一个碗里放了几个红皮鸡蛋,这肯定是他们单独的待遇,家里的鸡蛋一般都是给爹娘的,今天放了这么些,肯定是爹娘叮嘱张妈端来的。 李淑娴一大早起来,出去转了好一个时辰了,肚子早就开始唱了空城计,她可没尹羡文看的仔细,想的那么多,见炕桌上热乎乎的饭菜,直接脱鞋上炕,在炕梢坐好,等着自家男人上来开饭。 尹羡文也饿了,见媳妇也是饿了的模样,赶紧也脱鞋上了炕。 “三哥,咱家每天都是这种伙食么?这肉估计是昨天剩下来的?除了肉,其他的都是每天都这么吃?还是因为我们刚成亲,爹娘照顾咱?”李淑娴在娘家的时候,早饭也就是稀粥咸菜,这到了婆家,看到一炕桌的吃食,还真是惊讶了一下,这早饭都可以当中饭吃了。 “看样子,爹娘是给咱加菜了,酸菜和鸡蛋应该是额外加的,你遇到大嫂和二嫂的时候,可别提这个茬儿,否则他们就该去爹娘跟前抱屈了。”尹羡文见自家媳妇已经提了,他也就把他的想法说了。 “我是那不懂事的人么?占了便宜还出去显摆、拉仇恨?这不是‘小鬼上吊’嫌命长了么?!”淑娴说到这,还嗔怪的白了尹羡文一眼,这是怪他太不了解自己,自己是那没城府的人么。 “呵呵,我觉得你也不是这样的人!行,吃,吃完了我领你见见翟叔和建业,还有我那两个同窗。”赵文华和李念祖按计划,今天就要回省城了,当然翟叔他们也要跟着回去,毕竟皮货的生意不能耽搁。 “我忘了跟你说,翟叔的皮货生意,有我的一份,我算是半个甩手掌柜。”尹羡文昨天晚上还真忘了跟媳妇说这事,昨天晚上就交代了地契的事,没有提翟叔这面的事。 “那个翟叔跟你是什么关系?老乡?亲戚?”淑娴听尹羡文提了,就好奇的问了问,她在新房见过那个叫翟建业的小孩,长的挺俊的,当然没有自家男人俊,但是长大了,也会是个美男子没错。 尹羡文边吃饭边把跟翟家父子的认识过程跟淑娴说了一下,“俺现在在上海工作,跟他们住在一起,现在就像一家人一样,建业叫俺哥,俺也把他当弟弟。这次回来,特地让建业过来,认了俺爹和俺娘当了干儿子。” “哦,那是得见见,这也算一家人了,而且俺还得拜托他们在外面多照顾你呢。你说,俺给建业啥见面礼好?”淑娴问道。 “啥也不用给,翟叔不给你东西就不错了,按照我对翟叔的了解,他肯定给你备了礼物了。”尹羡文看着淑娴笑道,“再说,你刚嫁过来,就想着收买俺身边的人了?想让他们给你当耳报神?”他这是一语中的,淑娴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呗。 “还有我那两个同窗,我们是同年,又一起到德国学习过,也算是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感情也非一般的同窗可比,咱两成亲的好多东西都是他们置办的,我这次算欠了他们好大的人情,等他们成亲了,俺们也要能帮多少帮多少,尽能力去回馈。”尹羡文本来就不是一个糊涂的人,自己和那两位能成为朋友,已经是人家高看他了,而且他娶媳妇,这两位跑前跑后累断腿,并不是想图他什么,而是真心实意的为哥们帮忙,他何其有幸,有两个这么好的朋友。 “他们两个还没成家么?他们想找啥样的?俺家还有些亲戚,家里也不乏有标致闺女的,要介绍给你那两个同窗么?”淑娴觉得自己是傻人有傻福,家里就找了媒婆介绍了一次,就摊上这么好的相公,那相公的同窗既然关系好,那人也定然差不到哪去,自己家的几个表妹要是能找到这样的人,也算有靠了。 “这可拉倒,咱别坑了人家闺女!”尹羡文一听,赶紧制止的媳妇的想法,他那两个同窗虽然对他掏心掏肺,但这是男人之间的相处,这两个人对异性的态度,恕他难以苟同,那两纯粹是“鲜花丛中小蜜蜂”,也不知道最终谁能是他们的良人,能收服这两匹野马。 “阿呦,我两还没进来,就听着你说要坑别家闺女!你这刚成亲,就敢当着咱嫂子的面说想要坑别家的闺女?你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肥呀!”门口传来这么一句,尹羡文要是还听不出来这是谁,这些年就白跟他们在一起了。 来人怪里怪气的声音刚落,人已经掀了门帘走了进来,不是李念祖又是谁?旁边肯定少不了跟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赵文华,他也在帮腔:“我两想过来见见新嫂子,都走到外屋了,你两还没发现,光顾着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坑人家闺女了是?” “你两净瞎扯!明明我哥和嫂子是想着给你们两找媳妇,你们两竟然能瞎掰成我哥和嫂子坑人家闺女?!当我和爹都是傻子还是聋子?”后面跟着他们的建业可不干了,说谁不好不行,竟然拿他哥和嫂子打擦?! “建业,你赵哥和李哥是在和你羡文哥闹着玩呢,你小孩不懂,别乱插嘴!”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翟润生,他也是过来见新媳妇的。 几个人本来是在李念祖那儿吃早饭,吃得差不多了,就讨论,他们是在这等羡文领着新媳妇过来呢,还是他们主动上门去见,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还是他们过来比较好,毕竟他们都是客人,哪有让主人见客人的?虽然说他们跟尹羡文的关系都非同一般,那么既然非同一般,他们就更得让尹羡文有面子不是。 炕梢的淑娴一看几个人进来,通过这么一番对话,就跟三哥刚才提的那几个人对上了号,虽然他们两还没吃完饭,但总不能让客人在地上看着他们吃饭。她赶紧出溜下地,往外收拾碗筷。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还寻思着一会领着淑娴过去你们那儿呢,让她认认人。”尹羡文也下了地,帮淑娴把炕桌拿到了外屋,然后招呼几个人坐下。 “我们这不是来抓脏的么,说说你们刚才冒什么坏呢?是不是把算盘打到我们兄弟脑袋上了?我可是说好了哈,我还不想成家,还想多玩几年呢。”李念祖抓起屋里桌子上的水果,直接咬了一口,然后吐字不清的对尹羡文说。 “这还用你说?我可不张罗你的破事,你爱啥时候成家就啥时候成家,到时候别嫌成家晚,看着我家的孩子们眼不气!”尹羡文觉得自己这几年跟这哥两在一起都学坏了。 “要是说这呀,您老就别操心了,我两肯定啥也不耽误,该有的必须有!不过我们可把话说在这,要是你家以后生了漂亮闺女,可别忘了给我家当媳妇,我先把娃娃亲定下来!”赵文华这次抢在了李念祖之前搭腔。 “瞅你那点出息,媳妇都没有,就惦记人家闺女了?!别忘了还有我呢,从哪也轮不到你呀,你想要恩山兄家的闺女?排队!”李念祖怎么可能落于人后。 “他们不要媳妇我要,嫂子长得多漂亮呀,她的表妹啥的,肯定也丑不了!”建业在一边嘟囔着,他还在想着媳妇的事,人家都已经把儿媳妇的事都敲定了。旁边的翟闰生也不搭腔,抿嘴笑着看着几人斗嘴,他觉得他这辈子也算值了,遇到了这几位贵人,然后自己的人生和儿子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呢,就开始想媳妇了?!外面的森林千千万,你干嘛非跟你哥一样,在一棵树上吊死?”李念祖笑着给建业弹了个脑崩壳。 第92章 见人 等淑娴从外屋放好炕桌回来,这几个人已经各自找好了地方坐着,只有建业龇牙咧嘴的站在自家爹身后,用手揉着挠门,看来是被谁给收拾了。 尹羡文招呼淑娴来到自己身边,他给淑娴重新介绍每个人,李念祖和赵文华也不是说人家一棵树吊死的时候了,谄媚的跟淑娴叫着嫂子,然后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直往外扔,把淑娴都有点砸晕了。 当然,这两货肯定不是空手来的,他们分别给了淑娴一个盒子,说是一点小心意,不值钱的小玩意,让她有空的时候慢慢看,肯定会喜欢等等。 等介绍到翟闰生的时候,淑娴乖巧的叫了声翟叔,让翟闰生很是受用。他也给了淑娴一个木头盒子,但是话却没多说,而旁边的建业则是乖巧的叫了声嫂子。 淑娴见这几个人都是过来送东西的,她可不敢乱接,就扭头看身后的尹羡文,见尹羡文冲她点头,才放心的接了过来。至于建业,淑娴有点拿不准,要不要给建业报个红包或者给个礼物啥的,等回到尹羡文身边的时候,就小声问了一句,尹羡文说了两个字:不用。 李念祖和翟闰生一方面是来见新媳妇的,另外也是来告辞的,他们从婚礼前几天就过来了,一直帮着忙活了好几天,省城里还有好些事没处理,耽搁太久容易生出变数,所以他们就跟尹羡文直接辞行,说等日后有空了再过来长住。 赵文华则还有另外一个事情。他从德国回来后,换了几份工作,然后就一直在省城的印染厂工作,上个月,他们厂里负责生产的一个技师突然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是被日本人抓走了,也有的说是酒后掉河里淹死了,但是这个人负责的工作从那以后就落在了赵文华头上,赵文华一下子要承担那么大量的工作,还不给加薪水,这谁干呀,赵文华就借着同窗结婚这个理由开溜了。但是他也不能在乡下猫一辈子不是,估计等他回省城的时候,就又是一堆乱摊子了。 赵文华想的是,尹羡文现在成婚了,总不能跟新媳妇长时间的分隔两地?这一南一北的,半年能见上一面都是好的,加上新媳妇的爹娘也肯定舍不得让女儿远走,正好可以拿这个当借口,劝尹羡文辞了上海的工作,回省城帮他。 至于厂里那边,他相信,只要把尹羡文的资料递上去,就不可能不通过。一方面,尹羡文现在上海的会社就是日本人开的,而东北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们省城印染厂早就被日本霸占了,说是中国的工厂,其实深究一下,傻子都能看出来咋回事。这样对尹羡文来说,可能就更容易了,从上海回省城也可能都不用辞职,直接做调动就行。 再则,尹羡文在学校的时候就精通语言,德语、英语和日语三种语言,不论是看图纸也好,翻译文献也好,都难不倒;而且论专业知识,尹羡文也比他学的扎实,如果真要找个人去顶替技师这个位置,尹羡文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只要尹羡文同意,他们那儿也不敢不要。 想到这,赵文华觉得自己终于能看着点亮了,前几天因为这事都快把他愁死了,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可是昨天晚上忽然就茅塞顿开,他身边守着这么个“牛”人,他还能愁成这样,他都觉得自己又点缺根弦了。 等到赵文华把工作的事当着大伙的面跟尹羡文说了后,尹羡文直不了脑袋,“干不了哈,文华,这活我可干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我上海那边还一堆事呢,我这次请了好几个月的假,等我回去,还不知道能忙成啥样呢。” 尹羡文要说一点不动心根本不可能,就如赵文华想的那样,毕竟省城离家近,便于他照顾家里,也避免了长期和媳妇两地分居。但是现在东北的形势,谁还看不出来?日本人已经虎视眈眈了,他在上海的话,那里毕竟还有别的国家的租界,不是日本人一家独大,而在东北,还有哪个国家能跟日本人抗衡,他好好的在上海不呆,跑回来自投罗网的往日本人怀里送? “恩山兄,你再考虑考虑呗?我觉得这真是个机会。我也知道,你这刚成婚,可能暂时不想考虑换工作的事,但是正是因为有了嫂子,你就更应该为嫂子考虑不是?你要是真能把嫂子带到上海去,我也就不说啥,你问问嫂子,她想跟你去上海不?”赵文华这面看尹羡文不同意,就把李淑娴扯了进来。 “俺....俺不知道,俺没去过上海。”淑娴其他的事没听明白,只听到最后一句,赵文华让尹羡文问她去不去上海,见尹羡文看她,她就说了这么句话,其实后面她还想接着说:“现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三哥要去上海,她就跟着去。” 赵文华可没给淑娴说后面这句话的机会,直接把话头接了过来,“你看看,嫂子连上海都没去过,你舍得把小绵羊一样的小嫂子,扔到上海那个大染缸里去?也是,小嫂子在上海如果呆习惯了,还能变的更摩登也说不准。”赵文华后面的话就有点反话正说的意味了,啥叫更摩登。 “哎,老赵,我说你能不能不那么自私,我刚才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你是嫌活太多太重,想抓个大头帮你干活?然后就把你那鬼主意打到恩山这里了?还美其名曰为小嫂子考虑,考虑个屁呀,人家两口子怎么过,去不去上海,跟你有毛关系?”李念祖这时插话,他觉得尹羡文不太想去省城,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赵文华这小子真是没好屁。 “要不这样,你要是嫌累,我去帮你几天,就当是救济救济你,你看咋样。”李念祖之前就对印染厂感兴趣,可是人家不要他,只要了赵文华,今天就想趁着这机会,如果能进去,那岂不是三全其美?既让恩山兄不为难,又帮了赵文华解了围,最后又成全了他的心愿。 “拉倒,当时咱两回来的时候,人家就没要你,你以为隔了几年人家就能要你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你还是哪凉快哪歇着。”赵文华也没跟李念祖计较,他两从小一块长大的,谁的脾气咋样谁不知道?话说重的时候谁都有,没必要较真。 “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罕去呢,要不是为了恩山兄和小嫂子,我才不逞这个能呢。”李淑娴听到这,赶紧报以感激的眼神,可是身边的其他人谁不知道,这是李念祖在卖乖呢,都不予理会。李淑娴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大家都不是感激的表情,反而嗤之以鼻的比较多,建业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巧被淑娴看个正着。 “行了,你们该见也见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趁着天还没晚,赶紧动身回去,现在世道不好,路上多加小心。”尹羡文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就劝大家赶紧动身,现在世道不好,日本人不讲道理不说,土匪也猖獗,遇上哪个都不是善茬。 “至于工作的事,我在家还能呆断时间,等我回去的时候,再考虑也不迟。我下午还要从这往新房里搬,你们要是不着急走,正好我这还缺人手,就给我留下来搭把手!”尹羡文刚才趁着他们斗嘴的时候,也仔细考虑了一下,赵文华的提议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他也是为他考虑了,毕竟现在能找到个保靠的工作不容易。 “我可干不了那活,我一会就走了,你慢慢弄。”李念祖一听干活,那还不赶紧跑? “我也要回去了,厂里还有一堆事呢,我这是头拱地也干不完了,恩山兄,你要是改了主意,一定要尽早告诉我哈。”赵文华也赶紧告辞。 “哥,我....”建业刚开口,就被尹羡文堵了回去,“你啥你,你赶紧跟翟叔回省城办正事,我这面再缺人,也不能使唤一个小孩子!”尹羡文本来就不是真缺人,就是那这个当个借口,催这几个人赶紧出发,他要是再不赶人,他们天黑也回不了省城。 “羡文,我和建业就跟着念祖一起回去了,我们还得在省城呆一阵子,等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上海了。”翟闰生从进门到现在,总算说了一句字数多的话。 几个人收拾停当,跟着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尹家。 第93章 搬家 尹羡文领着淑娴一直送到了村口,望着远去的车队,淑娴担心自己是不是以后也会这样,时常的到村口张望,送三哥离开,然后又天天盼望着他的归期。 淑娴想到这,往尹羡文的肩头靠了靠,现在想也没用了,已经嫁给了这个人,就要习惯他的所有,他出去赚钱,那么她就在家好好照顾家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现在,趁着三哥还没出去,她一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感受到淑娴靠过来的头,尹羡文用胳膊搂住了淑娴,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三哥,俺刚才想到你也快回去了,心里就有点不好受。”淑娴觉得在自家男人跟前,没有必要藏话,就把刚才想的说了。“现在是不是就要倒着数你在家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你回上海后,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尹羡文能理解淑娴的感受,毕竟刚嫁到他们家,什么都还没熟悉,自家丈夫就要远行,留下她一个人,不觉得孤单才怪。“刚才赵文华说的事,你也听到了,我虽然拒绝了,但现在想来,还是可以考虑的,起码离家近了不少。”其实,从刚才送几个人出来的时候,翟叔就偷偷劝尹羡文考虑一下赵文华的建议,别拒绝的那么彻底,留条后路。 “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为了俺,耽误你自己的事,俺娘出嫁前就跟我说,让我好好帮衬你,不能拖你后腿。”淑娴听到尹羡文的话,开始是开心的,因为自家男人知道惦记她,为她考虑。但是转念一想,这因为她让自家男人回东北,不知道公婆会不会埋怨她,要是自家娘知道了,必然会说她不懂事、不明事理。 “不是因为你,俺本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不过不一定是赵文华提的这茬,我会尽早留意其他的机会,毕竟是这方水土长大的,短时间离开还好,我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这一回来就不想走了。”这是尹羡文的真实想法,今天要搬家,明天要送淑娴回门,等这些都办妥了,他就赶紧跟省城的同窗们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好工作,多找几个挑选一下,不比较就答应赵文华,他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好了,不想这个了,你也别想了,俺们今天还要搬家呢,赶紧回去收拾。”尹羡文又拍了拍淑娴的肩膀,在村口毕竟不能做太越矩的动作,否则让村里的人看了,就成为他们的谈资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倒没啥,就怕淑娴脸皮薄抹不开脸。 “是哈,你之前跟俺说了要搬家的事,爹娘真的同意我们搬到新房去?俺可以跟爹娘他们住在一起的。”淑娴还是怕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三哥和公婆有嫌隙,毕竟三哥才回来,因为自己嫁过来,就要跟爹娘分开,公婆难道没有怨言? “放心,这事爹娘都知道。我之前不说过么,娘安排的。你和娘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娘很容易打交道的。还有,如果俺不在家,你可以让娘过去陪你,毕竟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俺怕你害怕。”尹羡文想让淑娴和娘好好接触,如果那两个嫂子不靠谱,就把爹娘接到他们那儿,起码有他们夫妻,不能让爹娘没人养老。 “还有,如果大嫂和二嫂过去,最好别留他们过夜,实在抹不开脸,就告诉娘,让她帮你赶人。”尹羡文想想,到目前为止,该想到的也都交待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怕那两个嫂子不靠谱,欺负了他媳妇。 “好啦,我知道了。不知道两个嫂子怎么你了,你怎么这么防着他们?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让我咋办我就咋办。”淑娴没嫁进来之前,娘家就托人了解尹家的情况,连尹家那两个媳妇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回来汇报的人说这两个媳妇大毛病不犯,就是不大受公婆待见。现在看来,不是一般的不受人待见了,否则三哥怎么这么叮嘱她? 三哥长期在外面,回来肯定是公婆跟他说了两个嫂子的事,或者是三哥跟两个嫂子发生了什么交集,导致三哥对她们的印象不好,淑娴觉得尹家的两个哥哥都还不错,当时了解情况的人也说了,尹家三兄弟的感情特别好,尹家老大和老二没娶亲之前,一家人可真是和和美美的,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现在看来,要是想让一个家庭离心离德,只要娶个不靠谱的媳妇就行了,尹家不就是个例子?不用尹家三兄弟咋样,尹家嫂嫂们就开始为自己的小家谋算了,然后肯定是天天的枕头风,尹家哥哥们一次不听,两次不听,但总有听进去的时候,十次有一次能听进去,就算成功了,日久积累下来,早晚小毛刺会变成大疙瘩,直到堵死了所有的亲情。 这些可不是全都是淑娴总结的,是他们家人了解了尹家的情况后,闲聊总结的,当然有她爹娘和叔叔的想法在里面。淑娴娘说:“咱不管他尹家另外两房的人咋样,不用理会你那两个妯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找你麻烦,你关起门过你自己的小日子,要是他们想找你麻烦,不还有你家男人和公婆么,他们就会为你撑腰。当然,前提是你有理,还得会说,会找准时机说。” 当然娘的这些话,她是不会和三哥说的,她也不想有跟大嫂和二嫂翻脸的一天,既然公婆同意他们自己搬到新家去住,那就更减少了跟两个嫂子接触的机会了。而且,看刚才三哥说的话,他对两个嫂子也没啥好印象,那么当真有发生矛盾的时候,三哥必然是会向着她的。想到这,淑娴还真是庆幸自己有福气,找了这么个人,要是换做她嫁给尹家大哥或者二哥,说不准现在是啥样呢。 两人从村口一前一后的走回了尹家老宅,家里已经开始张罗搬东西了,几个工人把屋里的箱子已经放在推车上,然后用绳子绑好。虽然新房离老宅不远,但是推车不稳呀,前面就一个轱辘,后面的是两根铁柱子做支撑用的,推起来的时候,全靠推车人使劲和掌握平衡。 羡文娘站在新房门口,监督着工人们忙里忙外的搬东西,然后又听她安排的放置在地上,该打包裹的都已经用包袱皮包好,该装箱的也都装在箱子里。尹家那两个媳妇也冒了个头,见婆婆在,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悄悄的溜了,他们可不敢当着婆婆的面往老三屋里晃,虽然她们好奇老三都有啥,都搬走了啥,但是好奇心再大也得有机会不是? 原来工人们是想两个人扛一个箱子,羡文娘说箱子沉,家里又有推车,用车推总比扛着省劲。可是工人们没几个敢上来担推车这活的,毕竟箱子里装的都不是一般的物件,要是平时推个粮食啥的,他们肯定不愁,车子倒了就倒了,顶多粮食撒了,收拾收拾重新放好就行。可今天这是推箱子呀,再结实的箱子只要一落地,没有不裂的,要是在这好日子把箱子摔裂了,那多不吉利?东家再好脾气也得发火了。 所以,羡文娘招呼了好几个人推车,都没有人干,不是推说肚子痛,就是说地里有活的,实在跑不掉,就哭丧个脸说自己手艺不好,推车容易倒,然后杵在那当门神,羡文娘只好把大儿子叫了过来,“我今天是纳了闷了,自家的工人都使唤不动了,只有让你来了,你今天就不用干别的,把这四个箱子帮你弟弟推过去就行,我就不信了,自家儿子我也使唤不动?” 尹羡文夫妻走到新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大哥正往箱子上绑绳子,娘跟在尹家老大身边,帮忙扯着绳子,还不停的说着大儿子:“我说你怎么绑的,这面绳子短了一截,你看不到么,你这样绑,能绑上么?你瞅瞅你干的这活?都不带脑子的么?哎呀,你真是扳扳倒,指使一下干一下,走开,我自己绑!” 尹羡文看到这,就知道娘又开始闹心了,这时候只能自己上了,他紧走两步,接过大哥手里的绳子,然后示意他赶紧撤,然后转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家老娘:“娘,俺们回来了,箱子就不用你弄了,俺绑,让哥去新房那边帮忙看着,这些箱子俺一会就弄过去了。”淑娴也没闲着,走到婆婆身边,接过婆婆手里的绳子,“娘,你别累着,俺和羡文干就行,你歇歇?” 第94章 回门 羡文娘其实也不大会绑东西,以往都是自家老头子弄的时候多,今天也不知道那老东西跑哪去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羡文娘说了不用自家大儿子后,就有点后悔了,还真的让她去绑么?这死老头子今儿死哪去了,他媳妇要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他也不知道过来递个梯子! 尹家老大哪里不知道自家娘的脾气,娘说归说,一天总说他们这干的不好,那干得不对,真要让娘干活,还不如他们呢。往常爹总是跟着娘,有娘搞不定的,爹就给收拾烂摊子,今天爹可能去忙别的事情了,没在跟前,娘说完他就有点“骑虎难下”了。 尹羡文也知道这茬,所以赶紧就过来解围,当然不能说娘的不好,只能是他们当小的给她台阶下,当淑娴过去接婆婆手里的绳子的时候,羡文娘总算松了口气,她在那绷着也难受呀。 淑娴也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是啥情况,加上尹羡文也跟她说了不少爹娘的脾气和秉性,她当然也知道自家婆婆,那就是个老小孩,不能逆着她来,就像顺毛一样,要哄着来。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的功夫,东西就搬的差不多了,都放到了新房的主屋里。新房这面,羡文娘老早就安排人过来把炕烧的热烘烘的,这几天办婚礼也没落下,炕一直是烧着的,只不过没今天烧的柴火多。 淑娴一进到屋里就感觉到热气扑脸,摸了摸炕头,都烫人了,看来是真的没少烧呀。因为他们小夫妻从今天就要在新房住了,帮着搬东西的工人基本上都走了,尹家的两个哥哥也没多留,喝了口水,跟尹羡文唠了几句家常,也就各回各家了。 淑娴往外看了看,见三哥去送人了,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赶紧脱鞋上了炕,躺到了热乎乎的炕上。她原本是想着烙烙腰,今天早上起来,腰就开始不得劲,就想着要是能在热炕头上烙一下,也许就能舒服一些,现在到自己的房子了,没人管,那还不赶紧的?! 尹羡文送完人回到屋里,就看到自家媳妇躺在炕上,已经昏昏欲睡了,昨天晚上可能真是累到了。淑娴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三哥回来了,然后他掀了门帘子进屋,带进来一股子凉气,扑在脸上,让淑娴一下子清醒了好多。 “那啥,俺有点腰疼,就想着上来躺会,烙烙腰。”淑娴测过身子看着尹羡文说。 尹羡文答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淑娴的头,“没事,躺着,俺们东西不多,俺收拾就行,你躺着看着,如果有分不清的,你再告诉我放置的地方,俺动手,你动口。” “那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淑娴也没谦让,这是自己的家,那是自己的丈夫,该咋样就咋样,实实在在多好,弄那些虚的没意思。 尹羡文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板凳,坐在地下开始收拾东西,等零碎的东西收拾好,大件的就更容易安置,他每放置一件,就跟淑娴询问一下,淑娴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其实哪用她动脑子想,三哥的安排自然都是好的,所以淑娴虽然说在搭腔,没应声几句,就又开始犯困了。 尹羡文见淑娴说说话就没了动静,知道是真困了,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拉过炕梢的被,给淑娴盖好,自己也脱鞋上炕,连人带被都搂进了怀里。尹羡文也困呀,昨天当新郎也是他第一次,虽然男人没有女人反应那么大,那么累,他也是熬了夜的,今天早上起的也早,现在环境安静,只能听到淑娴浅浅的呼吸声,这就像催眠曲一样,让尹羡文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淑娴是被热醒的,她刚才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被卷进了肉片里放在火上烤,外面还被绑了绳子,她想喊人,可是喊不出来,想动也动不得,正难受着一下子睁开了眼。 缓了一会,淑娴才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新婚的房子,而三哥搂着他正睡着。淑娴记得自己刚才在炕上犯困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着了,而三哥也跑到炕上来了。 想想梦里自己被裹得紧紧的,原来是被子,而被子外面是三哥的胳膊,怪不得她觉得挣脱不开,这样被搂着,能睁开才怪。再看看熟睡中的尹羡文,比清醒的时候少了些棱角和严厉,三哥的眼睛最好看,眼毛也长,比她都长,眉毛也浓密,鼻子和嘴也长的好看。 淑娴正看得入神,没想到尹羡文突然睁开了眼,淑娴看得入迷的神态一下子就落入了尹羡文的眼帘,她被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三哥刚才在装睡! “你太坏了,竟然装睡,还吓唬人!”淑娴前后骨碌着要挣脱尹羡文的胳膊,逃出他的怀抱。 “俺也是刚醒,就在你做梦的时候,你一个劲的骨碌,想踢开被子,俺怕你着凉,就用胳膊压着,然后,你就醒了。不过,你睡觉可真不老实,你在家是不是也总爱踢被子?”尹羡文觉得有人一起睡觉,一起醒着说话,感觉还真不错。 “俺热!你松开些,俺现在浑身都是汗!”淑娴继续挣扎。 “俺帮你擦擦?”尹羡文作势要解淑娴的衣服。 “不用,不用,我不热了还不行么?”淑娴赶紧推辞,谁知道会不会因为擦汗变成擦身体了!三哥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怎么现在跟个“急色鬼”一样。“三哥,俺看天黑了,起来弄些吃的,明天要回门呢,不能起太晚。今天起来早了就挺困的,明天再犯困,总不能在俺娘家住下?” 尹羡文松开淑娴,让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自己却把胳膊垫在头下,侧面看着自己的媳妇。就像淑娴看他一样,他也贪婪的看着媳妇的侧影,别说,自己这媳妇挺漂亮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也是他和媳妇这样? 扫了一样窗外的天色,是真黑了,刚才睡觉时天还亮着呢,这一下子就睡到天黑了。早上本来就没吃饱,光顾着跟赵文华他们聊天,送他们回省城,加上搬家了,现在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跟淑娴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不回老宅吃饭,他们两就在自己各这弄点吃的,垫垫,然后早点歇息。淑娴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告诉他,说厨房里啥都有,地瓜、土豆、白菜、米面油等,一样也不缺,估计是娘给置办的,另外还发现了几袋子大米,估计是宴席剩下的,娘也一并送了过来。 尹羡文担心媳妇忙不过来,就到厨房帮着媳妇烧火,淑娴切了些白菜,用苞米面做了些疙瘩汤,两人就着咸菜吃了,也算吃饱喝足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早早的就起来,先到老宅爹娘那儿吃了点早饭,然后让爹安排了车,两人坐着牛车回了淑娴娘家。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娘家人也早早的起来等着了,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老管家站在门口张望,一看到他们,就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 “大姑娘,大姑爷好!”管家笑眯眯的给二人问了好,“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就等着了,叔叔也过来了,都在前厅喝茶呢。”老管家当然知道淑娴想问啥,这闺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说不好听的,她放屁拉几个粑粑蛋儿他都知道! 两人跟着管家直接就来到前厅,淑娴娘一把就把闺女抱紧了怀里,自己这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养大的闺女,嫁了人,今天才回来,这几天她想的头发都快白了,家里老头子光顾着说她絮叨,哪有闺女不嫁人的,想想就得了,哪有她这样见天念叨,数着时辰算回门的日子的? 她和这老头子都过了一辈子了,哪能不知道他心理?他不想才怪!她明明看到,这老头子在闺女出嫁第二天,跑到闺女的放间呆了好长时间,等到问他干嘛去了,他就犟嘴,说去茅厕了,说啥“管天管地,还管他拉屎放屁?!” 再看看几天早早跑过来的小叔子,这个也是个疼侄女的,闺女在家的时候就惯着,比他们还惯着,说淑娴是他闺女都有人信,这不今天回门的日子,小叔子天没亮就跑过来了,说啥陪哥嫂吃早饭,他大半辈子都很少这么早来过,除了每次领着淑娴出去闯祸的时候。 第95章 新工作 淑娴爹娘和叔叔跟他们小两口一起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就让他们回婆家了。 他们能看出来,淑娴在婆家被照顾的很好,女婿对淑娴也不错,毕竟是读过书的,不像一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孩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可算是般配的紧,郎才女貌。 淑娴偷偷跟娘说了,他们已经搬到了自己的新房里去,陪嫁的东西也都一并搬了过去,婆家没有克扣一点,婆婆反而监督着工人给搬的,而且,婆婆还给了副镯子做见面礼。淑娴爹娘知道这些,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自从女儿出嫁离开家门那天开始,他们就在盼着孩子回门,淑娴娘整天拽着孩子爹问:“咱家淑娴在婆家能不能受欺负?女婿能不能好好待咱闺女....”弄的淑娴爹没办法,只能安慰说等回门就知道了。 淑娴娘这还不依不饶,说这回门还要好几天呢,她觉得这日子过得好慢,她这都转了好几圈了,怎么晌午还没到,要不,让小叔子去淑娴那看看?淑娴爹这可不能依着媳妇,他也想闺女,但是如果他也说想的话,那就不是要让小叔子去看了,有可能淑娴娘自己就跑去亲家那了。 “老婆子,咱家闺女是嫁到别人家了,已经出嫁了,再怎么担心,也得等回门。再说,女婿也是我们相看好的,你还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等两天,别担心。”淑娴爹也只能这么安慰媳妇了。 总算熬到回门这天,淑娴娘老早就爬起来,到厨房做了一堆孩子爱吃的菜,然后又让管家早早去门外盯着,要是看到淑娴和女婿,就赶紧让伙计通报。其实淑娴娘是让管家去村口望的,让淑娴爹给拦了下来,说这大清早的,估计女儿女婿才起呢,从他们尹家过来还得好长一阵子,这大早上天寒地冻的,管家身子骨也不好,万一冻个好歹怎么办? 赶巧小叔子过来了,淑娴娘就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那意思是让小叔子去村口,淑娴爹赶紧找借口溜了,媳妇想让铭德干啥,她自己说去,相信铭德不会抹媳妇的面子,但是他可就不当这坏人了,只要铭德乐意,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省的以后找他抱屈。 还好闺女和女婿回来了,闺女这几天在婆家呆的很是开心,和女婿也是互敬有爱的模样,这样让淑娴娘总算放了心。 淑娴和女婿回去之后,淑娴娘又是一顿絮叨,唠叨说想闺女了,弄得淑娴爹赶紧找借口溜到弟弟那去了,他可不想听老婆子唠叨了,这才刚见过闺女,没等闺女走几个时辰,竟然又嚷嚷说想了。 在铭德的书房,淑娴爹跟弟弟抱怨,说媳妇咋就那么恋着闺女呢,弄得他晚上都不敢回家了,干脆在这将就一晚得了。李铭德可不留,“那可不行哈,嫂子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呢,你家种的白菜让猪拱了,你能心平气和的当没事一样?总有个习惯的过程的。你现在不好好安慰嫂子,等嫂子缓过劲儿来,找你算账,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家白菜才被猪拱了呢!你等着,我一会就把这话告诉你嫂子,看她到底收拾谁!”虽然同意弟弟的话,但是淑娴爹总想着在弟弟这能多赖一会算一会。 “哎,你说你这人,听不出好赖话还是咋地,走,你赶紧走,要不我就打发伙计去嫂子那打小报告,说你在这大吃大喝,逍遥快活!”李铭德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家哥哥往门外赶..... 淑娴爹娘怎么想闺女,淑娴也不知道,她见爹娘后,当天就跟着尹羡文回了自己的新房,陪嫁来的东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家里没了活,她就跟着三哥到村里转,看看三哥买回来的地,顺便熟悉下村里的环境。 尹羡文这几天也没闲着,他给省城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窗去了消息,希望他们帮忙介绍工作,没过两天,就陆陆续续有了回应,有两个同窗提供了两个工作机会,他们也知道尹羡文的情况,说先让他参考一下,不见得适合,只是目前有需求的,他们也在留意其他的,如果有更合适的,再随时通知尹羡文。 尹羡文把这两份工作和赵文华提的工作比较了一下,那两份工作不能说不好,都是旱涝保收的营生。一个是在政府下属部门,负责管理大公司的登记审核,这要是给其他人,那可是个金饭碗。但是对尹羡文来说,完全就是改了行,不能说胜任不了,是专业不对口。尹羡文还是比较喜欢做些实际的东西,不喜欢整天呆在办公室,打着官腔收着贿赂还不办实事。 另外一个,也算是改行,是在一家外国银行,负责管理国外汇款,因为尹羡文的语言比较过硬,他的同窗才想到介绍这么份工作的。虽然跟所学的专业不想关,但是对语言过硬的人来说,上手容易,而且收入不低。 尹羡文显然对这两份工作都不太满意,但是毕竟是同学辛苦介绍的,感谢的话当然要说。那两位也知道,他们介绍的不一定就合适,但是他们从毕业后就转行了,他们能看到的工作都是跟他们相关的。至于当初的其他同窗,能学以致用的还真不多。 经过这么番比较,还真是赵文华那个跟他专业对口,也比较趁心。 尹羡文本来就不是个磨叽的人,既然对赵文华介绍的这个工作有兴趣,就赶紧给赵文华去了信儿,问现在那个职位是否空缺,什么时候可以面谈。赵文华办事也麻利,没过几天就回信,说职位还给尹羡文留着呢,中间确实看了几个人,都没有尹羡文合适,所以他就劝老板再等等,万一他这个同窗回心转意了呢,果不其然,尹羡文来了消息,这真是一拍即合。 赵文华让自家司机去送的消息,然后让司机在尹家等着,如果尹羡文乐意马上跟车回省城更好,他会尽早安排尹羡文和老板见面。如果尹羡文不打算马上回省城,司机再拿了尹羡文的回信返回也来得及。 尹羡文还真如赵文华所想,跟车去了省城,同时把淑娴也带了去。当赵文华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尹家夫妻的时候,免不了毒舌的毛病又犯了,揶揄了尹羡文一顿,说他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媳妇了,他赵文华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问候,这来趟省城都离不开媳妇,干脆装口袋里得了,真是见色忘友。 尹羡文知道赵文华就这德行,不让他说两句,他浑身都不自在,但是心眼不坏。尹羡文和淑娴当天就住在了赵文华家里,赵文华上次就因为尹羡文住在李念祖那,好长时间都不痛快,这次压根就没告诉李念祖尹羡文来省城的事,他打算等尹羡文回去的时候再说,让李念祖没辙。 第二天,淑娴留在赵文华家,尹羡文则跟着赵文华去见了印染厂的老板,这人是个地道的东北人,一见到尹羡文就开心的迎了上来,说:“久仰大名,总听文华提起你,但是一直不得见,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尹羡文看了赵文华一眼,意思是纳闷加询问:你总跟人家提起我? 赵文华一拍脑门,“你瞅瞅我,我光顾着高兴,忘了跟你交底了。这个是我发小,印染厂也有我的股份,只不过比较少而已,所以我才能这么上心。其实只要你乐意来,这事就算定了,但总得让你见见老板,别到后来埋怨我把你骗来的。” 尹羡文还真不知道赵文华还有这营生,他只是到赵文华家里是做实业的,有了好几个工厂,但是具体做啥,没有细问。今天看来,这个印染厂肯定是赵家老爷子给儿子练手的,所以股份不多,赚了更好,亏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那请问二位老板,是否对尹某满意?何时可以正式上班?”尹羡文一本正经的问道,他对这个工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我和文华商量过了,等你休息够了,随时可以过来上班,毕竟听说你是刚成亲,新婚燕尔,我们不当那棒打鸳鸯的坏人!呵呵。”印染厂的老板姓佟,佟佳氏的子孙,虽然是皇族后裔,但是没有那些八旗子弟的旧习气,说话爽快直接。 “从哥们角度,我能再抗一阵这些破烂事儿,但是你也要尽快救我于水火才行,我觉得我快顶不住了。”赵文华也是矛盾,他当然希望尹羡文能早点过来接手。 “还有,你要是能早点过来,我能考虑把股份转让一些给你,你看咋样?”赵文华诱惑道。 “工作的事咱就这么定了,至于上班时间,我考虑考虑!”尹羡文的一句话,惹来赵文华的一顿哀嚎。 第96章 辞职 尹羡文和赵文华他们把东北的工作定下来后,下一步就是回上海把那边的工作辞了,毕竟那边是福源校长介绍的,不管他是否喜欢,做事还是要有始有终,该给人家一个交代的。而且,尹羡文估计,上海那边可能会需要时间交接,毕竟找个接洽的人不容易,他打算过几天就提前回上海,去办理辞职的事情。 赵文华跟尹羡文一起离开的工厂,他一想到厂里的一堆事就脑袋痛,所以就跟老佟说:他今天要陪着尹羡文,所以厂里的事就别找他了,他要罢工。老佟也没辙,他总不能拿根链子拴着赵文华,何况人家大大小小也算个股东呢,既然不能当坏人,何必不好人做到底?老佟赶紧说:“没问题,你就好好陪着恩山兄,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赵文华哪还有需要别人的?他就是不想上班而已。离开了老佟的视线,赵文华立马搂住尹羡文的肩膀,“今天哥请客,咱回家带上弟妹,出去好好转转!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宁可耽误工作也要好好伺候着不是?” “你确定是为了陪我们?而不是你自己懒病犯了?”尹羡文笑着瞅了赵文华一眼。 “你懂啥叫:看破不说破么?”赵文华使劲的拍了下尹羡文的肩膀,“恩山兄,你就是太耿直,就不能稍微拐点弯儿?” “我觉得我已经挺拐弯的了,但是跟你这九区十八弯相比,还是差了很多!”赵文华听到这,就知道这家伙是被带坏了,都知道拐了弯的说话了。 “我一钢铁直男,好不?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是,你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说完,尹羡文就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露出了一嘴大白牙。赵文华心说,这真是教会徒弟,坑死师傅,现在恩山兄被带坏了,也知道讽刺他一肚子花花肠子了。 等二人回到赵文华家,一进客厅,就听到李念祖的声音,他在那跟李淑娴唠嗑呢,两人听了一耳朵,净是些盛京的奇闻异事,李淑娴听的也津津有味,不时问些问题,比如:哪家的饭馆真的是御厨开的,哪家的房子不干净啥的。 尹羡文听得是满头黑线,赵文华则是满头雾水,他家难道有内奸?谁给的李念祖的消息?他一定要好好查,彻彻底底的查!还好这是李念祖,要是其他人活着日本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消息,那就真是要命了。 “嫂子,我说他们快回来了,你瞅瞅我说的多准?”李念祖目光瞥到刚进门的两人,赶紧告诉李淑娴。 “是呀,你是说的准,你是铁口直算,李大仙!说说,你是闻到了那股子风过来的?我都怀疑,我家这还有秘密不?”也别怪赵文华阴阳怪气,明摆着就是有人给李念祖通风报信的。 “你看你那阴阳怪气的样,不是你家人告诉我的,是建业,他跟嫂子通了电话,就用你家的电话!然后,建业就告诉了我,我就过来了!我都能想到你那点心思,是不是想等恩山兄和嫂子走了,再跑我那眼气我?你就点度量?睚眦必报!”李念祖只是说了一部分的实话。 其实,李念祖从尹羡文开始找工作的时候,就知道了。尹羡文在学校的时候,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能跟他相熟的人并不多,好多都是通过赵文华和李念祖认识的。而好巧不巧,尹羡文联系的那两个同窗,跟李念祖的关系也很不错。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跟李念祖通报了这个情况,然后问李念祖有没有什么建议,毕竟他们人微言轻,没有李念祖那深厚的家庭背景。 说白了,那两人介绍给尹羡文的工作,是李念祖给联系的!然后,李念祖又把工作的详情告诉这两人,让他们复述给尹羡文。毕竟尹羡文通知的急,李念祖也只能找到这两个有需求的工作,他还想着再帮忙找找,如果有更合适的再让这两人告诉尹羡文。 从知道尹羡文有回东北工作的意愿,李念祖就时常留意尹羡文的动态,估计着他会考虑赵文华的提议,赵文华那他也有了解,老佟是啥人也门儿清,说实话,尹羡文到赵文华那,肯定是受不了欺负。但是,要是讲究日后的发展,不见得能比的上他提供的那两份工作。 就他对尹羡文的了解,有可能会选择赵文华这面,毕竟是学以致用。如果尹羡文选择的事赵文华介绍的工作,那么他应该会很快来盛京,因为就李念祖所知,赵文华现在的压力很大,既要忙业务,又要忙技术。 至于翟家父子,他们在定好了皮货之后,就定了回上海的票,过两天就会回上海。李念祖长了个心眼,让建业以这个名义给李淑娴去个信儿,李淑娴在离开家的时候收到的信息,因为走的急,就在赵文华家给翟建业打了电话,李念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暗暗唾了一口赵文华,这孙子想暗度陈仓呢,偷摸溜的把恩山兄和媳妇弄来,然后又想偷摸溜的送走?没门! 李念祖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本想着是过来堵人的,结果人没堵到,只能陪着李淑娴唠嗑打发时间。这都快到晌午了,这两个人才晃晃悠悠的回来,他没吃早饭就过来的,加上喝了些茶水,现在肠子都别刮干净油水了。 赵文华见瞒不过,直接就说了尹羡文已经决定到他那工作的事,还说,以后等尹羡文真过来了,就可以住到他家里,他们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说完他还挑衅的冲李念祖抬了抬下。 “嫂子,你能放心恩山兄跟这人在一起么?这文华呀,哪都好,就是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你要是让恩山兄跟他在一起,不出半年,肯定墨黑墨黑的!”李念祖肯定得冲着嫂子说呀,他就不信这新嫂子管不了恩山兄。 “弟妹,我可不是那样的哈,别听他瞎说,我的兴趣还是很高雅的,虽然有时也附庸风雅,但是咱还用说么,一看就是品德高尚的有为青年!”赵文华不论从那句话接,都得先洗白一下自己,否则真让这新媳妇误会自己了,可就真有把恩山兄扣在家里的风险了。 “哎呦,这是从哪论的,还叫上弟妹了,我记得你比我还小呢??”李念祖现在是对赵文华明显的鄙视了。 “我再怎么也不像你,你是老黄瓜刷绿漆!”尹羡文一看,这两人两句半不到就又要斗起来,他赶紧拉过淑娴,领着她往门外走。 “你们两先斗一会,我和淑娴逛街去了!对了,午饭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在外面解决。”尹羡文想着领着淑娴好好逛逛,要是有喜欢的,就买给她,这是他们新婚之后第一次一起逛街,可不想领着两个“大灯泡”! “别呀,我饭馆子都定好了,你们等等我!”李念祖撵着跟了出来,后面还有赵文华。 最后,还是四人行代替了二人行,尹羡文也不会真的甩了这两人,还好这两人比较识趣,跟他们夫妻保持了一定距离,让他们有说悄悄话的空间。 三天后,尹羡文把淑娴送回乡下之后,取了行李坐车回了上海。他是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回去的,会社的人也很纳闷,这假期应该还没结束呢,怎么就回来了?当初尹先生要休假的时候,还闹了不小的风波,坚决不拆分假期呢,现在离结束假期还有10天左右呢,他这就回来了? 尹羡文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回来辞职的,直接就找到主管,递交了书面的辞职信,说要回东北工作。主管很是措手不及,尽力挽留,说如果尹羡文想回东北,他们在东北也有分支,比上海的规模还大,可以帮他调过去。见尹羡文铁了心要走,主管最后不得不妥协,唯一的要求是要给他们时间找人接手工作,起码要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交接。 日本人的要求,都在尹羡文的预料之内,但他还是跟日本人争取了一下,最后,双方同意预留10天的交接时间。约定达成后,日本人假惺惺的说:希望以后能再有合作的机会,即使尹先生回了东北,也要保持联系。尹羡文没应声。 等到会社的事情处理好,尹羡文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那,毕竟这个房子是会社提供了,他要离开的话,必须尽快把房子腾出来。还好在上海的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忙着工作赚钱,家里基本上没有置办什么东西。但是翟家父子毕竟跟他住在一起,他要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尽快找新的房子,他也可以帮忙搬家。 第97章 坏消息 尹羡文在会社处理了些文件,日本人精明就在于,他们不允许文外流,特别是技术类文件,那么涉及到自己的一些东西,尹羡文就只能在办公室处理掉。等到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在楼下抬头就能看到自己那屋子的窗户,灯还是亮着,估计翟叔还没有睡。 尹羡文在回来之前,就给翟叔来了电话,日本人给他这配着一部电话,这也是他喜欢这个住处的原因,有事可以很快跟翟叔联系上,不用费时写信或者发电报。翟叔知道他今天回来,本来是要去接他的,是尹羡文坚持不用翟叔去接,说要先回会社,翟叔也就没有再坚持。 今天这么晚回到离开很久的住处,心里肯定还是有些许开心的,毕竟在这个地方住了很长时间了,熟悉的弄堂,狭窄的楼梯,还有楼上楼下熟识的邻居们,操着浓浓的上海话在唠着家常,这些都是那么让人感到亲切。 上楼开门,扑面一股饭菜香,估计翟叔又为他准备好吃的了。每次翟叔弄好吃的,建业都会眼瞅着在一边抱怨自家老爹,厚此薄彼,总是给哥哥弄好吃的,他偷吃一点都不行,今天估计还是这样。 进门换了鞋,看到翟叔和建业都等在客厅,翟叔在算账,建业捧着本书再看,听到开门声也都抬头跟他招呼,建业动作能快一些,放下了手里的书,几步跑到门口,接了尹羡文手里的公文包,“哥,你总算回来了,嫂子没一起过来么?”说完往尹羡文身后看了看。 “没,你嫂子在老家,我这次回来就是办回东北的事,没时间领你嫂子逛,所以就没带她,等下次有空,专门领她到上海玩。”尹羡文耐心的解释道,淑娴对建业不错,小孩子就恋好气,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好,我们开饭?我都快饿死了,你不回来,爹不让我吃饭!”建业总算等到一个能受理他控诉的人,当然要先给他告爹的状,现在爹连小吃都不让他吃,他正长个子好不好,爹怎么忍心让他饿着?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你跟你哥说说,你现在哪天正经吃饭了?做啥啥不吃!要我说,你就是没饿好!以前我们困难的时候,哪有这么些好吃的?那时候,哪能想到能吃到这么些连见都没见过的,现在倒好,送到嘴边都不吃!”翟闰生总爱提以前的事,只要建业不听话,他就提以前的事来给孩子做警醒,可是说多了,建业也不爱听了,总觉得老爹唠叨。 这边建业就差没把耳朵堵上了,面冲着尹羡文,学者爹的模样,就像个表演哑剧的小木偶,摇晃着脑袋,嘴一张一合的不发出一点声音,眼睛则是不耐发的翻了个白眼。 尹羡文一下子就被建业逗乐了,但马上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狠狠的敲了建业脑袋一下,让他停止拿翟叔逗闷子!建业委屈的用手揉着脑袋,有点不开心,转身拎着尹羡文的包回了沙发上,生闷气。 尹羡文没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觉得应该时常教育下建业这孩子。拿今天这事来说,如果他不收拾建业,就会让建业觉得他是支持自己的想法的,那就是变相的怂恿孩子不听话。建业现在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什么事都觉得自己想的对,岂不知大人的盐是白吃的?这些年的经验都是白混的? 翟闰生在尹羡文进门后就去厨房收拾饭菜了,所以没看到建业和羡文之间发生的事,等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后,发现建业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尹羡文则是回到了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羡文呀,吃饭了,赶紧把手洗洗,你那些东西来的及收拾,今天就别弄了,大老远回来的,连口饭都没吃呢,哪有力气?”翟闰生见尹羡文房间的门开着,就走过去站在门口说道。 “行,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出去,翟叔你先和建业上桌,一会我还要跟你们说点事呢。”尹羡文怎么可能跟建业计较,建业毕竟是男孩子,乡下有句老话:富养闺女,穷养儿,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建业可能从小吃了些苦,这几年翟叔的生意好了,建业也就娇惯起来,有点忘了以前过的苦日子了,这可不好,长时间下去,孩子就被娇惯坏了。 “不差那一会,你赶紧点,我去盛汤。”翟闰生转身就又奔着厨房过去了。 尹羡文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就去客厅叫建业,这孩子又回到沙发上看刚才那本书了。“走,洗把手,吃饭去!”尹羡文拍了建业肩膀一下。 “哼!”建业哼了一声,没动弹。 “我收拾你,你不服气?”尹羡文没走,直接在建业旁边坐下,顺手抽走了建业的书,让他没有可避的地方。 “我哪敢,你们都是大人,都是说上句的,我人小言轻,就只能是挨收拾的呗!”建业觉得自己本来是满心欢喜的,等哥回来了,一下子就弄得不开心了。 “我这是为你好,以后不许学翟叔,也不能出去像今天这样学别人,要尊重别人,别人才能尊重你。” “还有,翟叔哪里说的不对?你现在想想,你还还能记起以前的苦日子么?要是翟叔不起早贪黑的拼命,你能过上今天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是本,人贵在不能忘本。” “好日子也不是天上掉馅饼,你看看你爹,他的辛苦你看到了么?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我不介意让翟叔再让你过过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 尹羡文今天是一口气说了这么些,是有史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了。他觉得自己要回东北,翟叔要忙着生意,要是建业因为没人管教,万一长歪了,就像是小树苗,从根底下长歪了,就没救了。他必须在临走之前,好好劝劝建业,建业这孩子很聪明,就是有点被好日子冲昏了头。 翟闰生其实一直在听着他两的谈话,他一直没插嘴,因为觉得建业能听尹羡文的话,让羡文规劝一下也好,他现在整天忙碌着,为的是啥?不还是为了建业么,要是建业长歪了,他还奔波个啥? 建业也不是一窍不通,油盐不进,在他心目中,羡文哥就是个有出息的人,是他的榜样。每次尹羡文说啥,他都会仔细的听,这次被尹羡文收拾了,他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想坐到沙发上冷静一下。 尹羡文说的,他都听进去了,但是怎么听,怎么有股子说离别赠言的感觉? “吃饭,要不就凉了!”翟闰生插了一句,他觉得两人应该说的差不多了。建业这时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别扭,吃饭还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尹羡文也去洗了手,几个人上桌开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尹羡文跟翟闰生商量道:“翟叔,我今天已经跟会社那边说了,我再过10天就回东北了,这面的房子是会社的,他们肯定要收回去的,我这几天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然后咱就尽早搬过去,搬的早的话,我还能陪你们呆两天。” 翟闰生从尹羡文成亲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对建业来说,就感觉不一样了,就像哥不要他们了一样,这是要撇了他们?哥成亲的时候,他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又多了个嫂子,现在看来,这是让他少了个哥呀。 “咱老家有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哥,你这算不算是娶了媳妇忘了弟弟?”建业嘟囔了一句。 “建业,你可以去东北看我呀,实在不行,就让你爹领你去东北住,把生意挪回东北!哥也会时常过来看你,你这哪是少了哥,你是多了个嫂子,多了个人疼你,不好么?”尹羡文知道建业心里有点别扭,但是没办法,谁都有这个成家的时候。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了!现在都没胃口了!”建业撂了筷子,不吃了。 “得了,就你还没胃口,我看你今天比谁吃的都多!”翟闰生可没给儿子面子,“瞅瞅你面前这盘炒肉,基本上都被你吃光了!” 建业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是爹捡来的,要不怎么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呢?都说亲人之间心有灵犀,自己跟爹之间,那哪是灵犀,那是坑,全是坑呀,自己这爹是专门坑儿子的,而且是管挖不管埋! 第98章 来自远方的信 尹羡文和翟闰生动作很快,他们在自家的小作坊附近找了个独门小院,价格也不高,就直接租了下来,房东因为尹羡文多付了几个月的房租,还送了一套放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外加一套茶具。 搬家就更容易了,作坊里要人有人,几个工人一起,没半天功夫,就把三个人的全部家当一搬而空,弄堂楼下那个阿婆还纳闷的问建业,“侬要搬走了?”建业很痛快的回答是,还冲人家摆手再见,阿婆还不舍的拉着建业的手想多说两句,她哪里知道建业其实心里是说:以后再也不见!建业是让这阿婆烦透了,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弄堂阿婆,竟然能给日本人通风报信? 尹羡文跟建业相反,搬家之后,把新家庭的住址告诉了楼下的阿婆。他是怕有啥书信还有朋友过来,如果不知道自己搬家的事,那就找不到他了,楼下阿婆虽然给日本人通风报信,但是还有一点,她只要得到足够的好处,就能帮你办事。 尹羡文给了阿婆些钱,让她留意自己家的信件,或者来客,如果真有找他的,就告知他的新地址。阿婆满心换新的收了钱,保证肯定留意,让他放心。尹羡文有啥放不放心的,要是真想让自己放心,就不会告诉阿婆地址了,他还真不怕阿婆告诉日本人。 翟闰生见尹羡文回东北,心也有点活了,其实他也不想长久在上海做营生,毕竟他现在做的是皮货生意,货源在东北,如果他和儿子能回东北,守着货源开个加工场,是最好不过的,但是现在一时半会也撇不开上海这面,只能是慢慢找个保靠的人,培养起来后留在上海看摊,他们才能有机会回东北,现在只能是两边跑。 尹羡文也考虑到这点,所以在他安慰建业的时候就说,如果建业想他了,就等翟叔去东北办货的时候跟着一起去,提前给他去个信儿,他就去接建业,领他玩,给他买好吃的。 建业现在在学堂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学习氛围,要是撇了这里回东北,还得花时间习惯,而且那里也不见得有上海教的好,听羡文哥说,那里日本人和老毛子多,中国人挺受欺负的。爹要时常两地跑,不但要操心营生,还要加小心防坏人,他只要不给老爹分心,就是对老爹最大的支持了。 尹羡文加快了处理会社交接的速度,就是接手的人一直没有到位,会社就以这个为借口,跟他商量,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时间,或者等他们有了接洽的人,再麻烦尹羡文回来教一下。拖延一段时间是不可能了,再回来也不是不行,但是得他有时间不是? 原本是跟会社定好的十天的交接时间,可是后来,会社说实在找不到人,他们给双倍的工资,劳烦尹先生再多呆一个月,谁和钱过不去?何况是这种白来的。会社的要求是:把尹羡文手里的工作交接给藤原,一些比较复杂的,要落实在文字上,尹羡文需要写好交接文件,这样即使短期内没有人来交接,也不至于有些技术变成断档。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了回家陪家人过年的时间,他给李念祖去了电话,让他给家里带了信儿过去,家里也捎了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别记挂。 1934年,也就是民国二十三年,尹羡文也23周岁了,他生日比较大,过了年就过生日了,今年的年是在上海过的,因为这面的事情没有处理干净,他是没办法回东北过年的,还好他临走之前已经预见到,叮嘱淑娴到时候回老宅过年就好,即使淑娴不回去,娘也应该会安排妥当。 得到家里都挺好的回信,尹羡文也就踏实的呆在了上海,还好有翟叔和建业,他也不孤单,这个年就跟他们两一起过的。翟建业倒是挺欢喜,羡文哥毕竟还能再陪他一段日子。 过年的时候是小孩子最开心时候,建业也没了之前的离愁别绪,开心的跟着爹忙前忙后,这段时间,他已经想通了,大人们都要为着生计奔波,哥也不例外,那么他就只能努力学习,即使哥以后不回上海了,他也有能力去东北找他去不是?所以,当尹羡文终于要订票回东北的时候,建业反而没有那么多情绪了,只是跟尹羡文约定,隔断时间要互通信息,保持联系。 刚过完年,上海的各大报纸就报出了个惊天的消息: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又当上了康德皇帝,并宣布将“满洲国”改称为“大满洲帝国”。很多人都在议论,都说是日本人在幕后怂恿的,让溥仪出来当个傀儡,日本人好能更好的控制东北。 即使像尹羡文这样,不关心政治的人,也感觉到国内的严峻形势,他在上海就更呆不住了,巴望着赶紧回东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跟家人呆在一起,比赚多少钱都强。 尹羡文定的是一周后的票,还是坐火车回去,这次没有翟家父子作伴,他要自己回去了。翟叔和建业这几天一直在帮他收拾东西,其实还真没有啥要带回去的,可是翟叔还是凑了两个箱子的东西出来,他自己一看,全是些南方的小吃、丝绸和衣服一类的特产。 最后这一周,尹羡文已经不去会社了,他已经完成了交接的工作,这几天就是去学堂接一下建业,在家给翟叔打个下手,帮忙看一下账本,要么就是给他们三人准备一下晚饭,日子也算过得清闲。 现在尹羡文在上海的日子已经变成倒数的了,这是建业说的,他每天都会给尹羡文报一下,还剩几天了,弄得好像定时炸弹似的,尹羡文还真担心建业是在倒数着日子,等着情绪累积够了,就来个定时爆发。但是左看右看都不像,人家还是每天乐呵呵的提醒一句:“哥,今天是倒数第六天了!”然后就屁颠屁颠的去学堂了。 晚上,尹羡文把建业从学堂接回来,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汽车,尹羡文一眼就认出来,是藤原的。他以前没少坐藤原的车,最熟悉不过了,即使混在车堆里,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藤原可能在门口等了很久,一见尹羡文回来,就赶紧从车上下来,“尹桑,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不好意思,刚刚出去办点事,怎么了,会社里有什么事么?”尹羡文让建业先进屋,自己在外面跟藤原说话,他没打算往屋里让藤原,觉得如果藤原是找他聊天的话,就带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坐坐,家里不适合招待人,特别是日本人。 “不是,不是会社的事情,是今天收到你的一封信,好像是从德国邮寄过来的,我不能肯定你是否已经离开了,就过来等一下。”尹羡文哪里还不知道,肯定是楼下阿婆告诉的呗。 他接过藤原递过来的信,一看落款,是科恩老师的。尹羡文刚回上海的时候,就给科恩老师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目前的工作和住址,科恩老师那边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一直没有回信,自己这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却盼来了科恩老师的回信。 尹羡文感到很庆幸,多亏自己多呆了一个月,也多亏了自己是定的一周后的票,否则就看不到科恩老师的信了,虽然说信不能丢,但是要更费周折才能到他的手里不是? “藤原君,多谢你了,这是我德国老师的信,要不是您帮忙送过来,我可能就收不到这封信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喝咖啡。”尹羡文不是不懂事的人,藤原今天算干了个大好事,人家能忙里偷闲给他把信送过来,他怎么都得表示下感谢。 “不用了,来日方长,这几天尹桑你离开了,工作一下子忙了许多,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以后再说,说不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呢,到那时你再谢我。”藤原说话说得古里古怪的,弄得尹羡文不得不多想,啥叫以后还会见面? 尹羡文也就狐疑了一下下,见藤原坚持要走,就没再坚持,目送他开车离开,自己转身赶紧回家看信。 科恩在信里先是问候了尹羡文,接下来说的,却是让尹羡文意想不到。 第99章 严峻的形势 科恩在信中提到了两个儿女对尹羡文的问候,说很高兴能收到他的来信,但是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德国了,打算先去英国,如果能在英国安家更好,不能的话,他们就要找人安排他们去美国。 科恩说也许尹羡文会纳闷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德国,他只能简单的概括为情势所迫,德国目前的情况已经堪忧了。在尹羡文他们回国那年,德国**党开始上台执政,**党的领导人叫阿道夫·希特勒,这是个野心家,从他上台之后,就没有好事情发生。希特勒的主张大部分都是针对犹太人的,起码科恩是这么觉得,因为从**党一上台,就进行了大规模反犹太活动。 希特勒政府还宣布禁止犹太人经商、从军和担任公职,更有甚者,一些**党徒骚扰犹太人商店、侮辱犹太人。科恩说,如果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很可能德国的很多犹太人都会收到波及。 科恩全家都是地道的犹太人,女儿和儿子还小,在学校里已经因为是犹太人受到了欺负,虽然孩子们回家没有提起,毕竟“纸包不住火”,一次,科恩去接儿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小孩子在用言语羞辱儿子,说他是血统不存的杂种!科恩想上去找那个孩子和孩子的家人理论,被儿子拦住了。 回到了家,科恩跟儿子谈了好长时间,儿子跟他说,学校里不但是他,很多犹太同学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骚扰和欺负,而他们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沉默,没有回家跟家人说。科恩又问了女儿,是不是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女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科恩很是为家人的安全担心,这样下去,不但孩子们的人身安全堪忧,就是孩子们的心理也会扭曲,长久下去,会慢慢憋出病的! 正好学校有个去英国交流的机会,他就打算带着家人去英国工作,但是他的这份工作只是短期的,工作结束后是要返回德国的,他和妻子商量后决定不回德国,想着实在不行就去美国,看看有没有工作机会。 准备带家人动身前,科恩给尹羡文来了这封信,目的是告诉尹羡文,如果再写信可以邮寄到英国供职的学校,不要再往德国的地址邮寄了。科恩哪里知道,尹羡文也差点没收到他的信。 尹羡文当晚就给科恩写了一封回信,简单介绍了他回国后的变化,并告知科恩老师,他已经辞职,离开现在的工作,并且在家乡找了一份新的工作,信里还附带了新的邮寄地址和联系方式,当然,这些都不是尹羡文的,他虽然工作定下来了,但是住的地方啥的都没有定呢,他给的是赵文华家的住址和电话。 尹羡文表示赞成科恩老师的想法,毕竟现在局势动荡,家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就像他现在,不管发生什么,第一要考虑的就是家人的安慰,不但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妻子和儿女。 说到妻儿,尹羡文跟科恩老师汇报了他成亲的事,他在德国的时候跟科恩老师提过淑娴,提过去淑娴家相看的事,老师和师母也都知道尹羡文有未婚妻的,现在这也算是水到渠成,相信再过几年,他也会儿女绕膝了,就像老师一样,儿子活泼,女儿可爱。 建业在尹羡文看信的时候就凑到他身边,可是看了看信里的字,一个也不认识,而且有的字母像长了眼睛或者尾巴似的,奇形怪状的。哥不但能看懂,还用这种奇怪的文字写了回信,建业看来看去,总有种哥在写“鬼画符”的感觉。 在尹羡文跟前凑了半天,啥东西没了解到,建业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哥,这是啥字呀,怎么我一个都看不懂?” “这是德语,算是比较难学的一种语言了,它的小舌音特别难发,我现在都没有完全掌握,说起德语来,听在德国人耳朵里,就像听方言一样,总会有些不标准。”尹羡文耐心的给建业解释道。 “那信里都写了啥?我看好几篇子呢,哥,你全都能看懂么?”这句话才是建业最想问的,谁让他爱八卦呢。 “也没啥,就是我的老师告诉我,他要离开德国了,让我以后给他写信别再邮寄到旧的地址。”尹羡文只是说了果,没说因。 “那你的老师为啥要离开呀?德国那里不好么?”建业继续问。 “他们是被迫的,没办法,因为他们和一些德国人的种族不一样,很容易受到欺负,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我的老师才决定带全家人去别的国家的。”尹羡文没有因为建业是小孩子,就不耐烦,反而很耐心的解释。 “哦,我明白了,他们也挺不容易的,特别是你的那个老师,他也算是个好爹了。”建业直接给了这么个总结出来。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啥容易不容易的?作业写完了么?还不赶紧去温书去?”翟闰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二人身边,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再聊就算“没屁格勒嗓眼子了”。 建业不情愿的磨蹭回屋,一步三回头的,他当然希望在他磨蹭的这段时间,会有谁说句话,让他不必回屋温书,可是尹羡文和翟闰生谁都没放声,直到建业进屋,关了门。 “羡文,我刚才听了一嘴,咋你德国的老师碰上事了?”翟闰生没觉察到,他问话的表情和建业简直一模一样,建业八卦,他这当爹的平时虽然话少,但也不能免俗,今天就八卦了一把。 “别怪我八卦,有咱能帮上忙的么?”翟闰生以前听赵文华和李念祖说过,他们有个德国的老师,特别得意尹羡文,还经常把尹羡文叫家里去开小灶,现在人家有难,他们现在当然是要能帮则帮的。 “目前应该还不需要,他们是犹太人,在德国经常受欺负,而且现在德国新上台的首脑,特别不喜欢犹太人,上行下效,当然就有人开始欺负犹太了。”尹羡文又简单的跟翟叔说了一下。 “你们老师也算是个聪明人,打不过就跑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世界那么大,总有让他们一家容身的地方。”翟闰生说的也算是实话,但是谁又想离开自己生活了好几十年的故土呢?拖家带口的流浪,哪是件容易的事? 尹羡文没有再和翟叔多说,他们现在也确实帮不上科恩老师什么,国内现在狼烟四起,老毛子小鼻子虎视眈眈,谁能知道自己以后会怎样?万一开了战,他们可能连个安全藏身的地方也没有,他也希望有个世外桃源,远离纷扰,远离战争。可这也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这就是人的无奈,世事不由人! 翟闰生没有再问科恩的事,他也知道,中国和德国的距离,那不是上海和宁波,几个时辰就能到的,那可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即使他们有心,也是鞭长莫及。再则,就现在的局势,他们也是身处乱世了,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顾及他人? 上海现在还算乱世中的一个平安岛,可是羡文就要回东北了,那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谁也预料不到。地头蛇的张家父子,清朝那个傀儡皇帝,加上他背后的日本人,还有北面的老毛子,那个是好相与的? 虽然这些都是他们平头百姓管不到的,但是只要一有纷争,最先倒霉的也就是老百姓,当官的可以通过各种门路和人脉保命,而老百姓呢,只有挨着的份儿了。 翟闰生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分能水,还不知道么?要是没有遇到羡文他们,他早就病死了;羡文家他也去过,也不过是普通的富裕之家而已,没什么背景和靠山;还好羡文有两个家境不一般的同窗,而且跟羡文相处的还很不错,虽然不知道大难临头的时候,是否能跟羡文两肋插刀,但起码能保证不能眼睁睁看着羡文遭难,能拉他一把。 建业是真心喜欢尹羡文,把他当哥哥,翟闰生也把尹羡文当成自己的儿子,他当然要竭尽所能的为建业和羡文谋划,不为别的,只求在这乱世,能为他两找个依靠,起码他蹬腿那天,除了这哥俩能相互扶持,还能有其他人帮衬,那他在九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 不过,还有句老话:靠山山倒,靠水水崩,就是说,再大的背景也有土崩瓦解的一天,那么到那时,就只能靠自己了,这也是翟闰生为啥总逼着建业念书的原因,身外的东西留不住,脑里的东西枪不走。 第100章 压锁 1937年5月6日,尹羡文早早就下了班,他要去拿蛋糕给女儿过生日,今年大女儿已经2周岁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大人有时候说一句话,她就记住了,过了两天她就冒出这句话,但是往往语境不对,逗得淑娴直乐,女儿还不知道自己说的不对,瞪着大眼睛看着父母。 大女儿的大名叫尹香君,小名叫压锁,有压住锁上的意思,之所以起这么个小名,是因为孩子一出生就接二连三的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总是让人担心。有一次竟然因为发烧抽搐了,吓得淑娴以为孩子没救了,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还好很快就缓过来了。 尹羡文毕竟留过洋,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已经好了,必须尽快去医院,他给赵文华去了电话,麻烦他家司机过来接一下,毕竟那时正好是冬天,没有车,就那么抱着孩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外面走,孩子没病也得冻出病来,加上人腿走路没有车开的快,对于生病的人来说,能多抢一分钟出来,就会多一分安全。 赵文华的司机没过多长时间就来了,赵文华也跟了来,进门就抱过淑娴怀里的孩子往车上奔,尹羡文则扶着淑娴跟在后面,这时淑娴已经吓得没主意了,一直在埋怨自己,说自己没照顾好孩子。 到了医院,医生给打了退烧的针,说孩子没有大问题,这段时期是孩子断奶的时期,免疫力比较低,以后只要注意预防再让孩子烧这么高就行。大夫还说,如果孩子发烧,就尽快给孩子降温,如果再烧抽了,以后就会形成这种模式,一发烧就抽搐。 几个人好好感谢了大夫,回去的路上,赵文华从一开始憋着的话终于没忍住:“嫂子,你家大宝咋那么爱生病?光我就摊上好几次了,要不起个赖命压压,大夫看病归看病,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老办法也不是不管用,要不你试试?” 淑娴是两年前到的盛京,因为尹羡文知道淑娴怀孕了,就把她接了过来,毕竟盛京的医疗水平还是比家里强不少,不用担心母子的安全问题,要是在乡下,女人最大的死亡率就是在生孩子上,一个胎位不正就会要了女人的命。 自从淑娴来了盛京,尹羡文就买了处房子,跟赵文华家做了邻居,其实也不算是真正隔壁的邻居,就是相隔不远,吃完饭溜达回家也就5分钟的路程。 赵文华从此就变成尹家的常客,经常和尹羡文一起下班,然后混到吃饭点,蹭完饭再回自己家,长时间下来,尹羡文就纳闷的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家的饭菜?我家都是随便做的,哪有你家大厨合口味,你咋就扎根我家了呢?要不你交点饭钱?” 赵文华哪是哪种让人说退的人,他本来就是想赖在他们家的,“你家有家的味道,有人味,行不?再说,弟妹马上就要生了,我不得在我大侄女跟前多晃晃?省的她生出来跟我生分,咱可事先说好了,我是干爹,头号的,李念祖也得在我后面排着!” “孩子还有几个月呢,再说,你咋知道是侄女,我还指望是个儿子呢!还有,你想当爹,你自己赶紧回去生一个呀,你瞅瞅你,都多大人了,还跟赵叔蹭吃蹭喝,指望着赵叔养你一辈子?现在倒好了,赖上我了,是?” “上次你不是领弟妹去我家了么,我奶娘看到了,就说肯定是个女娃,还让我别告诉你,怕你不喜欢闺女。这不,真让我阿姨说对了,你就是重儿轻女,你要是不要,我要,我喜欢女娃!”赵文华这是铁了心想枪别家的闺女养。 “儿子女儿都无所谓,我可没那种旧观念!要是真看准了,我给阿姨包个大红包!还有,你就别指望抢我家的娃,喜欢女孩?赶紧先找个媳妇!对了,淑娴说过,她有几个表表表姐妹,你要是有意,给你介绍?”尹羡文知道,有些老人会看男女,而且看的很准。 “淑娴那些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就算了,有亲妹么?”赵文华可不想找个不搭嘎达的姑娘。 “没有!” 不管尹羡文怎么讽刺,赵文华仍旧跟上班点卯似的,定点来,这样一直坚持到孩子出生,果不其然,让他家阿姨说对了,就是个女娃,而且是个很白净的女娃,一出生就睁开了眼,不哭不闹的惹人喜欢。 等到淑娴出了月子,赵文华又恢复了到尹家点卯的日子,只不过不是每天都去了,变成隔三差五的去,每次都不空手,即使尹羡文强调了,孩子还小,啥都玩不了,赵文华还是给女儿买了一堆的吃穿用。 香君也会认人,一见到赵文华就乐,虽然经常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一顿口水,赵文华还是美滋滋的抱着,跟捧着个金娃娃似的。 等到香君一岁多,要断奶了,经常爱发烧,每次都是让赵家出车送医院,一来二去,赵文华不高兴了,自己干闺女怎么总生病?这总到医院打针,不得把孩子打坏了?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一直不敢说,毕竟是人家的亲闺女不是。 这次倒好了,直接抽了,大夫还说以后有可能一发烧就抽,这不是落了毛病了么。 淑娴也想到,小时候,自家爹娘也说过,给小孩起个赖名,好养活!她现在不管是啥,只要对闺女有好处,她都会弄来,更何况起个名字了。她看向三哥,“三哥,你就给起个名字。” 尹羡文想了想,就叫“压锁”,压住锁住,谁都动不得了。 自那以后,大家都不叫香君的大名了,只叫压锁。也许真是这名字起了作用,孩子自那以后,也很少生病了,小的头痛脑热的,也是在家休息两天,吃点药就好了,大家就更觉得起个小名有作用了。 这不,压锁要过2周岁生日了,赵文华头一个就跑到尹家了,比人家亲爹还到的早,手里抱了两个娃娃,说是给压锁玩的,压锁也很开心的接过来,抱着就一顿亲,弄的娃娃脸上都是她的口水。压锁还是很懂礼貌的,知道娃娃是干爹带来的,亲完了娃娃,就抱着赵文华也亲了一口,看得旁边的李念祖很是眼不气。 “压锁,李爸爸也给你带了娃娃,你看看,喜不喜欢?”当李念祖知道赵文华送的是娃娃后,就知道撞车了,他也没养孩子的经验,只知道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玩娃娃,要是知道赵文华送的是娃娃,打死他也不会再买娃娃了,怎么也得挑点别的。 压锁倒是谁也不得罪,接过李念祖的娃娃,也亲了一口,然后也亲了李念祖以后,弄得李念祖很是激动,“看到没,压锁也喜欢我!对,压锁,你说你最喜欢谁?我还是赵爸爸?” “压锁最喜欢她亲爹!”尹羡文一进门,就看到赵文华和李念祖又在压锁跟前“争宠”,这两人加起来半百都多个拐弯了,还这么幼稚!他可不想让自家闺女让这两个不着调逗,没看到孩子也为难,不知道选谁了么?再说,小小的孩子,知道啥叫喜欢? 见尹羡文抱走了闺女,赵李二人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这个无聊的游戏,他们只是想多逗逗压锁,这个年纪的娃最可爱,特别是女孩,软软糯糯的,操着童音,两三个字的往外蹦,特别可爱,要不是尹羡文看的紧,他们都想抱回家养两天,估计自家那倔老头子,也都得围着娃儿转,肯定没心思找他们的麻烦了。 尹羡文哪里不知道这两个人的鬼心思,他家的宝贝,自己还没都稀罕够呢,他们想弄回自己家里去,没门!他记得很清楚,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请了两家人过来聚聚,赵李两家的老爷子都过来了,这两个老头子差点没为了压锁打起来,都想着让压锁去他们家呆两天,李家老爷子直接抱了娃就要往家走,吓的淑娴以为这老爷子要抢孩子了,差点没哭出来。 现在淑娴又怀孕了,赵文华和李念祖就总以淑娴怀孕做借口,说为了淑娴好好养胎,他们乐意帮忙照顾压锁,要让压锁到他们家去呆一阵。尹羡文其实也考虑过,毕竟淑娴大着肚子照顾孩子不容易,可是淑娴说不碍事,她能行,也就作罢,顶多请了个阿姨,白天在家帮忙照看孩子。 第101章 山雨欲来 尹羡文把蛋糕交给淑娴,抱着压锁坐在椅子上,逗压锁说话玩,压锁也很配合爸爸,爸爸教他啥,她就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学说着,羡慕死旁边的赵文华和李念祖了。 “恩山,让我抱一会,你去帮弟妹弄饭菜,毕竟弟妹都七个月了,干活哈腰都不方便。”赵文华抢在李念祖之前发话,然后就把手伸到了压锁的腋下,准备抱人。 尹羡文也没阻拦,他也确实想去厨房看看,毕竟这两人是他叫过来的,淑娴又大着肚子,让她一个人在厨房还真不放心。“那行,我去厨房看看,你两好好看着孩子,谁也不许抢,小孩子肉嫩,别扯坏了!要是压锁哭了,有你两好看的!”这两货不恐吓一下还真不行,要不他一转身,他两就能为着压锁呛呛起来,他两平时怎么闹都行,但是现在有小孩子在,就不适合他们两以前那种闹着玩了。 尹羡文往厨房走了两步,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赵文华一手抱着压锁,一手伸的老长,按在李念祖脸上,把他往外推。李念祖则用两手在试图掰开那只按在脸上的手。两个人都在较劲,可是都默契的一声不吭,压锁看着两个人的怪样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尹羡文咳嗽了一声,吓得两个人赶紧放开手,迅速拉开距离,然后一脸无害的看着尹羡文,就像两个顽童。尹羡文无奈的用手指了指这两人,算是警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的两个人立马又变成了顽童,把压锁放到桌子上,让她坐好,两个人左右两边搬了凳子坐着,然后拉着压锁的小手,逗着压锁,“压锁,叫干爹”,“压锁,叫李爸爸!”压锁左右看了看,叫了一声:“啪啪”然后吐出了个口水泡泡。 二人见压锁不叫人,就继续说:“压锁,叫干爹,干爹给你买娃娃!大娃娃!比今天的还大!”这当然是赵文华说的。 “压锁,李爸爸给你买鸡腿!肉肉!”李念祖吸取了刚刚的经验,不能跟着赵文华的套路走,要想引起孩子的主意,就要另辟蹊径。 “肉肉?”压锁总算被吸引了注意力。 “对!肉肉!大多的肉肉!”李念祖说完,对着压锁拍了拍手,意思是要抱抱,压锁本来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见人家拍手要抱,立马张开了胳膊,伸向李念祖。 赵文华赶紧也伸手要抱,奈何压锁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肉肉和抱抱上,用手直扒拉赵文华的手,还不耐烦的说着:“要肉肉,走!” 李念祖则是如愿的抱到了压锁,立马把压锁困在怀里,对着赵文华显摆的说道:“没看咱闺女说了么,她要肉肉,让你走!” 尹羡文端了盘豆腐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咦了一声,压锁怎么乖乖的让李念祖抱着了? 赵文华赶紧过来接了尹羡文手里的盘子,顺便回答了他这个当爹的疑惑:“压锁用一个鸡腿把自己给卖了!一听说肉肉,就冲着李念祖这骗子去了!你说说,你咋克劳咱闺女的,是不是不给吃肉,怎么一听说肉,就跟人家跑了,这还了得?!” 淑娴这时候也从厨房出来,左右两手各端了一个盘子,嘴里还说着:“让让,小心烫!”吓得尹羡文和赵文华赶紧奔过去,一人一个抢下了淑娴手里的盘子,尹羡文还后怕的拦住淑娴,让她不用再回厨房。 淑娴也顺势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确实也累了,忙活了几个小时了,还好饭菜都弄好了。既然这几个老爷们不让她回厨房,后面的交给他们也行,自己也好找地方靠靠。 叮嘱了他们小心点,刚出锅的菜比较烫,又告知他们锅里闷了饭,别忘了一起盛出来,还有床底下有她存了好几个月的高粱酒,今天人齐,就一起拿出来喝。 压锁见妈妈出来了,就使劲的往妈妈这面探身,然后小腿一蹬一蹬的使劲,意思是要去妈妈这,李念祖怕抱不住,压锁再掉地上,就顺势把压锁放到淑娴的腿上,淑娴顺势拢着压锁坐着,让她有活动的空间。 压锁一回到妈妈的腿上,就直接靠在妈妈的肚子上,熟练的把耳朵贴上妈妈的肚子,“弟弟!弟弟!吃肉肉!” 淑娴狐疑的看着李念祖,意思是在问,肉肉是什么意思,尹羡文把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看到媳妇的眼神,赶忙解释道:“刚才闺女听说念祖要给她肉肉,就让人家抱了,连文华的娃娃也不要了。” 淑娴用手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你怎么就知道吃肉肉?菜菜不香么?” “菜菜臭!不好吃!压锁要肉肉!”压锁一听菜字,就做出一副苦瓜脸,意思是难吃,她不喜欢。 尹羡文也知道,自家的闺女有点偏食,还想着抱过来跟她掰扯一下,让淑娴制止了,毕竟是小孩子,你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现在只能采取强制措施或者诱骗的方法,强制措施就是硬喂,当然这会导致孩子的反抗,他们现在知道什么是他们不爱吃的,你非让他们吃,他们肯定会砥砺反抗的。 至于诱骗,其实很好解释,就是包饺子,或者做馅饼,把肉和菜放到一起,他们分也分不开,既吃了肉,又吃了菜,还有主食。淑娴就经常给孩子包小馄饨,个头小,皮薄,孩子爱吃。 淑娴跟三个男人一起上桌,先吃了蛋糕,今天是压锁的生日,一切要先以小寿星为主,压锁很喜欢蛋糕,注意力已经从肉肉成功转移到了蛋糕上,一个劲的指着蛋糕,“蛋刀,蛋刀”的叫着,淑娴喂了她一小块,孩子就已经差不多饱了,然后尹羡文抱着压锁,让淑娴也吃了些蛋糕。 淑娴吃了一小块,就已经饱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堵着胃口,明显食欲也下降了,淑娴招呼大家好好吃,自己则抱着压锁回了房间,压锁吃饱喝足,小脑袋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了。 尹羡文几个收拾了桌中央的蛋糕,几个人倒了酒,就开始吃了起来。酒过三旬,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的话题也从家里的琐事聊到了东北的时局,李念祖因为家里有些政府的渠道,知道的就更多一些,他一提到东北的时局,就直咂嘴,念叨着不好。 尹羡文因为一直做研究,很少关心时局,但是也能感受到周围的氛围,只不过没有李念祖和赵文华来的敏感。 “还能咋不好,日本人呗,现在就是一个字,乱!”赵文华没等李念祖说话,就直接回答道,“恩山,你现在在厂里一门心思研究机器,不知道,现在东北这些有营生的,哪个不是人心惶惶?从三几年开始,钢铁、煤炭和燃料类的物资,都被日本人管控着,有些是直接被日本人控制的,只要是这类的物资,首先要供给日本,我们现在用的都是捡剩,甚至捡剩都捡不到。” “文华说的是一方面,这几年,八成以上的物资被日本人运回了国,他们有这些物资,让他们这几年发展迅速,和当时刚到中国完全不一样了。当年国民党政府提出的时间换空间,现在看来是养虎为患了,恐怕是时间没有,空间也没换成。最近这些日子,日本人越来越不老实了。”李念祖说到这,用拳头使劲的捶了一下桌子。 “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赵文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现在谁敢在明面上说日本人的坏话,那是不要命了。 “我就说了,咋地!妈的,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上,还不让大声说话了?”李念祖这时呛呛了一句,但也只是这一句,他说的没有底气,确实现在是不能大声说话,你再有能力,也得猫着。 “抗联那些人这几天打了几场漂亮仗,我听了都有些受鼓舞,要不是自家老子拘着,我就去找抗联了。现在在这窝着,真他妈窝囊!”李念祖后面说的则是他的心里话,每个人都有一颗热血澎湃的心,都想干出一番名堂出来。 “就你,免了,你连手榴弹都扔不准,别没把敌人炸了,先送自己去看了生死簿!”赵文华可不觉得李念祖有这尿性。 “小瞧我是,恩山,把你当初从德国带回来的枪借我,我立马出去杀两个小鬼子给他看看!”尹羡文赶紧按住李念祖,又瞪了一眼赵文华,让他赶紧闭嘴,李念祖要是让他激得出去捅了篓子,他们两是能旁观还是能给收拾残局? 第102章 变天 几个人吃的酒足饭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们刚才也只是那么一说,至于日本人咋样,局势咋走向,他们还真不能未卜先知,而且他们也不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不是有句话么: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国家都被日本人占了,那么中国人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中国的平民百姓哪里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其实早在1936年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人们若干年后才知道,1936年6月的时候,日本天皇就批准了新的《帝国国防方针》及《用兵纲领》,公然宣称要实现控制东亚大陆和西太平洋。 而1936年8月7日,日本五相会议通过的《国策基准》,具体地规定了侵略中国,进犯苏联,伺机南进的战略方案。同时,还根据1936年度侵华计划,指定了1937年的侵华计划。 从1936年5月起,日本陆续增兵华北,不断制造事端,频繁进行军事演习,华北局势日益严峻。 其实在1936年的时候,日本华北驻屯军以卑鄙的手段占领了丰台,致使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就已经被日军控制。 北面,是部署于仁和和察东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八个师约4万人;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及所统辖的约1.7万人的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迫中国军队撤走。这样,卢沟桥就成为北平对外的唯一通道,其战略地位更加重要。 1937年7月7日下午,日本华北驻屯军第一连队第三大队第8中队由大队长清水节郎率领,荷枪实弹开往紧靠卢沟桥的中国守军驻地-回龙庙到大瓦窑之间的地带。 晚上7:30,日军开始演习。22:40分,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并有一士兵失踪,立即强行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搜查,被中国军队严词拒绝。 日军则一面部署战斗,一面借口枪声和士兵失踪,假意与中方交涉。24时左右,冀察当局接到日本驻北京特务机关长送进太久郎的电话,松井称接到报告,发现缺少一名士兵,怀疑放枪的士兵是中方的,并且已经入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 中方以时值深夜,日兵入城恐引起地方不安,且中方官兵正在熟睡,枪声非中方所发,予以拒绝。不久,松井又打电话给冀察当局称,若中方不允许,日军将以武力强行进城搜查。 同时,冀察当局接到卢沟桥中国守军的报告,说日军已对宛平城形成了保卫进攻的态势。冀察当局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经与日方商议,双方同意协同派员前往卢沟桥调查。 此时,日方省城失踪的士兵已经悄然归队,单日方却隐而不报。 7月8日凌晨5时,日军突然发动炮击,中国第29军司令部立即命令前线官兵:“确保卢沟桥和宛平城”,“卢沟桥即尔等之坟墓,应与桥共存亡,不得后退”。守卫卢沟桥和宛平城的第219团奋起抗战,日本派大批援军,向天津、北平大举进攻。29军副军长佟麟阁,132师师长赵登禹先后战死。7月,天津沦陷。 7月9日,中日双方交战部队曾达成口头停火协议。但同时,日本乘机从中国东北和朝鲜抽调2万多军队和百余架飞机投入华北地区。7月17日,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制定了《在华北行使兵力时对华战争指导纲要》,日本政府决定动员40万兵力,妄图用武力灭亡中国。 七七事变的第二天,中共中央通电全国,号召中国军民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全国各族各界人民热烈响应,抗日救亡运动空前高涨。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被迫于7月17日在庐山发表谈话,宣布对日作战。 这些都是身在东北的人好长时间之后才了解到的,他们只是知道,7月7日那天发生了大事,塌天的大事,日本在东北的关东军频繁调动,人们还以为这些日本兵是去抓抗联呢,结果后来才知道,北平已经失守,小日本已经入关了。 可是不好的消息接踪而至,那段时间,几乎国人都在关心着关内的动态。 8月8日至14日,中国守军与日军展开激烈争夺战,在强烈炮火轰击下,南口阵地工事几乎夷为平地,中国士兵在倒塌的工事里,身陷焦土依然抵死相拼,保住阵地。 8月9日朱德抵达南京,商讨对日军事。 8月14日国民政府发表《自卫抗战声明书》。卢沟桥事变后,蒋介石为了把日军由北向南的入侵方向引导改变为由东向西,以利于长期作战,而在上海采取主动反击的战役。中日双方共有约100万军队投入战斗,战役本身持续了三个月,日军投入8个师团和2个旅团20万余人,宣布死伤4万余人。 8月12日国民政府召开国防最高会议,中共代表***、朱德、叶剑英应邀参加。 8月13日日军大举进攻上海,中国军队进行淞沪保卫战。 8月21日,张家口失陷,使南口处于腹背受敌困境,增援部队又迟迟未到,防线漏洞越来越大,南口终于失守,察南屏障丧失,察哈尔全省迅速为日军所控制。 9月25日,八路军在山西省大同市灵丘县平型关附近,为了配合第二战区的友军作战,阻挡日军攻势。由115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指挥,充分发挥近战和山地战的特长,首次集中较大兵力对日军进行的一次成功伏击战,八路军在平型关取得首战大捷。该战是八路军115师师长林彪率领所部,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临危出征,与日本号称“钢军”的板垣征四郎第5师团第21旅团一部及辎重车队浴血死拼取得的首战胜利。有力配合了阎锡山负责的第二战区正面战场的防御作战,迟滞了日军的战略进攻,打乱了敌人沿平绥铁路右翼迂回华北的计划,是八路军出师以来打的第一个大胜仗。 11月8日蒋中正下令全线撤退,11月12日上海失陷。上海被日本占领后,日军趁势分三路急向南京进犯。中国方面就此开始准备在上海以西仅300余公里的首都南京的保卫作战,由于下达撤退命令过于仓促,后方国防工事交接发生失误,随着日军轰炸机的大范围轰炸,撤退演变为大溃败,使北路日军主力一路顺利到达南京。 11月26日唐生智被任命为南京卫戍军司令长官,负责南京保卫战。 唐生智多次公开表示誓与南京城共存亡,对蒋介石则承诺没有命令决不撤退。为了防止部队私自过江撤退,唐生智采取了背水死战的态度。他下令各部队把控制的船只交给司令部,又将下关至浦口的两艘渡轮撤往武汉,还命令第36师封锁从南京城退往下关码头的唯一通道挹江门,这一“破釜沉舟”的命令给后来的悲剧性撤退埋下了隐患。 12月1日,日军攻占江阴要塞,同日,日军下达进攻南京的作战命令,南京保卫战开始。 12月2日,江阴防线失守中国海军主力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在中日江阴海战中被全数击沉,作为南京国民政府唯一一道拱卫京畿的水上屏障失守。 12月10日日军发起总攻。 12月12日唐生智下达突围、撤退命令,中国军队的抵抗就此瓦解。 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在华中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和第6师团长谷寿夫指挥下,侵华日军于南京及附近地区进行长达6周的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大屠杀和奸淫、放火、抢劫等血腥暴行。在南京大屠杀中,大量平民及战俘被日军杀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南京大屠杀的遇难人数超过30万。 1937年就是在战火中度过的,关内的人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此时的东北,虽然没有战火,也笼罩在一片哀痛和愤懑之中,多少有志青年都纷纷投身于抗日的洪流之中,虽然不能战前马革裹尸,但求在没有硝烟的战场,给敌人有力的反击。 第103章 乱 尹羡文几个也都在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局势,他和淑娴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出生,是个男孩,因为是闰月生的,小名叫闰得。淑娴一满月,尹羡文就把她送回了乡下的家里,不是有句话叫:“小乱住城,大乱住乡”,现在如果不算大乱,那非得天塌地陷才算么?所以,尹羡文第一时间就把淑娴送回了尹家,让爹娘帮忙好好照看他们娘仨。 尹羡文这几年在乡下又买了不少地,比他当年成亲的时候又翻了一倍。但是这些地并没有租给佃户,而是给家中亲戚们种了,尹羡文的要求不多,就一个,别把地荒了就行。如果没有乱子,尹羡文还是希望淑娴跟他在城里生活,那么家里的地就照看不到;再则,他从小就比较反感某些地主对佃户的态度,他周围就没有那样的,他也不想让村里的人觉得他是翅膀硬了,就开始张狂。 即使淑娴在家的时候,也处置不了这些地产出来的粮食,要知道,这些地产出来的粮食能够一个大家庭吃几年的。他们这个地方,农民习惯种的粮食是苞米,谁家能吃多少苞米,也都是收成之后,弄成大墩子在屋顶晾着。就淑娴那小脚,是能上房还是能背苞米?没等把苞米弄好,她自己就得累病了。 有时,尹羡文也在后悔,自己没事买那么多地干嘛?就为了当年跟淑娴叔叔置的那口气?后来他跟叔叔也都说开了,叔叔说当时是为了激他,让他能混出个模样出来,没想到他真格就买了那么些地回来,要知道这些买地的钱是他一分一毫攒出来的,他连烟都不舍得抽,馋烟的时候,就在烟袋里划拉些渣渣卷着抽,至于烟卷,对于他就是奢侈品,除非待人接物,否则轻易不买。 近一年时间,尹羡文存下来的钱,就再没拿回去买地,而是换了些金条,金子毕竟是硬通货,不管钱怎么贬值,金子总是有人要的。他把金条装好,让淑娴一并带回了乡下,并叮嘱淑娴,一定要藏好。 送回了淑娴,尹羡文也就放心了,家里有自己爹娘,还有淑娴的爹娘和叔叔,再不济,自家的两个哥哥也不会眼看着淑娴娘几个出事,那么他也就能安心的在城里呆着了。 虽然他也不舍的压锁和闰生,但是如果他也走了,工厂这面也就离瘫痪不远了,佟老板一天也不知道忙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几天就有好几拨日本兵到工厂来了,说了老板不在也不相信,非得搜过才罢休。尹羡文本来就不善于处理这些事情,但是两个大头头不在,他就成了厂里的主心骨,只有他去面对那些日本人了,不过还好,来的这些日本兵见他说的一口流利的日语,也没敢造次。最后一次,来的是当地驻军的头儿,尹羡文跟他聊了两句,那人好像跟福源家族有来往,知道他是福源校长的学生,很是客气,还说,如果有时间,可以找他多聊聊。 赵文华也是一下神神道道的,他最近能有大半个月都没见到赵文华了,本想着把厂里的情况跟他说说,打了他家的电话好几次,都是佣人接的,说他家少爷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前些天倒是来过电话,说是在外面跑生意,让家里别担心。尹羡文就纳了闷了,赵文华又在捣鼓啥?他除了印染厂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营生? 还好翟叔和建业在身边,翟闰生父子因为需要常年在东北办皮货,在1936年的时候就把生意转到了东北,虽然还是需要两边跑,但是乱世,生意也不好做,翟闰生也就慢慢扎根在盛京了,除非必要,否则不常往南方走了。 翟叔上海的生意基本上就算出兑给了之前找的那个帮手,那人说不会忘了翟闰生的提携,照样会留股份,翟叔也就没有推脱,白送上门来的钱,为啥不要? 至于建业,他已经从学堂毕业,不用继续学习,能跟着翟叔跑生意,帮忙管账了。不是说不想让建业继续读书,他也想过让建业去国外,但是想想,能去哪?德国已经没了科恩老师,前一阵最后的一封信里,科恩老师说,他们已经决定动身去美利坚了,说等有了新的联系方式再通知尹羡文。 再看看欧洲的那些国家,也都是一团乱,意大利墨索里尼政府和德意志是一个调调,说他们同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英国虽然明确表示不和德意志一个阵营,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英国能扛到几时也未能可知。 再看看中国国内,打仗的打仗,逃亡的逃亡,整个中华大地都是满目疮痍。 尹羡文后来跟翟叔唠了好长时间,主要就是生意是否要结束,再就是建业的事。后来他们两达成的一致就是:生意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他们不能学那些投机的人,做战争贩子,靠战争发财,赚昧心钱,但是如果把现有的生意结束,翟家父子也就失去了谋生的资本,现在这年月,还能干啥?整天在街上找活干,打零工?那就离被抓壮丁不远了。 说道抓壮丁,尹羡文也差点被抓了。那次他和建业一起去一个工人家里看看,那个工人无故旷工了好几天,一直杳无音信,尹羡文就想着去看看,正好建业没事,嚷嚷着一起,尹羡文就开车带着建业往城边去。 到了城边,车开不进胡同里,就只能停在路边,两人下来步行,刚走到胡同的一半,就听着身后有人在喊:“快跑呀,日本人抓壮丁了!”两人一听,也赶紧往前跑。他们以为身后是抓壮丁的,往前跑应该会没事,可是还没到前面的胡同口,就看见眼前跑过几个中国人,后面还跟着三个端着枪的日本兵和几个伪军。 尹羡文眼疾手快,一把拉着建业就藏到了一家门口的柴火垛旁边,等日本兵跑过去,他赶紧让建业翻墙跳进这家的院子里去,建业也灵活,几下就跳了进去。尹羡文叮嘱建业藏好,说他出去看看,等安全了再回来接建业,毕竟他的日语说的不错,而且知道当地驻军长官的名字,实在不行,拿出来吓唬吓唬人也能撑一阵子。 别说,尹羡文还真遇到了日本兵的回马枪,不过没用他吓唬,就有人替他解了围。这个人尹羡文再熟悉不过,他以前上海的同事,藤原。藤原一个劲的惊呼太惊险,说如果他今天没遇到这事,尹羡文极有可能就被日本兵抓走了,到时候管他是谁,想救人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尹羡文虽然感觉到惊险,但是觉得没到藤原说的那种地步,他觉得藤原有点危言耸听了,可能是藤原想让他领个请罢了。他本想着敷衍一下,说声谢谢就走,毕竟建业还猫在人家院子里。 可是藤原一直跟着他,没办法,就当听小道消息了。听藤原仔细一说,尹羡文就有点后怕了,藤原看来是了解情况的,他说,这些被抓壮丁的,基本上就是几个去处,要么被送去打仗,要么被送去挖矿,再就是被送到军队医院当试验品,哪个都是九死一生。 尹羡文觉得奇怪,为什么藤原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奇的问藤原,藤原神秘兮兮地说:暂时保密,不过他说他保证对尹羡文没有恶意,不久以后他们会再见的,到时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人家不说,尹羡文也就不再啰嗦,跟藤原道了别,回去接了建业,就赶紧回家了,也没再去那个工人的家,估计那片人家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经过这事,尹羡文再三告诫建业,没有事别在外面乱晃,自己不在的话,就要跟翟叔呆在一起,特别不能往犄角旮旯去,否则真的被抓走了,那就如藤原所说,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了。 至于李念祖,他到没像赵文华那样消失,人家反而很是活跃,哪热闹往哪里去,前一阵日本人张罗什么聚会,李念祖还要拉着尹羡文去,尹羡文说他不感兴趣,一口回绝了。后来听说,聚会那天,发生了刺杀事件,日本兵的头头差点就被击毙了,只是因为正巧有人跑到那人身前,挡住了枪手的视线,等人移开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射击角度,本该打在日本人脑袋上的枪子,擦着耳朵打过去了。虽然枪手又补了一枪,但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第104章 凶手 刺杀事件之后,李念祖也离奇的消失了,以前每隔两三天就要往尹家跑一趟的人,最近有半个月没来了。以前李念祖也有长时间不来的时候,但是电话总是有的,可是现在不管是人还是电话,都没有,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尹羡文跟李家人问过,李家人说他去上海办事情了,日本人那场宴会之前就动身出发了,说要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尹羡文当时也没多问,这个时候,只要是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还真有点搞不懂李念祖,都这个时候了,不好好在家呆着,还四处乱窜个啥?可是想想,不对呀,他记得宴会前一天还见过李念祖呢,他也没说要出门呀。 尹羡文越想越不对,李念祖之前就有跟日本人对抗的历史,上次罢工闹了一顿之后,不知道是谁出面把事情给压下来了,那时日本人还没成气候,现在跟当时已非同日而语,念祖不会又捅娄子了?难道日本人遇刺的事跟他有关? 尹羡文知道,自己也就是在家想想,他即使有疑惑,也得在心里憋着,知道见到李念祖为止,现在能给他答疑解惑的也只有李念祖本人了。再想到比李念祖还早失去消息的赵文华,尹羡文的头就更痛了,这哥俩不会又搅在一起了? 1938年5月的一天下午,尹羡文刚想准备下班,厂里突然冲进来一队日本兵,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厂里的工人都从车间驱赶出来,有的不配合的工人,还被日本兵用枪打伤了,其他人一看,也不敢再反抗,按照日本兵的指示,所有的人都聚在厂房前的空地上。而他们这些呆在办公室的人,也都被拿枪压着跟工人们送作堆。 因为不知道原因,大家都面面相觑,有疑问却不敢大声询问,毕竟日本兵都端着枪,枪尖上还上着刺刀,谁要是敢大声,保不齐就会给来一刺刀。有些胆小的女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日本兵把人都赶在一处后,又返回车间和办公室,再次确认了没有遗漏之后,就什么话都不说的端枪站在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过来。过了一刻钟,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进来,停在了空地前面。 尹羡文站在人群前面,他本来是想等日本兵平静下来,或者能看到日本兵领头的时候,跟他们掰扯个原因出来,毕竟无缘无故的闯进来,还持枪搜查,这日本人做的也太嚣张了,他必须想办法保证厂里人员的安全。等他看到车里下来的人,就愣住了,因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藤原! 藤原和以前在上海时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是招人烦的奸猾,今天穿了军装的藤原,反而带着一股狠厉,眼神阴沉的扫视着聚在空地上的人。尹羡文不想跟藤原马上相认,一则,现在的藤原肯定是不怀好意,尹羡文想起去年遇到藤原时,他说的话,估计那时候他就已经成为日本军人了,只是不说。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藤原也肯定不会估计什么老同事情面。 二则,藤原当时猫在上海会社里当个普通员工,肯定有什么目的,现在他穿着军装,就说明他目的达成了,而且恢复身份了。那么藤原在上海究竟是什么目的,是否跟自己有关,都不得而知。 三则,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痛恨日本人的,自己会说几句日本话没啥,要是真当着大伙的面,跟日本人,特别是日本军人套近乎,不用过一周,他就得被唾沫淹死,本来没什么的事情,也会变得有什么,尹羡文到时即使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些日本兵见藤原从车上下来,立马有人给他搬了个椅子,让他落座。藤原没有马上坐下,他摆了摆手,让那个日本兵先下去,他则是一步跨到了椅子上,从高处俯视这现场被围的人。 拉回了思绪,尹羡文往后退了退,压低了头,往身旁的工人身后躲去。可是尹羡文的身高在那,他即使再藏,也比别人高了那么一截,藤原的眼神很快就捕捉到了低着头的尹羡文,眼睛眯了眯,然后又往别人脸上扫去。 “我是新到任的驻防官,今天过来是为了找两个人,一个叫佟智道,一个叫赵文华,相信你们都应该认识他们。经过调查核实,他们曾参与刺杀前驻防官。现在,如果有人能积极提供这两个人的消息,皇军会给予重重的奖赏,但是如果有人敢隐瞒不报,那就别怪皇军不讲情面!”藤原说的是日语,旁边跟着个梳着总分发型的翻译。 藤原虽然说着日语,但是他知道尹羡文是能听懂的,他在装不懂中文,那么尹桑是啥反应?他还用眼角瞥了一眼尹羡文,就他的了解,尹羡文和那个叫赵文华的,可是关系好的很。 尹羡文听了藤原的话,则是心里一哆嗦,他就知道要出事,可是没想到赵文华能干出这么大的事。之前李念祖领着工人罢工的时候,还埋怨赵文华袖手旁观,不够义气,那现在赵文华去刺杀日本人,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还有,佟老板怎么也牵扯进来了?他可是工厂的老板,最大的股东,如果他被定性为刺杀日本人的凶手,那么这个工厂还能有好? 不少工人听了藤原的话,也都炸了锅,在地下窃窃私语起来。 “我说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大老板和二老板了,原来他们干这事去了,他们跑路了,把我们撂这,我们不是擎等着被日本人收拾么?”很多人都知道赵文华有工厂的股份,都背地里叫他二老板,当面则是叫赵工。因为赵文华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工厂有瓜葛,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伙明面上叫他赵工,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想让他觉得对他的尊重是因为他是二老板的原因罢了,实则,赵文华要是不是二老板,谁能对他那么言听计从? “就像你知道啥似的,我们这些小喽啰啥都不知道,日本人能把我们怎么样?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呀?”另一个工人说。 “就是,就是,我们哪知道他们老板的事?不过日本人可不管这些,他们能跟你讲理么?没看到都端着枪么?今天估计他们得不到消息,我们都得完蛋!我们这是被那两个玩意坑了!”有的工人已经被拉仇恨了,尹羡文用眼睛瞟了一眼说话的人,有点面生。 “你少说两句,你来的时间段,不了解情况,两个老板对我们还都挺不错的,我们平时都没少受他们照顾,别说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即使知道,我们也不会把自己的老板卖了的,那样的话,连畜生都不如了!”这个工人说完,他周围不少的工人也附和着点头。工厂里大部分工人都是家庭比较困难的,平时家里有事,或者遇到难处,厂里都会第一时间出面,所以,大部分工人还是知恩图报的。 “我是不了解情况,就你们讲义气行么?我这不是为大家好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要是命都没了,家里那些嘴靠谁养活?”刚刚那个面生的人继续说着,尹羡文觉得他有种挑拨的意味在。 “怕啥,没看尹工还在么?他不必我们跟两个老板熟?人家都没跑,我们担心啥?听说尹工日语说的可好呢,肯定有不少日本熟人,就尹工的脾气,还能让日本人为所欲为?”尹羡文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有人想到他了,也是,他要是不出面,估计这些工人就废了。 但是现在是在不是个跟藤原拉关系的机会,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出来,那他汉奸的帽子就戴定了! 藤原在说完刚才的一番话之后,没有再说啥,他从椅子上下来,旁边的日本兵过来把椅子擦干净,藤原就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像闭目养神的模样,实则在听那些工人的对话,他的中文可不是拿来忽悠人的。 尹羡文也在听着工人们的对话,他现在能完全肯定,那么所谓新来的工人,应该是日本人安插进来的,如果再让他挑拨下去,估计没等日本人咋地,他们自己就先乱阵脚了。 藤原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搭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既然你们不老实回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是他的原话,旁边的翻译也不知道是日语不到家还是咋地,翻译出来的却是:“皇军已经够大人大量的了,你们既然要包庇,别怪皇军大开杀戒!” 第105章 保护 藤原当然能听懂翻译的话,他知道这家伙是在跟他卖好!他最瞧不起这种人,在他们面前装得无比听话,实则踩着自己同胞往上爬。如果他有这种同胞,肯定一枪给崩了,可是现在,他反倒希望中国人能多出些这种人,可以让他们少费些脑筋。 藤原等了这半天,就是想看看尹羡文的反应,可是到现在,他用余光瞟到的,人家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尹羡文的脾气,他知道,向来是不逞强,不出头,不管闲事。除非逼急了,否则,永远也别想让他出来当那个“出头的椽子”,应该是这个词,当初这个词还是尹羡文叫他的,说是中国有句俗语:出头的椽子,先烂。 今天这事,藤原布局很久了,原来想着谋划这个工厂要费很大力气,碰巧前几天刺杀事件,他们碰巧抓住个“舌头”,供出了这个工厂的人,这才让他得以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很早就往这个工厂里安插过几个人,现在到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希望这几个人能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藤原给旁边的日本兵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行动,那个日本兵是这个小队的头头,得到了上封的指令,当然立即执行。 日本兵走到前排的一个工人面前,直接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然后拿着刺刀照着工人的大腿就是一下,一阵哀嚎炸开来,旁边的人都是一哆嗦,一些女工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 “我数十个数,你们要是再不说,下一刀就不是大腿了,而是心脏!万一我扎偏了,这心脏的一刀不能马上致命,你们就只能看着他慢慢煎熬,一直到死!”日本兵叫嚣着说道,翻译这次没敢改动,一字不差的翻译了出来。 “尹工,救我!你跟他们说,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工人在刺刀拔出的时候,翻过身,想往人群里爬,可是被那个日本兵一下子踩在脚下,他只能把手伸向尹羡文的方向,无助的喊道。 “还有力气向别人求救?”日本兵一脚踩在了工人的伤口上,刚才那一刀已经把他的大腿刺穿了,日本兵这一脚让他疼的几乎昏死过去。腿上的伤口流血很快,如果再不救的话,不用日本兵补刀,这个工人就得流血过多致死。 “他倒是知道找对人,可是没看尹工一直低头猫着么?谁上去不是一个死?他还想让尹工一命换一命?”又是那个新来的工人!尹羡文猛的抬起头,看着那个离他不远的年轻人。 “你不说话能死?你要是有这个力气,你上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敢,干嘛让尹工上去送命?”说这话的是印染车间的工头,跟尹羡文接触比较多。 “真是狼不咬谁家孩子,谁不心疼!这只是开始,要是尹工不上去,我们都得死在这,起码尹工会日语,能跟日本人说上话,咱上去能干嘛?”这是另外一个工人说的,他之前一直没说话。 “是呀,尹工,你就帮忙上去说说,我们是真不知道呀。”这是已经有几个工人一起附和了,而那个日本兵已经开始了倒数:“十.....九......八......七......六......” 尹羡文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是避不开了,那么索性就豁出去,不奢望时候大家能承他的情,但求别在事后给他安个汉奸的罪名! “停手!藤原君,我有话要说!单独!”尹羡文向前迈了一大步,用日语喝止了那个日本兵,然后转头看向藤原。 藤原终于等到尹羡文出来,赶紧挥手制止了日本兵,那个日本兵也听命令松开了踩在工人身上的脚,工人赶紧连滚带爬的奔向人群,有人也奔过来给他止血。 “尹桑,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呢!”藤原依旧说的是日语,他让站在人群前面的日本兵放尹羡文过来。 “藤原君,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能不能麻烦你命令手底下的人在我们回来之前别伤害工人们?还有,找个医生给刚才受伤的人看一下?”尹羡文一口气提了好几个要求,他还真怕藤原回绝,说完就眼盯盯的瞅着藤原。 “没问题,你看哪里说话方便,请带路。”藤原答应的很痛快,回头跟刚才的那个日本兵叮嘱了一下,那个日本兵应声表示遵命。 尹羡文没敢远走,而且也不容他远走,他告诉藤原,可以到楼上他的办公室,然后他就走在前面领路,藤原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尹羡文的身后。那个翻译没想到这个破工厂里面竟然有个会说日语的,而且看样子比他说的还好,但是他仍旧跟在藤原身后,想跟过去听听。 藤原跟着尹羡文走了两步,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是那个翻译,他立马就怒了,“滚!”藤原直接就让那个翻译滚,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人,这个玩意还想着过来查事? 这个翻译可不是白混的,听藤原让他滚,立马就地卧倒,360度翻滚,滚的那叫一个熟练!旁边的日本兵见到他的怪态,都哈哈大笑起来。尹羡文心里就更唾弃这个翻译了,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净了!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尹羡文楼上的办公室,没用尹羡文谦让,藤原就自顾自的参观了起来,还顺手翻翻书架上的文件,但都是初略翻看,没有在哪里驻足,他在等尹羡文先开口。 “藤原君,我们这些呆在工厂里的工人,是真的不知道佟老板和赵文华的下落,他们好长时间都没来这里了。”尹羡文觉得没有必要客套了,人家都直截了当上了刺刀,他还有心思套交情? “工人们不知道,尹桑,你呢?你难道也不知道么?”藤原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尹羡文肯定也不知道,否则他就不会呆在厂里等着人堵上门来了。 “我只是工厂里的技师,怎么可能知道老板的行踪?既然工人们让我出来代表他们,我也就厚着脸皮说一下,希望你能放过外面那些无辜的工人们!”尹羡文是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相信你,在上海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叫赵文华的,而且知道,他跟你的关系匪浅!”藤原说道,“他们已经被确认参与刺杀,如果按照规定,所有的工人必须交给我们的人审问,我不能因为我们相识,就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交给你们的人?就像你以前说的那几个地方么?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两样?!我真的可以为他们担保,工厂里的工人只是为了糊口而已,他们没有也不会参加任何跟刺杀有关的活动的!”尹羡文一听藤原说要把工人们拉走,就知道不能送去好地方,加上那次抓壮丁时藤原说过的话,他就知道,如果让藤原把工人们拉走,那么这些人就是有去无回了。 “至于拉到什么地方,我就管不到了,而且你就不担心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你自身都难保了。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的份儿上,我只能尽力保住你,而且要看你配合的程度。”藤原脱掉手套,在手里摆弄着。“而且,在我的印象当中,尹桑,你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呀?当初你的同窗被通缉,你也不是没插手么?”藤原指的是李念祖的事。 “这个不一样,我虽然不是工厂的老板,但是外面那些工人都是跟我朝夕相处的同胞,他们无辜,而且手无寸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扣上乱民的帽子,进而被杀害。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放过他们。”尹羡文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底气,藤原明显是等着他上套,至于套什么,他有什么可被图谋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刚才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关键是你,尹桑,你想达到什么效果?又能拿什么来交换?我总得对上面有交代,如果你没想好,我就把我的条件说一下,你要是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为你说说情,看看有没有可能放过你和外面那些人。”藤原见尹羡文有点要放弃的意思,知道逼的差不多了,再逼就要过头了。 尹羡文没有马上接茬,他在等藤原的后续,藤原却停在这里不说了,他要尹羡文表态。 第106章 解围 “你说你们的要求,我能做什么?只要是不违背良心,不杀人放火,我可以考虑。”尹羡文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很简单,这个工厂我们日本人肯定是要接收了,与其派一个日本人过来,你不自在,那些工人也担惊受怕,还不如你来管,你说呢,尹桑?”藤原顿了一下,“而且,没有人会保证这些工人当中是否有佟和赵的同党,短期之内,工厂必须封闭!工人限制出入,等我们查清楚了,他们才能恢复自由,这是其一。” “第二,我们需要你的知识和技术,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服务,你必须毫无保留的把你在德国的研究成果,投入到工厂的生产研究中去,我们会给你指定个助理,他会听你的指挥,但是文件归档要交由他负责。而且,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你要细心教育我们指定给你的一些学生,如果需要你去别的地方指导,你也不许推脱。”藤原说道。 “第三,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住所,短时间内,你不可以跟别的人接触,除了我们日本人及指定的个别人之外。”藤原这句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他们是要软禁尹羡文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拿他当饵,吊赵文华他们,尹羡文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我知道了,我会听你们的安排,也请你履行诺言,保证工人的安全。而且,刚才受伤的那个工人,要及时给医治。”尹羡文说完,直直的看向藤原。 “那是当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藤原把手伸向尹羡文,尹羡文却顺手捡起桌上的文件,一眼也不看藤原,是个人都有尊严,今天日本人已经欺人太甚,他再巴巴的跟藤原表示友好,那就真是犯贱了,人家打你左脸,你还要把右脸也送上去? “我刚才有事情被你们打断了,容我继续工作一会,您请自便!”尹羡文的意思很明显,我答应你了,那么什么友谊情深的表演就请恕不奉陪! 藤原没多说什么,戴上手套,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痛快的离开,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工厂也已经收了,至于尹羡文,再怎么不乐意,也已经在他们日本人的控制范围之内,估计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情了,他很开心,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楼下的工人们见尹工把日本兵领头的带走了,可是回来的时候只有那个日本人,尹工却没有回来,不少跟尹羡文关系好的,就有点担心了,他们是怕尹工书生气犯了,得罪了日本人,这帮日本鬼子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尹工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们就真是坑了尹工了。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人的想法而已,有的人觉得只要事不关自己,就没有必要担心。刚才瞅日本人的架势,他们这些人今天可能就歇菜了,那时他们是真心的希望尹工能救他们一命;等那个日本人回来,看样子,已经不复刚才的狠厉,不管尹工咋样,起码他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那他们哪里还会担心被他们过河拆桥的人? 藤原回来跟手底下的日本兵交代了一下,没再跟现场的中国人说话,直接上了汽车,扬长而去。不少工人纳闷的功夫,那个日本兵说话了,“你们今天捡了条命!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我们要对每个人进行彻底的核查,直到核查完毕为止。如果有人干擅自离开,我们就会以乱民的名义,予以处决!”当然这些话都是那个翻译给翻译出来的,他说的趾高气昂,仿佛自己也是日本人一样。 “那我们岂不是被关在这里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家呢,我们要是没回去,那家里不是乱套了?”有人小声嘀咕着。 “人家哪管你这些,能捡条命回来就不错了,看到刚才那个被刺刀捅了的老刘么?不也没让他回去?”旁边的人劝道。 工人们见日本人已经把厂门口看死了,估计墙里墙外也都有人看守了,谁敢反抗?都悄摸溜儿的回到车间,反正厂里有宿舍,实在住不下,不还有办公楼么,挤一挤,总能找个地方住下。 尹羡文等藤原离开后,也走到了办公室的窗前,往楼下望。藤原看来是遵守了诺言,下了楼交代一下就离开了,稍后,日本人也都撤到厂门口看守了,工人们也各自散去。看到这情景,尹羡文终于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功夫,尹羡文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门外的人轻声问着:“尹工,尹工,在不?”看来还是有人担心,过来看看尹羡文。 “进来,门没锁!”尹羡文仍旧站在窗口,往外看着,楼下散开的工人们,有的人眼尖,也看到了尹羡文,他们对着尹羡文摆了摆手,尹羡文也抬起手,对着他们摆了摆。 “尹工,你没事?刚才那个日本人说啥了?咋就把我们厂封了呢?”进来的是刚才楼下说话的,印染车间的头儿,叫孙大头,还有另外几个车间的管事,他们刚才商量着,先上来确认下尹工的安全。 “没啥大事,日本人把我们厂收了,老赵和老佟应该跑路了,日本人没抓到他们,就到这来抓人,顺便把我们厂给占了。”尹羡文大概说了一下,至于他和藤原之间的事,没有必要让这些人知道。 “刚才日本人说不让我们回家,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说是要挨个核查。”老孙继续说。 “哦,那就让他们查,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老孙,你也要叮嘱一下手底下的,以后说话要小心,别看这帮日本人说日语,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会中文,而且还说的不错,万一谁不小心,在他们面前说漏了嘴,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尹羡文这话是就藤原这茬说的,那家伙装的不会中文似的,谁知道剩下来的那些人当中,会不会有藤原一样的?万一有,这些工人都是大老粗,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真惹了麻烦了。 “还有,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几个年轻的,你多留意,不该说的话不要再和他们说”,尹羡文对刚才楼下的那几个新来的,印象很是深刻,明显他们刚才是在搓火和挑拨,如果不是有意的还好,如果是有意的,就得当心。 “好的,我知道了”,老孙应道。“也不知道工厂能封到什么时候,宿舍肯定是不够住了,我一会下去安排一下,每个宿舍多挤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可是还是不够住,实在不行,就让剩下的住车间,尹工,你看行不?”在老孙和几个车间的管事心里,他一直把尹羡文当成他们的主心骨,虽然尹工不是老板,但是平日里厂里的大事小情,他们都过来请示尹羡文,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我们是干嘛的?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布料,实在不行,就安排女工们现做些被褥出来,然后把宿舍住不下的工人安排到办公楼这面,办公楼一层和二层都可以住,但是资料室和老佟他们的办公室一定要锁好,看住。”尹羡文现在必须加倍小心,日本人查他们,他们也要防着日本人,万一谁被买通了,进到一些重要的地方,就麻烦了。 几个管事又跟尹羡文说了几句,就准备下楼,转身的功夫,尹羡文把老孙叫住了。“老孙,你先留一下,我这面有事找你。”剩下的几个人也没逗留,陆续出门,独留下老孙。 “尹工,还有啥事?”老孙不知道这时候还有啥事。 “老孙,你安排完宿舍的事,就过来一趟,我这面还有别的事要安排。还有,我这面里间的床不小,还能睡一个人没问题,要不你就过来睡,宿舍那边正好能腾出个地方出来。”尹羡文现在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老孙了,他是厂里的老人,跟着老佟一起干活已经好多年了,比尹羡文时间都长很多。让老孙过来跟他住,也方便两个人商量事情。 “行,等我安排完了,我就过来,把被褥也搬来,尹工,你可别嫌弃我这个大老粗哈,我这个人,识字不多,臭毛病不少。”老孙不知道尹工要干嘛,但是既然单独叫了他,就是有事,他就听指令就行,跟尹工在一起,他是放一百个心,人家行事端正,反正也不会坑他。 第107章 文件室 老孙办事很是迅速,没多大功夫,就把车间和工人的事情安排完后,他抱了被褥到尹羡文那,尹羡文原本想着让他把被子拿过来就行,毕竟在床上再铺床褥子,就有点啰嗦了。 老孙却说,他之所以抱褥子过来,是准备打地铺的,他可不敢跟尹工挤在一个床上。他是个大老粗,整天在车间里摸爬滚打的,虽然下班前都会冲个澡,去去身上的汗味,但是免不了身上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还是在尹工这打地铺妥当。 尹羡文可不想让老孙睡在冰凉的地上,本来老孙就年纪大,身体也不太好,万一凉坏了咋办?人家本来在宿舍有床可睡的,是他把老孙叫过来的,要是让人家打了地铺,就太不够意思了。 老孙见尹羡文坚持,就不好意思推脱,把褥子卷好放到了床下,被子则放到了床上。他一直觉得自己跟尹工这种文化人是有区别的,人家喝过洋墨水,斯文有礼,还会说外国话,连说出的话都是他们想不出来的词,今天看来,尹工真的是平等的对待每个人,不嫌弃他这个大老粗,还自降身份,说自己是农家孩子,从小也是在泥土炕上睡觉的。 老孙还真相像不出来,尹工在泥炕上睡觉的样子,但是尹工都这么说了,他再坚持打地铺,就有点太矫情了。 晚上,老孙帮着尹羡文从食堂打了晚饭回来,尹羡文没出门,说是要整理些材料。等两个人在尹羡文办公室吃完了晚饭,老孙刚想去刷饭盒,却被尹羡文拦住了,说要去资料室整理资料,需要老孙帮忙,饭盒不着急刷。 老孙就有点纳闷了,尹工为啥不白天去呀,这天都快黑了,才想着过去?而且,资料室没有灯,乌漆嘛黑的,胆小的都不敢去。但是,既然尹工说要去,他就陪着呗。 接下来,尹羡文的要求就更让老孙摸不着头了,尹羡文让老孙不用进资料室,等他进去后,把门从外面锁上,然后等晚上9点的时候,再去把门打开,放他出来。这期间,老孙在资料室对面的房间眯着就行,如果发现有人在资料室附近转悠,就记下人名,等他出来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有人想进资料室,就想办法吓唬走。老孙本来就不是个好事的人,尹工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干,再说,这些事本来就不麻烦,他相当于给尹工把门了。 尹羡文见老孙把他的叮嘱都记下了,就从桌子里拿了钥匙,领着老孙下了楼,中间遇到几个住办公室的工人,他们跟两人打招呼,问他们干嘛去,尹羡文都一概回答:跟老孙遛弯。 资料室在一楼走廊的拐角处,很偏的一个位置,尹羡文还特意瞅了瞅左右,见没有人,才迅速开门,闪身进了房间,然后把手里的钥匙交给了老孙。老孙看着尹羡文的动作,怎么感觉尹工有种做贼的感觉?这是在他们自家的底盘,用的着这样么? 尹羡文今天的目的很明显,他要销毁掉厂里的一些重要的文件,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到日本人手里。虽然日本人都在厂门口,但是谁能保证厂里没有他们安排的人,如果被人看到,那么以后日本人发现厂里丢失了的材料,就会和他进资料室关联起来,他虽然也能找到说辞,但是毕竟麻烦不是。 这也是他为啥让老孙把他锁在房间里的原因,房间里没有灯,但是他知道门口的柜子里有个煤油灯,前几天还看着可以用,今天就正好用上了。至于让老孙在门口盯着,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过来转悠,或者对资料室里的东西有图谋。 资料室里面有个做垃圾桶用的铁桶,尹羡文带了火柴,他打算把一些重要的文件扔到铁桶里烧掉,而且还得慢慢烧,如果一次销毁太多文件,烧纸的味道就会立马让人察觉,进而引来门口的日本人。 至于老孙,他离得近,肯定多多少少能闻到些味儿,只能等他出去了再解释了,如果瞎编个借口,谁也不会相信的,现在哪有傻子?尹羡文就是看准了老孙踏实可靠、口风紧,才单独找老孙来的。 藤原不是想霸占工厂么,他就让藤原啥也得不着!还想着逼着他给日本人干活?他再怎么愚蠢,也不会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喂白眼狼,让后再让这头狼回头咬自己和自己的同胞! 尹羡文筛选文件很快,重要的文件都是集中保存的,他只要把关键的一些处理掉就好,其他的可以保留一些,这就像一个链条,只要关键的几节没了,整个链条也就断了,他就不信藤原能找到高人来,把已经断的支离破碎的链条重新拼凑起来。 之前赵文华和李念祖跟尹羡文开玩笑的时候说过:尹羡文是那种蔫儿坏的人,平日里看着好说话,通情达理,但是一旦碰到他的底线,他就会很记仇的给人挖坑,而且即便把人埋了,那人还得回头跟尹羡文说声谢谢。尹羡文开始的时候不同意这两人的说法,他哪是那种阴狠的人?他只不过是管挖不管埋而已。 处理文件的功夫,尹羡文想到之前把淑娴、压锁和闰得送回老家,是他目前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他目前的状况,如果淑娴和孩子们留在这,就会被他连累,甚至成为日本人要挟他的工具。他也很庆幸,当时在上海的时候,没有跟藤原聊及太多家里的事,否则,就藤原的性格,还不找回他老家去? 前两天,淑娴来信说,家里一切安好,闰得也长了不少肉,现在白胖白胖的,淑娴娘家和尹家人都抢着疼,李家人隔几天就过来看淑娴娘几个,每次都是拉了好多的补品过来,现在他们家的补品都快堆成山了,有的甚至被闰得当玩具扔着玩了。 现在这乱世,让尹羡文对工作已经有了厌烦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要是能从这里脱身,就尽快的回老家猫起来,再也不出来,省的被人惦记,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他对往后日子的期望。 尹羡文又想到赵文华和李念祖,他们应该都和这次刺杀有关系,当时李念祖拉着他去参加宴会,估计是奔着过去踩点或者给人望风;赵文华和李念祖虽然以前有交恶的时候,但是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向来干坏事都是两个人一起干,这次肯定又是互相协助了。 至于老佟,尹羡文却想不出他能跟刺杀的事沾边,他可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因为有些背景,在哪里都能左右逢源。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参与这些政治活动的,不但坑了自己,还坑了自己的营生,不应该是老佟能赶出来的事呀!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也许以前老佟让大家见到的,只是他的保护色?为了掩护他抗日的真实身份? 尹羡文觉得如果自己想的是正确的,老佟的这个营生只是他抗日的掩护,那么工厂也许并不是老佟的,而且厂里也有可能有一些跟老佟一起谋事的人,那么日本人说要清查,就不是无的放矢了。这不想则以,一想下来,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想通了,没想到他们这小破厂,还是个抗日的“根据地”? 尹羡文还有一点想不通的,就是老佟和赵文华是不是一路的,现在国共两党都在抗日,老佟到底是哪边的?而赵文华和李念祖又是哪边的?这些估计尹羡文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除非当事人自己说明白。 尹羡文不由得感叹,自己身边可真是各个都深藏不漏,赵文华他们是这样,平日里看着他们整天都在忙活,却看不出都在忙活个啥,要不是出了事,还真不知道人家在谋划大事;藤原也是这样,原来一个小小的会社职员,转身就变成日本兵的头儿,而且看起来级别还不低,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军队效力的?难道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记得上海的会社应该有满铁的背景的。 想起上海,尹羡文觉得有些不妙,他在上海的时候,曾经把翟闰生介绍给藤原了,藤原也知道他和翟家父子的关系,而且现在翟叔他们也在盛京,万一藤原狗急跳墙,找不到他的其他把柄,把麻烦找到翟叔他们身上怎么办? 第108章 虚惊 正想着的功夫,尹羡文忽然听到门口有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动门上的锁头!他赶紧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灭了油灯,然后找了个黑暗处的墙角,贴墙站好。他想着,如果老孙没拦住,那人进来的话,起码短时间内是发现不了这个角落的。 “咦?你不是那谁?小....小什么来着?”老孙掐着点儿说话了。 “孙头儿!小李,大家都叫我李大宝!”来人赶紧应声,他光顾着研究锁头了,没想到身后冒出个人,而且是一向耿直的老孙,他赶紧乖巧的回话,否则老孙可真不惯毛病。李大宝听印染车间的人说过,老孙要是跟谁问事,谁要是不好好回答,装腔拿调的,老孙能一脚给踹到门外去!他今天本来就是想背着人的,让老孙看到了,赶紧糊弄过去就好了,要是嚷嚷起来,把事情整大发了,就不好收场了。 “啊,对,大宝!你在这干嘛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这是资料室?一般工人不准进的!而且这天已经黑了,门也是锁的,你跑这装神弄鬼的,搞事情?”老孙一看到这个人,就认出来是尹羡文叮嘱他让留意的,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老孙本打算好好盘问一下的,但是顾及到屋里面还有人,如果不尽快把这人支走,尹工在屋里就不能动弹,尹工的事情处理不完,他也就算是没完成任务。 “没事,我不是新来的么,正好车间给安排在这楼里住,我就想着趁着吃完饭的功夫溜达溜达,熟悉下环境。”李大宝说着自己事前想好的说辞。 “闹了半天,你是吃饱了撑着了呗?那行,你既然想溜达,你现在去宿舍,把我落在宿舍的烟袋给我取回来,然后给我送到门口传达室那。”老孙瞅着这个年轻人就觉得不像好人,眼睛叽里咕噜的直转悠,说话的功夫,眼睛不瞅着跟他说话的人,直往左右扫,这只能说明一个事情,他心虚! “得嘞,我马上就去,一会就给你老取回来。不过,我怎么闻着屋里好像有烧火的味道?这是资料室呀,不会资料室起火了?孙头,你要不要找人打开看看?”李大宝还是没忘资料室这茬。 “什么烧火的味道!那是我抽烟的味儿!”老孙本来是背着手的,说到这,他把右手从身后拿出来,手里拿着个烟袋锅,正冒着烟,烟袋锅里面的烟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看来老孙已经抽了很长时间了。 “孙头,这不是资料室附近么?厂里不是有规定不允许在资料室附近抽烟么?您老这是带头犯纪律呀!”李大宝觉得自己抓住了老孙的把柄,这老头敢做犯纪律的事,别怪他去告发,看这老头怕不怕。 “我就抽了怎么着?!你想告状去?告!厂子都换东家了,谁还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小子要是真有那尿性,你就去告!我还真就不怕,我看看你能找谁?现在是日本人管,你找日本人去!”老孙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这小子还敢要挟他? “我哪敢呀,刚才不是玩笑么,您还当真了?”李大宝无奈了,这老头长了一身反骨,不吃他这套,那他只能把话往回圆了。 “你别在那扯那些里格楞,我就让你去给我拿个烟袋,你咋那么多话呢?痛快点,去还是不去,不去拉倒,我自己去!”老孙作势转身要走。 “孙头,你这不是有烟袋么?我去宿舍那还拿啥?”李大宝指着老孙的右手。 “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这是烟袋锅!我让你去拿烟袋!装烟的口袋!口袋是啥知道不!口袋!”老孙真是一句话不和就冒火,这会功夫,声音已经露出很大的不快了。 “我明白了,您老别发火,消消气,我马上就去!我去了哈!”李大宝哪里还敢多逗留?夹着尾巴就跑了,跟后面有人撵似的。 “跑什么!没人撵你,慢慢走!找不到别回来了!”老孙这是已经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了,他瞅着李大宝的背影远去,从左面口袋里掏出个布口袋,掏了捏烟丝,塞进右手的烟袋锅里,然后嘴里哼起了小调,“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我这里持法剑把七星坛上....” 尹羡文在屋里是全程听清楚两人的对话,等听着外面老孙的唱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可以继续他的了。尹羡文从角落里走出来,手里赚着的几张纸已经有了湿意,刚才手心已经紧张出汗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继续文件销毁的收尾工作。 快9点的时候,终于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尹羡文靠坐在椅子上歇着,等着老孙开门。老孙也守时,厂里的大钟一响,资料室的门也被老孙打开了。尹羡文顺手把铁桶拎着出了资料室,这东西可不能留在资料室里,谁看了都知道有人烧文件了。老孙看了看铁桶,里面一堆纸灰,他没多问,帮着把门锁好,接过尹羡文手里的铁桶就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尹羡文没跟着老孙,看看左右没人,自己转头往楼上走去,现在还是尽早离开“作案现场”为妙,多呆一分钟,就有被人发现的风险,有啥话等回自己屋里再说也不迟。 老孙很快处理了铁桶,他把桶里的纸灰倒进了厕所,然后绕到厕所后面,把铁桶扔进了化粪池,尹工今天虽然没跟他细说进资料室的目的,但是也没有背着他瞒着他,桶里除了厂里的资料还能有啥?别看尹工平日里话不多,文质彬彬的,实际心里很有主意的,他这是怕厂里的资料落到日本人手里呢,他老孙再愚笨,也能明白是咋回事。 别说今天是让他老孙把门,就是再有危险,他也会干!只要是能对工厂有利、对大家伙有利,而且能坑日本人的事,他都会去干!今天自己只是帮忙而已,要是没尹工,他即使想销毁工厂里的文件也不知道上哪找,啥人干啥事一点也没错。处理了铁桶,老孙彻底轻松,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往回溜达。 刚到办公楼楼下,老孙就看到门口传达室旁边站着的李大宝了,他手里拎着个烟袋,正抻着脖往外看呢,等看到了老孙,赶忙紧跑几步上前,把手里的烟袋递给老孙。 “孙头儿,给您烟袋!”李大宝刚才去把老孙住的那个房间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他说的烟袋,问了屋里的人,都说没看到过这东西,李大宝没撤又去了别的房间,有人听说是孙头儿要烟袋,就把自己的烟袋给了李大宝。 “这不是我的!我抽不惯这烟,这烟哪赶上我那个一半好?你哪来的送回哪去!我不要!”老孙扯开烟袋口,闻了闻,然后就把烟袋扔回给了李大宝。 “别介,我好不容易给您拿来的,您不是没烟了么,现在厂里封了,咱也出不去,你就将就将就呗。”李大宝还想把烟袋递回给老孙,心里其实已经骂了好几句了,这个老不死的,懒驴上磨屎尿多!长得不咋地,毛病不少!现在有命让你抽烟就不错,还在那挑肥拣瘦!等日本人收拾到你了,你就只能在土堆里闻烟味了! 李大宝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是可不敢表现在脸上,现在这老头在厂里还算能说的上话,要是真拿捏他,他求谁也没用,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不信他啥都听这老头的,这老头还能继续蛮不讲理下去! “行了,我真抽不惯,你也辛苦了,来回跑了好几趟了,你再辛苦一下,送回去!天也晚了,早点回去睡。这几天厂里竟是事儿,别到处乱走了,今天是让我碰上,等哪天让别人看到,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老孙见刁难的差不多了,再逼就“狗急跳墙”了。 李大宝心里骂了一句,“我勒个去,这老东西是倒打一耙呀,他自己抽烟不说,反倒说他给自己保密?他咋啦,不就是在文件室门口溜达了一下,摸了下文件室的锁头么?”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事确实也不宜张扬,也不敢摆明面上,今天是让这个老东西拿捏着了,老孙头的意思是他们两互相保密,谁也别说谁的,抵了呗。 “行,那我就送回去了?您老也早点休息!”李大宝转身拎着烟袋就往宿舍那边走,他郁闷着呢,能有最后这么几句话就不错了。 老孙看着李大宝慢慢走远的背影,心说:还敢跟我斗?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第109章 事发 老孙没在楼下呆多久,望着李大宝走远了,他就转身回了楼上。今天的事算有惊无险,总体上是很顺利的,现在文件烧了,铁桶扔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断不了这“无头案”了,能坑到日本人,可真是开心! 上楼的功夫,遇到几个没睡的工人,他们跟老孙打招呼,有的看到他和尹工一起下楼的,怎么回来的时候他自己回来的,还真有性子直的,当着面就问了出来:“咦,老孙,你不是跟尹工一起去溜达的么?怎么自己回来了?这大晚上头的,你又上哪去‘觅食'了?”老孙有个毛病,一到晚上就犯馋,经常在宿舍里溜达找烟抽,都说老孙是属狗的,藏的再隐秘的烟,都能被老孙翻出来,所以大家都知道,晚上经常是老孙的觅食时间。 “嗯,出去溜达了一圈,抽了袋烟”。老孙说出去抽烟,就是变相承认,他出去找烟抽了,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照不宣的笑笑,就各自散了,回去有的就免不了八卦一句:今天晚上老孙又犯烟瘾了,不过没觅到食而已。 尹羡文要是知道老孙这事,恐怕要给老孙挑个大拇哥,这老头太精明了,不怪东北有句俗语叫“人老精,鬼老灵”,他这出去转了一圈,不但销了赃,还找到了好几个证人给他做证明,即使有人说在资料室门口见到了老孙,那也只能是证明他没进资料室的证人。 等老孙回了屋,尹羡文就想着跟老孙说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可是人家老头一回来,就嚷嚷着困,说实在太困了,要赶紧睡觉,然后就倒头便睡。尹羡文还能说啥,人家明显是啥也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如果他非要说,那就真是傻子了。 这件事就相当于两个人烂到了肚子里,只要他两不说,资料室的事就是说破天,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尹羡文也就不多想了,洗漱了一下,也上床睡了,反正明天也不用开工,工厂都是别人的了,还干给谁看?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没有这个能力去解决。 第二天,整个工厂都是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度过的,工人们都没有开工,要么在宿舍呆着,要么在厂里溜达,不过都避免往日本人呆着的地方去。尹羡文还真睡到自然醒,等醒了一看表,已经快10点了,早饭的时间都已经过了,桌子上放着老孙给他打回来的早饭,虽然用饭盒扣着,也都凉透了。尹羡文洗漱了一下,囫囵塞了两口包子,就再吃不下去了,不是说凉饭不好吃,是真不饿,加上厂里这状况,堵得慌,哪还吃的下去? 接下来几天,日本人也没啥大动作,就是限制工厂里面的人进出,但是不限制在厂里的自由活动。尹羡文可不想出去晃悠,一方面,担心工人们跟他问起工厂的动态,他也不知道,更不能随便跟工人们打保证,再则,他那天干了那件事,为了避嫌,也最好消停的呆着,否则工厂出了什么事,最容易往他身上联想,谁让他现在是工厂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呢。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工厂封了一周之后,日本人派了两个戴眼镜的人过来,说是要开始接管。尹羡文把财务室的人叫了过来,资料室原来有个整理归档的人,是老佟的亲戚,因为是关系户,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佟没来,这家伙也跟着消失了,日本人一封厂,就更进不来了,索性财务室也有资料室的钥匙,就让财务室的人一并把资料室的钥匙也带了过来。 厂里很少有人知道尹羡文这里也有资料室的钥匙,这把钥匙是赵文华给他的,说是方便他随时查阅资料用的,平日里资料室有人的时候,尹羡文都是直接过去,很少有用到这把钥匙的时候,所以,长时间下来,可能连赵文华自己都忘了尹羡文有钥匙这码事了。 日本人很是细致,他们在专门给他们腾出的房间里审核着厂里的账目,用了快一周的时间才审核完毕。等到检查资料的时候,那两个人就有点不淡定了,这么大个工厂,资料整理的一塌糊涂,而且有的资料明显断档,基本上最重要的部分都有缺失!剩下的这些资料,和废纸也没啥区别。 这两个人开始的时候比较纳闷,以为只是一部分资料的缺失,就更加仔细的审核资料,越审核就越心惊,所有跟厂里机械设备有关的资料,全都是断档的,没有一套是完整的,而且缺失的都是最重要的部分。他们连续几天把资料室里面的资料都整理了一遍,最终确认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他们只能上报。 藤原在接到报告后,立马就赶了过来,他毕竟在上海会社里呆过,过来一看就知道,这些缺失的部分是被人人为毁掉了,要不然,不会恰巧缺少的都是重要的部分。藤原很是光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尹羡文,可是等藤原找尹羡文对质的时候,尹羡文直接就否认了,理由很简单:他没有资料室的钥匙,如果有需要去资料室的时候,他会趁着有人的时候再去,可是负责管理资料室的人好长时间没来了,所以他近期就没去过资料室,也不知道会有资料丢失的情况。 藤原不信邪的把他安排在工厂的人秘密叫来问话,那人就是李大宝!李大宝说他也没见过尹工靠近过资料室,唯一觉得有可疑的,就是那天遇到老孙的时候,可是老孙也没进过资料室,而且资料室的门是锁着的。李大宝还说,那天他问过在楼里的其他工友,老孙出来是找烟抽,按照时间上看,没有可能进过资料室。 藤原听了又是一阵郁闷,他问李大宝,那为什么资料室的资料会丢失?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进入资料室,找到应该找的资料?李大宝当然得为自己开脱,说当时资料室周围一直有人,自己不方便;再则,他一直也在盯着资料室,确实没有人进入过。 藤原差点没被气死,他生气的质问道:“那资料室里面的文件怎么会丢?没有人进入,就自己长翅膀飞走了?!”李大宝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低头解释,是不是有可能之前的资料管理员做的手脚?现在这个人失踪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啥,怕被发现,就悄悄的溜了?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说得过去了,藤原虽然不想接受,但是他也说不出其他可能的理由,到最后,只能这么不了了之。原本想着把资料室里面的重要文件搬走,能为他们皇军在别的地方建立工厂提供信息,现在看来,那资料室里面的文件价值,比一堆废纸也贵不了多少。 李大宝则给藤原提醒,资料虽然没有,但不是有个活的资料库么?厂里的资料在尹羡文的脑子里装着呢,只要有尹羡文,还愁没有新的资料?藤原瞪了李大宝一眼,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尹羡文是什么人他不知道?这人轴的很,虽然当时为了保下工厂里的人,尹羡文答应了他的条件,但是只要尹羡文不想说,谁能拿他怎么样?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就跟放进了千层锁的保险柜一样,逼得太紧,人家给你来个“玉石俱焚”,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先供着尹羡文这个祖宗了,什么都哄着来,藤原想着,他就不信,尹羡文能软硬不吃?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还是当时尹羡文教他的呢。 这些事情都是尹羡文不知道的,他只是知道藤原因着资料室的事,气冲冲的过来质问他,他就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给了藤原听,反正现在资料也没有,藤原也不敢拿他怎样,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果不其然,藤原出去估计问了一圈情况,没过一会,就过来找他聊天来了,说是聊天,其实是道歉,说刚才他一时糊涂,听了别人的谗言,误会了他,希望他别介意。尹羡文当然也要装着大量一些,说没事,都是老朋友了,藤原是啥人他能不了解?谁都有被蒙蔽的时候,只要知道真相,解除误会就好了。 藤原连忙应着是,说以后还得尹羡文多费心,这工厂以后就归尹羡文管辖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只管找他藤原,他一定不遗余力的帮忙解决。尹羡文就借着这个由头问:“那什么时候能解除封厂?” 第110章 解除 藤原听了尹羡文的问题,脸上露出难色,“这还真不是我能马上回答的,尹桑,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清查抗日分子的行动还没有结束,佟智道和赵文华都没有抓捕归案,如果贸然解除工厂的封锁,我们之前的努力就付之东流,功归一篑了。”这次藤原没有说日语,而是跟在上海的时候一样,恢复用中文沟通,这也是藤原的一个小心思,想让尹羡文想起在上海的那些日子,毕竟那时候藤原跟尹羡文还是相处融洽的。 “那起码有个期限,不能这么无休止的封下去?厂里也需要补给,不能坐吃山空?”这几天,食堂负责人就跟尹羡文汇报了,说食堂里的东西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再不补给,米缸就要见底了。尹羡文觉得现在应该跟藤原说说了,反正藤原现在不敢把他怎么样,他能多为厂里争取,就多争取一些。 藤原知道尹羡文说的是事实,他也去过食堂了,工厂的每个角落他都走遍了,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是要查缺补漏,防止一切能逃跑的路径,要知道,他对这个工厂不熟悉,可是工人们熟悉呀,即使有个狗洞,也有可能跑出去人! 刚才去食堂的时候,藤原特意查看了食堂一切能藏人的地方,他把米缸也打开看了,按照现在剩下的米粮数量,如果不安排采买的话,这一两天就会断顿了。所以尹羡文一提,藤原就没有反对,直接答应让食堂的人出去采买,而且每周可以有两个人持通行证出去,领回来的送菜的人不得进入工厂,只能在工厂门口跟工人们交接。 尹羡文见藤原同意了,就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坚持让日本人撤出去是不可能的,即使工厂解封,日本人也会派兵看着的,就日本人怀疑一切的性格,要是都撤走了才真是有猫腻了。只要日本人能让采买的人出去,就说明他们有松动,离让他们解封的日子就不远了。 藤原哪里知道尹羡文的心思,见尹羡文没有再就解封的事情就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尹羡文纠缠到底呢,现在他得供着哄着人家,万一真让他不痛快了,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他还真是投鼠忌器,要照他以前的性格,不听他的早让他拉出去崩了,可是在尹羡文这,他还真就不能。 再就是,他前几日听说,尹羡文的好友,恩师福源校长的儿子小福源要来中国了,而尹羡文是小福源一定要看望了,在福源来之前,他必须保证尹羡文好好的,否则耽误了上层的计划,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福源的父亲福源校长在两年前回日本养老了,日本方面亟需一位接替者,原来也考虑了尹羡文,但他是中国人这条,上层就投了反对票。经过反复的筛选,最终把人选敲定了福源校长的儿子,小福源。但是日本方面跟小福源接触了几次,小福源就一直不同意,说他现在忙于家族生意,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其他的事情,更没有精力去中国做什么学校的校长。 日本方面派了几个人去劝说,都无功而返,他们也曾想尝试走福源校长的渠道,结果福源校长说,他不参与政治,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参与,目前中国的形势,如果答应到中国来,就是变相的承认是****的支持者,他们福源家族历来是遵从个人意愿的,不勉强后辈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想让小福源答应,只能列出让他同意的理由。 就在日本方面要放弃的时候,小福源的助手突然有松口的风声放出来,日本军方赶紧接洽这个助手,那个人先是不承认,后来说有一次小福源喝醉了酒,说想念在中国的故友,说很想去中国见见,但是又碍于目前的形势,只能暂且压下。 日本方面赶紧对这个故友这个线索进行的调查,最后锁定了尹羡文,毕竟福源认识的中国人不多,除了尹羡文之外,也就是赵文华和李念祖还有翟家父子,这么几个人,真的能论得上关系的,也就是尹羡文莫属。 尹羡文不知道的是,因为小福源的原因,日本方面对他进行了调查,知道他不是个抗日分子,也不参加社会活动后,觉得可以动用这个人来吸引小福源。就在尹羡文所在工厂被封锁的第二天,中国的消息就传到了日本,日本人再稍加加工,传递给了身在日本的小福源。 小福源离开中国的时候,尹羡文还在上海,虽然从父亲那得知尹羡文回到了东北,但是一直没有联系,加上日本的侵华,让小福源更觉得没有脸面去见故人,他当时跟尹羡文约定过,如果他做了有害于中国的事,尹羡文就跟他断交,现在即使他没做,可是他的民族正在做,他如果这时去中国,让尹羡文会怎么想? 往往有时想着什么人的时候,就会有这个人的消息,这不,日本方面透露个消息给福源:尹羡文因为受同窗的连累,被扣押在工厂内,不得脱身,现在亟需一个了解他情况的人给他作证,证明他不是抗日分子,否则,期限一过,尹羡文和他所在工厂的其他人都要被军方带走,如果被军方带走,再想救人,就难上加难了。 小福源听到这个消息就不淡定了,他曾经尝试书信和电话联系,都无果;后来他通过家族的关系,拜托了在中国的几个人,想让他们帮忙,但是消息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福源不知道的是,这些消息都被军方给屏蔽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小福源出山,任何有碍于他们计划实施的,都会被制止。 一周之后,小福源再也找不到接洽的人的时候,日方就正式拜访小福源,提出了一些优惠的条件,承诺不强迫他参与政治活动,随时可以回国探亲,提供优厚的待遇等,小福源则是提出了唯一的一个条件:让他去中国见尹羡文,而且要还尹羡文清白。 日方人员当时装模做样的为难,说必须回去跟上封商量,实则心里乐开了花,他们总算抓对了福源的软肋,这离他们目标达成已经指日可待。等日方人员回复可以答应小福源的要求之后,小福源没做耽搁,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了自己弟弟,直接收拾行李就来到了中国。 这面藤原也早早得到了指令,说有人会来探望尹羡文,让他一定要优待这个人,不要让这个人说出一些不利于日方的言辞。至于这个人接触的人,也要严格筛查,不放过一切可疑的人。 尹羡文他们工厂一直没有解封,除了日本人要筛查抗日分子这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福源,日方打算等福源见过尹羡文之后,如果再没有其他发现,就彻底解封工厂,毕竟现在工厂已经完全落入日本人囊中,虽然文件有遗失,但是不耽误工厂的正常运转。 另外,福源到中国以后,只要他和尹羡文能叙上旧,就能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互为牵制,就像拴在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蚱,哪个都跑不了了。小福源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同胞算计了,尹羡文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制约老友的工具。他还以为日本人把他困在工厂,是为了吊老佟和赵文华他们这么简单呢。 就在藤原最后一次见尹羡文的三天后,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印染厂,藤原率先下车,一路小跑的跑到后面的车门处,给后面的车开了门,里面出来的是他的顶头上司,而这个人陪同的,正是小福源。 小福源那边,也有日本兵给开了车门,他下车打量着恩山兄工作的地方,比起当时在上海的会社,条件差了好多,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恩山兄是否变化很大,他觉得此事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的很快,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看向身边的日本军人,意思是问接下来往哪走。 藤原赶忙示意跟他上楼,他来带路,一行人在藤原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尹羡文的办公室。而此时的尹羡文正在专心做着“设计”,他现在整天没什么事,工厂没有开工,也没有需要他解决的问题,他就闲着无聊随便涂涂画画,想着给压锁和闰得做点小玩具。 门口蓦然想起了敲门声,接着传来藤原的声音,尹羡文赶紧收起了自己正画着的纸,抬头往门口看去,藤原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在这些人当中,尹羡文一眼看到了一个久未谋面的熟人,那人也很兴奋的朝他快步走来! 第111章 叙旧 尹羡文哪里还认不出福源,虽然能有好几年没见了,但是毕竟联系没有彻底中断,他有空的时候也会想:福源校长回日本了,小福源的家族生意做的怎么样?不知道他成家了没有,自己有了两个孩子,而小福源呢?自己当年说的有点过分,说如果福源敢做伤害中国的事,他就要和他断交,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多么幼稚,他现在被困在工厂里,才醒悟,自己就是个蝼蚁,空有一副家国情怀而已。 小福源紧走了几步,正好赶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尹羡文身前,一把就抱住了他,然后激动的说:“恩山兄,别来无恙!能见到你,真是...真是太好了!”说到后面,小福源的语气也有些哽咽了。尹羡文是第一个不是因为出身和他的背景和他相交的,记得当时在德国,赵文华和李念祖还过来警告他,让他离尹羡文远点,他当时还很纳闷,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维护一个人。 等到跟尹羡文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尹羡文是个正直的、心地善良的人,他有着一股子韧劲和不服输的性格,长时间相处下来,不由得会让人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尹羡文也没计较他是个日本人,就拒绝跟他来往,反而有什么事都算他一份。 福源回到日本后,周围充斥着的不是尔虞我诈,就是阿谀奉承,大部分跟他往来的人,往往都带着一份算计,再也找不到跟尹羡文他们这种同窗时期,纯净的友谊了,这也是福源为什么特别想念尹羡文的原因。 当福源知道尹羡文因为赵文华的原因,被日本军方扣押的时候,他很容易就相信了,因为这就是尹羡文的性格,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别看尹羡文外表文弱,但是绝对能做出为朋友两肋插刀,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事。福源当然不知道,他得到的消息,都是被他的同胞加工过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诓骗到中国。 刚刚上楼的时候,福源脑补了一下尹羡文的状态,他担心尹羡文会因为被困而潦倒,不知道他是否收到毒打,精神状态是否会颓废。虽然他在拿承诺做交换的时候,叮嘱过,要善待尹羡文,但是日本人在中国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一无所知,他怕这些人承诺的所谓好好照顾,只是不饿死就行! 等见到人后,福源的心才放到肚子里,还好,这帮人还算信守承诺,尹羡文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异样,他呆的地方应该是他原本的办公室,尹羡文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只是头发能稍微长了些。 福源抱着尹羡文一顿拍,然后就拉开距离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唯恐尹羡文少了根汗毛似的。尹羡文被福源看的有点不自在,虽然他们好久不见,也不至于这么个看法,好像他会少了什么似的。 跟着福源进来的那些人,在福源跟尹羡文相认这功夫,陆续退出了办公室,他们也算识相,给两个人留出单独的相处空间。藤原把上司领到隔壁的办公室,一方面他有事情要汇报,另外,如果隔壁出现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便能听到,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藤原的上司对藤原近期的工作表示满意,虽然一些重要资料丢失,但是不妨碍工厂的交接,在尹羡文的控制上,上司也赞扬了藤原对日本方面的配合,这样才让他们能顺利的把福源带到中国,上司把以后对福源和尹羡文的监督工作也交给了藤原,还说了一堆勉励的话,当然还画了个大饼,说如果藤原继续努力的话,升职指日可待! 听到上司的一顿夸奖,藤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就差表态至死效忠了。这也许就是日本****的行事方法,不断的给军人们洗脑,让他们对心中的领袖产生效忠的情愫,然后不断加码,结果培育出一批批疯狂的日本军人。 隔壁的尹羡文和福源不知道这些,他们情绪都平静下来,尹羡文让福源坐到沙发上,他则拉了个凳子,坐在福源的对面。刚刚就是福源打量尹羡文,尹羡文还没来得及看福源,几年不见,这家伙胖了不少,原来跟他差不多的胖瘦,现在能比他至少胖10斤。 “福源,你这是回国后日子过得舒坦了?怎么胖了这么多?”尹羡文张口就是胖瘦的问题。 “恩山兄,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呀,都身陷囹圄了,还能关心我胖瘦的问题。我来之前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被赵文华连累,心情郁闷,现在看来是没受影响。”福源在尹羡文面前,可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我还好呀,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怎么成了身陷囹圄了?还有,你怎么来中国了?我记得福源校长已经回日本了呀。”尹羡文当然要问了,小福源来的时候怎么这么赶巧,而且直接就找上门了,太不正常了。 “我也是听说的,说你被赵文华连累,已经被军方扣留了,而且给到我的消息,说如果不能证明你的清白,你和工厂里的工人都会被处理,我这面听了后,很是担心,正好有个机会到中国工作,就是接我父亲的职位,我就答应过来了,顺便过来探望你。”小福源说的言简意赅,几句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但是尹羡文能感觉到中间的问题。 “等等,我这面的事怎么会传到你那里?而且,这和你来中国是不是有关联,你别避重就轻。”尹羡文怎么越想越不对劲,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还是被你听出来了”,小福源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能让尹羡文不觉察,刚才已经是他想出来的嘴恰当的说辞了。“你也知道,我回日本是为了接家族生意的,因为我父亲的回国,亟需一位接任者,他们最终选定了我,可是我不想接,他们为了让我答应,就允诺了我一些条件。在商量的这段时间,正好得到了你的消息,可能是因为关心则乱,我就跟他们提出,要先过来看看你,如果你是被冤枉的,就请他们帮忙还你个清白。”小福源还是不想让尹羡文知道,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他来中国的。 “我没什么大事的,工厂确实是因为赵文华和另外一个老板的原因,才封了的。但是我没有参与任何活动,也不知情,谈不上冤不冤枉,你肯定是被忽悠了,要么就是给你消息的人被忽悠了。刚才你见到的藤原,不知道有没有印象,他和我在上海一起工作过,这人希望我能帮日方管理工厂,而且,工厂里的设备也只有我最懂,这不是吹牛,我不信日本人能找到比我更懂的人。所以,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这点尹羡文很是笃定,而且,重要的资料都毁了,除非日本人不想要工厂了,否则动了他尹羡文,工厂就等着停摆。 这下子,小福源也不淡定了,到这时候,要是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真是傻了。那些日本人,自己的同胞,真把自己当傻子忽悠了。而且,恩山兄这面也被他们和自己拴在了一起,他们真是算计到位呀,两面都得利!小福源真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这样的“人才”不从商都可惜了! 小福源这时候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要叫他以前的脾气,早就出门找这帮人理论了,可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他知道,有些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他冲出去反而落不到什么好处,这些人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们有军方的背景,现在日本国内都在吹捧****,从上到下,****的热衷者比比皆是,他能找谁说理?即使他有财力,但是在枪杆子面前,谁有话语权不是显而易见么。 但是如果就这么忍气吞声,他又不认,所以,小福源的脸色一直在变化这,他在想怎么讨点利息回来,如果可能,连尹羡文的也一并讨了。屋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尹羡文知道小福源有事,一直看着他的脸色变化。 隔壁藤原那里,该汇报的也简单汇报过了,藤原侧耳听了听隔壁,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请示了下上司,问是否需要过去,在得到首肯后,几个人便离开了房间,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然后藤原和上司进了房间,其他人留在了门外。 第112章 讨债失败 藤原二人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小福源的脸色不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温和,他们自己做了啥,当然心知肚明,那么小福源的反应也在他们的预料当中。藤原算是知情者,他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尹羡文是用来牵制小福源的,可是等上司来了之后,他就明白了,没想到尹羡文的人脉还挺广,啥都能跟这人牵扯上。 进门之前,藤原已经被交代过了,今天无论怎么样,都要让小福源顺利的去上任,至于怎么解决,要藤原来出面。藤原心里不骂人那是假的,他也觉得憋屈,这得罪人的事怎么都落在他头上,但是他又不能不听上峰的命令。 藤原的上司说的很清楚,福源只是个文人,之所以事事依着他,就是为了让他出来维护形象,让世人知道,他们日本皇军不光靠武力侵占,他们也会派文化学者来教育他们占领的土地。而小福源是他们筛选之后,最合适的人选,没有军方的背景,家里又有学术研究方面的资历。 藤原哪里不认识小福源,在上海的时候就认识,而且他还知道,小福源和尹羡文的关系匪浅,如果按照中国的关系来论,他们两个算是师兄弟,都是师从福源校长和德国的一个叫科恩的人,而福源校长对尹羡文的关照,藤原在上海的时候就知道了,就他的了解,尹羡文在上海的工作就是他的老师介绍的。 尹羡文一直就是个“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的人,他的老师对他这么照顾,而且还和老师的儿子一同去德国留学,不说尹羡文该多受福源一家的喜欢,就说尹羡文,也肯定和福源一家的关系是别人比不了的。 藤原心里暗暗佩服那个出主意的人,能想出这么个相互制约的办法的人,那可真是个高人呀,抓住了两个人的弱点,让他们掣肘,又能适当给些甜头,让他们心里的憋屈得到平衡。藤原这么想的,也这么说的,他以为是他上司想的主意,起码能拍个马屁,可是没想到上司无动于衷,只是哼哈了两句,没有接他的话头,这说明啥,这个主意不是出自上司的脑子。 藤原这就明白了,就他上司那个脑子,是想不出来什么方法的,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让上司这家伙擎了好处。他就说么,这家伙要不是有家里的关系,怎么可能爬到他藤原的头上,他可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一点点才混到今天的职位的。他当年冒死偷情报的时候,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即便藤原在心里对这个顶头上司有多么的不屑,但是藤原就这点好,有事都藏在心里,永远对上级都是一副笑模样,谦虚谨慎,听话能办事,这些都是以往藤原的上级对他的评价,实际怎么样,谁又有那功夫去真正了解呢。 藤原领了命,过来安抚小福源,那当然要和气对待了,他笑眯眯的对藤原行了个礼,然后就开始套近乎,“福源君,您还记得我么?我们在上海的时候有几面之缘,我和尹桑曾经同事过,当时就很羡慕你们的友情,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互相记挂着对方!” “您好!我当然记得你!”小福源的语气不好,而且,他只是欠了欠身,“我在想,这出苦肉计和连环计,是谁想出来的,是你么?如果说是你,我就基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当然清楚我和恩山的关系,然后用计策把我们两个都装在了套子里!你们可真是绞尽脑汁了?我们两个小蝼蚁,值得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去算计么?”尹羡文没有说话,他知道福源肯定是要说的,再说,在场的都是日本人,没有他的说话余地。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不懂您说的什么计呢,我来给您好好解释一下。”藤原依旧是满脸笑意,没有因为小福源的话有什么不快。 “行,那就说说,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说辞?”小福源把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准备听藤原怎么说。 “我先说尹桑这边,毕竟我对这面的情况最是了解。尹桑和工厂里的人,是因为他们的老板对前驻防长官刺杀,才被通缉的,而这个工厂里的人肯定要做核查的,如果再有抵抗分子在,我们就是有几个长官也不够他们杀的。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等审核完了就放这些人自由,而且我们对尹桑很是优待,不但委任他管理工厂,而且还准备让他帮我们培训帝国的未来。”尹羡文听着藤原的话,也不得不佩服藤原的三寸不烂之舌了,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让他这么一说,自己不但没受胁迫和委屈,还受了优待不成?! “至于您,福源先生,您是关心则乱,加上从我们这面传递消息回去,难免会有误差,一个消息经过几个人的传递,难免会有失偏颇,加上您对尹桑的思念,导致您听到消息之后,就乱了阵脚。我们还是尊重您的意愿的,在听到您的诉求之后,东京就第一时间发电报过来核实情况,要求我们尽快解决尹桑的事情,我也是竭尽所能的过来调查实际情况,这个您可以问问尹桑,我们负责交接的人员早在几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过来了。”藤原依旧在那里巧舌如簧。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愿者上钩?你们抛给我个鱼饵,谁让我自己傻,自己咬钩上你们的当?”小福源对藤原的说法也是嗤之以鼻。 “您这说法就让我无法接受了,我们没有给你下过任何的鱼饵,也没有骗您上任何的当。反而,我们帮您解决了跟尹桑的见面问题,您也是按照对我们的承诺,来这里接人学校校长一职的,至于中间的曲折,只能说好事多磨了,什么都有个偏颇,更何况这里和我们本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呢。”藤原就是一口咬死,没有给任何人下过任何套。 藤原心想,我就是负责东北的,这里的事情我给你说清楚了,我哪里知道你那里什么情况,谁把我们这里的事传给你的,你福源就找谁去,反正我一口咬定,我们没有出任何的纰漏就行了,这样说到谁那里,也没有我的问题。 “既然你也说了,你们的信息传递有偏颇,那么对你们信息传递的偏颇,给我和我的好友造成的损失,你们如何补偿?”小福源这句话一出口,尹羡文就暗自摇了摇头,这明摆着是咬错地方了,没咬到关键部位,放了这帮人一码了。 “福源先生,谢谢你的理解,我承认我们在信息的传递过程中存在些微偏颇,但是没有造成实质上的危害不是么?反而因为我们的这点小问题,促成了你们的见面,我们不求您对我们有什么感激,只求您能别再计较信息部门的这点小失误。事后,我们会严查当事人,予以警告批评,以防日后类似事件发生。”听到这,尹羡文就知道,今天小福源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人家都说严查了,至于怎么处理,处不处理,谁又能知道? “福源,算了,既然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别再计较了。你这一路奔波,也累了,我领你回家休息。”尹羡文这时插了话进来。“藤原先生,谢谢你刚才给福源做的解释,工厂这里也确实是这个情况,但是到目前为止,该交接的已经交接了,该审查的审查了,是否能还我们一个自由的空间了?”尹羡文的真正目的是让日本人撤走。 “那是当然,即便您今天不提,我们也会跟您说这件事的。”从工厂撤兵的事,藤原在进门之前就跟上司碰了,既然查不到什么,还不如先把他们放了,反正厂里面也有他们的人,慢慢调查呗,他们不相信那些抗日分子不冒头。 “那我就代厂里的员工们,先表示感谢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领着我这位久未谋面的故友,回我盛京的住处了,您和外面的兵士们,不会再拦我了?”尹羡文心说,我就今天蹬鼻子上脸了,你们撤兵是早晚的,我可不奉陪了,正好借着小福源的由头,赶紧回家才是真的。 “尹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去了您之前的住处,把您的用品搬到了我们给您安排的新的住址了。您现在就可以跟福源君离开了,外面会有司机送您去您新的住址!”藤原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句话。 第113章 消息 听了藤原的话,不但尹羡文,就连小福源也知道,这帮人是又想把尹羡文控制起来,虽然说不至于限制人身自由,但是起码是要确保尹羡文在他们的监控之下的。这又让他们想起他们刚刚回国的时候,当时上海的会社也是给尹羡文安排了住处,实则也是为了监控,怎么都这个行事作风?! 尹羡文没所谓,反正他家里现在就他老哥一个,搬到哪里都没所谓,把现在的房子腾出来更好,他找机会卖了,还能换些金条,等他能脱身的时候,一起都带回乡下,有了卖房子的钱,还能再置办好多地,而且买啥买不出来?就是光买粮食,吃起来不香? 为了防止日本人给他搬家时遗漏东西,尹羡文让司机先拉着他和小福源回了一趟原来的住处,等到了住处,尹羡文让小福源先帮忙把风,他自己则回到书房检查地板下面的保险柜是否安好,那里面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了,等确认了东西暂时安全,尹羡文取出了一根金条备用,其他的仍旧放在原处,他暂时不会离开,而且日本人短时间之内不会放松对他的戒备,他就先把东西留在这,等安全的时候再把东西拿走,然后把房子处理掉。 两人离开的时候,正好路过赵家的房子,现在赵家也是大门紧闭,房子外面有些做小生意的看着就脸生,尹羡文暗暗思忖着,这些新来的小商贩当中,有多少是日本人安插的?也不怪赵文华一直没有消息,他肯定也是猜到了自家被监控了,只要他一回来,马上会被“瓮中捉鳖”。就赵文华的“狡猾”程度,他怎么可能置自己和家人于危险之中?只要日本人一天抓不住他,就一天不会动他家人。 尹羡文想着,等着小子回来,看不好好收拾他!他这都捅破天了,连自己都吃了挂劳!赵文华到底跑哪去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可想他家人肯定也不知道了。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抗日的谁也不知道,他这保密工作做的够好的了,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 小福源不知道尹羡文心中的想法,就看着尹羡文一直往车外看着,脸色很是不好看,他以为尹羡文还在为之前的事郁闷,就想着找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聊聊,毕竟现在车里除了他和尹羡文外,还有个司机,不管他们用中文还是日语说,万一司机两种语言都会的话,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想了一会,小福源用德语和尹羡文问道:“你还一直跟科恩老师保持联系么?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德意志那边已经开始对犹太人开始大动作了。希特勒政府强令犹太人向政府登记全部财产,公开侵吞相对富裕的犹太人的大量财物,医院也不接收犹太人....” 小福源的话成功拉回了尹羡文的思绪,尹羡文知道德意志的情况对犹太人不利,但是仅限于科恩老师的描述,没想到现在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了,看来科恩老师还是有远见的,一看当时的情况,就带着家人远走了。“哦,那是挺严重的。” 尹羡文这么简单的回复,让小福源更加不解了,他记得当时在德国的时候,尹羡文是科恩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次都是叫他一个人去家里,他和赵文华还有李念祖可羡慕了,可是人家没叫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可是看刚才尹羡文的反应,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在意呢? “你就不担心科恩老师他们一家么?他们也算比较富裕的犹太人了,而且就我所知,科恩老师的妻子还有些家族产业呢。”既然尹羡文没反应,小福源就干脆直白的问了出来,他一向在尹羡文面前不绕弯子。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科恩老师他们早就不在德意志了,他们在我们离开的第二年就去了英国,后来又辗转去了美国,科恩老师还是教书和做研究,至于他的妻子,我还真不知道她那么有钱,一直以为是家庭主妇呢。不过他们既然打算离开,就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几个月前还收到科恩老师的来信呢,说是都挺好的。”说到这,尹羡文就想到,自己当时给科恩老师留的是赵文华家的地址! “近期有没有来信就不知道了,我留的是赵文华家的地址,本想着他家不会有太大变动,不像我总是居无定所的,每次都是赵文华收到信后,就给我送过来。现在赵文华出了事,他家也被严密监控起来了。所以,我就不知道近期是否有科恩老师的信件了,不过,相信科恩老师一家在美国应该是安全的。”尹羡文继续给小福源解释道,他没说的是,他打算过两天以科恩老师信件的名义,去赵家看看。 小福源听了尹羡文的话,则是直感叹科恩老师的锐智,这未雨绸缪的精神头真是没谁了,这也许就是犹太人令人佩服的地方。不过他怎么觉得科恩和尹羡文不愧是师徒呢,甚至比跟自己父亲还像师徒,自家父亲可没有那个犹太老头的精明,水没来先叠坝!尹羡文也是这样的,什么都想的老长远了,每当发生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有预先就留好的后路,说不好听的,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狡兔三窟”么,尹羡文就跟那个狡兔没啥两样。 当然,小福源觉得自己这不是贬义,反而,他很羡慕尹羡文的这项才能,就像能未卜先知似的。这次被日本人扣在工厂,算不算尹羡文唯一一次没算计到的时候?他当时在日本听到消息的时候,开始是不着急的,他觉得尹羡文不可能让自己落到窘迫的地步,可是等到联系不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心起来,也许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呢,可是来了这边见了人之后,发现尹羡文确实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许不用自己,人家也会脱困,自己是庸人自扰了。 “那需要我去赵文华家里探望一下么?毕竟我们也是德国的同窗。或者,我去赵家帮你看看有没有科恩老师的来信?”小福源想着,自己既然来了这里,出于礼节,应该去同窗家里拜访一下,赵文华是赵文华,祸不及家人,而且赵文华不在,不还有李念祖么? “对了,我是不是还应该去拜访一下李念祖和他的家人?”小福源这么一提,尹羡文的头就更痛了,“别提了,李念祖也失踪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问过他的家人,说是出门办事去了,我觉得他应该也是跟赵文华有瓜葛,要不这两兄弟怎么会这么巧的同一时间消失了。”尹羡文没瞒着小福源,他相信小福源跟藤原他们不是一路的。“而且,近期你就别去他们两人家里了,我要是想去,就叫上你。” “念祖兄也跟这件事有关系?怎么会这个样子?”小福源不太理解,最开始认识李念祖和赵文华的时候,他们就对他这个日本人有很大的敌意,现在他们更是直接投入到了抗日的阵营,那是不是以后再见到自己,就得兵戎相见了?就像尹羡文说的,自己就别往人家家里凑了,万一被当成对他们家里有威胁的人,或者被日本方面当成两人的同伙,都得不偿失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就是都失去联系了,问他们家里,都说出门办事,短期内不能回来。至于日本人说的是否属实,我们也不能光听一方面的说法不是,万一赵文华是被冤枉的呢?”尹羡文的话,也只是自己的心里安慰罢了,现在这时候,只能靠这样来安慰自己了。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在两人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还能听明白,毕竟他们开始说的是日语,偶尔夹杂着中文,可是到后来就听不懂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中文,因为他虽然是日本人,但是中文的听说是没问题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几眼,心说这两人也挺有才的,不但能说日文和中文,这还会第三种语言,而且看样子说的还不赖,他压根就听不懂,看样子,这两个人也是防着让他听懂才这么说话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人还会说英语,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在几种语言之间随意转换。 既然不知道人家说啥,司机就只能专心开车,把这两人送到了地方,他就回去跟藤原汇报了,没出尹羡文他们所料,藤原确实是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唯一失算的,是派了个不懂德语的司机,当司机汇报说车上的两个人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的时候,藤原也只能干瞪眼了。 第114章 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离小福源和尹羡文陆续开始上任和接管工厂,都快一年了。这期间,小福源回了趟日本,家里给他安排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他回东京成了亲,回来的时候还把妻子带了回来,介绍给尹羡文看,尹羡文也觉得这个女孩不错,典型的日本贤妻良母。 小福源的意思是让妻子在盛京陪着他,日本方面当然是全力支持,小福源这一成家立业,就更能安稳的呆在他们给安排的地方了,而且现在日本是支持本土移民的,很多日本人把家人带到了东北,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去了黑龙江。就黑龙江那寒冷的地方,冬天出去尿泼尿都能冻成冰,即使土壤再肥沃,也不遭人去,反正小福源是不去。 尹羡文这方面,他顺利的接管了印染厂,毕竟都是原来的人员居多,管理也好管理。日本人在尹羡文接管期间,曾经几次插手管理方面,要么说厂里的产品不达标,要么说工人不听指挥,都让尹羡文用软刀子顶回去了,去跟这帮拿枪的流氓硬干,那是不要命的做法,尹羡文也不会去那么做,但是让他在强权下低头,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几次悄无声息的抵抗,都以尹羡文最终达成目的告终,当然也少不了厂里工人的支持,特别是老孙,尹羡文从上次就觉得老孙不简单,长时间接触下来就更觉得这老头应该是有颜色的,可是这人装傻充愣的本领更是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他想让尹羡文发现,估计尹羡文就是想破天也发现不了。 日本人更是没察觉尹羡文的抵抗行为,在大家的配合下,日本人以为尹羡文是“大大的良民”,慢慢的放松了对他的监控,到后来彻底的撤走了安插在他周围的人。这让尹羡文终于能松了口气,他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是提心吊胆的,总感觉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随时有被别人取走的可能,现在总算脑袋又回到了自己脖子上。 见日本人放松了警惕,尹羡文开始了卖房计划,他瞅机会去原来的住处,悄悄的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取走,存进了一家外国银行里,银行有代存的业务,非本人是不能提取东西的。然后,尹羡文又把地板下的那个坑填平了,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直到怎么都发现不了破绽了,就找了个卖房子的,把房子挂了出去,没过几天就有人上门买房了,是一家从日本本土过来的日本家庭,也只有日本人在这个时期有这个实力,普通人活着都难,他们却能买这么大房子,尹羡文当然要把房子卖个好价格了,所以,在这家人问是否能降价的时候,尹羡文一点都没给让,还找来小福源当托,说如果他们不赶紧定下,他就要把房子卖给小福源了。 小福源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按照之前尹羡文吩咐的,到房子里一顿转悠,然后就开始夸,这房子朝向好,有院子,房间也够大,他正好需要这样的,然后就要开支票付定金,那家日本人一看,这哪能行,毕竟是他们先看的房子,怎么能让别人截胡,立马就敲定要买了,而且很痛快的写了支票付了定金。等过了一周时间,那家人和尹羡文正式过了房屋买卖手续,全款到手,尹羡文的房子这么一倒手,还挣了不少。 尹羡文对小福源的配合表示感谢,说要请他吃饭,小福源赶忙说不用客气,他偶尔帮个忙倒没什么,只是希望以后别让他干这样的事了,他根本不是那种睁眼说瞎话的人,而且坑的还是自己的同胞!尹羡文当然不同意小福源的说法,啥叫睁眼说瞎话了?房子本来就是挺好的,让小福源说的就是实际情况好不,只不过东西有人抢才能卖得快罢了。 小福源连饭都不用请,就更不用提给他辛苦费了,尹羡文也就没客气,直接把房款全去换了金条,存进了银行,想着等有空回老家的时候带回去,之前给淑娴带回去的那些,听淑娴说都装进了坛子,埋进了窗台下面,等他这次回去,再寻个妥善的地方安置,淑娴毕竟力气小,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眼皮底下,天天能看到的地方。 说起淑娴,尹羡文大半年前从工厂里出来没几天的时候,淑娴的电话就到了,尹羡文还纳闷呢,这也不是他和淑娴约好的打电话的时间呀,一问才知道,淑娴已经连着几天往房子这打电话了,都是家里的伙计架着牛车带她到城里打的,淑娴原本担心家里为啥一直没有人接电话,往赵文华和李念祖家里也打过,他们两家倒是有人接,但是赵文华和李念祖都不在,也就没有人帮他看尹羡文这面的情况了,好在赵文华家的老管家跟淑娴还算比较熟悉,安慰淑娴说没啥大事,让她过两天再打一下试试。 尹羡文倒是知道因为厂里被封的原因,他错过了几天前定好的通话时间,以为淑娴不会再打来了,结果她竟然连续好几天往家里打电话,这要是让日本人接到,就麻烦了,还好没人接,也碰巧尹羡文这天回来往保险柜里面放钱。女人的直觉确实比较厉害,淑娴从家里没人接电话,加上赵文华和李念祖家里也本人不在家,淑娴就能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尹羡文不得不再跟淑娴强调,如果家里没人接,就是他有急事处理错过了时间,就不要再往家里打了,而且除非万不得已,也不要往赵李两家打,他会想办法给家里送信的。毕竟这面还有翟家父子,当时为了怕让人家一锅端,尹羡文就没跟翟闰生父子住在一起,而且翟家父子也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就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买了个小房子。 这次出事,他们三个同窗都陆续出了问题,只有翟家父子还好,没有人找他们麻烦,即便李念祖失踪了,也没耽误翟闰生的生意。尹羡文庆幸还有翟家父子在,同时也庆幸藤原不知道翟家父子也在东北,否则就真是一锅端了。 尹羡文跟淑娴再三强调,他现在不住在自己家了,日本人接管了工厂,给安排了住所,如果淑娴实在想过来找他,就先到翟家父子那里,让他们找人过来看一下,然后再说见面的事,淑娴没想到现在三哥那边都那么严峻了,直嚷嚷要尹羡文别干了,赶紧回老家。 尹羡文只能安慰淑娴,说现在情况已经好转,只不过他暂时行动受限,离不开盛京而已,以后就不能电话联系了,他会时常写信回家的。尹羡文让淑娴在家里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让他操心她们娘几个,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淑娴也只能哽咽的答应,叮嘱尹羡文照顾好自己,遇事不要强出头,尹羡文都一一答应。 尹羡文又问起两个孩子的状况,淑娴这才开心的说起两个孩子的趣事,说压锁现在已经懂事了,知道护着弟弟了,有好东西也先紧着弟弟;而尹家爹娘则是特别宠着压锁,比闰得还得宠!尹家大哥和二哥这些年已经结婚生子,两家都是儿子,压锁这辈目前就压锁一个女孩,加上尹羡文也是哥三,压锁在尹家可是一根独苗,独一份的女孩,比闰得还招人喜欢。 至于闰得,则是让淑娴娘家人惯得快上天了,闰得在李家,只要是有尿了,就直接脱了裤子冲着窗外开尿,这要是搁淑娴他们小的时候,谁敢这么干?屁股都得被打开花,可是放在闰得这,淑娴她娘竟然笑眯眯的看着,说外孙尿的好,尿的真远!而且童子尿辟邪!尹羡文一听,这可真是惯得没边了,自己又不在老家,估计淑娴也不敢说自己爹娘,只能让淑娴跟叔叔说一下,让叔叔有空劝劝老丈人和丈母娘了。 尹羡文的思绪从家人那儿转了一圈,加上房子卖了钱到手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盘算着早点去找翟叔,让他陪着去黑市去把钱换成金条,然后拿回家,给自家媳妇数着玩! 第115章 暗号 兑换金条其实很快,现在这年月,金子是硬通货,什么钱都没有金子值钱。而且在地下黑市换金条,要比在银行里换的多,但是在黑市交易要格外加小心,黑市黑市,顾名思义,就是地下见不得光的地方,那里啥人都有,心黑的人比比皆是,一不小心就有被坑的倾家荡产的可能。所以,尹羡文当然要找翟叔当帮手,以前他还可以找赵文华和李念祖,现在这两祖宗把自己都折腾失踪了,就这种不靠谱的,根本指望不上,他还是找个靠谱点的。 要说不惦记这两人,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同窗加相处那么多年。尹羡文心里有种种的猜想,赵文华和李念祖是某些方面潜伏的特工,如今任务完成了,安全撤离?也有可能他两不属于同一阵营,是分别行动,分别撤离的?还有老佟,他又和谁是一起的?老孙有没有参与? 现在这年月,逼的纨绔子弟都揭竿而起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尹羡文想着等过一阵日本人完全对他放下了戒备,他就瞅机会离开工厂,他可不想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这么个乱世,他做不了热血卫国的事,起码他还是能回老家的,往热炕头上一猫,守着金子过日子,多好? 有的时候算盘打的响,不如老天给点赏,尹羡文这面把好日子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叭叭响,他没料到日本人可没那么好糊弄,老天也不会就这么让他逍遥自在。他这得了金条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就收到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的寄信人没毛病,是远在美国的科恩老师邮寄过来的。可是,尹羡文记得他只留给了科恩老师一个邮寄地址,那就是赵文华家的,怎么这次科恩老师的信会和晨报一起,出现在他现在的家,而且是日本人给安排的住处?即使赵家人送信,也会送到老房子去的呀,虽然老房子卖了,他也跟后面的那家人打过招呼了,如果有漂洋过来寄过来的信,一定要通知他,尹羡文还特地留了联系方式。 反复的看着桌上的信,尹羡文一直没敢拆,他心中的疑虑一直得不到解答,他就放不下心。赵文华这家伙不是失踪了么,或者按照自己的猜想,他完成任务安全撤离了,那他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爱管闲事,即使老管家多一事,那也会来个电话通知他? 尹羡文直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又抓不住脑子里的那点线索,既然看不出什么,就打开信看看。尹羡文没敢像往常一样直接从封口处撕开,而是找了个刀片,一点点在封口处慢慢割开,他想着尽量不破坏封口,如果后期想还原也容易些。 信拆开了,信纸还是以前科恩老师常用的纸张,里面是两页信,无外乎科恩老师一家在美国的生活,一些日常琐事。尹羡文对信的内容也反复看了,没有什么秘密,没有什么藏头或者暗语之类的。他又把信封口朝下倒了倒,信封里面除了这几页信,没有别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就是很正常的一封信?是老管家闲着无聊,让人给自己带到原来的房子,然后房主人告知自己搬了家,又给送到现在的住处的?尹羡文知道,自己以前被日本人严格监视的时候,所有来往的信件和报纸一类的,都是被日本人筛查过的,不知道现在日本人是否还在筛查,如果是,那么这封信就是日本人认为没问题的,那自己还要多想么? 今天正赶上尹羡文轮休,他本来想着出去给淑娴买些首饰,给两个孩子买些玩具,等过两天他能离开的时候,一并给淑娴和孩子们带回去。可是让这封信这么一闹,尹羡文没了心思,一上午都在研究这封信,到了中午,想着自己反正也看不出什么了,干脆也别看了,吃点东西,赶紧出去买东西才是正经。 到厨房看了一圈,还真不剩啥了,以前淑娴在的时候,家里的菜是吃不完的吃,旧的没吃了,新的又买回来了,等到尹羡文把淑娴送回了老家,他自己老哥一个的时候,就开始糊弄起来,主食基本上就是苞米面旮沓汤,因为苞米面不怕坏,旮沓汤又好做;菜就基本上是白菜和土豆,有时候嫌白菜爱烂,他就一个礼拜都是土豆,糊土豆、炒土豆、烤土豆,只要能糊弄一顿就行。 这不,尹羡文到厨房一看,还是只有苞米面和土豆。他拿起个土豆,想着怎么弄,实在不想吃糊土豆了,要不炒个土豆丝?苞米面就不稀的弄了,他想着家里还有大米,不行就做点米饭?打开盛米的罐子一看,哪够做米饭的,就这点米能熬点粥就不错了,想到熬粥,他陷入了沉思。 尹羡文记得,以前赵文华在他这哄压锁玩的时候,说给压锁变魔术,从淑娴那弄来给压锁喝的米汤,在白纸上蘸着米汤画了个小兔子,然后吹干,告诉压锁说小白兔飞到月亮上了,需要压锁召唤才能回来,压锁也挺话,就在那叫“兔兔”,叫了两声,赵文华就掏出身后藏的碘酒,在纸上涂抹了几下,说魔法药水会让小兔子变回来,果不其然,先前画的小兔子又出现了,乐得压锁直拍手,还抱着赵文华亲了两口,把赵文华美的嘴都何不拢了。李念祖则是嗤之以鼻,在旁边说:赵文华学的这点小伎俩都用在哄孩子上了! 难道,这又是赵文华弄出来的?尹羡文也没了做饭的心思,到药箱里翻出碘酒,就往信纸的背面抹。等两页信纸都抹了差不多了,也没见一个字出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尹羡文又拿过信封,想着既然抹了,就连着信封一起,反正都弄了,就堵到底。 信封的背面涂抹了之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信封的正面也就那点地方,尹羡文索性都给抹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邮票的下方出现了几个德语单词:2日、下午、5点。尹羡文就有点闹不明白了,这是啥意思?要说没意思,也不可能,这明显是写给他的,要不然不会用德语。 难道这个不是赵文华写的?是科恩老师?尹羡文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熟悉科恩老师的笔迹,这几个字根本不是科恩老师的笔迹,反而有点像赵文华的更多些。 但是,为啥在邮票下方?尹羡文又仔细看了看邮票,这个邮票上面的图案是一个西方女子在喝咖啡,咖啡?他们几个以前经常去一个俄罗斯人开的咖啡馆,后来日本人占领了东北,那个俄罗斯人离开了,他们几个嫌接手的人做不出那个老毛子的味道,就很少去了,难道是那家? 那么下面说的2日指什么?2天后?星期二?还是这个月的第二天?尹羡文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周六,18号,离着星期二和2号还远着,他就先紧着2天后来,如果两天后没有任何情况,他就再试试星期二和下个月2号。 至于剩下的就容易理解了,下午5点么,他就按照猜想的地点、日期和时间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情况会发生。尹羡文心里很希望这条线索是赵文华留给他的,那么他就能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些日子这家伙又去了哪里。 当然,如果不是赵文华,那也有可能是别人给他下的一个圈套,不过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让人算计的,现在的他,老哥一个,整天除了工厂就是宿舍,两点一线,生活过得再单调不过了,而且他以往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到目前为止,接触最多的就是厂里的人,再就是日本人,他自己的朋友们反而没什么接触了,因为都失踪了! 尹羡文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了个新的信封,把科恩老师的信装进了新信封,旧的信封则拿到了厨房,就着灶台上的火点燃,然后扔进了炉子里,他该看的都看到了,留着信封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以防后患。 想着两天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尹羡文彻底没心思吃饭了,反正要出去,就出去上街边的面摊对付一口。他穿上了外套,兜里揣了些钱就溜达出去了,想着趁着逛街的功夫,顺便去刚才想到的那个咖啡馆看看,先去踩踩点儿,万一那天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提前把逃跑的路线先看好,不至于被人真的给坑了。 第116章 踩点 尹羡文先去布庄给淑娴扯了块布料,是青色印花的绸缎料子,比较素净的颜色,淑娴最喜欢这个颜色,虽然他也经常给淑娴买别的鲜亮颜色的布料,可是那些显然没有这个颜色更趁淑娴的肤色。 他们厂里也有料子,颜色也很好,随便扯上几块就能给淑娴做好几套衣服了,但是如果拿了,那就是监守自盗,他这个当头的不以身作则,每次去车间转的时候,都随手顺几块布料走,会给工人们造成什么影响?工人们一定会上行下效,有样学样。所以,尹羡文宁可自己出去买,也不动厂里的一块料子。 拎着包好的料子,尹羡文想着这块布料可以做个旗袍,自己媳妇要是穿上,甭提多俊了!他也是到了省城才开始打扮淑娴的,虽然淑娴即便不打扮也好看,淑娴的肤色白,穿啥都好看,直到给淑娴买了件旗袍时,尹羡文才发现,淑娴的身材穿旗袍最好看。 起先淑娴看着尹羡文买回来的成衣,还不乐意穿,说露着大腿,开叉开的那么高,等她有空把开叉封了才能穿!尹羡文当时就说了反对意见:淑娴家怎么也算官家后代,怎么也见过或穿过旗装,那不就是旗袍的“先祖”? 淑娴则是撇了撇嘴,说:“旗装里里外外要穿好几层呢!而且里面不是光大腿的好?你看看现在穿旗袍的,有里面穿裤子的么!” 尹羡文没辙,只能领着淑娴出去看,大街上除了日本女人的和服,老毛子女人的洋装,还有中国女人很多穿旗袍的,淑娴看看都是那么高的开叉,这才作罢,虽然淑娴不再说什么,不代表她就乐意穿,除非正式场合,她都是穿裤子,顶多穿条裙子。 赵文华为此还笑话过尹羡文,说他听了家里的话,娶了个三从四德的好媳妇,就差出门没拿条面纱把脸蒙上了!现在后悔不?当然,赵文华不是看不起淑娴的意思,他觉得淑娴是个好女人,只不过不适合他这样的,他跟尹羡文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尹羡文则对赵文华的话毫不在意,啥叫后悔,他压根就没办过后悔的事!过日子就跟穿鞋一样,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他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不管怎么变,都改不了身上的乡土气息,让他找个洋气的媳妇,那才真是大脚穿小鞋呢! 淑娴虽然保守一些,但是并不是顽固不化,对新事物也能接受,只不过不像那些女学生那样,思想开明而已,娶妻可不就得娶淑娴这样的?就像老辈说的:娶妻娶贤!反正尹羡文觉得,守着老婆孩子的日子才是最惬意的日子。再说,他现在有儿有女,现在已经凑成一个好字了,尹羡文还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凑几个好字出来呢。 压锁和闰得小小年纪就得跟亲爹分开,尹羡文则错过了孩子最可爱的阶段,不说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世道乱,又不能把他们娘几个放在身边,那才是真的不安全。 尹羡文拎着布料往咖啡馆走的这一路,只要看到有卖小孩子玩具的,就过去看看,挑挑拣拣也买了一兜子,全是小孩子玩的,他现在就怕自己回家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孩子不认他了,他已经挺长时间没见到两个孩子了,所以他不敢给孩子们买衣服,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估计他买了,孩子们也穿着不合适,还不如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孩子们了。 这一路溜溜达达,耗费了快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周围的路况可都看的差不多了,尹羡文一方面是看路,另外一方面想看看是否有人盯着他,如果他溜达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可疑的人,就说明日本人已经不再盯着他了,那么他日后出门就没有必要加十二分的小心了。 经过一番观察,尹羡文在脑子里形成了个地形图:咖啡馆在市中心,周围比较繁华,临近咖啡馆的区域有一片居民区,就在咖啡馆的北面,居民区街巷错落,路口挺多的。 尹羡文在居民区转了一阵,别说,这里面别有洞天,居民区里面也有不少摊铺,小孩子在里面七拐八绕的跑着,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等负责捉的人面朝墙趴好,其他小孩就一哄而散,各自找着藏身的地方。这些在居民区土生土长的孩子们,对环境极为熟悉,有几个小孩找的藏身的地方就不错,不光是那个玩游戏的小孩找不到,即使来几个大人也找不到。 尹羡文从居民区的南面进,从东面穿了出来,按照他脑子里的方位,自己的住处应该在居民区的东面,出来一看,果不其然,从这个居民区出来,再穿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尹羡文住处的后身,这距离很近了,他以前都是走大路或者开车,很少往居民区里面来,今天这么一走,感觉还是自己太不接地气了,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住处周围的环境都没摸清楚。 从居民区的东边出来,转到自家楼下之后,尹羡文上楼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住处,他本想着休息一会,看一会书,反正今天没事,厂里也没有人来找。从楼上望了望刚才穿过来的居民区,尹羡文又升起了好奇心,从楼上看,居民区的南边到他这里虽然是两个方向,但是步行的距离并不比走大路远,大马路要绕过几个大的建筑,距离是穿过居民区的一倍还多。 那么其他几个方向呢?居民区的北边和西边呢?既然今天自己闲着,何不彻底把路线都搞明白了,省的以后还得额外花时间。尹羡文的这种求知欲一向浓厚,学习的时候就这样,这要他想搞明白的,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弄清楚,今天就更是这样,下去溜达这一趟,一下子勾起了他的求知欲,他一定要把这个居民区的路线搞清楚。 尹羡文这次很快就下了楼,他还是从居民区的东边进入,然后先往西边溜达,还是那些小巷,居民区的西边相对空旷一些,房子也比东边的好,明显看着住在这里的人,要比另外一边的要富裕一些,每家都有独立的院子,门脸也相对好看一些,尹羡文从居民区的西边穿出来,发现西面是出城的方向,再经过一个学校就是出城的路了。 从西面到北面,尹羡文没有再回居民区,而是绕着居民区的外围走到北面,然后从北面进入,这北面的房屋则相对荒凉,住的人家不多,有的人家好像好长时间没有人了,年久失修,破败的很严重,但是藏身绝对合适,有的人家连门都没有,屋前屋后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这要是猫进个人,想找都难,这地方不但适合藏身,也适合打埋伏。 一路从荒凉的北面往回溜达,虽然是大白天,走了大半个钟头都没见个人影,荒凉的气息有点渗人,让尹羡文的后脊梁都有点直冒凉气,他一边走一边嘀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平时正派做人,不怕邪魔外道! 这要是赵文华和李念祖在身边的话,肯定会笑话尹羡文,这平时一本正经的人,也会冒这些迷信的话?!保不齐李念祖还会说,你咋不说自己有金刚罩、铁布衫?可是一向的三人行,变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也勿怪尹羡文连胆子都变小了。 尹羡文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过了一条小巷之后,进入了刚才走过的东边,他是朝着东边走的,如果直接奔南边的话,距离还要近一些,因为有一条接近直线的小巷从北面通向居民区中央,中间偶尔会有几个拐弯,但是都不大。尹羡文是看过了这个小巷之后才往东面走的。 等他彻底转遍了这个居民区,天都已经快黑了,这大半天都耗在这个看似不大的地方了,从楼上看,还真看着不大,这就跟九曲玲珑似的,看似一个小球,里面九曲十八弯,你绕来绕去,搞不好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而那个咖啡馆,就像个看门的,立在这个迷宫前面,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管他三七二十一,往后面这个居民区一钻,不出动百十来人是捉不住的,而且想捉人还得要熟悉地形,要不然没等把各个出口看住,人就早溜之大吉了。反之,如果在居民区里面打埋伏,想藏多少人不可能?你看谁都是正常人,但是保不齐居民区里一个普普通通擦鞋的,就会要了你的命。 尹羡文不得不佩服这个把地点定在咖啡馆的人,这人肯定是知道居民区的厉害,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妥妥的十面埋伏阵。 第117章 咖啡馆 好不容易转完了居民区,尹羡文几乎是要爬着回宿舍了,他好长时间没走这么远的路了,最近一次还是刚回上海的时候,和赵文华、李念祖、还有福源一起,因为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翟家父子,他们步行逛了大半天,当时赵文华和李念祖他们脚都磨出了水泡,还是他出去给他们买的口粮。 而今天自己走的路不见的有当时的多,可是劳累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当时,难道是自己上了年纪,老了?自己还没到30岁,应该不至于?!尹羡文给自己找着劳累原因,怎么想都是自己体力不行,上了年纪了。殊不知,他们以前在上海走的是大马路,今天他走的却是小巷,石板路,本来走石板路就比走马路费劲,即使是相同的路程,一比较下来也是石板路累人的。 尹羡文已经没有多想的念头了,回到家,满心满眼都是床,除了老实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之外,他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好在他也知道,要是自己现在就趴着,明天腿和脚都得酸痛,而且走路就会跟木头人似的,要是明天有个万一,自己这行动不便的样子还能往哪里跑? 小时候,尹羡文经常跟哥哥们往家附近的山上跑,那时候家里也并不富裕,上山基本不穿鞋,穿了的话,弄脏都是轻的,有的时候山路不好走,鞋很容易就磨破了,纳鞋底子是一个很费力气的活,娘经常晚上点着煤油灯干活,一纳就是半宿,就这样一晚上也才能纳好一只,所以他们兄弟额外珍惜娘做的鞋,每次上山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光脚的。 小时候男孩子也皮实,整天光脚在山上跑也不怕树桩子或者野蒺藜扎脚,其实扎了也没别的办法,把刺拔出来,挤挤血就完事了。等回家的时候,跟娘要一盆腾饭锅里的热水,兄弟几个一起泡个脚,再往热炕头一趴,也就算解乏了。 现在在城里,想找热炕头不容易,他住的地方有床,有榻榻米,就是没有热炕头,但是想要盆泡脚的热水还是可以的。尹羡文拖拉着两条腿,晃悠到厨房烧了壶热水,这铜水壶也够大,一壶水都能够他冲个澡的了,想到冲澡,尹羡文直接放弃了泡脚的念头,反正水也够,家里还有个大木桶,直接泡澡,岂不是更解乏?! 也别说,等尹羡文把自己泡进木桶的时候,热腾腾的水气环绕着,让他这一天的疲累一扫而空,别说日本人爱泡温泉,他曾经听小福源说,日本有几个著名的洗温泉的地方,不但能解乏,还能治病,当时小福源还许诺,等尹羡文去日本的时候,就领他去泡温泉,现在看,他们两人都被困在东北了,别说去日本,能出盛京就不错了。 尹羡文想起温泉的起源,正常来说,有火山的地方就会有温泉,一般火山和温泉是并存的,那么东北也应该不乏温泉的,东北的火山也不少,起码旅顺口附近就应该有,等他摆脱了日本人后,一定要领着淑娴他们去个有温泉的地方安家,有空就泡泡温泉,养养花,种种草! 想着想着,尹羡文就开始打起了瞌睡,还好水的温度慢慢凉了,尹羡文觉察到水温的变化,适时清醒过来,出了木桶,擦干身上,把木桶的水放掉,就一头扎进了被窝,这身上从上到下别提多松快了,尹羡文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几乎睡了一圈,等尹羡文睁开眼睛,摸出枕头边的手表一看,已经上午9点了,他昨天睡觉的时候顶多不到10点,这一觉快睡了12个小时了,看来昨天是真累坏了。 起身抻了抻胳膊腿,还好,腿没有预想的那么酸痛,顶多有点疲累,这已经很不错了。尹羡文再次感叹:要照他小时候的体质,就是再走一倍的路,也不会有啥大反应,现在可倒好,没过30就感觉体力上不来了。 尹羡文没有着急出门,毕竟是下午的事,离傍晚还早着呢,他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说他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过去了,然后回床上又懒了一会,还看了会书,等到了快12点的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取了今天的报纸,磨磨蹭蹭的弄了午饭,然后边吃饭边看报纸,等吃完了也快2点了。 尹羡文就觉得今天过得特别慢,这时间都跟减速了一样,看一眼1点,过了好长时间再看,还没到2点,这啥时候能到5点呀,他在家实在没有什么可磨蹭的了,就收拾出了门。 这次他可就不着急了,反正时间够用,他就继续慢慢溜达,从居民区东边进,然后顺着小巷边看边溜达,时不时驻足看一眼路边玩耍的孩子们,还有巷子口卖糖人的手艺人,在溜达的功夫,他还顺便找了个擦鞋匠擦了鞋。 尹羡文这么闲逛,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没事闲溜达的,其实尹羡文可不是无的放矢,他在溜达的功夫不断的观察着,看是否有人跟踪,也仔细留意了居民区这一路的人和物,看和昨天是否有差别,如果有太大的差别,他就要留意是否有问题了。 等到他溜溜达达转到咖啡馆正门的时候,手表已经显示是4点了,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让他足足逛了2个小时,他已经绕着咖啡馆转了起码三圈了,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个咖啡馆应该没什么毛病。 尹羡文推门就进了咖啡馆,里面的服务生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毕竟这年月能进咖啡馆的都是有点资本的,平民老百姓可没那个精力和财力进来闲逛。 “欢迎光临!先生!您一位么?”服务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两位,有一位会稍晚些过来,麻烦给我安排个靠里面的位置,然后给我杯咖啡。”尹羡文应答道,他本想要个靠窗的位置的,但是顾及到靠窗的位置太显眼,如果外面有人留意,就能看到,还是靠里面的位置比较保险些。 “好的,您跟我来。”服务生熟练的记下客人的吩咐,然后把尹羡文让到里面的一个卡座。 尹羡文坐定,就低头看了下表,4点过一刻,还有45分钟要等,既然来了就等。还好他刚才在报摊买了本杂志,虽然他一向不太对杂志类的东西感兴趣,但是没别的可看的情况下,拿来打发下时间也是好的。 看了一会,实在是没意思,合上了杂志,尹羡文开始抬头环顾四周。这家店他们几个能有好几年没来了,室内的装潢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规模也没变,还是一层,10多个卡座,靠窗有3个卡座,再往里面,每趟有4-5个卡座,尹羡文坐的是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周围的卡座都没有人。 应该说整个咖啡馆都没有人,也许是因为时局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这家店换老板的原因,店里的客人明显没有老毛子当时做的时候多,人气没有那时候旺,就拿现在这个点来说,几年前起码不少俊男美女过来吃点心喝咖啡的,下午茶么,可是看看现在,整个店里就尹羡文一个客人,显得特别突兀。 也许是不经意间时间好打发的缘故,尹羡文四处张望想事情的时候,店里的钟指向了5点,伴随着钟鸣声,店门口的开门铃铛也响了,一个带着帽子穿着常服,还带着个黑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环顾了一下整个咖啡店,很容易的就发现了角落里坐着的尹羡文。 尹羡文从这个人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子熟悉的感觉,那身材和动作,还有那穿再多衣服也盖不住的范儿,除了赵文华那家伙,还能有谁?!尹羡文心里一阵欣喜,自己还是猜到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家伙,也还好自己打算碰运气过来看看的时间是对的,否则就真的错过了。尹羡文现在心里有千言万语要问,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就差没挥手示意了。他勉强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冲着赵文华点了点头。 服务生迎了上去,还是老一套,问几个人,喝点什么,赵文华说有约,服务生立马反应过来,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位先生,就领着赵文华往尹羡文这面走。赵文华跟服务生说不用领了,他看到人了,给他准备杯咖啡就好,不加糖,服务生点头应是,赶忙去准备了。 赵文华则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卡座,一屁股坐在了尹羡文的对面,语气也有点激动:“恩山兄,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第118章 粮铺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这位置有我在等的人,请你到别的位置落座。”尹羡文虽然心里激动,终于见到这家伙了,他样子看着还不错。但是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就像对一个陌生人那样:我不认识你,请让开,别耽误我事! “别呀,恩山兄,是我呀!文华!你不就是在等我么,是我给你传的消息!”赵文华唯恐尹羡文认不出他,赶紧摘下墨镜,露出整张脸,尹羡文一眼就看到赵文华脸上的疤了,看样子刚好不久,从额头中央一直眼神到右眼下方,疤痕还透着粉色,应该是刚掉结痂。尹羡文心里暗道一声幸运,还好眼睛看样子还没事,要不就成独眼龙了!就是这疤让整个人都看着些许狰狞了,有点吓人。 “你脸上的疤是咋弄的?咋这么吓人!你就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整天不安分,除了闯祸就是闯祸,要是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我看你咋办!”尹羡文已经忘了刚才装不认识了,赵文华的疤痕一下子勾起了尹羡文的“老妈”特质,开始啰嗦起来。 “我就说你认识我,嘿嘿,没事,让蚊子咬了一口,当时确实有点凶险,好在我是个福将,总能否极泰来,你看现在不已经好了么?别说,我当时以为右眼睛肯定废了呢,现在看来就是多了道疤,身体还是倍儿棒!”赵文华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别说,他走了这么长时间,是比以前能壮了不少。 “哎,恩山兄,你说我这样出去,帮人收个账,摆个事啥的,是不是有说服力了?我觉得我这样出去,不用说话,就往那一站,别人自己就吓尿了!”赵文华好像没担心自己毁容的事,反倒认为自己这道疤是个荣耀的事! “不过,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想我了?”赵文华还是贱兮兮的逗尹羡文。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最近光为了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说说你都干的啥事?天上祸不作,作地下祸!你是不把自己作到阎王那报到去,是不罢休是?!”想起自己因为赵文华的事,吃的挂劳,尹羡文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嗓门都变大了。本来咖啡厅就没什么人,他这嗓门惹得服务生往这面直望。 “你小点声!我还在被通缉呢,虽然因为这个疤,模样变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你还真想让我被日本人抓呀!”赵文华赶紧让尹羡文小声些,虽然他选择这个咖啡馆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是能安稳的走干嘛要跑? “你也知道自己是啥情况,那还在外面溜达?换个安全的地方不会?”尹羡文是真心觉得在外面不安全,赵文华还是被通缉中,他也胆肥,还敢在外面溜达。 “要不,换个地方?”赵文华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他约尹羡文在咖啡馆是为了撤离方便,但要说正经事,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行,你现在住哪?去你住的地方。”尹羡文觉得,就赵文华这鬼头(心眼多)劲儿,应该给自己安排了个安全的住处,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们肯定有话说,在这咖啡馆还真的说话不方便。 “行,我先出去,你出去之后直接转到后面居民区里,我在居民区右拐第二个路口等你,账你就帮忙结了,兄弟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了。”赵文华见尹羡文点头,就戴上了墨镜,起身往外走去,尹羡文则同时招呼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因为今天没什么客人,其实挺留意他们两个人的,这两个人也挺有意思,刚开始说等人的是他们,等到见到了,大声嚷嚷的也是他们,好像期中一个人惹了祸,后来就听不到啥了,等离开的时候,那个先来的文化人还结了两个人的账,看着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了,看两个人先后走远,服务生也没觉得太新奇,毕竟他们这人来人往的,怪事年年有。 尹羡文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居民区的路都快被他趟平了,没用怎么麻烦就找到了赵文华说的那个路口,此时这家伙在那低头抽烟呢,这一会的功夫,脚边已经有好几个烟屁股了,看来赵文华的烟瘾变大了。 “少抽点,嫌自己的命长了?不记得当时在德国的时候,科恩老师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了?”尹羡文过去拍了下赵文华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没办法,受伤那段时间,伤口是真不得劲,一疼的时候,也就抽颗烟能分散下注意力,治治疼。”赵文华无奈的笑了笑,随手把抽了大半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随你,以后少抽点!”尹羡文知道,就赵文华脸上那么大个疤,当时的伤口可能比现在还狰狞,那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这家伙并不像表面上说的那么随意,当时是怎样一种煎熬,他能体会到。跟赵文华相识这么多年,不管他在外人眼里是怎么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尹羡文知道,这家伙骨子里有股子劲儿,不服输的劲儿,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不管他外表再怎么吊儿郎当,品性还是能从他那坚定的眼神里看出来。 “行,知道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改了你唠唠叨叨的习惯?淑娴怎么忍受的了!以后你再跟压锁他们唠叨,恐怕孩子们就得烦你,嫌弃你了!”赵文华两句话不到,就开始不走正道了。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都嘴上不肯吃亏!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赶紧的,带路,让我看看你现在又在哪安置你那‘狡兔三窟’!”尹羡文催着赵文华,赶紧离开是非之地要紧,有话到安全地方再说。 赵文华也没再废话,领着尹羡文就往居民区的北面走,这条路尹羡文之前走过,也知道,越往北面走,就越荒凉,这家伙不会逮着个破败的屋子就住了进去?这家伙好生活过惯了,能忍受要饭住的破屋? 尹羡文虽然心里狐疑着,但是还是跟着赵文华不声不响的走着,两个人走的都不快,距离也不是很近,基本上隔着两米的距离,赵文华还时不时左右看两眼,尹羡文知道,他这是谨慎着呢。 两个人一直往北,走出了居民区,也没做停留,又过了两个路口,来到个粮店门口,尹羡文抬头看见牌子上歇着“日丰粮铺”,这怎么还跑粮铺来了?只见赵文华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推开了粮铺的门就走了进去,尹羡文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下子进来了两个人,粮铺里面的伙计赶忙抬头往门口看去,他先冲着赵文华喊了声掌柜的,然后又冲着尹羡文问:“先生,买粮么?”赵文华没等尹羡文回答,直接跟伙计说:“这个老板是我请来的,他不用你招呼了,以后他再来,你直接把他领到楼上就行。”伙计还是比较会来事的,掌柜怎么说,他就这么听,听掌柜吩咐的伙计那才是好伙计。 尹羡文跟着赵文华来到楼上,上面是一间阁楼改成的卧室,靠墙放着一个单人床,屋子中间放着个方桌,还有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个茶壶和四个杯子。这屋子有多简陋就多简陋,这连以前赵文华卧室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了。以前赵文华的房间,光卧室,衣帽间就占了大半层,更别说什么书房啥的了,可是现在,竟然窝在这么憋仄的空间里,这么大的反差,他怎么适应的? 赵文华一进到屋里,就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扔到了床上,墨镜也随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开始脱长衫,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这一出门就弄这么身劳什子的行头,真他妈不自在,还是以前的洋装舒服,可是洋装又跟我这身份不趁,只能穿长衫,而且我每次回来都赶紧脱了,要不弄得皱皱巴巴的,还的自己拿熨斗烫。” 他自顾自的说着,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尹羡文的动静,抬头一看,见尹羡文拿着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哎,我说你这是啥眼神?我怎么瞧着像是可怜我呢?!我不用你可怜哈,我也没啥要你可怜的!不就是住的破点么,没学过《陋室铭》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第119章 你姓啥 尹羡文被赵文华这句给气乐了,看来他还挺能自我安慰的,还陋室铭呢!“行啦,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尹羡文用手抹了把凳子,又抹了下跟前的桌子边,然后伸到面前看了看,还好,没灰,看来这家伙是经常打扫。 尹羡文鄙夷的白了尹羡文两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干啥呢,嫌脏?!我是那懒人么?不脏呀,虽然简陋,但绝对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有水,早上我出门前刚烧的,我换身衣服,你自给自足。”说着,尹羡文从床头上捞了套衣服,开始换了起来。 “你能不能避讳点,就这么换上了?”尹羡文觉赵文华确实变了不少,以前没见他这么随意。 “有什么可避讳的,咱都是一起泡过澡,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谁身上有点啥,谁不知道?!又不是十七八的大姑娘,还避讳个屁!”赵文华很迅速的换上了衣裤,一边系扣子一边来到了桌边。 “完事了?可以开始好好交代了么?”尹羡文问。 “那咱就唠唠?好好唠唠!‘官人,您听我说...’”赵文华刚想拿腔拿调,被尹羡文瞪了一眼,一下子憋了回去。 “好好说人话!别瞎嘚瑟!”在尹羡文的瞪视之下,赵文华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桌子边上。“就你这样也能抗日?等让日本人抓到了,最先抗不住招供的就是你?”说完,尹羡文就觉得说的有点重,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不过还好,赵文华可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他知道尹羡文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他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尹羡文各倒了杯水,他自己则是一饮而尽。 尹羡文等着赵文华喝了水,自己也抿了一口,然后就等下文。他实在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有点转不过弯来,虽然大体能猜到事情经过,但是还是想从当事人口中知道真相。 赵文华给尹羡文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基本上跟尹羡文猜测的一致。赵文华和老佟是临时接到的命里,去宴会上狙击日本军官的,他们接到命令的时候,离宴会也就剩3天时间了,他们紧急做了预案,潜进宴会现场勘查了地形,他们原来是打算在宴会场地外面进行狙击的,可是经过勘查,发现宴会酒店对面的至高点太突兀,而且不容易撤离,他们也就放弃了外围狙杀这个方案。 在确定了在酒店内刺杀后,他们详细制定了方案,也考虑了突发因素,还准备了两条撤离路线。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不但他们参与了刺杀,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参与了,而且在他们动手之前,另外那拨人提前开了枪,导致了现场混乱,最终谁也没完成刺杀任务,放过了目标。 赵文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另外一拨人里面就有他的好朋友,李念祖。当时刺杀失败,他们就按照原定撤离路线撤离了,可是没想到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了过来增援的日本兵,他脸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不是枪伤,是被刺刀划伤的。 老佟为了掩护他,也受了伤,两个人一起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养伤,赵文华伤势一见好转就出来探查情况了,他当然了解到,印染厂已经被日本人接管了,而且已经被日本人占为己有,至于工厂里的人,他更是接触不上了,厂门口已经站上了日本兵。 赵文华也偷偷溜回自己家看过,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他发现他家附近多了很多眼生的人,有的是摆摊的,有的是拉车的,各个看起来都贼头贼脑的,也不知道日本人都找了些什么人,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在监视的。所以,赵文华一发现不对,就没有再往家里面去,也没有给家里通消息,他怕家中的电话也被日本人监控了。 直到最近,赵文华发现,家附近的监视人员少了好多,工厂门口的日本兵也松懈了,也有送菜的人进出,有时工厂里的人也能出来了,他知道这事应该快过去了。 前几天,赵文华找到经常给他家送菜的于头儿,让他帮自己混进家里,于头儿是个好人,当年落魄的时候,是赵文华他爹扶持了他一把,所以他一直记着赵家的恩情,常年给赵家送菜,送的都是最新鲜的,价格也都比别人便宜好多。 这次赵文华找到他,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而且还提前通知了赵家,让赵家人打好配合。就这样,赵文华跟着送菜的车回了家,见到了家中的人,也看到了科恩给尹羡文的信。 赵家的老管家问赵文华,这封信怎么处理,这封信在进到他家之前,肯定已经被日本人检查过了,他们现在也出不去,不知道这封信对尹羡文来说是否重要。老管家还说,少爷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几个跟他有关系的人,往家里打过电话,尹羡文打过,他媳妇好像联系不上尹羡文也打过,另外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人,老管家都是统一口径,说赵文华去外地了,回来的时间不定。 赵文华称赞老管家处理的好,随手就把科恩给尹羡文的信揣了起来,他想着等出去的时候给送过去。毕竟他这次是偷偷回来,不能呆太长时间,有些话都是长话短说,他给了老管家自己的联系地址,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过来找他,他会时常在电话亭打电话回来的。至于要是有人再问起他的事,还是坚持说不知道就行,或者说已经失去联系了。 出了自己家,赵文华就去到了不远的尹羡文家,他在路边找了个小孩,给了小孩点钱,说先付一半钱,让他帮忙把信送到指定的地方,不管成不成,都回来给他回复一下,等小孩回来了,再付剩下的一半。小孩当然乐意了,屁颠屁颠的就去送信了。 没过一会功夫,小孩回来了,手里除了信,还有另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地址,说那家人告诉他:这封信的收信人已经把房子卖了,这张纸条上写的是新的地址,他们也只知道这些,让把信送到这个地址就好。 赵文华一看地址,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住处了,这个地址离着日本人聚居区挺近,而且就他的了解,这个住址周围的几幢房子,都是被日本人包了的,那就是说,尹羡文应该被日本人控制了。 其实想想也是,他和老佟出事后,组织上传来的消息是,有个配合他们的人被抓了,而且照当时日本人的行动有的放矢的状况,那个人应该是把知道的都招了,组织上下达的命令是让他们剩下的人静默,等组织完全审查完相关人员,再恢复联系。 那么,自己和老佟的身份,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再看看工厂的情况,显然日本人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工厂,那么尹羡文的背景资料肯定也被查个底儿掉。好在,尹羡文一直背景比较干净,没参加过任何的活动,最多认识他和老佟,也仅此而已。 赵文华相信,尹羡文应该不会出大问题,虽然平时看着尹羡文文弱书生一个,但是毕竟是喝过洋墨水的,真给逼急了,那还是会咬人的。所以,他就想着,怎么既能把信传递给尹羡文,又能给尹羡文自己的信息,想了半天,还是因为想起压锁的事,才想起用淀粉这一招。赵文华没敢在信封上写太多,也没敢写太明显,否则日本人万一发现了,他就真的危险了。 至于选择咖啡馆这儿,赵文华早就知道咖啡馆的位置好了,自从他干上了抗日的事,他就得留意一些做接头地点合适的地方,哪儿又适合藏身,所以,在给尹羡文送消息时,他就打定主意选择了这儿,而且这儿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地方,尹羡文也容易想到,几全其美,当然顺理成章了。 其实,赵文华也坐好了尹羡文发现不了暗号,或者猜不出见面地点的准备,只要两天后,尹羡文没来,赵文华就想着在尹羡文上班的路上,想办法给他传递消息,塞纸条也好,拦车也好,怎么也能把信息传递给尹羡文,只不过过程要相对麻烦一些。 等赵文华说完了,尹羡文的疑惑也都被一一解答了,看着正在牛饮的家伙,尹羡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到底姓啥?国还是共?” 第120章 甘为平凡 听到尹羡文的问话,赵文华被水呛了一口,而且呛的还挺厉害,他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咋想到问这个?我姓赵呀,啥国共的,只要抗日就必须带颜色?我也是有国家观念的!我就不兴热血一把?” “你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坦白说,你找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在说明你的原因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坦诚一些,回答我的问题。”尹羡文很肯定,赵文华肯定是他提到的两方面人中的一帮。 “别跟我说啥热血,啥为了国家,我也没那么大的格局!我今天见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好哥们,如果换了其他人,我不会关心,也不会多问。我就是一个平凡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尹羡文说的也是他心里想的,他没有什么大理想,而且本来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及家人的衣食住行,只要生活平安,身体健康就好,而且在这乱世,啥最重要?活着,活着最重要!理想再重要也没有家人重要! “你说,我说你个啥好?我不知道好好活着好?我家庭不比你好?那我为了啥?”赵文华有点不知道说尹羡文什么好,他如果论家庭背景,完全可以躺着吃饭,不管他怎么花天酒地,家里都会养他到老,他为了啥。 “我哪知道你为了啥?你一天穷嘚瑟呗。你嘚瑟大不劲儿了,现在可好,家里和朋友都跟着吃瓜捞!我不是嫌弃你,你就不能好好的呆着?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过活不好?”尹羡文是真心觉得赵文华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个村里出来的,都知道明哲保身。 “好,我告诉你我为了啥!我为了我们父母能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养老送终,为了我们的下一代能生活在阳光下,没有压迫,没有侵略,做自己想做的,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赵文华有点激动,尹羡文知道,他一直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和李念祖就为了所谓的民主出去游行示威,现在看来,这家伙是一直没有变。 “我能理解你有远大的理想,但是希望你也能明白,如今的世道,只能说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再有远大的理想,光凭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把日本人赶走的,双拳怎能抵得上四手?还不如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和家人要紧,自己的命都没了,还如何谈理想和抱负?”尹羡文一向是从实际出发,他觉得踏实的活着才是硬道理。 “恩山兄,你这是:狼不咬谁家孩子,谁不心痛。你没有受到日本人的迫害,就体会不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的感觉,当日本人占领上海和南京的时候,多少我们的同胞死于日本人的枪炮和刺刀下,难以尽数的中国家庭分崩离析!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国,我们就得永远在矮檐下!没有国,我们可能连自己的语言和文华都无法保留,等到下一辈操着熟练的日语告诉你,他不是中国人的时候,你的心不会流血?!”赵文华开始的时候仅仅是想反驳,可是越说越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一个人力量有限,但是我们中国有四万万同胞!我们只要拧成一股绳,再厉害的饿狼,我们也会给他勒死在中华大地上!我自己这条命又算什么,只要能为全民族的解放奉献,我就算是一只飞蛾,也会毅然扑火来燃烧自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赵文华说的慷慨激昂,尹羡文听得心惊胆战! 尹羡文一把拉住正在激动情绪中的赵文华,把他拉到了椅子上坐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任何和他相柠的话了,再说下去,这家伙真有冲出去,英勇就义的念头了。其实尹羡文能理解赵文华的信仰,但是让自己像赵文华一样,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现在拖家带口,做事总要考虑周围的人是否会受影响,这就难免瞻前顾后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做啥我支持,这还不行么?”尹羡文安抚道。“我就问你个问题,看把你带出那么多话!你也不看看环境,再激动下去,左邻右舍就都听到了,你还想让人人皆知不成?”听了尹羡文这句话,赵文华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就对了,你这么冲动,怎么做这些隐秘的事?我听说,你们在城市里做抗日工作的,都是地下工作者,身处危险环境中,不得时刻保持警惕?你楼下还有个伙计呢,就不怕他听见?”不是尹羡文质疑,就赵文华刚才的反应,要是不是对他尹羡文说,早出事了。 “我早就不冲动了,刚才也就是对你,换个别人,我也没这么多话。”赵文华平静下来后,也有点后悔,自己咋就刚才没控制住呢?! 尹羡文见赵文华平静下来,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共”字,给赵文华看,赵文华看了,点了点头。既然刚才赵文华说,李念祖跟他不是一起的,那么李念祖就应该是国民党了,尹羡文觉得有点疑惑,当时在上海收留李念祖的时候,明明听他提过共产党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了国民党了?这个问题估计问赵文华,也问不出答案,还是等有机会见了李念祖再说。 如果按照赵文华的说法,他和老佟是一起的,那么他们这工厂呢?是他们的么?尹羡文把这个疑问问了赵文华,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工厂的确是老佟和赵文华共同出资的,老佟占了大部分,他们在组建工厂的时候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等到组织上给他们建立联系的时候,他们也都惊讶了。这叫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至于以后的打算,赵文华说,他现在是换了个身份留在盛京的,原来的真实身份已经不能用了,组织上给他安排了个新的身份,就是这个粮铺的老板,对外他叫任棠,祖籍黑龙江,家里人因为瘟疫都死了,剩下他一个被老掌柜收养,然后带回了盛京,老掌柜去世后,他就接管了粮铺。 外面那个伙计是他当掌柜后找的,是地道的本地人,家里关系单纯,就剩下个老爹和妹妹,人也机灵,不该问的从不问,也不查事。如果有日本人查起来,赵文华会说,之前因为老掌柜生病的原因,粮铺关了一阵,连伙计也遣散了,等办完了老掌柜的葬礼,烧完了头七,这才重新开张。 可是尹羡文还是发现了不对,即使因为老掌柜的原因,粮铺关了一阵,那从老掌柜生病到去世,顶多不到一年的时间,周围的店铺肯定应该见过赵文华才对,如果有人说没见过,这么个凭空出现的人,怎么能让人不怀疑? 把他的疑问告诉了赵文华,赵文华反而乐了,他就知道尹羡文还是关心他的,这不,没一会功夫就开始为他考虑了。赵文华告诉尹羡文,这点不用担心,之前粮铺的老掌柜是组织上其他同志的父亲,也确实因为肺病去世了,而老掌柜真正的儿子,因为在外地读书和工作,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只是跟老掌柜偶尔有书信往来,这次赵文华“李代桃僵”也就容易些。 还有一点,粮铺附近的商铺,基本上没有超过三年的,年头不好,好多生意不好做,不少店铺都是几经易手,所以,就更没有人留意粮铺老掌柜的儿子了,本身都不熟悉,谁能知道人家都有什么人,即使有老字号,也都是好长时间的事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儿子就不变了? 再就是,大家现在对日本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谁要是跟日本人混在一起,其他店铺都是默默的疏远,更有甚者会暗地里排挤,所以,谁都不会也不想犯贱。 尹羡文听了赵文华的解释,这才放了心。只要他的背景安全,不怕查,起码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安全问题的。现在就看赵文华之后的打算了,因为赵文华受伤之后是被转移到安全地方疗伤的,之所以又回来,肯定是有了新的任务,而赵文华又联系了他,那肯定是有需要他帮忙的了。 尹羡文虽然自己不想像赵文华他们那样,但是如果他们有需要他的地方,他还是会义不容辞,尽力帮忙的。 第121章 主意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赵文华就直接把话茬接往正题,他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任务的,而且也确实需要尹羡文的帮忙,因为这次任务涉及到藤原,而目前赵文华认识的,能跟藤原接触上的,只有尹羡文。 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藤原是过来接替被刺杀的那个日本长官的,可是不知道的是,藤原也有他自己的任务,他这次的任务是借运输补给为名,为吉林的生化武器研究所送战俘和劳工,这些人将成为日本生化武器研究的试验品。 赵文华得到上级的命令,要尽可能的拦截这次运输,破坏藤原的行动,营救这批战俘和劳工。而对赵文华来说,他连最起码的信息都还没摸到,而行动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他这才有病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到了尹羡文身上。 赵文华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尹羡文都说了,他需要尹羡文帮忙去探查这次运输的时间、路线,还有日本兵的兵力配备,当然有更多的信息更好。 当然,赵文华也考虑到,尹羡文有可能不帮他,因为就他了解,尹羡文向来都是求稳的,就像刚才他两说话时说的,尹羡文就是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如果让尹羡文参与到这个行动中,免不了会有暴露的风险,那么尹羡文想安稳过日子的愿望就破灭了,还有,会让他和他的家人,处于被日本人追杀的风险,所以,赵文华也是在赌。 赵文华最不担心的,就是尹羡文不管什么情况下,不管他参不参与,都不会出卖他。即使不参与,尹羡文也会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当没听过一样,这点还是不用担心的,赵文华都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来担保。 尹羡文听了赵文华的话,果然沉吟起来,他倒不是说怕,他就是担心这事风险太大,这么机密的事,藤原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知道?而且,还涉及到行动的时间、地点和兵力部署。 这个疑惑,尹羡文也没隐瞒,跟赵文华说了,说有可能他都暴露了,也不见得能接触到有价值的信息,毕竟他和藤原还没有到那种交心的地步,藤原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野蛮的侵略者,和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而他之于藤原,也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一直握在手里任他掌控的木偶,藤原怎么可能跟一个被他控制的人说这些机密的东西? 所以,尹羡文给赵文华下的结论是,他可能帮不上忙,如果赵文华他们能有其他潜伏在日本人那里的同志,尽可能让他们来搞消息,也比让他来得靠谱。赵文华听了尹羡文的话,也知道他这个哥们是向来不说假话的,起码他们在一起,他不说,既然人家说不行,他还能勉强么,只能再找其他渠道了。 赵文华此时虽然得到了尹羡文的否定回答,他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他在尹羡文没回答的时候,还真有点怕尹羡文太过勉强,如果勉强答应了,尹羡文就会冒很大的风险,万一被连累,日本人发现了,他就是把这个老朋友给坑了。让一个本心想安稳度日的人,去为他们出生入死,他心里除了埋怨自己无能的无力感,就是一股子歉疚。现在好了,尹羡文说他办不到,那么他就不用勉强了。 尹羡文见赵文华没再勉强,心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问赵文华之后有什么安排,毕竟任务还在,时间也紧,那他该怎么处理?赵文华是否还有别的渠道可以打听? 赵文华摇了摇头,他对藤原并不了解,毕竟是刚到这面上任的,以前的信息,组织上也正在了解,目前给到的信息和赵文华自己了解的,也不见的有尹羡文知道的多,赵文华知道藤原这个人,还是因为尹羡文,尹羡文跟这个人是前同事关系,他和这个人在上海的时候偶遇过,但也就是几面之缘。 尹羡文也不想再提刚才的话头,毕竟帮不上忙,再问东问西,就有点刺探秘密的嫌疑,而且,他也想着,看看能不能再去了解一些藤原的动态,起码能够帮到赵文华,此时,实在不宜再提这个了。 尹羡文硬生生的把话头扭到了自己这面,说他把原来住的房子卖了,本来日本人控制了工厂后,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们,就给他们安排了宿舍,原来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就给卖了。 别说,卖给了一对日本人,就是送信的那个小孩见到的那对夫妇,价格还不错,是小福源帮忙给抬的价,然后他把卖房子的钱,全部换成了金条,存进了银行。尹羡文说到这,还满意的笑了笑,他在等赵文华夸他,可是等了半天,那家伙还在想事情。 “喂,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发什么楞?”尹羡文扒拉了赵文华一下。 赵文华确实没多大兴趣,就是听了话,嗯了一声,他的心思还是在想着怎么着藤原的突破口呢,被尹羡文扒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房子卖了,好!我知道呀!” “我说的是:我把卖房子的钱全换成金条了!”尹羡文白了赵文华一眼。 “哦,嗯~,换成金条?你想干嘛?想跑还是咋地?”赵文华不愧是最了解尹羡文的几个人之一,一听尹羡文的话,就知道他没憋着好屁,肯定是想着握着一堆金条,好金蝉脱壳。 尹羡文给赵文华伸了个大拇指,还是文华兄了解他,听说他把钱换了,就知道他想着跑路,他还真是这么想的。这不赵文华说藤原最近有行动么,那么也没空暇盯着他,岂不是他跑路的打好机会,文华兄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鼻子气歪?他这面想着怎么去找藤原的麻烦,而自己则把主意打到他们的计划上,想趁着机会逃跑。 “你不会是想趁着我们要对藤原动手的机会,想着有人牵扯他的精力,更方便你跑路?”赵文华又气又笑的看着尹羡文,当看到尹羡文点头,又给他挑了个大拇哥,意思是他猜对了时,赵文华可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说尹羡文是书生,他还又熊又不老实起来。 “你还能跑到哪去?你老家一查就被人查到了,就你那些家口,日本人派一小队人马过去,就给你突突了!再说,你能拖家带口的跑?还是你能撇下淑娴他们娘几个,自己跑路?说你的想法不现实都是便宜你了,你简直是幼稚!”赵文华张口就没好话! “还有,你卖房子换钱没人管,但是你这么一动,就有人知道你起了别的心思,你当所有的人都是傻子?!就你读了几天书,肚子里有那么点弯弯绕?恐怕藤原早就开始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了,现在没人管你,可等你想跑的时候,肯定一逮一个准儿!”赵文华这么一说,尹羡文觉得自己后脊梁都有点凉嗖嗖的了。 尹羡文现在还真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办了,房子也卖了,金条也换了,难道就不跑了?真像赵文华说的那样,就呆在这等着藤原拿捏?那他还不如祈祷藤原早点去他们的神社那儿报到算了! 别说,早点让藤原玩完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么就没人张罗去控制他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那么,他还真得帮赵文华想想办法,起码得让赵文华他们能得手,让藤原的计划不能实施,这样藤原就得挨处罚,然后被调离,这都是轻的。最好是让赵文华他们来个狠的,给藤原来个一锅端,这样,自己就能彻底解放了。 主意是这么打定了,尹羡文却没有和赵文华多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说出来的就必须做到,现在还没有达到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必须回去好好谋划,看看怎么能从藤原那套出有用的信息才是真的,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尹羡文的盘算打好了,就想着早点回去,早点开始谋划。而赵文华这面,尹羡文想到必须落准了以后的见面方式,别到时候再来,找不到人就耽误事了。尹羡文问赵文华,是不是以后来这都可以直接上楼,或者说有个什么暗号之类的比较妥当? 赵文华想了想,还是有个暗号妥当些,最后两个人经过一番商定,把接头的暗号定了下来。 第122章 谋划 尹羡文过来粮铺,要先问伙计:“有没有新来的大米?”伙计回答:“有,要什么档次的,低档位的楼下有,高档的需要上楼看”,这样,尹羡文才能上楼。如果伙计回答:“没有,只有新到的高粱米”,就表示不方便上楼。如果伙计回答:“没有,只有小米”,说明有危险,尹羡文要赶紧撤离。 而尹羡文这面,如果正常问大米,则是有事情要上楼,如果尹羡文问:“有没有小米,不要普通的,要红小米”,就表示有危险,伙计要回答:“没有”,并且不能跟尹羡文搭茬表示熟识,这样尹羡文就直接离开,伙计要赶紧上楼报警。 至于见面的伙计,就还是用楼下这个,相信依着楼下小伙计的聪明程度,应该会很快学会。至于赵文华怎么跟他说,那就是赵文华的事了,尹羡文可没想管那么多。 尹羡文觉得刚刚赵文华分析的对,自己确实有点莽撞了,工厂一解封,自己就跑去卖了房子,然后又去换了金条,虽然他当时出去的时候还真留意过,确实没发现盯梢的,但是就像赵文华所说的,怎么可能日本人就那么善罢甘休?放任他自由? 不过还好,日本人即使知道了,也可能觉得他目前就这点小心思,每次出去基本上都是为了换金条,只要他没有往外跑的举动,日本人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再有一种可能,就是觉得他自顾自玩的挺起劲,没察觉别人的监视。不管是什么可能,他更要麻痹日本人,让他们对自己放松警惕。 另外,也可能因为自己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换钱上,日本人肯定会觉得自己最近接触的人都是跟黑市有关,也就不会往通缉的赵文华身上想,如果真是那样就最好了,起码不会给赵文华惹来麻烦。 往回走的路上,尹羡文也没那么多警惕了,反正人家盯不盯着自己,他也看不出来,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算计到藤原。就尹羡文以前跟藤原的接触,这家伙除了爱喝酒,有点贪财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弱点。 要论喝酒,尹羡文不经常喝,也不喜欢跟人拼酒,以前藤原在他面前展露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他,万一他是装的呢?在上海那时候,藤原就比较能喝了,一般的酒估计也喝不醉他。 至于贪财这点,尹羡文也有点拿不准,当年把翟闰生介绍给藤原的时候,藤原是很开心的,毕竟每个月,翟闰生都会孝敬藤原一些,藤原每次都很贪婪的笑纳了,而且还说,让翟闰生以后可以搞更大的量,他给与大大的支持。 现在,尹羡文可拿不准藤原当时是真性情,还是只是迷惑人的烟雾弹。 尹羡文打算明天拿两根金条去试试,如果藤原还是以前的那个模样,是否可以考虑,拿这个当个突破口?他还真不会弄这些拉拢关系的事,让他去找藤原这家伙,他还真得在家里好好做好心里建设,他怕过了一宿,自己就把计划给否定了。 第二天,尹羡文还好没有退缩,他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点过去;然后又给藤原打了个电话,问好今天是否有空闲,他想过去拜访一下。在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尹羡文把备在住处的两根金条揣进了兜里,然后就奔着藤原的住处就过去了。 藤原的住处是被日本兵严密把守的,尹羡文先让门口的士兵通报,得到了藤原的首肯,才能放他进入,还好没有搜身,否则兜里揣着的金条就被发现了,到时候没等着见到藤原,金条落入了这帮日本小喽啰手里,就得不偿失了。 索性,藤原得了通报后,亲自迎了出来,他也很纳闷,为啥今天尹羡文转了性了,突然跑过来找他了?中国有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他倒不怕尹羡文闹什么妖,他反而要看看,尹桑今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藤原笑眯眯的来到门口,无比热情的对尹羡文说道:“尹桑,您真是稀客,我最近还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在上海时的友情,那时候的时光真是让人怀念啊,想着想着,你就来了,真是让我太高兴了,里面请!” 尹羡文也没客气,藤原请他进门,他也回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就像以前啥事没发生过,根本没有之前的不愉快一样,把手言欢,一同进入了藤原的住处。 说是藤原的住处,其实也是办公地点,是原来当地的一个富户的别墅,被日本人占了后,就变成长官办公地点了。一层是办公室,还有书房,这家人可能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包括家中的书籍,还有些古玩字画。 尹羡文说他还没来过藤原这里,没想到这里这么富丽堂皇,完全配得上藤原的级别,看来安排的人是个有心人。他这面说这拜年话,哄的藤原特别开心,说如果尹桑喜欢,可以随便参观,他可以给讲解。 那当然好,既然藤原没什么避讳,他就正好四处看看,就当踩点了,如果以后赵文华他们想知道藤原这里的内部环境,他也能说的出来不是。藤原大摇大摆的在前面走,边走边白活着,尹羡文则跟在后面仔细的观察着。 尹羡文边走边看着房子里的环境,他今天还真不着急,反正厂里的工人都没啥干劲儿,开工的时候不是摸鱼就是晒网的,没几个干正经事的,所以厂子里的产品产量明显不如以前的高,也没有以前的质量好。 而他这个当头的,更是“以身作则”,能不上班坚决不往厂里去,设备只要能正常运转,就坚决不管日常维护。既然当头的都这样,底下的工人们当然就上行下效,一个比一个会偷懒了。 今天尹羡文有着更好的借口,找长官联络感情,增进中日友好,促进厂里的和谐。即使有人打小报告,他就不信,小报告打到藤原这,藤原要是过问,尹羡文就会说:只需这些人打小报告,就不许他来汇报沟通? 顺着大堂中央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是藤原的卧室,原来这家应该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户,楼上有两个卧室,主卧被藤原占了,里面一个大号的实木大床,旁边一个大号带浴缸的卫生间,这肯定是原来房主按照顶级的配置装饰安排的。 卧室有个大大的阳台,上面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靠椅,尹羡文的意思是两人就在这坐着,可是藤原不同意,藤原的意思是: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比较关键,不少人都想着刺杀,或者谋划着对他的刺杀,他可不想如同前任一样,把自己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挨枪子。 尹羡文听了,说表示理解,他也希望藤原能安全一些,藤原安全了,他也就能受到藤原先生更好的庇护不是,藤原听了很是受用,连说是的,是的,说他有尹桑这么个知己,足矣。 尹羡文让藤原安排个可以聊聊的地方,毕竟两个人好久没好好聊天了,藤原则把尹羡文领到了书房,说平日里他就在这办公,处理一些事情,一般人是不会带到这里的,毕竟这里有些机密的文件。这相当于告诉尹羡文:藤原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尹羡文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但是又赶忙推说不进去了,他说为了避嫌也好,自己最好不进去,否则万一有啥遗失的,自己还得被怀疑。藤原没同意,拉着尹羡文就往里走,说没事,自己这里就是敞开了们让人找,也不见的能找到文件放置的地方,更何况,他跟尹桑是多年的好友,这种信任还是有的。 尹羡文推脱了几下,见藤原坚持,就跟着进了书房,其实尹羡文心里是窃喜的,心说,这真是得来不费功夫,看来藤原的机要文件应该放在这个房间了。他就不相信,还能有让人找不到的地方,再机密的地方也都会有破绽的。 两人落座后,藤原在摆弄着茶具,准备沏茶,说他刚得了些好茶,让尹羡文一起尝尝。然后就专心的摆弄着眼前茶盘上的东西,没有多余的话说,尹羡文知道,这是在等着他发话呢,毕竟自己前一阵子给藤原脸色看,今天又忽然跟变脸似的,变的热情起来,是人都想知道其中原因。 第123章 贿赂 尹羡文直接开门见山:“藤原君,请原谅我前一阵子的态度,我那阵子心里确实不开心,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可是你当时却拿厂里的工人来要挟我,让我觉得很压抑,我不得不怀疑我以前的选择,跟你做朋友的选择,是否正确。可是后来一想,你应该也顾虑到我了,要不然就不会让你手下的士兵收敛,我当时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了。” 藤原听了尹羡文的话,拿着茶壶的手停顿了一下,他那天在尹羡文的办公室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想着尹羡文太不识抬举,要不是他们以前是朋友,早在上次抓壮丁的时候,就把他抓走了,还能留他到现在,让他给自己脸色看?还有,封厂那天,要是没有自己的命令,这个工厂里能有几个活人喘气? 当时从尹羡文办公室出来,藤原觉得自己应该找地方好好发泄一下,他这办事的还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办,上头有命令,要留着尹羡文,而且,这个人对自己还有用处,他才能这么隐忍,否则,早给拉出去突突了,他又不是没杀过人,有些他实在觉得碍眼的人,都给送到了北面的实验室里,那地方,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可是这个尹羡文,他妈的就是个硬骨头,给脸不要,可又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就像一根刺扎在嗓子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他当时真想不管那么多,直接给处置了算了。 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从上海到东北,该隐忍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不能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不是?所以那天,他克制再克制,努力让自己从容的从尹羡文的办公室离开了,毕竟该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后来,尹羡文的那些小动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又急吼吼的跑去黑市换了金条,尹羡文是想开溜还是怎么着? 藤原没有立刻动尹羡文,也没有询问他这些动作的目的,他在等尹羡文露出马脚,只要有确凿的证据,他这次可不会再容忍,新帐老帐一起算! 正如赵文华猜测的一样,藤原就是看着尹羡文在那折腾,等折腾够了,有把柄在握的时候,就是尹羡文倒霉的时候。 藤原没想到的是,尹羡文没有开溜,反而跑到他这来卖乖,跟他套关系。这让他有点摸不清,尹羡文现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是藤原自负,他觉得尹羡文除了在印染和机械方面有点天赋以外,人很呆板,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就拿被日本人盯梢的事来说,啥都让人发现了,就差藏的金子被人一锅端了,他尹羡文还没发觉,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个傻子,今天跑到自己这来,又是好话,又是奉承的,难道是想让自己放他一马,让他离开?藤原心里冷哼了一声,想的倒是美! 今天,只要尹羡文提出任何想离开的话,他就以这个为借口,抄了他的老底,占了他的金条,然后把他关起来,他倒要看看,这次小福源救不救得了他。 尹羡文见藤原听了他的话,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回复,就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出身于农村,从小就穷怕了,你来盛京之前,我是有一处房产的,原本就觉得自己住着浪费,可是我人在盛京,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才一直把这个房子留着。” 尹羡文说到这,看了一眼藤原,藤原也跟他对视了一眼,示意让他继续。而藤原则把一杯斟好的茶放到尹羡文面前,让他尝尝。 尹羡文先是闻了一下,不错,香气浓郁,再抿了一口,别说,真是好茶。就是当年在赵文华或者李念祖家里,这种茶也都能排的上号了。 “藤原兄,你可能想不到,因为你们给我提供了宿舍,我就趁着休息的时候把原来的房子卖了!”尹羡文接着说,这叫啥,敌不动我动,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如果等藤原找上门来问他为什么卖了房子,换了金条,还不如自己先坦白出来,然后再见招拆招。 “哦?我没想到,尹桑那么缺钱,要是知道你有困难,可以早点帮你解决呀,你也是,为什么不找我呢?”藤原继续装不知道。 “我这不是过来找你了么?我把卖房子的钱换成了金条,起码能保值一些。但是我最主要的是想麻烦藤原兄你,能不能还像在上海一样,我们继续废料的生意?”尹羡文在这等着藤原呢。 “这我就不太明白了,卖房子的钱应该能换不少金条?尹桑你是想全部都投入到废料的生意里?好像用不了这么多?”藤原不咸不淡的接了这么一句,意思是告诉尹羡文:别把我当傻子糊弄,赶紧自己交代。 “那肯定是用不了那么多,我是想用一半的房款,来做废料的启动资金;另外一半,我想做些皮货方面的生意,但是要去北面,我这面去北面采购倒是有人手,但是没有通行证。您也知道,现在这年月,没有通行证寸步难行的,这就得麻烦您帮忙解决一下。”尹羡文其实没太想好要怎么解释,只能暂时往皮货生意上赖了。 “抱歉,尹桑,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你做你的生意,只要不侵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我是不会阻拦你的。”藤原说的冠冕堂皇,啥叫不侵害日本的利益,其实是他看不到自己能有什么好处而已。 “我知道藤原兄不会阻拦我,但是这事还真是非你不可。我们往北面采购的马队,必须经过几个日本的哨卡,没有通行证就过不来。你也知道,皮货是有季节的,过了季节,就是做的再好,也没有人买了。”尹羡文虽然心里恨透了藤原,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也不得不在这陪着笑脸。 “我是这么想的,藤原兄,我想拉你入股,不需要你出钱,只要你能帮忙走通我们采购马队的路线,让士兵们顺利放行,我这面就算你四成的股份。这里有两根金条,就算是我今天这事的定金,等事情办好了,我每隔半年给你结算一次,你看怎样?”说着,尹羡文从兜里掏出两根今天,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了藤原面前。 “尹桑,你太客气,也太见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再说,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么,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干,就白收你金条,就太不够朋友了。”藤原推脱了一下。 “我还能不相信你?我从翟润生那都知道了,他和您在上海那阵子,不就是合作的很愉快么?所以这点小意思,你就笑纳,等以后我们赚了大钱后,我再不和你客气。”尹羡文可是知道,藤原猴精猴精的,不能有任何破绽让他看出来。 “尹桑,我想问一下,给你供货的都在北方么?”藤原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是尹羡文说的这些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大毛病。这使得藤原的戒心放下来不少,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是,皮货的货源基本都在北方,越往北,皮毛的质量就越好。”尹羡文也能看出来,藤原不是刚坐下的那张臭脸了,跟刚进门的假笑和虚情假意又是不一样了。 尹羡文有把放到桌面上的金条,又往藤原面前推了推,心说:你爱要不要,不要更好! 毕竟,这两根金条已经不少了,多少家庭忙活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攒下一根金条,更何况成色这么好的了。 藤原听了尹羡文的话,后期就没怎么摆脸色给尹羡文看了,尹羡文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斟酌,觉得只有这么说才合情合理。 藤原看了眼桌子上的金条,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藤原开还始推脱了一下,等见到尹羡文坚持,就没有再推迟,而是顺水推舟的把两个金条收入了囊中。 尹羡文见藤原收了金条,脸上开心的模样,遮都遮不住,看来这事基本上就算成了,那么他以后就可以拿生意当借口,时常往藤原这跑了。 藤原可没尹羡文想的多,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而且尹羡文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他能办到。而且,现在往北面去的通行证确实难弄,也就是他,换另外一个人也会很为难,他没个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第124章 宋大龙 尹羡文从藤原的住处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翟闰生那儿,他想跟翟闰生沟通一下皮货的事,毕竟刚才把事情扯到了皮货上,怎么也得让翟叔出面,帮忙圆这个谎,那么事先就要套好词。 翟闰生是实施计划的关键,虽然尹羡文之前想过,不能让藤原知道翟闰生也在盛京,但是如果不用翟闰生,他又能找谁?再说,即便他不说,恐怕藤原都已经把他在盛京的关系网,摸了个底儿掉,翟闰生早晚还得被发现,然后不得不面对藤原。 与其让翟闰生被动的面对,还不如提早跟他打好招呼,他们把计划做全面,主动出击,还能搏个有利位置。尹羡文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在往翟家去的路上,也想过怎么跟翟叔交底,毕竟这事如果不跟翟叔交底,就相当于让人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这样就太不地道了。 但是尹羡文不会把赵文华这面说出来,顶多说自己的计划,赵文华这面不能露一丁点风声,除非赵文华本人同意,否则,尹羡文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关于赵文华的事,毕竟赵文华的身份太敏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至于以后怎么从藤原那拿到消息,怎么把他坑进去,尹羡文觉得,还得好好跟翟叔商量。他还是跟在上海的时候一样,牵个头,让翟叔跟藤原对接,毕竟翟叔有跟藤原打交道的经验,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干什么事,都能耗得住藤原的脉。 另外,他也要给建业想好去处,不能让建业继续在翟叔那帮忙,这相当于把他们父子俩都拴在了一块,变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出了事,谁都跑不了!他尹羡文被拴在一起是自愿,但是翟家父子没有必要,怎么得给翟家留点香火不是? 翟闰生和建业父子,住的离尹羡文的老宅不算太远,尹羡文走了一段路,又坐了一阵车,中午饭前就到了翟家门口。尹羡文轻车熟路的拐进了一个胡同里,从胡同口往后数第三家,就是翟家。 不是翟闰生不想住大宅子,谁都知道大宅子好,住在宽敞的地方看着也心情愉悦呀。可是就现在这年月,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和势力,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都得变成日本人的,所以,翟闰生即使能买的起大房子,也宁可把家安在胡同里,大隐隐于市,他虽然算不上什么高人,但是只要不露富,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再则,他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呆着,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接触到,这就大大增加了他的信息来源渠道,还有台面下见不得光的社会关系,只要不闹到日本人那,事情不大,都能用钱在私底下摆平。 至于闹到日本人那,不还有尹羡文么,虽然日本人不至于卖尹羡文什么情面,但是就尹羡文的日文水平,帮忙无中生有、穷嚼理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就打死不承认,只要尹羡文在旁边咋呼咋呼,再嚷嚷几个日本人的名字,也够日本人喝一壶的。 所以,翟闰生自从在这胡同里安了家,就混得风生水起,周围给他递消息,请他帮忙的,还有没事喝一口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家里总是挺热闹的。这不,尹羡文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翟家屋里就坐了几个混子模样的,可能是刚吃完饭,正剔牙呢。 “呀,恩山来了,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留点饭,我们刚吃了,不知道你来,就没带你的份!”翟闰生听见门口有响动,就从厨房探出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是尹羡文,赶紧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抹了抹,直接迎了出来。 “我早上吃的晚,现在还不饿,翟叔,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今天有空,就过来瞄一眼,你和建业最近还好?”尹羡文见翟家坐了那么多外人,再有话,也得等这帮人走了再说,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好,我们哪能不好。”翟闰生把尹羡文拉进了屋,然后指着坐在屋里正位上的一个人介绍说:“恩山,这是你宋哥,上次陪你去黑市换金条,多亏了你宋哥打招呼,我们才能办得那么顺利,今天你宋哥和几个朋友正好有空,我就都给请到家里来吃顿便饭。”坐在中间的那个人,有四十岁左右,头发剃的很短,头顶有一条白色的疤痕,像一条白色的虫子一样,趴在这人脑瓜顶上。 再看看脸,倒不是很凶狠的模样,浓眉大眼,肤色发黑,但不是特别粗糙,一看就是个面上的人。 这个宋哥见翟闰生介绍自己,赶忙站了起来,“别听翟叔的,他净夸我,也没帮上啥大忙,就是给那边递了句话而已。”宋哥一站起来,他旁边那些正剔牙打饱嗝的喽啰,赶紧啼哩吐噜的都站了起来,有的着急了些,连鞋也没找到,估计刚才喝起劲的时候,不知道让谁给踢到哪里去了。 这当头的一站起来,他们要是敢坐着,回去肯定得挨收拾,所以,他们就跟提线木偶似的,一个个站的那个不协调,不是缺鞋,就是少衣服的。宋哥扫了一眼身边这帮人,也觉得有点丢脸,但是没办法,都是跟自己混了那么长时间的,有的都是过命的交情,虽然知道他们没个人样,但是毕竟是自己这一窝子的。 “我就跟着翟叔叫你恩山了哈”,宋哥也没客气,他跟翟闰生关系不错,冲着翟闰生,他也会帮忙,更何况,他也知道尹羡文,这种有文化的人,能结交肯定没有坏处。 说起跟翟闰生的渊源,其实是有一次宋大龙遇到点麻烦,在他手底下兄弟被支走的情况下,他被对头给堵在了一个赌场,说什么当时也要让他拿出钱来赌一场,要不就拿命来赌。 宋大龙当时哪有那么些钱?他平时靠收收保护费,摆摆事赚的钱,也不能随身都带着呀,当时那个时候,刀都架脖子上了,他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赶巧那天翟闰生被一个朋友也拉去了赌场,那人还没玩上,就听说楼下有人火拼,干起来了,周围的人都说赶紧跑,跑晚了就吃瓜捞了。两人赶紧往门外走的时候,翟闰生瞄见了宋大龙,这人他认识呀,虽然是地头蛇,但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对这人印象还不错。 翟闰生瞄见宋大龙,见有人拿着刀逼着,就知道今天这事跟他有关系,自己要是不帮,估计这人要折在这了。他赶忙安排伙计带走了朋友,自己又返了回去,现在想起来,翟闰生也有点后怕,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胆子。 他壮着胆就吆喝开了另外一拨人,一把把宋大龙从人堆里拉了出来,然后两人一起往后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因为他来的突然,那些要挟宋大龙的人没防备,让翟闰生得了手,但是他们人多,等反应过劲儿来的时候,就把这两个人围住了。 翟闰生也没打算跑,再说,也跑不了。他跟对面那个领头的说:“这位兄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见血才能罢休,今天我老头子就卖个面子,要是能解决,我就插一腿,也请兄弟手下留情,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堵宋大龙那人,也不是个生蛋子,对翟闰生还是有点印象,听说过这人有点背景,好像在日本人那能说上话,自己在不知道底儿的情况下,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说自己只不过要跟宋大龙赌一场,可是宋大龙不干,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翟闰生回头悄悄问了宋大龙一嘴,是不是这么回事,宋大龙简单的说了大概的情况,就是今天他是被坑在这了,要是拿不出钱来赌,或者说这帮人今天不坑到他的钱,就肯定不会放过他,自己的兄弟都被调走了,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宋大龙以前也跟翟闰生碰过几次面,知道这老头人不错,听说有点背景,但是一天穿的挺普通,不像个有钱人的样,而且还住在那么个窄巴巴的胡同里,今天看来也是拿不出钱来的。这老头再怎么有背景,要是也被按在这,只要消息传不出去,他两谁都没救。 宋大龙悄声让翟闰生别管这事了,这帮人是冲他来的,翟闰生一个外人,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翟闰生听了宋大龙的话,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是个明白事的,也是个讲义气的,那么,今天自己就帮上一帮,也算结个善缘。 第125章 又有人冒头 翟闰生冲对面领头的人笑了笑,说:巧了,今天老头子身上还带了些钱,不多,几局的赌金还是够的,今天就当他这个糟老头子,倚老卖老,各位就让他一次,他把钱留下,赌局也不用赌了,就当大家交个朋友,但是宋大龙这个人,他就带走了。说着,翟闰生从身上掏出了3根金条,放在了旁边的案子上。 对面那伙人见这个老头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钱,心思就开始有点浮躁了,有的在领头的耳边怂恿,说是连这个老头一起扣下来得了,然后两边都索要赎金,那他们岂不是赚翻了? 翟闰生哪里看不出这帮人的坏心眼,他又补了一句,“我这糟老头子是从来不来赌场的,今天要不是朋友过来,我也就没机会见到各位,这不,刚刚让伙计把朋友送到日本人那了,说是参加个宴会,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要是到不了,万一日本人生气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别说,这句话还真有点用,那个领头的还真犹豫了起来,他转头问身边的人,看没看到这老头跟谁来的?他手底下还真有人看到翟闰生和一个人一起过来的,身边还带着个伙计,这人就赶紧过来跟自己的头儿报告,说他看见了。 这领头的一听,和翟闰生说的没差,就更吃不准那个走掉的人是不是去了日本人那了,要是真去了,他把这老头扣了,就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日本人丧心病狂,啥事干不出来。别看他们这帮人,平时呼天抢地的,总说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可是在枪杆子面前,他们也就是个怂包! 看来今天是留不住人了,那就留下钱,乖乖放人,还能卖个人情。这么打定主意,那个领头的就换了个态度,不再是刚才横眉立目的样子,虽然他笑起来也不咋好看,满脸的横丝肉跟抽筋似的,但也算是给个好脸了。 他跟翟闰生笑了笑,又瞪了好几眼宋大龙,这才让手下的人撤了,心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姓宋的落单,这放人放的这个憋屈,等下次能逮到姓宋的落单,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姓宋的肯定“吃一堑,长一智”,不会让自己身边没人了。 翟闰生拉着宋大龙从赌场里出来,赶紧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刚才自己也是冒蒙说的,就怕那些人是硬茬子,来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就真麻烦了,索性这帮人没那个尿性,一听日本人,就自己先怂了。 宋大龙哪知道翟闰生的心里活动,心里的感激那是溢于言表,直嚷嚷着感谢,翟闰生则是没多废话,直接叫了辆车就拉着宋大龙上去了,为今之计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且是越快越好!等到这帮人反过稍,去打听虚实回来,他们就没有机会跑了。 等到远离了刚才的地界,翟闰生才长长的送了口气,他也没对宋大龙隐瞒,直接就告诉宋大龙,自己刚才是炸胡呢,只要那帮人动动脑筋,稍微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全是真的了。 宋大龙听了,还真有点咋舌,他从赌场到现在,一直以为这老头说的是真的,这老人家的表情也控制的很到位,把个“狗仗人势”“倚老卖老”的汉奸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自己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哪成想,这都是假的? 不对呀,他听说过这老头有日本人的背景呀,怎么他今天又否认了?是怕自己粘包赖?可是看老头说话的表情,也不像说的假话,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人老精,鬼老灵”?这老头是说话只说三分真的人? 翟闰生看出了宋大龙的疑惑,叹了口气,说自己那些有背景的传闻,都是用来吓唬那些欺负人的人的,自己认识的日本人有限,唯一身边有个拿的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干儿子,日语说的不错,也认识一些日本人,但那些都不是什么身居高位的,也不是什么拿枪杆子的。 宋大龙听了,也只能说半信半疑,心想着等自己得空,再好好了解一下这老头的背景,看看是真是假。但是今天,这老头是实实在在的救了自己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救命的大恩呢。 宋大龙没跟翟闰生一起回家,在半路就下了车,然后给翟闰生留了自己的联系地址,说有空可以找他说话,有困难也要及时找他,他一定鼎力相助。翟闰生没说不用,他救人并非一点目的没有,也是觉得这个人值得他去冒险,所以才冒险去做的。 记下了宋大龙的联络方式,翟闰生也就赶紧回了家,他在家猫了好几天,让伙计出去扫听了消息,觉得那伙人没有找他的麻烦,这才干出门冒头。至于宋大龙那边,他没着急上门去套交情,这样就让人看低了,翟闰生还是想跟宋大龙好好相处的,起码能做个朋友。 过了一个来月之后,翟闰生在自家店铺附近偶然遇到了宋大龙,宋大龙很热情的领着小弟们上来打招呼,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翟叔的消息,他还挺想老人家的。其实这句话的含义是,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翟闰生上门讨要人情债。 翟闰生则是笑了笑,说他平时孤僻惯了,不太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但是并不讨厌朋友来家里,如果宋家小子不嫌弃,就经常来家里吃个便饭,喝喝茶,让他家也能添点人气。 宋大龙一听,那成呀,反正自己也想着去老头子的家认认门,顺便让手下的兄弟有空多关照一下老人家,别让人欺负了去,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有能力保护这老人家一家的。 为啥说现在他有能力了,是因为宋大龙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后,回去好好清理了一下身边的人,果然不出所料,他身边被对手安插了人,自己之所以能落单,就是有“内鬼”透漏了消息,然后跟人家里应外合,才让那帮人得了手。 等他彻底清理了身边的那些小鬼,他才去了解了一下翟闰生的背景,这老头没说谎话,他的那些所谓的背景,都是用来吓唬人的,经不起仔细推敲和盘查。 宋大龙自从了解了翟闰生的背景,自己的保护欲还爆发了,觉得一个老头领着个儿子,做点微博小利的生意也挺不容易的,他就时常领着手底下的人在翟闰生的小铺周围转悠,遇到不属于这个地界的,或者不坏好意的,就吓唬两句,也算帮翟叔清清场子。 从翟闰生邀请宋大龙去家里后,宋大龙就得空过去坐了坐,翟闰生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久而久之,宋大龙和他手底下的兄弟,就把翟家当做他们的“根据地”了,有空就过来吃吃喝喝,唠唠闲嗑。 翟闰生也在这帮人跟前,没少提尹羡文,当然是拿他和自家建业比,总是说建业没他哥成气,没他哥有出息啥的,弄的建业也不服不忿的,直说,要不是自家老爹不放手,他早出去自己闯闯了。 今天宋大龙总算见了翟叔挂在嘴边的人,果然翟叔所言非虚,这翟叔的干儿子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没有那些文化人的自命清高,也没有被他们这一身“匪气”吓到,说话不紧不慢,态度诚恳,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他们这帮人也不是不开眼的,既然人家来找翟叔,而且是这大晌午的时候,那肯定是有急事要说,他们要是还在这赖着,就真是不长眼睛了。宋大龙给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他则跟翟叔和尹羡文告辞,说手头有点急事,今天就不叨扰了,等有机会再一起聚聚,大家好好唠唠。 尹羡文和翟叔送了宋大龙一行人,回来关起门,连碗盘都没收拾,尹羡文就把自己这面的事先跟翟叔说了,翟叔听了之后,反而没一点诧异的神色,反而是一股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尹羡文一看,翟叔难道还有别的事情不好说出口? 过了一会,翟叔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尹羡文也没放声,一直在等翟叔说话,毕竟说还是不说都在翟叔自己。 第126章 帮还是不帮 尹羡文听了这句话,就有点纳闷了,谁还能找到翟叔这,而且看来和翟叔还认识,并且这人自己也一定认识,更确切的说,这个找上门的人和翟叔的关系匪浅,翟叔不好推迟,也在犹豫当中。 翟叔既然说了,那就是跟自己刚才所提的事差不多,谁又能跟赵文华他们有一样的目的?难道赵文华见自己不同意,私下里来找翟叔了?那他可要好好找赵文华掰扯掰扯,这拉他尹羡文下水就罢了,他同不同意暂且不说,凭啥还想拉翟叔下水?! 还有,翟叔今天请那个宋哥他们来,是真的简简单单的吃个饭这么简单,单单喝个茶?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系?尹羡文虽然一肚子一问,但也没急着问,他在等翟叔继续往下说,既然翟叔开始说了,不会只说一半的。 “也是关于藤原的事,大致情况跟你这个差不多,他们也是想通过让我跟藤原建立联系,来帮他们搞一些消息。因为考虑到会有暴露的危险,我一直在犹豫,再则,他们找我没有跟你说,我怕因为我再连累你,毕竟从藤原那论,是先有你的介绍,然后才有我和藤原的相识的,藤原那也会想到你的,或者说我一跟藤原接触,藤原就会找到你的。”翟叔一憋气把话都说了,感觉说完一身轻松,最近心里总惦记的事,总算全吐出来了。 “然后呢?”尹羡文闷了半天,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出来。 “什么然后呢?没什么然后了,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哎呀妈呀,这几天都快憋死我了,我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一想起这事就闹心,可是又不敢跟别人说,自己在家瞎想又憋得慌。”看翟叔这样子,确实让这事弄的挺闹心。 “翟叔,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找你?我认识?”尹羡文就差把赵文华的名字说出来了,话都秃噜到嘴边了,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还能有谁,我认识,你也认识的!”翟叔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这可急死尹羡文了。 尹羡文就更肯定是赵文华了,心说这小子真他妈不地道,过个河还找了好几条船,这是想着留后手呢?等他得空了,看不找着小子好好理论,就他这办事水平,没等事情有个头绪,他自己就把自己卖了!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人多嘴杂的道理?还有尽量避免牵扯过多的人进来,这样才能保证计划的保密性不是? 尹羡文正在那自己怄气,酝酿着如何找赵文华算账呢,翟叔这面看着尹羡文的脸色不对,以为他知道是谁,要找那人算账呢,赶紧说:“你也别怪念祖,他也是没辙了,他说他接到任务后,就知道难办,但是又一时找不到接洽的人,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你我跟藤原比较熟,他联系不上你,就来找了我。” “念祖?李念祖?”尹羡文脸上诧异可是一点都装不出来,刚才翟叔只猜对了一半,尹羡文是在酝酿发脾气,但是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赵文华,没想到是李念祖。 “对呀,你以为是谁?”翟叔诧异的看着尹羡文,还有谁使他们都有交集的?“这不是你那几天忙着卖房子,换金条呢么,正好那天念祖过来找我,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就问他上哪去了,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看来是有难言之隐。然后,他就跟我提起这个事了,说找你没找找到,听说你们厂子被日本人给封了,然后就只能先来找我了。”翟叔可能是担心尹羡文挑理,怕尹羡文挑李念祖,有事找自己不找他。 “我觉得你可能没时间管这事,然后就了解了一下,可是了解后,我觉得这事根本也避不开你,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这不,才想着找你,你就自己过来了,谁想到,你说的和李念祖说的,是同一个事儿,难道念祖也去找你了?我当时就说,这事必须找你,有你帮着出主意才稳妥不是?”翟叔自己觉得啥事都说通了,现在两边都对上齿儿了,不是李念祖还是谁? “不是,不是李念祖!”尹羡文先否定了李念祖找过他,事实上也的确不是。“我好长时间没见过这家伙了,他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也没为这事找过我。”尹羡文怕翟叔没明白,又彻底解释了一下。 “那是谁?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这个消息,你自己也没有必要弄这些事情呀,而且你的做事风格我还是了解的,你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与政治有关的事,要不然这次你们封厂,你要是参与了,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从日本人那过去。”翟叔还是对尹羡文有了解的,他觉得尹羡文过问起这种事,有点突兀。 “我也不是不爱参与,只是事不关己,我就不关心。但是现在不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最近没少折腾,藤原估计都知道,但是就是没放声,估计没憋什么好屁。再则,他领头封我们厂,拿着全厂人的命逼我就范,我要是不给他找点麻烦,还真当我是泥捏面塑的?再说了,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不是?”尹羡文只是说了一半,把自己的原因说了出来。 “可是,我觉得藤原上任的使命和任务这些,不是我们普通人能了解到的,不是么?念祖那我理解,毕竟他以前就搞过罢工,他现在继续弄这些,不咋出人意料。但是,你,刚刚被从封了的工厂放出来,前一阵子又忙着卖房子,换金条,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了解这么机密的事?”翟叔是没有多少文化,但不傻,这些年做买卖,什么精灵古怪的人没见过,他不都全身而退,没吃半点亏。 尹羡文明显是说话只说了一半,最关键的信息来源渠道没说,翟叔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他起码不能让尹羡文吃亏。如果说这事是李念祖说的,他们对李念祖都知根知底,这人不会故意坑他们,即使事情有危险,他们也只用考虑事情本身,不用考虑人的因素。 但是,如果跟尹羡文提这个事情的人,不是他们了解底细的,那么这个人怀着什么目的,是否有歹意就不得而知了。起码要知道,这是不是被人设下的陷阱,目前他啥都不知道,而尹羡文既然都过来跟他提了,说明很大可能已经应下了,那么,这个事,就必须好好考虑,不能贸然行事。 “翟叔,信息的来源你不用担心,给我信息的人肯定不是坏人,他们跟李念祖一样,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日本人,给藤原找麻烦,让他不能继续执行迫害中国人的计划,而我也正好想摆脱藤原的监视,如果能让他尽早离开或者以后做不了恶,那就正好趁了我的意了。”尹羡文这嘴也是够严的,他从头至尾都没漏一丁点关于赵文华的风声,不是不信任翟叔,是不想让翟叔以为他怎么接触的人都是抗日分子,然后让翟叔觉得,这事不管怎么样都得做,这相当于给翟叔压力,就相当于变相的告诉翟叔,不管冲着哪方面,都得答应下来一样。 尹羡文还是想让翟叔遵从自己的意愿,从各方面综合考虑,如果翟叔不想帮,他也好,李念祖也好,都不用考虑,只管顾着自己就好,尹羡文不会有一丁点责怪翟叔的。而李念祖那面,只要翟叔不同意,他也会帮翟叔去拒绝,让后给李念祖列好不帮忙的原因,让他心服口服。 “既然是可靠的渠道,那咱就帮?”翟叔这句话是问句,说明他也没拿定主意。 “翟叔,这是我不能帮你拿主意,我这面好说,我顶多把皮货的生意揽过来就行,你用不着去面对藤原。但是李念祖那边,他是想让你跟藤原接触的,你要考虑到接触藤原的风险,还有万一暴露,你本人都会有危险,甚至关联到建业。”尹羡文不知道翟叔是否考虑全面了,但是他该说的一样是要说的。 “这我都知道,我哪能那么冒冒失失的,该有的风险我都知道,但是念祖不是外人,而且他也是为了抗日,为了国家,从大义上说,我必须帮,我这把年纪,上不了战场,拿不了枪,但是能在后方帮得上忙,我这几十年也没白活。”翟叔虽然年纪大,该有的热血可不少。 第127章 怎么帮 “还有,即便暴露了,有危险了,但是能多坑几个日本人,多救几个同胞,也值得。”翟叔说到这,顿了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从另一方面说,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保不齐哪天就上阎王那报到了,还怕个球?更别提我这糟老头子的命了,我命硬,遇事总有贵人,就拿在上海的时候说,我都快不行了,正好让建业遇上了你们,正因为你们的出手,我就又活了下来。最最重要的,是当时在上海救我的,也有念祖一份,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即使再搭进去,我中间这么些年也是白捡来的,值了!”翟叔说到这,怎么给尹羡文一种要慷慨就义的感觉。 尹羡文刚刚没提赵文华,也是怕翟叔想到上海救他这件事上去,如果救翟叔的这几个人同时求到翟叔这,而且都是为了同一件事,翟叔即使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你看,他还没提赵文华,就光李念祖一个人,翟叔就已经往这方面想了。 “翟叔,我们当时也只是顺手那么一救,没图你啥回报,你也别老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挂在嘴边,好不?”尹羡文就觉得翟叔这老头,有的时候是真轴,就上海这点事,就过不去了,每次都要拿出来嘚啵嘚啵。 “你看看你那啥表情?嫌我烦了?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老记着这事,可是你们施恩不用报,我不能忘恩负义!”翟叔说的时候,尹羡文心里也默念着这句话,就连翟叔说话时的表情,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翟叔,现在不是考虑恩情的时候,你先要考虑自己,还有建业,你们要是没命活了,还哪有报恩的机会,对?”尹羡文提醒道。 “念祖说了,他会保护我的,他们会给我做好撤离的准备,一旦发现危险,就会安排我去安全的地方。”翟叔回答道,他觉得李念祖能说到做到,可是尹羡文不信!真到危险的时候,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也许李念祖会想着翟叔,但是他身后的那帮人靠不靠谱?到时候,谁还能想到这面有个小老头,还拖拉个半大的孩子? “翟叔,你看这样行不,咱先不考虑帮不帮的问题,先说建业,我个人觉得他最好别总和你呆在一起,我刚才想到个地方,应该相对安全。”尹羡文是真的刚刚想到。 “啥地方?”翟叔问。 “就是我之前上学的学校。现在小福源在那当校长,让建业过去学个两年,一方面让他学点专业技能,另外还能让他处于小福源的势力范围内,其他日本人也不敢轻易跑到小福源的地盘造次。”尹羡文目前能想到的,比较安全的地方,只有小福源那里了。 他知道小福源跟其他人不是一伙的,而且小福源这个人也比较负责任,让他办的事,他只要答应了,就会尽全力做到。所以,把建业放在小福源那,尹羡文还是比较放心的。 翟闰生当然不会反对,他对小福源的印象很不错,不单单是因为在上海救助他的人当中,有小福源;还因为,小福源身上有股子正义感,不会因为他的同胞是战争狂人,就同流合污,小福源有的时候在跟尹羡文聊天的时候,就说过,他很不赞成日本人的这种占领别的国家的行为。 当然,这些都是建业学给翟闰生听的,尹羡文和小福源聊天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翟闰生忙生意的时候,那时候建业年纪小,就成天赖在尹羡文身边,小福源说话也没有背着建业。 翟闰生这会儿功夫听尹羡文说,要把建业送到小福源那里,根本没犹豫,直接说等晚上建业从铺子那边回来,就让尹羡文给领走!尹羡文噗呲一声笑了,问翟闰生,“我怎么觉得建业最近是不是不太听话了,翟叔你刚才就想撵小狗似的,巴不得我赶紧把建业领走,这一晚上都不让人在家呆了?” “我现在可烦他了,一天天没个正经,跟个溜达鸡一样,溜溜达达的就去铺子了,晚上又溜溜达达回来了,我还得跟伺候老佛爷似的,管着他吃喝拉撒。小福源那边要是能要他,就太好了,让他学学东西,我不求他像你一样,哪怕赶上你一半也行呀。”翟闰生这番话把尹羡文都说的不好意思了,他什么时候成了有出息的榜样了? 尹羡文知道建业为啥不爱在家呆着了,搁谁也不爱呆着,要是他爹妈成天在自己耳边反复的说,别人怎么有出息,自己这德行连人家一半都赶不上,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这非但起不了督促上进的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让这小孩更反感。 现在既然定了建业的事,接下来就是翟叔自己做决定了,尹羡文这次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切到了正题上,“翟叔,建业也算安顿明白了,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把他领走,先安顿到小福源那边,至于刚才说的事,你这面定下来了?” “帮,肯定帮!我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就这把老骨头,咱就热血一把!”翟叔现在是卸下了心里的牵挂,准备轻装前行了,他现在一身轻松的样子,人也好像年轻了好多。 “那咱就商量一下,怎么帮?毕竟现在是两拨人同时关注这件事,我们总不能一女嫁二夫?还有,翟叔你怎么去获取消息,这些事情,我们都要提前商量清楚,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那样不但不能成事,反而容易把自己折进去。”尹羡文一向就是这样,做事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想好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翟叔当然同意尹羡文的观点,毕竟这些都是为他着想,尹羡文想的越周全,那么他的安全就越有保障,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不拍会被人抄了老底,他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怎么往前推进计划。 两人窝在屋里琢磨了一下午,在翟建业回来前,总算把他们自己的计划制定完成了,两个人又从头至尾的又捋了好几遍,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罢休。 他们先制定了自己的计划,怎么能先取得藤原的信任,这肯定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藤原那多疑的性格,除非得到他绝对的信任,否则休想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如果就单单是一些零散的信息,根本分析不出来藤原的行动规律。 索性,虽然现在世道不好,翟叔一直没有把他的皮货生意丢下,以前做碎布生意的底子也在,上海那面虽然已经舍了,但是东北这面可以重新支起来,只要找好人手就行。 这样,尹羡文他们就需要有其他的帮手,但是不能去找李念祖他们,或者是尹羡文没说的赵文华那边。因为尹羡文记得,当时赵文华说过,他们执行上一个刺杀任务的时候,就是因为两拨人同时行动,但是又互相不知情,导致谁的任务也没有成功,这就相当于1加1不等于二一样,负负不一定得正。 尹羡文也知道,自己和翟叔并没有收集情报的经验,但是让他选择一边,他又做不了这个决定。尹羡文跟赵文华没有说自己要做的事,李念祖那边也没有找尹羡文,而是直接找了翟叔。 这样的话,文华那面只能是自己传递消息,而念祖那面则需要翟叔出面,什么时候给消息,给什么样的消息,还有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给一部分还是全部,这些都是待定。 翟闰生和尹羡文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这面,跟藤原对接的方方面面,想清楚,准备好。就像编筐一样,他们做的是打底的工作,知道要装什么东西了,就打多大的底,然后慢慢往上编,走一步看一步,至于筐上要加什么花色,筐要编成什么形状,都得根据材料和周遭外部因素随时调整。 至于什么时候让那两拨人参与,需要根据以后的事态来定,当然不能让他们再冲突到一块,而最需要这两波人的时候,就是收口了,“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到收口的时候,也就是翟叔和尹羡文让这两拨人发挥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们有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 尹羡文还琢磨着,等这面计划开始后,他要瞅机会去见见赵文华,把李念祖的事跟他透透,看看到底怎么办好。毕竟两边都是为了国人好,也都在做着同一件有意义的事,最主要的,两边都是他要好的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希望两方面能一起合作,把这个事情办好,别再像上次那样,各自为政,结果谁也没得了好。 第128章 见面 尹羡文觉得自己的安排虽然算不上天衣无缝,但起码没啥大毛病,自己的慎重也是有道理的,随随便便搞了个消息,就当成宝贝的给人家送去,人家还不一定稀罕不是。 按照他们的计划,第二天,尹羡文就来到翟家接走了建业,送到了小福源那里。建业这几年变化特别大,已经变成个半大小伙子了,身高并不比尹羡文矮多少,嘴唇上还没开始长胡子,只有些黑色绒毛,但是模样已经长开了。 小福源早就得了消息,在学校等着他们,见了建业也不由得感慨,当年的“小土豆”都长这么大了,都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建业可不喜欢他们管他当年叫小土豆,抗议了一下,可是他能成为两个大人的共同话题,也只有这么些东西,嘴长在人家脸上,他又控制不了,只有在一边气鼓鼓的干瞪眼的份儿。 尹羡文没有多停留,把建业交代给小福源后,就利索的离开了。尹羡文给小福源的解释是:翟叔嫌建业在家游手好闲,想让他趁着年少,多学些东西,而且现在在盛京,只有他小福源这,还比较让人放心,所以,翟叔和尹羡文一致决定,把建业送到他这好好管管。 建业也相当于是小福源看着长大的,从上海当小偷被尹羡文他们几个抓住的时候,小福源就在,到后来他们父子来到东北,小福源也从日本过来,虽然中间空了几年没见,但是人还是那个人,没脱出小时候的坯子。 建业也不反感在小福源这呆着,他对小福源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当自家老爹和羡文哥说,要让他来这学点东西的时候,他是开心的,起码比在铺子里看账有意思,他现在看账都看腻了,翻来覆去就那点东西,加上世道不好,生意惨淡,也没啥可看的。 尹羡文给建业留了些钱,当然不能给金条,就是些零花钱,小福源应该不会亏待建业,但是如果有个急事啥的,起码自己兜里有钱,心才能不慌。这是尹羡文这个过来人总结出来的,他读书那时,就不怎么敢和赵文华他们混在一起,毕竟没人家有钱,人家随随便便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比他多。 尹羡文当然不希望建业养成骄奢淫逸的习惯,虽然他们现在有这个实力惯着孩子,但是,小子就要穷养,让他知道世道的不易,才能更珍惜现在的日子,过好以后的日子。 尹羡文给建业的交代是,零花钱要省着花,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回家了,回家之前要跟小福源报备,小福源跟尹羡文和翟叔确认后,才能让建业回家,否则,就必须在学校呆着。 还有一点,就是不能乱花钱,别以为给的零花钱花光了,家里还能再给,这些零花钱就是一个月的,花光就没了。尹羡文说他跟小福源打过招呼了,小福源也不会随便给建业零花钱,要是建业需要钱,并且从小福源这借了钱的话,就需要给小福源打借条,写明原因,并注明归还日期。 每个月,尹羡文都会看建业交上来的生活账目,如果发现有乱花,或者账目不明的地方,而建业自己又交代不明白,下个月的生活费就要减半。这个事情,尹羡文当着翟叔的面就已经跟建业交代清楚了,建业也表示听明白了。 处理了建业的事,接下来就是领着翟叔见藤原了,藤原好像一天没啥正经事似的,一打电话问是否有时间,基本上都会回复有时间,不管啥时候打,很少有回复有事的时候,这让尹羡文不得不怀疑,藤原到底过来是不是管事的,还是就是过来走走过场,混两天就回去了? 既然人家有时间,他们就过去呗,他们还是来到了上次藤原接待尹羡文的地方,那个独栋小楼,尹羡文因为来过一次,已经轻车熟路了,依旧是门口的卫兵进去通报,然后藤原得到消息出来迎接他们,其实这次,尹羡文没奢望藤原能出来接他们,但是人家既然出来了,还很热情的跟翟叔寒暄,这还不明白咋回事么?这次人家是冲着翟叔的面子才出来的,谁给他钱,谁是老大。 藤原和翟叔一边寒暄,一边往里走,藤原又给翟叔介绍了下房子的结构,领着翟叔参观了一圈,这当中,两人边走边聊,互相说着恭维的话。尹羡文在进门的时候,藤原就告诉他可以先到书房自便,毕竟他已经领着尹羡文参观过了,这次就先紧着翟叔,尹羡文当然不反对,既然藤原发话了,他就去书房溜达溜达。 这边,藤原领着翟闰生在房子里一顿参观,比当初对尹羡文还有耐心,他们边走边聊,藤原无非就是问翟闰生,怎么到的东北,什么时候到的,到了都做了什么,现在生意好不好之类的,看似聊天,实则在探翟闰生的底,了解情况呢。 翟闰生也没隐瞒,把自己的经历大概说了一下,说他当初在上海看着生意也不算太好,想着多开发一些生意,就跑到东北来了解皮货,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个朋友,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些皮货供应商,然后他想在东北落脚,就把上海的生意兑给了别人,自己则一门心思扑在东北了。 翟闰生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中间的朋友,还有尹羡文回东北结婚这些事,都只字未提。接着,翟闰生就是一顿给藤原灌迷魂汤,说他以前曾多多少少学过几天“相术”,当时在上海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藤原的时候,就觉得藤原君这个人非一般人,他当时还纳闷,这么个好面相的人咋就窝在这么个小会社里呢,到现在才知道,藤原君当时是韬光养晦呢。 藤原听了翟闰生的话,心里很是受用,他一直很喜欢跟这个老头子打交道,因为这个老头很会说话,也会办事,所有的事放到他那,他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让你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然后你还有钱拿,那种躺着数钱的感觉,自从跟这老头没了来往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藤原当时离开上海的时候,翟闰生还没往东北来,他给翟闰生的说法是:工作调动,后面跟他交接工作的人,他也介绍给了翟闰生了,不过看样子,那个接手的人和翟闰生相处的不是很好,要不这老头也不会想着发展别的业务。 藤原自己还在脑补自己的重要性呢,翟闰生可是编瞎话编的脑仁都痛了,毕竟那些恭维的话就不是出自真心,还要伪善的装出真心实意的感觉,翟闰生觉得自己的两个嘴角都要抽抽了,这房子还没逛完,翟闰生心里暗骂:这帮狗日的,占了人家这么大宅子,还觍个脸跟我显摆!真够不要脸的了! 好不容易逛完了房子,藤原领着翟闰生回到楼下的书房,推开门一看,尹羡文正在弄茶,见他们进来,赶紧起身,“藤原君,我不知道你今天想喝什么茶,见茶盘边上有你放的茶罐,就随便泡了些,你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我刚泡好茶,尝尝我的手艺?” 藤原对着翟闰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走到茶盘旁边,端起面前的杯子闻了闻,又抿了一口,“水温有点偏高了,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尹桑算是做得很不错了。” 翟闰生则是一脸谦虚,学着藤原的样子,抿了一口茶,“我是个粗人,可品不出来好坏,也没有藤原君那么高的境界,我喝的感觉就是很润,还有淡淡的果香,没有一点苦涩。” “翟老爷子,你能品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你可以常来我这里,只要想喝茶的时候,我们时常聊聊,哈?”藤原这么说,可是在场的人谁心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藤原答应了和翟闰生合作,让他时常过来,不过是让他勤过来汇报情况,多上供!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多多过来,跟您请教。”翟闰生赶紧挤出笑脸答应。 他们接着就聊到了去北面采购皮货的事情,藤原问需要派几个人过去,翟闰生寻思了半天,说大概要7-10个人,一个领队的,3个车夫,每个车还要派个压车的,这样,最基本的配置就是7个人。 藤原听了,没接着应声,低头喝了两口茶,话题也转到了北面紧张的事态上,藤原说目前北面在抓抗联的人,只要抓到就必须严惩,所以,北面查通行证很是严格。 第129章 帮倒忙 翟闰生是什么人,一听藤原的话,就知道话外音了,藤原是告诉他,通行证不好弄,他要是帮了,就是“顶风作案”,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是不会给提供通行证的。 其实,藤原也没说假话,翟闰生现在铺子里卖的皮货,基本上都是往年的存货,今天的皮货根本就过不来,即使过来了,也都是那些大商号给垄断了,根本跟他们这些小铺子没半毛钱关系。 往年铺子里除了卖皮货,还能卖一些北面的土特产,什么人参、鹿茸、蘑菇啥的,往年北面过来的贩子,总会挨家商铺推销自己收来的东西,今年基本上都绝迹了。以前给他供货的那几家,发了电报过去,都说有货,可是货都在仓库里堆着,要是想要,他们可以便宜点给了,但是要自己过去提才行。 翟闰生也想过去提呀,可是没通行证,谁敢往北走?万一有去无回了,咋办?他之前还想着,实在不行,要是铺子里的存货卖光了,他就准备关门歇业了,现在世道也不好,不如再谋别的营生,反正“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不是。 尹羡文跟藤原提这个事的时候,并不知道翟闰生的情况,就是那么一说,可是误打误撞帮翟闰生解决了问题,如果藤原能给搞到通行证,那就真是救活了翟闰生的小铺子,解决了翟闰生的燃眉之急。 所以,不管翟闰生和尹羡文后面怎么商量,他们的计划如何,翟闰生是实实在在的需要这些通行证的,那么藤原这条路,要是能走通就最好了。现在看来,藤原是能给搞到的,只不过他想卖个好价钱,之前尹羡文给的,应该是不够他的胃口。 翟闰生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从怀里摸出了个布包,打开来时,里面包了3根金条,他连布带金条都放到了藤原面前,“我也知道您难做,但是就您的能力,我相信还是能帮我解决的,这点是小意思,就当您的辛苦费了。” 藤原瞥了一眼桌上放的金条,很明显的眉毛挑了挑,没说别的,继续给尹羡文和翟闰生续了茶,让他们再喝两杯。他的反应已经说明,这事没问题了。 几个人又喝了一泡茶,闲聊了一会,翟闰生就起身告辞,藤原从手边的文件夹里面取出了一打通行证,递给了翟闰生,“这个,是你需要的通行证,相信有了这个,你的人可以顺利的走一个来回了,等下次的时候,需要办理新的。我会根据这次的情况,考虑下次办理的人数。” 翟闰生和尹羡文偷偷的相视一笑,第一步,成了。 翟闰生没有马上接过通行证,他就像个委屈的小孩,哭丧个脸看着藤原,这是闹哪一出呀,藤原让他这看给看愣了,是嫌少了?可是人数不是这老头自己说的么? 见藤原有点不耐烦了,翟闰生说话了,“藤原君,我这次是把所有的老底都压上了,才凑齐了货款,听说北面不太平,我怕我没到地儿,钱就不是我的了,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好人做到底,给我派两个兵,壮壮我这个熊人胆?” 藤原听了,差点没气乐了,这老头,当他们皇军是他家开的?说借兵就借兵?而且,他们大日本皇军士兵,是什么人说借就借的?但是这老头也说了,要是钱没了,他肯定也就办不来货,那么也就没有钱孝敬自己,真是烦呀,自己咋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现在被赖上了,甩还甩不掉了。 “兵是肯定不能借你,你自己想办法请保镖。”藤原回了一句。 “我没钱了!”翟闰生继续哭丧着脸。“我把全部的宝都压在这次的货上了,就我粗略估计,这次的利润能达到一半,只要这次能顺利把货办回来,我们三七开,我三,您七!”翟闰生看似已经咬牙说这句话了。 藤原这次有点动心了,他把目光看向尹羡文,心说,这老头没有钱,你不是有卖房子的钱么? “藤原君,你别看我,我那点钱也都借给翟叔了,翟叔说的都是实话,我作证。前一阵子,翟叔有个老朋友,去北面办货,结果连人带钱都没回来!他倒是雇了保镖了,可是连保镖都不见踪影了。”尹羡文说的是实话,但是为啥不见人影的原因,有的人猜是被日本人抓走了,这个他不可能跟藤原说。 “我们军方最近要往北面运送补给,你的人可以一起过去,回来的时候,再用这个通行证也可以。不过要规定好人数,只有7个名额。”藤原沉吟了片刻,终于吐了口,之所以这么说,他们最近确实要往北面运送补给,而且是几个小队一起出发的,其中有个小队运输的相对重要,但是人数上就会有差别,正好让这几个人帮忙充充数。 翟闰生这才赶紧把通行证接了过来,数了下手里的通行证,确实只有7份,而且通行证上面是空白的,没有盖印,这什么意思? 藤原看出来翟闰生的疑惑,“这7个人需要拿着照片,你领他们到这里,审核通过后,才能给你盖章,我需要确保这几个人必须是大大的良民才行!” 翟闰生心里一阵咋舌,心说这藤原够仔细的了,他刚才还想着,如果能让李念祖他们安排几个自己人混进去,那岂不是更好,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藤原要见本人,而且要和照片一致,估计他报上了人名以后,藤原还能去查这些人的底细,有一点不符合的,估计藤原都不会给盖章。 “谢谢,万分感谢您!”翟闰生说着感谢的话,“我今天回去就落实人手,保证每个人都是大大的良民,最晚明天上午,我把人领过来,让您过目!”嘴上说着,翟闰生心里在吐苦水,他哪能一下子找这么多人?他那小铺子,满打满算带上他和翟建业,也就4个人,他不能去,建业也被送走了,除非他现在关铺子,才能让那两个伙计都出去。不过,现在都走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赶紧回去凑人头。 “不过,不知道您安排我们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出发?我好让这几个人提前安排好家里,我也需要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翟闰生当然要同去了,他把棺材本都压上了,结果他自己不去,搁谁能相信,何况藤原了。 “具体时间等我通知,大体就定在十多天以后,差也不差一两天。”藤原也没定最终的时间,他也怕中间会有变故。 这下子时间也知道个大概了,尹羡文和翟闰生见他们的计划基本达成,也就不在藤原这磨叽,赶紧回去做下一步的准备才是真的。 藤原见他们急吼吼的走了,还以为他们是怕自己反悔呢,心里笑这两个人傻,他要不是想种个长期的“摇钱树”,早安排士兵在半路把他们截了,那样钱也有了,人也可以直接送到实验室,让他们有冤无处诉! 他刚才有一瞬,真起了这个念头,但是想想,毕竟尹羡文还在,不会跟着同去,如果那个姓翟的老头出了事,尹羡文头一个要找的就是自己,即便自己否认,也会让他们纠缠一阵子,那样闹大也不好。 再则,如果让姓翟的好好做下去,他做好保障,这么一次七成的收入,几次下来,就比这一次劫财收的钱多了,还稳妥,自己何苦冒那个险,去干一锤子买卖? 尹羡文他们不知道藤原的想法,他两出了藤原的住处,就分开了,翟叔回去找宋大龙凑人手,毕竟现在能一下子帮忙凑齐人手的,也只有宋大龙了。而尹羡文,则是往赵文华的粮铺而去,他得和赵文华通通气了,毕竟现在也算有确切消息了。 赶巧赵文华也在,尹羡文跟伙计对了暗号,就被领上了楼,尹羡文水都没喝就把他得到的消息说了,他还说,李念祖应该也在想破坏这次运输,虽然他没见到李念祖本人,但是翟叔说见到了。 原本想着,赵文华听到消息,会夸夸自己行动迅速,可是赵文华听了,直摇头,那意思是自己办错了? “你在那摇头晃脑的干嘛呢?有啥话就直说!”尹羡文白了赵文华一眼。 “你这不是给我帮忙,你这是变相给我拖了后腿,或者说,给我帮了倒忙了!”赵文华直接说了出来! 第130章 必须修正 “哎,你说你这人,我当时说不帮,你说我格局小!我帮了,你又说我帮倒忙!合着,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尹羡文可不乐意了。 “你瞅瞅你那点小心眼!”赵文华跟尹羡文啥关系,他可不会认为尹羡文能真生他的气。 “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安静?是自己计划行动去了?你知不知道,就藤原那多疑的性格,他会乖乖的只派一队人马出去?”赵文华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抗日工作,对这些日本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肯定会布置疑阵,几个小队同时出发!你以为你们跟着的这个就是正主?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自从尹羡文说不帮忙,赵文华也没闲着,他从外围了解了不少信息。 “我原本还想着,我这面找不到人打入到日本人当中,起码在外围,通过人数的差距来辨别哪个队伍是押送的队伍,结果你倒好,自己凑进来,这样起码有两个以上小队的人是一样的了!我还得去甄别哪个才是真正的押送队伍,你说你这不是帮倒忙,是啥?”赵文华解释道。 “还有,我也不知道其他小队是不是也有你们这样,自己凑上去的,我不但在行动的时候要注意保护要营救的人,还得避免伤及你们这些送上门的无辜群众!这就给我们行动无形中增加了难度!”赵文华有点很铁不成钢的说。 这下子,尹羡文没话说了,他这下子知道,自己确实是好心办坏事了。“那怎么弄?我通行证都领回来了,明天就要领着7个人去见藤原了。”尹羡文也没啥好办法了。 赵文华这时也不说话了,他知道,尹羡文确实是好心,想帮着他,弄成现在这样也非他所愿,现在埋怨太过,反而让尹羡文失去了积极性,现在就只得想想,怎样亡羊补牢,看看能不能修正这个计划。 再则,尹羡文他们已经跟藤原定了派人,如果明天不派人,或者人少了,也会给藤原警示,相当于“打草惊蛇”了,人还得继续派,那么怎么甄别到底是哪个小队才是真正押送战俘和劳工的队伍? 赵文华在那寻思事儿,尹羡文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在那坐着看着赵文华,无聊的喝着水,实在无聊,就蘸着水,在桌子上画圈,谁想到,桌子本身没抛光,有些毛刺,尹羡文这画着画着,不小心手还扎上根刺,他“呲”的一声,赶紧看手指,还好扎的不深,凑近嘴边,用牙把刺给咬了出来,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心说,真是人到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赵文华听到尹羡文在那呲了一声,以为咋啦,转头看的时候,见尹羡文用手在拍桌子,用脚还踢了桌子腿两下,寻思这哥们又是哪不顺当了?不就是刚才自己刺儿他两句么? “我跟你说哈,我这桌子不结实,你弄坏了要赔的!别看这桌子不起眼,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紫檀木!”听赵文华这么一说,尹羡文还真不敢拍了,他知道紫檀值钱,不过就这木头?连个油漆都没刷的木头? 不拍是不拍了,尹羡文开始研究上这桌子了,“你慢慢想,我好好研究研究!”其实尹羡文是在想,反正这只是赵文华临时的窝,这家伙也够奢侈的,一个临时的窝还穷讲究,弄这么个玩意,要是他不说,都看不出来这桌子哪值钱,不过既然赵文华说了,那肯定就不是假的了。 尹羡文摸着桌子面,这明显是一块木头的,能刨出这么一大块板的树,得是多少年头的呀,赵文华这家伙真够能花钱的了,与其等他挪窝的时候扔了,还不如自己先号下来,等这家伙换地了,这桌子正好自己搬走! 赵文华见尹羡文没再找桌子的麻烦,就继续想他的事,哪想到尹羡文还揣着这心思?他这面还真不知道怎么破眼前的局,而且,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必须要跟上级请示。 打定了主意,赵文华跟尹羡文说,让他先回去,藤原那边先按照他们的约定,该带人去就正常去,别让藤原觉察出什么,至于后来怎么办,等他请示完,再和尹羡文说。他们约定三天后定结果,依旧是粮铺见。 尹羡文本想着既然今天出不了结果,就赶紧回去,可拎了帽子准备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赵文华到现在也没说,李念祖那边该怎么办呢?送同样的信息给李念祖?估计李念祖肯定没有赵文华仔细,也就把同样的情报上报而已。 尹羡文担心的是,如果他们之后的行动有变化,他怎么让翟叔跟李念祖说,难道要告诉李念祖,这个计划是根据另外一方的计划制定的?人家是主导,你们辅助?那李念祖也不能干呀,再说,他不能把赵文华卖了不是? “我刚才忘了问了,念祖那边该怎么办?”尹羡文转身问正准备送他下楼的赵文华。 “先别告诉他,等三天后再定,起码我们这面有了明确的指示,我也会把李念祖那边的事情上报,申请上级指示的。”赵文华说道。 “啥都需要请示?你是木偶?万一遇到急事,你们也必须得等到上级指示,黄花菜都凉了!”尹羡文就纳了闷了,原来好好一个头脑灵活,一肚子鬼主意的人,怎么现在啥啥都要跟上级请示了? “你懂啥,这叫组织性和纪律性,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都是散兵游勇?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们必须顾及全局,不能只考虑个人的得失!”赵文华觉得,等他得空了,真的很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恩山,让他也好好了解一下,啥叫“共产主义”。 尹羡文没跟赵文华再磨叽,他着急想回去看看翟叔的人找的怎么样,毕竟赵文华没有干预他们找人的事,所以,跟赵文华约好了三天后见面,他也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翟叔这面,跟尹羡文分开后,他就按照宋大龙之前给的地址,去找宋大龙,毕竟今天的事情比较着急,他不能像往常那样,在自家铺子附近找宋大龙的小弟们,让他们转达,翟叔怕这帮小子学话学不明白。 宋大龙正跟手底下的人在一家赌场的里屋打麻将呢,这块是他们的场子,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这呆着,摸两把,打两圈。当然,基本上都是宋大龙赢的多,这帮小弟要是这点来事的劲儿都没有,就别跟着人混了,不管大哥会不会玩,都得装输,把大哥哄高兴了。 这不,今天宋大龙手特别顺,不停的上听,已经有人给点了好几次炮了,把这几个小子赢的脸都灰呛呛的了,当然,这都是宋大龙自己认为的。他本打算最后一盘借书,领着这帮兄弟去吃点东西。 以前他们经常去翟叔那转悠,有事没事都过去,自从上次见了翟叔干儿子,人家一看样子就有事,宋大龙也不是那种不长眼色的人,就想着这两天别往翟叔那窜悠了。 没等他们散场,门口的小弟就进来说,翟叔过来了,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大龙把手边的牌一推,不玩了,也少让这帮崽子们输点,然后就往门外迎去,毕竟翟叔很少到他这老窝来,今天来的这么突然,肯定是有事了。 翟闰生一到宋大龙这,门口的小孩就认出了他,赶紧上来热情的打招呼:“翟叔,您老今天怎么过来了?想过来玩两把?”这句话翟闰生逗乐了。 “你们这帮猴儿崽子,整天拿我这老头开涮是?你们啥时候看到过我赌过?唯一的一次,还顺手捞了条‘龙’回家!”翟闰生说的龙就是指宋大龙,翟闰生救命这事,宋大龙没有避讳,经常跟手底下的兄弟们提,所以这帮年轻的都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帮小年轻的,也知道,姓翟的这老头,不抽不赌,烟酒不沾,纯粹一个赚钱的金公鸡!为啥不是铁公鸡,因为这老头对他们很慷慨,有好吃的总是带上他们一口,有好酒也都给他们留着,所以他们敢肆无忌惮的跟老头开玩笑。 “我找你们头儿有事,他在不?在的话赶紧帮我通报一声。”翟闰生也没客气,让这帮小年轻的赶紧帮忙通报,让里面收拾收拾,要是里面在赌还好,就怕自己贸然进去,看到啥香艳场面,或者不该看的,就尴尬了。 第131章 凑人头 “您老亲自来了,我们还能不通报,一见到您老人影的时候,就进去通报了,估摸着这会老大应该出来了。”那个小年轻的笑嘻嘻的跟翟闰生说道。 “要不您老进去等?这大冷天的,您老万一冻着了,老大该倒我们的皮了。”他这是真心想让老头进屋,东北的冬天,死冷死冷的,虽然他们都是地道的东北人,但是翟叔看着就干瘦干瘦的,泼点水上,就能冻冰棍了,他们要是老让人家在外面等,万一冻坏了,以后就没人给他们弄好吃的了。 “不用,我还真不冷,忘了我是干啥的了,我成天倒腾皮子,还能让自己冻坏?”说是这么说,老话不是这么说么:泥瓦匠住草房!翟叔虽然自己是倒腾皮货的,可是哪舍得自己穿好皮子?顶多在胯骨轴和波棱盖上弄两块兔毛,能保暖就不错了。 不过还好,翟闰生没在外面等多长时间,宋大龙就从里面出来了,等看到翟叔还在外面站着的时候,这脾气就上来了,照着门口的小伙子后腚就踹了一脚,“你说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翟叔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他在外面冻着,平日里的高粱米都喂狗肚子里了?!” 门口这小子可是一肚子委屈,他也让翟叔进屋了,可是人家不进,他能硬拽不成,结果现在倒好,都成他的不是了,他这委屈找谁诉? “大龙!你怎么还是这暴脾气?咋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这小孩挺好的,一门劝我进屋,我这不是不冷么,就寻思在外面等等,要是真冷,你不让我进去,我也不会傻乎乎的在外面等的。”翟闰生赶紧把被踹的小伙子拽到身边来。 “咋样,疼不,都怪我这糟老头子,刚才要是听你的,你也不会挨这么一脚,都怪翟叔哈,等有空上翟叔那,翟叔给你补补!”翟闰生瞅了一样小伙子后腚,刚才宋大龙那一脚踹的不轻,小伙子眼瞅着就是一趔趄,现在裤子后腚那块还留着一个大鞋印子呢。 宋大龙在一边直翻白眼,心说这帮小崽子把翟叔是哄高兴了,现在翟叔就知道向着他们说话。没成想他翻白眼的功夫,让翟叔看到了。 “大龙,你咋还瞅我呢?刚才不是你为了我在外面的事,踹了人小伙子一脚,咋现在还让我在外面立着?”翟闰生说这话,玩笑的成分居多,他这是想缓解下气氛。 “瞅你老这模样,我是后妈生的!这帮崽子都是你亲生的,行不?!”宋大龙哪里还不了解翟叔的个性,赶紧往里面让,屋里烧的炉子,热乎乎的,一掀帘子就一股子热浪扑脸。 “你老今天咋有空过来了?有事你让在你家铺子附近的小子们招呼一声,让他们传话就成,这年月,不太平,加上天寒地冻的,能不往外出溜就尽量别出来。”宋大龙这么长时间跟翟闰生接触,已经把他当长辈了,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不掺半点虚情假意,那口气也就像跟自家爹妈说话一样。 “你当我想呀,这不是有急事么,让小孩子们传话,我怕他们传不明白,万一说漏了,我不还得跑一趟?”翟闰生解释道,不是他嫌弃宋大龙安排到他铺子附近那几个人,要是论打仗闹火,那几个人肯定一个顶两,要是让他们干鹦鹉学舌的事,那还不如找只鹩哥呢。 “我猜就是这么回事,你要是嫌那几个笨嘴拙舌的,我给你换两个伶俐的,你看咋样?”宋大龙又当了回事后诸葛,人家说了原因,他就会说,我猜就是这么回事。 “你还猜到啥?”翟闰生笑眯眯的瞥了宋大龙一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好像他能掐会算似的,他咋不在门口摆个摊儿,挂上个布条,写上:未卜先知,算尽天下事?! “你要是早猜到了,猜猜下面我想说啥?”翟闰生也是越老越回去了,这不,开始逗宋大龙了。 “我还用猜么?清场让你说事呗!你都上门了,我在不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你不又得开始唠叨了?”宋大龙这次没说错,这根本不用猜,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清场还不简单,他们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外面就让小弟们看起来,不认识的人不许靠近,即使外面把守的人,也只是站在楼梯口和几个人员进出的通道,没有靠近房间。 翟闰生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他来,就是跟宋大龙借人的。毕竟翟闰生铺子里面的伙计是不能走的,7个人的名额,翟闰生必须在内,其余六个人,就得跟宋大龙借了。 宋大龙很爽快,听翟闰生说借人,直接就答应了,说只要翟闰生能看得上的,他这面的人随便挑。翟闰生也没客气,你说让挑,我就好好挑。 为啥要好好挑呢,因为这帮人跟宋大龙混社会时间长了,难免身上带有痞气,这样的人带给藤原看,藤原那眼睛多毒,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人,那还不得把名额都取消了。 这次翟闰生的要求可不少,第一,外貌要看着像本分人,不能一打眼就看着贼眉鼠眼的,毕竟报上去的是店铺里面的伙计,伙计就要有个伙计的样子,人可以机灵,但不能一副找茬打架的模样。 第二,人要绝对忠诚,还要听话,这就要问宋大龙了,就他了解,手底下的人哪些比较听指挥,不听话的人可不能要。这一路往北去,翟闰生自己心里都忐忑着呢,要是带了个刺儿头出去,整天除了提心吊胆,还得给不听话的人收拾烂摊子,那可不行。 第三,人不能太机灵,也不能笨,毕竟出去要配合两方面人的行动的,要是带着个傻的,给个眼色,他可能还以为人家眼睛进沙子了呢,木木愣愣的,扒拉一下动一下,那翟闰生宁可不要。要是太机灵,总觉得自己是聪明的,很容易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 第四,人不能太弱,毕竟要是能到北面,还得装货卸货,跟车压车,弄个弱不禁风的,没等抗包袱就爬那儿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那就是纯粹请了个祖宗。再则,如果真跟日本人干了起来,起码有把子力气保命,别自己命没保住,还累的同行的其他人一起吃瓜捞。 第五,无不良嗜好,现在这帮混子,都标榜着自己有多狠,啥都懂,好像不会吃喝嫖赌,或者少了一样,就不是出来混的似的。翟闰生担心的是,如果少抽点烟,喝点酒,还过得去,但凡粘上个嗜字,就不行,出去看啥都手痒痒,要做正事的时候,人没了,不是去喝,就是去嫖赌去了,那还了得? 宋大龙越听翟闰生的条件,眉头皱的越紧,到后来就直啄牙花子,这比以前皇帝选妃还严格呢!要说模样长相,在他们这堆人里面扒拉出几十个长相憨厚的,没问题。 要说对他忠诚,扔出去听话的,也能从这几十个人里面巴拉出一半出来。可是太机灵的不要,太笨的也不要,这找个人还得取个中?这就有点难为了,好在从刚才扒拉出来这些人当中,还能挑出来一些。 最后这个,无不良嗜好,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他们这些混子,哪有清清白白啥也不好的?要找精通喝酒赌博的,随便就抓一个人,就能陪你耗上半天,但是这次要反着来,要找不好的,这可就真难为人了。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翟叔了,那就硬着头皮巴拉。翟叔和宋大龙就跟以前给皇帝选妃似的,把宋大龙手底下的人都招呼到一块,五个人一组,一条条按照要求审核。 其实有一个人绝对符合这些条件,那就是建业,而且跟翟闰生还有默契,不用说话,光看眼神就知道他爹要干啥,不但年轻力壮,还无不良嗜好。可是现在建业在小福源那,即使不把建业送走,也不可能让他去,万一出了事,他们爷俩就全搭进去了,他们这支就算断了香火了。 所以,翟闰生宁可费劲巴拉的在宋大龙这借人,也不考虑把建业从小福源那接回来。索性,宋大龙这人足够多,翟闰生和宋大龙两个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从百十来人当中挑出了十个人。 到最后,这十个人一字排开,站在两人面前,翟闰生早没了精神头,脑子都木了,现在看谁都是一个长相了。他瞥了一眼宋大龙,努了努嘴,意思是,剩下的让宋大龙定。 宋大龙也累呀,可是这毕竟是自己手下的人,他要是不给建议,还真等翟叔闭着眼睛挑? 第132章 到齐 尹羡文从赵文华那回到翟叔家,等了半天,翟叔还没回来,他又等了好几个小时,天都快黑了,才听着门口的开门声,接着,翟叔低着头,一边催着肩膀一边疲惫的往屋里挪,连尹羡文迎面迎了出去也没看到,差点撞到尹羡文身上。 “哎呦,妈呀,吓我一跳,你咋走路不出声呢?”翟叔光顾着想事情,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尹羡文站在跟前,这可真吓了一跳。 “我都咳嗽好多声了,你也没抬头,你想啥想的这么入神?难道下午去凑人不顺利?”尹羡文首先想到的是不顺利。 “还好,除我之外的六个人都凑齐了,明天一大早,大龙就会把这几个人收拾利索,带到我铺子里去,然后咱一起领着这帮人去见藤原。”翟叔说到这,开心的笑了笑,今天下午可是完成了一个大活。 “那就太好了,我早就回来了,还在担心你那边不顺利呢。”尹羡文听了也是很高兴。“翟叔,你可是解决了个大问题,劳苦功高,晚上我下厨,给你弄吃的!”说着,尹羡文就撸袖子准备进厨房。 “不用!你还是留着我的厨房,万一给我点着了,这可是居民区,一家着火了,连着这一片都跑不了!”翟闰生可不敢让尹羡文去弄吃的,他说的是实话,尹羡文有点着厨房的先例,这里是居民聚居区,房子挨着房子,真要是着火了,就得眼睁睁看着“火烧连营”了,救都来不及。 尹羡文见翟叔坚持,自己也就不往厨房去了,说实在的,要是真让他去弄,他还真不知道做啥,他会的也就那么几样,顶多能勉强下肚而已。 翟叔弄东西很迅速,就是下了个面条,打了卤。面条是之前做好,放东北户外这天然的大冷库一冻,啥时候想吃,啥时候从窗外的篮子里提溜出来,开水那么一下,几分钟就熟了。 翟闰生也没那个精力和体力弄好吃的了,想着弄点垫一下,好赶紧说事。 吃饭的功夫,翟闰生问尹羡文,他那边落实的咋样?李念祖那边是不是要今晚给送个消息。尹羡文说他也得等消息,定的是三天后听信儿,而李念祖这面,暂时不通知,等三天后有了消息再定。 没等翟闰生问,尹羡文接着说,带人到藤原那的计划不变,明天还是按照原计划,带人到藤原那办通行证,其他的暂时别动,等事情落准了再做打算。 晚上,尹羡文就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就住在了翟叔这,毕竟明天一大早就要出门,他要是来回跑,就耽误时间了,还不如在翟叔这凑合一下,反正一个大男人,不用那么讲究。 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起来了,翟叔弄了点粥,两人喝了,就往铺子那边去了。翟叔家离铺子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街,刚到铺子那,就看到门口或站或蹲聚了一堆人。 这些人一见翟叔来了,都赶紧规矩的聚在门边,跟翟叔打招呼。翟叔也没寻思宋大龙让人这么早来,他以为起的够早的了,怎么不得他到铺子里等一会才能来人,谁想到宋大龙一早就把这帮人给赶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铺子外呆了多长时间,这要是冻着了,翟叔自己就过意不去了。 “你们咋来这么早?搁外面冻多长时间了?不是都知道我住哪么?直接去家里呗,看看冻的,赶紧进来暖和暖和!”翟闰生赶紧开了铺子的门,现在这个点儿,伙计都还没起呢,这宋大龙也真是的,这么早把这些孩子赶过来干嘛? “老大说让我们收拾利索了,就早点过来,别耽误您老的事。还有,老大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都得听您老的,要是谁不听话,炸毛,等他知道了,别说他不把我们当兄弟。”这里面有个小伙子比较敢说话,听了翟闰生的问话,赶紧回答。 “您老别忙活了,我们就在门口呆了一会,我们身强体壮的,冻这么一会不碍事,哪有那么娇气,大伙说是不?”这小伙子不但敢说话,还挺会说,还知道拉着大伙一起表态,他这一说,旁边就有人附和:是呀,不冷。 不管这帮人这么表示自己有多抗冻,翟闰生还是赶紧把屋里的炉子弄着了,让几个人围着炉子暖和暖和,炉子上还烧了一壶水,翟闰生想着等水开了,给几个人倒点,让他们从里到外暖和一下。他这面忙里忙外的转,尹羡文也插不上手,就拉了个凳子,和几个人一起围在炉子边烤火。 翟闰生铺子里的两个伙计是在楼上住着的,他们听着楼下有动静,还有说话声,琢磨着谁这么早,难道底下铺子进来人了?赶紧每人手里拎着个棒子就奔楼下来了,等看到楼下是掌柜的时候,让冷风这么一激灵,他们彻底才醒醒过来。 “掌柜的,你这是干啥?大早上不在家好好睡觉,咋领这么多人过来?”伙计们没敢问的是,掌柜是让这帮人给劫持了么?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像,自家掌柜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一样,忙里忙外的,听见他们说话,还冲他们嚷嚷了两句。 “你们两还在那杵着干嘛?醒都醒了,赶紧把衣裳穿好,下楼帮帮忙,别隔那当木头桩子了!你看看人家,早早在铺子外面就等上了,你两可倒好,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罢休!赶紧跟人家学者点!”翟闰生是没把这两个伙计当外人,要是真当外人,就不能这么说话了,只有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翟闰生才这么没遮没拦的。 两个伙计也没跟翟闰生计较,他们知道掌柜的是啥样的人,看来今天是忙不开了,要不平时他们晚开一会铺子都没事,更别说正常睡觉了。他们两赶紧回楼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就下楼帮忙了。 这些从宋大龙那借来的人,知道自己也插不上手,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尹羡文聊着天,他们都好奇尹羡文会几种语言,他们中大部分人跟翟叔都比较熟悉,也听翟叔提过,尹羡文会说好几国的外国话,这是他们平时都接触不到的人,今天却跟他们挤在一块烤火。 尹羡文回答他们问题的同时,也逗他们,问他们会不会日本话,他们大部分人都摇头,也有几个见尹羡文好说话,也大着胆子开玩笑,说也就会几个字:密西、八嘎! 尹羡文一听,乐了,说会说这两个词就可以了,谁也离不开吃,想吃饭就说密西,谁惹到你了,就骂他们八嘎,没毛病,挺好。这帮人见尹羡文笑着说挺好,也就嘿嘿的乐了,毕竟这也算夸他们了不是。 尹羡又问刚才跟翟叔说话的那个人叫啥,那人说叫周大虎,尹羡文听了名字就有点想笑,心说自己爹妈还好,没给他们兄弟起啥龙虎豹的名字,现在感到万分庆幸。 虽然名字有点俗,但这周大虎这个人,尹羡文还是十分看好的,他跟周大虎说,以后就让他当这帮人的头,帮着翟叔跑跑腿,然后又问问周围坐着的人,他们是否同意。 周围的人基本上都点头,说周大虎以前在宋大龙那就是个小头头,他们当中就有跟着周大虎的。至于周大虎本人,见大伙没意见,他自己也就点头答应了,他知道,尹羡文是在拜托他,希望他在往北的路上多照顾照顾翟叔。 毕竟翟叔年纪也大了,出个主意啥的没问题,但是干活跑腿啥的,都还的他们这些年轻人,他周大虎既然来了,就肯定会负责到底。 周大虎对尹羡文说:“我拖个大叫你声兄弟,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翟叔的,保证回来的时候,翟叔毫发无损,缺了半根汗毛,都算我的!”周围的那几个兄弟也都点头称是。 尹羡文得了大伙的承诺,也很开心,正好炉子上的水开了,尹羡文给没人都倒了杯水,说是以水代酒,谢谢大家,也提前预祝大家平安归来!这几个人也纷纷应声,颇有种水泊梁山大结义的感觉。 尹羡文还沉浸在这氛围中呢,让翟闰生一声“吃饭了”就给喊了回来。翟闰生领着两个伙计给大伙张罗些豆浆油条,放到楼下刚搬过来的桌子上,这帮人还真没吃早饭,一听有热乎乎的豆浆,也就放下了水碗,奔着桌子聚了过去,炉子边上也就只剩下了尹羡文一个,这一哄而散的速度,让他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第133章 核查 这帮人虽然都聚到饭桌那喝豆浆去了,但是没忘了尹羡文,周大虎还回过头叫尹羡文,让他也赶紧过去,否则豆浆凉了就不好喝了。尹羡文对他们摆了摆手,说自己早上已经吃过来,他们自便,就不用管他了,然后继续坐在炉子边上烤着火。 翟叔忙活完了,也过来坐在尹羡文身边,歇歇脚的同时,也想问问尹羡文,对这几个人印象怎么样,是不是还算合格,是否能过得了藤原那一关。 尹羡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这几个人还不错,刚才他还把周大虎安排成这几个人的头儿了,让他来管其他几个人。翟叔知道周大龙,也说这孩子不错,要机灵劲儿也有,但不耍小聪明,属于踏实办事的人,他之前也是第一个看好的周大虎。 等几个人吃饱了,翟闰生又叮嘱了他们一顿,说一会领他们去日本人的地界,一定要跟好了,别乱窜走丢了,还有,就是别四处乱啥么(四处乱看),要是让日本人盯上了,他可不管救。 见几个人都点头,该让他们注意的也都反复强调了,尹羡文和翟闰生就叫了车,拉着这几个人去了藤原那里。藤原倒是清闲,按照约定,他也在等尹羡文他们。 进门之前,尹羡文和翟闰生没有被搜查,另外那几个人可都被日本兵搜了个遍,毕竟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身上带了利器,其他人要是一拥而上,那藤原还有命在?所以他们必须给搜查仔细了,杜绝一切有可能的危险发生。 这么一搜查,可就浪费时间了,几个人搜查下来,加上本来他们到的就晚,等到他们进到藤原的办公室,都快中午了。藤原还是在他那茶盘后面,悠然自得的沏茶呢。 见尹羡文他们进来,藤原一个劲儿的招呼他们赶紧过来尝尝,说是昨天刚送过来的茶,尹羡文他们也只得坐过去陪着。尹羡文早上吃的就不多,正饿着呢,这一喝茶,就更饿了,可是藤原不着急,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 那几个宋大龙送过来的人,也都排成一排,乖乖的低头站着,他们来之前都被叮嘱过,也不敢抬头乱看,就只能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顺便听听那几个人聊天,看样子,原来屋里这人,肯定是个小日本了。 不过,这些人听了半天那几个人的聊天,怎么越听越觉得,那个小日本的中国话说的太好了,翟叔他们说啥,他都能听懂,而且看样子对茶还挺有研究,但是,一个日本人,说着中国话,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可能是因为这几个人或多或少对日本人都有些排斥,藤原又把他们晾在那,不给水喝,就那么干站着,这几个人就从心底里更反感日本人了,只不过他们都低着头,要是让他们抬头,他们相信,就光拿眼光看,也得把这个小日本看个窟窿。 藤原是故意的,这几个人明显就是伙计,你看谁家招待客人,还招待伙计了?这些当伙计的,就应该有这个自觉,掌柜的谈话喝茶,他们就得老实呆着。 好不容易藤原喝得差不多了,翟闰生这才笑着问:“按照约定,我把人带来了,您看看?” 藤原放下手中的杯子,绕过茶盘,走到六个人面前,一个一个仔细端详着,从一头看到另一头后,他又折了回来,说让每个人把双手伸出来给他看! 翟闰生这就拿了闷了,藤原这是要干啥?尹羡文心里一咯噔,藤原不会是要看这几个人手上的茧子?他在怀疑这些人当中有人经常摸枪?这点尹羡文可不敢保证,因为这些人是宋大龙手底下的人,刀枪使他们常使的家伙。 果不其然,藤原一个个的看了过去,还好,这几个人大小就是苦出身,手上不单单是某个地方有茧子,几乎整个手掌都磨出了厚茧,藤原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 尹羡文以为这就完事了,可是藤原突然指着六个人中间的周大虎,“你叫什么名字?” 周大虎被藤原刚才的动作弄的有点懵,没反应过来,等知道是叫他,赶紧回答:“周。。。周大虎!” “几岁了?”“二十。”“家里住在哪里,还有什么人?”“家里没啥人了,就住在翟叔的铺子里。”这几个人在来之前,都被叮嘱过了,如果问起住在哪,都说住在铺子里,伙计住在铺子里很正常。 “你,把上衣脱掉!”藤原指着周大虎继续说道。 周大虎哪敢怠慢,痛快的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别说,周大虎还挺有块头的,当然,这都是尹羡文的想法,他哪里知道藤原想干嘛。 藤原绕着周大虎走了两圈,还凑到肩膀上仔细看了看,然后就走回了茶盘后面。 “藤原君,这,好了么?我接下来要怎么做?”翟闰生见藤原没放声,神色也不见异常,就斗胆问了一句。 “可以了,那个什么虎,你可把衣服穿上了。”藤原示意没问题了,“你去让门口的卫兵领走这些人,给他们照相,等照片出来后,把照片贴到通行证上面,过两天就可以过来拿了。”这后一句话是对翟闰生说的。 “那这些人,照完相,我就可以领走了么?”翟闰生今天脑子有点糊,问的问题也有点傻乎乎的。 旁边的尹羡文乐了,“那是当然了,翟叔,你不把他们领走,还准备把他们留给藤原君?让藤原君帮你养着这帮人?估计藤原君这里可不管饭!”尹羡文说完,看了一眼藤原,意思是问,我说的对不? 藤原听了,也乐了,“还是尹桑了解我!我这里不管别人的饭,但是管尹桑你的!”藤原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留尹羡文,就冲藤原这脾气,能平白无故请尹羡文吃饭?有事是肯定的。 翟闰生听了这话,也明白,人家找恩山有事,他正好领着这帮人出去照相办手续,也正好躲出去避嫌。 等翟闰生走了,藤原继续招呼尹羡文过去喝茶,尹羡文赶紧摆手,“不喝了,喝不下了,我现在已经喝了一肚子水了,藤原君,你说的管饭,不会是想管我个‘水饱’?” 藤原这次是真被逗乐了,刚喝进嘴里的水,虽然没有吐出来,但是把他自己呛到了!咳嗽了好半天,他才对尹羡文说:“尹桑,我在你印象中,就是个小气的人?” 尹羡文也没客气,笑着回了一句:“反正不是很大方!” 藤原指着尹羡文,隔空点着他说:“这话也就是尹桑你说,换个别人,都没有敢这么跟我说的!”尹羡文心里很明白,藤原肯定有事要求到自己这,要不然不会这么容忍自己跟他这么说话,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试探一下。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尹羡文说:“要不然我们也不是真朋友,‘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句话是对的,说好听话的人不一定是真朋友!” 藤原听到这话,很开心,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尹羡文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是,我们是大大的,真朋友!走,真朋友,我请你吃好吃的!管饱!” 两人从藤原的住处离开,在护卫的保护下,去了一家日本酒屋,藤原介绍说,这家的老板是地道的东京人,老板最近给藤原消息,说是店里来了最新鲜的河豚,邀请藤原过去品尝。 藤原拉着尹羡文说:“尹桑,我也是很够朋友的,一有好吃的,就赶紧邀请你过来,一起分享。”尹羡文以前成天和小福源呆在一起,哪里能不知道河豚是啥。 河豚这玩意,必须生活在咸水里,一生气就把自己变成个圆球,身上还带着刺,看着挺可爱的,可是这玩意从里到外都带着毒,特别是血液,只要食入一点点河豚血,人就没命了。 可是日本人却把这玩意当美味,特别爱吃河豚刺身,就像演杂技“爬刀山”一样,在刀尖上走路,一不小心就没命了。尹羡文虽然听说过河豚,也见过活的河豚,可是让他去吃,他可不敢,他就这么一条命,可不是“九命怪猫”! 藤原不知道尹羡文心里的想法,以为他开心的无话可说了,拉着尹羡文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这家的老板做的河豚宴如何的有名,他已经垂涎很久了。尹羡文哪里听进去这些,他现在巴不得脚后跟向后转,赶紧回家。 第134章 说事 在门口的时候,尹羡文想打退堂鼓,却被藤原拉着往前走,由于走的太急,踉跄了一下。这时藤原才看到尹羡文的脸色,这咋看咋不像开心的模样呀,一脸的苦瓜相。 “尹桑,你不开心?什么事情不开心?和我吃饭不开心?”藤原现在想到的就是,尹羡文是因为和自己吃饭,才有的这么个表情,自己又不是恶魔,能把他吃了?刚才还和自己说是真朋友,怎么没一会的功夫就成这样? “那什么,嗯哼,我不敢吃河豚!那玩意有毒,我怕死!”尹羡文不好意思的说,反正藤原已经问了,自己那为难的表情是个人都看到了,也没啥可隐瞒的。 “尹桑,你也有害怕的东西?相信我,真的没有问题,你吃了就会爱上的,死不了的,这是肯定的。”藤原看到尹羡文的熊样,很是开心,他一直觉得尹羡文各方面都比较优秀,总算有个他不敢尝试的东西。 尹羡文是真不想往里走了,那玩意就跟中国的鲐鲅鱼差不多,吃不好,就玩完。管它是啥美味,尹羡文也不想尝试,别的人吃没问题,跟身体因素也有关系,他吃就不能保证没问题。 可是这一路被藤原拉着,他也走不掉。一直进了一个包间,等侍者把东西上来的时候,尹羡文还在纠结,吃河豚能不能死的问题。藤原则说了声“开动”,就夹起了一块刺身放进了嘴里,那表情好像吃了什么神仙美味似的。 藤原一再劝说,就差拿枪逼着尹羡文了,尹羡文才勉强夹了一块刺身,连芥末都没沾,直接送进了嘴里。闭着眼睛嚼了嚼,没有别的味道,除了刚进嘴的吃了生东西的感觉外,就是慢慢能体会出来的一点点甜味。尹羡文也没敢让鱼片在嘴里停留多长时间,一狠心,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没有问题?”藤原笑眯眯的看着尹羡文。 “目前还活着,还能跟您说话。”尹羡文的回答,让藤原很无语,就感觉他逼着尹羡文吃毒药似的。 尹羡文吃了这么一块下肚,就再也不动筷子了,虽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但是谁能保证下一口吃下去就没事?藤原见这架势,也就没再勉强,让老板上了一些天妇罗和寿司,还有一壶清酒,尹羡文就守着一盘天妇罗开始吃了起来。 尹羡文这面闷头吃,藤原则是慢慢悠悠的就着清酒吃河豚刺身,然后一边吃,一边感叹尹羡文不知道享受美味。尹羡文可不管藤原说啥,你说你的,我吃我的,反正我不吃河豚,你也不能按着我往嘴里塞。 喝了一阵之后,藤原放下了筷子,看样子是想要说他的事情了,尹羡文则早早的放下了筷子,在那喝水等着,他倒是想看看,藤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尹桑,最近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需要你帮我个忙。”藤原这么一说,尹羡文就知道,来了。 “我可以先听听是什么事情么,然后再给你答复?毕竟我不知道是否能帮得到你。”尹羡文不想没听具体情况就贸然答应,万一让他去堵枪眼呢,他也去堵? “很简单的,就是我们过两天会来个德国代表团,需要有人去做一下翻译,我这不就想到你了么,很简单的,就是他们说什么,你就给翻译成日语就行,我一听到这个,就想到了你,然后,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的情况下,我就帮你接了下来,今天也算跟你请罪,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也希望你能帮帮忙,在德国人到达的时候过去一下。”藤原说道。 这件事听起来很简单,藤原也是这么说的,但他没有说的是:并不是他的推荐,而是德国的人要求。德国来的人说:据他们了解,羡文.尹目前在东北工作,如果能让他来为这次代表团翻译,他们相信,这次行程将会十分顺利。至于为何钦点尹羡文,这其中有啥原因,他们日本方面也不得而知。 尹羡文听了也表示怀疑,他一个平凡无奇的技师,咋就被推荐去做翻译了?难道日本人那边就没有会德语的了么?不能够呀,即使再找不到人,不还有小福源在呢么? “藤原君,我好长时间都不说德语了,自从回国之后,就没有机会练习德语了,现在的水平估计退步的很厉害。再说,我当时是学的印染方面,顶多对机械方面还有涉猎,但是让我去做翻译,这就有点扯了,这种官方的场合,我怕万一翻译错了,影响就大了。”尹羡文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做的。 “尹桑,这次是临时安排,我们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翻译。外面做翻译的,我们也找了两个人来试过,他们根本没有留学的经验,翻译出来的东西,很不到位。”藤原解释道。 “那德方总应该有带翻译?”尹羡文不信德方不带翻译就找日本人谈事。 “德方原本是有的,但是听说病了,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这才通知我方,务必要安排一个翻译。”藤原哭丧着脸,他觉得自己现在说谎跟吃饭一样,张口就来。 “那不还有福源君么,他跟我是同期在德国留学的,而且日语又是他的母语,应该比我更合适。”尹羡文只能心里说抱歉了,现在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不过也不至于要命,就是小小的卖了一下而已。 “这次德国人也要去福源君那边,他最近也在忙着接待工作,恐怕也无法分身,我们这是综合考虑之后,才定下的尹桑你的,你就不要推辞了,就看着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儿上,也别让我这面难做。哈?!”藤原见尹羡文油盐不进,有点着急了。 “非我不可?”尹羡文哪里看不出,自己再推辞,估计藤原就得急眼了,到时候真拿枪逼着他,他们就算彻底撕破脸了。而且为这点小事,跟藤原撕破脸还不值当,自己既然推不掉,就捞点好处也行。 “目前来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藤原见尹羡文有点动摇,赶紧把口封死。 “我这面也有工作呀,你不是知道么,工厂里面如果出了事情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会考虑我是为了帮助你们,才擅离职守的么?而且,现在我光为了厂里的事,就操碎了心,这次要是两头跑,我怕我就得把小命交代了,你这就真是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了!”尹羡文现在必须把困难都说出来,而且要说的越困难越好。 “这个你不用操心,工厂那边给你放假,而且我会叮嘱下去,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许找你,你安排个人,让他们处理就好。”藤原觉得,这都不是事儿,一个小破工厂,就是关了也没事。 “是,你当时可以让别人帮忙顶一下,但是万一解决不好,到最后,还不都是我的事儿,我是一件也跑不掉!”尹羡文皱着眉头说,心里也拿了闷了,藤原怎么就不上道呢?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怎么藤原还不提给他好处的事呢,真当他是被抓壮丁了,干活? “尹桑,你就痛快点说,你怎么才能答应?你把条件说出来,我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藤原总算说了句人话,尹羡文等的就是他这句。 “我也没啥特别的要求,就是按照工作时间给我算工钱就行,外面的翻译既然不行,你们既然想用我,那么我就托大,我的工钱怎么也得比外面那些人高?至于藤原君你跟上面要多少,我不过问,起码我自己觉得一天一根金条,这个价码不过分?”尹羡文这是关起门来打狗,只要藤原不同意,他就不去!想干成一件事不容易,不想干那还不容易的很?有各种理由可以找。 “行,这个我答应!不过,尹桑,你不觉得你有点漫天要价了么?”藤原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哄着尹羡文去干活,只要去了,他藤原的任务就完成了。 “藤原君,这个事情好解决的,你想想,这次是为谁找的人,肯定不是你藤原君,我要多少钱,肯定也不是从你藤原君的口袋里出?你就当‘慷他人之慨’了呗”,尹羡文不信藤原连这点也想不到。 “也是,那就这么定了,等德国人到了之后,我派人接你过去。”藤原想想也是,尹羡文在不知道德国人要找他的情况下,都知道让德国人消化请翻译的费用,那么这笔费用肯定要算到德国人的脑袋上,而且要多算! 第135章 信息 翻译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尹羡文跟藤原说,如果他们能答应他的条件,这一天的费用,他可以分给藤原一半。藤原开始是一个劲儿的推脱,说那怎么能行,这可是尹桑的辛苦劳动所得,他怎么能横插一脚。 尹羡文给藤原的说法是,如果没有藤原的推荐,加上后期还需要靠藤原的运作,这个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如果藤原觉得他这么要有把握,他尹羡文也不能做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跟藤原君分享共同的“成果”,不是更令人开心么? 藤原听了很是受用,明显尹羡文不是吃独食的人,他很喜欢这种人,每次求他办事,都有丰厚的报酬,而且不会让他白忙活,跟这种人长期相处下去,还愁自己没好处捞? 藤原一开心,酒就喝得更欢快了,频频的举杯要和尹羡文干杯,尹羡文推脱自己不胜酒力,藤原也没在意,不管尹羡文喝不喝,他今天都很开心,即完成了任务,又有了个捞钱的机会。 没一会,藤原就把自己灌醉了,藤原向来就有这个毛病,一喝多,就爱说话,逮啥说啥,这不,藤原又开始瞎嘞嘞了。 “尹桑,你一直是我的福星!你知不知道?”藤原晃晃悠悠的绕过桌子,来到尹羡文身边,搂着尹羡文的肩膀说道。 “这从何说起?”尹羡文疑惑的问。 “呵呵,从...从....哪里说起好呢?让我想一想!”藤原话都说不利索了,哪还能说出来从哪开始说,最后实在想不起来,就说:“不管了,反正每次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帮我解围!” 尹羡文不喜欢藤原这满嘴酒臭气,在自己身边呼来呼去的,巴拉了他的手两下,想让他好好坐回去,结果这家伙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然后藤原又摸到了酒壶和酒杯,颤颤巍巍的给自己斟了杯酒,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唱着跑调的日本歌。 “啊,我想起来了!就拿最近你要派人去北面的事,我....我当时在愁,愁什么,啊,愁人手不够!然后你就给我送人来了,哈哈,对,就是这样。”藤原说到这,又爬起来拍了拍尹羡文的肩膀。 “不过别人不知道,尹桑,你...还记得这句话么:雄兔眼彷徨,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呵呵,出自哪里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藤原说完这句话,又喝了口酒。 “《木兰辞》”尹羡文回答了藤原,这个还是当时在上海的时候,他教藤原的呢。 “嗯,对,所以说,双兔都辨不出来,我要是弄十只兔子呢?嘿嘿”藤原虽然醉了,但是说完这句话,还是露出狡猾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和他现在的模样结合在一起,显得分外的猥琐。 “兔子再怎么狡猾,也逃不过有经验猎人的眼睛!猎人早晚从十只兔子的脚印里面找到正确的那个,让后把他抓到,吃掉!”尹羡文就当他们在讨论兔子,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藤原说的是啥,是那只押运的队伍。 “可是,要是这十只兔子的脚印也是假的呢?猎人不就跟着脚印走了么?然后留下兔子,爱怎么走怎么走...或者猎人也不知道兔子出没出来...”藤原说到这,已经醉的不行了,低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尹羡文听了藤原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藤原布置的那几只往北的队伍都是假的?那岂不是都是陷阱,就等着营救的人往陷阱里钻? 听了藤原的话,他就想马上去赵文华那,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停止行动,但是他又担心这是藤原瞎说的,万一这些队伍里有真的怎么办? 还有,如果藤原说的是真的,他前面布置的这些都是假的,虚张声势的,那么那支真的队伍在哪里,那些被押送的人在哪里?而这支真正的押送队伍又是什么路线? 尹羡文虽然没喝酒,但是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他怎么参合进这么个破事里面了。现在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放弃,就是置赵文华或者李念祖的安危于不顾,他做不到,但是如果继续探听,藤原也不会告诉他。 而且照藤原的意思,他布置的是虚虚实实,你认为是虚,它有可能是实,你如果认为是实,它却是虚。 尹羡文刚才已经答应藤原,去帮忙做翻译,那极有可能在大伙行动的时候,自己还得陪着这帮德国人和日本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帮忙,虽然会洗脱他的嫌疑,但是万一行动的人,他们踩中了藤原的陷阱,自己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尹羡文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藤原,恨不得现在拿把刀给他解决了得了,但是他知道,即使他能豁出命去,也是一命换一命的结果,外面还有藤原的亲随呢,他们见藤原一直不出去,就会进来,自己也逃不了抵命的结局。 还有藤原安排的那些事,如果藤原玩完了,或者他和藤原同归于尽了,就再也没有人有机会去了解,而那些等着被营救的人,也就只能乖乖的被送到实验室去了。 尹羡文出门想找藤原那些跟班,让他们把自家主子弄回去,结果一看,这帮人也没少喝,有的还搂着几个日本妞在那逍遥,他们就真不怕自己把他们头儿给灭了? 照这帮日本喽啰喝酒的量,把藤原交给他们,他们也得把车开马路牙子上去,自己要是跟他们一道,就倒血霉了!还是自己把藤原弄到车上去,然后看看有没有稍微清醒的,找一个陪藤原回家,他可不想跟这帮醉了酒的日本人在一起。 叹了口气,尹羡文拽起藤原的一只胳膊,搭载自己肩膀上,然后把藤原拽下榻榻米,帮他穿好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半拖半拽的往外走,这藤原不知道是吃啥长大的,别看个子不高,身材也不胖,可就是沉。 “你说你到底是吃啥长大的?!怎么跟个铁球差不多!”尹羡文往上拽了下正要出溜下去的藤原,说道。 他没有功夫看低着头靠在他身上的藤原,只盼着早点到门口,把藤原扔到车上去。好不容易把藤原拽到车跟前,没想到车里还有人,一看是个司机,赶紧让司机下来帮忙,把藤原弄上了车。 尹羡文朴拍了拍被藤原弄皱了的衣服,叮嘱司机把藤原送回家,自己则叫了辆车,往自己家回了。当尹羡文的车子走没影之后,倒在自己车子后座上的藤原,却不紧不慢的从座位上坐了起来,而刚才在逍遥快活的那几个跟班,也都被叫了回来。 嘱咐了司机回去之后,藤原捋了捋头发,正了正衣服,这才问司机,刚才他在里面的时候,外面是否有可疑的人,在司机回答没有之后,藤原算彻底对尹羡文放了心。 今天如果尹羡文做了任何伤害藤原的举动,他都不可能安全的走出这个酒屋。还好尹羡文把藤原弄回了车上,还叮嘱司机要把藤原安全的送回家。 藤原今天就是试探,一是试探尹羡文对他有没有杀心,是不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二是试探尹羡文到底对他现在执行的任务,是不是有了解。 不过,就今天尹羡文的反应来看,他可能就是单纯的想靠自己发财,如果是这样,自己何乐而不为?包括北上也好,给德国人当翻译也好,他藤原都会成全尹羡文,成全别人也就是成全自己,不是么? 藤原觉得,还是跟尹羡文这种书生气十足的人,还有翟闰生这种识趣的人在一起发财,那真是安全无风险。 尹羡文可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今天的犹豫,还有多方面的考虑,没有一时冲动,对藤原下手,救了自己一命,还保全了翟叔一命。 尹羡文回了家,今天这么晚了,肯定也不可能去赵文华那送消息了,明天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藤原就来接自己,开始给德国人做翻译了?他只是答应了这件事,却忘了问具体时间,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些斗智的事,思维不缜密,给敌人留下漏洞,就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还不如早点睡,今天已经够费脑子的了,他现在的脑子就跟生锈了差不多,已经想不了多余的问题了,现在床对于他就是亲娘,他需要马上睡觉。 至于藤原的安排,还有德国人的事,就留着明天起来再烦恼。 第136章 翻译 藤原果然没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过来接尹羡文了,说需要他先去熟悉熟悉情况和材料,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都要提前打好招呼,省的他自己临场发挥,万一发挥不好,影响了日本人的形象。尹羡文也是没辙,只能跟着走了。 还好,藤原这面想的还算周到,不但要让尹羡文了解情况,熟悉资料,还给尹羡文准备了行头,这就像让人上台唱戏一样,舞台搭好了,行头准备好,妆也画好了,他就要开始粉墨登场唱戏了。 尹羡文被带到了日本人的一个行政部门,初略的翻了翻资料,这些德国人的大致行程还是很简单的,他们先到的盛京,然后在这盘桓两天,这两天的安排则是:先是跟日本军方的人见面,当天晚上是招待宴会,第二天,则要参观福源的学校,甚至连他们那个小破工厂也给安排上了。 盛京之后的下一个行程是吉林,然后一路向北,再去哈尔滨,这中间要参观很多地方,但是有个地方让尹羡文印象深刻,说是参观研究所,北面还有日本人的什么研究所么?尹羡文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些真相了。 没等他兴奋呢,藤原已经过来了,旁边陪伴尹羡文的日本人自觉的退了出去,给尹羡文和藤原留下了相处的空间,估计藤原肯定示意那人离开,他有话要跟尹羡文单独说。 藤原也没绕弯子,“尹桑,翻译的费用,上面已经批准了,等翻译行程结束,就会跟你结清费用。这次行程中,你的行头由我们安排,你个人的消费,我们也承担。工厂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会来个姓孙的人,他负责令人来跟你交接工作。你看看还有其他要安排的么?” 姓孙的?难道是老孙?尹羡文心中一喜。可是他没有漏掉藤原的话里每一个字,藤原说的是:老孙会领人来和他交接,那么就说明,还会有其他人和老孙一起来,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老孙也是在日本人的监视之下,他刚才的欣喜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冷却了。 没多一会,老孙果然进来了,不过脸色可不好看,后面跟着的那个人看着也挺眼熟,尹羡文想了一会就想起来了,那人就是封厂那天,在人堆里挑拨离间的那位,而且他在文件室销毁文件的时候,这人也出现在文件室门口过。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日本人安排的,咋的,现在这人已经冒出水面了?自己才多少天没去工厂,工厂难道发生了变化,有人已经“篡权夺位”了?这老孙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小毛孩子? 老孙进了屋子之后,一眼就瞅到了桌子后面的尹羡文,脸色能微微好看些,神色中更多的是一种关心,他并不知道今天来是干嘛的,今天是身后这小子给他传递的消息,让他到日本人这来一趟,他以为是啥不好的事呢,本来想不去,可是身后这狼崽子跟着,他又走不脱,也算被押着过来的。 进了这房子,就知道自己更走不脱了,满屋子的日本人,都是带枪的,他一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子,即使玩了命,也跑不出几米远,就得变成“死听”!再也别想胡了。 不过,老孙有一点可以肯定,日本人没有抓到他的什么把柄,否则就不是请他过来了,而是直接抓人。不过,冷不丁就跑鬼子窝里溜达,说不心惊胆战,那是扯呢。 被领路的日本人带着,一路往里走,他就开始狐疑了,如果是日本人想找他麻烦,那肯定是把他往监狱或者关押的地方带,不可能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带呀,而且就这环境,根本不像是招待他这种人的,这日本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到进到房间,看到了尹羡文,他才知道,原来是让他过来见尹羡文的呀。可是,尹工怎么跑这来了,这几天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是在几天前打过几个电话到厂里,说自己有事,不过来了,让他帮忙盯着些,如果有紧急的问题,可以往他宿舍打电话,如果没啥大事,就让老孙自己酌情处理。 老孙也不知道尹羡文都在忙啥,就知道他不想来上班,不但尹羡文不想,他老孙不想,厂里的工人们也没几个想过来上工的,即使来上工,也都是在“浑水摸鱼”,偷奸耍滑,没几个实际做事的。当然,他身后跟着的这只不一样,老孙一度怀疑这个小子不是中国人,否则,再没血性的中国人,也不会像他这样认贼作父,有奶就是娘! 老孙就觉得,如果这小子真是中国人,早晚得找机会把这家伙给收拾了,省的他祸害别人;如果不是中国人,那就更得收拾了,一个日本人猫在中国人堆里,挑拨离间,就说明这人没憋什么好屁! 老孙看见尹羡文后,并没有急冲冲的上来相认,还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带路的人。他身后那小子却沉不住气,指着尹羡文,给老孙提醒:“孙头儿,那不是咱尹工么?咋跑这来了?” “我瞅到了,不用你提醒!管他干什么来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今天是听日本人吩咐过来的,你老实呆着,别给我惹麻烦!”老孙见到尹羡文,心里就有了大概的数了,但是他没放声。 尹羡文瞅着老孙笑了笑,也没动地方,既然日本人安排了,那么就看日本人怎么演呗,他乐得打眼看热闹,实在需要自己出马的时候,自己就出来溜溜,配合一下,也表现一下自己“良民”的品质,省的自己没等排戏的安排,演戏的就自己唱上了,那不就没意思了? 这面跟着老孙的那个小子,见老孙没有往前凑,就有点不耐烦了,“我们上这来还能是干嘛,既然看见了尹工,那肯定跟尹工有关系了呗!” “闭嘴!我本来不想来,是你说不来不行,日本人让你传的话,让你找我过来。当时我问你啥事,你说不知道,你现在又知道了?你传话当时干嘛了?脑子让门夹了?现在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又回你脖子上了?”老孙转头抽了一眼身后的人,一点不客气的说。 前面的日本兵见这两个人说话声音挺大,就呵斥了他们一声,然后就告诉他们,地方到了,他们要见的人就是前面的尹羡文,还让他们尽快把事情办好后,尽快离开,不许在这里逗留。 等这个日本兵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老孙紧走了几步来到了尹羡文面前,“小尹,你这几天怎么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你怎么跑日本人这里来了?今天把我叫来又是为了啥?什么事情要在这里交代,你不回去了?” 尹羡文看着老孙的样子,笑了,老孙虽然表面上装作啥都不关心,这几句话,却充分表明,人家还是关心自己的。他尹羡文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家关心自己,自己也得赶紧把事情跟老孙说明白,省的让人家白担心。 “没啥大事,就是接了个活,这几天在这帮忙做翻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再回去。工厂那边因为不能停,就让他们找个人过来交接,没想到他们把你找来了。其实只要有你在,我基本上就不用操心,小毛病你就能处理了,实在处理不了,你再让日本人给我传话,我看看怎么办。”尹羡文很简单的就把事情交代晚了。 不是尹羡文不想多说,主要是不光他和老孙在,还有个“耳报神”在不是么,正常的交代没问题,要是想说悄悄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真要是说了,没等老孙走出去,日本人就已经知道了。 “大概要多长时间?”老孙问。 “也就7天左右,如果顺利的话。”尹羡文也不知道,藤原当时说的是不到一周的时间,可是这只是计划,如果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时间就不可控了,他就把时间放长一天,告诉老孙。 “那还好,时间不长,我偶尔帮忙顶顶班,是没问题的,但是时间再长,我就没那能耐了哈,你还是早点处理完这面的事,早点回来要紧。”老孙话是这么说的,实际的意思,尹羡文也明白,就是让他别长时间跟日本人呆在一起,省的他们万一抽风了,咬自己一口。 第137章 德国人 尹羡文跟老孙没有花费很长时间交接,只是简单的唠了一下,如果产生应急情况应该怎么处理,然后就把这两个人送走了,不是尹羡文不想多说,是不方便说。老孙后面跟着一个“尾巴”,他们又身处在日本人的环视之下,说啥都不能多说,说多了,即使没说啥,日本人也以为你说啥了。 刚开始,尹羡文瞅到老孙的时候,心里很是欣喜,还想着让他帮自己送个消息,不管是给翟闰生也好,还是赵文华也好,起码把自己刚才发现的情况,通知一下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可是这信息都没准备好呢,拿什么让老孙传递?话也不能多说,又不能现写,所以只能作罢。 等老孙走后,尹羡文就开始郁闷了,他这算不算变相的呗软禁了?虽然好吃好用的照顾着,但是不让离开,也不让跟外人联系,成天在住处只能靠看材料打发时间,现在这些材料,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 还好,这种郁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尹羡文郁闷无聊的过了两天,就盼来了德国人,这次总共来了五个人,据说,都是日耳曼民族的“精英”! 领头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叫LARS,翻译成中文就是拉斯。这个老头自从尹羡文被介绍给他开始,除了跟日本人寒暄之外,就是跟尹羡文聊天,什么在哪读的书,怎么学的德语,在什么地方工作等等。 弄得尹羡文也纳了闷了,这老头咋那么八卦,他拿钱办事,就是个小小的翻译,这老头不好好做他的国家代表团的工作,尽到跟日本人沟通的职责,总盯着他,找他查户口作甚? 开始的时候,尹羡文还耐心的回答老头的问题,什么在东北读书,然后被送到德国学习;学的专业是印染和机械;从德国回来后,就在国内工作等等。 可是到后来,日本人的招待宴会上的时候,这老头就坐在尹羡文的旁边不走了,说是可以让年轻人发挥,让其他人去和日本人沟通,他就想跟尹羡文聊天,还夸尹羡文的德语说的好,如果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地道的德国人呢。 尹羡文可不想跟这老头鬼扯,他是做翻译的,又不是陪聊的,总粘着他干嘛。再说,他对这些狂热的战争贩子没啥好印象。 这几年,尹羡文也不断的关注着德国的动态,希特勒政府在年前掀起全国性排犹运动高潮,焚烧犹太教堂,亵渎犹太公墓,捣毁犹太商店,侮辱和残杀犹太人,今年,也就是1939年,从德国来的消息是,希特勒对犹太人的迫害已经延伸到他们占领地。 尹羡文看过这群德国人的行程,知道他们要去北面的实验室去,这些人还真是臭味相投,一拨人是对犹太人玩了命的迫害,一拨人是拿中国人做实验。 这个德国老头,还舔着脸在自己这大谈特谈种族基因,虽然也在夸尹羡文的出色,但是那高傲的嘴脸,好像就他的基因好,是优秀“品种”似的,在尹羡文眼里,这老头就是个没进化完整的大猴子,浑身都是毛! 尹羡文曾试着打断老头的话茬,然后以其他人也需要他去帮忙翻译为由,离开老头,到别的桌去“避难”,可是这个老头说,其他桌子都聊得挺好,没有他这个翻译,大家就靠喝酒比划,也能沟通,而且,他们不是没有翻译,也许他们的翻译没有尹羡文的翻译水平,但是简单的聊天还是没问题的。 尹羡文这就纳了闷了,之前藤原不是说德国人的翻译生病了么,他是被临时抓壮丁的,而且他还拿这个借口,让藤原跟德国人要了高价,藤原的回复是:德国人答应了。 要是按照这个老头的说法,德国人的翻译根本没事,那么让他来干嘛? 尹羡文往其他人的桌子那儿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德国人在给德国和日本人做着翻译,那么自己在这岂不是多余?日本人把自己打扮一番,放在这,是来扮“小丑”的? 这么一想,尹羡文的火气就上来了,包括藤原在内,看样子都在把自己当猴儿耍呢!自己还想着这个老头是个大猴子,岂不知自己早就被别人当成猴子了! 尹羡文腾的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就奔着藤原冲了过去,藤原正笑眯眯的跟德国人寒暄呢,他们也是在说一些没营养的官话,互相吹捧,又自我吹嘘。 毕竟从上面下达的指令就是,德国和日本现在是盟友,盟友,顾名思义,就要结盟,找共同语言,谋求共同利益,和日后的共同发展,所以,他们不能有任何破坏盟友友谊的语言,或者行动。 藤原这面已经维持这个笑脸很长时间了,连都快笑僵了,正心中不耐烦着呢,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然后自己的身子猛地想左面转去。 藤原正要发脾气,转脸一看,尹羡文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后面还有匆匆跟来的德国领队。 “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尹羡文还有一点理智,他知道,如果在这当场跟藤原撕破脸,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说完这句,他就转身往宴会厅的走廊走去,藤原则是一脸蒙圈,他看看后面来的德国老头,那人对他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尹羡文已经出去了,藤原怎么都得问清原因,给德国领队一个交代。没办法,他跟上司说要出去一下,然后把那个德国的领队让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则顺着尹羡文刚才离去的方向往走廊走去。 尹羡文在走廊里等藤原的功夫,脑子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不少,他有点后悔刚才冒冒失失的跑去找藤原算账了。这个事情已经是明摆着,藤原和德国人做的套,给自己下的,目的是为啥还不清楚,藤原知道多少也不清楚,但是自己也已经被装了进来。 现在关键的是要知彼,要搞清楚,到底是德国人是始作俑者,还是日本方面是主导,自己这个小虾米,还有什么是能让他们有所图的,而且宁可付大价钱,把自己引诱过来。 正想着的功夫,藤原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尹羡文,已经没有刚才暴怒的表情了,脸上只剩下一股子阴沉,真不知道这书呆子又哪根筋搭错了。 “尹桑,你怎么了?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藤原掏出烟盒,自己拿了一根,递给尹羡文一根,被尹羡文拒绝了。 “刚才德国人跟我说,他们的翻译并没有生病,那么,我想问问你,藤原君,你说的推荐我临时授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想拿我开玩笑,看我粉墨登场有意思?”尹羡文说完就眼盯盯的瞅着藤原。 藤原手没抖,心也没慌,慢悠悠的点着了烟,抽了一口,“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纸终究包不住火,当时想着把你骗过来就好,就没刻意去圆谎,毕竟你是德国人钦点的,想着你曾经在德国学习过,我以为来的人当中可能有你的旧相识,所以特意钦点你过来,给你个惊喜。” 尹羡文听了,就明白了,看来是德国人找他有事,藤原又想着擎好,所以就把他骗了过来,至于是不是为他考虑,想给他个惊喜,都是纯扯淡,藤原能有这好心思? “然后,你就用高价钱把我给引诱过来了?”尹羡文觉得这不像藤原的风格呀,难道是他的上司给做的主? “那怎么可能?我哪里来的钱?你不知道,我们审批费用有多困难。这个钱当然是由德国人出了,这个叫啥来着?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次藤原说的不像假话,也比较符合逻辑。 “那德国人找我到底为了什么?我必须声明,我跟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认识!”尹羡文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问题了,他实在不知道,德国人找他能有什么目的。 “这我哪里知道?我还想问你呢。”藤原的烟抽的很快,这么一会功夫,就剩个尾巴了,他直接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如实告诉你了,别管德国人想干嘛,起码在这里,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不是有我呢么。”藤原拍了拍尹羡文的肩膀饮下,想拉着尹羡文往回走。 尹羡文心里却对藤原的话嗤之以鼻,心说,这是没有让你动心的价码,否则你连你爹妈都能卖了。 “我不想回去了,在里面总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还有,那个德国老头跟查户口似的,我有点吃不消。”尹羡文回了这么一句给藤原。 第138章 目的 藤原本来就在里面呆的很郁闷,然后又让尹羡文兴师问罪了一通,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见尹羡文还不配合,跟他回去,就有点不耐烦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别扭?给你钱让你闲着,你还不乐意,你就是想跟在那帮德国人身后费嘴皮子?再说,你不回去,怎么知道德国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靠你自己在这想?估计你想破头也弄不明白。” “我这不是有你么!”尹羡文瞅着藤原,意思是:活是你找的,这搞清楚德国人目的的事,当然也得藤原出马。 “别!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呢,你最好回去自己解决,再说,他们一行人毕竟在我们的地盘,你还怕他们吃了你不成?”藤原能耐着性子说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藤原的意思就是,尹羡文必须跟他回去,至于他怎么和德国人周旋,藤原不管,但是不会让德国人太欺负尹羡文。 既然藤原这么说了,如果尹羡文坚持离开,估计藤原就得翻脸了,尹羡文也不想走到那个地步,就只能慢吞吞的跟着藤原往回走,藤原也不理尹羡文,知道他不敢跑,就大步流星的往回走,根本没回头看。 德国领队正和藤原的上司在那相谈甚欢,见藤原回来了,就打算给他让地方,他比较担心,刚才自己问的太急,是不是让那个尹觉察到什么,然后就离开了,不回来了。 等看到门口慢吞吞挪回来的尹羡文,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放了下来,毕竟现在能给他提供有价值信息的,可能就是尹羡文了,如果这个人走了,他们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周折,去寻找新的线索。 还好,这位没有走,他刚才一直在反省,是不是自己问的问题哪里不对,或者自己操之过急了?但是他们这次的行程就这么些时间,不可能全部都浪费在尹羡文身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尹羡文跟着藤原来到他们这桌,藤原已经回到座位,德国的那个领队已经站了起来,意思是要回到刚才的座位,尹羡文也只能陪着,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没营养的问题。 “尹先生,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冒犯您了,我这里先说声抱歉,请您来当翻译,是出自我们的真心诚意,为了怕您过于劳累,我们又另外备了一个翻译,如果您不喜欢,我们可以让他离开,或者让他听您安排。”LARS刚才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就是刚才说到翻译的时候,尹羡文才变的脸。 “LARS先生,我不是因为翻译的事,我是觉得您有目的的接近我,让我觉得不舒服。如果您能告诉我原因,我如果能办到,我就会要相应的报酬做回报;如果我做不到,我也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就免去了我们互相绕弯子,探对方的底了。您说呢?”尹羡文可没那个耐心,跟一个刚见面的老外兜圈子,还不如干脆挑明了得了。 LARS听了尹羡文的话,很是诧异,这不应该是一个中国人说出来的?就他了解,中国人都比较含蓄,做事谨慎,怎么能说出这么直截了当的话出来?如果这是尹羡文的真心话,LARS当然会很开心,直接把原因说了,也省了他绕弯子问了。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我们在德国的时候了解到,您是科恩的得意弟子,跟科恩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这次的目的也是跟科恩一家有关系,可能需要您提供一下有关的线索。”LARS这话一出口,尹羡文的脑子就在飞快的转着,想着应对之法,这帮人是惦记上科恩老师的啥了?技术还是财产? “不瞒您说,科恩确实教过我,但是说我是他的得意弟子,这可不敢当。我毕竟已经回国很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跟他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德国的情况有变化,我们就中断了联系。不知道我能够帮您什么,如果有帮得上的地方,请您尽管说。”尹羡文先把有联系这块给堵死,省的让他跟科恩老师联系,这帮德国佬,肯定没揣着好心眼,他可不想给他们希望。 至于说后面帮忙,他是可以帮,但是怎么帮,那还不是他尹羡文说了算,真涉及到关乎生命的事,他肯定帮,帮倒忙谁不会,嘿嘿。 “是这样的,科恩在离开德国之前,在研究着一项机械改良技术,他离开德国的时候比较匆忙,有些文件没来的及带走,就和一部分财产一起,存进了瑞士银行。我们对他的那部分财产不是很感兴趣,您也知道,我们德意志帝国,资金雄厚,装备精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LARS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想让尹羡文帮忙拿资料,不过尹羡文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地方发光发热。 LARS说一句,尹羡文在心里反驳一句,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嘴上说自己的国家怎么资金雄厚,背地里还干着迫害犹太人,霸占人财产的勾当,妥妥的一群土匪强盗,在别国人面前,脸一抹,装斯文人,谁信! “LARS先生,我还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帮你拿到那些银行里的文件,说句公道话,这些资料应该都属于科恩的研究成果,他如果不同意给的话,谁也拿不出来罢?”尹羡文可不管这套,他就是想讽刺德国人,觊觎别人的研究成果,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尹先生,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科恩的研究成果怎么能属于他个人?他是在我们德意志的土地上生活的,没有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大力支持,他哪有条件去做研究,等到出成果的时候,他说一句这是他自己研究的,就可以带走、藏匿?甚至转卖其他国家?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不负责任!我们不能姑息他的这种做法,我们要帮助他纠正思想和错误的行为.....”LARS满口的国家和民族。 尹羡文心里却在骂着这个虚伪的老头子,满口的正义,信口雌黄,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所谓的国家是啥?德意志,希特勒政府!他所谓的民族是啥?日耳曼民族。要知道,科恩老师是犹太裔,跟德意志政府和日耳曼民族都不挂边。如果说希特勒政府善待犹太人的话,科恩老师也不会撇下多年的根基,远遁他乡,人家带走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什么不对,啥时候规定的,在德意志的土地上研究的东西就归他们国家所有? 尹羡文心里不服不忿,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满脸疑惑的看着LARS.“您的这个事情,就更把我搞糊涂了,既然你们觉得科恩的研究成果是归你们所有的,那么你们可以通过官方渠道去跟银行交涉呀,我也不认识银行的人,甚至连瑞士银行的门朝哪开也不知道呀。” “是这样的,我们知道科恩已经去了美利坚,我们一时半刻也不可能让科恩到场,但是我们已经跟银行交涉了,银行说,需要我们提供账户信息和密码。我们只有账户信息,没有密码,而据我们在美利坚的人说,科恩的银行密码有两套。”LARS说到这,看了看尹羡文,他最开始也不敢相信,科恩竟然把其中的一套密码给了尹羡文,刚才尹羡文自己说,他和科恩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如果真像这个年轻人所说的,那么另外一套密码就不可能在他这。 LARS自觉自己阅人无数,刚才这个小伙子的表情,不像是撒谎,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安排在美利坚的人,也被科恩给欺骗了,根本没有备用密码这一说? “我还真不知道科恩的密码,我跟他都多长时间没联系了,我之前跟他的信件,可以给你们查看,也许你们能发现什么端倪,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有关密码的印象。”尹羡文说的是实话,科恩老师确实没有跟他提过密码的事。 “您不介意我们看你们的信件么?只要您答应,您可以跟我们提条件。”LARS没想到这小伙子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们看来往信件。“还有,您在离开德国的时候,科恩是否送过你什么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您在德国的时候,跟科恩是否一起做过研究?”LARS觉得这个年轻人挺好说话,问的问题就多了起来。 第139章 密码 “信件可以给你们看,条件我需要想一想。”尹羡文觉得这个德国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自己会把科恩老师离开德国之前的信件给他们看,之后的,那就别想了,他再傻,也不会把科恩老师的老底儿交代给一个陌生人。 “还有,我从德国离开的时候,科恩老师家人确实给了我一些纪念品,说实话,价值都不高,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多年以后,就陆续损坏丢失了。即使现在回去找,也找不到了。”尹羡文嘴上这么说,心里在LARS提到纪念品的时候,却是一咯噔,他记得当时科恩老师的妻子曾经给过他一个胸针,说是老物件,是祖上传下来的,难道那上面有东西? 那个胸针在他成亲之后,就交给媳妇保管了,等他能脱身,有功夫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看看,那个胸针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过,尹羡文还是不大相信,如果那个胸针有着那么大的秘密,科恩老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送给自己?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他一定要问问科恩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首要的是先把这帮德国人糊弄过去。 照LARS的说法,这帮德国人来东北,是带着双重任务的,一是外交联络,拉拢日本做盟友;二是找科恩的学生,破解银行保险箱密码,拿出里面的那份资料。找资料这事,只不过是顺手牵羊,估计他们也没对尹羡文报多大希望。 既然得到了尹羡文的允诺,LARS的深情变的轻松了,跟尹羡文的聊天内容也多了起来。LARS现在越看尹羡文越顺眼,觉得这小伙子懂事,明事理,对他还十分尊敬。刚才尹羡文气乎乎找藤原算账那段,被这老头自然翻片儿了。 尹羡文见老头放松了,就开始问起了他的问题,“LARS先生,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认为科恩会把密码给我?科恩的学生每年都有很多,能被他另眼相待的也不单单是我?” “这是自然,你在德国呆的时间比较短,我们本国的,科恩的学生也有不少,我们也都一一核查过了,他们也没有收到过科恩的东西。而且科恩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真正能登他家门的也寥寥可数,你算是一个。”LARS觉得尹羡文的这个问题很正常,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大海捞针,从科恩的总多学生当中找。 而且,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科恩确实把密码给了他的一个学生,而且是亚洲学生。虽然他们也质疑过这个消息,把还在德国的科恩的学生,查了一个遍,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消息还是靠谱的。 科恩这几年的亚洲学生就那么几个,而且大部分都来自这个被日本人占领的国家,在这几个学生当中,尹羡文又是最得科恩喜欢的,他们也曾经想过找尹羡文的困难性,好在尹羡文的行迹很容易追寻,他们通过在这面的领事馆寻找,很快就锁定了在东北的尹羡文。 在德国人撒网找尹羡文的时候,尹羡文还在忙着卖房子换金条呢,根本没想到,有人已经惦记上他,而且已经留意他很久了。 尹羡文听了LARS的话之后,觉得说的也合理,没毛病,他当科恩的学生是人尽皆知的,而在他、李念祖和赵文华之间,科恩更喜欢他一些,包括科恩的家人跟他也更熟悉,这个随便打听一下,也容易打听出来。 但是,德国人怎么那么肯定密码的事,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们竟然那么肯定,那就说明,这帮人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不见兔子不撒鹰”才是这帮人的本质。 其他事情都想通了,就差德国人消息来源这块了,他觉得也不急于这一时,该露出水面的石头,早晚会露出来。至于自己跟德国人的条件,他得好好想想。 自己这面肯定不会真的跟德国人配合,那么最终他们是否能打开保险箱,他不能确认。按照德国人的说法,如果自己配合,保险箱里面的金钱会给他,他肯定不会幼稚的信以为真,但是他要怎么从德国人这捞到好处? 晚宴结束的很快,LARS以疲惫为由,早早的就要离开,说是要回到住处休息。而实际上,则是让司机带着他们到尹羡文的住处,去取科恩的信件。路上,LARS还一个劲儿的给尹羡文灌迷魂汤,什么年轻有为,什么智慧天才,就差说尹羡文是仙人转世了。 尹羡文知道,LARS这是怕他反悔,不把信件给他。尹羡文还真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不会把所有的信件都给LARS,但是科恩离开德国之前的信件还是会给的。 尹羡文有个习惯,就是分门别类的整理书籍和信件,所以,科恩老师离开德国之前的信件,是被单独存放的,被夹在一本德国书籍里面,放在书架的第二层,其他的信件却被夹在另外一本英文书里,放在抽屉里。 当尹羡文领着LARS来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尹羡文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信件,毫不犹豫的就交给了LARS。 LARS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这些信件都是人家比较珍惜的东西,他这算是借用,用完了之后是要返回给尹羡文的。所以,LARS接过这打信件之后,就跟尹羡文保证,他一定会小心保存,用过之后“完璧归赵”。 尹羡文倒不是很介意,毕竟那些信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内容,他都烂熟于胸,不还给他也没问题。不过,既然LARS保证,他也就真诚的表示感谢,还说,就喜欢跟LARS这种有绅士风度的老先生打交道,哄得LARS也是哈哈大笑。 藤原这面,他是看着尹羡文在被自己训了一顿后,慢慢吞吞的从外面回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和那个德国佬说了什么,这个德国佬早早的就嚷嚷累,其实能累到哪里去?这一路都是他安排的,招待的好,吃得好,睡的好的,还说累! 这个德国老头一说累,其他的德国人就附和,说比较乏了,想要休息。他们日本方面能说啥?中国有句话叫:来者是客,何况这些人是为了结盟而来,他们日本方面也招惹不得,只能都当“神明”供着了。 藤原让手下送了其他几个德国人,那个德国老头,坚持要和尹羡文一起,说是先送尹羡文,谁信?肯定是要跟尹羡文一起做什么事,这个可不能瞒着他藤原不是? 藤原在两人的车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自己也开车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德国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尹羡文又有什么秘密,以至于,把德国人从那么远的地方都招来了。 藤原把车停在尹羡文楼下一个背光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楼口,两个人上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个德国老头就在尹羡文的恭送下,从楼里面走了出来。 德国老头这回满脸都是笑,手里好像还掐着一叠东西,因为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但是就形状来看,东西应该不大。但是不应该是钱,因为尹羡文那个抠门的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给一个陌生人钱,即使是熟人,也得看是否对他有用不是。再则,这叠东西看着重量不大,老头掐着就跟没拿东西似的,丝毫不费力,只不过看样子,这东西对老头挺重要,老头是掐着护在胸前的。 藤原心里暗暗嘀咕,这尹羡文的关系挺硬呀,连德国人都有求于他,他以后可得好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尹羡文到底给了这德国老头什么。 因为第二天有参观安排,尹羡文还是要跟LARS回到住处,他如果住在自己的住处,明天从这里赶到德国人哪里,就比较麻烦,还不如直接回到日本人安排的住处。 藤原一直看着两个人上车离开,他才启动车子,开车回去。反正要刨根问底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尹羡文还在,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其实,尹羡文和德国人关系好的话,对他们日本方面也有好处,起码德国人不会对他们的安排挑三拣四,如果有问题,让尹羡文在翻译的时候,说上两句好话就可以了。 尹羡文没管LARS回去怎么研究自己和科恩的信件,他回到住处,就开始琢磨,怎么跟德国人提条件了,有这么个好机会,不好好宰德国人一刀,岂不是太傻了?! 第140章 参观 第二天,日本人原定的行程是先参观福源他们学校,然后再参观尹羡文他们工厂。尹羡文原本就打算在参观的时候,见缝插针,看看能不能安排个人给自己传递消息,把德国人的行程安排传递给赵文华。 因为,尹羡文觉得,藤原极大可能是先布置了个疑阵,让那些想营救的人扑个空,或者逮几个跟上头请功,而真正的押送队伍,是混在德国人的参观团当中的,因为德国人有去北面的行程。 最关键的是,尹羡文发现,藤原好像把这些抓来的人安置在他们住处的楼下了,这是尹羡文偶然发现的。因为有天深夜,可能是战俘当中有想逃跑的,人已经跑到了院子里,被日本兵发现了,直接一枪打在腿上,然后两个日本兵把人给拖了回去。 按照常理说,翟叔他们往北去的队伍,应该从另一个日本人的据点出发,这也是藤原之前跟他们沟通好的,所以,就没有可能这边的人还要再安排到翟叔那边,跟那边的人马一起出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边楼下的那些人,肯定是跟他们这些人一起的。 尹羡文想找个人给翟叔和赵文华送信,让他们稍安勿躁,先不要急于行动,等他真正确定了押送队伍被安排到哪里,然后再一击致命,打日本人个搓手不急。藤原不是说他有双兔傍地走么,那么咱们就有双响炮,炮炮炸日本人个嗝儿屁。 可是,怎么送信,让谁去送信,现在都是个问题。上次老孙过来的时候,本来以为可以跟老孙单独聊聊,可是后面跟着的那个李大宝,就跟个探照灯似的,把尹羡文和老孙看的死死的。 如果到明天也送不出消息的话,恐怕赵文华就要开始行动了,那就真是往藤原挖的坑里跳了,而且是他尹羡文,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往陷阱里跳。 但是要尹羡文现在就定下来让谁去传递消息,连尹羡文自己都做不到,谁能知道福源那和工厂那都是什么情况,现在只能做两手准备,上午去福源那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他就尽量把消息传递出去,不能光指望着一方面。 这些天,跟德国人混日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吃好喝好,德国人吃啥,尹羡文就跟着蹭吃蹭喝,谁让他是专门给LARS做翻译的呢。他一早就跟LARS碰过了今天的行程,LARS昨天晚上拿着信回来,第一时间就把他手下的人聚集了起来,集大家之所长,争取最短时间内从尹羡文的信件中,提取出有关密码的部分。 所以,昨天晚上,整个德国代表团几乎没怎么合眼,以至于早上,尹羡文跟LARS说话的时候,LARS都是心不在焉,脑子不在线的状态。尹羡文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挺好笑的,这就好像,以前有人说,哪哪有藏宝图一样,尹羡文给了一打纸,这些人就在里面找所谓的藏宝图,实际上,藏宝图根本不存在,而这些寻找宝藏的人,却打破了头。 尹羡文可没那个好心,给这些人指点迷津,他们乐意找,就自己找去,万一让他们造出一个密码呢,这帮人就能够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所以说,看破不说破,才是真正的“成人之美”! 这不,尹羡文跟LARS说着今天的行程,LARS这个老头,再怎么没精神头,也还是态度好好的跟尹羡文应付着,然后还跟尹羡文说,他今天有点犯困,一会到车上要眯一会,后面的行程就听从尹羡文的安排。在LARS的心里,尹羡文已经变成的地地道道的自己人,现在越看这个小伙子越顺眼。 尹羡文也配合,整个行程中,都细心照顾着LARS,上车后十分安静,给LARS留出空间,让他休息。下车之后,就招呼小福源给安排个安静的房间,给LARS大概介绍了学校的情况后,就让LARS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至于德国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他们必须跟着小福源他们参观学校,做学术上的沟通。谁让LARS是这帮人的头儿,当官的就是有特权,做老百姓就要有老百姓的自觉。 尹羡文就在休息室陪着LARS,呆了一会之后,LARS已经进入了梦乡,尹羡文则悄悄退出了房间,并叮嘱房间外面的日本兵,不要大声喧哗,如果吵醒了里面的贵宾,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福源领着其他德国人还有日本人去参观去了,尹羡文也不能撇下LARS,再去小福源那边,万一LARS醒了,身边没有翻译,他和日本兵就没法沟通了。所以,在门口的日本兵问尹羡文,是否要去休息,要去哪里的时候,尹羡文就告诉这些人,如果LARS醒了,就到几个房间之隔的校长室找他即可。 尹羡文在几个日本兵的目送下,悠哉的往校长室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跟一个日本兵说,让他去跟学校的人说一下,给他送点吃的和喝的,日本兵哪里敢怠慢,留下一个人值守,另外一个去找小福源和藤原去了。 藤原此时正跟着大队人马在学校里四处逛呢,他其实是想陪着LARS和尹羡文的,但是LARS说,他要休息,用不着人陪,而且,他的这些手下,也需要个熟悉的人陪同,所以,藤原才不得不跟着这些人走的。 这才没走多远,留在办公室的一个日本兵就赶了过来,跟他汇报了那边的情况,藤原听了,觉得没什么,尹羡文想让人送些吃的也算正常,就转头找小福源商量,看看他这面能不能安排个稳妥的人,去给送些吃食。 小福源跟尹羡文是啥关系,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尹羡文想干啥,他赶忙答应藤原,然后让身后随行的人去找翟建业,翟建业现在在学校不是学生的身份,而是学校的教职工,虽然翟建业没那个能力教学,但是做些教务上的杂事还是可以的。 本来今天是没有翟建业什么事情的,他也难得清闲,窝在办公室里看闲书,小福源对他看管的很严,平时除了让他跑腿干活,就是让他在课堂上旁听,然后还会验收他的听课成果,好不容易今天逮到这么个机会,不看着他了,他怎么能不偷偷懒? 可是没看几页呢,就听得门口有敲门声,刚敲了两下,来人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吓得翟建业赶紧把手里的书塞到了屁股底下,顺手抄过事先准备好的专业书,然后才抬头往门口看去,一看来人,翟建业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三井老师,你进门不会吱一声么?吓死我了!”翟建业在小福源这呆了这么长时间,别的没长进多少,日语可是突飞猛进,说起日语来,已经听不出是中国人了。 “我刚才敲门了!”三井老师和翟建业也比较熟悉,看他刚才受了惊吓的样子,肯定又在偷懒了,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个翟建业是小福源的关系户,受小福源保护和监督的,而且,翟建业最怕的也是小福源,刚才那样子,肯定是把自己当成福源校长了。 “你不是跟着参观人员在外面么,怎么跑这来了?”翟建业没敢动地方,因为屁股底下坐着书呢,他用手支着下巴,一脸不自然的看着三井。 “我受福源校长委托...”三井看着翟建业的样子就好笑,就想着吓唬吓唬他。 “干嘛?你们都这么忙了,还没忘了我?小福源哥哥,还想着找人监督我?”也别怪翟建业这么想,小福源委托三井,还能有什么好事? “校长确实让我找你,但不是监督你学习,而是让你给校长室的贵宾,安排些吃食!”三井没憋住,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平时他们就愿意逗这个中国小孩,就乐意看他炸毛的样子。 他们这些在学校的教职工,都是福源精挑细选的,有一点****倾向的,都别想进来,所以他们这些日本人都没有歧视学校中国人的,都一视平等,这也就养成了翟建业没大没小的样子,跟谁都能咋呼一阵,反正也不怕这些日本人打击报复。 “不去!我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干嘛又让我给人做服务生?!”翟建业一口就回绝了,他腚底下的书还没看完呢,等福源哥回来,他就捞不着看了。 第141章 送消息 “我那边还有事呢,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校长的话我是带到了,你自己看怎么办。”三井可没那闲工夫跟翟建业在这里瞎泡,他还得回去跟校长复命呢,再说参观的人还需要他去介绍学校的情况呢,按照校长的安排,他们几个老师各负责介绍一个部分,正好他这面还需要些时间,校长才让他抽空回来传话的。 见三井不理他,自顾自的走掉了,翟建业也不敢怠慢,如果一会福源回来了,看到他没按照指示干活,不知道后面还要给他留多少“作业”呢,他再怎么是关系户,关系再怎么铁,也不会傻乎乎的干找虐的事。 翟建业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敢让你翟爷帮你送吃食,不怕串稀,你就吃!”拿了吃食之后,他晃晃悠悠的往校长室挪,反正他不着急,等着的那个人才应该着急才对,最好给饿得个前腔贴后腔、两眼冒金星才好! 校长室门口没有安排日本人值守,因为和LARS的休息室不远,日本兵就顺便帮忙看着了。等翟建业晃悠到校长室的时候,已经离尹羡文提要求那会,过了很长时间了。 几个日本兵也很纳闷,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这个学校听说是他们日本人做校长的,怎么动作这么慢?难道是管理不善?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可是怎么看着怎么难受!这好好一个大男人,走着日本艺伎的步伐,不紧不慢、一步三晃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谁让那个屋子里是个中国人,他们也管不着,爱多晚就多晚! 翟建业跟这几个日本兵打了声招呼,说是按照指示过来送吃食的,这几个日本兵瞅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到头了,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加一盘点心。 他们对翟建业挥了挥手,意思是可以进去了,就没再往这面看。翟建业还想问问他们吃不吃,结果人家连个正眼就没给他,翟建业也就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爱吃不歹”!他还不想伺候呢! 敲了敲校长室的门,没等门里面的人应声,翟建业就用身子把门“推”开了,说是推,那是温柔的说法,翟建业这门开的是相当粗暴,虽然不至于是把门撞开的,但也没温柔多少,门开了之后,翟建业还用汉语说着:“饭来了,可以开饭......le” 最后一个结尾的了字还没吐出口,翟建业已经看到桌子旁沙发上坐着的人了,不是他哥是谁?他赶紧想把话往回收,可是来不及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字,只能变成轻声的发音。 尹羡文在屋里都快等得长毛了,他一度怀疑,福源是不是这几年养尊处优,把他们之间那点默契都养到猪肚子里去了,怎么找个人就那么费劲?再磨蹭一会,LARS就醒了,他还找建业来交代个什么劲儿?! 正生闷气的功夫,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没等他反应,门就被撞开了,来人大着嗓门在那嚷嚷着开饭!开饭?尹羡文一眼就认出进来的人是建业了,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家伙是在小福源这彻底的放飞自我了?看这嚣张的模样,怎么着,看是在福源这一亩三分地了,没人敢收拾他了? 尹羡文挑着眉毛看着撞进来的建业,他在等建业自己反应,也在寻思,自己和翟叔把建业送过来,是不是做错决定了?小福源明明告诉他,建业在这很乖的,爱读书,会来事。就瞅刚才这架势,这叫会来事?应该说会“狗仗人势”差不多! “哥?嘿嘿....嘿嘿....你咋过来了?”翟建业这会儿嘿嘿了两声,迅速把脸上的表情换成了谄媚! “你还知道叫我哥?你不是很嚣张么?来,过来让我看看,你准备给我开什么饭!”尹羡文冲着建业招了招手,让建业把盘子端到他眼前。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想的都快想不起来了,刚才这一激动,就嗓门大了些!”翟建业还知道狡辩,可是明显的“画猫不成反类犬”!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腿上了。他进门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他以为是个日本人,所以故意说中国话恶心人,让这人即使吃他送来的东西,也够恶心一阵的。“建业,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手擎着个盘子不累?”尹羡文的脾气,建业是了解的透透的,他哥越和颜悦色,就说明内里的火气越旺,他可不想过去挨收拾,可是又不敢不过去。 “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建业一边不情愿的往尹羡文身边挪,一边说。 “你哪错了?你这么聪明伶俐,怎么能错?我还得感谢你给我送吃的呢。”尹羡文等着建业挪到自己面前,放下了手里的盘子,一下子就揪住了建业的耳朵!翟建业哎呦了一声,直喊疼。 “还知道疼呢?!刚才那牛气劲儿哪去了?又不是刚才‘天是王大,你是王二’的架势了?”尹羡文把建业揪着往自己身边拉过去。 “我不是王二,你是,你是老大,还不行么?”建业也是口不择言,这时候说啥都是错了。 尹羡文没有一直揪着建业的耳朵,等把建业拉到自己身边,他就低声跟建业说:“听着,赶紧回家给翟叔送个消息,让翟叔按照这个地址找人,然后让他们按照另外一个地址布置人手,其他的让他老人家看着办。”说着,尹羡文把事先写好的纸条塞进一只钢笔里,把钢笔交给了建业。这一连串的动作也就几十秒的功夫,建业也机灵,尹羡文给他的东西,他赶忙接了过来,然后塞进自己的兜里。 “你这小崽子,你过来干嘛来了?让你过来学习,你净学些外国六,不正经,等我见到你们校长的,看我不让你们校长好好收拾你!你还站在这,嘟囔个脸给谁看?赶紧滚蛋!”尹羡文又恢复了大嗓门,冲着翟建业嚷嚷。 “哥,桌上的水别喝,我刚才吐了口痰在里面!嘿嘿”建业小声跟尹羡文说了一句,然后揉着耳朵往门外走。等出了门,建业在几个日本兵的注视之下,冲着关上的门使劲唾了一口。 几个日本兵也听到屋里刚才的嚷嚷了,心说这小子该倒霉了,等着里面那位告他的恶状,他们就当自己是木头人,啥都不知道,他们可不想给这两位当中的任何一位作证。 尹羡文等建业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了,让翟建业去给翟叔送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就看翟叔和赵文华怎么安排了,他自己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建业走了一会之后,旁边值守的日本兵过来敲门,说好像听到LARS的屋里有动静,是不是那位醒了,让尹羡文过去看看。尹羡文答应说好,顺手就把建业刚才端过来的吃食端了起来,跟着日本兵走出了校长室。 这日本兵也挺善解人意,见尹羡文两只手端着东西,就帮他敲了门,等听到里面有人应声后,还帮忙把门打开,让尹羡文进去,然后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屋里的LARS果然已经睡醒了,正抻着懒腰,见尹羡文端着东西进来,心里更是开心,心说这年轻人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怎么就知道他现在是又渴又饿呢?他刚才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破解了密码,回到德意志后,还受到元首的接见和表彰。 他当时那个开心,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等醒过来才知道是个梦,不过这也算一个好兆头,说明自己真有可能把密码搞出来呢。可能是因为做梦咧嘴笑的时间太长,加上这个屋子里太暖和了,嗓子有点干,正想着找点水,尹羡文就端着水和吃的进来了,LARS怎么能不开心? “LARS先生,东北的冬天屋子里比较干,加上您睡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否睡冷了,这里有点热茶,您喝点。这些都是学校刚刚送过来的,我猜您快醒了,才让他们送过来的,现在温度刚刚好。”尹羡文这招借花献佛玩的实在高明,把LARS哄得屁颠屁颠的。 尹羡文见LARS没说不,就帮忙把杯子斟满水,递了过去。LARS接过来毫不犹豫的就一饮而尽,别说,这茶还挺好喝,他老早就知道,中国这个地方产一种树叶,被他们国家的人做成了能泡水喝的,今天喝了,味道还不错,就是水的温度有点高。 第142章 阻挠 LARS他们在国外都是喝冷水,热水对他们来说,就是稍微不凉的水而已,而这个茶水则是比他们的热水温度还高,不过喝进肚之后,就感觉一股暖流从上至下温暖着他的胃肠。 “这个,好喝!”LARS对着尹羡文挑起了大拇指。 “您要是觉得好喝的话,就多喝一些!我在拿给您之前,已经试过了,绝对的安全。”尹羡文心说,能不好喝么?里面被建业吐了口水了,那可是加了料的,建业也是胆小,只是吐了口水而已,要是他,就让建业加点“童子尿”! LARS吃饱喝足,和尹羡文在办公室等着其他人回来,其他人也没多耽误工夫,也就一上午的时间,就结束了学校的行程。小福源目送着他们离开,立马去了宿舍一趟,去找建业,发现建业已经离开了,这说明尹羡文和建业已经沟通上了,尹羡文安排的事,建业已经去执行了。 尹羡文把事情安排给建业后,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后面陪同德国人的行程,也就一身轻松了。 下午的行程是他们印染厂,厂里的人已经接到通知,在他们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外面迎接了,领头的是老孙。但是,尹羡文怎么瞅着老孙的神情不是那么好看呢?就跟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 尹羡文不想管那么多,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态度好坏那都是个人的自由,还不许人家心情不好了? 藤原没有让老孙领着他们转,而是把那个年轻人-李大宝叫了过来,尹羡文就纳了闷了,自己才不在厂里多久,怎么这个李大宝就上位了?尹羡文抽空问了一嘴藤原,为啥要安排这个人?他咋不知道? 藤原呵呵一笑,说:“尹桑,你平时也不怎么管厂里的事?有些事情,还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的,年轻人有干劲,不像有些老人家,干活不行,偷奸耍滑可是一等一。” 尹羡文直接就反驳了藤原,“藤原君,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厂里的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说他们不好,是怀疑我的眼光?我是讲原则的人,我这面帮你做翻译,你却把手伸到我的地盘,插手管我这面的事,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么?这次就这样,下不为例!” 如果搁往常,尹羡文可不敢这么跟藤原说话,毕竟人家是拿枪杆子的。但是这次尹羡文没有说错什么,他要是现在撂挑子,摊上事儿的,肯定是藤原,反正他尹羡文是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现在藤原必须把这帮德国人好好哄着,否则,这个联盟结不成,就真热闹了,尹羡文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俗话里说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但是工厂这,却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不容许别人染指。藤原这没跟他商量,就安排人手的事情,不能这么纵容下去,否则,有一就有二,等到藤原养成习惯,再三再四的时候,这个习惯就戒不掉了。 果然不出尹羡文所料,藤原听了新鲜文的话,脸色变了变,想发火,又有忌惮,最后,藤原还是调整了一下之后,答应尹羡文,以后再不这么干了,等今天过去了,尹羡文爱怎么处理工厂的事,都由尹羡文自己做主。 不过,藤原还附加了一句,“估计你近期没有时间,我们明天就要往北去了,你还得继续做翻译呢。” 尹羡文记得藤原给的行程计划里面,他们北上的时间并不是明天,而是后天!所以,他上午给建业的纸条上,标注的时间也是后天,如果照藤原的说法,他们明天就动身北上,那岂不是赵文华他们就错过了时间,扑了空? 尹羡文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不翼而飞了,他心中暗骂,藤原这老狐狸,竟然连德国人的行程也改! “这好像不行?昨天LARS还问我行程呢,我就按照你之前给我的行程安排,报告给了LARS先生,现在行程改变了,让我怎么跟人家说?”尹羡文现在只能拿德国人当借口了。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就告诉他们,由于某些原因,我们的行程安排有变化,提前一天出发。如果是推迟一天还比较难沟通,这是提前一天,让他们能提前结束行程,这有什么不行的?要不这样,我们两一会跟LARS先生沟通一下,他同意的话,我们就明天出发,如果LARS先生不同意,我们就还按照之前的行程安排。”藤原觉得这个事情其实很好沟通的,这些德国人是来到他们的地盘,客随主便,他们怎么安排,这些人怎么听着就成了。 “行,一会我跟你过去跟LARS沟通”,尹羡文说着,心里在快速的思索着,一会该怎么办。 藤原没有留给尹羡文太多时间思考,也就几分钟之后,藤原就拉着尹羡文往LARS那边走,LARS见两个人过来,就诧异的看向尹羡文,意思是问有什么事情。 尹羡文简单的说了藤原要提前行程的事,LARS思索了一下,问是否能知道原因,为什么要改变计划?尹羡文翻译给藤原听,藤原则还是那套说辞,说是为了让这次的行程跟紧凑一些,如果他们能提前出发,还能在北面多盘桓几天。 LARS听了尹羡文的翻译,说应该可以,意思是表示同意。尹羡文一听,这可不能翻译给藤原,他情急之下,跟LARS说,他刚刚想起来,还有一件科恩赠送给他的物件没有扔,不过他那时候缺钱,给当了。如果LARS能等一等的话,他去当铺给赎回来,或许能对LARS他们有帮助。 LARS一听,喜出望外,这个当然好了。刚才他手下的人也跟他说过了,从目前尹羡文提供的信件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跟银行的密码有关。他们还让LARS再跟尹羡文碰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其他的有价值的信息。 这才跟手底下的人沟通过,尹羡文就提了这么个消息,LARS当然高兴,去北面的行程早一天晚一天,都不重要,如果能用晚一天出发,换来更有价值的信息,那就是赚了。再说,他们原本的行程就是晚一天出发的。 LARS赶忙跟尹羡文说,让他赶紧告诉藤原,他们还需要按照以前的计划安排行程,明天不能出发。尹羡文点了点头,翻译给了藤原,藤原明显很是失望。但是人家这么说,他总不能把这几个人绑了,扔在车上拉走。 藤原问:“LARS先生说没说什么原因?” 尹羡文摇了摇头,说没有说,他还有意的问藤原,是否需要他问LARS,他们不同意提前行程的原因?藤原说不用,他也怕把这帮德国人逼急眼了,人家去告他的恶状。毕竟人家有理,是他要改变行程的。 藤原没有在LARS这多呆,他需要赶紧通知手下,更改计划,毕竟他原来吩咐的是按照第二天出发准备的,现在所有的人手都在按照明天北上准备着。他必须紧急通知更改计划,否则要是这些人走了,德国人没走,谁负责德国人的安全保障工作? 等藤原离开了,LARS也没了参观的心思,一门心思催尹羡文去取东西,还说要陪着尹羡文一起。尹羡文这次长了个心眼,说他一个人去就好了,如果LARS跟他去,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出了安全问题,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实,尹羡文是怕万一LARS跟他去,他就没办法弄个假货糊弄人了,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所说的物件,那个疑似有密码的胸针,现在在淑娴手里,就是再给尹羡文两天,他也取不回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当铺找个死当的老物件,最好是上面有数字的,赶紧把LARS糊弄过去。而且,这个老物件还不能是有中国特色的,必须是洋玩意。 LARS也没有勉强跟着,毕竟他这面还要再看一下尹羡文之前给的信件,手底下人的工作能力,他是知道的,但是自己不亲自过一下,总是不放心,万一遗漏了什么,岂不是遗憾?而且,他们随身带了相机,这些信件必须都要拍好照片,以便他们回国继续研究。 第143章 赎死当 尹羡文跟LARS说,只要安排司机送他过去就行,他也要和日本人请假,他现在是德国人的专职翻译,本职工作不干,反而跑出去,日本人肯定会问原因的。尹羡文还说,希望LARS能帮他跟日本人也打声招呼,省的日本人以为他是自作主张,偷溜出去,那样的话,他就是有几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LARS当然是满口应承,这点小事他要是办不好,还怎么要求尹羡文继续给他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他叫来了手下的人,让他们领着另外一个翻译,去跟日本人说:需要尹羡文出去为他们办点事,他们会让司机全程陪同,日本人听了也没什么意见,既然是给德国人办事,只要德国人不跟着出去溜达,他们也懒得去细查。 LARS还担心尹羡文拿不回东西,他问“死当”是怎么个意思,经过解释才知道,就是不想赎回的,直接当了钱花的物件。也不知道当时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拮据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这东西被当了之后,是否被人买走,现在能早点把东西拿回来,就少一分被人买走的风险。 LARS给尹羡文拿了不少钱,就这样还担心不够,一个劲儿的问够不够,要不要再拿些钱走。弄得尹羡文也有点愧疚了,自己这里里外外坑了这老头不少钱了,人家还一个劲儿的给自己送钱,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帮人的钱还不知道从哪来的呢,也许都是从犹太人那搜刮的呢?管它什么来路,自己这是拿东西换的,物有所值,只要买的人认为合理,就没有什么自己坑人这一说,不是么。 藤原这面却对尹羡文和LARS的动作上了心,要是说这两个人之间就认识,那根本不可能,上次尹羡文还为德国人自备翻译的事找自己理论过。可是从那次之后,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变的这么好了?这眼瞅着,那个德国老头又是要车,又是给钱的。 刚刚藤原的上司还告诉他,尽量给尹羡文提供便利,让他出去为德国人办事。尹羡文可是他们这面请来的,什么时候变成德国人的跑腿了?藤原上次瞄见尹羡文给LARS文件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问,这次又被通知要给便利。 藤原本想着跟尹羡文去看看,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同车而行,起码能盯梢,看看这家伙最近都忙些什么,给德国人又办些什么事?可是他最近实在太忙,不光要操心这帮德国人的安保,还得布置陷阱给意图劫走战俘的人,最终的目的是确保德国人和这批战俘劳工顺利抵达。 藤原不能去,但是不代表他不安排别人,他抽空把给LARS开车的司机叫了过了,叮嘱他要留意尹羡文的行踪,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回来要详细的跟他汇报。司机自然得领命,这可是他直属的上司,人家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呢,再说,不都说效忠天皇么,现在只是这么点小任务,他再推三阻四,完不成,就妄为“大日本帝国的精英了”。 可能连尹羡文和LARS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机,竟然也是日本人安插的探子,尹羡文还以为司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呢,哪里想到人家是日本特务。 尹羡文得到了“尚方宝剑”,就可以便宜行事了,他第一时间就告知司机一个地址,那里确实有家当铺,而据尹羡文所知,这个当铺是受宋大龙保护的,他现在只能先到这来试试了。 司机没敢怠慢,拉着尹羡文就直接奔当铺这面来了,车上,司机还跟尹羡文闲聊了两句,无非是羡慕尹先生,在哪都能吃得开等等,尹羡文苦笑了一下,说自己也是没办法,在这种夹缝里,就得谋生存,只有有命活着,才能想其他的不是。 司机也连连称是,他说他也只会开车,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干这个差事。尹羡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如果以后司机老哥有需要他尹羡文帮忙的,尽管说,他一定尽力办到。 尹羡文之所以跟司机套近乎,就是想让司机听话一些。而司机也是故意跟尹羡文套近乎的,这样尹羡文不防着他,他就更容易了解到尹羡文的秘密。这两个人都怀着心思,在那演着“你侬我侬”的戏码。 到了当铺门口,尹羡文跟司机说,让他可以去别的地方溜达,司机说不行,他的责任就是把尹羡文送到地方,然后安全带回去。所以,他不能擅自离开,万一尹羡文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又不在,就麻烦了。尹羡文心说,我还能有啥需要你的?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马上滚蛋! 心里这么想,尹羡文可不敢这么说,他只能说,如果司机老哥如果坚持在这等着,他也不勉强,他这次办的事有点麻烦,可能要好长时间,司机老哥可以在周围转转,或者去喝个茶什么的,别总在这坐着,怪无聊的,还随手塞给了司机些钱。 尹羡文不管怎么说,就是没让司机跟他一起进去,开玩笑,要是让外人跟自己进去了,自己的事还能进行,就怪了。司机则是“打死我也不走”的架势,他估摸着如果自己坚持,尹羡文迫于无奈,也许能让自己跟他一起进去,这样自己就更有机会了解情况了。 可是尹羡文在那客气了半天,只字不提让他进去的茬儿,司机也不能自己非跟着人家进去,就只能说,自己也是有职责的,不能擅离职守。不让他进,他就在外面守着,他倒要看看尹羡文到底想干啥。 尹羡文可不管司机怎么腹诽,他这事情急着呢,从车上下来到进了当铺,也就一溜烟的功夫。见到里面的掌柜的,尹羡文赶忙报出了宋大龙的名号,让掌柜的赶紧帮忙找人去喊宋大龙,自己则是跟掌柜商量,看他能不能尽快给找个死当的老物件出来。 去找宋大龙容易,掌柜的让一个小伙计从后门出去喊人,自己则是一头扎进了后院。尹羡文提的这个要求有点为难,要老物件,而且是没有中国特色的,最好是个洋玩意,最最重要的,是上面最好有数字! 这些年,年景不好,不少以前有点家底的,都陆续靠着变卖家产糊口,他们这些开当铺的,也见到过不少气质做派都上讲的人,拿着东西过来当,而且当的都是死当。每次过来当的东西,都会被他们好顿贬低,以便于压价,比如,好好的一件毛皮,他们能说成:光板没毛破皮子一件! 不过像今天这个小伙子这样,过来买死当,要求还一箩筐的,就少之又少了,也不知道这小伙子要这玩意干嘛,反正自己按照要求给找呗,那小伙子也说了,不差钱,只要找到合适的,他就给钱,有了这保证,老掌柜就跟个地鼠一样,一头扎进了他们家的货物堆里。 也别说,老掌柜对自家的东西还是翻出了几件符合要求的,他乐不颠儿的拿给在前厅等着的尹羡文看,尹羡文对其中的一个项链坠子比较中意,是西洋的镶嵌手法,西洋的雕刻图案,中间嵌这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在坠子的后面,有一串好像是英文字母加数字的文字,因为年头久了,数字也都被磨得变浅了。 其他几件,也不能说不是好东西,就是没有这件更合适而已,而且,尹羡文觉得,就这么个项链,掌柜的要价也不能低,自己现在手里的钱,能够把这么一件带走,就不错了。主要是,尹羡文想着留下一部分现金,不想都花在了赎当上。“雁过拔毛”是他一贯的作风! 问了掌柜一下,这个项链的价格,掌柜的不愧是整日混迹在当铺的,有人当东西,他会把东西说的一文不值;等有人要买的时候,他又靠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东西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说是他原本想留给一个贵客的,今天要不是看着宋大龙的面子,也不会拿出来,如果尹羡文能多给点,他好跟那个贵客有个交代。 尹羡文虽然心里翻着白眼,面子上还是笑呵呵的跟掌柜应承着,说让掌柜的再让点,他也是诚心要买,那个贵客要是早想要,不就早取走了,何必等着他来?这说明:这东西还是跟自己有缘分的,就冲着这个缘分,也希望老掌柜给打个商量。 这面他两正扯皮的时候,屋子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进来的人带了一股子凉风进来,同时还有句让掌柜的心拔凉的话:“商量个头!看好啥直接拿走!” 第144章 行动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大龙。 他其实来了有时候了,从掌柜的乐不颠儿的捧着东西进屋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后门进来了。不过宋大龙长了个心眼,他想瞅瞅是谁找他,过来传话的小伙计没把话学全,也不知道是伙计人笨,还掌柜的笨,来个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就说有人找他,还挺急的! 宋大龙真想一巴掌把这小伙子拍墙上凉快去,他是谁,这方圆五里打听打听去,是谁找他他都见的么?这掌柜的随口打发个伙计过来,他就得跟着走?要不是今天宋大龙有点闲的蛋疼,也不会跟着小伙计过来。 所以,在掌柜的在屋里臭显摆的时候,宋大龙就在窗户那扒着窗户往里看,隐约看到屋里的人像尹羡文,可是不敢确认,再仔细听了听二人的对话,这才确认。 不过,宋大龙也好奇,尹羡文没事跑当铺来买死当干嘛?看样子,尹羡文是看上东西了,瞅掌柜那嘚瑟样,就差没把那东西吹的天上有地下无了,而尹羡文在那,反反复复的就只有一句话,让掌柜的给他省省,这帮混迹在当铺里的,怎么可能给他省?好不容易逮着个大头,他们不得往死里宰? 到后来,宋大龙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掀了门帘子进了屋,他刚才让尹羡文直接拿走的话,是想吓唬一下掌柜的,就凭他在这,就是真拿走了,估计掌柜的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但是真不能这么干,行有行规,不管人家这物件是多便宜收来的,尹羡文要是想拿走,就得多少意思一下。 “呦,宋哥来了!”这老掌柜的年纪比宋大龙大一旬还带拐弯的,竟然管人家叫哥,听得尹羡文真别扭。 “看到没,他这老小子管我叫哥,你要是有能拿捏住他的本事,他能管你叫祖宗!”宋大龙也不客气,进门就奔着主座就坐了过去,尹羡文之前被让进来的时候,坐的是客座,他不能喧宾夺主不是,可是宋大龙就跟到自己家似的,进来就奔着主座去不说,还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当铺的掌柜却对宋大龙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还把尹羡文手边的点心给宋大龙端了过去,瞅着宋大龙那惬意的劲儿,就差没“脱鞋上炕”了。可是人家做的自然,掌柜的伺候的也顺手,显然这事没少干。 “我说,老那,你那点破玩意,还想砸我兄弟个冤大头?你咋不说你那玩意是玉皇大帝送给王母娘娘的呢?!牛皮都让你吹上天了!”宋大龙点着老掌柜的说,尹羡文这才知道,原来老掌柜姓那。 那姓是存正的满姓,来源于叶赫那拉,也是慈禧的姓氏,看来这老头有点来源,也可见,他收来的东西,应该假不了。那么这几件他挑出来给尹羡文选的东西,尹羡文又扫了一眼,应该是成色不差的。 “宋哥,你净拿我打镲呢?我哪是您说的那样?一听这位是您的兄弟,我这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说,还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这到您这儿,咋都成了破玩意?”老那还是一口一个您,虽然口音上带了不少东北元素,但是喜欢用敬称“您”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我不和你扯这些没用的,赶紧的,我找我兄弟还有事呢,你先说说你这些破玩意,到底要多少钱?”宋大龙看着尹羡文焦急的神色,估摸着他可能不只这一件事,让伙计找他也可能是为了别的,有这跟老那嚼牙的功夫,啥话都说完了。 “不是要一件么?这回都要了?”老那可不想都卖了,如果是尹羡文一个人在,他都卖了没问题,还能卖个好价格。可是,现在宋大龙在,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要高价,他能回个本就不错了,所以一听宋大龙说,这几件都要,那他不得赔到姥姥家?! “宋哥,我没有那么多钱,刚才这一件就够我所有的花销了。”尹羡文可没敢奢望把这几件全都买下来,他就是想让掌柜的给他省省,他拿走一件就行。 “这怎么能行,既然到哥这一亩三分地了,就不能让你白来!”宋大龙心说,不怪翟叔说他干儿子就是个书呆子,他这都支起了杆子了,顺杆爬不就得了? “谁叫我今天赶上了,要不这样,老那,我兄弟买一件,你另外送一件!价格你给打个对折,咋样?”宋大龙张口就来,因为他知道,当铺里的东西要么不是好来的,要么就是有故事的,价格上也肯定都是他们低价收来的,不管怎么卖,都是个赚。 “哎呦,宋哥,您是我宋大爷,还不成么?您一下子就给扒了个精光,起码给我留个裤衩子?”老那这会是真着急了,这不光打了对折,还买一送一,当这当铺是慈善堂了?可是又不敢跟宋大龙硬犟,毕竟自己没亏到。 “宋...宋哥,我可以加....”尹羡文刚想说他可以加点钱,被宋大龙一下子给瞪了回去。宋大龙心说,这呆子今天怎么看不出火色(sai),要今天不是他尹羡文,他宋大龙还懒得管这个闲事呢,现在反倒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一个想卖高价,一个想多给钱,合着省下来的钱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老那,给个痛快话!我这还有别的事呢!”宋大龙一脸的不耐烦,他真想撂挑子,但是就是冲着翟叔,也不能把尹羡文撂这不是。 “得,得,咱就当交个朋友,尹老弟,以后有啥好事,别忘了哥哥哈,想买啥了,也别再去别家了,来哥哥这,哥给你找好的!”老那见事情到这地步,再废话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痛快点,卖个人情,交个朋友算了。 这让尹羡文真的是出乎意料,他没想到东西能这么便宜拿下来,还有个外搭,再则,没想到老那刚才还那么死咬价格,让宋大龙这么一说,价格就降下来那么多。 他喜出望外的装好了项链,然后又从刚才挑过的物件里面挑了个水头不错的戒指,谢过了老那,就跟着宋大龙出了屋子。按照宋大龙的意思,就是领着尹羡文出去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话,可是尹羡文哪有那个时间,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 尹羡文拉着宋大龙来到回廊的尽头,悄声问:“宋哥,你知道翟叔和那几个人最近咋样么?” 宋大龙当然知道,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他出面帮忙的,他压低了声音说:“昨天建业回来了,翟叔就急吼吼的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翟叔的意思是原来的计划取消,新的计划要今天晚上过去听信儿。” 尹羡文听到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建业回去的及时,看样子,翟叔也已经把信息送给了赵文华,如果今天晚上安排的话,明天日本人出发前,应该是能安排妥当,自己也就没耽误事。 “宋哥,你今天见到翟叔,一定要叮嘱他,主意安全,不能留下把柄!还有,宋哥,你也最好今天晚上到明天这段时间,给自己找点事干,最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那种。”尹羡文这是怕日本人找后账,找到翟叔和宋大龙身上。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早安排好了,以前不是有人不但要我的命,还想要我的钱么,我这次就跟他们好好算算账,正好给这片的人立威,也有人证明我干了啥。”宋大龙这口冤枉气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了,这次他趁着这机会,可要好好出出气。 “那人手不就不够了么?哪面出问题都不行呀。”尹羡文突然想到了人手的问题,如果宋大龙把人手都给了翟叔,他自己这面不就不够人头了?那找人干架不就是靠人手么,人手不够怎么能打赢? “你这就小看你宋哥我了?我从小就是靠打架吃饭的,我手底下的兄弟更是打架的好手,别说那帮熊包了,就是再来几波,我们也一样收拾了。上次他们就是钻了空子,把我的人手调开了,他们才得逞的。”宋大龙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再说,翟叔那边也不需要我们添什么人手,听翟叔的意思,应该是有另外一拨人参与,我的人就是帮忙。” 尹羡文听到这,这才放下了心,他跟宋大龙又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从当铺的正门出去了,门口的司机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正想着进去看看,就见尹羡文已经出了门,迎面走了过来。 第145章 离开 尹羡文现在真是一身轻松,知道了翟叔顺利拿到他的消息,并送了出去;自己还买到了能应付LARS的东西,他现在觉得走路都是轻快的!司机这人也会察言观色,见尹羡文乐呵呵的,那肯定是要办的事情办成了。 等尹羡文上车,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回去,这当然要回去了,尹羡文需要第一时间拿着东西回去请功!一路上,司机也是费尽了心思探尹羡文的话,问:“咋办事办到当铺来了?看尹先生的样子,应该是事情办的很顺利?” 尹羡文也没瞒着,说他只不过是帮德国人过来赎一件东西,这个东西对德国人来说,应该很重要,之前来的时候没敢和司机说,是因为怕办不成,丢人。现在办成了,他一办完就想赶紧送回去,以免在他这耽误时间长了,中间生出变化。 司机连连称是,说这次尹先生一定能得到德国人的夸奖,要是有奖励的话,别忘了请他吃茶喝酒。尹羡文当然是点头称是,他也想看看,这次拿着东西回去,LARS能有什么反应。 等见了LARS,这老头的开心程度已经出乎尹羡文的预料了,尹羡文本想着装一回老实人,把项链和一部分剩下的钱交还给LARS,结果,LARS只接过了项链,剩下的钱就说什么也不要,说是给尹羡文的报酬,这不少钱呢好不,已经够买下尹羡文半个房子了。 既然LARS不要,尹羡文就乖乖收下,反正是这老头让他收的,他只是“迫于无奈”才收下的,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到了。省的以后,万一这老头翻后账,他可不管后悔药的。 LARS其实这次找尹羡文的目的,也就是这么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就达成了,他对尹羡文的好感是与日俱增,心说别怪科恩这么欣赏这个年轻人,果然懂得“明辨是非”,而且做事稳妥,人也踏实肯干。 虽然LARS跟尹羡文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往往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并不在于相处的时间长短,有的人会一见钟情,就是他们一见面的好感度已经达到想去恋爱的地步。 LARS对尹羡文的好感就是通过几件事,一下子就骤升了,这让LARS有了惜才的想法,他反而不想让尹羡文陪着他们去北面了,毕竟他们所谓的参观研究所,实际上是去参观日本人的毒气实验室,这种地方就像人间地狱差不多,尹羡文这么个干净的年轻人,实在不适合看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再则,LARS虽然不知道尹羡文在日本人那儿的位置,但是就他这几天的观察,肯定没到核心成员或者是能涉密的程度,如果让尹羡文跟着他们去参观实验室,这年轻人有没有命回来,都在日本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日本人坚持让尹羡文北上,要么是他们想把这个年轻人拉下水,让他上了贼船,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干活;要么就会被“卸磨杀驴”,等行程结束,就直接给留在了实验室,也不无可能,他们德国就有个谚语:“人们不知道美梦的结局,因为他们睡着了。”日本人何尝不是这样,给这个年轻人足够的金钱和支持,让他处在美梦之中,放下了防备。 LARS有时候觉得,这些小鼻子的“同盟军”做起事来,比他们还不地道,他们是讨厌犹太人,迫害犹太人,但是没有像这些小鼻子那样,每个国家都祸害,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而且听说,这帮小鼻子还好色,弄了个“慰安妇”这么个词出来,说白了就是祸害女人的。 人往往是这样,总瞅着别人的毛病是问题,自身的问题从来都看不见,总是自我感觉良好。LARS就是这样,他们德意志对犹太人的迫害,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们就是看不上日本人,虽然是同盟,但是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LARS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就是尹羡文这个人得留着,说不准以后还有用处呢,毕竟他们现在是拿到有关密码的信息了,但是还没破译出来,万一有用得着尹羡文的地方怎么办?万一日本人把这个年轻人给收拾了,他们等到需要用人的时候,就后悔哭去。 所以,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尹羡文支开,让他不能跟他们北上,还不能让日本人插手,起码能保证尹羡文在他们德国人在的这段时间是安全的,这也算他LARS尽力了,至于他们走之后,尹羡文要怎么从日本人手底下活下来,他就无能为力了。 主意打定,LARS也没耽搁,毕竟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尹羡文也一定接到出发的通知,要处理就得马上!LARS把他手底下办事稳妥的HANS叫了过来,让他领着翻译去跟日本人沟通,就说后续不需要尹羡文跟随了,他们这面会结清尹羡文这几天的工钱,也希望日方能配合他们的工作。 HANS也比较纳闷,下午的时候,还见LARS和这个中国人有说有笑的,好像是这人办了件事,很中LARS的意,LARS还额外奖励了这人好多钱,怎么就一会功夫,LARS就翻脸了? HANS本想细问,又不敢,毕竟按照LARS以往的脾气,他吩咐的事,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只需要服从就好了,根本不容许他们问为什么。既然LARS这么吩咐了,他就这么去处理呗,反正如果日本人问起原因,就让他们去找LARS就好了,他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HANS稀里糊涂的领了命,叫住了准备下班的翻译,紧赶慢赶的去了日本人那里,日本人也是一脸懵逼,心说这些德国人翻脸跟翻书似的,之前强烈要求尹羡文给他们做翻译的是他们,现在说不用的也是他们,怎么什么话都让他们说了? 但是毕竟他们是客人,而且听说这些德国人不单单是过来结盟,而且还给他们日本军部带了一个新式的密码机,他们军部那些人如获至宝,当然就叮嘱他们一切要以盟友的要求为主,尽量满足要求,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现在人家就说不用翻译了,也不是什么关乎国家利益的事,他们当然要尽量满足了,而且,说实话,他们也不太想让一个中国人知道太多日本军队的秘密,这下子不用这人做翻译,正好省去带他北上了。 这几天,他们日本人内部也在讨论这个事情,毕竟北上的行程中涉及了他们比较重要的实验室,如果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太多,他们也得考虑如何处理这个人,而尹羡文又有些日本朋友,他们这些人想让尹羡文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处理其他中国人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 德国人这么一提,他们就觉得,虽然德国人反反复复,但总算做了件趁他们心意的事,他们正愁这个问题,德国人就识相的自己先给出解决方法了,也省的他们跟德国人费口舌。 尹羡文这会刚回宿舍,就有日本兵过来叫他,说是他们大佐找他,尹羡文心里一阵紧张,这帮人找他有什么事?估计没什么好事,可是又不能不去,只能跟着日本兵过去。 等知道日本人找他干嘛,尹羡文就更郁闷了,这帮大鼻子加小鼻子到底脑子怎么想的?说让他干活的是他,这说不用的也是他们,一张嘴两胡达皮!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卸磨杀驴! 可是没办法,人家已经摆明了架势让他赶紧走人,他再赖在这,等着吃牢饭不成?收了日本人给结算的工钱,数了数,还好工钱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给的,而且德国人还另外给了一份小费,是LARS身边的那个HANS亲自给他的,日本人和德国人都在现场,就跟他会多带走什么东西似的,防贼似的盯着他! 尹羡文跟他们结算好工钱,又回去收拾了下东西,本来东西也不多,一个小包就装下了。还好日本人给他留了个司机,还是陪他去当铺那位,说是负责给他送回家。尹羡文也没留恋,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藤原没有现身,不知道是没得到消息,还是没脸见尹羡文,反正,从始至终,就没见这个人! 第146章 收网 回到了阔别好几日的宿舍,虽然这里不是家,但还是感到分外亲切,毕竟这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迹。 尹羡文最近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了缓解,洗漱之后,他把这次结算来的工钱,还有从德国人那得来的好处,都规整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换成金条,别管他现在这么想换金条,确实是现在的钱都不当钱花,什么钱都不如金子来的实在。 也别怪尹羡文爱财,没办法,身逢乱世,除了保命之外,无非是图一些钱财傍身,只不过尹羡文能逮到机会,只要有机会他就敛财,还好他还有个原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易之财即使砸到脑袋上,他也不会要。 尹羡文其实回家之后也一直在想德国人的事,为什么就突然把他给解雇了呢?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他觉得自己在德国人那里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毛病呀,咋就忽对他不满意了?弄得他走的时候有点灰溜溜的,就像被人撵走似的。 自己在家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尹羡文的负面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后也杜绝不了,既然控制不了别人,自己只要做的正行的端,别人爱咋地咋地。 尹羡文本想着回家收拾一下之后,洗个澡,然后去找赵文华他们,后来一想,等他收拾好了,就快半夜了,虽然没有人盯着他,赵文华他们也要休息,还得准备明天的行动,能有空搭理他才怪,再说,这些人究竟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去粮铺是肯定找不到人的。 捋了一下他认识的这几个人,估摸着现在找谁,可能都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也没功夫搭理他,再有,尹羡文担心自己出去乱晃,万一日本人盯着他,他就给别人带来麻烦了。现在看来,自己只有以静制动,最好就是待在家里,啥都不干最妥当。 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尹羡文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提溜个神经干活,天天脑子里的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现在这根弦松了,自己也就感觉到浑身都很乏,胳膊腿儿哪哪都不得劲,捂了个热水袋,进被窝躺着的功夫,他还在算着自己现在的资产,可是怎么算怎么糊涂,最后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尹羡文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尹羡文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从晚上10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他磨蹭起床再看钟,都已经是下午1点了。他洗漱了一下,准备出去溜达一圈,顺便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尹羡文去的地方就是之前的那个咖啡馆,毕竟过了那里就离出城的路不远了,而且,咖啡馆是个极佳的信息收集站,有什么风吹草动,咖啡馆里的客人们也都会第一时间谈论起来。 今天咖啡馆的人不少,可能是因为天气好的原因,不少人都出来遛弯,买东西,甚至吃个下午茶。 也可能是因为大家也都想着找个人多的地方,信息流通比较快的地方,打听一下今天一大早的事。 尹羡文一到咖啡馆,就发现今天的人跟他那天来时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今天几乎没有几个空位置,有的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尹羡文也没着急,叫了侍应生过来,点了杯咖啡,他现在确实应该喝点提神的,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他现在还觉得是上午呢,甚至进咖啡馆之前还连打了两个哈欠,再不喝点提神的,估计一会又得睡着了。 等咖啡的功夫,就听着前面卡座里面两个人在嘀咕着上午城外的事,大体上是说,早上好多人都听到城外的枪响了,有的人以为是日本人在打枪,可是听着方位,好像不止一个地方在响枪声。 大伙狐疑的功夫,就有人包打听,去打听消息去了,这个时候就是谁听来一嘴就说一句,到最后,七言八语,事情就变了调调了。 有的人说,今天早上,看到日本人派出去了好几波人马,气势汹汹的,估计又是上什么地方扫荡去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地方的人倒霉了。 等这些人走后,就听着城外有枪响了,看着就是那几波日本人出去的方向,难道是抗日的队伍把日本人收拾了?反正是只看到日本人出去,没看到有回来的,这也算是个稀罕事了。 另外有人则反驳,啥去扫荡呀,有人看到日本人出城的队伍里,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呢,难道日本人换品种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日本人队伍里有大鼻子是咋回事?还能拉着大鼻子一起去扫荡?开玩笑呢。日本人不嫌丢脸,大鼻子还不一定乐意看呢。 更有消息灵通的说,前几日就看到日本人拉着这些大鼻子,满哪晃了,说是从挺远的地方过来的,看着跟老毛子也不大一样,不知道这帮大鼻子过来有啥猫腻。 大部分人都在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猜测,而对别人透露的消息,则表示不信服,总觉得自己的消息来源才是最可靠的,自己才是那个消息最灵通,头脑分析最合理的。 尹羡文一声不吭的喝着刚送来的咖啡,耳朵则快竖起来了,他在听大伙的小道消息,这帮人觉得互相的消息不搭边,但是对尹羡文来说,都是对他有用的。 起码,他现在能整理出来的信息就是:藤原最先计划的那几波人马,已经按计划出发了;而LARS他们德国人一行,也是按照原计划北上了。 至于在城外发生火并的,到底是藤原派出去的人马,还是LARS他们那拨人,到底赵文华他们得没得手,翟叔他们是否安全,都不得而知。 毕竟,能在这咖啡馆里面讨论的人,肯定都不是能到过火并现场的,只能从城里日本人的动态,还有城外传来枪声的方向,再有一些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自己在那臆测。 既然知道了这些,对尹羡文来说已经足够了,听再多,也不会再有新鲜有用的了,他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闷了,叫了侍应过来结了帐,就出门返回了宿舍,现在对他来说,去哪都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尹羡文只能是等,等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事成了,大家都解脱了,善恶终有报,他能恢复自由身;不成,或者说有被捕的,他就有被连累的风险,小命就有危险。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不管是藤原织的那张网也好,还是赵文华他们布的局也好,他现在都左右不了什么。现在就看是谁能网住谁了,谁又能棋高一着,最终能获得胜利。 当然,尹羡文最希望的,是赵文华和翟叔他们能得偿所愿,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们一方的意愿发展。 但是,如果有万一呢?尹羡文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回到宿舍,尹羡文在屋里闷了一会,觉得自己与其在这里瞎想,还不如把手里的钱先存起来,如果说万一赵文华他们失手了,自己跟着吃瓜唠,手里这些钱肯定就会被搜走了,那么,自己这些天就白忙活了。 还不如先存起来,等自己安全了再考虑换金条的事,存起来最要紧。还有,自己其他存在银行里面的东西,也一并委托个靠谱的人。万一自己不保,起码能有人帮自己把这些取出来,送回老家给淑娴他们,让他们娘几个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 尹羡文越想自己昨天回来的事,越觉得后脊梁发凉,自己咋就心那么大,早上还睡懒觉,然后还去喝咖啡!重要的事都望到脑后去了,就说自己手里现在这些钱,就够藤原觊觎的了,为啥藤原一直没消息,还不是他有的忙,等他腾出手了,自己不管有没有事,不都得挨收拾? 想到这,尹羡文在宿舍里就再也呆不住了,收拾好钱,装进包里,就拎着出门奔着银行而去... 还好银行那边办得很顺利,在银行下班前,手续就已经办理完毕,银行经理笑嘻嘻的把尹羡文这个财神爷送了出去,还一个劲儿的说:“尹先生,下次来的时候,您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您准备些茶水!” 尹羡文冲这人摆了摆手,叮嘱他道:“刚才我叮嘱你的事,别忘了哈!” 银行经理刚忙答应:“不能,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来的!” 第147章 结果 尹羡文其实对银行经理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除了他来取存在保险箱里的东西,还有账上的钱之外,他另外委托了一个代理领取的人。 而除了尹羡文和他指定的人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取东西和钱,而且,尹羡文还把这些和银行签订了协议。 尹羡文委托的那个人,就是小福源。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在。 翟叔,跟日本人北上了,目前杳无音讯。 李念祖,从上次在翟叔那里知道他的消息,没有见过人,就更联系不上了。 赵文华,也在执行任务,而且吉凶难料。 建业,只不过是个孩子,这事目前对他来说太难,没有经验。 那么,算来算去,也只有小福源能够托付了。而且,小福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帮他,应该不会把他的东西交给日本人。所以,尹羡文在安顿好钱财之后,就直奔小福源这面来了。 小福源见到急匆匆过来的尹羡文,也是很诧异,这家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他眼瞅着就要下班了,今天妻子惠子说要给他做好吃的,他还想着学校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呢。 尹羡文见到小福源也没绕弯子,直接就把自己的银行账号和保险箱的信息,都写给了小福源,让他好好保存。 小福源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对劲,这怎么听着像交代后事呢?怎么还扯到了三长两短之后,要帮忙把这些财物,转交给尹羡文妻子的事? “恩山,你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还是惹了什么捅破天的祸事了么?有什么事情,你别瞒着,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尽全力!”小福源越看尹羡文的脸色,越看着苍白。 按照尹羡文的做人处事原则,捅娄子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生病了?小福源越看尹羡文就越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正确。 他在心中埋怨自己,怎么就光忙着自己的工作,怎么不多关心一下朋友的状态?现在尹羡文都过来交代后事了,自己才如梦方醒,这还算什么朋友? “恩山,说,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实在不行,我可以送你去日本,在那里,可以让我的父亲去帮你请更好的大夫,你先别对自己丧失希望!”小福源也是个感性的人,他说到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几个从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相交,到现在都已经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年头了,难的时候,他们一起扛过来了,怎么现在有能力的时候,恩山还病了呢,这世事无常,连他都不禁唏嘘。 小福源的一番话,弄得尹羡文愣了,自己啥时候说自己生病了?不过就是以防万一,在他这留一套密码而已,咋就成了自己快不久于人世了呢? “打住,打住!你先别抒情!”尹羡文赶紧喊住准备上来抱他的小福源,“我身体倍儿棒,吃啥喷儿香的,能有啥毛病?感情,你希望我有个毛病,嘎嘣一下死了?” “那你这是来干嘛?还让我留着那些,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取出来给你媳妇送去...这不是交代后事的节奏么?我再一看你脸色,煞白煞白的,就没往好地方想呗。”小福源也是纳闷,既然尹羡文没病,那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我这不是怕钱多遭人惦记么,前一阵在日本人和德国人那赚了不少,加上我把房子卖了,日本人也都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哪天真出了事,我这还有你这个后手呢,不至于让东西和钱瞎在银行...”尹羡文还是不大想和小福源说赵文华的事。 “还有,我昨天突然就被德国人给解雇了,无缘由的,我昨天回来就一直在想原因,可是怎么都没想通,然后就觉得后怕,担心日本人腾出空来,收拾我!所以,先把东西安顿好,委托给你。”这句话就比较有信服力了,小福源也比较乐意相信这个原因。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德国人已经改变计划,临时从半路改道,从就近的机场回国了。日本军方也不知道原因,说是德国本土发来的电报,让他们尽快回国。”小福源说道。 “至于日本军方,他们没有得到德国人的任何投诉,他们怎么会收拾你?你是谁,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呢。再说,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搭理你?”小福源感觉尹羡文真是杞人忧天了,没事自己瞎想,然后自己吓唬自己? “德国人走了?不可能呀,他们不是要去北面参观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尹羡文也是很诧异,难道今天在城外,赵文华他们没有拦截德国人的队伍,德国人是提前走了? “我也是听一个军部的朋友说的,他今天过来接弟弟回家,说这几天都不能送弟弟过来了,就请几天假。我问了原因,才知道的。”小福源说。 “说是德国人出发后,军部收到的讯息,然后派人去送信,结果在城外遇上被抗日的人袭击的队伍,德国人没有伤亡,但是毕竟心有余悸,一接到国外的指令,就由一小队日本人护送着,去了临近的机场,被安排回国了。”这些消息,在日本军部已经不算秘密了,小福源从朋友那得知也正常。 “德国人的队伍受到袭击了?怎么会这样?”尹羡文赶紧装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是拍了拍胸脯,表示后怕,“多亏我没跟着,否则,我也就有危险了。” “是呀,你也算是幸运!这不还得多亏德国人解雇的及时?还有,你怎么就参合进军部的事情里去了?他们往北去,能去什么好地方?那些地方是你能去的么?你真的好好感谢解雇你的人,不管袭击的事情发没发生,他们都救了你一命!”小福源虽然不参与军方的事,但是军方那些破事,还是多有耳闻的,他真的觉得尹羡文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我也是被迫的好,藤原威逼利诱,我才不得不去帮忙做翻译的,你当我想呀。”尹羡文说的是事实,最开始确实是德国人和藤原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你还能被威逼?估计是利诱占的成分多?我当时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财迷呢?”小福源觉得自己了解真相,其实,真相与谎言,往往一墙之隔。 “这事你可以问藤原,如果你不信的话。”尹羡文就知道小福源不喜欢藤原,倒找钱也不能去问。 “我不去!你让我去哪找藤原,你这是咒我呢?”小福源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尹羡文反而不解了,他咋就咒小福源了? 见尹羡文用不解的眼神瞅着自己,小福源只能再给尹羡文解释:“藤原这次办事不利,不但让军部在德国人面前丢了脸,听说还丢失了一批重要的战俘,上面下命令,让藤原回国接受处罚,估计不能轻了。” “而且,听说在今天的袭击中,藤原也负了伤,伤的不轻,估计这外伤加内伤,恐怕命不久矣!”小福源可不想跟倒霉蛋在一起,连带着自己的运气也变坏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那翟叔他们呢?藤原安排翟叔他们跟着部队一起北上的,藤原说让翟叔他们帮忙充人头,不会翟叔他们被当成日本兵,给一起收拾了?”尹羡文现在最担心的是翟叔他们一行人的安危,至于藤原,谁爱担心谁担心去。 “这倒没听说,反正现在日本军部已经通知了,这几天要全员出动,加强盘查,一定要找出袭击的人,所以,他们有的人就赶紧把家里的人安顿好,毕竟要好多天都加班干活了。”小福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不过,翟叔这人一向稳妥,你不用替他担心,如果有问题,消息早就传回来了,而且翟叔也不傻,别人要他的命,他打不过,还不会跑呀?”小福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牵强,翟叔就是个小老头,看着就干巴巴的,来个五大三粗的就给他收拾了,就别提跑了。 “行,我们就只能等消息了,希望老天保佑翟叔,让他平平安安的!”尹羡文嘀咕了一句。 “你还是求老天保佑你,让你别瞎想,脑子正常一些!一天总想着有的没的,脑子用多了,早晚得变成傻子!”小福源虽然说不帮尹羡文保管,但还是觉得有个备用的比较放心,起码双保险。 “这个我先帮你保管着,你自己记着早点把东西取走!”尹羡文临走时,小福源叮嘱道。 第148章 老家 1945年,东北小镇,尹羡文这几天被淑娴念叨的不行,原因是,淑娴这几天因为天气热,肚子又大,所以脾气就不好,然后怎么看周围的任何事,怎么不得劲,尹羡文也知道都是天气热闹的,但是孕妇又不能贪凉,他也只能小心伺候着。 尹羡文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当然,不算上肚子里这个,如果算上肚子里这个马上要卸货的,就是四个孩子了: 老大香君,小名压锁,是个女孩子,1935年出生,现在已经十岁了,整天跟着奶奶学绣花,虽然羡文娘绣的也不好,但是还算勉强能教孙女的。尹羡文本想着让香君去私塾读书,可是香君不喜欢,读了几天,就嚷嚷着要回家找弟弟妹妹玩,没办就只能让她在家呆着了。也不知道香君为啥不喜欢读书,一让她读书比让她喝药还难。 关于香君,还有件事,让尹羡文觉得还是得让孩子们学文化。羡文娘和淑娴都是小脚,几年前,尹羡文一次不在家,出了趟远门,结果回来,发现娘和淑娴给香君裹了脚!孩子不干,嗓子都哭哑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脚已经裹了好几天了!尹羡文赶紧把裹脚的东西去掉,可是这么多天下来,香君的脚却已经稍稍变形,虽然说不至于不良于行,但是还是给香君留下了心里阴影。 尹羡文因为这事,把自己娘和媳妇好顿说,羡文娘还觉得冤枉,说自己和儿媳妇都是小脚,小脚才能嫁个好人家,一个女孩,长着个大脚板,跟野丫头似的,将来怎么嫁人?! 尹羡文头一次跟娘发了脾气,他说时代不同了,现在女孩都不提倡裹脚了,娘一天带着压锁,除了说些老人的话,就是干些屋里的活,一个女孩子,不识字读书,光会绣花,还裹着个小脚,那才日后没人要呢。 羡文娘毕竟年纪大,跟个小孩一样,被自家儿子这么一顿说,感觉脸上挂不住了,直嚷嚷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有了姑娘不要娘了,她自己不识字,也裹小脚了,不也跟羡文他爹过了一辈子?她为孙女好,想让她日后嫁个好人家,有什么错?这平白无故遭儿子一顿呛呛,真是:好心换来驴肝肺! 说话间,羡文娘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说自己再也不来尹羡文这了,以后他们两口子也别让孩子去她那儿,省的带坏了孩子,耽误孩子们的前程!尹羡文知道自己说话重了,但是不重,娘不会听,还是依然故我的做着她认为对的事。 压锁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尹羡文想方设法好不容易把娘哄好,闰得这面又出了问题。 尹羡文家的老二叫尹占魁,男孩子,1937年生的,正是尹羡文受日本人控制的那阵子,他无奈把母子几个送回了乡下,因为是闰月生的,占魁的小名叫闰得。又因为是尹家的第一个男丁,颇受尹家爹娘的宠爱。当然李家也不例外,隔辈亲,都宠着这个大小子。 也不知道尹家生儿生女是遗传还是风水问题,尹家老大和老二也和尹羡文一样,头一胎都是女儿,而尹占魁就是尹家的第一个男丁,这让向来好事的尹家大嫂更是嘴里不嫌着,总说老人偏心老三家的,还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这一下子,他们尹家二老的命根子都在老三家了! 尹家其他人刚开始听到这话,也就听听而已,一笑就过去了,谁想到尹家大嫂逢人就说,见人就唠,总是离不开这些嗑,弄得整个村里都知道,尹家的两个老人心都偏到西北天上去了,好东西都紧着尹家三房,再看看尹羡文家的大房子,独门独院,可不真像人家大媳妇说的那样么。 虽然说谣言不可怕,可以止于智者,但是智者又不遍地都是,往往是谣言传的多了,传来传去就变成真的了!就连尹家和附近的小孩子们都开始挤兑尹占魁,说他占了爷爷奶奶的香盈(得好处的意思)。 尹占魁毕竟还是个孩子,别人说他没有的事,他就否认,可是堵不住别人的嘴,他一来气,就捡了块石头往小孩子堆里扔,好巧不巧,正好扔在了尹家老大家闺女的脑袋上。 小孩子力气不大,也扔不远,本意是想吓唬那些欺负他的小孩,谁想到真砸到人了,尹占魁还没等大伯家的姐姐哭,自己就先哭着跑回家了。当然,他不是跑回自己的家,是跑回去找爷爷奶奶了。 尹家老大家的闺女叫尹秀秀,也跟着尹占魁跑了回去,因为自己家和爷爷奶奶家在一起。尹占魁是回去找爷爷奶奶寻找安慰,秀秀是回家给爹娘看自己打破的头。 尹家大媳妇一见闺女吃了亏,就拉着闺女找公婆去讨公道,没想到让婆婆几句话就给他怼回去了,说就破了点皮而已,哪至于她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小孩之间玩耍,哪有不磕碰的?尹家二老这么一护犊子,导致大媳妇是呼天抢地的一顿号,搞得四邻都知道,她和她闺女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平对待。 尹羡文知道这事后,赶紧过去平息,让闰得给姐姐赔礼,还答应把自己新买的几亩好地租给大嫂的哥哥来种,这事才善罢甘休。当然,闰得被领回家后,少不得一顿修理,然后就是送他去读书。 也不知道是隔辈遗传的原因,还是尹羡文是尹家基因突变的原因,闰得也不喜欢读书,先生一教他读书,他就犯困,宁可跟着爷爷和叔叔下地,也不乐意去读书,尹羡文逼得紧了,他就跑去爷爷奶奶那躲起来,弄的尹羡文很是无奈。 至于老三,尹羡文是颇感欣慰,虽然是个女孩,长相也偏像淑娴多一些,但是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喜欢读书的。老三是1941年生的,正好是尹羡文从城里跑回来,在家里闲着的那段时间怀上的,尹羡文给这个二女儿起名叫尹香梅,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小名,就叫二丫。 二丫从出生就是皮肤白白净净的,不同于淑娴的白净是略带雀斑的那种,二丫的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里透红。现在眼瞅着快四岁了,从会说话开始,就巴巴的找书看。 尹羡文曾尝试着教二丫认字,没教几遍就会了,到现在弟子规、千字文都背的一溜溜的。让尹羡文甚感欣慰,总算家里有个爱读书的了,否则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爹妈亲生的了。 二丫现在还小,就只能跟淑娴呆在一起,尹羡文现在最发愁的事就是等淑娴生了老四之后,二丫怎么办,难道要把孩子放到爹娘那,那孩子应该是饿不着,但是他怕等二丫回来了,就变成第二个压锁了。 要是不放到自己爹娘那,那就只能让丈母娘过来了,等伺候完淑娴的月子,再说二丫的事,还好,他也能帮上点忙,不至于让丈母娘一个人忙活。丈母娘倒是提过找个下人,他们他们这穷乡僻壤的,上哪里去找?城里的也不乐意来。 二丫毕竟小,经常趴在娘的肚子上,逗着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每当肚子里的小宝宝在娘的肚子上蹬出个包的时候,二丫就会用小手去摸,然后嘟囔着:“弟弟,要乖哟!” 尹羡文逗二丫,“你咋就知道娘的肚子里是弟弟,怎么不可能是妹妹?” 二丫转头看着尹羡文:“因为二丫想要个弟弟,二丫现在有姐姐和哥哥了,这次想先要个弟弟!” 尹羡文不禁哑然失笑,对着淑娴说:“看到没,咱家的‘铁口直算’说了,这是个弟弟!” 淑娴却一本正经的跟尹羡文说:“不见得不对呀,老娘婆和咱娘也都说这胎看着像小子,她们说我这次的模样和坏闰得的时候差不多,肚子都是尖尖的,和怀压锁她们时那种横着宽,不一样!” 尹羡文其实也挺佩服村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她们看孕妇,真是十看九准,有的甚至能根据孕妇的身形,能看出孩子的出生大概时间,她们要是嚷嚷着让哪个孕妇赶紧回家,那就是看着快生了。 尹羡文觉得自己当时果断的做了决定,回到乡下守着淑娴他们娘几个,真是个明智的选择,现在就是再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乐意守着日本人,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虽然现在也担心日本人闹幺蛾子,可是毕竟在乡下,他们这一片还是很少遭到鬼子扫荡的。 第149章 五年时光 尹羡文是1940年从奉天跑回来的,当时得知德国人出了事,藤原也回了国,这些消息对他来说都算是天大的好消息,起码没有人再盯着他了。尹羡文果断的去取出了银行里的钱,找宋大龙全部换成了金条,然后揣着这些金条几经辗转回到了乡下老家。 尹羡文爹娘和媳妇淑娴,都对尹羡文的突然回来表示诧异,但看情形,应该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人虽然几经辗转,但精神头不差,人也不落魄。尹羡文对家人的说法就是:他因为时局不好,辞去了奉天的工作,准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因为尹羡文带回来不少家当,回来又是一顿购置土地,家里人也就没有太深究原因,毕竟三儿说的话也在理,现在这世道如果不算大乱,那什么时候算?小乱住城,大乱住乡,这句老话不是白说的。 而周围的邻里在得知尹羡文带了不少钱财回来之后,也只能是往好的地方想了,人家肯定是在城里赚到钱了,现在“荣归故里”,对着尹家人也是敬畏不少,毕竟这个年头,还能拿出钱来的人家不多。 尹羡文从奉天回来的事,基本上只有宋大龙和翟建业知道,尹羡文连小福源也没说,不是不想说,是觉得如果日本人真追究起来,起码小福源是真不知道,不用装,就知道什么说什么,这样看着不假。 他原本想着等自己在老家安顿好了,过个一年半载,没有人记得他在奉天的事之后,再跟小福源联络也不迟。至于小福源会不会问建业,他就不管了,就他的了解,只要小福源问,建业就会知道他哥没告诉小福源,那么建业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告诉建业其实是想等翟叔回来的话,给他报个平安。他离开奉天的时候,最关心的就是翟叔和他领走的那几个人的安危,如果他们能顺利北上,又能安全返回的话,尹羡文希望,翟叔能给他报个平安。 至于宋大龙,尹羡文那阵子确实不少麻烦人家,就连他回老家的车,也是宋大龙给安排的,不过路上遇到点事故,车子爆胎了,尹羡文只能到就近的村子里去借了牛车,辗转到附近的镇子上,然后又从镇上雇了别的车,从这个镇子往老家赶。 对尹羡文来说,毕竟宋大龙跟翟叔的交情算一码,自己和宋大龙的交往则算另外一码事了,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他这面是记住宋大龙的恩情了,自己欠了人情,等有机会一定会还。 至于翟叔领走的那些宋大龙的人,说宋大龙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只能祈祷他们这一波人能够平安归来,毕竟他们走的时候,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有的甚至还留了遗嘱,毕竟出去就是提溜个脑袋的事,他们要是有幸回来,那么北面这条道就算是蹚出来了。 尹羡文回家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总算盼来了好消息,翟叔他们回来了,虽然中途折了一个人,其他人也有的受了伤,不过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养好了,这次算是收获颇丰,不但人都回来了,还把北面的皮货和土特产拉了回来。 翟叔的铺子也就因此被盘活了,自那以后,他们北上就一直走着上次回来的路线,因为土匪少,虽然路要多走一些,毕竟人和货都能安全。再后来,翟叔来了尹家一趟,跟尹羡文唠了很长时间,之后,尹羡文就跟尹家爹爹商量,让尹羡文的二哥跟着翟叔去跑北面,顺便也赚些家用。 这个事让尹家大嫂知道后,到公婆跟前又是一顿哭诉,说她家男人是老大,啥事不应该让老大出面,咋就让老二家的干好活?况且,老二家的原本是跟着爹在家种地的,现在有了新的营生,咋就紧着老二,不考虑老大了呢! 尹家爹娘一遇到这种事,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儿子没说啥,这媳妇总跑过来计较,哪哪他们吃亏了,别家又占了便宜了,又说老人偏了心眼了等等,是不是要等他们老两口死了,他们才能消停? 这次尹家娘没惯毛病,直接就说:“我记得已经分家了,各家有各家应该过的日子,你不是总嚷嚷我偏心么,我还就偏心了,我觉得这活计应该让老二家的来干,我就安排了,你还管的着么?再说,你家男人都没说啥,你在这嚷嚷个啥劲儿?啥事都没搞明白,就在这瞎掰掰,有能耐等你弄明白之后,你再跟我扯!” 尹大家的一看这架势不对,照婆婆这说法,难道自家男人知道这事?等她回家问了自家男人,尹大才不情愿的说,他不想去,怕路上有危险。老二知道后,自告奋勇要去的。这句话让尹大的媳妇听了,真是很铁不成钢,自家男人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这外出跑马帮不比在家种地,从图里刨食靠老天赏赐强?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定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本想着上公婆哪里哭诉一下,虽然不能把这活计捞回来,起码能让公婆心里觉得对他们有点愧疚,拿点别的补偿出来,现在看,毛都捞不着了! 在公婆那里捞不到好处,尹大家的又把心思打到尹羡文家这面,既然老三能给老二找活干,那么就还能给他大哥找个活不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家穷死? 从老三回来到现在,净是让人眼气的,又是买房,又是置地的,看来老三在城里没少赚,大伙都说,老三拿回来好多金银财宝;还有的人私底下传,说老三当了土匪,之所以这么有钱,是得手了,然后就猫回老家来躲着;还有的人说,老三和日本人有瓜葛,没少干缺德的事,这些钱是日本人赏的。 不管老三这钱从哪来的,他们管怎都是一家子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尹字出来不是,可是人家老三不管怎么花,就是不给他们,哪管手指缝里漏出来些,就兴他自己各吃肉,连汤也不给哥嫂喝点。 本着揩油的原则,尹大媳妇就奔着尹羡文家来了,尹羡文也没地方去,正好被堵在家里,当然少不了听他大嫂一顿叨叨!尹羡文也是好脾气,他原本也是想着拉拔一下大哥和二哥,现在二哥有了活,而且二哥也适合去跟着翟叔跑跑,那剩下大哥,他再找机会呗。 这被大嫂堵着要承诺,尹羡文没办法,只好先应承下把新买的几亩好地租给大哥一家,说是租,其实租子寥寥,他还能真收自己大哥的租子不成,就是意思一下,每年让大哥家给送来几石粮食而已。 送走了大嫂,淑娴不干了!淑娴直埋怨尹羡文不知好赖,大嫂平日里就没少挤兑她,特别是尹羡文不在家的那段日子,只要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脏活累活肯定都是淑娴的,淑娴干不好,大嫂就在那说风凉话:大家小姐就是不一样,这干出的活也比我们有新意.... 这还不算,之前尹羡文买的一些地,也有给尹大家种的,虽然他们家很少收租子,但是别人家起码能给点细粮,实在没有钱和细粮,给点高粱米也行,可是看看尹大家都给的啥,一律的苞米棒子!还是不成的那种! 淑娴自己弄不了,还得拉着压锁一起,把苞米粒子弄下来,压锁才多大点的小孩子呀。给苞米也行,起码是成的也行,可是尹大家给的好多是瘪的或者是生虫的!淑娴还得经常用簸箕去簸,她是小脚,簸箕颠一下,她就得往前佝偻一下,再往后仰一下,搞不好就摔个仰八叉! 就这坏了心眼子的妯娌,尹羡文还要照顾他们,淑娴怎么能不生气?尹羡文哪里知道这些,他赶忙安抚自家媳妇,说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家和孩子,辛苦了,他保证以后对她和孩子好,至于尹大家那边,以后他们再欺负淑娴,尹羡文说他给媳妇挣口袋去! 五年的光阴其实过得很快,弹指一挥间,尹羡文在老家呆了五年,这五年时间换来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还有几十亩良田,外加上几件皮货店。 在这五年间,李念祖来找过他,赵文华也来找过他,尹羡文都没有见,他们过来的目的,无非是给他送财物,感谢他对他们的帮助,但是尹羡文不想要,这是他应该做的,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 第150章 故人来访 李念祖和赵文华来过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尹羡文都消停的呆在家里,没有去管生意上的事,也没有去忙别的。这几年间,翟叔让建业送来过几封科恩老师的信,尹羡文才明白当时德国人的目的。 科恩开始的时候是来信警告尹羡文,让他注意身边是否有德国人的探子,他说他最近发现,他的一个比较亲近的助理,跟德国人有关系,而且把他之前的研究成果透漏了一部分给德国人。 科恩还说,他当年离开德国的时候,因为比较匆忙,把一部分研究成果存放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密码有两个,其中一个设置的是他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而科恩的妻子当时赠送给尹羡文的那个胸针,就是当年科恩祖父母的东西,背面就刻有结婚的日期。 科恩提醒尹羡文,如果发现身边有可疑的人,一定要加倍小心,实在不行,就把那枚胸针毁掉。科恩抱歉的说,没想到这个信息会因为他这面的原因,让德国人知道,为此给尹羡文带来麻烦,他十分抱歉。 尹羡文在接到这封信后,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也庆幸自己不知道真相,没有给德国人留下任何可疑的表现。同时,他也感到疑惑,到底科恩老师是研究了什么,让德国人那么想得到。 不过想想科恩老师的性格,那就是个机械狂人,就连他家儿子,也被熏染成一个小机械专家了,所以说,要是科恩研究出什么让人觊觎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尹羡文给科恩老师回了信,告诉他,德国人已经来过了,而且也目的明确的找到了他的头上,不过,他当时就有点怀疑,是不是跟师母送给他的胸针有关系。尹羡文在信中还提到,自己用当铺买来的东西,把德国人糊弄过去,然后自己就回乡下藏了起来,应该德国人不会再找他了。 尹羡文能想像到,科恩老师看到他糊弄德国人这段,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且,科恩老师也一定会把这些念给师母听的,他是很怀念在德国跟科恩老师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的。 后来,科恩老师再回信,果然提到妻子在看到尹羡文糊弄德国人这段,都笑出了眼泪,说尹羡文一直就挺机灵的,就科恩不放心,这不,尹羡文处理的很不错! 尹羡文从始至终也没问,科恩老师到底是研究了什么,导致德国人满哪追查信息,毕竟这是个人的隐私,科恩老师愿意说,他就听,不愿意说,他就当没有这事。 乡下的日子过得很漫长,起码对尹羡文来说,乡下的一天要比城里漫长许多,城里有许多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还有许多能打发时间的事,可是乡下不一样,大部分人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没有茶馆和咖啡厅,没有戏院,也不用熬夜加班。 科恩老师的信,就是尹羡文平日里打发时间的东西,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几乎每封信都能倒背如流了,而且,信封都被摩挲的老旧许多,还有科恩老师给尹羡文邮寄过来的机械类的书籍,尹羡文也是如获至宝。 除了看书,其余时间就是关心下外面的时局,尹羡文也不想两耳不闻窗外事,毕竟现在是什么时局,对他和翟叔的生意也会有影响,不过,他现在已经接触不到什么小道消息了,只是看看报纸什么的,报纸还是伙计从镇上带过来的。 6月的一天,老宅的伙计跑到尹羡文家报信,说是老宅那边来了客人,让尹羡文赶紧过去看看,尹羡文在家正教二丫识字呢,压锁和闰得在院子里玩泥巴,尹羡文本想着三个孩子一起教,没学一会,压锁就嚷嚷着要去尿尿,直接尿遁了。 闰得开始学的还挺好,见姐姐走了,半天没回来,就嚷嚷着要去找,二丫也说要去,这哪能行,尹羡文脸一板,说如果想去,那就别回来了,二丫一看爹生气了,就不说要出去的茬了,闰得不在乎,不回来就不回来,他还不乐意在屋里呆着呢,答应了一声:好,就直接跑出去了,把尹羡文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今天已经够忍耐自己的脾气了,要照往常,早就把闰得拽回来,直接板子伺候了,今天怕吓到二丫,给二丫留下心理阴影,他就只能看着闰得撒了欢的往东厢房那边跑,感情他和压锁都约好了,在那集合。 然后姐弟两就手拉手准备往门外走,这不学习可以,往外面跑可不行,尹羡文直接就从窗户里冲着门外喊:“你两给我老实在院子里呆着!不学习可以,上外面去不行!再敢不经我允许就往外跑,回来抄十遍《三字经》!”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姐两立马不往外走了,开玩笑,抄一遍就够呛了,还抄十遍,那他两的小爪子就得废了!压锁不愿意学习是真,可她不傻,不就是不出门么,她领着弟弟在院子里玩,总没毛病了? 姐两一顿折腾,把屋里洗脸的盆子倒腾出来,然后从水缸里拿瓢舀了水,就开始了他们的和泥大业,他们玩的正开心,没想到外面来的伙计一脚就踩在了他们洒水的泥坑处,一堆泥水直接溅在了姐两的身上!伙计也没注意,等看到的时候,他也被泥糊了一腿,再看旁边两孩子,也已经变成泥娃娃了! 伙计没停留,直接进屋给尹羡文传话,后面两个小孩气急败坏的撵着他,一边撵一边哭,这动静可真不小,没等伙计走近,整个院子就都听到动静了。 尹羡文正教着二丫呢,听着院子里怎么有小孩哭,刚站起来想出门,伙计已经进来了。紧接着,两个小泥人也已经扑到了尹羡文的身上! 尹羡文的新房虽然是在乡下,但是里面布置的不差,厅里面还铺了地砖,这都是当时李念祖从奉天给拉来的。这三个人一进来,就在地砖上留下了三串泥脚印子! 尹羡文看了一眼面前毛了沾光的伙计,再看看怀里两个孩子,心说完了,晚上又得挨淑娴念叨了,她就是回了娘家一趟,自己在家看孩子,就把孩子和家都弄成了这样。 本想着先把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可是伙计说,那边的客人比较要紧,尹大娘让他赶紧把尹羡文叫过去的,他说完就又转头回去了,还好不是一点眼色不长,看到自己踩的脚印子,嘿嘿笑了两声,说等有空过来给擦,这不是废话么,等他回来擦,淑娴早就收拾完了! 尹羡文只好跟着伙计往外走,屋里的三个孩子见爹要出门,两个在哭的也没了哭的精神头,跟着爹就往外走,尹羡文本想着让他们自己在家洗洗,可是一想,家里没热水,现在虽然是6月,天不热呀,别两个孩子用凉水把自己洗病了,他就更得挨淑娴念叨了。 伸手捞起最小的二丫抱在怀里,左手领着压锁,闰得扯着姐姐的衣襟,这么一大三小就往尹家爹妈的房子这面赶了过来。 在尹家老宅门口,尹羡文看到了一辆汽车,车旁边还围着不少村里的小孩,虽然好奇,但是却不敢上前,见到尹羡文爷三,也只是怯怯的打了声招呼,就一哄而散,等尹家爷三进了尹家大门,他们又陆陆续续回来,扒在墙角继续围观。 尹家屋里,尹家爹娘正招呼着一家人,羡文娘比较爱说话,正跟来人查户口,又是问多大年纪,小孩子多大,读没读书?一会又夸着人家的媳妇俊,孩子好看! 尹羡文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瞅到椅子上端着茶杯的人了,不是小福源是谁?小福源也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往门口看去,这一大三小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 小福源刚刚喝进嘴的茶水,一下子就全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吨咳嗽。羡文娘是面对着小福源说话的,还好小福源控制了下茶水的方向,否则,这些茶水就要都招呼在羡文娘身上了,就这样,也没便宜羡文娘,衣襟上被捎带上不少。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茶水热,我忘了跟你说,你倒是吹吹呀!”羡文娘以为是茶水的原因,一边过去想帮小福源拍后背,一边念叨着。 羡文娘知道小福源这人,以前总听儿子提起,他有个日本好朋友,从德国到回来,一直没少帮衬他。这会见到真人了,能不热情招待么,可是看样子,好像没招待好。 第151章 风紧扯呼 “没...没关系,不是茶...咳咳...茶水的问题!”小福源一边咳嗽这,一边冲着羡文娘摆手,示意不用她拍了,他没啥问题。旁边的惠子和小福源的女儿已经主意到门口的几个人了,惠子和孩子看了一眼这爷几个后,也都抿嘴笑了起来。 羡文娘这才注意到,好像客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后,她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难道是自己衣服穿反了?不能够呀,自己早上起来特意照了照镜子,没问题呀。 羡文娘下意思就想到,肯定是家里几个小孩子,又拿她开涮,往她后背上画东西了,可是刚才进门的时候,这一家人也没这种反应啊。 正狐疑的时候,身后尹羡文出声了,“娘,我领几个孩子过来了!” 羡文娘听到儿子的声音,赶紧转身,还想埋怨儿子几句,“我叫来顺去叫你,你是在家干嘛呢,这么长时间才过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就看到自家儿子跟几个孙子孙女了,这什么情况? 尹羡文的裤子上沾了好多的泥,脸上也抹了几道子,二丫正拿小手在爸爸脸上抹泥玩,地上尹羡文领着的两个,就更别提了,就是两个小泥人!这爷几个是掉泥坑里去了么? “哎呀!我的妈呀!淑娴今天刚回娘家,你就把自己各和孩子造成这样!”羡文娘用手拎开地上向她扑来的压锁姐弟,一边抓住一个孩子的手,就准备领两个孩子回自己屋里洗洗。 尹羡文倒没啥,身上的泥都是两个孩子蹭上的,一会干了扑喽扑喽就干净了,他像没事人似的,直接抱着二丫就坐在小福源旁边的椅子上。 “今天是刮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你咋知道我家住哪儿的?”不过想想,只要小福源想知道,建业肯定会告诉的。尹羡文说着话的功夫,拉住二丫在他脸上的手,从兜里掏出手绢帮女儿擦手。 “我....”小福源刚想说话,羡文娘的声音先传过来了。 “哎呀呀!你不知道你身上埋汰么?整了这么多泥在衣服上,还在屋里坐着?赶紧先去洗洗,净给我丢人!”然后,尹羡文身上的二丫,就被一阵风过来的羡文娘抱走了。 “看看这好好一白面样的胖娃娃,被你弄的跟个泥猴似的!二丫,咱不跟你爹玩了哈,跟奶奶走,奶奶给你洗香香!”羡文娘一边抱着二丫,一边埋怨的瞪了尹羡文好几眼。 “没事,娘,都是自家的泥,不埋汰!我就不洗了,你领着几个孩子好好洗洗去!”尹羡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这个是小福源,也算是一起住过宿舍、洗过澡的兄弟,自己啥样他没见过,不就是多点泥么,没啥大不了的。 羡文娘白了儿子一眼,意思是,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抱着二丫就出去了,剩下尹羡文和小福源一家。 小福源现在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他笑眯眯的看着尹羡文,“恩山,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在家呆着很无聊,跟孩子玩泥巴?”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回答你的!”尹羡文这一遇到小福源,就变回了小孩儿。 “这是福源洋子,还记得尹伯伯么?我以前可是没少给你买好吃的。”尹羡文低头逗着小福源的女儿。 “伯伯好!我是福源洋子,请多多关照!”小福源的女儿礼貌的跟尹羡文打了招呼,还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瞅瞅,这孩子真懂礼貌,比你父亲强多了!”尹羡文夸着孩子,讽刺着孩子爹。 “我怎么不懂礼貌了?不就是刚才喷了口茶水么?那也是你招的,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们一样,玩泥巴。”小福源当然知道尹羡文不可能干玩泥巴的事,他顶多把孩子放泥巴里滚一滚而已! “你是绕不开这茬了是?再说,我把你家漂亮闺女也放坭坑里滚一圈!”尹羡文说着就做样子要去抱洋子。 “伯伯,泥巴好玩么?小孩子玩泥巴有情可原,你这么大人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太不讲卫生了!”洋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尹羡文不知道怎么接了。 “哈哈,还是洋子有办法!”洋子的爹这时可是乐不可支,自己咋不知道闺女这么会说话呢。 “洋子,你觉不觉得伯伯刚才抱着的小妹妹皮肤又白又嫩?”尹羡文这会脑回路总算接上了,心说,就这么个小孩,自己要是对付不了,那岂不是太丢人了?再则,他觉得小福源把孩子教育的太一板一眼了,那说话的老成语气,就像个小大人。 小福源看着尹羡文的表情,也知道他在逗自家闺女,他也知道自己女儿有失活泼,跟尹羡文玩一会也行,看看是谁逼疯谁。 “嗯,刚才的小妹妹确实皮肤很好。”刚才二丫被抱进来的时候,洋子就被二丫白净的皮肤吸引了,这个小妹妹就像个白面娃娃一样,真好看。 “想让皮肤变白的办法,就是经常去泥里面滚一滚,你看伯伯,就是经常领着伯伯家的姐姐和妹妹去滚泥巴,伯伯这面的泥巴很好的,等你回家之前,伯伯送你几桶泥巴!你也时常回家给你和你家人用用!”尹羡文继续不着调的逗着洋子。 “真的么?那我先谢谢伯伯了!”洋子毕竟是小孩,还不能分辨别人说话的真假,特别是人家有佐证的时候,现在她已经半信半疑了,觉得泥巴也许真有这个功效呢。 “我说,你就别逗小孩子了,行么?我时间有限,被你东扯西扯的,多少天也扯不到头!”小福源是实在不敢让尹羡文说下去了,再说,他女儿真有可能拉了几桶泥巴回去! 尹羡文也真能扯,他咋不说他家这面的泥巴能长生不老,延年益寿? “我这不是闷的么,好不容易来几个熟悉的,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我当然开心了,我一开心,就爱说话。”尹羡文说的是心里话,他是真的开心,这几年他在乡下,除了家里人就是村里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都没话可说了。 “我知道你肯定开心见到我,这也算我们离开东北之前,及时行乐了,让你开心一下。”小福源说到这,就有点伤感了。 “啥叫离开?你们要回日本?”尹羡文不是真的不着调,小福源的话,他很快抓住了重点。“为什么?这么突然?” “确实有点突然,我也是最近才决定的,在东北的日本人很多,估计要超过200万人,我和惠子原来也考虑在东北长住,但是情况不允许,父亲近期身体情况不太好,我们打算回去照顾他,这是一个原因。”小福源首先考虑的是家庭。 “再则,就目前的国际情势来看,不容乐观,41年的时候,日本轰炸了美利坚的珍珠港,你知道?美利坚已经对日宣战,真不知道这些战争疯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四处树敌。东北这面,即使日本人再多,也不是我们的故乡,我觉得还是带着惠子他们回本土最好。”小福源说道。 “那学校怎么办?你一走,不就是给了那些觊觎的人机会了?他们又有理由插手学校的事情了。”尹羡文第一反应是学校,那也是他的母校,他真不希望它落到那些日本疯子手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三井接替我了,正式的任命过几天就会下来。”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去送送你。”尹羡文还真有点舍不得,虽然说几年没见小福源,也不见得有多想,但是毕竟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城里,自己如果想见,随时都可以去见,就没有那么多思念之情。 可是,忽然间,小福源要举家迁走,这就不是城里和乡下的距离,而是远隔重洋了。让他现在去日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这岂不是说,他们有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有可能见不到了。 “你这突然一说,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最后的诀别似的?别弄这么伤感行么?”尹羡文确实有点伤感。 “这也不无可能,我们回去之后,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保持书信联系。如果时局好些,希望恩山能去日本看看。”小福源真的对现在的情势不看好,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善恶终有报,日本人这么作恶,早晚会自食恶果的,他这几年越看越失望,不想与狼为伍,那么就只能选择回国了。 第152章 投降 这天晚上,小福源一家留宿在尹羡文那里,不是老宅,是尹羡文自己家。 淑娴当天没有从娘家回来,尹羡文就安排小福源的妻子和女儿住在自己的房间,他则和小福源住在另外一个房间,两个人几乎没怎么睡觉,一碟小菜,一壶酒,聊了半宿。 小福源微醺之下,说了很多,有的没的,他知道的,他推敲的,跟尹羡文可谓是促膝长谈了。 小福源说,他来东北之前,就知道东北在日本人眼里很是重要:首先是战略需要,有了东北才有生存空间。在他看来,东北不论是谁,都是个必争之地。东北三省相连,不易被包围,可以作为后方基地,日本人也是这么干的。 其次是东北地区自身的优厚条件。日本占据东北差不多14年,由于本土自然条件不佳,所以一直把中国大陆当作其重要“版图”,甚至上层有放弃本土专保东北的计划,东北绝不仅仅是一般概念的“殖民地”,而是日本精耕细作的地方。 日本目前是亚洲的科技和工业强国,对于东三省的这种重视,使得东北成了亚洲首屈一指的工业基地,东北在1945年的工业产值占到整个中国的95%,足见其发达程度。所以无论从得天独厚的农业生产条件,还是军工企业的产生水平,东北都是宝地。 第三点原因,则是东北日军拥有的大量武器,特别是重型武器都是国内缺少的,东北甚至有150毫米口径榴炮等,这些东西如果日本人不打败仗则以,如果打了败仗,都是对方军队想要的。这些年,日本人面上是不断挺近东南亚各国,实际上吃了多少败仗都数不过来,这就变成变相的给对手提供武器了,也是变相的装备了别人还不自知。 尹羡文知道,小福源看不上军队上的那些人,他们日本本土就有主站和非主站的分歧,小福源明显不是主站那一派的,所以,这些年在东北也不容易,能支撑到现在,也算有毅力了。 既然人家要走,尹羡文就让人家开心的走,也许回到日本本土是小福源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尹羡文和小福源都顶着个黑眼圈起床,吃了早饭,尹羡文送小福源一家到村口,然后望着汽车渐渐走远,他本以为这是短暂的分别,人生漫长,总有机会再见,却不知,这是他们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相见。 小福源离开之后,尹羡文没有去爹娘那闲聊,而是去城里找资料,仔细了解这几年的时局,越了解越明白,小福源是真的拎得清,看的明白的。 1942年6月,中途岛战役结束,美军开始了大反攻。 1943年11月盟军开始大反攻,分别由尼米兹和麦克阿瑟指挥,从中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向日占领区进攻。 1944年春夏间,美国先后夺取由日本委任统治的马绍尔、加罗林和马里亚纳3群岛。10月爆发莱特湾海战,日本海空军力丧失殆尽。 1945年1月美军在吕宋岛登陆,3月占领马尼拉。同年3月到6月,美军占领硫黄岛和冲绳,迫近日本本土。5月,德国无条件投降。为了保住本土和朝鲜,日本进行了空前的战争大动员,叫嚷“本土决战”。7月26日中美英三国政府首脑发表《波茨坦公告》,促令日本无条件投降,日本拒不投降。 1945年2月4日至11日,英、美、苏签订《雅尔塔协定》,规定在欧洲战争结束后三个月内,苏联应对日宣战。中国没有被邀请参加。由于美英是以牺牲中国的主权(如承认外蒙古独立),来换取苏联对日出兵的条件,也被称为“远东慕尼黑”阴谋。 这些都是中国盟军对日作战的动态,这样看来,日本在外面已经是四处受敌了,而且盟军在慢慢收拢包围圈。 1945年2月以后,虽然日本军阀在豫湘桂会战后已基本上打通了大陆交通线,但是由于经常受到来自于内地的美国空军的攻击,再加上太平洋战场已日益吃紧,盟军正逐步逼近日本本土,于是为了消灭美军在中国的飞机场以维持大陆交通线的通畅并早日结束中日战争以集中全力于本土防卫。 1945年3月起日军先后发动豫西鄂北会战和湘西会战。在河南,日军于3月下旬从豫中会战之后的防线以东向西发动攻击,其前锋一直冲到西峡口。在湖北,3月日军向西北部发动攻击,于4月8日攻陷老河口;不过之后国民革命军随即发动反攻,收复了除老河口之外所有被日军占领的地区。在湖南,日军以空军基地芷江为目标,于4月向湖南西部发动攻击,但是在国民革命军抵抗之下,日军遭受大挫败而退回原阵地。之后国民革命军乘胜追击,向广西地区发动反攻。 1945年5月27日收复南宁。 国内中国的军队也在奋起发起对日军的攻击,尹羡文心里其实是欣喜的,这么看来,日本军队的败北,指日可待了。 尹羡文至此,对国内的局势更加关心起来,他虽然不能投身战场,但是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是可以的。他去找了翟叔,让翟叔尽可能的给抗日的部队送一些粮食和补给,翟叔笑着说,这些不用他叮嘱,也早就开始做了。 翟叔说,他通过赵文华和李念祖,分别给两方面抗日部队,都定期送去物资,如果两方面有亟需的东西,他也都会尽能力帮忙采购。 翟叔让尹羡文回家好好呆着,现在这个时候世道会更不太平,他会及时把时局动态的消息送给尹羡文,尹羡文也听话,毕竟翟叔有经验,他就老实在乡下等消息了。 尹羡文回家的当月,1945年6月29日柳州被收复。 1945年7月7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公布抗战战果,并宣布抗战战局面已转守为攻。 1945年通牒,令其无条件投降。 1945年7月12日中国伞兵首次作战,180人空降广东开平县袭击日军。 1945年7月14日陆军总司令部制定,以桂林、雷州半岛、衡阳、曲江、广州、香港、为作战目标的反攻计划。 7月24日第二十军、第二十九军等部,分3路沿湘桂铁路及其两侧向桂林急进,至本日、连克中渡、黄冕、阳朔、白沙,并经激战夺占桂林南方门户永福。 7月25日中美空军协同,以305架战机猛袭上海日空军基地。 7月27日收复桂林。7月31日陈纳德将军接到了空军司令部魏德迈中将命令,他在中国战区的职务被正式解除。 8月1日清晨,陈纳德将军乘坐C-47飞机离开中国的土地,成千上万的中国人站在跑道边向他挥手致谢。 8月收复广西全境。 此外,国民革命军原本预定于8月收复广州以打通中国对外运输要道,因为日本投降而未实行。 1945年7月26日,美、英、中三国共同发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否则将予以日本“最后之打击”。 1945年8月6日,为了避免采取大量伤亡的登陆战以及在先苏联一步拿下日本本土,美军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枚原子弹,3天后又在长崎投下第二枚原子弹。 8月5日200架战机从大琉球岛及硫磺岛基地出发,对东京及其机场与九州进行轰炸。炸弹与原子弹齐下,日本又有十二城市受重创。 8月8日苏联红军也根据《雅尔达密约》,随即发表在对日宣战,发动八月风暴行动。 1945年8月9日共产党由***发表《对日寇最后一战》,将原本分散的抗日根据地一一连通。 1945年8月10日至11日延安总部发布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开展全面大反攻。朱德向解放区武装部队连续发布七道命令。 8月11日蒋介石电第十八集团军司令朱德、彭德怀,政府对处置敌军已统筹决定,该集团军部队应驻原地待命。 共产党军队则接收经营许久的中小城市、乡村地区,但是在苏军协助下也收复了一个省会城市张家口。 而且八路军、新四军因为长期敌后抗战的缘故,控制了大量铁路干线,增加了远在西南方面对敌正方的国民革命军接收日占领区的难度。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 第153章 满目疮痍 日本人投降本来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本以为至此中国人能开始扬眉吐气的日子,可是事实却不尽如此。 大批的日本军队已经投降了,但是接受他们投降的却并非我国军队,他们就是数量庞大,且作战装备非常精良的苏联军队。 这主要是因为在日本投降前夕,苏联突然对日本用兵,大规模的苏联集团军横扫日本关东军,并且迅速占领和接管以前关东军控制的地区,这也就导致了我们的八路军在进入东北之后,看到了遍地都是苏联军队的景象。 而昔日里在东北地界上作威作福的日本关东军,早就一个一个的成了丧家之犬,不仅没有了当年的威风,还有几十万的战俘被苏联送到了远东的西伯利亚地区进行苦力劳作。 而其是当时盘踞在我国东北地区的苏军,看到八路军的进入,其实还是有点意外的,因为那个时候的苏联,主要还是与国军打交道,在日本投降以后,苏联还要求国军马上派遣自己最为先进的部队,直接空降到东北的主要大城市,完成接管。 在这种情况下,苏联军队没有预想到八路军会如此快速地推进至东北地区,所以在当年的八路军进入东北的初期阶段里,我们的军队与苏军还是发生过一些摩擦的。 苏联红军和东北抗日联军仅仅接管了东北一些大中城市,大部分城市无人接管。 当时,国民党军队一时难以进入东北,曾一度出现了广大的“政治真空”地区。 国民党为了控制东北政权,便发布命令撤销东北一切伪政权,另组地方维持会等待“中央”接管,不准把政权交给八路军。 于是就大肆网罗东北各地的汉奸、伪军、土豪劣绅、特务、官僚政客以及土匪、流氓等社会渣滓,纷纷组织维持会。这种维持会成立的速度相当快,遍及城乡,就连东北北部偏远地区,也成立得十分迅速。 到抗战末期,经过日军多年的苦心经营,东北工业生产总量已经超出日本本土,东北真正成了日本侵略全中国和东南亚的基地。日本投降后,其在东北的工业,自然成为同盟国注意的目标。 中国人民浴血抗战8年,如从“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抗日民主联军对日作战算起,中国人民抗击日本长达14年之久。 中国人民在世界反日本***战争中所做出的民族牺牲最大,所作贡献也最大。所有在华日本资产作为对华战争赔偿费用,无论就公理,还是就法理而言,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1945年中苏缔结《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谈判开始,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就明确指示中国代表宋子文:“关于东北原有各种工业及其机器,皆应归我国所有,以为倭寇对我偿还战债之一部分,此应与苏方切商或声明者也。”斯大林当时对中国这一正当要求也表示“同情”。 抗战结束后,1945年9月18日,中国政府向美、苏建议:凡属日本及日本国民在华领土内所有全部产业权、契据、利息以及各类财产,包括房屋、发电厂、各种工厂、船只、船坞、造船厂、机器、矿业、有线及无线电设备材料、铁路、车辆、修理厂等等应认为已让予中国; 凡属同盟国约定归还中国之任何中国或台湾领土,如有盟国军队驻扎,应采取一切必要及紧急办法,防止敌人从事摧毁、破坏、隐藏、移动及转让等行为;关于分配日本国内各种资产,中国应享受优良百分法,及交货优先权,以抵偿中国国家及人民所受之长期牺牲与损失。 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复函表示,苏联完全理解中国对日本赔偿问题的立场,具体办法应由四强(中苏美英)组成的对日管制委员会做出。 美国还在1945年8月下旬宋子文访问时,就表示支持中国的要求。 美国总统杜鲁门在接见宋子文时说,“中国抗战八年,苏对日作战仅数日,向日本要求赔偿,中国自应居首位“。英法等同盟国对中国的正当要求也表赞成。 在当时看来,日本在华资产,作为对华赔偿的一部分,在国际上并无问题。但是谁也没想到,都认为没有问题的事情却出了问题。 斯大林虽口头上对中国以日本资产作为赔偿的主张表示同情,但实际上他对东北的日本工业早就另有打算。 在签订雅尔塔协议时,他对罗斯福要求:库页岛南部、千岛群岛归苏联,并恢复俄国在日俄战争中失去的在东北的全部特权,否则他无法对人民交代苏联为什么要出兵中国东北。 这是他公开说出口的出兵东北的目的。还有没说出口的目的就是把东北的日本资产全面占有、重点摧毁,然后实行垄断性的经济合作。对后一目的,是后来苏联代表在与中国国民政府进行经济合作谈判时透露出来的。 所谓全面占有,就是把东北所有日资产业宣布为红军的战利品,由红军全面接收。 重点摧毁就是把最新最好最重要的机器设备拆运到苏联,满足自己的需要。剩余的部分,一分为二,中苏各占其一,双方再进行排他性的经济合作,以免第三国(美国)的势力进入东北。这三个环节是统一的,缺一不可的,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全面占有和重点摧毁。三个环节都服从于苏联国家安全的目的。 由于东北的轻重工业几乎全为日本的满洲重工业株式会社、满洲电业株式会社以及满铁株式会社所垄断,苏军占领东北后,首先将这几个垄断组织的头头满洲重工业株式会社总裁高崎建之助等日本高级经济管理人员抓起来,拘留于长春寓所,严加看管,然后从他们口中索取各种所需要的材料。让他们证明,东北某某企业是为关东军服务的,日本资本占多大比例,以便为苏军将企业攫为战利品提供“事实根据”。 把各种材料准备齐全之后,苏军当局于1945年10月24日,强迫高崎建之助“将属于满业之各种事业移交于苏联”。高崎表示,满洲国既已解散,他作为满业总裁,无权签署这样的文件。 既然苏联要求移交,应由苏联下书面命令,不然,“将来中国方面必有异议”。但苏军当局拒绝下书面命令,并说中国方面由苏联解决。高崎经不起威胁利诱,于10月29日与其他管理人员联署了以下文件: “在满业所辖之各公司,亦曾为关东军之需要而工作,为其公司业务执行者之我辈,将我等对于全部财产之权利,移交与苏联。此等公司之财产包括其事业所、事务所、住宅及其他各种建筑物。此等公司之名簿,及应交与苏联之事业所一览表,一并附上。” 这样,高崎等一伙非法签署了移交文件,将由他统管的72种工业,以及150种辅助工业作为军事企业移交给红军。苏军还让日本人填日期,填为9月17日。满洲电业株式会社理事长平岛敏夫等也签署了同样的文件,做了同样的移交。 在逼迫日本人进行移交期间,苏方派出人数不等的武装“代表”对各工厂一一实行接管。 这些工厂大部分是民用工厂,而不是军用工厂。但苏联认为,凡是为关东军服务过的都是军用工厂。 因为谁也不能说关东军不抽烟卷儿,不洗衣服,不点电灯,不住房子,不用瓦,而且日本工厂负责人还出具了证明,证明移交的所有工厂都是为关东军服务的。 接着是拆运。实际上,仗一打完,拆运就开始了。 以让日本人填的日期断定,苏军拆运机器设备至迟是1945年9月下旬。所有被苏联认定为战利品的工厂,都被苏军当局派兵把守,严禁外人进入。日 本战俘(特别是技术人员)是拆卸机器的主要承担者,事后被押赴西伯利亚战俘营做苦役。 他们把工厂里的机器和重型设备拆卸下来,装进箱里,并拖拽到铁路的起点。然后分海(大连)陆(向北经黑河,向西经满洲里,向东经绥芬河)两路运往苏联。 苏方人员接管各工厂后,则在苏方技术人员指挥下有选择、有计划地进行。对工矿机器设备拆毁的程度,取决于工矿本身的重要程度和苏联对其机器设备需要的程度。 第154章 连得 1945年虽然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历史意义的一年,但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乱糟糟的一年,东北尤甚。 走了小鼻子,来了老毛子,大部分工厂被拆得七零八落,街上处处都是老毛子兵,店铺里挂着老毛子的首领照片,用老话说,东北这片命运多舛的土地,这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日本那些移民过来的,没有及时撤走的,有的被老毛子欺负了,有的落魄的变卖家产,有的人家大人跑路扔下孩子的,各种境遇比比皆是。 不管外面时局如何,尹羡文始终猫在老家,城里的乱相暂时还影响不到他们这里。 日本人刚宣布战败没多久,尹羡文的第四个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儿子,是尹羡文的第二个儿子。 可能出于对淑娴娘几个的愧疚,尹羡文这次始终陪伴在淑娴旁边,生孩子的时候,尹羡文就在窗外候着,里面接生婆需要啥,他就在外面准备啥。 淑娴这次也没怎么遭罪,前面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该有的经验也都有了,从半夜羊水破了,到孩子出生,满打满算也就五个小时。 即便这样,等尹羡文被允许进屋看淑娴和孩子的时候,淑娴也是累的疼得满头是汗,昏昏沉沉睡着了。 羡文娘也得了信儿也赶了过来,看着这个孩子,羡文娘问儿子:“起了名没有呀?” “起了,叫占合!”尹羡文说,他是想,现在世道不好,天时地利占不上,起码这孩子长大了,能占个人和也行,兄弟姐妹齐心合力,家里的日子也的过得顺遂一些。 “小名呢?怎么都得起个小名?不用起太好的,赖名好养活。”羡文娘觉得,在家里一般都不叫大名,小名反而用的多。 “还没有呢,娘,你看看起啥小名好?” “二狗,这名咋样?” “太土了?而且,村里叫二狗的人也太多了,随便叫一嗓子,能唤出十个八个‘二狗’呢。”尹羡文有点怀疑自己娘的起名能力,无怪乎自己的小命叫三儿,不过二狗这名能比自己的好一点,起码娘是动脑子想了,自己这个则是按顺序排的。 “土啥?不说了么,赖名好养活,叫二狗的虽然多,也表示这名好呀,孩子长命百岁最重要。你要是不中意,你说叫啥?”羡文娘还不乐意了呢,自己好不容易想的名字,儿子还嫌弃。 “老大叫闰得,老二就叫连得。”尹羡文不是没想小名,只不过想看看娘的想法,要是娘起的小名还过得去,就用娘的。 “行,就叫连得,不俗,也够直白,当小名合适。”门口传来羡文爹的声音,三儿媳妇生孩子,他当然得过来一趟,三儿这房也算是人丁兴旺,他当爹的当然开心。 尹家老大家现在只有一个闺女,老二家是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再看老三这面,已经是第四个孩子了。 孩子的多少虽然不能完全代表夫妻感情的好坏,但是起码是村里人看一家兴不兴旺的标准,看老大家,整天唧唧咯咯的,这夫妻感情能好才怪,家里不和睦,当然神灵都不保佑,家里就别提兴旺了。 老二家的,虽然媳妇有点蠢,但好在老二能做主,所以家里孩子能凑个好字。 至于老三,根本不用他们老两口操心,人家夫妻俩,夫唱妇随,看这小日子过的,不但自己家好,也带着他这老头子脸上也有光,出门有面子。 尹家老爹既然拍板了,羡文娘就没有啥可说的了,再说,她也没想过跟儿子唱反调,儿子的孩子,人家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尹家这面还在为刚出生的孩子喜悦着,老毛子的主意已经打到了尹羡文身上。 为啥?因为他们要拆印染厂的机械!老毛子这是一个工厂也不放过,印染厂当然也难逃厄运。 厂里的工人对机器操作在行,但是对机械构造是一窍不通,但是他们也知道,如果告诉老毛子有人懂,那么工厂的机械被拆走了,他们这些工人没有机械干活,也就没饭吃了。 所以,厂里的工人都不会告诉老毛子有人懂机械构造,这是大家伙的默契,不用挑明,大家都懂的。 但是总有隔路的,比如,李大宝!那个跟日本人有瓜葛的人。实际上,他是个日本人,只不过从小就被养在中国,当做对付中国人的棋子培养,所以,冷不丁瞅着,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是个日本人。 也因为这样,虽然李大宝自己坚信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可是在日本人眼里,他也就是个“二乙子”夹生饭,不是地道的日本人。 在中国人眼里,他就是个可恶的日本人。所以,当大部分日本人撤离的时候,李大宝就属于被抛弃那伙的。 不过,这家伙向来是墙头草,顺风倒。既然日本人过了气,苏联人现在正当红,那么他就去报苏联人的大腿!他在得知老毛子的目的后,迫不及待的把尹羡文给卖了! 老毛子也挺神通广大,竟然能查到尹羡文的老家,一小队老毛子就气势汹汹的开到了尹家村,指名点姓要找尹羡文。 尹羡文得了消息后,虽然不知道老毛子来是为啥事,但是知道肯定没好事。他压根就没出现,让家里人告诉老毛子,尹羡文这人,前几天出门办事,至今未归! 老毛子不信,尹家人就让他们进屋搜查,当然搜不到了,尹羡文早躲进地洞里去了! 这地洞是日本人在的时候挖的,当时尹羡文从奉天跑回来,怕日本人追到家里来,就在屋子底下打了个地洞,以防万一。结果日本人在的时候没用的上,现在用在老毛子身上了。 老毛子里里外外一顿搜,人影也没见到,就只能惺惺而归,估计回去李大宝该倒霉了。尹羡文哪管那些,只要老毛子搜不着他,就不敢把家里人咋样,苏联人现在在东北虽然肆无忌惮,但是还是比起日本人来,还是稍有顾忌。 淑娴还在家坐月子呢,见一群老毛子进来,着实吓了一跳,不过还好,有羡文娘在一边陪着,尹家大哥二哥也都过来帮忙,尹羡文在进地洞之前也宽慰淑娴,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淑娴这才心里稳当一些。 等老毛子走了,尹羡文回家安排一通之后,就从地洞出了门,他要去城里找翟叔,在翟叔那继续猫着,顺便打听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所以不在家,他是怕老毛子杀个回马枪,他不能每次都顺利躲过搜查,万一哪次没躲过,不就得被老毛子抓走了么。他现在不能出任何意外,淑娴和孩子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他呢。 翟叔那也不太平,老毛子不守规矩,城里也是乱了套,老毛子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是欺负女人,霸占财物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大家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盼着中国的军队早点进到东北,接手老毛子,把他们送回老家去。 翟叔的铺子也关了好些日子了,其实,从上次小福源来找尹羡文开始,翟叔的铺子就不常开张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当当着干,按照翟叔的意思,只要每个月有点进项,能勉强维持就行,现在不能奢望有大买卖,赚大钱。 尹羡文这一来,翟叔就更不开门了,直接陪着尹羡文呆在家。 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后,尹羡文在翟叔的陪同下,回了趟奉天,见了老孙,这才知道是咋回事。 老毛子虽然没找到尹羡文,但是从别的地方抓到了几个日本技术员,他们在老毛子的逼迫下,冒蒙就把印染厂的机器给拆了。当然,难免设备有损伤,这几个日本人也门儿清,但是他们也巴不得这些机器不能用,让老毛子白忙活一场才好。 等尹羡文见了老孙,才知道是李大宝这个杂碎干的缺德事,尹羡文就纳了闷,这家伙做了这么多恶事,咋就没遭报应呢?老孙听了尹羡文的话,乐了,说你咋知道没遭报应呢? 见老孙是这表情,尹羡文就知道老孙是有消息要说,老孙也没隐瞒,说李大宝被苏联人查实是日本人,直接跟其他日本人一起,拉走了,说是给拉去西伯利亚了! 东北就够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是啥好地方?尿泼尿都能冻成冰棍的极寒之地!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估计够这李大宝受的了。只要去了,估计有没有命回来都两说。 第155章 想办法 跟老孙碰了面之后,尹羡文知道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他可以放心回老家了,本想着就这么回去,老孙却不想这么让尹羡文走,他也好长时间没见尹羡文了,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尹羡文看老孙那一肚子话要说的模样,知道这帮厂里的人还是念旧的,自己何尝不想他们,一起在工厂里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早把彼此当成了亲人。 老孙其实是想诉苦,毕竟现在工厂也没法上工,所有的机器都被苏联人拆走了,厂里面毛都不剩,空空荡荡的,一些工人见没法上工,就开始自己谋生路,不是在街上摆摊擦鞋,就是弄个洋车拉脚。 现在这年月,离了自己谋生立命的本事,干其他什么事业都是勉强糊口。老孙倒还好,平日里没啥花销,能攒点老本,就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跑街上去露脸,即使上了街,估计也找不到啥好活,现在小年轻的都没活干,更何况他这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了。 有些跟老孙相熟的,一直怂恿老孙去找尹羡文,他们觉得,如果尹羡文回来了,即使支起个小摊子,他们也乐意跟着尹工干,如果尹工能把印染厂重新支棱起来,那就是谢天谢地的大功德,他们也就不用流离失所,还能回来继续干活了。 现下尹羡文主动找上门,老孙肯定要游说一下,只不过不知道如何开口,在那蘑菇半天,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话头引起来,毕竟尹羡文没有问工厂再开工的事,而且老孙也看出来了,尹羡文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这几年在乡下,人也胖了,家里又是添丁进口的,这些家里的情况,刚才聊天的时候,尹羡文没避讳,都跟老孙说了。 照着尹羡文的意思,情况了解完,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他就准备回去了,几次提起要离开的话头,老孙都东扯西扯,绕来绕去又让自己在这跟他聊,就是不起来送人。 “老孙,这次真的不能聊了,等有空,你到我那去,咱们温一壶酒,让我媳妇弄几个小菜,咱再好好聊,家里现在离不开人,我媳妇还没出月子,我得早点回去照看着些。”尹羡文是在没憋住,直接说要告辞。 “行,那啥,行,等有空再聊。”老孙见尹羡文都已经提出要走了,自己再东扯西扯也没啥意思,心一横,直接说了得了。 “其实,还有个事,你也知道,工厂里的机械被拆走了,厂里的工人没活干,都在街上打溜溜,有的家里糊口都困难了。”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有的家里环境差的,真是连口饱饭也吃不上了。 “厂里不少人都来问我尹工你的情况,他们肯定也找不到以前那几个股东,在我们心里,我们还是最认尹工你,工人们想知道尹工你有没有啥打算,如果你能再支起个摊儿,他们都想跟着你,继续一起干活。”老孙总算把憋了半天的话都说了,心里真是一阵轻松。 尹羡文听了这话,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他没想到,在这些工人的心里,自己有这么个地位,他更没想到,工人们的境况会如此不堪。 “说实话,我真没想过回来的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工厂里就剩下个厂房了,让我回来也无法下手不是?”尹羡文还真没有回来的打算。 “你总不能让家里没有进项,你这家里不是又添了人丁了,养活一大家子人,就靠着家里的田地,能行么?”老孙知道,尹羡文家里算是颇有积蓄,但是坐吃山空也是不行的不是。 “我这不是有翟叔么,我们也有个小买卖,加上家里的几亩薄田,养活家里的几口人尚能糊口。”尹羡文知道,他这是自扫门前雪,但是现在这世道,还能咋样?他不出来给别人添乱,就已经是好样的了。 “其实,我也是憋了半天,才舔着脸说的,我知道想说服你重新出山,不是个容易的事,但是,没办法,厂里的工人们现在唯一能报希望的就是你了。”老孙也豁出自己这张老脸了,既然说了,就说到底。 “我们也知道,这也许会勉为其难,但是你现在是大家伙的救命稻草,如果你这面再不灵,大家伙就只有去庙里求神拜佛这一条出路了,而且,可能大家连香火钱都没有。”老孙说的不掺半点假。 尹羡文知道大家伙不容易,可是就他那点积蓄,想把印染厂再撑起来,根本不够,杯水车薪而已。他为难的看向翟叔,心想,要是不成,就让翟叔铺子里帮忙消化一些人?紧着家里困难的先解决一些也成。 “别,你别看我,现在铺子里啥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养那些伙计都已经是勉强支撑了,再给我塞人,我就得卖血了!”翟叔哪里看不出尹羡文的想法,他和尹羡文相处多长时间了,尹羡文想啥,不用说,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了。 “老孙,你也听到翟叔说的了,我现在能想出来的,也是行不通的,我也是没啥好办法,要不咱都再想想,如果有好机会,我一定通知你,让你告诉大伙,你看行不?”尹羡文不是不想拉拔大伙,是实在没这个能力。 “行,我也知道你为难,但是工人们也是没法子了。你别太难为自己,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家伙就更没指望了。”老孙能说出来的安慰话就是这些车轱辘话了,翻来覆去的。 尹羡文临走前,问翟叔身上带了多少钱,留出回去的车脚路费,把剩下的都给他。尹羡文把自己身上带的钱,连同翟叔的,都交给了老孙,让他给厂里那些家境困难的先分分,钱虽然不多,吃两顿饱饭也成,也算他的一份心意了。 翟叔没吭声,等出来的时候,却表明他不赞同的态度,按照翟叔的想法,救急不救穷,那些没钱的今天得了尹羡文的钱,就会抱有希望,等再没钱的时候,会不会尹羡文再给钱,这样总指望着别人,自己肯定就不会去找活干了,把得钱看成了理所应当。等到尹羡文没钱给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尹羡文的难处,反而会觉得是尹羡文欠了他们的。 尹羡文觉得翟叔说的有点严重了,厂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实实在在的老实人,怎么可能这么想,而且,他也不会总给钱不是。翟硕说,那就好,希望是仅此一次。 原本两人是想当天往回返的,尹羡文从老孙家出来,就是闷头想事,以为翟叔会领着他去找车,结果翟叔领着他七拐八绕的,去了宋大龙那,等尹羡文被让进屋里的时候,宋大龙已经坐在面前。 这也是尹羡文几年之后,头一次见宋大龙,他倒是没啥变化,还是那个胖瘦,周围还是那伙兄弟,只不过人数看样子比以前少了不少。 宋大龙还是那么热情,让兄弟们给两人上茶,然后热情的问两人,啥风把他们吹来的,咋想着这个时候进城了。 翟叔没隐瞒,把前后这些事跟宋大龙说了,还说,如果他这面缺人,就帮忙吸收一些原来厂里的工人。尹羡文听了翟叔的话,心里不禁一阵感动,翟叔刚才那翻话说出来,他以为翟叔不会管工人们的事了呢,谁想到,翟叔也在为大伙想主意,不过宋大龙这也行,起码能管饱饭不是。 宋大龙听了,直摇头,说他这也是吃饭的比干事的多,没办法,念着多年的兄弟情义,赶谁走都不是那个事,他现在都是自掏腰包养活底下的人。 尹羡文听到这,心里免不了一顿失望,看来宋大龙这根救命稻草也不管用,难道老天爷真不给工人们一个活路? 正失望的时候,宋大龙却冒出这么句话,“我好像头一阵看到羡文的一个兄弟,叫啥,对了,李念祖,他好像最近混的不错,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家伙现在好像颇有来头,要不,你们找这个老熟人问问,他那边应该会需要人的。” 宋大龙这么一句话,就跟灵丹妙药一样,让尹羡文瞬间来了精神头。 尹羡文记得,日本人战败之前,李念祖去乡下找过他,劝他进国民政府,说算是对他上次提供情报的奖励,而且,他的上级很是看重尹羡文在机械方面的才能,尹羡文因为不想揽事,就没答应。 现在看来,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去找李念祖试试了。 第156章 求助 尹羡文是从心底里想帮厂里的人找条出路,即使不能回到老本行,能有份在工厂里的工作也行。 工厂起码是份正经工作,不像他们之前考虑的,去宋大龙,或者翟叔铺子里,毕竟工厂里的人还是实在人多,宋大龙那边满街溜达靠收保护费也好,翟叔那边看人下菜碟卖东西也好,都不太适合工厂里面的人。 既然李念祖那有机会,尹羡文也不怕去麻烦一遭,而且凭着尹羡文和李念祖的交情,如果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尹羡文也会为工厂里的人争取。 如果李念祖那不能安排下印染厂的所有人,先紧着一部分困难的安排也行,起码能解决主要问题。 尹羡文转头看翟叔,意思是想看翟叔的意见,翟叔点了点头,意思是可行。翟叔跟李念祖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只是联系的不多,也没特别留意李念祖都干些什么。 毕竟上次李念祖求到翟叔头上,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翟叔当时没有要求啥回报,也没有收李念祖的好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翟叔也没想着去找李念祖,只是在年节的时候,会收到李念祖的一些小礼物。 翟叔是觉得,如果自己凭着上次的帮忙,就找李念祖要这要那,提要求,明显就是要李念祖偿还恩情,有邀功的意味。翟叔这人虽然经商,但是在这些孩子跟前,还是觉得抹不开脸,他感谢他们当初救他的恩情还来不及,所以,李念祖让翟叔干啥,翟叔都觉得是应该应分的。 至于尹羡文和李念祖,翟叔就管不到了,毕竟这又是另外一码,跟他这码不搭噶哒。 当尹羡文征求翟叔意见时,翟叔觉得可行,但是他不可能去起头,毕竟有尹羡文在。而尹羡文也理解翟叔的想法,他没问翟叔是否知道李念祖的住处,而是转头问宋大龙,遇到李念祖是在什么地方,是否知道李念祖的住处更没更换。 宋大龙倒是干脆,说据他了解,李念祖又回到了老宅,住的地方没换。老地方,尹羡文当然知道,他熟门熟路,之前动不动就去李念祖家,现在要说不记得了,那就真是扯淡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找李念祖,就没有必要在宋大龙这耗费时间了,尹羡文跟宋大龙说了句改日再会,就拽着翟叔往外走,要去李念祖那。 翟叔看着尹羡文急吼吼往外走的身影,心说,这孩子就是热心肠,不是自己的事,也弄得这么着急,他这么为工人们忙活,等到真的成事了,谁又能知道这是尹羡文一顿辛苦跑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尹羡文有着这么个热心肠,他们几个才能在上海的时候,伸手帮助自己,救了自己一命。翟叔虽然不赞成尹羡文对谁都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尹羡文骨子里带的,改是改不掉了,除非是真遇到“中山狼”,让尹羡文狠狠吃个大亏,要不然,他会一直这么热心肠下去。 不过,就翟叔对李念祖的了解,这个忙应该不容易达成。 翟叔和尹羡文对李念祖的家可谓是轻车熟路了,等李念祖得到下人的通报,说是尹羡文和翟叔过来了,他可真是喜出望外,这么些年过去了,尹羡文总算是“出洞”了。 李念祖在几年前就去尹羡文老家去看过一次,那次是他想请尹羡文出山,但是尹羡文“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死活都不想出来工作,说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当时李念祖那个无奈,又没有办法,他总不能那根绳子把尹羡文绑回来。 从那以后,他也就是逢年过节让下人给尹家送些东西,当然也少不了翟叔那份,就算是不断了走动。 日本人战败之后,苏联人的所作所为,李念祖也都清楚,他现在手头上也是堆了不少底下反馈上来的信息,都希望政府能把东北的工业重新振兴起来,否则,就这么个满目疮痍的东北,还能遭人待见? 但是,他更为难的是,上头的精力不是放在振兴经济上,近期下达下来的指令,基本上都是怎么能排他,不是指排苏联人,而是共产党。 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恐怕还是会有仗要打,他这管经济的,也被拖进了乱局当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中国的老百姓就更苦了,刚赶走了日本人,国内再折腾下去,就是伤筋动骨了。 李念祖之前虽然搞过地下工作,参加过暗杀,由于家里反对,日本投降后,他就申请去管了经济,加上本来东北的经济方面也缺人,他一申请就被批准了。 原以为,自己调去管经济,就离开了是非之地,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谁想到,现在攘外算是胜利了,可是安内却没解决,国民党内部不但自己窝里斗,还想跟共产党斗,真不知这帮人哪来的精力。 所以,李念祖每天就像老和尚撞钟,抱着干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实在不行,就撤呗,反正他家的生意基本上都撤走了,一部分撤到了香港,还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台湾,东北这面,也就是个空架子了。 把翟叔和尹羡文让进屋里,李念祖是打心眼里开心,他和尹羡文都多长时间没好好唠嗑了,原来的三剑客,现在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怎么能不感叹一番。 尹羡文却是直接了当,直接就把来的目的说了,说知道李念祖现在就职于国民政府,主管经济,那么东北现在这样,是不是应该管管?还有,工厂那些工人,是不是应该给好好的安置? 李念祖听了,本想打个官腔,敷衍过去。可是尹羡文不依不饶,还是三句话不离他们厂里的那些工人,意思是希望李念祖能给想法安置一下。 李念祖没想到,尹羡文这次来找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厂里的那些泥腿子,不是他不想管,是真的事不关己。工厂被拆,不是他能控制的,工人们失业,也不是他能预料得到的,他们又不是他的谁,非亲非故的,他为啥要管? 要是尹羡文或者翟叔,他们有什么困难,他当仁不让,舍命也得往前冲。可是为了那些工人,他何苦来哉? 是,他现在是主管经济,但也只是管物,不管人好,财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两码事。现在这世道,没活干,就去找活干呀,没技术不还有一把子力气呢不是,没有力气和技术的,不还有脑子呢? 李念祖还有话没说,现在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只要能弄到钱,只要能活着,谁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这帮人自己不想办法活着,反而把主意打到尹羡文身上,让这个书呆子给他们挣口袋,都当他们这一码联是傻子了? 李念祖给翟叔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说两句,然后自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在外面等着翟叔,翟叔没一会功夫也出来了,问李念祖啥事。 “还能啥事,这傻子的想法,你知道不?”李念祖问。 “我不知道,能跟他来么,知道。”翟叔回答道,这全部的过程,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知道,也不拦着?他要是管怎为了自己,我头拱地也帮,可是,可是他这哪有一点为了自己的?那帮泥腿子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即便给安排了,有人去考究到底是谁给办的,谁打的人情么?甚至有人会领他的情么?”李念祖觉得翟叔跟尹羡文呆在一起也变傻了。 “恩山一直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把厂里的那些人当成朋友和亲人,这些人过得不好,他心里也难受,来之前,他把兜里的钱都给老孙了,让给那些家里困难的分配一下,起码能吃两顿饱饭。”翟叔只是叙述事实,没有多加评论。 “他这么些年,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给钱,他咋不把自己的财产给大伙分分得了,省的共产党打土豪了!”李念祖越说越来劲。 “你说说得了,别越说越不着调!”翟叔不喜欢李念祖说一边,还扯着另外一边,国民党是国民党,关共产党什么事。 “我咋不着调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不?翟叔,不是我不想管,是,我是管经济的,也有机会去安置,但是也要看是谁不是?”李念祖就是觉得,尹羡文是在多管闲事。 第157章 初心不改 “尹羡文向来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从始至终就没变过,要是当初他不是这副热心肠,就没有你们救我这档子事了,我就早埋黄土里,坟头上的草长老高了!”翟叔不喜欢李念祖这调调,啥玩意都往一块扯,共产党不像国民党说的那般不堪好不,他不是不认识共产党人,文华不就是么,只不过他老头子必须替文华保密而已。 “翟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李念祖觉得翟叔有点较真了,咋就扯上当初上海的事了? “念祖,我说句实话,恩山没有变,是你变了,你扪心自问,你还有当初的热心和坦诚么?”翟叔这话其实早就想说了,他是看着这几个孩子成长的,诚然,每个人走的道路不同,遇到的机遇也不同,所以,每个人现在看待周遭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尹羡文虽然也遇到过日本人的挤兑和逼迫,也有工厂里的工人背叛出卖,但是,他对厂里的工人,还是一腔热情,把工人们当朋友和亲人,把他这个老头子当自己的亲爹一样。 而李念祖,可能是因为本身的出身背景,让他自小看透了事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不愿意轻易跟别人交心,加上抗日时期,做了不少地下工作,隐忍谋划,总想着不声不响给敌人致命一击,而一击不中,自己就有丧命的危险,这就造成了他现在的凉薄和狠辣的性格。 至于赵文华,翟叔也没少接触,同样是做地下工作的,同样过着隐忍躲藏的生活,赵文华则更开朗一些,性格像太阳,温暖了别人,也照亮了自己。 三个孩子,当初在上海的时候,为了保他这老头子的命,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听说因为没钱,他们走回住所后,脚上都起了水泡,就这样,没有一个人跟他诉过苦,也没有一个人跟他提过当初的恩情。 他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世事弄人,三个人选择了三条不同的发展之路,造就了三种不同的性格发展方向,翟叔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在翟闰生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三个孩子,能像以前一样,开朗、热情、善良下去,没有心里阴暗面,不用背负太多,什么民族大义,什么人生抱负,对于他这个长辈来说,他只希望三个孩子好好活下去,健健康康就好。 翟闰生刚才这话说出口,就觉得有点重了,李念祖不管对别人怎么样,起码对他和尹羡文,甚至是建业,还是那个以前的李念祖,依旧坦诚、热心,只不过对外人多了一层猜忌和防备。 拿什么形容更形象一些呢,李念祖就像个小刺猬,对他防备的人,满身都是刺,谁也别想动他一分一毫,而把柔软的一面留给了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甚至把亲近的人护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他不能够埋怨李念祖,要是没有这层猜忌和防备,早在做地下工作的时候,就被人算计了,或者被敌人发现处理了,能活到今天的,没有足够的警觉性和提防心理,是不行的。 翟闰生盯着李念祖看了又看,心里百般滋味,百感交集。 “念祖,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叔刚才有点口不择言,不应该这么说你.....”翟闰生说到这,走到李念祖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叔,我知道,我这几年的变化不小,你要知道,我之前做地下工作,他妈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而且还要时常提防敌人的杀招,甚至要提防周围身边的人,以防被出卖,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有风吹草动,就跟惊弓之鸟一样。”李念祖这是第一次跟人说起他这几年的感受。 “我以前是啥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这几年在刀尖上打滚,一不小心,就会连命都没有了,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人心隔肚皮,是我这几年对自己的警示语,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在算计什么。”李念祖说到这,声音有点哽咽。 “我知道,我和以前肯定不一样,我也知道,恩山虽然也在复杂的环境下生活过,但是他一直没啥太大变化,对谁还都是一副热心肠,我不是说这不好,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人品很高尚,人心不古,人心是最难琢磨的,我是真心为他好。”李念祖曾经也有热心的时候,热心的去救人,帮助人,可是结果呢? “是,叔能理解你所说的,虽然你对别人有了警惕和防备,但是,你对我们还是跟原来一样,这个,叔看在眼里的,而且叔心里很欣慰,能做你心里那片净土。叔也会坚持下去,做你们几个的坚强后盾。”翟闰生没想到今天能引出念祖这么多话。 “差不多咱就回去,别让恩山在屋里等太长时间,否则会以为咱两掉茅坑里去了呢。”翟闰生开了个玩笑。 “念祖,我希望你能考虑下恩山的建议,如果有可能,就帮帮工厂里的人,反正都是给中国人谋福利,就算我们谋私了,先紧着恩山他们厂里那些人,不也一样么?而且,恩山真没想过让厂里那些人记着他什么,要不你也高尚一把?”翟叔继续逗着李念祖。 “我一直就挺高尚的,好?!”李念祖说道,但是明显能看出来,他比刚才出来的时候,表情缓和不少。 翟叔看到这,哪还能不明白,李念祖应该心里已经默认帮尹羡文了,幸好自己能帮尹羡文劝服李念祖,这孩子就是个顺毛驴,得顺毛抹拉。 两个人没有避讳尹羡文,前后脚回了房间,尹羡文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是出去商量事了,翟叔之前就不太赞同他帮厂里的人,不会是翟叔被李念祖给说服了,两个人再想着回来劝他了? “你们两出去私下密谋啥了?我可事先说好,我今天就想帮厂里的人了,你们谁也别想说服我。”尹羡文今天就打算在李念祖这放赖了。 “你瞅瞅你,这些年有没有点长进?还在我这耍上赖了?”李念祖这会反倒有心情逗尹羡文了。 “我今天可不就赖上你了么,你不帮忙,我就不走了!”尹羡文往后靠向沙发,做出一副不走的无赖模样。 “行,不走更好!翟叔,你今天也别走了,我让下人准备些好吃的,咱晚上好好聊聊。”前一句是对尹羡文说的,后面则是对翟叔说的。 “吃的没你份哈,你不是不走么,就饿着,或者看我和翟叔吃喝!”李念祖明显的是开始拿尹羡文开涮了。 “你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后不许上我家蹭吃蹭喝!还有,把以前蹭吃蹭喝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尹羡文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李念祖在逗他,虽然知道李念祖没有恶意,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翟叔帮他说服了李念祖,还是李念祖说服了翟叔。 “你不嫌恶心,我现在就给你吐!呵呵,估计等我吐了,你就得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李念祖继续恶心尹羡文,心说,小样的,还跟我翻小肠,不就是吃你点东西么,还给我整“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念祖,你就别搁那逗他了,没看他猴急的模样?你要是不给他个靠谱的答复,估计他连觉都睡不好!”翟叔觉得这两人在一起,让李念祖从高冷的模样,又变回了当初的稚嫩,友爱的样子。不过这两人这年纪还在玩幼稚,就有点不搭调了,他看着都有点碍眼了。 “翟叔,你被李念祖带坏了哈,知道我心里惦记着啥,还跟念祖一起,跟我搁着兜圈子!逗我好玩么?”尹羡文听翟叔这口气,应该是李念祖那有戏?他这么一悟了,心情也瞬间轻松起来。 “这还用说么,他那么聪明,翟叔你刚才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李念祖毕竟跟尹羡文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当然了解尹羡文。 “还用我说么?”李念祖转头问尹羡文。 “当然,话不是从你嘴里说的,肯定不牢靠,而且,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在纸面上写一下!”尹羡文还真怕李念祖反悔。 “过分了哈!你咋不说我给你签字画押?!我答应帮就是真帮!不带半点假的!记住了,找个人跟你们厂里那些人说,是谁帮的,别在那做幕后英雄!”李念祖还是在这纠结呢。 第158章 新厂 李念祖这么一说,尹羡文算是彻底放了心,他知道,只要李念祖答应,应该就没跑了。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到底啥时候能有消息,李念祖是怎么安排的。 “啥时候能有准信儿?是把这些工人一批给安置了,还是分开安排?”尹羡文追问道。 “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消息不行么?等有准信儿了,我再告诉你,你再通知你厂里那些人,行不?”李念祖还真没拿准主意,现在是有几个机会,到底怎么办,还得好好权衡一下。 “那好,翟叔,我刚才想了想,这几天我就不走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帮我给家里带个话,就说我在念祖这,一切安好!”尹羡文还是想等准确消息。 “怎么着,你还真想赖我这不成?行,反正我这地方也大,足够你呆的,饭也管饱!”李念祖瞅着尹羡文那熊样,好像自己能反悔似的,他想呆就带着呗,省的来回跑了,也省的自己有消息了还得帮着张罗,正好尹羡文在这给他打个下手。 李念祖可没让翟叔就这么走了,他也好长时间没见翟叔了,还想着好好唠唠呢,再说了,回去也不在这一时,他这面有车,等大家吃了饭,再让司机送翟叔回去也赶趟。 面对着李念祖的挽留,翟叔也没拒绝,他也想跟念祖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时局,毕竟自己是做买卖的,时局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生意的好坏。 三个人就这么,一壶酒,几个小菜,从中午一直聊到了晚上,翟叔带着微醺的酒意,被李念祖的司机搀进了车里,尹羡文则是很清醒,他本来也没喝多少,加上心里有事,就只惦记着事情了。 他们几个在一起不会像在外面那样,跟旁人喝酒,还要讲究些门道,什么你干我抿一口的,他们都是自己人,谁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没有人勉强,纯粹自愿,翟叔这一自愿,就把自己灌醉了。 尹羡文原本想着,托李念祖这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他已经打算在李念祖这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了,反正也不是外人,以前淑娴在奉天的时候,李念祖没少到他家蹭吃蹭喝。 没想到,一星期不到,李念祖那边就有消息了,说是政府要建一个新厂,那原来对印染机械有经验的操作工人,就吃香了,尹羡文他们原来那个厂的大部分工人,都被安置去了新厂。 李念祖原本是想着让尹羡文到这个新厂去,主管技术或者当个管理人,可是尹羡文不干,说自己家里还有一堆事,暂时不考虑去这个新厂任职,他这番话,惹来李念祖好一顿不快。 李念祖甚至说,如果尹羡文不去新厂任职,他以前的那些工友,就别想去新厂了,现在两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人那还不是遍地都是?都吃不上饭,有这么个机会,都抢破头的想去,也只有尹羡文,还在那吱吱扭扭的拒绝。 尹羡文没管李念祖说啥,毕竟在国内的情势还未明朗之前,他不想选边站。前几天跟李念祖和翟叔吃饭的功夫,他们也谈论到了,国内两党之间,恐怕早晚要干起来,那么他现在选边站,是否为时过早? 不是说他想捞好处,主要是想看看到底那一面是真的对老百姓好,大家伙都是平头百姓,最关心的无外乎就那么点事,那个党派对老百姓好,老百姓就拥护谁。 尹羡文如果现在答应了李念祖的要求,那么就相当于他支持了国民党,为所谓的党国服务了。可是尹羡文至今没看出,李念祖所拥护的理念有啥好的,他还是想谁都不靠,在家安稳过日子。 至于欠李念祖的人情,他会替厂里的工人们还,毕竟这次李念祖被他拉着,做了回幕后英雄,工厂里的工人只是知道,上头给他们做了新的安置,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李念祖一手促成的,尹羡文也不准备去大肆宣扬,如果让李念祖的对头们知道了,反而会对李念祖不利。 工厂的工人们得到了消息,知道他们有活干的时候,开心自是不必说,他们还真就没有想到是有人帮忙促成的,他们只是觉得,老天终于开了眼,让他们不必担心生计,家里只要有了进项,就相当于死水潭进了活水,这潭水也就活了。 工人们的家里确实有特困难的,尹羡文就曾经听老孙说过一件事,说有个手上活还不错的工人,家里四口人,只有一条好的裤子,家里的男人和女人要想出门见人,就得有一个在家猫着。 这其实很难让人理解,他们是做什么的?印染厂呀,啥料子没有,只要工人们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准每家都有好裤子穿。可是工人们没有这么干,他们知道,今天从厂里拿走块料子没人发现,明天拿走块布头,跟厂里的那么多面料比也不算什么,可是长此以往,大家都拿,厂里还剩啥? 这就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是一个道理,再结实的大坝,也禁不住蚁穴的侵蚀。所以,厂里从开始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是抓到谁动厂里的东西,就私下惩罚,情节严重的,剁手指头! 这些年,虽然没有遇到过真剁手指头的情况,但是有抓到过顺布条的,厂里虽然没有处理,工人们私底下却是把手脚不干净的人,给挤兑的够呛,最后,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工厂。 尹羡文知道这事之后,曾经跟大伙说过,不管什么事,都要通过正当的途径来解决。虽然大伙的做法不可取,但是杜绝了偷拿工厂东西的歪风,这点,尹羡文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工人们。 在尹羡文眼里,这些工人是真把厂子当成了自己的,他们对厂子的热爱,不比尹羡文和几个老板的少,甚至更多。当老板的,只是把工厂作为赚钱的工具,而工人们则是把工厂当成了自己的生活支柱。 现在,那些没活干,流离失所的工人们,又重新有了生活的希望,当然会更珍惜这个机会。尹羡文相信,这些人一定会对新厂像以前的工厂一样。 如果这样,他尹羡文在或者不在,都没有太大的必要。尹羡文也相信,有李念祖在上面罩着,这些工人也不能被人挤兑,被穿小鞋,这就像一个家里的大家长,把孩子们交到一个靠谱的私塾先生手里一样,尹羡文现在是无比的放心。 李念祖见改变不了尹羡文的心意,也就不勉强了,毕竟他自己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又何必非把自己的好兄弟拉进这趟浑水里呢。 现在,李念祖的身边也就剩下尹羡文了,赵文华不知去向。李念祖当时回到奉天,现在应该叫沈阳了,日本人投降后,奉天就改回了沈阳这个名字。 李念祖去找过赵文华,但是赵家人说,这孩子当年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连一封平安信也没有寄回来过,家里人都担心是凶多吉少了,李念祖当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但是人确实是杳无音讯。 李念祖也曾经想过,赵文华是不是也参加了抗日,跟自己一样,做着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音信,这也就只能是他个人的期望,希望自己的兄弟平平安安的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也曾经问过翟叔,赵文华是否和翟叔有过往来,翟叔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看样子是真没有联系了。李念祖也问过尹羡文,知不知道赵文华的消息,尹羡文也是满脸茫然,说:“你李念祖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我这几年都在乡下,怎么能有文华的消息”。 殊不知,翟叔和尹羡文还都知道赵文华的消息,只不过他们不能说。 尹羡文不想去新厂,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考虑,李念祖和赵文华现在分别在不同的党派,这就像他的左右手,两个手都是自己的,他不能让左手把右手掰断,也不能让右手把左右打折不是。 李念祖不了解尹羡文的想法,他还以为尹羡文就是离不开家里的老婆孩子,厌倦了城里的生活呢。但是,该帮自己兄弟谋划的,他肯定一样也不会少。 尹羡文临走时,翟叔和建业过来接人,李念祖是几年之后第一次见建业,建业也不认生,直接上来就把李念祖抱了个满怀!李念祖看着个子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建业,对翟叔说:“让建业走!” 第159章 南行 李念祖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闹楞了,啥叫让建业走?走哪去?干嘛要走?大伙都纳闷的看着李念祖。 “咳咳,我是说,建业这个年纪,天天在这荒废了,还不如让他出去学点东西,再则,国内的形势也不好,还不如让他去国外谋个发展的机会。”李念祖现在说话,都是说一半,让人自己领会一半,从来都不把话说透,今天能说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哥,你咋把我说的不学无术一样,我现在也学习了好,而且是你们的母校呢。”建业不服气道。 “学校学的东西是死的,必须能理论联系实际,你光学了一堆理论有啥用?而且,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其他国家的还是有挺大差距的,就当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呀,你这么大小伙子了,怎么就整天想着趴窝!”李念祖说的话虽然严厉,但是都是大实话。 “我....我.....”建业“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他心里这个郁闷呀,今天不来就好了,这来了倒好,直接把自己当球踢了,不知道爹和哥咋想的,要是他们听了李哥的建议,自己还不得被发配边疆“蛮夷之地”? 翟闰生却觉得李念祖不是无的放矢,不是无缘无故的提建业这个事情的,而且,李念祖也不会对建业有什么坏心眼,这个事情他要好好跟李念祖和尹羡文商量一下。 打定主意,翟叔也不忙着走了,说天还早,等吃了中饭再走也不迟,现在才早上9点,离吃中饭还有好长时间呢,建业在自家老爹背后,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老爹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他还能不知道,无外乎是想跟李哥多接触,问问刚才的话罢了。 “爹,我早上还没吃早饭,就被你拉来这里了,要是等到中午,我就得饿得肚皮贴脊梁骨了!再说,咱不是要跟哥一起去乡下么,走晚了,天黑风高的,想想就吓人!”翟建业是想方设法把老爹拉走,他还冲尹羡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哥,你倒是赶紧帮衬一下呀。 尹羡文就当没看见,脸一扭,冲着李念祖说:“你倒是赶紧给孩子弄点吃的呀,你家那么些好吃的,这时候不拿出来,还等着长毛?!”尹羡文也想听听李念祖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尹羡文最近这几年一直看建业无所事事,从学校毕业后,没有进工厂,又回到了翟叔的小铺帮忙,铺子里的东西跟他所学的根本不搭调,又恢复以前打溜溜的状态,尹羡文曾想过,让他去美国找科恩老师,跟科恩老师再学几年,不是说不行,他的路费也能拿的出来,可是就怕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没找到科恩老师,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今天李念祖一说要送建业走,正和尹羡文心里想的碰到一块了,他当然不能急着走了,估计翟叔也是这个想法,如果李念祖有更好的发展,他们不介意把这个“混世魔王”送出去历练历练。 李念祖看两个大人都没了走的意思,乐了,心说,我送你们走的时候,你们不走,得,都留在这陪我!还有尹羡文,自己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哪是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的?今天肯定让这小子喝一壶! “都不走了,是?老王,去我父亲那拿瓶洋酒过来!要度数高的!”李念祖喊着司机,司机本来还在郁闷呢,这几位是走还是不走呀,就杵在那唠嗑! 等老王听了自家少爷的话,就赶紧往老爷那跑,酒可定尽快给他们拿来,不过,要照这架势,今儿这几个人都别想走了。 李念祖笑嘻嘻的看着翟叔和尹羡文,一脸冒坏水的笑容,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前几天,咱爷几个没喝尽兴,今天怎么都要喝畅快了!我在外面从来都不端酒杯,唯恐酒后失德,让人抓住把柄,今天就咱爷几个,都是家里人,咱不得喝尽兴?嘿嘿...”李念祖只要一嘿嘿,准没好事。 尹羡文扒拉开李念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可没答应你哈,要喝你跟翟叔喝!”这时候只能靠翟叔了,尹羡文从小到大都没喝过几次酒。 “这次你可是得必须喝了,工厂的事,我帮了那么大的忙,结果,你一句怕人尽皆知,耽误我仕途发展,就让我当了一把幕后英雄,这情,我就不找工厂的人要了,今天你就陪着喝酒抵了!”李念祖其实这要求不高,要是他是真心这么想,多少顿酒,尹羡文都能陪着他喝了。 “行!既然这么说了,我就不给你准备别的了,我原本还打算给你准备点别的,补补你心里的亏空!现在,你既然这么要求了,咱就今天事今天了了!”尹羡文答应的也很痛快,他虽然喝的少,但是到底谁能喝趴下还不一定呢。 “不过,咱得先把建业的事说明白,省的我们都喝胡迷了,把正事忘到脑后,那就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尹羡文觉得必须先把话撂在这,省的一会酒来了,李念祖这酒蒙子就开始灌酒了。 “那是,这事说起来没几句,没等老王回来,咱就掰扯明白了,走!屋里唠!”其实,李念祖也是刚才念头那么一闪,他就脱口而出了,他自己也没有啥确切的想法。 等到了屋里,他就乖乖摊牌了,说自己刚才也就是那么一想,然后就那么一秃噜,就把话说出去了,谁想到翟叔和尹羡文就都当真了,后来他也想了一下,不是不可行,他们几个一起想想,也许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这话一出口,尹羡文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就知道你没好屁,果然,刚刚还觉得李念祖比多年以前靠谱了,现在看来,在外面那稳当妥帖的形象,都他妈是装的,现在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的李大忽悠。 “这还喝啥呀,翟叔,咱们赶紧走,这家伙刚才忽悠咱两呢,我还以为他这几年改邪归正了呢,没想到,依旧是改不了吃粑粑的毛病!”尹羡文作势要拉着翟叔走。 “尹羡文,过分了哈!我咋就成了狗了,不就是没想好,把话说出来了么,要是你心里没有这想法,干嘛屁颠的跟我回来?!”李念祖不忿道。 他刚才的话虽然是顺嘴那么一说,正好扎在他们心坎上,这叫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说明,他有“铁口直算”的本领! 没一会,老王拎着两瓶洋酒回来了,李念祖反倒诧异了,以前他家老爷子最讨厌他喝酒的,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给了两瓶酒? “老爷子让我带个话!这酒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要是你自己把酒喝光了,以后就别想喝他那边的酒了!还有,省着点喝,这是把下个月的量也提前赊给你了!”老王一板一眼的学着老爷的模样,别说学的还真像。 “扑...”在喝水的建业没忍住,笑吐了! “笑啥?!有那么好笑么?你别惹我哈,小心我一会给你爹和你哥出主意,把你发配到狼多人少的地方!就你这小嫩肉,饿狼最喜欢吃了!”李念祖先吓唬住建业,转头他自己也乐了,没想到自家老爹还幽默了一把,也没想到老王还有这模仿人的功夫。 “行了,这回酒也来了,我们先说事?”尹羡文虽然不常喝酒,但是也知道喝酒前需要垫一下,他可不想没吃饭就先灌几杯酒下肚。 李念祖也不是一直都这么不正经,把酒放在一边,让老王去帮忙置办些菜,他则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跟翟叔和尹羡文说了,就是他觉得,应该让建业出去见见世面。 尹羡文说他之前考虑过让建业去美利坚,李念祖说没有必要一下子让一个半大孩子走那么远,可以先考虑让建业去香港,他家在香港还有些产业,可以让建业过去学习一下,如果能适应,就先在香港工作。 李念祖还给了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台湾,他家的产业除了转移到香港,就是转移到台湾,这两个地方可以任建业选。 至于之后去不去美利坚,要看建业在香港或者台湾是否能够适应,如果可以,他再去美利坚也不迟。 翟叔和尹羡文觉得李念祖这个提议可以考虑,他们也不是武断的大家长,说要回去跟建业再沟通一下,其实就是回去商量一下,建业就在这,哪还用回家? 第160章 解放 尹羡文和翟闰生当天并没有在李念祖那喝醉,他们算是两个人对一个,虽然尹羡文只能算半个,当然,这是李念祖的想法。尹羡文向来是扮猪吃老虎那类的,当初他连藤原都灌醉了,要是他诚心,他能让这半个发挥出两个人的实力。 结果,当天李念祖就悲剧了,原本以为的一个半人,把他是彻彻底底的灌醉了,而且,他家老爷子后来知道他喝成了那个熊样,让他半年之内都碰不到酒。 而翟叔和尹羡文则是十分清醒的被司机老王送了回去,他们还有建业的事要商量呢,但是基本上没有翟建业发表意见的空间,因为建业被留在了李念祖那,美其名曰,照顾他李哥! 这爷俩的行动就表明了,建业离开的可能性,没有十成也有八成了,翟建业无比失望的看着他爹那个老狐狸,领着他哥那个“狼狈为奸”的小狐狸扬长而去,留下他只能等待这二人的最终“审判”,其实不用想,他的命运现在就能相像出来,除了被发配之外,还能有别的可能么? 翟建业心里那个烦呀,心说李哥你提啥不好,非把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这下好了,自己要是真被发配走了,那可是前途未卜呀,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原本就没了妈,现在连爹也不留他了。 所以,建业就在李家仆人要扶李念祖回房间的时候,接过了照顾李念祖的任务,说都是男人,照顾的会方便些。是够方便的,方便建业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那位下“狠手”,李家的仆人不知道呀,就任由建业把李念祖扶走了。 第二天,李念祖清醒过来,还一阵纳闷,昨天自己怎么喝成这样,他记得自己没有耍酒疯的习惯呀,怎么不但脸也肿了,身上还酸痛酸痛的。 其实,建业还真没他自己相像的那样,能对李念祖下狠手,也就在放下李念祖的时候,没有轻拿轻放,顺手扔了几下,加上晚上照顾李念祖的时候,李念祖打呼噜,建业就顺手拍了拍李念祖的脸而已。 建业这时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个半大孩子,本想着跟着老爹,好好过日子,结果被李念祖提醒,老爹要把自己送走,他能不委屈么。 可是若干年后,他不得不佩服李念祖,还有爹和尹羡文的决定,让他远离了是是非非,不但学到了知识,长了能耐,还为翟家留下了根基和日后发展的可能。 当然,年轻人永远不会懂老人们的心思,总觉得自己是初生牛犊,无所畏惧。可是人生的经验,是需要听从长辈的指教的,这样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弯路,如果不听劝,等到自己真的亲身一沟一坎趟过来,不死也得脱半层皮。 没过几天,翟叔就返回了沈阳,给了李念祖明确的答复,同意送翟建业走,外带着淑娴的弟弟一起。具体送到哪,听李念祖的,而且,两人出去的盘缠也都准备好了,李念祖则说不用,自己家的生意,要是连两个孩子也照看不好,那不就太折他面子了么。 翟叔说,如果真不用这些钱,就当做孩子的零花也好,或者是日后做点小买卖的本钱也好,让建业带着,还是那句老话“穷家富路”,亏了啥不能亏孩子。 而李念祖在跟自家老爹沟通之后,决定把建业他们先送到香港,在自家的工厂里先学习一阵,等学成了,再看建业自己的意愿,是去是留,李家绝不阻拦。 建业这个在大人眼里的小屁孩,也跟自己较上了劲,去了香港两年后,就做上了李家工厂的大管事,就连一向不爱夸人的李家老爷子也道道称赞。 第三年,建业说想离开香港,去见见更大的世面,他跟尹羡文要了科恩老师的联系方式,在确认科恩老师乐意接待他之后,就带着小明远赴美利坚,去学习加谋生去了。 这也是尹羡文得到的有关建业他们的最后的消息,因为东北已经解放了!接收国外信件对他来说,就有不好的影响。而且李家人已经跟着李念祖提前撤离,去了台湾。 李念祖在走之前,特意去找了尹羡文一趟,让他带着家人跟自己走,尹羡文拒绝了,他不能只带着淑娴和孩子们走,家里还有爹娘,而且二老身体都不大好,家有高堂不远游,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翟叔也没走,他不想跟李念祖去那个小岛,他还想着,如果建业在美利坚有了新的消息,他就去投奔儿子,可是“一遭走错满盘皆输”,翟叔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拒绝,就再也走不了了。 其实,李家撤离是有步骤的在进行的,李家老爷子向来关心时局,从国内的情势骤变开始,他就开始有步骤的安排家里的一应事宜了,就连李念祖也是后知道自家老爹的安排的。 1946年3月至1948年3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同国民党军队在四平街(今吉林省四平市)的四次作战。在四平四次作战中,国共双方累计投入兵力达94万余人次,总计作战时间长达63天。 四平各次作战的得失都直接或间接地关系着国共在东北的全局性战略得失,因此,双方不惜投入精兵良将,鼎力相夺,攻守进退,互有胜负。四平几易其手。 东北民主联军在四平之战中,以总计伤亡4万余人的代价共歼灭国民党军6万8千余人,最终掌控了战略要地四平。 1946年12月至1947年4月,东北民主联军的三、四纵队和辽南独立一师、辽宁军区独立二师、安东独立三师以及南满地区广大人民群众,在陈云、肖劲光、肖华等同志的正确领导下,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东北局制定的“坚持南满、巩固北满”的战略方针,依托临江、长白、抚松、靖宇四县的狭小根据地,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经过108天的浴血奋战,先后四次打退了国民党10万军队的大规模进犯,取得了四保临江战役的伟大胜利。 彻底粉碎了国民党企图独霸东北的梦想,使我军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为东北战场即将开始的全面大反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48年9月12日开始,同年11月2日结束,共历时52天。中国共产党称之为辽沈战役,中国国民党称之为辽西会战。在辽沈战役之后,东北基本上算是解放了。 东北的解放为共产党在其他地区的胜利,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华东的野战军在淮海战争胜利会后,还总结了淮海胜利的原因,主要还是山东的小推车,还有大连的大炮弹,才让这个战争胜利。 如果没有这些资源,可能淮海战争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可以胜利了。 而东北,也是为了支撑解放全国的战争,生产出来了大量的武器,不仅是这样,还把资源往关内运送,做为解放全国的最大的后盾,东北刻不容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如果没有东北的解放,后来的淮海战役,平津战役,这两场战役的胜利估计会很困难,因此,解放军战争时期先解放东北,这才是真正的大视野!先解放东北可是非常明智的一个行为。 1949年4月,解放军横渡长江,解放南京,基本宣告了国民党统治的覆灭。 1949年10月1日,在解放军向全国进军途中,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宣告成立。 到1950年6月,残存在东北、华东、中南、西南、西北战场上的国民党军被全部歼灭,仅有少量逃往台湾。 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 至此,解放军完成了解放全国大陆和近海岛屿的任务,中国人民解放军取得第二次国共内战胜利,统一了中国大陆。 东北此时的地位在新中国成立后至关重要,他是新中国首先被解放的,算是新中国的长子,他有着重要的资源和工业基础,受到了很大的重视。 至于东北的解放,新中国的成立,尹羡文作为一个平民百姓,都是听说,各种渠道的消息纷至沓来,有好的有坏的,他没有参与解放战争,只是在东北乡村的一隅,感受着周围的巨变。 这些变化让尹羡文的生活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些都或多或少波及到了他的家庭,让他不断的反思,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第161章 贵人 东北解放后,首先做的是“打土豪,分田地”还有定成分,这些对于尹羡文他们这些田地多的人家来说,是最要命的冲击。 尹羡文从那时开始,一直到去世,都认为自己当初是不是迷了心窍,咋就一门心思买地,真是一个不治之举,加上自己为啥只关心时局,不了解下政治,还有每个党派的方针政策。 共产党在苏区的时候,从1930年左右就开始“打土豪,分田地”了,东北没有这种政策,也没有人去刻意了解过。 可是,东北解放了,方针政策就要被贯彻下去。尹羡文之前买的那些田地就被分了,这就是必然。不过还好,在定成分的时候,村里的人都知道,他的那些田地基本上是给乡亲或者亲友白种的,就没有给他定成“地主”,但也不是“贫下中农”,最后纠偏成了“富农”。 而淑娴的叔叔,就没有那么幸运,因为是有名的“大地主”,被斗得很厉害,有人在大冬天扒了李铭德的衣服,让他只穿短裤在雪地里一直跑! 李铭德不勘忍受,直接用尹羡文送的枪自我了断了,枪则被那些斗他的人搜走了,淑娴娘家百般求人,也只能允许帮忙收尸,草草安葬。 淑娴从小就得叔叔的关照,从得了叔叔被斗的消息,就在让尹羡文帮忙想办法,可是连淑娴爹娘都没办法的事,尹羡文又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尹羡文自己都自身难保,好在尹家爹娘做主,让尹家老大老二出来给弟弟作证,这才让尹羡文免了挨批斗的命运。 为了尹羡文,尹家老大还和媳妇大吵了一顿,毕竟种尹羡文土地的人当中,也有尹家大媳妇的娘家人,可是大媳妇说死不乐意让自己娘家人出来替尹羡文说话,就想眯着了事。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弟弟的事,尹大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在家跟媳妇大吵了一顿之后,亲自去找了媳妇的娘家人,说如果不出来,他就去揭发他们,到时候大家撕破脸,亲戚也没得做,这才让那家人出来。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尹家老二该跑的都跑遍了,好说歹说都给拉了出来,尹家老二说的好,“占香盈的事都让你们给干了,凭啥让俺弟给你们顶这个屎盆子!” 也正是因为大家伙都出来给尹羡文作证,尹羡文对村里的乡亲们还留有那么一分温情在,心没有被伤透,没有拔凉得彻底。 这时,尹羡文反而觉得,在乡下没什么可呆的了,家里的土地被分了,说什么共有制,房子虽然没有被收回,但是也被有些人盯上了,当初卖给他土地的那家吸大烟的,现在反而翻稍成了贫农,没人去追究是不是他自己败光了家产。 现在那人反而成了贫农的代表,整天叫嚣着要分了田地,分房子!无外乎是盯上了尹羡文的房子,这房子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可是人家就说,他是贫苦人,现在新社会了,他们要翻身做主人! 还好,村里的几个年长的老辈人没有糊涂的彻底,暂时把这人给压下了,但是能亚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估计过了几年,那人一定还会闹起来。 淑娴最近没精神,娘家爹妈虽然没有大牵扯,被定成了中农,但是有叔叔这茬在,免不了会有些挂劳要吃,淑娴又是担心娘家,又是担心自己家,整宿的睡不好觉,人都瘦了半圈。 1950年初,尹羡文家来了个贵客,之所以说是贵客,是因为村长连带镇长一连串的领导都陪同着,浩浩荡荡的就开到了尹羡文家,尹羡文家又因此热闹了起来,门口的人都在往里看,想知道是咋回事。 有消息灵通的,说是来了大官,专门来看尹家老三的,这回估计尹家老三又要发达了,有的人则不信,说尹家老三怎么可能总这么幸运?回回都有人保着?这说话的人,就是惦记尹家房子的人,他可不想尹羡文有人给撑腰,那样,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来的人是尹羡文当初工作的印染厂的老板老那!后来尹羡文才知道,老那是地地道道的共产党人,是他发展的赵文华和老孙,当初刺杀的时候,由于受伤过重,一直在苏区救治,然后就一直在南方工作,解放后,由于工作突出,负责组建纺织部门。 这次老那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他希望尹羡文能跟他一起进京,到纺织部门工作,把所学为新中国的纺织做贡献。 老那其实最开始想到的是赵文华,赵文华直接就拒绝了,说他这么些年,就光顾着地下工作了,当初学的那些早就还给老师了,现在让他重操旧业,他想都想不起来,还能干啥,还不如让尹羡文去合适。 老那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知道尹羡文,一直专心于机械方面,确实比赵文华合适,就跟赵文华要来了尹羡文家的地址。赵文华倒是来过尹家几次,可是都是几年前了,他也不敢保证是否是正确的,就额外叮嘱了老那一句,让他到镇里再打听一下,以确保能正确的找到尹羡文家。 老那是打听了,没跟别人打听,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镇领导那,然后一层层问下来,就变成今天这模样了。 老那跟尹羡文说明了来意,周围的人也跟着帮腔,说去,领导都亲自下来请了,这要是不答应,不就太不响应国家的号召了,为国奉献,是多么光荣而伟大的事呀!而且,人家还是这么大的领导干部,下来一趟容易么。 尹羡文要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他本来就因为分地分房的事有点闹心,加上想让淑娴远离这些是非,好好休养,本想着过两天领着淑娴到沈阳呆着,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的,现在倒是有机会了,可是这一下子走的也太远了,进京,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尹羡文现在可不是毛头小子,正因为经历过这些事,让他每做一个决定都得慎重再慎重,他没有答应老那,说他需要时间考虑,老那也明白,尹羡文要是马上答应了,那就不是尹羡文了。 老那笑呵呵的说,可以,他可以等,他会让村里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稍晚点两人再私下好好沟通。其实这就是赶人了,老那也烦周围这些乡镇村的领导,啥事都在一边听着,明显就是查事。 从进门的时候,老那就发现,尹羡文和当初在厂里工作时相比,明显精神萎靡不少,尹羡文的媳妇他也见过,这人怎么会这么消瘦?难道他们一家在乡下遭受了不公平待遇? 想到这,老那才说了这么句话,这话说出来,谁还能不明白,他们在这呆着,碍着领导的事了。可是他们也不敢走呀,镇里的在来之前就了解了尹羡文的情况了,知道了尹羡文最近没少受恶气,万一尹羡文跟大领导告状,他们就麻烦了不是。 但眼看着大领导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们这些人才一步两回头的往门外蹭,说是给领导准备住处。临走还不忘叮嘱尹羡文,有事找领导,有事及时反映,要“好好”跟领导沟通! 尹羡文哪里不明白这帮人的想法?他是不会说坏话的,不为别的,自己和淑娴的父母家人还都在这,他们可以走,可是家人走不了,要是他说了啥,老那也许会为自己讨公道,但是免不了这些人找后账不是? 再说,谁让自己不了解政治,都那个时候了,还回乡买地?这有一部分是自作自受,他不怨别人,只怨自己! 等这些人走了,老那果然问起尹羡文近况,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尹羡文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他轻声说,他不想进京,毕竟北京离东北太远,家里老人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有个万一,他回都回不来。 老那没想到尹羡文会拒绝的这么彻底,他还想劝尹羡文再考虑考虑,说自己会在这呆一晚,如果尹羡文同意,他可以先回北京,让后给尹羡文下调令。 尹羡文这次说话声音大了些,说:“北京毕竟是首都,我没觉得自己有这个进京工作的能耐,而且以我目前的状态,进京也不会帮上你什么忙。如果沈阳有工作机会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毕竟离家近,淑娴如果想家了,可以随时回来。” 老那听了,也只能劝尹羡文再考虑,还说他晚上会考虑一下尹羡文的要求,明天给尹羡文答复,也希望尹羡文明天也给他一个最终的答复。 第162章 离开乡下 第二天,老那没有让那些村镇领导陪同,依旧是自己,溜溜达达的就来到了尹羡文的家,今天尹羡文夫妻的神色也好了不少,估计昨天见了这阵仗,一些欺负过他们的人,心里都跟揣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的了。 老那被尹羡文让进了屋里,淑娴露了一面,打了声招呼后,就适时避了出去,自家男人和别人的谈话,她不想听,要拿主意也是尹羡文拿主意,她只管听着就好了。 尹羡文告诉了老那的决定,他还是不想去北京,这是他最终的决定。老那沉吟了片刻,问尹羡文,如果有东北别的城市工作的机会,他是否会考虑? 尹羡文没想到老那会这么问,他原本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告诉老那他不去北京。等老那走了之后,他会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把能带走的东西带走,把能藏起来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就带着淑娴出去散散心,随便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可是老那这么一问,他就有点动心了,毕竟是老那提出来的,这人现在也算是有能力的,他提出来的工作,肯定比自己出去“瞎猫碰死耗子”强百倍。 “能问一下,是在哪里,什么工作么?”尹羡文还是问了出来。 尹羡文这么一问,老那就知道,这家伙还是有点动心了。尹羡文既然喜欢呆在东北,自己昨天晚上想到的这个工作也确实比较适合,只要尹羡文同意,他就准备着手去办,虽然这个工作不如让尹羡文进京对他有助力,但是起码也能帮他解决一个很大的难题。 老那当初一门心思就光想着让尹羡文进京了,其实东北的建设也需要人,这也是困扰他的一个大问题,不过让他自己给忽略了,想在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片面。 “是这样,政府计划照着沈阳的印染厂模样,在辽宁其他地方再建造几个,这样不但解决了城市里工人们的工作问题,也为我们国家增强实力添砖加瓦。”老那说到这顿了顿。 尹羡文一直在等老那说完,到底是哪呀?能不能说话干脆些。 “我们先选好的是一个小镇,虽然那里是个小镇,但是人杰地灵,物产丰富,还是沿海,相信你应该能了解。”老那还是没说哪里。 “能说是哪里么?”尹羡文迫不及待的问,让他猜他也猜不出,东北好多地方都人杰地灵好不。 “岳城!听说过么?”老那问。 “还真没听说过!现在已经定了要在那建一个印染厂么?照着沈阳的规模来弄?”尹羡文还真没听说过,他只知道东北的一些大城市,谁没事往小城镇去? “那你现在知道了,在辽南,离大连不远。按照沈阳的规模来弄,你乐意去么?”老那问。 “这个可以考虑,但是我是学机械的,对造厂房啥的一窍不通,你总不会让我全盘接管?”尹羡文还是有顾虑的,城市在哪无所谓,只要离开乡下,但又不至于太远就行,但是让他一个搞机械的去建厂,那不是扯淡么? “当然不光是你一个,我原本的计划是安排四个技师来负责建厂的事,昨天晚上我想了整晚,原来定下来的两个技师江技师和王技师肯定是要保留的,你如果同意,你是第三个,第四个技师的人选,我打算用赵文华,你觉得呢,他和你是老熟人了,搭配起来应该会更趁手。”老那虽然说的是商量的话,但是基本上也就是这么定的,当然,前提是尹羡文同意的话。 “我可以问一下,四个技师都负责什么吗?我负责机械,赵文华和另外两个人负责什么?除了赵文华我比较了解外,其他两个人都是什么背景?”尹羡文不再是前些日子焦头烂额的状态,渐渐把思路找了回来。 “你不问,我也会跟你说的。你负责机械拆卸和安装,赵文华负责协调,江技师负责土木工程,王技师负责人员配置和技术人员培训。至于江技师和王技师,他们也都受过国外的教育,在国外学习过,只不过他们不同于你和文华,他们是在日本学习的。”老那大概把情况说了一下。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目前你说的情况来看,我基本上是可以过去的,但是家里这面,肯定要花时间做安排。”尹羡文说道。 “这样,我给你一周时间安排,然后你自己或者带着家人先去沈阳,我让文华在沈阳给你们做好安排,然后你们几个人在沈阳聚齐,顺便把要拆卸的机械提前看看。”老那说道,他就知道尹羡文能同意,这要归功于赵文华,还是这家伙有吸引力。 “怎么是拆旧机器?不是新采购的?”尹羡文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原本注意力一直在建厂的事上,没想到机器是旧的。 “那当然了,现在马上就要开始执行的事,怎么可能有新机器?不过,这家工厂你也应该也知道,那里本来就安置了不少我们原来的工人,但是是国民党那时候建的,现在沈阳没有必要保留那么多印染厂,还不如趁着机械还算新的时候,搬迁到需要它的地方。”老那这么一说,尹羡文哪还有想不到的,之前他求李念祖安顿工人的那个工厂,估计就是老那说的要搬迁的这个。 “工厂搬迁了,厂里的工人们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一起走?大部分人都是地道的沈阳人,还能拖家带口过去?厂里给安置费么?”尹羡文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要不,等自己露面去拆机器的时候,估计会被厂里的人恨死,他们原本就不知道是自己找人安置的他们,现在拆机器时自己反倒露了面,这不是去拉仇恨么? “原则上是要就地解散的,但是如果工人们乐意跟着工厂到岳城,那更好,我们可以在那里给厂里一块家属房用地,厂里分配之后,可以自由决定是统一建房,还是工人们自主建房。”房子的事和工人的事,其实在老那的考虑范围之内,照他的想法,工人们应该乐意跟着工厂走的。 “而且,你们建厂需要时间,需要先去岳城的,就是你们四个技师而已。我的建议是:在厂房建设的同时,家属住宅可以同时开始建设,等工人们正式进驻的时候,就可以根据情况分配住宅了。”老那不是一般人好不,别人想到的,他哪会想不到?否则怎么是他来负责组建工作,而不是别人。 “哦,对了,你们四个技师就不用分配家属房了,我已经给你们要了四个独栋的日本房,日本人当年建的,他们撤走之后,房子还保存完好,离工厂和家属区也近,我就一并要了下来。”老那想的够周到的了。 老那说完,可真是口渴了,把淑娴临走之前给他斟的水,一口就闷了下去。然后,就是等尹羡文的答复了,不过,老那相信,尹羡文一定会答应的。 “好,我答应。”果不其然,尹羡文没有再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让淑娴能放松下来,心情好一点,也不用再理会这里的那些惹人烦的人,尹羡文怎么都会答应的。再说,这个工作对他来说,也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 老那没做多停留,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就返回了北京,毕竟他还要继续寻找能去北京帮他的人。至于沈阳这面,就全安排给赵文华他们了。 四个技师虽然说是平等的,但是相比较下来,赵文华会多承担一些沟通方面的事宜,所以,四个技师就是以赵文华为主,因为赵文华的主导作用,其他三个人也都没啥意见,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不太在乎排位的事,这也让四个人没有内部纠纷,比较团结友爱。 尹羡文等老那走了以后,就开始着手去沈阳的事,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尹家爹娘那里,羡文娘直接用一把大将军锁进了仓库,家里的金条和首饰,尹羡文则直接装箱带走。 赵文华也给力,得到尹羡文要出发的消息,直接派了辆大卡车来接,没办法,现在都没有洋车了,有大卡车已经不错了,这还是为工厂搬迁准备的。 尹羡文带着淑娴和四个孩子,本想不惊动村里的人,可是卡车这么大东西,又不是小物件,一到村里就把村里的人给惊动了,尹家爹娘也得送送儿子不是,所以,在尹家一家人和村里人的注视之下,尹羡文一家坐着卡车扬长而去。 第163章 不是生病 尹羡文走了之后,村里那些好事的人就开始打听尹羡文的去向,为啥离开的等等,尹家爹娘虽然没说儿子去哪,但是说了儿子是携家人出去工作了,毕竟没了土地,让自家儿子喝西北风不成? 只要有人打听出了消息,就有人传播下去,传来传去,就变成尹家老三受领导重用,去干好活去了。有些本来就眼红的人,就更不服不忿了,直接就开始嚷嚷,大地主也能受到共产党的重用?这也太不公平了。 尹家人不可能听不到这帮人瞎巴巴,但是听到了又怎么样?不能跟他们打跟他们闹,你一旦搭理他们,他们就觉得有人看戏,就会说得更得寸进尺。 好在村里的老人不乐意看他们“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毕竟上次过来的,有各级的领导,他们这么一嚷嚷,把领导们都捎带上了,万一传到上面,他们也不好过,就有几个出来,把这些不知好歹的教训了一通,这才让他们消停了下来。 而一些不爱闹事的,不乐意在乡下呆着的,或者是跟尹羡文一样“成分”不好的,则是在琢磨,能不能跟尹羡文套套关系,出去跟尹羡文一起谋个活计,起码比在乡下呆着好。 他们就自然而然的把心偏向了尹家,如果那些人再说尹羡文的坏话,有些底气足的就当面回怼,底气不足的,则是私底下给这帮人使绊子,毕竟这些人也是他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尹羡文走了一个月之后,这些有想法的人,就陆陆续续往尹家爹娘那窜悠,时不时的打听一下尹羡文的近况,或者给尹家爹娘透透口风,说是也想出去找个活干。 尹家爹娘大部分都回绝了,说是老三现在也挺难的,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还拖家带口的,要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走此下策。离家不说,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爹娘啥时候再能见到儿子一家都不知道。 尹家在这一哭诉,大部分人就只能安慰,也就不好意思再提出去的茬,他们也都是明白人,尹家人说的不无道理,尹家老三没走之前,在村里挨了多少欺负,他们都是有目共睹,有的人甚至还分了尹羡文的地,虽然没去欺负人,但是毕竟是得了人家的东西,让他们再去强求别的,那就真是抹不开脸了。 尹家爹娘不是没想过帮村里人的忙,如果自家儿子有这个能力,适当帮几个,起码在村里还能有点人缘,不至于以后回来再受欺负。但是,帮与不帮,还得自家儿子拿主意,在自家儿子给回复之前,他们就统一口径,对外都是“哭穷”。 现在这年月,谁露富,谁就得挨批斗,谁出头,谁就先倒霉,“出头的椽子先烂”是绝对正确的。 尹羡文带着淑娴和几个孩子则是兴奋的投奔了赵文华,等赵文华一见到尹羡文夫妻两,也是一愣,这两口子怎么都瘦了好多?这是在乡下吃了多大的苦,他虽然听老那说了,但是总觉得不至于,毕竟那时尹羡文从小出生的地方,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怎么狠心去欺负一个书呆子? 等赵文华见到人,才不得不相信,人心,不都是肉长的!真有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 赵文华先把尹羡文一家安排到自己这儿,尹羡文这才知道,赵文华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这也太会瞒了,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赵文华五个孩子清一色的儿子,老大跟闰得的年纪差不多,其他则各相差一岁。不过,赵文华的媳妇可比淑娴小了不少,是个地道的上海人,不知道赵文华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赵文华的媳妇见到尹羡文一家,很是热情,就连他家儿子也是特别开心,见到压锁和二丫叫姐姐的叫妹妹的,直接就把两个女孩子拉走去玩了,剩下闰得和连得立在那,不招人待见。 尹羡文也是看的一愣,这是啥情况?他看了眼赵文华两口子,赵文华的媳妇,文宋则噗呲笑了起来。 “尹大哥,你别奇怪,我家那些个傻儿子,就想家里添个女孩,管她是姐姐还是妹妹的,他们都乐意,可是我这一连几个都是儿子,他们也是盼女孩盼疯了,见到你家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可不欢喜得紧,就连我家这个当爹的,也是盼女儿跟盼星星似的。一听说你们一家要过来,就直嚷嚷要见到压锁了,直说压锁小时候多可爱,让我家那几个就更翘首企盼了。”小文这么一说,也算给大伙解疑答惑了。 赵文华在一边也是对媳妇的说法点头称是,说如果再没有女儿,就从尹羡文这换一个,谁叫尹羡文这不缺女儿了。尹羡文白了赵文华一眼,说他真没有个当爹的样,他可不放心把闺女换给他这个不靠谱的。 闰得和连得见两家的大人刚开始还注意他们,后来说说话,就忘了他们的存在了,就用手直揪娘的裤子,让娘注意一下他们。 淑娴觉得自己的裤子怎么直往下坠,一看,两个儿子一脸委屈,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赶忙让两个孩子也跟着出去,让他们去找姐姐压锁,姐姐肯定在外面等着他们呢。 两个人一听,也不跟大人打招呼,赶忙就往外跑,他们怕姐姐走远了,他们找不到,就又的回来听大人说话了,大人说话,永远是他们听不懂的那一套,贼没意思。 不过也是,就连淑娴都觉得尹羡文他们说的,自己根本听不懂,好在小文一直在招呼她,领着她看房间,放置东西,还说一些家里的趣事,逗她开心。 淑娴也郁闷,咋谁都拿她当玻璃人呢?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发现自己瘦得厉害,她虽然最近心情不大好,但是也在努力的吃饭睡觉了,不应该一点肉也不长呀。 最近她还觉得反常的是,自己以前不爱吃的东西,比如一些辣的东西,现在就跟得了相思病一样,一吃饭的时候就想吃。有时候家里没有辣的,就吃不下饭。 她在跟小文聊天的时候,也说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都觉得奇怪,咋就这么反常呢。小文听了之后,想了想,问淑娴,“你最近例假还准么?不会怀孕了?” 淑娴一听,还真的有点怀疑了,她平时例假就不太准,有时候一个半月才来,这次就拖了很长时间,她也根本没有往怀孕的地方想,之前这几个孩子都是有反应,觉得恶心的时候,找大夫看过之后,就确认的。 这次没什么反应,就是瘦,还能吃,就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还真得让尹羡文得空陪她去看看了。 小文虽然年纪小,但很是通达人情世故,见淑娴听了她的话直愣神,知道是没往这方面想,平时也就没太留意。让她来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怀孕了。 女人刚怀孕的头几个月肯定要注意,万一没稳住,就有滑胎的危险,加上淑娴现在这状态,看着就不是太好,就更得留心了。小文赶紧让淑娴先去休息,把淑娴手里那些待收拾的衣物都揽了过来,说自己一会就弄好了。 至于那些大件的,比较沉重的箱子,淑娴搬不动,小文也没那个力气,就留给外面那两个唠嗑的老爷们。 淑娴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啥大事,等收拾后再休息也不迟,小文则不让,说万一是怀孕,这一路过来就够颠簸的了,要是再不休息,有个好歹,就耽误老爷们的事了。 淑娴一听,小文说的在理,也就不坚持在地下站着,赶紧上床倒着,但是还是陪着小文说话,时不时的告诉小文,哪些东西应该放在什么地方。 两个女人一边唠嗑一边整理东西,时间过得也快,等外面两个男人觉得肚子饿的时候,屋里的两个媳妇已经把衣物整理的差不多了。 赵文华夫妻两原本想着请尹羡文一家出去吃饭,小文跟赵文华嘀咕了几句,赵文华赶紧修改了计划,说今天尹羡文一家已经够累的了,就不出去了,直接在家吃,他和小文给露一手。 尹羡文还想喊淑娴一起帮忙,让赵文华制止了,赵文华看着尹羡文还想坚持的样子,直摇头,心说这呆子,都已经四个孩子的爹了,咋就还是傻乎乎的呢? “恩山,我建议你明天赶紧领你媳妇去医院看看,按照我媳妇的说法,你媳妇恐怕怀孕了!”赵文华见意会不了,只能挑明直说了。 第164章 老五 尹羡文听了,不由得一愣,淑娴怀孕了?他咋没想到呢,竟然以为淑娴是因为乡下那些破事心情不好呢,他这个粗心的人呀,连自己媳妇的变化也没留意,还得人家提醒。 这几年,尹羡文和淑娴的年纪大了,虽然没禁房事,但是也没有以前那么频繁,所以就没往怀孕这方面去想,哪成想,淑娴这就怀上了? 要知道,淑娴今年已经39了,这在一般农村家里,都已经可以当奶奶了。尹羡文大女儿压锁,今年也已经16岁了,在农村,已经到可以嫁人生子的年纪。 尹羡文不想压锁这么早就嫁人,毕竟让压锁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在乡下找个人家嫁了,还不如他这个当爹的在城里给好好啥么一个,总比乡下的泥腿子强。 乡下人即使再好的人家,也都有打媳妇的习惯,他们尹家已经算家风好的了,就这样,也难免有夫妻两磕磕绊绊的时候,舌头哪有不碰牙齿的时候?到那时候,就压锁这性格,那不就干等挨欺负? 还有就是,他这成分,和淑娴家里的成分,还有淑娴叔叔的事,都会成为以后压锁婆家的谈资,一旦压锁跟婆家合不来,难免婆家不会拿这些说事。 所以,尹羡文即使再粗心大意,也不会拿自己闺女的前途当儿戏,毕竟这是自己闺女一辈子的大事。 正好,现在自己领着家人们离开了乡下,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为压锁那么一下,寻个合适的人家。 尹羡文本以为,现在除了自己工作的事,就是给压锁找婆家的事情要紧,没想到却听到了淑娴怀孕的消息,那么淑娴现在将养身体,生小孩的事成为首要的大事了。 尹羡文也顾不上去帮忙了,直接进屋去看淑娴,淑娴这时候已经靠在床上迷糊睡着了,这么长时间郁结在心,现在精神一放松,就立马觉得困倦了。 尹羡文轻手轻脚的给淑娴盖上被子,又悄悄的退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最近这段时间,淑娴跟着他操了不少心的心,估计她自己也没发现怀孕的事,就这么胡造,人不憔悴才怪。 等回到了赵文华家客厅,赵文华家的几个儿子乖乖的坐在那,等着开饭呢。压锁和尹家的几个孩子,也都跟着赵家的孩子回来了,不知道刚才去了哪玩,开心倒是很开心,跟赵家的几个孩子也都混熟络了。 二丫偷偷的跑到尹羡文身边,问:“爹,娘呢?” 尹羡文揽过二丫,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捋了捋,说道:“你娘休息了,刚才你赵婶告诉爹的,说你娘怀孕了,明年你可能又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开心不?” 二丫也不小了,她只比压锁小四岁,今年已经可以上中学了,搁以前,这就算半个大人。所以,尹羡文也没瞒着二丫,想着二丫知道后,能跟压锁说一下,两个女孩子比较懂事,能帮着淑娴多分担心,不至于让淑娴过于劳累。 至于闰得和连得,这两个就是皮小子,整天就知道闯祸,要是哪天不闯祸才不正常,就不能指望这两个。而压锁和二丫,能在帮淑娴额同时,再帮忙监督下这两个皮小子,就更好了。 二丫听了,并不是十分高兴,她皱了皱眉头,接着问:“爹,你跟娘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生出来?老蚌生珠?” 尹羡文听了,差点一口气没出来,二丫啥时候学会这么个词?啥叫老蚌?他和淑娴有这么老?科恩老师和师母快五十岁还生了个孩子呢,自己还不到五十,淑娴还不到四十呢。 “破丫头,有这么说你爹娘的么?我们这叫老来得子!不叫老蚌生珠!”尹羡文觉得有必要把二丫的想法纠正过来。 “不老么?大姐都十六了,明天这个生出来,大姐都能当妈了!”二丫还是不服气,她就觉得爹娘这是在扯啥?他们这几个年纪都不小了,爹娘还生个小的出来,这是看他们闲的,要让他们帮忙看孩子? “二丫,爹知道你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不管是谁,你们几个也好,还是现在你娘怀着的这个也好,都是爹娘的宝贝,爹娘没有因为哪一个,对另外几个不好。你作为姐姐,要带头帮着娘一些,知道么?”尹羡文觉得,二丫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家里添丁而已。 “我知道,小文婶婶也怀孕着呢,他们那几个傻小子还在盼妹妹呢!”二丫属于消息灵通型的,刚刚跟赵家兄弟玩了一会,就套出这么个消息出来。 尹羡文一听,就更觉得自己没用了,不光自己媳妇怀孕没看出来,赵文华媳妇怀孕,自己也没看出来,这还让人家两口子跟他们一家弄吃食呢,人家孕妇照顾他们一家老小,这哪成呀。 “二丫是好样的,爹不和你说了,爹得进去帮你赵叔他们。”尹羡文这时候要是还在这装聋作哑,就太不地道了,他让二丫继续和大伙在这等着,他则赶紧进了厨房,把赵文华媳妇替换了出来。 小文确实是怀孕了,不过已经过了三个月,虽然没显怀,但是比较稳当了,就没当回事。她也不是头一回生孩子,外面已经有那么些傻小子,她已经很皮实了,加上心情好,就没怎么当回事。 尹羡文进厨房,好说歹说,才把小文弄了出去,让她出去等着吃饭就好,顺便陪两家的孩子。厨房里面,就交给尹羡文和赵文华,尹羡文这么说,还顺道埋怨了赵文华两句,说他不知道心痛媳妇,媳妇怀孕了,还不知道跟他们知会一声。 赵文华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说他得听媳妇的,这一句话,就让小文心里很开心,要是赵文华说没事,或者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之类的话,虽然小文觉得是事实,但是难免心里也会有点失落,觉得丈夫不心痛自己。 可是赵文华一说听媳妇的,小文心里就很受用,自己要进厨房忙活,丈夫拗不过,必须听自己的,这说明自己有家庭地位和话语权不是? 小文是个地道的上海姑娘,当初嫁给赵文华的时候,父母担心东北男人大男子主义,怕小文挨欺负。可是等两人过了几年之后,小文父母就全是说赵文华的好,说他疼媳妇,听媳妇话,还孝顺他们老两口。 尹羡文听了赵文华这一句听媳妇话,浑身都有点起鸡皮疙瘩,这家伙啥时候这么爱说肉麻的话了?看把小文哄的,美滋滋的。 等把小文哄走了,赵文华一副虚惊一场的表情,用闲着的手拍了拍胸口,“恩山,你没事起啥话头,要不是我反应快,应变灵敏,小文晚上就得给我上家法的,这关乎你兄弟的幸福,你以后可要注意哈。”闹了半天,这家伙在这装模做样,哄媳妇玩呢? “行,我以后把嘴缝上,在你们两口子跟前,我只负责吃喝,不负责说话,这样行了么?”尹羡文白了赵文华一眼,心说,谁能想到,这家伙现在变成了“老婆奴”?以前那个天是王大他是王二的火药桶,现在变成了绕指柔!世事变化无常呀! 赵文华看尹羡文的眼神就不是好眼神,但是他也不能让人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是,再说,别人爱咋想咋想呗,他现在是有妻万事足。虽然现在还差个闺女,但是也许就在媳妇的肚子里呢,也未可知呢。 赵文华和小文现在就是想要个闺女,之所以生了这么些个小子,就是想要闺女,谁成想小文的肚子就跟中了奖,左一个儿子右一个的生,就是没闺女,他们夫妻现在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小文跟赵文华说,要是有个机器,能看出来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好了,省的她左一个右一个的生。 赵文华则不同意,即使有那样的机器又能咋样?还能把不是他们希望的性别的孩子溜掉?不管咋样,都是他和小文的孩子,虽然盼着女孩多一些,但是男孩也一样养。实在不行,就跟尹羡文家换一个! 这个想法是尹羡文一家来了之后,赵文华才冒出来的。谁让尹羡文家有儿有女的,而且淑娴又怀上了,就凭他们两家的交情,换个孩子养,也许还能增进感情呢。 赵文华在做饭的时候,就把这想法跟尹羡文说了,说如果小文这胎还是男孩的话,就跟尹家换个女孩!最好是淑娴肚子里这个是女孩,正好两个小的换换。 第165章 落户 出乎赵文华的意料,尹羡文不同意! 尹羡文的说法是,自己各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自家的,他不换! 赵文华这个气呀,现在谁家不喜欢男孩子,就他家男孩太多才喜欢女孩,要不然,谁家不是巴不得多几个男孩子? 尹羡文可倒好,上杆子给他家送男孩,他竟然不要,这是嫌弃他的基因不好,还是嫌弃他赵家没家教?赵文华向来是想啥说啥的脾气,尹羡文这一不同意,赵文华就炸了庙,追根究底,就要问个为什么。 最后,闹的尹羡文只能用哄,说也许小文这胎就是个女孩呢,要是还是个男孩,到时候再说,不行,他们就做个娃娃亲,来个指腹为婚,这总成了? 不管小文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和淑娴肚子里的性别不一样,就定个娃娃亲,这样,老赵家也就不缺女孩了,媳妇也是他家人不是? 赵文华听到这,才放弃换孩子这话茬,也是,不管是女儿还是媳妇,两家孩子肯定是要一起长大的,媳妇的话,就彻底是他老赵家的人了,女儿的话,即使换过来,还要嫁给别人,还不如直接定个娃娃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文在外面哪里知道两个老爷们在厨房里,直接给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就定了亲,她是十分担心这两个男的做出来的东西,现在家里是大孩小孩一大堆,加上两个孕妇,都等着他们做的这顿饭,要是他们做的不好,大家等着喝西北风。 小文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偷偷走到厨房门口,往里面瞄了两眼,见两个男的做的还像模像样,她顺便叮嘱了两句,让他们一定在出锅前,尝尝味道,盐和糖一定要分开! 压锁他们一听,这饭还能吃么?自家老爹就经常盐和糖不分,加上个赵叔,不会一会做出来的东西又咸又甜? 连得偷偷拽了下压锁的袖子,跟姐姐问,他们的零嘴还有没,要不然他们先吃点?省的一会饭菜不好吃,他们就成爹的试验品了。 压锁使劲拍了下连得的手,就他一天满肚子鬼点子,还知道先找东西垫,看看人家赵家孩子,没有一个去找东西的,要么在沙发上看书,要么领着弟弟做游戏,都老实在客厅呆着。 自己家这面,闰得就跟没了魂似的,看着一个点在发呆,连得就是在琢磨找东西吃;二丫还好点,刚开始跟着赵家的孩子看书,后来不知道赵家老三说了啥,二丫有点反悟,直接自己拿了书在一边看,谁也不理。 自己家咋就没人家那么团结和谐?还有,闰得和连得的心眼,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省得一个傻的透腔,一个肚子里一百八十个弯弯绕! 好在厨房里的两个孩子爹发挥还算正常,没到一个小时,一桌子菜就已经置办完成,大家伙忐忑的品尝了一下,虽然不算什么美味,但还能下咽,也算是勉强合格。 淑娴这时候也睡了一小觉,舒服了不少,也跟大家一起吃的饭,虽然饭菜的卖相查了点,但是没有怪味,淑娴也没有反胃,可能因为当天这一路折腾,人也饿了,比平日还多吃了半碗米饭。 尹羡文一家到沈阳没几天,另外两个技师也携家眷到达了沈阳,当然还是赵文华负责接待,不过没有安排到赵家。毕竟赵家地方有限,而且赵文华也是头一次见这两家人,按照老那的说法,这两个技师人都不错,可是到底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都需要时间来检验,短期之内,他们也就是同志关系,没到可以请到家里的地步。 这就明显看出了区别,尹羡文和赵文华,那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这关系亲近,即使尹羡文不去赵文华那,赵文华也得请他们过去。而另外两家人,赵文华连请字都没提。 尹羡文的意思是,即使不到家里,几家人在外面吃顿饭也好,起码熟悉一下,以后要一起工作,弄的太生分不好。赵文华不还得负责协调工作么,要是跟他们不熟悉,怎么去协调。 尹羡文刚跟赵文华说,赵文华就笑了,“我是啥人呀,你还担心我有处不熟的人?现在着啥急,等到了地方我跟他们再处都来的及!” 既然赵文华都这么说了,尹羡文也就不操那份心,省的操心还不赚好,白白赔钱赚吆喝? 几家人没在沈阳呆很长时间,聚齐之后的第三天,赵文华就找了两辆卡车,把几家人连人带东西,都给拉到了岳城。 毕竟这几家的房子都是现成的,房子钥匙都已经安排给了赵文华,赵文华在来之前,就安排人过来做了简单的打扫,等几家人住进来之后,自己酌情再做仔细清扫也不迟。 家里日用品啥的,也都需要各家自己置办,他赵文华可没长三头六臂,啥啥都需要他操心,他不得累死?赵文华只把自家和尹羡文家安排妥当就已经够他操劳的了。 老那说的四个日本房子基本上没啥差别,离工厂的距离也差不多,赵文华就是想跟尹羡文住的近一些,就安排了两栋距离较近的房子,留给两家人。另外两家的距离比较近,只不过跟尹羡文他们两家分别处在街道的两头。 尹羡文家在东头,把东边,赵文华家挨着尹羡文家。江技师家把西头,王技师家则离赵文华家稍近一些。 把头的房子有个好处,就是院子能比另外的大一些,院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住家要是想种树,地方是足够了。 赵文华之前征求过尹羡文的意见,问他想要院子大的,还是院子小的,尹羡文说想要院子大一些的,说他想给孩子们种些水果,这样就省的出去买了。 赵文华说行,如果尹羡文要院子大的,他就要院子小的那个,等尹羡文种出了水果,别忘了给他家送一份就行。 尹羡文就知道赵文华想吃白食,说那可不行,他要是想吃,起码得帮忙搞些水果树,省的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连上哪买树都不知道,难道让他上山里去挖? 这要求对赵文华根本不算什么,几家到达的第二天,赵文华就从当地农校搞来了好几种果树,而且都是当年能结果的,用卡车一嗷嗷的就给拉到了尹羡文家,让江技师他们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江技师头一次跟赵文华开口,请赵文华帮忙也搞些果树啥的,说自家的一儿一女最喜欢吃苹果了,听说辽南的苹果挺有名,自己家要是能种点,也能给孩子们解解馋。 赵文华看了一眼尹羡文,意思是说,看,我说等过来再处关系也不迟,这不,机会来了。 赵文华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反正也就是要些树苗而已,工厂里也需要种树的,所以在他们来之前,老那就把当地农校的人介绍给了赵文华,让他有需要可以找到人,这几家需要的树苗也就被算到总体需求当中了。 等几家人完全安顿好,也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几栋小房子被几家人收拾的里外一新,院子里也是果树繁茂。尹羡文和淑娴还弄了些鸡鸭来养,说是给孩子们下蛋补营养的,而且淑娴和小文生了孩子,也需要鸡蛋坐月子。 这几家这么一通收拾,当然就吸引了周围其他人家的目光,他们很是羡慕这几家人,能够住到这么好的房子里,而且是一家一户。他们其他家有的能住进日本房的,最少要两家一起,根本不可能有一家一户的机会。 不少人都打听这几家人的来历,听说是要来建工厂的,都是无比的羡慕,再看看这几家人的穿戴,根本跟他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们跟人家一比,明显就是农村人,人家是洋气的城里人,虽然他们这个地方也是城里,可是就没有人家那么洋气。 各家安顿好后,就算落户岳城了,赵文华拉着几家的男人去给家里人办了落户手续,这样孩子们就可以在当地上学读书了。 按照老那的安排,他们这些印染厂的职工子弟,都可以在厂附属的小学和初中上学,高中则需要自己考,不过听说当地有个不错的高中,只要能考上,就可以去走读。 几个技师安排好了家事,就返回了沈阳,他们需要在沈阳把那里的机械拆卸下来,根据拆卸下来的机械,落实好新厂房的设计,再有就是原来工厂的工人安置。 第166章 香兰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几个技师,都是个顶个的出类拔萃,几个人这么一齐心合力,当然就事半功倍,没几天的功夫,就把机械都拆卸完毕。 当然原来厂里的工人也帮了不少的忙,他们也不为别的,就是想早点跟着厂子走,跟着尹工和赵工走。 四个技师刚到厂里要拆机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工人都不乐意,为啥要拆他们的机器,这就相当于变相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才刚刚在厂里找到点归属感,这就又要把他们的机器拆走,让他们这些工人们咋办? 工人当中,有一半是原来赵文华他们厂里的,都认识赵文华和尹羡文,有脾气不好的,直接跟赵文华翻了脸。 在他们眼里,赵文华就是个惹事精加扫把星,没他,原来的工厂就不会被日本人查抄,当时要不是尹工保下他们,估计他们现在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那时候这赵文华跑哪去了? 现在解放了,这家伙又跑回来拆他们现在的工厂,敢情工厂跟他赵文华有仇?他们这些工人跟他犯克?咋哪哪都有这人呀。 至于尹羡文,工人们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因为仇恨都被赵文华拉走了,尹羡文这,也就没那么多敌对的眼神,不过,工人们也没啥好气,想想也都明白,谁能对砸自己饭碗的人有好脾气? 四个技师里,王技师是负责人员配置的,他也懵了,这啥情况,赵工是干了啥缺德事,让工人们都给围了起来?他一时半刻还没反应明白,尹羡文早把他推到了工人面前,要是不这么干,工人们不得对赵文华下狠手才怪。 尹羡文嘴上也没闲着,他一手拉着王工,跟工人们介绍,说是负责安置工人们的,一边用身子挡住赵文华,一点点把他往外拱。尹羡文心里那个后悔呀,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让赵文华露面。 工人们见尹羡文出面,也就稍稍安静了一些,他们还是顾及尹羡文,给他面子的。而且,有的人也从老孙那知道,他们这份工作是尹工给求来的,没有尹工,他们也不能给安排到这个工厂里来。 等看到工人们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尹羡文就拉着王工给大家解疑答惑,说明白他们不是光过来拆工厂,如果工人们乐意跟着工厂走,他们在岳城已经做好了安排,等到工厂和宿舍区建好之后,工人们就可以入驻了。 工人们听到这,人群中就彻底没了声音,他们也在思量怎么办,毕竟大部分人是地地道道的沈阳人,谁都不想背井离乡,去一个不熟悉的小城市。 有的人则是想,他们已经换过一次工厂了,如果这个工厂再维持不下去,那该怎么办?他们在沈阳,也可能会找份工作,勉强糊口。如果去了那个小城市,人生地不熟,没了工作就是彻底丢了饭碗。 工人们不是文化人,不会含蓄说话,他们想到的,就跟工友们在底下嘀咕,有胆子大的就问了出来,这些也是老那都考虑到的,几个技师来工厂之前也都仔细商量过,所以,工人们一问,就都给予了解答。 不想去岳城的,他们可以推荐给其他工厂,其他工厂需要对工人们进行考试,择优录用,重新安排工作;至于想跟工厂走的,也是要进行筛选,考试之后择优录取。 至于两面都不靠,都没被选上的,尹羡文他们会给予遣散费,拿了钱之后,工人就跟工厂没有关系,可以自己去找工作。毕竟工厂是需要能干活的人,不是养大爷的地方。 王技师也列举了去岳城的好处,虽然那里对大家伙来说,比较陌生,但是,工厂负责工人及家眷的住宿问题,工厂有住宅区,给分房;家属如果愿意随工人一起去岳城,可以给推荐工作,也可以在工厂里谋一些非技术类的工种,比如食堂之类的地方工作;小孩子们则有厂附属的小学和初中,学杂费全免。 这些对于大部分工人来说,都是比较有吸引力的,自己在厂里就算包吃包住,住房还分,家里妻儿也有安置,这就比在沈阳呆着,会舒服很多。 有些工人当场就报名同意随厂走,有些说要和家里商量,王工就回复说可以给三天期限,三天之后,统一报名,然后厂里根据分类进行人员安置。 三天之后,有一大半的工人都报名随工厂搬迁,尹羡文他们经过筛选,去掉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人就开始投入了机械的拆卸打包工作。有了工人们的协助,拆卸打包工作异常顺利。 等工人们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王技师和江技师就已经提前动身回岳城,他们要在那边雇佣建筑工人进行厂房和住宅建设,尹羡文和赵文华则留在沈阳,继续机械拆卸工作。 赵文华并不是全部时间都呆在沈阳,他要负责协调,经常往返于沈阳和岳城之间,除了带工作的消息,有时也给尹羡文带一些淑娴和孩子们的消息,还有淑娴给尹羡文做的一些吃食。 两个城市的工作都在顺利的进行,机械拆卸要相对快很多,拆好打包的机械被安排着陆续运回了岳城,有些家里人口少的工人,自告奋勇的随着机械先去了岳城,协助岳城那边机械的卸车安装。 厂房的建设过程总体比较顺利,只是出了个小插曲,一台大型的印染机械本应该安装完毕再推入厂房,可是等工人们把机械运到厂房门口的时候发现,机器进不去! 等赵文华听到消息过去一看,原来是厂房的门砌小了!真不知道江技师当时设计厂房门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怎么会设计这么小的一个厂房门。 叫来江技师,他自己也纳闷了,说自己没设计这么小,那这事不就出鬼了么,他没这么设计,难道是建筑工人自己冒蒙盖的?这时候埋怨谁都没用,主要是把问题解决了。 机械已经安装好了,再临时拆卸,万一丢失了零部件,想配都很难短时间配的上,再说,尹羡文也不在岳城,他还在沈阳做收尾的工作,一时半刻也赶不回来。 赵文华没法,直接下令:拆门!找了建筑队的人,让他们把厂房门扩到机械可以进入的程度,然后等机械进入后,就着扩大后的尺寸,收拾立整,就着这个尺寸重新定做厂房的大铁门,原来的小铁门只能作废。 等尹羡文返回岳城,才知道这个事情,直呼赵文华是削足适履,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大动干戈么?完全可以把机械外部一些壳体类的部件拆卸下来,这样就可以不用动厂房门了。 赵文华说他哪知道会这么简单,他以为壳体很难拆,再说,尹羡文也不在,他也不敢乱拆。尹羡文气得只翻白眼,问赵文华怎么忘了他自己也是学机械的,学的那些知识都学哪去了,这么浅显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赵文华振振有词,“我那是啥时候学的,早就忘到爪呱国去了,我都多少年不干机械,你也好意思埋怨我,我也是顶着压力做的决定好不?” 尹羡文向来在赵文华这讨不到便宜,他也就不做无谓的尝试了,反正现在厂房门都拆了,新的大铁门也已经安上,他还能说啥,就这样得了。 沈阳的工作完成后,尹羡文就转战到岳城,监督机械的安装,至于厂房,建设速度倒是挺快,可能因为当地极少有这种大型的工厂建设,人员闲置,人手很容易招募,工程进度也很快。 剩下的就是工人住宿区的建设,和工人俱乐部等配套设施的建设了,这些都交给了江技师和王技师,尹羡文则有充分的时间在家陪淑娴和孩子们,偶尔侍弄下果树。 1952年8月,赵文华的第六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别家要是得个儿子,得开心得了不得,可是对赵家来说,失望大于开心,赵家两口子彻底放弃了生女儿的想法了,他们现在已经六个儿子了,再生下去,估计还得是儿子,现在就看尹家是男是女了。 1952年10月,尹家老五出生,是个白净的女孩,肤色随了淑娴,模样却随了尹羡文,一出生就冲着人开心的直乐,特别讨喜。 赵文华直接就逼着尹羡文履行诺言,说这个尹家小五是他们赵家内定的儿媳妇!淑娴这才知道,自家闺女没出生就被她不着调的爹给卖了! 尹羡文给小五起的大名叫香兰,小名则是让淑娴起的,叫秀儿。 第167章 老家来人 淑娴这次生孩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刚开始怀孕的时候人也憔悴,好在后期尹羡文照顾得当,生的时候没有怎么遭罪,连赵文华夫妻两也说,尹家这个小五,不折腾人,以后也会是个听话的娃娃。 别人说自家孩子好,当父母的听了当然开心,不过他们也没说错,淑娴自小就不闹人,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在那自己玩,不爱哭就爱笑,笑得赵文华那个开心,就差在尹家安营扎寨了。 时光荏苒,两年过去了,小香兰已经两岁多了,不但能说会道,而且还会看眼色行事,哄的赵家六个傻儿子屁颠屁颠的,让他们上房揭瓦,他们不敢下海捞鱼。 就连最小的赵为民也是一副哥哥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拉着香兰,有啥好吃的也第一时间想着尹家的妹妹。就这样,香兰也是时不时的在赵家呆着,有时候玩累了就直接在赵家睡。 这最小的闺女就像给赵家养的,赵家对香兰的疼爱一点也不输尹家。两家这么一宠着,好东西喂着,就差没把香兰喂成小胖妞了。 为了让赵为民和香兰学说话,小文经常教两个孩子说一些顺口溜,一天小文教了两个孩子一段“小猪噶,白肚皮儿,一天到晚拱地皮...”,香兰学的快,小文没念两遍,香兰就学会了,但是不明白“小猪噶”是什么意思。 等晚上回了家,尹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香兰就问爹娘,小猪噶是什么意思,二丫没等爹娘搭话,直接就说:“小猪噶还不明白?跟你长的一样!” 香兰不知道这是二姐跟他开玩笑,还一本正经的问是自己好看,还是小猪噶好看。尹家人都被香兰的童言童语逗乐了。 尹羡文在搬厂后第二年,给压锁相看了一个厂里的有为青年,姓高,家里父亲早逝,就剩个老母亲,这年轻人是有名的孝顺儿子,工作也上进,长相也不差。压锁跟这个人见了几面,也比较满意,两家大人后来也见了面,虽然小高的母亲看着有点不好相处,但是说话办事还是有条有理。 原本想着让两个年轻人相处一下,不一定非得“挖到筐里就是菜”,但是小高实在太会来事,哄的压锁已经非他不嫁。最后只能两家人商量着,把压锁的婚事办了。 压锁毕竟是尹羡文的第一个孩子,尹羡文从小看到大,心里对压锁的疼爱是最多的,这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当然有些舍不得。淑娴也是偷偷的哭了好几个晚上,然后又逼着尹羡文拿出了好几根金条,给压锁当嫁妆,要知道当时结婚能陪嫁个脸盆和自行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淑娴偷偷叮嘱压锁,家里给金条的事,一定要瞒着婆婆和自家男人,不要男人一给好脸色,就把老底都兜给人家,万一人家惦记上他们尹家就麻烦了。 压锁虽然应了娘的话,可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左耳听右耳就冒了,她把金条给了高奉举看,高奉举又跟自家老娘说了这事,高家老娘就真往心里去了。 谁也不是傻子,尹家虽然是头一次嫁闺女,但是谁也不能把全部家当给一个孩子不是,尹家除了压锁之外,还有四个孩子,主要还有两个儿子呢。既然给压锁,就说明尹家有这玩意,而且还不少,就平均分,起码有五个以上这么多的金条。 高家老娘觉得,自己家儿子真是有本事,一下子就挖到个金山老丈人,这守着金山,他们家以后还能过苦日子?她觉好日子真的是离自己不远了,这压锁,以后也得当祖宗供着,起码娘家不能眼看着自家闺女受苦不是。 压锁和高奉举办事的那天,尹羡文把乡下的爹娘和淑娴的爹娘都接了过来,因为两方面的老人年纪都大了,就让尹家哥哥嫂子和亲近的亲戚们陪着,大家也算这几年头一次在小城又聚在了一起。 尹家的独栋小楼让乡下来的亲朋好友好顿羡慕,他们原本以为尹羡文是因为被逼无奈,才背井离乡,现在看来,人家是飞黄腾达了,这二层小楼还有地下室,偌大的院子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神仙住的地方。 尹家夫妻的爹娘却没有觉得咋样,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再好也不如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早晚要离世,埋也要埋在故土。所以,他们也就是夸夸儿子和媳妇,没有多动心,等压锁办完了婚事,他们也就回了乡下。 压锁出嫁以后,家里又少了个孩子,淑娴这面又省了一份心,可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为啥,因为她又怀孕了! 这次淑娴自己先发觉了,当然尹羡文就倒霉了,淑娴一发现,就家法处理了尹羡文。尹羡文也郁闷,咋就又怀上了呢,这还真应了二丫那句话:老蚌生珠? 淑娴生完香兰的时候,就跟尹羡文商量,说到香兰为止,他们两就别再生孩子了,年纪都大了,万一生孩子时有个好歹,这一连串的大孩子小孩子,不就得都扔给尹羡文? 尹羡文当时也是满口答应,点头同意。他们夫妻两也不像赵文华夫妻那样,缺女儿,人家是缺,但是有了香兰,就把香兰当童养媳,就差没领回家了。 尹家有儿有女,大的小的已经五个孩子,独栋的日本小屋已经快住不下,如果再生,就得催二丫赶紧嫁人了。 可是原本答应好的不生,现在发现又怀孕了,淑娴怎么能不郁闷,这时候又不讲究不要,有了孩子基本上都是生下来的,可是就淑娴这年纪,四十二了! 尹羡文那天刚下班回家,就发现淑娴的脸色不对,等到淑娴告诉他怀孕的事,他本想着开个玩笑,老蚌生珠说出了口,换来的是淑娴的白眼,和洗衣板伺候! 可是不管怎么闹别扭,有了还能不生?淑娴也只能认了,起码现在这胎还是得保,好在除了香兰外,其他孩子都懂事了,能帮着她不少,她也不用那么劳累。 等淑娴趁着压锁回娘家的时候,跟压锁提起自己怀孕的事,压锁也笑眯眯的告诉淑娴,她也怀孕了,估计跟娘的这胎脚前脚后出生,这下子真差了一辈人了。 淑娴听了就更郁闷了,淑娴的孩子要跟自己怀的老幺叫啥?舅舅还是姨妈?以后这两孩子的后代再出生,岂不是更差辈了?都怪尹羡文那个老不正经! 这面淑娴郁闷了好几天还没完事,让她更郁闷的事来了,尹羡文回来说老家来人了,而且来的不是啥近亲,净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压锁婚礼的时候,本来来的是自家亲近的人,可是尹家哥嫂他们回去之后,好一顿宣扬,为的是气气平日里挤兑他们家的人,这么一宣扬不要紧,乡里的人就都知道尹羡文现在不但没落魄,还发达了。 有些好事的,就趁着进城的机会,绕了个弯跑到岳城,到印染厂门口张望,厂门口看门的问过之后,知道是尹工的乡亲,就赶紧把尹羡文叫了出来。 尹羡文见了门口的人,眉头是狠狠的皱了起来,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抽大烟把自己抽的败了家的人,把地卖给了尹羡文,等解放后还在那翻后账,想占尹羡文的便宜。 尹羡文心里是一顿恶心,心说怎么把这人招来了,他对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咋就让这种人找上门来了呢。 来人叫孙胜利,胜利是他自己在解放后自己改的,原来可不叫这名字。他现在混得并不好,原本想着在乡下闹腾一下,混个进步分子当当,可是村里的那些老东西不让他发挥,事事给他掣肘,最后,就连他经常溜须的领导也不乐意搭理他。 半年多之前,村里人都在宣扬,说是尹羡文发达了,他不信,总想着瞅机会过来看看,如果真发达了,他就打打秋风,如果没发达,他寻个真相回去,也好杀杀尹家人的威风。 可是等他见了尹羡文,知道,自己这趟可能真的只能打秋风了,尹羡文看样子就混的不错,工作服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走到哪里,厂里的人都恭敬的叫一声尹工。 再看看自己,还是一副破衣烂衫,在村里挣一年的工分,也就是勉强糊口,自己还是赶不上尹羡文,看样子,还是在城里工作比在农村种地强太多了。 第168章 打秋风 从印染厂搬到岳城之后,尹羡文一直是处于忙碌之中,工厂的机器一经调试好,就开始了高速运转。为啥?因为1950-1953年是“抗美援朝”的重要时期,全国都为在朝鲜奋战的部队输送补给,特别是东北的各大工厂。 抗美援朝是从1950年开始的。 从1950年10月25日~1951年6月10日,为抗美援朝战争第一阶段。这个阶段,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采连续进行了五次战略性战役。 从1951年6月11日~1953年7月27日,为抗美援朝战争第二阶段。这个阶段,中朝人民军队执行“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以阵地战为主要作战形式,进行持久的积极防御作战。 抗美援朝战争中,总计有240万人先后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其中以轮战方式先后入朝参战的各种部队共计190万,补充兵源近50万,共计240万人。 东北不少年轻人都报名参军,尹家因为大人孩子年龄都不合格,没有参军的,但是即使不能上前线,在后方也可以为前线的将士们加油打气,也可以为支援前线出一份力。 东北大大街小巷,人们关注最多的就是前线的情况,小孩子们玩游戏,都是打倒美帝国主义,把他们赶回老家去,就连香兰这样的小孩子,也能耳濡目染的哼两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印染厂从机器开始运转,就基本上是满负荷工作,正是因为这种忙碌,让工人们很快进入了状态,厂里领导和工人们之间的配合也达到了默契,令行禁止,有时候不用这些技师们怎么废话,车间主任就能领会精神,然后传达下去。 加上这四个技师也时常下到车间里,跟工人们了解情况,工人们也知道,有问题及时向上反馈,如果赶上技师们在车间里,就即使跟技师们反馈,做到有问题及时解决。 四个技师也正是因为这段特殊时期,跟工人们处出了感情,也在工人们当中树立了威信。 印染厂从建厂开始,就没有厂长,上面一直说派人,可是迟迟没有人选,有的工人们就说,还不如从几个技师当中选一个得了,对厂子也知根知底,否则从天上掉一个下来,啥也不懂,那不是隔路了么。 尹羡文一向不关心这些,毕竟不管从哪轮,也轮不到他,他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他不知道的是,工人们还真想推他上位,他的呼声甚至比赵文华的还要多。 为啥,因为大部分工人是原来老印染厂的,大家都认尹羡文,赵文华在大伙心里没有尹羡文靠谱,就是现在,大伙也知道,有难题找尹工比找赵工好用。 所以,当孙胜利看到印染厂里走出来的尹羡文,不断跟工人们打着招呼,还有门卫一听说他是尹工老乡的那股子热情劲,明显就感觉到尹羡文在工厂里的地位不一般,也就更铁了心,要跟尹羡文“借点光”! 尹羡文虽然不知道孙胜利心里想的是啥,但是这个人一向没有好屁,这就是个黄鼠狼,东北有句俗语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个孙胜利就差脸上挂着没安好心这几个字了。瞅他蹲在厂门口那贼眉鼠眼的模样,能有好事才怪! 孙胜利这时候哪有在乡下分人田地时的豪横,满脸堆笑的冲着尹羡文打招呼,说自己正好来城里办事,就顺便过来看看尹家大兄弟。 尹羡文心里对此嗤之以鼻,还进城里办事,就他这样,能有啥事可办?再说,岳城离着老家一点都不近好么,进城也进不到岳城,当进城办事这借口是万金油,放哪都好用?! 尹羡文就这点好,不愿意当面给人下不来台,即使是孙胜利这种不招人待见的,尹羡文也不会立马翻脸,他冲着孙胜利好不容易挤出了些笑容,问进城要办的事情是否还顺利,人家既然说办事,他就顺着办事说呗。 孙胜利哼哈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还算顺利。其实哪有什么事,孙胜利就是奔着尹羡文来的,既然见到了,不能就这么容易放过的。 要说人的脸皮厚,针都扎不透,孙胜利现在也豁出去了,舔着脸跟尹羡文问家人的情况,说听说尹家大闺女结婚了,他也不知道,这次来的冲忙,啥也没带,等以后再瞅机会过来,给压锁补上礼品。 这话说的虽然让人挑不着理,但是也说明白了,他现在没有东西给尹羡文,下次,那得猴年马月?等他想起来了,估计压锁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尹羡文也没指望能得到孙胜利什么东西,他也没接话茬,不想往家人身上说,也不想往家这个字上提,尹羡文压根就没想让孙胜利去家里,这要是让他去了家里,能不能请出去就难说了。 孙胜利就跟尹羡文站在厂门口不远处闲聊这,他心里盼着尹羡文能领他找个地方坐坐,最好是能去家里瞅瞅,听说尹羡文的家是独栋的房子,特别漂亮,他也想去看看,开开眼界。 可是尹羡文就领着他站在这,既不提去家里的事,也不提领他吃饭的事,孙胜利一个劲的往尹羡文和他家人身上绕,可是尹羡文总是四两拨千斤,两句话不到就把话头转到他这面了。 为了这次进城,孙胜利早饭都没吃,起了个大早,寻思着到尹羡文这能混口饭吃,即使不能管全天的饭,起码不得把中饭管了么?现在孙胜利肚子都快饿瘪了,也不见尹羡文提吃饭的茬。 “那啥,大兄弟,能给我找口水喝不?我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干粮弄丢了,你...你能不能给俺弄点干粮垫垫?”孙胜利现在也顾不上啥面子不面子的了,先把饭的事解决了是主要的,只要吃上了饭,还愁去不了尹羡文的家。 “胜利,我是抽时间出来的,厂里一堆事,万一哪个机器坏了,我要是不在,就耽误事了,到时候耽误生产,耽误支持国家建设,我们就都要被追究责任的。”尹羡文才不想请孙胜利吃饭。 这种人就跟狗屁膏药,只要被粘上,就得被沾掉一层皮,现在已经眼瞅着被粘上了,尹羡文后悔没问问是谁,就冒然出来,以后他一定吸取教训,非得让门卫问清了姓名再出门。 现在首要的是把孙胜利给打发了,破财消灾,尹羡文也认! “那咋办呀,我进城的时候,把粮票和干粮都弄丢了,现在身上半个子都没有,原来指望了能找你帮帮忙,现在你要去忙,我也没地方去呀。要不这样,你领我进厂里,我等你忙完,咱再细说?”孙胜利算是连最后的遮羞布也扯掉了,直接要求跟着尹羡文。 “我们工厂要求严格,不让外人进,所有进厂的人,都要有工作证件,外人的话,也要等领导批准才行,不巧的是,领导今天去沈阳了,要等三五天之后才能回来,我们有要领导批示的,都得等着。”尹羡文嘴里的领导是赵文华,赵文华确实去了省城,只不过尹羡文要是真想往厂里带人,根本不用赵文华批,他自己就能做得了主。 “胜利,要不这样,我让厂里拉货的司机给你送到车站,这是五块钱,你先拿着,这还有点粮票,你买点吃的”尹羡文先是到门卫给厂里的车队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出个靠谱的司机帮忙送个人,然后就回来安排孙胜利。 啥,马上送自己走?这哪能成,那岂不是自己的所有算盘都落空了?可是瞅这架势,尹羡文是铁了心不想搭理自己,那只能一会等送他的人来了再想办法了。 不过五块钱已经不少了,够他们在乡下买好多东西了,加上粮票,也可以省下来拿回去,这一趟也算没白来,就是没见到尹羡文的房子,有点失望。 司机来了后,尹羡文跟司机嘀咕了几句,无外乎就是让司机别跟这个人说太多,这个人不是啥好人之类的。司机也不是傻子,尹羡文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尹工不喜欢的人,说明人品有问题,他只要给送到车站就好,最好让他自己找不回来,省的再回来给尹工找麻烦。 司机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送孙胜利的路上,不管孙胜利怎么套近乎,一直都在那闷头开车,装哑巴。而且,司机特地选了个奇怪八绕的路线,差点没把孙胜利给绕吐了,等送到车站,司机就扬长而去。 第169章 承诺 等送走了孙胜利,尹羡文总算长舒了口气,他还真怕孙胜利赖在厂门口,非要跟着自己,那样自己甩也甩不掉,不就麻烦了? 司机半下午回来给尹羡文回复,说是顺利把人送走了,路上还特意饶了几圈,这人就是再给他几个脑袋,也找不回来。司机还在那得意呢,尹羡文却不这么想,他先感谢了一下好心的司机,后面补了句,这人是自己先找到厂子里来的! 司机一听,就愣了,那家伙既然能自己找过来,那么有一就有二,自己再绕弯子也没用,人家想来照样还会找过来。 尹羡文也想到这点了,所以他跟门卫的师傅也打过了招呼,以后不管是谁找自己,都先问清楚,如果还是这个人,就干脆说自己不在,出差也好,去外地也好,说的越邪乎越好,就是别给他在这“守株待兔”的念想。 至于其他人,凡是说乡亲,邻居或者是亲戚的,也都让他们自己去联系他,如果没有联系过的,就告知自己不在,只管打发走就行。 尹羡文实在是害怕再来个李胜利、王胜利啥的,他现在虽然挣的不少,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今儿这个来给些钱,明儿那个来给点粮票,哪还有剩下的,他现在拖家带口,淑娴还怀着孕,也需要好吃好喝的补着呢。 孙胜利的事,尹羡文没有瞒着淑娴,当天回家就跟淑娴说了,淑娴也比较赞成尹羡文的做法,他们跟孙胜利没啥交情,能做到今天这步,也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没有给他撂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孙胜利回去能咋说,他们两口子不指望孙胜利回去说他们什么好话,只要别大肆宣扬就好,要不是上次家里亲戚们回去显摆,也不会招来孙胜利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再想着嘱咐家里人,也已经晚了,好在这次没有把孙胜利弄到家里来,只是在厂门口就打发了,否则还不知道孙胜利回去怎么说呢,又该有多少人惦记上他们。 就这样,也难保证孙胜利回去不添油加醋,要是乡里乡亲信以为真,又该有多少人想着进城投奔他们了。 尹羡文也跟淑娴说,他叮嘱厂里的门卫,只要有乡下来人,一概推说自己出门,他则从厂里的小门躲出去,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他们夫妻两在家里商量着怎么躲,没想到乡下的来信让他们不得不回乡,自己送上门。 乡下的来信很简单,就是说尹家老爹身体不大好,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让尹羡文夫妻赶紧回去,起码能让老人家见最后一面。 这事可不能耽搁,虽然淑娴怀着孕,但这是自己公爹,孩子们的爷爷,不但他们两口要回去,孩子们也都得回去,这是起码的孝道。 尹羡文一家接到消息当天就赶回了乡下,尹家老爹已经在弥留之际了,见了尹羡文一家一眼,也算了了最后的心愿,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尹羡文问过大哥,老爹到底是啥病,为啥不告诉他,他好把老人家接到城里,好好给看看。尹家大哥说是老年病,村里的赤脚医生说的,这是日积月累的病,没有特效药,尹家老爹也不让通知尹羡文,说不想耽误三儿工作,就这么一扯扯,没几个月就不行了。 尹家娘这时已经哭的昏了过去,让家里人给安顿到房里休息,其他尹家老小都在灵堂守孝。 乡下人讲究烧七七,尹羡文一家因为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还有两个孕妇,就没有呆四十九天,头七过后,一家人就回了城里。 本想着把羡文娘接过来,羡文娘不来,一方面说七七没过,她要在家给老头烧纸;另外,羡文娘说自己年岁也到了,没必要到城里去检查了,该咋地就咋地,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过五更,这都是命。 尹羡文见拗不过娘,就叮嘱两个哥哥,如果家里有事,就赶紧告诉他,娘肯定得好长时间心情不好,等过了七七,让他们把娘送城里呆一阵,给娘换换心情。 尹家两个哥哥也都点头答应,他们也不是不孝顺的儿子,爹没了,娘肯定要好好孝顺,不像那些不孝子,对老人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尹羡文一家临走前,羡文娘扯着儿子的手,拉着闰得,眼泪八叉的,弄得一向木楞的闰得都快哭了,毕竟闰得从小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人,闰得虽然平时木讷,只不过是不爱表达。 羡文娘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想起老头子在时,曾经答应过村里乡亲的事,赶紧跟儿子说,她怕自己万一给忘了,等哪天她去见了老头子没法交代,何况这两天,村里那些得了老头允诺的人,也都来过,吊唁老头子是一方面,另外也是过来提个醒,她虽然这两天脑子糊涂,但是不是糊涂到什么事都不懂的程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村里的人想拜托尹羡文给找份城里的工作,他们不想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挣了一年的工分可能也没有人家在城里做工一个月挣的多。 上次孙胜利去了城里,回来之后,就一顿显摆,说尹羡文又是给钱又是给粮票的,还说尹羡文在那么大的工厂里,走哪都有人打招呼,人人都很敬畏,看着就挺洋棒(牛气)的样子。 村里人这么一听,心都活了。 孙胜利是谁呀,从哪论,也轮不到他这根葱,可是就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尹羡文都能给钱,给粮票,加上尹羡文家里的人自己说的,人家现在住着小洋房,独栋的,贼漂亮,那么他们这些跟尹家亲近的,拜托尹家些事,不算过分? 人就是这样,就怕攀比,也从来不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别人想,总是先站在自己的角度想,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寻思来寻思去,觉得他们要是不出面要求点啥,好像都对不起跟尹家的这层关系。 他们也知道尹家老头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打铁趁热,办事趁早,要是尹家老头不在,尹羡文就不会顾及老一辈的情面了,人家毕竟是小辈的,尹家老头不在,剩个老太婆也不管事,他们这些想法就彻底歇菜了。 这帮人就趁着探病为由,过来看尹家老爹的时候,舔着脸把要求说了,尹羡文的爹脑子那时候已经不大清楚了,让这帮人一哄,当时就答应了,说即使他不在了,也会让老太婆告诉儿子给办了。 羡文娘知道这时老头子已经开始办糊涂事了,可是她能怎样,人都快不行了,她还能上去哈呼一顿?怪就怪这些亲朋不要脸,连个濒死的老头子都不放过,羡文娘也只有在旁边干着急的份。 另外一方面,这帮人跟老头子说说话,也会分散一些老头子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关注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心情好一些,还能多抗两天,也能多陪她老太婆两天,冲着这点,羡文娘就没有太多干预。 本想着人死债烂,反正老头子都已经去了,村里这些人还能撵着尹家人要求履行一个死人的诺言?可是这帮人就是这么厚脸皮,过来吊唁老头子的时候,就往当初老头子答应的话头上绕,直到连尹羡文都有点觉察了,过来问娘是怎么回事。 等尹羡文临走的时候,羡文娘精神头也好点了,反复思量之后,觉得还是把老头子当初答应人家的事跟儿子说了,至于办不办,还是让儿子自己拿主意,她没那精力去管了。 尹羡文听了,也挺为难的,现在工厂里确实缺人手,但是缺的是熟手,而不是生蛋子,这些乡亲要是给弄到厂里,先不说还得需要很长时间培训,就怕这些人自以为是他介绍的,在厂里面作威作福,装大爷,把风气都带坏了。 尹羡文告诉娘,这个事他知道了,但不是马上就能给回复的,他需要回复考虑一下,如果那些人过来问,就让他们等消息。还有,就是让尹家大哥和二哥帮着点娘应付,别让那帮人有事没事就往城里出溜。 上次去了个孙胜利,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事,要是这帮人再去个三四个,还不知道会惹出来什么闲言碎语。 尹羡文让两个哥哥转告那些人,他回去肯定会好好帮忙想办法,但要想得个好结果,最好是在乡下等消息,要是有人耐不住,不听话跑到城里,他就谁也不管了,以后也不会管。 第170章 解决孙胜利 尹羡文让两个哥哥跟乡亲们说的话,虽然有些威胁说气话的成分,但也只能是这样又哄又吓唬了,即使这样,估计也只能吓唬住这帮人一时,要是有些人耐不住性子,即使说再多的狠话,也会厚着脸皮跑到城里去。 就像孙胜利那种,不请自来打秋风的,乡下贪财好色没脸没皮的,也不只这一个,有的人还真能做的出一样的事儿来。 所以,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回厂里跟赵文华商量一下,赵文华向来对付这样的人有经验,如果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杜绝后患,即使稍微破点财,尹羡文也认。 尹羡文一家回到岳城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赵文华,把老爹临终前答应的事跟赵文华学了一遍,赵文华一边听一边摇头砸嘴的,等听尹羡文说完了,他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想怎么解决?是想暂时解决,还是想从根底下杜绝后患?”赵文华想了一下问。 “怎么讲,暂时解决怎么解决?杜绝后患要怎么弄?”尹羡文想先听听赵文华的说法,然后自己再决定。 “这还不简单么,暂时的话,就是他们来,你躲,他们走你回来,他们总不能老来,来个几次,找不到人,就能去了一半的人。”赵文华这个办法有点算是昏招,他知道,尹羡文肯定不能乐意。 “这成天就光顾着躲猫猫了?我哪来那么多时间,现在厂里的事就够我忙的了,我哪有时间跟这帮人躲着玩。”果不其然,尹羡文不同意。 “那就这样,从你那些乡亲里选一些老实可靠的,招到厂子里,反正我们厂里也要招人,招谁不是招,招一些知根知底的没啥坏处。”赵文华肯定是会帮着尹羡文的,到时候厂里招人的时候,跟王技师说一声就行,尹羡文要是不想出面,他赵文华也可以帮忙说。 “厂里不是要招熟手么,村里那些人都是生蛋子,让他们插秧种地,肯定能一个顶两,可这是让他们操作机器呢,要是出了问题,把机器搞坏了,让他们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呀。”尹羡文满脑子想的都是工厂和机器。 “谁刚进工厂能马上上岗?不都得是传帮带,师傅带徒弟?你选人的时候注意些,不但人要踏实可靠,也不能太笨,只要咱厂里的老师傅上点心教,徒弟有心学,哪有学不会的?”赵文华本来就不是个笨人,所以在他眼里,啥事都挺简单,他是真没遇到过榆木疙瘩不开窍的那种人。 “你说的倒轻巧,上哪找又踏实可靠,又聪明好学的人?聪明人都爱耍小聪明,比如你!老实人能有几个聪明的,都只会闷闷干活,比如我!”尹羡文觉得他和赵文华就是现成的例子。 “拉倒,就你还老实?再说你要是笨,就没有聪明人了,我都没你聪明!要是说闷闷干活,这点我承认,在你眼里,机器最重要!”能入赵文华法眼的人很少,尹羡文算是能交心的,是极为难得的了。 “不扯皮了行不,要是照你这么说,那么招工这办法还算可行,我抽空跟王工说说,到时候你出面帮我选人就行,我就不出面选了,否则这帮人跟我套关系,我还拉不下脸。”两权相害取其轻,第二个办法算是比较有利的,也只能选这个了。 “这没问题,我帮忙把关,肯定不让任何一个想混水摸鱼的进来,而且肯定帮你把后患都杜绝了。”赵文华拍着胸脯保证,反正最近他也不忙,摊上这事,正好凑个热闹。 “不过,要是选人,最好别在城里选,你还得包吃包住的,啥人都来,你还得都管么?最好安排在你们村里,看上的就直接拉走,看不上的也别想舔着脸跟着。”赵文华这句话最实在,也是真心为尹羡文着想了。 两个人聊完之后,尹羡文就去找了王工,老王当然没有啥反对意见,毕竟厂里都要招人,就像赵文华说的,招谁不是招,反正进来都得培训,到时候培训过不了,也不能让上岗不是,那时候再赶人,也就理所应当,赖不着他。 而尹羡文好不容易求到自己头上一次,当然要卖个面子,都在一起工作,总有互相求到的时候,有来有往,才能处好关系。这点上,老王看的明白。 刚到厂里的时候,老王就看出来了,尹羡文和赵文华那是里码,尹羡文能直接住到赵文华家,两家的房子也都是挨着的,两家人来往频繁,两家的孩子跟一家人似的,他也想跟大伙好好相处,但毕竟是后来的,只能靠时间长了慢慢处了。 所以,这次尹羡文求到他头上,老王一点都没打哏,直接就答应下来了。一方面,他知道尹羡文向来办事妥当,已经把来龙去脉都安排妥当了,他只要负责验收选好的人就行,加上尹羡文也说了,厂里的培训后,如果验收不合格,也可以辞退。 人家把事情安排的这么明白,相当于老王就点个头,签个字同意就行,不但解决了厂里的工人问题,还能卖个人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尹羡文和赵文华得了老王的同意,就立马着手招工的事,找了个尹羡文事不多的时候,两个人带了辆卡车就返回了乡下。 尹羡文负责把人召集齐,不单单是当初老爷子答应的那几家,其他人家有想进城做工的,都可以报名,填了表格之后,统一交给赵文华筛选,初次筛选过后,赵文华会挨个找人过来“相面”。 当然,初次筛选的时候,尹羡文还是会给赵文华提供意见的,比如哪家的人不地道,哪家的人跟尹家有过节,这些都要反馈给赵文华的,省的赵文华冒蒙把不该选的人选上了,后面再淘汰下去就相对麻烦了。 但是对外,尹羡文会说,他只是起到介绍作用,毕竟选人自己插不上手,工厂也不允许自己插手,这叫避嫌。其实这就是忽悠别人的,中国不还有句话叫:举贤不避亲,只要真是有能耐的人,谁能不要?谁又能不推荐? 就怕那些自己不知道几斤几两的人,总觉得自己啥都行,啥都能干,其实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就比如孙胜利,见尹羡文他们回来招工,第一个就蹦了出来。 赵文华总算见到尹羡文说的“狗屁膏药”真人了,这叫孙胜利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眼睛叽里咕噜的直转不说,个子小,人干瘦干瘦的,长相也不好,尖嘴猴腮的,套句相面的老话:瘦小伶仃主穷相! 其实孙胜利本该在第一轮筛选的时候,就应该被淘汰掉,尹羡文已经特别给赵文华指点过了。 可是赵文华好奇呀,这让尹羡文能特别反感的人,到底长啥样,是啥做派,所以就自作主张把孙胜利从第一轮筛选里挑了出来。 等尹羡文见到孙胜利的时候,也是很纳闷,心说自己明明让赵文华把这人淘汰掉的,怎么这人还来?尹羡文又不能阻拦,只能瞅空把赵文华叫了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尹羡文知道赵文华因为好奇,特意给孙胜利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差点没把赵文华捶吐血,直埋怨赵文华,咋就是不听劝,知不知道“好奇害死人”这个道理? 赵文华则是一副没所谓的模样,说自己既然能让他来,也会让他老实的滚蛋,他就是想看看恶人到底长啥样。 尹羡文给赵文华撂下了一句“你爱咋地就咋地”,则躲了出去,这事是赵文华惹的,别到时候没法收尾,殃及池鱼。 孙胜利则是十分得意,一听到尹羡文他们回来招工的消息,他就窜了出来,然后不出意外的进入了第二轮,那些求到老尹家的人,则有不少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下来。 孙胜利这人向来没有口德,见了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就笑话人家拜错了菩萨,烧错了香!去求一个濒死的老头子有啥用,还不如他,直接进城找尹羡文,看看,这不轻而易举的就进入第二轮了。 等见了赵文华,孙胜利就开始套近乎,说自己跟尹羡文怎么好,那是他哥,就差没说自己是尹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快要认祖归宗了。赵文华这货心里憋着坏,也不说,就看着孙胜利在那演,还时不时的配合一下。 就在孙胜利自以为进厂工作有望的时候,赵文华撂下这么一句:“你身高体重不合要求,等你再长个几年,再来找我!” 第171章 招工完成 孙胜利听了这句话,鼻子都快气歪了,啥叫再长两年?他都多大年纪了,还长个?不缩水就不错了。他还想跟赵文华再巴巴两句,毕竟他都进到第二轮了,要是不合格,干嘛第一轮不告诉他? “那啥,赵哥,厂里就没有不要求身高体重的工作了?我不去弄机器,干点别的也行,只要轻快点,不累就行。”到这时候,孙胜利还想着找轻快活,也不想想,即使是普通工人,人家也不乐意要他。 赵文华在心里鄙视孙胜利,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孙胜利自己是个啥情况,自己不知道?让他参加筛选,他就以为自己是难得的人才了?也不自己照镜子瞅瞅。 “要说我们厂里,还真没有轻松的活,就连我和你尹哥,都得下车间干活,有时候忙的一天也不见得能吃上口饭,喝上口水,毕竟机器都是国家的,要是出了故障,弄坏了,就耽误了生产,耽误了生产就耽误了国家建设。”赵文华就爱扣大帽子。 “我想来想去,工厂里也没有清闲的工作,也没有不限制身高体重的,除非....”赵文华还特意卖了个关子。 “除非啥?赵哥,你有话直说。”孙胜利还抱着希望,不知道赵文华在逗他玩。 “除非当祖宗给供起来!立个牌位,天天吃香火,还不用干活!”赵文华明显开始说话不着调了,“不过,跟你说个实话,我们厂里即使有祖宗,也得被拽出来干活!想天天不干活,怎么不天天想屁吃?敢铁了心耽误国家建设,我们肯定送到派出所,让他吃几年窝窝头!”赵文华说到这,表情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的面带微笑,而是皮笑肉不笑。 而且,赵文华拿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瞅着孙胜利,“听说你前一阵得了不少钱和粮票?钱,我就不管了,粮票是我们厂里配给的,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用的,今天你就还回来,要不然,我就让你进局子里说理去。”赵文华这么一变,孙胜利还真有点吃不消。 “那啥,粮票我...我早用了,不,给人了!”开玩笑,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 “用了或者给人了没关系,拿粮来顶,否则,我就按照偷窃来算,咱就进派出所讲理。”赵文华今天就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姓赵的,你算老几,叫你声赵哥,那是抬举你!钱和粮票是尹羡文给我的!你凭啥说我是偷的?”孙胜利到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是咋回事,就真白活这么大年纪了,人家今天是要来整治他了。 “我姓赵没错,你要是想撕破脸,咱就好好说道一下。你说是给的,有啥凭据?”赵文华问。 “你可以问尹羡文,你把他找来,我们当面对质。”孙胜利说的理直气壮。 “先不说他在不在,今儿,尹羡文说啥都不好用,他肯定会向着你,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厂里发的粮票在你手里是事实!你们两谁说都不好用,有串供的嫌疑。他要是向着你说话,就有包庇的嫌疑!”赵文华觉得自己挺有唱戏的潜质。 “今天肯定不能让你们两个见面,一会我会让人找来村里面的民兵,先把你们两分别看管起来,省的串供,然后我们要好好查查,到底是尹羡文坚守自盗,还是你不告自取!”说着,赵文华就要起身往外走。 “我就不信,找不出他尹羡文的马脚,他又是给他的乡亲安排工作,又是给粮票的,是不是把厂里的东西都倒腾回来了!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挖社会主义墙角!”赵文华一边走一边说。 孙胜利一听这茬,感情这个赵文华跟尹羡文不是一码的?这是过来借着招工的机会,找尹羡文的麻烦?那自己刚才一顿套近乎,还有那一顿胡咧咧,岂不是把自己送进去了? “赵哥,你是我亲哥,我刚才都是胡咧咧,我跟尹羡文根本没那么好的关系,他也就给我五块钱和不点粮票,大头真的没给我,他自己有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着跟他能占点香盈,谁想到能摊上事?我对天发誓,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组织上需要我检举揭发,我坚决配合组织要求。”孙胜利赶紧拉住赵文华,此时赵文华已经拉开了门。 门外还有其他人在排队等着呢,里面的说话声本来就不小,加上孙胜利一着急,说话声音就又提高了许多,门这么一开,里面的话,一句不漏的被门口这些人听了个明白。 都是乡里乡亲的,孙胜利本来是什么人,大伙都知道,这次他能过来,大伙都挺纳闷的,以为是他当真跟尹羡文缓和了关系,找对了人,要不然,门外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也比这个街溜子强百套。 孙胜利刚进去时,在屋里说他跟尹羡文怎么好,大伙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又对天发誓,撇清跟尹羡文的关系,让大伙觉得这人真是个败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怎么都不担责任,感情他之前回来吹嘘的,都是假的。 “行,今天你就先回去,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不合格,我们厂不会要你,你也不用去找尹羡文了。如果我们这面调查进行的不顺利,我还会找你,请你配合。”赵文华心里那个乐呀,赶紧把这人送走得了,要不然他就演不下去了。 借着开门的功夫,赵文华示意孙胜利可以走了,孙胜利则是一边走一边反复强调,自己是多么的清白无辜,然后点头哈腰的跟赵文华告辞。 等孙胜利走了,赵文华没有叫下一个,直接关了门,在屋里笑了好长一阵。等再开门的时候,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严肃。门外这些人心里可就不平静了,他们都是尹羡文的乡亲,有的人心里就犯嘀咕,万一这个姓赵的让他们也说尹羡文的问题咋办? 他们是想进城工作,但是总不能踩着尹羡文往上爬?如果真那样,就真是狼心狗肺,和孙胜利那种人还有什么两样。 有的人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如果赵文华让他们检举揭发尹羡文,他们宁可不要这份工作了,也不会说尹羡文的坏话的。而且,等这边事了了,他们一定得赶紧找到尹羡文,把这边的事跟尹羡文好好说说,让他注意这个姓赵的。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姓赵的是尹羡文的好友,之前尹羡文成亲的时候,有的人还见过这个人,现在看来,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相处这么些年的朋友都会反目成仇,现在还有什么可靠的。 有了孙胜利这茬,后面的人就迅速了许多,尹羡文提过可以用的人,赵文华就选择性的试探了下,有的上了套的,直接就被赵文华标记下来,淘汰掉了,大部分人还是善良的,他们一听赵文华问有关尹羡文的话茬,就直接怼回去了,有的还教育赵文华,做人要厚道。 赵文华好不容易一天之内把这帮人都看完了,等到晚上回到尹家老宅,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活动一下脸上僵持了一天的肌肉了,他平时是个爱笑的,今天板了一天的脸,感觉都快成僵尸了。 等到晚上,和尹羡文学了白天的事,就连尹羡文也不得不佩服,赵文华果然还是有道道,招工这事放给谁都没有放给赵文华合适,不但处理了孙胜利,还从根本上解决了大伙想靠尹羡文谋福利的想法。 赵文华最后定的这些人,尹羡文也看了,大体上都没问题,都是些踏实可靠的人,这样即使带到了岳城,这些人也都是能压得住事,不起事的安分守己的人。 这些人很快就收到了赵文华的消息,让他们收拾好东西跟车进城,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连衣服都不用带,厂里有工作服,还管吃管住,表现的好的,能转成正式工,还给分房。 这些条件,赵文华在通知这些人的时候,都一一说明白了,还告诉这些人,到了工厂,能不能留下,不是靠别人,是靠他们自己,只要他们够努力,工厂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努力的人,也不会姑息任何一个想浑水摸鱼的人。 大伙听了,都没有异议,人家既然是招工,就有要求很正常。而且赵文华说的很清楚,只要自己努力,就有奔头,那谁能不乐意?他们就怕忙活了一顿,一点奔头没有,那就不公平了。 这些人带着对未来的期望,踏上了返回岳城的卡车,同时,原本那些还对进城怀着妄想的,也绝了揩油的念头。 第172章 双胞胎 孙胜利的事情解决完,也算给尹羡文去了个心病,赵文华这招防微杜渐,也让村里的其他人绝了进城打秋风的念头,起码是暂时绝了进城的想法。 而那些进了城的,虽然发现事实并不像赵文华说的那样,尹羡文还是厂里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论从威望还是从支持度,都没有任何人说尹工的坏话。 尹羡文也从来不动厂里的东西,包括布料啥的,人家也犯不着,尹家的一家老小,都是在外面买的布料做衣服,那布料一看就是好东西。 至于这些乡亲,他们肯定不会再跟家里人说,如果家里那面知道,以前赵文华说的那些都是不靠谱的,留在乡下的人就会又起了进城的心思,那么尹羡文就更分不开身管他们这些已经在城里的了,现在进城的这些人,还指望着尹羡文多管管他们,起码多教他们些东西呢。 这些人也明白,靠谁不如靠自己,他们一来到工厂,就各自给分配了师傅教他们,他们要想留下来,就得好好学本领。有的人也经常去找尹羡文问东西,打秋风不招人待见,但是问问题就不一样了,尹羡文对于上门请教的,都是来者不拒。 工厂里这些人虽然明面上说的,要培训考核,但是这些人毕竟跟尹工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厂里的老人或多或少都会关照些,基本上都会留下来,不会给撵回去的。 尹羡文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没有人来打扰,工作也顺利,一天就是家里和厂子两点一线,唯一有点担心的就是淑娴,这次怀孕,比怀香兰的时候要辛苦,肚子也大了好多,到后期基本上就只能卧床休息了。 这次还是用给淑娴接生香兰的那个老娘婆,这人还是挺好的,她偷偷告诫尹羡文,要多加留意,照她的经验,这次淑娴怀的应该是“双棒”! 尹羡文一听,头都大了,上次生香兰的时候,淑娴已经四十了,这胎如果是双棒,两个孩子呢,淑娴这四十三岁的年纪,能顺利生下来么?万一出个意外咋办? 他问老娘婆淑娴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保证大人和孩子的安全,老娘婆直咂嘴,说她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尹羡文想保靠一些,还是送医院里生,她一个靠接生赚钱的,不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害了这娘几个。 这老娘婆还算有良心的,也说实话,有把握她就给接生,淑娴这种大龄产妇,搁谁都不敢接,万一孩子胎位不正,或者有个脐带绕颈啥的,那就真是麻烦了。 尹羡文没勉强,这事不能勉强,还是听人劝吃饱饭。他赶紧联系的厂附属医院,问能不能找个有经验的医生,厂附属医院刚成立不长时间,医生们大部分是刚毕业不久的小年轻,这些人也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最后只能决定把淑娴送到岳城二院。 离淑娴肚子那两个出生还有两个月,压锁的孩子先出生了,是个男孩。 高奉举和高家老娘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可是高家的大孙子呀,总算是压锁肚子争气,一举得男,没让高家断了香火。这两娘光顾了看孩子了,旁边的压锁却没有人照顾,等二丫过来看姐姐的时候,压锁才让二丫给弄了点热水喝。 二丫很是不开心,这高家是啥人呀,怎么能光顾着孩子,不管孩子的妈?没有压锁,他们高家哪来的大孙子?!二丫平时在家就没人敢欺负,出来也是看不惯就说,在压锁这也没憋着,直接就把高奉举说了一顿,说他再这么不顾着大姐,她就让闰得和连得过来,把压锁接回娘家!让他们这娘两守着大孙子过日子得了! 高奉举哪敢得罪这个小姨子,这个小姨子平时就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加上本身这个事就是他们不对,要是让二丫真把压锁接走了,再出去那么一嚷嚷,他们家哪还有脸在印染厂呆下去。 更何况压锁的爹,他老丈人还是厂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要是让老丈人知道自己亏待他闺女,顺手就把自己收拾了,到时候自己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奉举赶紧跟二丫说好话,哄着劝着把二丫劝回了屋,高家老娘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向来是不吃亏的,哪能让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挤兑,直接就开口回怼二丫,说二丫没教养,插手他们老高家的事,压锁既然嫁到了他们高家,就是高家的人,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对老高家的事指手画脚。 高奉举听了自家老娘那一连串顺嘴秃噜出来的话,心里那个懊恼,心说:老娘呀,你倒是适当收收,我这才把这个小祖宗按下去,你这不是给我起事么? 二丫在屋里听了高奉举老娘的话,立马要炸庙(发脾气),压锁一看,不能让二丫和婆婆这么吵下去,否则是真难收场了,赶紧拉住二丫,让她回家,说娘那边肯定也需要人,自己这边看也看过了,没啥需要二丫的地方了。 二丫很铁不成钢的瞅着姐姐,大姐自小就没啥主见,让高奉举哄到手之后,就听高奉举的,现在明显这娘俩拿大姐当软柿子捏,她也没点脾气,还拉着自己一起忍让,她忍得,自己可忍不了! 可是大姐这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让二丫的火气都上不来,她能咋样,自己在这一顿放炮,大姐不接着硬起来,还是没用,自己一走,大姐就更得挨欺负,而且大姐即使挨了欺负,也不知道回家去说,爹娘都不知道。 罢了,二丫索性也懒得管了,还是赶紧回家瞅瞅娘,然后跟爹说一下这面的情况,看爹怎么办。 二丫暗暗下决心,等自己找婆家的时候,一定睁大眼睛,好好扒拉扒拉,可不能找高奉举这种口蜜腹剑,整天听妈话的“妈宝”! 高奉举见压锁把二丫安抚下去,心里也是挺感激媳妇的,他这媳妇虽然在娘家时娇生惯养惯了,但是从嫁给他之后,一直听他的,也不反驳,即使不太会干活,也能跟娘学着干,他也很庆幸娶的是压锁这样的,要是让他娶二丫这样的,不知道家里得怎么鸡飞狗跳的了。 这叫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压锁和二丫一比较,就显现出压锁的好了。 不过,二丫还得哄,要不然,这家伙回老丈人那给他告一状,也够他喝一壶的。所以,高奉举安抚了自己老娘之后,就赶紧过来哄小姨子,直到把这个小祖宗哄走才长舒了一口气。 二丫从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憋了一肚子气,气鼓鼓的回家,正赶上回家收拾东西的尹羡文,见到二丫这样,也是很纳闷。 “二丫,不是让你去你大姐那看看么?你大姐那咋样?不是让你在那照看着点你大姐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气呼呼的,什么时候变成气鼓子了?”尹羡文知道自家二闺女向来是不吃亏的,能让她吃瘪,还气成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还不是你大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自己挨欺负了,还帮着卖她的人数钱!明显的胳膊肘往外拐!你再看看高家那娘两,光顾着看他们的大孙子,那还管压锁,压锁在屋里连口水都喝不上!”二丫虽然很铁不成钢,但毕竟和压锁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还是心疼自己姐姐的。 尹羡文叹了口气,现在压锁和高奉举的孩子都生了,能咋样?只能是一方面劝压锁宽心,别在月子里落下病根;一方面自己和淑娴也得这一眼闭一样,别太较真,总不能看着不顺眼就把压锁的婚姻给拆了。 “二丫,最近你娘那边倒不开手,我也没心思关注你大姐那,你有空多去看看,但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能忍则忍,别给你姐姐添堵,起码让她坐好月子。”尹羡文现在也没办法,淑娴那需要人手,压锁那也得顾及,总不能让闰得和连得往压锁那跑,只能是辛苦二丫了。 “还有,你明天再去压锁那,别忘了给带筐红皮鸡蛋去,再从家里抓只老母鸡,记住,用红绳绑着带过去!”东北坐月子,都讲究喝老母鸡的鸡汤,吃鸡蛋。但是,都必须是红的,白的不吉利。 第173章 惹出来的祸 二丫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家老爹现在分不开身,闰得和连得两个也是不堪用的,让他两去压锁那,他们得把高家闹翻天!压锁也是个不省心的,找谁不好,偏找个没爹的高奉举! 压锁嫁人之前,厂里的人就私下嘀咕过,嫁人不嫁父母不全的家,特别是寡母养大的孩子,高奉举就是这样的家里出来的孩子。现在看来,人家说的一点都没错,高奉举在外面装的人模狗样,在家就只是听他娘的话,媳妇在家里就是二等公民! 现在爹娘腾不开手,就只能自己多跑两趟,替压锁撑腰挣口袋了,自己还不能做的太过,否则,等自己回家了,还不知道高奉举那个老娘给压锁啥样的气受呢。 二丫这面伤脑筋不说,淑娴这面也是生孩子生的比较困难,赵文华从沈阳请来的医生,也算使了很大的劲,这才保住了母子三人。让那个老娘婆说对了,淑娴果然怀的是双棒,两个男孩! 尹羡文没想到,自己老来得子,还是两个!直接就给两个孩子起名:尹占喜,尹占悦!可见尹羡文对母子平安的喜悦程度。至于小名,淑娴说就没有必要费心想了,就小三、小四得了。 尹羡文这才明白,自己的小名为啥也是小三了,爹娘生的孩子越多,就越不上心,起大名可能还没那么随便,小名就不那么重视了。不过既然是淑娴说的,他自然就听,也算让淑娴顺心一些,毕竟没有他,也不会让淑娴这么大年纪还遭这么一茬罪。 淑娴在坐月子期间,直接就跟尹羡文约定,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一方面自己年纪也太大了,再生就真要命了,如果尹羡文再不着调,就直接让他去结扎! 尹羡文听了结扎这两个字,直接打了个机灵,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小猫小狗,淑娴这是真下了狠心了,连结扎都想到了,他哪里还敢再不着调?不过,夫妻之间也不能说不着调? 尹家双棒的出生,直接影响的是香兰的家庭地位,原本家里老小的香兰,现在变成了姐姐。双棒小的时候还好,两个人由爹娘照顾,她还能时常跟两个小的蹭点好吃的,等到香兰到了上学的年龄,身后就总跟着两个跟屁虫! 占喜和占悦总喜欢跟着三姐,不为别的,其他哥哥姐姐都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三姐跟他们年龄相近,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不赖着三姐,还能赖着谁? 二丫这段时间已经要考大学了,她在半年前就找一个师兄了解了情况,想学机械,毕竟平时受尹羡文的影响,觉得学机械挺好的,有用武之地不说,也算是子承父业,即便学校教授的知识不够,还能跟自家老爹多学一些。 当然,二丫的选择也是征求了尹羡文的意见的,尹羡文也同意,毕竟现在国家需要机械方面的人才,二丫又喜欢,他当然会尽全力支持。 就在全家都以为二丫能顺利考取大连工学院的时候,二丫悻悻的回到了家里,谁也没理,把自己关进了屋里,香兰去门口看了一圈,回来说二丫在屋里嚎啕大哭。 尹羡文赶紧上楼去安慰,也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二丫考的不理想?这没关系的,这次考的不好,再学一年,只要不放弃,明年可以再努力。 可是等尹羡文跟二丫聊完,他自己都有点灰心丧气了,不为别的,二丫考的不错,是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前程! 尹羡文第二天去了学校,了解情况,老师也是很为难的跟尹羡文说,他们也是仔细了解情况之后,才做的决定,加上村里有的人反应,说他们尹家不单单是这点问题。 照学校的意思,他们能让二丫参加考试就已经不错了,而且他们只是针对二丫考试去做的调查,没有必要去追究那么多,如果真铁了心去查,不知道能查出多少对他们尹家不利的东西。 尹羡文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老家那边有人使坏了,陈年旧账禁不起翻,如果真翻出来,一些对他有记恨的人肯定都会冒出来,这样,他们在城里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看来二丫上大学的希望是落空了,回家还得好好安慰一下孩子,毕竟二丫对上大学抱了很大的期望。 尹羡文还知道,二丫为什么那么想去大连上大学,她跟之前了解情况的那个师兄,互相爱慕,如果能到一个学校读书,有可能就走到一起了。尹羡文也知道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但是二丫没有因为感情上的事分心,反而成为她学习的动力,因此,尹羡文即使有所了解,也没有棒打鸳鸯。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二丫上大学的希望落空,而那个小伙子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两个人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事,前途就成了个分水岭,那么,两个人极有可能就因此而分开了。 这也是二丫为什么如此痛心的原因,一方面不能上大学,另外一方面跟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 尹羡文心里不断的自责,暗暗埋怨自己,当时买啥不好,非得回家买地,买地也行,少买点就得了,够家里人吃的就好了,干嘛非置那口气,买了半个庄河街? 二丫在知道自己上大学无望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尹羡文建议二丫去印染厂上班,二丫摇头说不去,说她不想再生活在爸爸的影响之下,她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找工作。 事实上,二丫找工作还是很顺利的,虽然没有上大学,但是毕竟是高中毕业,那个时候初中毕业已经很不错了,何况是地地道道的高中毕业。没过多久,二丫就回来告诉尹羡文,她在粮库找到了份工作。 之所以选择粮库,是因为国家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粮食不足, 二丫在粮库有这点好,不管是好是坏,能混个饱饭吃,不至于给家里增加负担,家里也可以省下一个人的口粮给几个小的,这也算二丫为家里考虑了。 至于二丫和那个师兄,听二丫的说法是,他们没有因为二丫没上大学,而断了联系。也好在他早早上了大学,要不然也会和二丫一样,现在那个师兄也在担心能不能顺利让他毕业,整天也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都没有二丫影响的大,闰得早早就进了印染厂工作,他喜欢做钳工,尹羡文就找了个师傅带他,没过几个月就上手了。 二丫的事对香兰几个小的影响反应还不是那么快,对连得却有很大的影响。连得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说既然没法考学,他也不喜欢读书,一看到书本就头痛,还不如现在就下来工作。 尹羡文原本想着让连得也到厂里找份喜欢的工作,可是连得说他不想一家都一起唔在一个地方,自己去当地的造纸厂找了份工作,也算能赚点零花钱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马上要上学的香兰,和两个整天跟在香兰屁股后面叫姐姐的占喜和占悦。 按照香兰的说法,上学有啥用,反正等到考大学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不让上,还不如趁早别上了,尹羡文知道这是二丫负气的话,以后咋样不说,学还是要上的,上学的目的不一定非得上大学,起码把该学到的知识学到,不至于一个大字不识。 香兰也听到过二姐的说辞,她虽然人小,但是也不是一点事都不懂,她觉得是二姐平时太嚣张了,啥啥都要最好的,二姐的同学都穿打着补丁或者洗的发白的衣服,二姐却要穿小裙子还有丝袜,人家都用旧的,就二姐的都是新的好的,这样跟大家格格不入,还能招人喜欢才怪。 香兰还小,就觉得二姐平时做人太过高调,啥啥都要比同学们的好,太扎眼,这样肯定招人嫉妒,然后到考学的时候,大伙就会都盯着二姐,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香兰想的也不无道理,二丫也确实惹了“众怒”,周围同学都不喜欢她,没一个盼着她好的。 第174章 截然相反 香兰虽然年纪小,有的时候做事却像小大人似的,就拿上学这个事情来说,香兰坚持不要去印染厂附属小学,而是要去离家稍远的前进小学,被问到原因时,香兰说怕遇到认识的人,她不想像二姐那样,老师对她优待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二丫自从到了岳城,老师们都是印染厂附属学校的,因着尹羡文的原因,对二丫都是很关照,弄得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二丫,即便二丫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惹了什么麻烦,都是别人的问题。 这样一来二去,二丫就觉得别人对她的关照是理所应当,有的时候连得也会回家说,同学们背地里都在议论二丫,说她是个小霸王,长得再好看也遭人嫌。 连得在学校里向来不说自己和二丫的关系,怕吃瓜捞,可是时间一长,别人还是会知道连得和二丫的关系,然后,连得就没朋友了。为了这事,连得回家没少跟爹娘诉苦。 二丫只有一点好,就是脑子聪明,学习好。即使没有朋友,她也不在乎,她根本不想跟那些穷酸的人做朋友,那些人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她一点都不在乎。 在学校里,二丫只喜欢跟赵家的哥几个打招呼,虽然赵家的那几个也慢慢疏远了她。 赵家的哥几个更喜欢香兰一些,因为香兰不但嘴甜,还很会来事,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做事的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香兰在上学之前,每天都会跑到赵家玩,而赵家的那几个儿子是真的把香兰当妹妹,经常领着香兰看书做游戏,有时候会教香兰学一些学校的东西,所以,香兰在上学前,基本上就已经开始学习小学的课程了。 去赵家是香兰最喜欢的事,也是甩掉占喜和占悦最好的方法。占喜他们不喜欢去赵家,因为赵家的人虽然对他们没有恶意,但是也不会像喜欢香兰一样喜欢他们,同性相斥,占喜他们小小年纪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每次香兰去赵家的时候,要么带着占喜他们,占喜也会抽空自己跑回家,要么就直接不跟着香兰过去,反正过去了,香兰也没时间陪他们玩,基本上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学习。 占喜他们也跟爹娘告过状,说姐姐不领他们玩,刚开始淑娴还说香兰两句,等尹羡文知道香兰不是去赵家玩,而是过去看书的时候,就开始阻拦淑娴说孩子,反而转头教育占喜他们,让他们跟姐姐学一学,要多读书。 占喜他们一见告状不成,反而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就再也不去告状了。他们也明白,要是自己不想去赵家读书,就别惹香兰。 淑娴总说尹羡文这个当爹的太惯着闺女,二丫那时候就没说过一个不字,现在到香兰这儿,更是言听计从,香兰说要去前进小学上学,尹羡文就依着。 香兰说不想让尹羡文送她去学校,说岳城太小,尹羡文一去,同学就都知道她是尹家的闺女了,尹羡文还依着,直接让闰得领着香兰去学校报到。 闰得虽然是尹家的大儿子,因为性格木讷,不爱跟人沟通,也懒得收拾自己,听说要让他送妹妹上学,一百个不乐意,可是拗不过爹,就想着穿得破烂一些,去给妹妹丢脸。 报到那天,闰得直接穿着车间里最破的工作服过去的,衣服上面油渍麻哈的,本想着香兰看着不得气得哭鼻子,没想到他这副打扮正中香兰下怀,香兰开心的拉着哥哥的手,见到老师就说这是他哥。 香兰自己穿的也是家里最破的衣服,是大姐小时候穿剩下的,给二丫穿,二丫嫌丢人,直接丢到了一边,香兰则是当宝贝一样捡了回来,让娘把大小修整了一下,就差没让娘给缝个补丁上去了。 学校的老师们还真不认识闰得,以为又是哪个工人家里的孩子,虽然模样长得周正一些,水色好一些,但是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工人家庭。 香兰自从上学以后,很是勤奋,天天早起,自己走路上学,风雨不误。晚上放学后,会跟同学一起捡煤球,捡牛粪,有时间的话,会到同学家里写作业,然后再玩一会。 香兰把哥哥姐姐用过的纸张都收集了起来,装订在一起,用纸的背面做演算纸和作业本。哥哥姐姐用过的铅笔头也不放过,她找了个钢笔帽,把铅笔头根部用纸缠几圈,正好能卡住钢笔帽,这样就省的买新铅笔了,就是削铅笔的时候费点劲,尹羡文没工夫的时候,她只能攒在一起慢慢咔呲。 香兰浑身上下唯一穿的比较费的,就是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可能总是一本正紧,总是喜欢跑跑跳跳,这样一跑跳,鞋子就费的厉害。 尹家人穿的鞋大部分是淑娴亲手做的,女孩子们有时候会有皮鞋,但是香兰不喜欢穿,她脚长得快,一双新皮鞋没两天就挤脚了,娘还不给买新的,就让她那么穿,这哪是能将就的? 所以,香兰从小就不爱穿皮鞋,可是除了皮鞋就是妈妈做的布鞋,布鞋的底子不抗磨,跑几天就磨破了。香兰又不好意思让娘做新的,就自己往鞋里面垫纸,晴天还好,一到雨天一见水,垫在鞋底的纸就泡囊了,鞋子就又漏了。 香兰的老师已经看到过好几次香兰鞋子漏的情况,加上香兰平时都是穿旧衣服,用小笔头,老师们都以为香兰家境不好,有的老师提议,要是香兰的情况还是这样的话,就帮香兰申请一下特困补助。 其实,学校的学生不光香兰一个是这样,只不过香兰的成绩特别优异,每次考试都是满分,从来没有下过第二名,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年级的大队长。 跟同学们一起的时候,香兰又很有人缘,大家都很拥戴她,有的同学邀请香兰去家里,即便家里脏乱一些,香兰也不嫌弃,甚至跟同学们一起在脏乱的地方挤着吃饭,还夸人家家长做的饭菜好吃,同学们受了夸奖,听了好话,当然开心。 不过香兰说这些话并不是违心的,她确实喜欢在同学家玩,自己老妈把家里收拾的太过干净,让人想把家弄乱一些都不敢,怕白费了老妈的一番辛苦。 去了同学家就不一样,既然都那么乱了,就不怕再乱一些,他们随便造也没关系,所以香兰当然不嫌弃人家脏乱了,不脏乱怎么玩? 至于做饭,淑娴确实没有别家做的好,淑娴讲究的是营养,清汤寡水,加上本来就二两粮,粮食不多,淑娴就更不会做了。而香兰同学家则会想着法把能吃的都做成吃的,槐树花,榆钱,皂角皮,甚至野菜都能弄成吃的,然后再掺进去点猪大油,香喷喷的,怎么能不好吃? 还有就是跟同学们捡煤球,捡牛粪,一方面是学校要求,学校冬天需要用炉子取暖,哪有那么多柴火,捡点煤球和牛粪,正好可以用;再则,每家烧火也都用的到,香兰要去同学家蹭饭,当然要帮着捡一些煤球啥的,不能空着手去。 虽然香兰没有邀请同学们去自己家,同学们都没有介意的,毕竟在他们想法里,香兰家境可能还不如他们,他们不能让香兰为难。当然,香兰也不是刻意隐瞒,她只是习惯了跟大伙的相处模式,时间长了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有的时候,尹羡文会给香兰弄一些好吃的糖果,香兰也会带到学校跟大家分享,同学们都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香兰哥哥给买的,香兰没舍得吃,特意留给大伙的。等闰得偶尔去接香兰的时候,大家都会热情的跟闰得打招呼,弄得闰得也是莫名其妙。 一直到小学五年级,大家都认为他们看到的香兰的情况,就是实际的真实情况,学校每年还会给香兰发学习用品,笔和本之类的。香兰虽然得了新的,但自己还是用旧的,老师看不过去问新的怎么不用,香兰说给两个弟弟了,老师听了差点没感动哭了。 直到有一次香兰腿受伤了,在家休养,老师怕香兰耽误课程,到家里家访,顺便给香兰补课,这才知道,香兰是印染厂尹工家的孩子,住着独栋的房子! 尹羡文也这才从老师的嘴里知道,香兰这么些年在学校的表现,虽然有点矫枉过正,但是毕竟都是老师们自己认为的,没跟香兰仔细调查,一方没问一方没说而已。 第178章 被嫌弃 俞惠还是彻底贯彻了学霸的本色,原本四年的基础课,让她压缩到了两年,1999年正式进入硕士阶段学习,而且是跟着自家老爹这个大老板。赵为民原来考虑过让女儿跟其他教授,试了一下,结果被退货了,人家说是自己不够了解这个皮猴,说不够了解还是轻的,不能掌控才是真的。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俞惠的性格,赵为民可是摸得透透的,对于她佩服信任的人,她可是乖乖听话的小绵羊,而在那些降服不了她的人面前,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凶兽”,不是纸质的那种,是实实在在的恶犬! 既然是自己家养出来的,那就不能放出去祸害别人,只能自产自销自己带了,赵为民也挺头痛俞惠的,这丫头在他跟前乖的跟个小绵羊一样,让她往东她不往西,咋就在别的老师那行不通? 搁俞惠的话说,是那些教授没自家老爹的水平高,不能够让人信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俞惠也摸准了赵为民的脾气,她只要拍个马屁,再跟老爸絮叨一下,基本上愿望都会被满足。 甚至连老妈都不用出动,就直接能解决问题。在这点上,俞惠比尹畅要会来事,尹畅现在马上要高考,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别的事情,甚至连俞惠跳级直上研究生的事,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听爸妈说起,这才知道的。 俞惠读研后,每个月都有补助,实际上都是导师发的,刚开始俞惠还嫌少,被说了一顿才罢休,当然不是赵为民说的,是俞惠老娘说的。照着尹香兰的说法,俞惠有点得陇望蜀了,还想要啥小汽车?有补助就不错了,这也是左手换右手,都是从赵为民那出的。 按照尹香兰的说法,俞惠整天在家混吃混喝的,就应该把补助上缴,权当做交生活费了。俞惠哪里能让,她好不容易有个正当来钱道,让自己老妈这么一说,还得一分钱不剩。 俞惠虽然知道这只是妈妈的一个玩笑,但还是不依不饶的跟妈妈逗闷子,“妈,我是你亲生的么?咋就光知道跟我要生活费?不还有妹妹呢么,咋就不见你跟妹妹要生活费呢?” “你能跟你妹妹比?她还在上学!”尹香兰手里拎着扫地的笤帚,对俞惠说道,颇有你不服,我就上道具的感觉。 “我也在上学呀!我也是学生好不?谁说读研了就不是学生了?还有,我跟妹妹同岁好不?”俞惠嫌弃的说道,“妈,你这是赤裸裸的一碗水端不平!” “哎,让你说对了,我还就真偏着你妹妹了,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听话,我也不拘着你!等你毕业了,赶紧找个对象嫁了得了,我也就能顺利交接,把你这个烫手山芋转给别人了!”尹香兰还真有点忽略俞惠的年纪,她总觉得俞惠一毕业就应该嫁人了,当然,如果现在有人要,她也不介意现在就办理交接。 俞惠听到这,也只能无语的瞅着自己老娘,自己早上学早毕业,还成了麻烦事了,看来自己要放缓学习进度,起码要等着妹妹和自己一起才行,省的天天被老妈惦记。 “妈,你这是受了谁的刺激了?即使我现在能嫁人,也得有人可嫁不是,总不能从马路上拽一个回家给你交差?”俞惠总觉得自己老妈想一出是一出。 尹香兰也不是真的要逼俞惠马上嫁人,只是想提醒她留意一下身边的人,如果有合适的,不妨发展一下,毕竟学校里的还是比较知根知底的,如果女儿再不上心,她可以帮帮忙,就比如翟叔的孙子。 自从上次跟翟建业相认之后,尹香兰也了解了一下翟家的情况,翟建业只有一个儿子,孙子辈也不是人丁兴旺,只有一个孙子,家庭境况单纯不复杂。 尹香兰也见过翟建业的孙子,虽然比俞惠他们姐妹两大了不少,但人还算靠谱,毕竟有翟叔在,也算知根知底,总比在外面找的那些好。而且,尹香兰也问过了,翟家这个孙子目前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家族产业上,这妥妥的一个金龟婿呀。 自从见了翟家的孙子,尹香兰就动了心思,有事没事就让俞惠去她翟爷爷那,翟建业也心领神会,经常让自家孙子来医院来看自己,美其名曰:汇报工作。 可是两家大人怎么使劲都没用,这两个孩子不来电,俞惠刚见翟有攸就叫错了辈分,直接管人家叫叔叔!翟有攸直接就愣了,心说自己有那么老?虽然面前的女孩年纪看着也不大。翟建业至今还拿这个打趣孙子,说他长得太着急了,让平辈的人都能叫叔叔。 翟有攸刚开始被爷爷叫到医院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到自家老爷子动不动就让他照顾这个俞家的妹妹,他就觉察出些什么了,奈何这个俞家的女孩虽然把称呼纠正过来,改称呼他为哥哥,但是意识当中还是把他当长辈,弄得他也下不去嘴,总有股子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他自己都多大人了,还被自家爷爷乱点鸳鸯谱,人家女孩子年纪小,有情可原,可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顺着老爷子玩过家家,就有点没意思了。 翟有攸工作也忙,老爷子叫十次,能去个两三次就不错了,而俞惠学业也紧张,每次两人的能碰到的次数也不多。翟家老爷子虽然是医院的长住客,也不是所有的时间都呆在医院,所以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也不多。 翟家老爷子不在医院的时候,就经常让俞惠去家里玩,俞惠去了几次就不想去了,翟家的房子倒是挺大,就是太偏了,坐公交车根本到不了,她又不好意思每次都让翟家的司机来接。 俞惠也曾想着拿这个当借口,找妈妈要辆车,结果让尹香兰一句话就给怼回来了:没钱,等你自己赚了钱,自己买! 所以俞惠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家老妈的心长偏了,天天追着尹畅的后屁股问:有没有钱,缺不缺什么东西,妈妈给你买些补品啥的,她这个长女,就像空气。 其实也不能说像空气,俞惠如果在尹香兰跟前晃悠的次数多了,尹香兰就会嫌她烦,让她赶紧回学校,或者去医院跟老爸学点东西要紧。 赵为民虽然是个便宜爸爸,但是对两个女儿确实很是上心,俞惠能感觉到,这个爸爸是真心把她和妹妹当自己孩子养,甚至比那个粗心的老妈强太多。 尹香兰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把大闺女嫁出去,省的她一门心思研究学业,把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耽误了,而老二,目前还没定型,只要适当干预,应该不会走老大的老路。 赵为民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但是知道归知道,他不置可否,主要是他觉得,俞惠爱读书没什么不好的,她乐意读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缘分天注定,虽然他这个学医的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不妨碍他定义缘分这个事情。 就拿他自己和尹香兰的缘分来说,兜兜转转不也还是转到了一起,这就说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终究没缘分,等也等不来! 至于尹畅,赵为民觉得这孩子太过老实听话,不够活泼,或者说老成也好,就是没有俞惠那股子精气神,要是这两个孩子能中和一下就好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想着让两个孩子多呆在一起的原因。 可是就目前来看,性格中和这个应该是没希望,两个孩子的性格都到了定型的年纪,加上从小的环境影响,要是真的转了性情,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尹畅的高中生活一平如水,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刚开始班主任还想着让她冲刺一下清北,可是尹畅不想。上了高二以后,她把自己的成绩控制的很好,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就是在10名左右晃悠着。 俞惠刚开始见了尹畅的成绩,也是觉得挺纳闷,她该教妹妹的都教了,妹妹平时做的习题她也都有留意,不可能总是进不到年级前五,想来想去,俞惠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妹妹刻意的在控制成绩。 加上妈妈有意无意的总是跟妹妹说,没有必要苦读,累坏了自己,只要差不多就好,实在不行还有妈妈在,即使考了一个不如意的学校,工作不如意,还有妈妈做后盾。 俞惠觉得,尹畅这么控制成绩,绝对跟老妈脱不了关系,肯定是尹畅为了迎合妈妈的想法,刻意把成绩控制的不那么拔尖。 第179章 东方不败 俞惠了然之后,就是头痛,妹妹怎么连学习的事也能顺着老妈胡闹?考一个好学校直接关乎着以后的前途,难道小畅还真想靠着老妈混一辈子? 且不说自家老妈也没啥正当职业好,虽然现在家里不缺钱,老爸的钱如数上交,老妈在赵伯伯那也有股份,加上翟爷爷的提携,也有些别的营生,但是终归没啥正经八百的公司不是,就看老妈一天的精力就看出来了,一天除了盯着自己嫁人,就是骚扰妹妹学习,这哪像个有正经事的人能干出来的? 俞惠曾经跟老妈旁敲侧击过,问老妈在家不闷么?要不找个工作干?或者自己弄个公司? 尹香兰直接就给否了,说她在家呆着挺有意思的,再说也没短了她们姐妹的花销不是,家里不缺钱,她自己又没闲着,干嘛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出去有啥好的?! 俞惠吓唬老妈,说她再搁家闷着,就真成了黄脸婆了,到时候看老爸不嫌弃她的! 这可吓不到尹香兰,她嫁给赵为民就不是小姑娘了,本来就是个半老徐娘,还什么黄脸婆不黄脸婆的,她再收拾也变不成二十岁小女孩! 俞惠被自己老娘那不求上进的模样郁闷到了,后来想想,也罢,这本来就是他们两口子的问题,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做孩子的,还说个什么劲儿? 她们娘几个自从离开了东北,这几年就没有回去过,不是说不想回去,是各种原因都攒在一块,没法回去。 一是这几年赵为民的工作比较忙,逢年过节就是更忙的时候,要是放着她们娘几个单独回去,他又不放心。 二是尹香兰想让两个女儿多习惯下现在的环境,要是回去了,再勾起她们想家的念头,就没法踏实的学习了。其实俞惠姐妹还真没妈妈想的脆弱,她们毕竟是小孩子,是最能适应新环境的,真正需要适应环境的,反而是尹香兰自己。 最后,尹香兰是不想碰到俞家那些人,不能让俞家人得了她们的消息,毕竟岳城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他们娘几个回去,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俞家人早晚会知道,到时候俞家人再贴上来,甩也甩不掉。 还有尹畅那个便宜姥姥一家,毕竟把尹畅养这么大,如果真贴上来,他们是能喊打喊杀?冲着尹畅的面子,也得应付一阵,这样的人家连顺走别人孩子的事都能干得出来,还有啥事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尹香兰想来想去,这几年还是不回去的好。她去年就买了手机,虽然在老家手机还是没有普遍,但每家都有座机,还是可以打电话拜年的。 尹香兰还打算着,等今年两个弟弟得空,让他们带着家人一起过来聚聚,让她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俞惠也和之前的朋友保持着联系,老妈和老爸各自买了部手机,也顺便给她买了一个,NOKIA的,听说是个不错的牌子。她自己又弄了个BB机,汉字的,这样即使手机没带的话,也能收到消息,然后可以找个公用电话回过去。 学校里大部分人还是用公用电话的多,每到周末的时候,都会在学校的公用电话处排队打电话,毕竟这种电话便宜,学校的小卖铺里有卖打折的电话卡,打的时间长也花不了多少钱,不心痛。 每个宿舍都有一部电话,宿舍之间都是用电话沟通,属于校内网络,不要钱。所以如果能用内网解决的事,同学们都会用宿舍电话解决,坚决不会用BB机和手机。 宿舍电话还有一个别的用途,就是打扑克输了的话,可以随便拨一个号码,等接通了,说:我是猪! 俞惠读研之后就开始住校,闲暇之余就乐意凑手打扑克,就经常干这事。研究生两个人一个宿舍,人手不够,那就拉别的宿舍来凑,只要够四个人就可以玩,实在不行,三个人也可以将就,打升级也好,斗地主或者打滚子,天南海北的玩法都能融会贯通。 俞惠最喜欢坑的就是现在的室友佟玲玲,看她的姓会以为她是满族,实际上人家可是地道的回族,因为跟俞惠投缘,没几天就成了好朋友,俞惠这才敢坑熟。 这次本想着坑佟玲玲一把,别的人打输了,顶多说一句我是猪就完事,人家可好,打通了电话,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哪个年级的,什么专业的,几个人,因为打扑克打输了,打了啥,输了多少,输了要说啥等等。 大伙都在那眼巴巴的等她说完接着打扑克呢,她却在那跟人家侃上大山了,等到末了,人家那边的寝室来了一句:联谊一下,见面聊!就这样,佟大小姐不但自己免了说那个敏感的字,还给俞惠他们寝室拉来个联谊寝室! 俞惠他们都说这丫头是蓄谋已久!肯定是早就摸好了底,思量好要打电话的号码,然后借着她们的由头来打电话的。结果她们被室友鄙夷了一顿,说现在才后知后觉! 这一句话,大家伙可炸了锅!她们这些自诩智商起码不是很低下的,没想到被同类给算计了!都纷纷抗议,要让佟玲玲重新再打个号码。 佟大小姐一下子就把她们给怼回来了,“没听说这么个说法:大专生是小龙女,本科生是黄蓉,研究生是赵敏,博士生是李莫愁,博士后是灭绝师太,硕博连读是东方不败!你们自己寻思一下,自己对号入座!我还不是为你们着想?!” “一个东方不败!两个灭绝师太!”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不幸,这次凑的人里面,只有俞惠的室友是研究生,另外两个是博士后,而且还都是赵为民的学生,剩下一个就是俞惠了,东方不败! “我这是给你们谋福利呢,我是赵敏,我还愁嫁人?你们就得感谢我了,据说这可是最帅的一个男生寝室了,是去年刚上来的,他们寝室的男生每天都接了不少要联谊的电话,可是没一个答应的,这次我们算是撞大运了,我都没提,人家主动提出来联谊的!”俞惠的室友佟玲玲掩饰不住兴奋的说。 “大二?开什么玩笑?男大女六岁都是老牛吃嫩草,你这是给我们找联谊还是找弟弟呢?”两个年纪较大的师姐说道,女大男六岁,这不扯呢么?! “没事,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你们这是抱两块金砖呢!”俞惠幸灾乐祸道,佟大小姐办事靠谱才怪,这两人竟然还敢信“铜铃铛”! “你们差的多,可是我还凑合呀,两岁而已,一块金砖不到!再说,咱不还有这个小怪物呢么,她年龄正合适,跟人家同龄。”铜铃铛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嫁到俞惠身上。 “她这小怪物加东方不败,要是不早点把她推销出去,等她修成正果,那还能有人要么?”俞惠听到这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真的傻了!感情这铜铃铛已经投靠到老妈门下,准备开始卖她了。 俞惠心说,就老妈这水平,要是搁在以前,不让她做策反工作都屈才了,这才几天呀,她周围的人就被老妈拉拢了。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专业,哪个寝室的么?”俞惠心说,自己咋没听说有帅哥呢,等问好了让同学帮忙去看看,看是不是情况属实。 “哎呀,你还问啥呀,你的电脑就是从人家寝室租的!”佟玲玲指着桌子上的大脑壳子(显示器)。 俞惠现在恨不得掐死铜铃铛,这家伙看样子早把她给卖了!电脑是这家伙帮自己租的,当时下楼搬电脑的时候,确实有两个男生过来,她倒是没留意长相,就是觉得个子挺高的,跟两根电线杆子似的立在女寝门口。 “然后呢?”俞惠在暗暗的磨牙。 “什么然后?”佟玲玲愣了一下,“那当然是约个时间见面啦,我们也想看帅哥呢!”另外两个不嫌事大的说。 “我这两天回家住,你们自便!”俞惠心说,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回家总行了? “啊,刚才忘了告诉你,阿姨打电话过来过,说这两天你家翻新壁纸,你的房间被当成仓库了,让你最近都别回去了!”佟玲玲好像刚刚想起似的,补充了这么一句! “铜铃铛!我咬死你得了!”俞惠说着就扑向了站在门口的佟玲玲,佟玲玲好像能掐会算似的,在俞惠扑过来的同时,拉开了宿舍的门,对剩下两个人一抱拳“风紧,扯呼!”然后就溜之大吉! 第175章 下乡 香兰毕竟是小孩子,她觉得靠自己的努力,会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只要她一天还是尹家人,就要跟尹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香兰刚刚小学毕业,家里就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原来的房子不能住了,家里的东西也没了,当然有的是被尹羡文和淑娴藏起来了,有的是被毁了,尹羡文和淑娴趁着晚上把瓷器之类的用厚毯子包着,都砸碎了。 香兰比较喜欢家里的几幅画,为了不让父母毁了,她悄悄的折起来夹进了书里,虽然画被折了,起码保存了下来。 他们尹家也不再住小楼,需要往岳城老城区的一间小房子里搬家,那个小房子只有一个屋子,厨房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也没有厕所,需要走好远去上公共厕所,不少人为了方便,就在厕所跟前随地大小便。平时上厕所都得点着脚加小心的走,一到下雨天,根本就更分不出来哪里是土地哪里是屎尿。 香兰因为这次搬家,也遭了不少罪,家里哥哥姐姐都没空,妈妈是小脚,只有她小学毕业了,成了家里搬家的主力。十二岁的孩子,需要从印染厂把东西用推车推到老城区,不知道这一路上箱子斜歪了多少次,走一段就得扶正一下箱子,推车也不给力,把香兰的手都磨出了水泡。 淑娴又是担心香兰,又是担心尹羡文,心都不知道往哪放。这种煎熬的日子,比当时在乡下定成分的那段时间,还难熬。那阵子起码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尹羡文自从回来一趟后,就再也没回来。 有厂里的人给她带了小道消息,说厂里根本就不生产了,那些进驻的人跟厂里的工人都刚起来了,大家都想把尹工和赵工保下来。 来人告诉淑娴,说赵文华还好,就是说他在抗日时期有段时间不知去向,交代不清楚就不放他回家。 尹羡文这面好像就麻烦了,说是乡下的一个亲戚检举了尹羡文,那个检举的人还同意这几天过来当面跟尹羡文对质。 淑娴一听也开始寻思,这到底是谁?他们两口子在乡下没有跟哪家结仇,都是该帮就帮的,咋就现在冒出这么个人?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恨?现在跑出来落井下石!他们是挖了他家的祖坟还是咋地? 两天后,香兰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去了小屋子,淑娴和占喜兄弟也去了小房子那边,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有人来找淑娴,说是老家来人了,直接去的厂里。 淑娴也没敢耽误,赶紧让香兰陪着去印染厂,到厂里才知道,来的是尹羡文的二哥,而检举揭发尹羡文的,不是别人,是尹羡文二哥的儿子! 当初这小子去外地读书,家里没钱,还是尹羡文出钱供的,现在眼瞅着要大学毕业了,却闹了这么一出,他这是想“大义灭亲”? 淑娴见到尹羡文二哥爷俩的时候,正看到尹羡文的二哥在那骂儿子,说他是个白眼狼,他这么胡编乱造,坑害自己叔叔,还算个人么?! 那小子好像一点都不愧疚,理直气壮的说,他自己早在上大学后,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他现在已经改名叫:尹前进! 香兰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二伯家的哥哥,不,从现在开始,就是他们家的仇人!香兰看着这个人的嘴脸,觉得无比厌恶。 淑娴也没好气,直接就回怼了尹前进,“你说你跟家里既然没了关系,那咋还要尹羡文的钱,你上学的钱,都是尹羡文一分一厘攒下来的,如果说要检举,首先要检举你!你不但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还白眼狼,忘恩负义!” 尹羡文二哥听了淑娴的话,连也有点挂不住,毕竟这个白眼狼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支咋就出了这么个东西! 工厂里的那帮人一看情况不妙,要是让这些人这么纠缠下去那哪成?他们想过来分开尹羡文二哥爷俩,可是被尹家二哥直接就给推搡到一边,说这是他们的家事,谁要是敢插手,他就找谁拼命! 尹解放见自己老爹急红了眼,也不敢再提作证检举的事,被尹家二哥提溜着耳朵领走了。 淑娴在厂里其他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尹羡文从那帮人手里抢了回来,两口子回家还没多大功夫,就听说压锁那边出了事情。 原本待她还不错的婆婆,到厂里直接告了压锁一状,说媳妇不孝顺,虐待婆婆!让她在厨房打地铺,还不给她饭吃! 尹家人知道这事后,连闰得都炸了,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呢!当初把压锁当祖宗捧着的是那个老太婆,得了孙子后,说家里不够住,主动要求住厨房的也是她自己,咋就现在成了压锁不孝顺了? 尹羡文听了,哪里还能不明白?高家这是想“墙倒众人推”!别人还没有动作了,他们一家倒是急不可待的先跳出来了,这是想通过败坏压锁的名声,来拿捏他们尹家? 淑娴这下慌了神,现在他们一家已经是挺难的了,哪能腾得出手再去关注压锁?现在是按了葫芦起了瓢,尹羡文这个当爹的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管压锁。 淑娴现在开始后悔,当初压锁和高奉举成了的时候,就应该挺别人的,人家都说高家人不地道,他们觉得高奉举人还不错,应该不至于想别人说的那样,现在看来,真是“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知道,高家老娘这么一败坏压锁的名声,能得到什么好处,反正他们尹家是啥都不会给高家,也不能给,压锁如果自己能处理则罢了,如果处理不了,他们只能给压锁一个建议:离婚。 压锁后来也回娘家哭诉,希望爹娘去跟婆婆讲讲道理,她从来没想过不孝顺老人家,家里有啥好的,也是第一时间想到婆婆的,咋婆婆对她那么大的怨言?婆婆这么一闹,她还怎么在印染厂家属院呆着? 尹羡文叹了口气,他知道,压锁这怯懦的脾气,恐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在家靠着他们夫妻两,嫁了人就开始靠丈夫,靠婆婆,可是人家不把她当家里人呀。 跟淑娴商量后,尹羡文去见了压锁的婆婆,这老太婆对尹羡文还是有所顾忌,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尹家没有以前好了,但听说那些人也没从尹家得到什么东西,估计好东西早就被这两口子给藏起来了。 现在压锁的爹过来找自己掰扯,她这个当婆婆的当然不能输了理,高家老娘对着尹羡文是一顿哭诉,说自己咋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原本想着能享受几天儿孙福,她入了土也值了,可是现在不但儿孙福没享到,还被媳妇嫌弃,她本想着跟亲家说,可是听说亲家一家也出了事情,她就一时没想开,去了厂里。 高家老娘自己觉得这话编的还算顺溜,可是尹羡文是谁,她这些嗑在尹羡文眼里,就是个笑话!全是胡诌八扯。 尹羡文也没绕弯子,直接跟高奉举的娘说,“既然你觉得压锁有那么多的毛病,我们尹家就跟你说声抱歉,是我们两口子没把闺女教育好。”尹羡文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高奉举的娘没想到尹羡文会这么说,她已经做好准备跟尹羡文吵架了,正常谁家的闺女受欺负,当爹的不都是气势汹汹的找人评理,还有给人道歉的? “你也知道我家目前的情况,不能继续呆在岳城了,但是压锁这面我不能不管,我不能让压锁受了冤枉!”尹羡文故意在冤枉上加重了语调。 “亲家,我没可没冤枉压锁,你不信回家问问你闺女,我平时待她咋样,真是掏心掏肺了!”高奉举的娘还在不服不忿。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在跟亲家你商量解决办法,现在无外乎两种解决办法:一,压锁回到你们家,你们互相忍让一下,至于家里何不和睦,和一些家里的事,没有必要闹到外面,平白让别人捡了笑话。”这点是尹羡文最看不上高家老娘的。 别人都唯恐外人知道自己家的事,为啥老祖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姓高的一家,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家的事似的,埋汰了压锁,对他家有啥好处?甚至对压锁的儿子又能有啥好影响? 第176章 农村生活 “另外一个办法,我们尹家最近可能就要下乡了,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压锁,我们就把压锁接回娘家,加上小外孙一起,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生母,我们也不在乎多一份口粮,让压锁和我们一起下乡!”尹羡文说完就瞅着高奉举的老娘,等他答复。 “两个办法我要是都不同意呢?”高家老娘还是想继续她自己的弯弯绕。她本想着通过压锁,正好打压一下尹家,既然尹家已经被人从天上拉到了地下,她就不介意上去踩两脚。 等尹家想护着压锁的时候,她就提要求,让尹家把藏起来的金条交出来一些,给他们高家改善一下,这是其一。 再就是让尹家养成习惯,别老让他们高家仰视他们尹家,让尹家也感受下掉在泥地上的感觉,让他们学会求着高家办事! 可是尹羡文提出的解决方法,没有一个是能如高家老娘的意的,她怎么可能同意? “我这不是建议,如果你不选择的话,我就替你做选择,我会通知压锁,让她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下乡!”尹羡文能感觉到这个亲家打的什么主意,他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尹羡文因为自身的破烂事,已经磨光了耐心,不管压锁婆婆怎么胡搅蛮缠,已经铁了心要带压锁一起下乡了。至于高奉举,他乐意跟着,尹家不反对,不乐意,他们尹家也养的起压锁和孩子。 就这样,尹羡文夫妻带着香兰、占喜兄弟,还有压锁娘两,一起下乡去了矿洞沟! 尹家一家是带着家当一起过去的,矿洞沟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给这一家安排了个农舍,虽然面积不大,也比岳城老城的那个小房子强百套。 村里则是需要有人到队里挣工分的,尹羡文这时已经快六十了,不符合要求,淑娴年纪跟尹羡文相仿,更不行。只剩下香兰和两个小的,这三个孩子当中,也就香兰可以到队里干活。 村里的人还算比较淳朴,他们没给香兰安排什么重活,让她做队里的保管员,管队里的粮食。偶尔也让香兰帮着队里去放牛,这样也算工分。 香兰为了给家里多赚工分,除了队里安排的活,其他只要她能干的,都抢着去干。当然也遭了不少罪,上山背柴火的时候,大柴把后脊梁都戳破了,等家里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化脓。 村里修防波堤的时候,尹家也得算人头,香兰也跟着去干活,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该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好在村里的人比较照顾这一家老小,虽然下放的地方提过这一家成分不好,但是村里的人哪里管这些,成分不好人好就行,再说,这一家跟他们也没什么冲突,事事都让着大家伙。 有次村里的牛滚坡了,本来给香兰分的是牛肚子里的牛犊,香兰看见那血糊糊的小牛犊,这咋往家拿?村长说,要是香兰不要牛犊,就给她四个牛蹄子,香兰又摇了摇头,说不会弄,牛蹄子一看就没有肉!最后她啥也没要。 牛蹄子后来还是给了香兰,不过让香兰给了村里的一户回民,这家人还算厚道,回家收拾好之后,给尹家送来了一饭盒牛蹄筋,尹家还十分感激,说如果不是他们想着,他们家即使要了牛蹄子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做。 尹家几个在城里的孩子只要回乡下看爸妈,就会给家里带些城市的东西,尹家也会给四邻送一些,乡下人虽然生活困难,但是也不爱占人便宜,得了尹家的东西,总想着反馈人家一些,都是些自家种的,也不能出去卖,就是自己家吃,顺便送些给四邻。 尹羡文虽然不能出工分,但是脑子还是在线,村里有点啥事,村长也会借着上尹家喝水的功夫,绕着弯的跟尹羡文商量,比如:修堤坝怎么能把堤坝修的牢固;村里的机械坏了,没有人能修好,找尹羡文出个主意,没多久村里的人就会修了。 香兰和占喜兄弟都管村长叫老舅,因为淑娴的弟弟在解放前就跟翟建业走了,至今没有消息,村长又跟淑娴叫老姐姐,这几个孩子就开始喊上了老舅,村长也不介意,孩子么,喊啥都行,反正村里人都挺照顾这几个孩子的,这几个孩子不光这么叫他,也叫别人叔和婶子。 尹家在矿洞沟呆了九年,跟这些淳朴的乡亲处成了家人,尹羡文甚至觉得,这里的人比他尹家老宅那边的人要好多了,矿洞沟可以说是他的第二故乡了。 尹家在城里的几个孩子在这几年也有了变化,闰得虽然木讷,但是人长的不错,但是就因为他不爱跟人联络,没人给介绍对象,最后找了一个身高只有150的女孩,身高矮一些本身没问题,闰得也就是175多一些,还算搭调。 但是问题就出在女孩家人身上,连得这人爱打听事,闰得一有了对象,他就去把人家老底都快翻出来了,一打听,说女方家里有侏儒症的基因,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都不过145,这还了得?万一闰得的孩子随了母亲的基因怎么办? 连得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闰得,闰得却没当回事,弄得连得一脸没趣,心说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正主都不当回事,自己弄得好像自己找对象似的。 但这事管怎都得跟爹娘说一声,省的万一闰得的孩子不正常咋办,会不会埋怨他和家里人不阻止。 这事跟尹羡文说了以后,尹羡文也有点担心,淑娴则有另外一份担心,都说矬子肚里三把刀,这么矮个子的媳妇,能善良到哪去?以后不得有他们老两口受的? 尹羡文听了,说淑娴咋抓不住重点?不是媳妇坏不坏的问题,是以后孙子辈能不能是个正常人的问题!不是有老话说的好: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 淑娴听了,也开始害怕了,说那咋办?现在把闰得叫过来,让他跟那女的断了?可是闰得好不容易碰上个能成的,万一他们老两口给搅合黄了,闰得不得打光棍? 尹羡文思量再三,说罢了,只要闰得自己同意就成,儿孙自有儿孙福,闰得自己都没想着跟他们说,连得说了,闰得也没反应,那就是说闰得不在乎呗,或者说女方有让闰得看上眼的,他们也就别做那个坏人了。 二丫过了不久也跟爸妈说自己要成家,男方就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师兄,说是师兄,却比二丫小了三岁,男方姓徐,是岳城人,上学上的早,就比平常人早上大学。 男方没有反对这门亲事,毕竟男方的成分也不好,能找到个高中毕业的媳妇总比从村里找个媳妇强,大三岁也不成问题,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么,又不是大十岁八岁,还是可以接受的。 尹羡文也见过这个小伙子,不论相貌品性,都没得挑,人也有礼貌,能小小年龄考上大学,脑子也肯定是聪明的,他们夫妻还能有啥可挑的? 尹羡文觉得二丫还是给家里省心的,自己的事自己操心,就连婚姻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家里人既然没有反对,二丫就草草在岳城请人吃了顿饭,算是跟徐汇有办了事,领了结婚证之后,二丫就跟丈夫去了鞍山,徐汇有因为成分不好,只能从鞍钢底层做起,二丫和丈夫挤在一个小破屋里,帮忙照看家。 过了两年,二丫说找到了个化验员的工作,也算给徐汇有减轻点压力,她也怀了孕,就不能时常过来看爸妈了。 其实这时闰得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出生,是个男孩,已经一岁多,目前看是没有遗传母亲家里的基因,各方面都比较正常,尹羡文也算是当了爷爷了。 连得就更不用尹羡文夫妻操心了,不同于闰得和二丫,人家连得是自己找的媳妇,自由恋爱! 只能勉强在卫生所当个护士,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是毕竟还是个比较体面的工作,家里有个病灾的,也能帮得上忙。 至于占喜兄弟两,他们跟着爸妈下乡之后,隔了两年就在村里的学校上了学,尹羡文本想着让香兰也跟着去听听,香兰也瞅着村里空闲的时候去了,可是满屋子都是小孩,除了自己,就是尹家兄弟最大了,而且香兰个子高,已经长到175了,往那一坐,同学不看老师,都看她了。 香兰觉得太丢人,去了几次之后,就不去了,在家拿了弟弟们的书,自己自学。 第177章 阴阳相隔 赵文华一家人在尹家人下乡之后,也下乡到另外一个地方,赵家的几个儿子打听了尹家的去处之后,时常过来看尹家人,也时常给香兰带东西,也包括一些学习资料,特别是赵为民,他跟香兰年纪相仿,时常把自己的一些学习资料给香兰。 香兰在刚到农村的时候就已经1米73了,个子高不说,因为累的原因,一直胖不起来。村里的小姑娘羡慕香兰的身材,小伙子们也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当然也有仰慕的成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家人早晚是要回城里的,他们跟人家不配,但这不妨碍他们跟香兰说话打招呼,所以,每次香兰出去干活,都有不少村里的小伙子帮忙。 赵为民来过香兰这面几次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赵为民在香兰这有点露怯,为啥,因为他的个子刚刚跟香兰搂个平(一样高),甚至有可能还比香兰矮点,这当然都是赵为民自己的感觉,搁淑娴的说法,男孩不显个,看着矮一点而已。 但是赵为民总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个小丫头长得高,脑子也没香兰好用,虽然自己现在一直在坚持学习,但每次给香兰送过来的资料,没过几天,香兰就看完了,问她是否有问题,香兰都会说没有,都看明白了。 这让赵为民很是没有优越感,再看看村里小伙子们的眼神,他就更窝火,所以,他就更频繁的过来送资料,有时候香兰忙不过来,他就帮香兰干一些活,想着能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香兰可并不知道赵为民的这些心思,她挺乐意赵为民经常过来的,一方面自己能少干一些活,多一些时间看书,另外,赵为民每次过来,都能带一些她爱吃的,乡下穷,就指望着这些东西解馋。 日子过得飞快,1975年,印染厂派人把几个技师都接回了岳城,但是只是接技师夫妻,孩子们都还要继续下乡,尹羡文夫妻也就先行回了岳城,毕竟香兰和占喜他们已经大了,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了。 虽然说回了岳城,但是听厂里的说法是,有可能给他们平反,但是要等消息,这也是尹羡文为什么没有坚持带孩子们回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他不想让孩子们跟他再折腾了。 不过,厂里倒是同意给他补这些年的工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了盼头,就在城里呆着就好。而且这次给他们分了家属区的房子,不再是岳城老城区那个辄小屋,尹家和赵家还是做邻居。 等尹羡文和赵文华他们回了岳城,两家的孩子却自行去了青年点,毕竟不能老占着村里的宅基地不是。 香兰他们这么一走,算是在矿洞沟拔了跟,村里的人很是舍不得,特别是村长夫妻,这么些年的老舅和老舅母不是白叫的,村长家的女儿更是哭成了泪人,跟香兰说:“三姐,你回城别忘了我,要抽空多回来看看,多写信回来!” 等1978年的时候,尹家这几个小的陆续回了城,香兰先是去房建社做了瓦工,又去镜片厂磨过镜片,后来因为表现好,以工宣队的名义派到了岳城医院学习,要是没有认识俞得水,香兰可能就留在医院当了中医。 占喜兄弟两回城之后,占喜去了轴承厂当了工人,占悦去了酒厂,两个兄弟也算是各自有了工作,最小的几个孩子都有了工作收入之后,尹羡文夫妻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压锁当初跟着尹羡文去了乡下后,高奉举最终还是跟了去,因为当时压锁已经怀了孕,等到了乡下后,压锁的闺女出生了,这也算凑成了个“好”字。 等尹羡文夫妻回城的时候,压锁夫妻也领着孩子们跟着回了城,压锁婆婆虽然对压锁不好,但是心痛孙子孙女,因为要照顾孙子孙女上学,就没有时间去找压锁的麻烦,再说,现在她也没法找,尹羡文毕竟已经回城,重新掌管了工厂,高奉举在厂里还得靠老丈人吃饭不是。 赵为民在回城后就得到了消息,高考要恢复了,他想拉着香兰一起准备,香兰也同意,说她空闲的时候会多看些考试资料。 这时,俞得水出现了,他父亲原本是印染厂的会计,后来去了农技所,他家托人跟尹家提亲,说希望凑成俞得水和尹香兰的姻缘。 俞得水小时候就见过尹香兰,只不过也只能是远远看着,人家是漂亮的尹家闺女,他是捡煤球的穷小子,虽然香兰整天装着家里穷,但是知道根底的人都清楚香兰是啥人,香兰再给自己身上糊泥巴,也“瑕不掩瑜”。 等见到回城后的尹香兰,俞得水就又起了心思,他就跟自家老爸说,让他找人跟尹家说和一下,也别说,俞家老爹一直就是个心里有计较的,他找了淑娴的远房亲戚来说这事,还说了俞得水不少的好话,什么从小就脑子聪明,一直当干部,现在更是在供销系统当领导,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等等。 尹家这面是不大同意的,不光俞得水,香兰自从回城之后,不少人家都托人过来说亲,尹羡文也都见了,然后给香兰也见了见,香兰这面见了之后都没成。 为啥,一是香兰个子太高,见过的这些都没有比香兰高的,香兰每次为了照顾这些人的面子,都不敢直腰,暂时还行,要是一辈子都猫个腰,香兰觉得接受不了。 再就是成分,没上得了学是香兰心里永远的痛,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像自己一样,当然这个成分的事是二丫给香兰灌输的,若干年以后,香兰才明白,二丫不一定是好心提醒,也有可能是想拆了她和赵为民的缘分。 至于二丫为什么想拆了她和赵为民,香兰一直就没想明白,问了赵为民,他也不清楚,说自己跟二丫没啥交集,自己家当时也是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人会跟二丫有什么来往。 赵为民当时跟香兰因为一件不大点的事吵了一架,加上那时候赵为民对香兰有意,香兰却不知情,“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二丫的一番说法,最终促成了香兰和俞得水的婚姻。 等赵为民知道香兰结婚的事,已经为时已晚。他在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心里断了念想,一心准备高考。 高考如期恢复,赵为民也不出意外的考上了大学,然后就是上学出国,不断的深造学习。他想通过学习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种种。至于香兰,她没能参加高考,因为她怀孕了。 俞得水在尹羡文在世的时候,表现还是不错的,起码在三个女婿当中,面子功夫做得还不错,酒不多喝,抽烟也要先给老丈人卷好之后,再弄自己的。 虽然俞得水的家境困难,结婚前就把工资先预提了,但在尹羡文这都还不算个大事,毕竟尹羡文工资高,稍稍补贴着香兰家一点还是能给的起的。 加上俞得水也会来事,经常跑到老丈人家给和煤,给老丈人跑腿,对香兰发脾气也从来不在老丈人跟前,也不让老丈人知道。 香兰也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能自己扛的坚决不回家跟自己爹妈伸手,要不是尹羡文经常过去看香兰和俞惠,也不知道自家闺女过得拮据。 香兰的女儿俞惠也很得尹羡文喜欢,见了俞惠就仿佛见了小时候的香兰一样,俞惠很是聪明,尹羡文教啥,没几遍就学会了,这让尹羡文仿佛看到了尹家的希望,虽然俞惠不姓尹,但毕竟也算尹家的后代。 1985年,尹羡文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住了,去厂里附属医院看病,大夫没告诉他结果,却让把家属叫来,这时尹羡文就明白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二丫从鞍山赶了回来,连得的媳妇也在家里给尹羡文按照医嘱打针,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天天过来看一下,问一下尹羡文的感觉。 尹羡文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跟淑娴安排了家里财产的分配,淑娴是一边哭一边听着的,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老伴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尹羡文却很坦然,说自己逃过了日本人的屠杀,避过了战争的马革裹尸,为新中国的建设也奉献过,这一生也算有惊无险。 但是人终究躲不过生死,他唯一额遗憾是儿女在学业上没有所成,如果孙子辈有学业有成的,一定要:家祭勿忘告乃翁! 第180章 坑熟 俞惠后来也想了一下,她又不是丑女无盐,怕见人,铜铃铛说啥还能就是啥了? 她即使见了那些男生,人家也不见得能看上她是,都说她是小怪物了,她就怪异一个给大伙瞧瞧! 而且,她不能为了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前程不是,万一这些男生中有“恋母情结”的呢,能看上两个大师姐,那岂不是能成就一番好姻缘?她也就去看个热闹,反正现在也回不了家,回去了也不招老妈待见。 “铜铃铛”办事还算迅速,跟那个男生宿舍约了个周末,地点在学校附件的一个小饭馆,其他几个大姐还想装扮一下俞惠,被俞惠给否了,说如果还想在她身上动脑筋,她就不去了,宁可去学校附近的网通宵看电视剧,也不去吃饭了。 说起通宵,现在学校周围网很是流行,就在学校周围,林林总总好多个网,离学校也近,价格也便宜,20元能上一个通宵,如果饿了,还可以买方便面和火腿肠,开水! 大部分上通宵的都是男生,经常一伙人去包宿,也有连熬几天的,当然这些男生很多一部分都会因为贪玩挂科!也有女生,男生大多是去玩游戏的,女生则是去看电影和电视剧的,也有去跟网友聊天的,极少部分女生去打游戏的。 之前俞惠的室友,那个石家庄的瑞白,听李晓涵说,最近在谈网友,听说是一个广东人,年纪不小。网聊了一阵后,瑞白先是去广东见了这人,听说这人一顿豪华招待,瑞白回来一顿显摆说那人咋样的,又是开车领她去吃去玩的。 前几天听说,那人过来见瑞白,李晓涵也有幸瞄见了本人,个子不高,还没有瑞白高。瑞白这两年可能因为生活舒适,没啥烦心事,就跟发面面包似的,一下子就胖了起来,这个网友跟瑞白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像套娃,瑞白能直接把那人装进去。 而且,瑞白这个网友的年龄看着就不小了,估计没有四十也差不多,就这样的,也不知道瑞白看上他哪点,两个人如今还谈的热火朝天,颇有往成了的方向发展,就连几个室友都旁敲侧击的规劝瑞白,让她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万一这人有老婆孩儿的咋办? 瑞白也不知道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每天掐着时间上网,跟那人聊天,后来嫌去网费劲,直接撺掇室友两人买了台电脑,说是一起用,但是大部分时间都被瑞白霸占着。 李晓涵可没那么傻,瑞白也撺掇她入股买电脑,李晓涵说她平时很少用,加上本来就是靠学校资助,哪有闲钱乱花,才逃过一劫,否则按照瑞白的算盘,不但拉着李晓涵,估计还得让李晓涵出大份,毕竟李晓涵要晚毕业,瑞白她们毕业了,电脑自然而然就要留给最后毕业的人。 李晓涵虽然跟俞惠分开了,但是会经常去俞惠的寝室来玩,跟佟玲玲她们也都是朋友,只不过李晓涵不喜欢玩扑克,除了闲聊,说一些她那儿的小道消息,闲暇之余顶多去寝室附近租书的地方租几本言情小说回来看。 俞惠有时候也跟李晓涵蹭书看,或者两个人一起租了交换着看,佟玲玲说俞惠是个榆木疙瘩,智力虽然不差,但是就是没开窍,看看这类的书也好,起码能开开窍,但是这类的书不能当真,都是理想化的,要是按照书里面的说法找对象或者贪恋爱,估计都得成光棍! 俞惠哪管那些,她也就是看个热闹,都没过脑子,看了也就看了,就跟看电视剧一样,谁还能记着情节一辈子?而且,他们现在需要用脑子的地方多了,医学类的东西就够费脑细胞的了,看这些就是让自己歇歇脑子而已。 佟玲玲自从跟俞惠做了室友,一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小孩玩儿”!当然,她嘴里的小孩就是俞惠,虽然她自己也不大,她们这几个女生,包括隔壁的两个博士后的师姐,上学都挺早,但是像俞惠这样跳了又跳的却是唯一一个。 本来她们几个是想自己好好过个学生时光,起码找个人谈个恋爱啥的,俞惠太小,就不带小孩玩了,可是奈何俞惠是“老板”家的,师母又千叮咛万嘱咐,又是请她们吃好吃的,又是给开后门的,让她们不“照顾”都不行。 俞惠本来也想着低调一把,奈何自己老娘早就给她漏了底,没等俞惠说啥,尹香兰就然赵为民把几个学生请了出来,说是师娘请客,然后又好巧不巧的碰上俞惠,这么一介绍,谁还不知道咋回事? 当然,佟玲玲她们认为的照顾,是按照师娘的意思来执行的,俞惠可没让她们这么干,她们几个也知道,搁师娘的意思,是别让俞惠学傻了,这都读研了,一天还跟个小孩一样,玩游戏,看动画片! 她们几个刚开始以为师娘是矫枉过正,俞惠再怎么说也是个研究生了,看周围的人干嘛,她看也看明白了,可是长时间品下来,还真就像师母说的,这位就根本没那根弦,别人小两口谈恋爱,俞惠还能跟着人家一起吃饭,人家男女朋友一对对玩游戏,她就在一旁看着,傻不傻呀。 所以,佟玲玲觉得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得给俞惠安排上,哪怕就是谈个两天,也得让她体会一下。 再则,俞惠长相不丑,在她们几个甚至他们专业里来说,都能排的上号了,只不过俞惠自己不觉得,老是嚷嚷自己胖,说从小到大都是小胖子,同学们都叫她胖熊或者熊猫啥的,压根就没拿自己的样貌当回事。 佟玲玲还记得有好几次,别的专业的男生托人打听俞惠,她当然要给把关了,问清楚是谁之后,大部分都是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佟玲玲至少是这么认为的,她直接亮出俞惠的年龄,让人带话回去,说他们能对一个“小孩”下得了口么? 佟玲玲还说:“这孩子也就刚成年,说句不好听的,辈大的话,他们这些大男人都快当人家叔叔了,也忍心去招惹个小孩,还真能下得去嘴?”也别说,这招还真管用,百试百灵,基本上话传回去,马上就没信儿了。 现在佟玲玲还在后悔,当初要是不那么严格把关,手稍微送一下,也能楼下几个“个大的”,让俞惠这孩子先练练手也成呀,现在倒好,她倒是严格把关,把那帮人都拍死了,俞惠啥也没捞着。 再就是,佟玲玲是基于自己的情况来把关的,她自己都没看上眼的,怎么能介绍给俞惠?估摸着,如果介绍了,也过不了师娘那关不是。 这次这个男生寝室还算不错,佟玲玲都侦查好一阵子了,整体颜值都在线,四个男生一码的180以上的大高个,而且听说篮球打的也不错,才大二就已经是系里篮球队的主力了。 所以,当佟玲玲得知男寝403要出租电脑的时候,就赶紧回寝室给俞惠挖坑,说他们现在需要用电脑,整天去网也不合适,白天上网费那么高,又不能因为学习的事去包宿通宵,一通磨叽下来,俞惠痛快的就同意租电脑了。 而且,俞惠可不像瑞白,本来自己要用的非要拉别人入伙,俞惠是要自己租,然后跟佟玲玲一起用,佟玲玲只要负责找到配置好价格合适的电脑就成。 佟玲玲当然能找到了,她早就相看好了,这一得到俞惠的同意,她就立马行动了。早在她问俞惠之前,就直接把公告栏里403租电脑的广告就揭了下来,为了防止别人看到抢了先,还把附近的公告栏都逛了一圈。 当然,佟玲玲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看上了那个寝室的一个男生,当然不可能是最帅的,她有自知之明,能配上啥样的起码得靠谱才行,还得让男生主动来追她,她总不能去反追学弟不是。 通过租电脑这么一番操作,佟玲玲总算引起了那个男生的主意,现在两个人已经加了好友,有事没事会聊两句,所以,佟玲玲当初那个电话,是有预谋的,不是无的放矢。 至于为啥要把俞惠扯进来,是那个男生说,他们寝室的室长,好像有点关注俞惠,有几次碰见她们几个,也是瞄了半天,经过他们寝室其他人的研究,估计是注意俞惠的可能性比较大。 然后,就有了打扑克输了打电话这一出。 第181章 那个人 俞惠哪里知道佟玲玲这些弯弯绕,只当这姐姐是心血来潮,响应一下自家老妈的号召而已。既然佟玲玲已经安排好了吃饭的时间,她们也就配合一下,凑够了人头四个女生,人家是四个男生,她们起码要凑四个女的,管她年纪大小的,够人头就行,这当然只是俞惠的想法。 另外那两个大师姐,完全是过去看热闹的,佟玲玲是过去跟意中人眉来眼去的,而俞惠则是被卖还帮忙数钱的“小屁孩”! 俞惠不喜欢被几个师姐打扮,说自己再怎么打扮也就那样,众人也阻止了她扮丑的企图,什么长头发帘,黑框眼镜,都被扔了,起码她们要保证这个孩子本色出席! 学校门口的小饭馆是这些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因为价格便宜,菜量实惠,口味也不差,很是受到学生党们的捧场,每天晚饭时间和周末都是人满为患,要想有个包间,就得提前预定。 俞惠他们到的时候,男生寝室403的那四位已经到了,正在那边等边聊天呢。佟玲玲有意向的那个人叫刘彬,大家都叫他彬子,此时彬大哥正在那聊呢,说他了解过这个女生寝室了,虽然是研究生,但是年纪都不大,一个女孩比他们年纪还小,当然这些都是佟玲玲告诉他的。 他们几个人当中,大彬排行老二,老大是邯郸人,老三是湖南的,老四是东北的,但是他们寝室特别之处就是,不是老大当室长,而是最小的老四。 之所以是最小的当寝室长,还是因为他们报到的时候,大彬提议的,说是他们寝室要和其他寝室来个截然不同的,最小的当寝室长,他们这几个大的都听老小的。 最小的老四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也不想操这份心,当然不同意,说还是让老大来当,他负责配合就行。 老大听了,说既然有人提议,他也觉得可以采纳。他从上学开始都是年级最大的,经常让他管事情,他都管烦了,好不容易有人能帮忙背锅,他还乐不得呢,坚决同意! 老大还说,现在是两票赞同,一票反对,问老三,看老三什么意见,老三是个湖南人,本来就普通话说的不太标准,大家刚开始介绍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扶蓝人”,这时候问到他头上,他说了一句,大伙没听太明白,大彬直接直接说:“老三投的是赞成票!”,其实老三到底说的是啥,大彬也没听清楚。 就这样,三票赞成,一票反对,直接把寝室长这职位直接按在了老四的脑袋上。等老三的舌头能稍微捋直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当时老三是说:我保持中立! 现在大的那三个真觉得当初还不如从他们三个人当中选一个寝室长了,老四是个极为自律的人,连带着他们都被管的牢牢的,跟上了夹板似的。 老四规定:一周要做一次大扫除!他们寝室,鞋子和衣服起码要定时清洗,穿过的和没穿过的要分开放,穿过的衣服和袜子不能超过两天不洗,否则就会被扔到水房自生自灭。 男生们要经常运动,打个篮球啥的,出汗是难免的,以前经常是穿过的衣服晾一下,隔天再接着穿,大彬就有一件衣服连穿七天的记录,有时候没有衣服了,就从穿过的衣服当中找一件味道小的,也能将就。 可是现在老四当家,直接就明文规定:带着汗味的衣物必须当天清洗!臭袜子要两天更换一次。违反的人要负责一周同寝室人员的衣物清洗! 这老哥三现在才觉得,他们真是有自虐倾向,咋就没事找事,让老四当了寝室长。 不过,有一点好处,他们寝室已经连续好几学期被评为男寝的文明寝室了,毕竟在男寝当中能像他们寝室这样进门没有异味的,是唯一的一个了。 每次校领导参观寝室,宿管都会把人往他们寝室领,没办法,谁不爱干往脸上贴金的事? 大彬他们在给宿管长脸的同时,宿管也给了他们提供了适当的便利,晚回个一时半刻的,宿管都痛快的给开门,有时候他们还去宿管那蹭个吃喝啥的。 宿管也经常对别的宿管夸他们,一来二去,他们寝室的男生就被冠上爱干净的称号,加上他们几个长的还不差,就更招人待见了。随便找个女生搭个讪,也没有遭嫌弃的,谁不喜欢干净帅气的,还能喜欢邋遢的? 佟玲玲当时跟大彬说过,她租电脑也是挑人的,他们寝室的人是出了名的爱干净,那么他们用的电脑也不会像其他男生那样埋汰不是。 这句话让大彬听了很是汗颜,说实话,他们寝室每人都有一台电脑,租出去的是最干净的老四的,其他三个人的电脑还真不那么干净,起码他自己的就好长时间没擦了,键盘黏黏糊糊的倒是没有,就是有点灰尘和饭渣渣啥的而已! 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佟玲玲的,大彬怕遭人嫌弃,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电脑给玲玲用,起码在自己没收拾好里面的东西前,是不能随便给玲玲用的,男生么,难免电脑里有个啥颜色的片子呢,他也是从别的男生那淘来的,存在了电脑里,毕竟想找资源没那么容易。 大彬也曾问过,他们女生租电脑都干些什么,佟玲玲很痛快的回答,无非就是看电视剧和电影,聊天,再就是写个报告和作业啥的,甚至连游戏都很少玩。 佟玲玲还应俞惠的要求,让大彬他们在送电脑之前,帮忙在电脑里存一些电视剧,比如射雕英雄传啥的,当然,佟玲玲也想看,她跟俞惠一样难特别喜欢82年黄日华和翁美玲那版的。 大彬这次就有点为难,让他去给找点带颜色的还成,他可以从别的男生那划拉一下,让他去找这种电视剧,他上哪去找?后来还是俞惠她们的一个师姐给俞惠考了这个电视剧,大彬听说了,还让佟玲玲别删,等电脑还回来的时候,他也想看看。 几个男生在那东一嘴西一嘴的闲扯,大彬也快把自己知道的老底都抖搂给这几个哥们,这才见几个女生珊珊来迟。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大师姐,她们一进这个小饭馆,就让里面烧烤味加烟味给顶着了,有一个转身就出了门口,长长的换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埋怨佟玲玲,怎么定了这么个破地方! 佟玲玲被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有点蒙圈,她觉得这里还好呀,没大师姐说的那么不堪好不,大师姐一点不客气的说:“你进去闻闻,里面都是什么味儿?又是烧烤又是烟味的,等一顿饭吃完,身上的衣服都全是那个味,风都吹不散!” “这个店本来就是吃烧烤的呀,店里有烧烤味不是很正常?而且学校男生吃饭,抽烟不也很正常?”佟玲玲真不知道大师姐是不是太久不接地气了,学校附近的小馆子基本上都这样,这家还算好的呢。 俞惠赞同玲玲的说法,附和着点头,她来过这个小店,觉得也还不错,起码比一般的小馆子档次高不少了,今天听说是男生们请客,估计他们要破费了。 “你咋就对生活没个要求呢?这是啥地方?请人吃饭也不找个环境好点的,当我们都是那些男生?”大师姐还是不依不饶,颇有不想进去的架势。 “哎呀,师姐,我来过这家,外面可能有点嘈杂,我们不是定的包间么,要是进了包间你还是不满意,我陪你回去!”俞惠时候就能使得上劲了,虽然她不乐意来,但是不能枉费了玲玲的一番心思不是,要是没进门就走人了,就太让玲玲下不来台了,里面的男生也会觉得没面子。 “咱先呼吸点新鲜空气,然后就憋气进去,我喊一二三,咱一起!”俞惠配合的做了呼吸的动作。 俞惠的模样把大师姐逗乐了,她拍了一下俞惠的脑门,“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你也别在这拿我寻开心!走,进去。” 大师姐说不用深呼吸,但还是掐着鼻子往里走的,好在佟玲玲跟服务员打了招呼,让直接把她们领到了包间。里面的男生见来了人,也都站了起来,以表欢迎。 佟玲玲和大彬负责介绍男生和女生,等介绍到俞惠的时候,俞惠正在那低头扣手指头,她头也没抬,含糊的问了声大家好。她从进了门匆匆扫了几个男生一眼,就一直低着头,毕竟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联谊,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接着就是大彬介绍男生,等到介绍到老四的时候,老四的名字让俞惠惊讶的抬了起头,张陆洋!等看到老四的人的时候,俞惠就更有点蒙圈了,没错,就是张陆洋! 第182章 突然冒出来的人 俞惠诧异的看着张陆洋,没错,即使化成灰,她也能认得出来,就是她曾经的同桌,那个高中时期的学霸大神!他怎么跑到这个学校来了?而且跟她还是同一个专业? 俞惠记得张陆洋成绩不错呀,当年他们一起高考,听说张陆洋生病没发挥好,回去等第二年继续考,当时郎老师还说,如果张陆洋发挥稳定的话,清北肯定没问题。 可是,这清北的苗子怎么跑到他们这来了?难道是他第二年高考又发挥失利了? 俞惠在周围人眼里就是个天才和学霸,可是在俞惠的心里,张陆洋才是那个真正的学霸,她当时要不是有张陆洋帮忙,就她那瘸腿的物理和化学,早把她拖累到一般的本科院校里去了。在俞惠的心里,她是感激张陆洋的。 这几年离开东北,没有时间回去,过年也都是在北京过的,除了几个相处比较好的,其他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张陆洋也没有音讯。俞惠给他写了信的,可是就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时间长了,俞惠也就淡忘了,毕竟“上杆子不是买卖”,人家既然不给你回信,就是有原因,她也没有必要总是一个劲儿的给人家添堵不是。 今天在这里见到张陆洋,俞惠就感觉到自己像在做梦似的,难道是最近自己通宵太多了,思维混乱了?她狠狠的在腿上掐了一下,不痛!看来真是做梦! 俞惠又加大了力道,再掐了一下,腿还是不痛,不过自己的手怎么像被夹子夹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低头一看,俞惠这才恍悟,自己的手被大师姐拉着呢,刚才进门,自己一直跟大师姐拉在一起。 此时,大师姐正用两只手使劲的拉着俞惠的手,不让它再行凶!-刚才她被俞惠狠狠的掐了两下,痛的她差点没蹦起来! 大师姐见俞惠总算缓过神,赶紧无声的问:你干嘛使劲掐我?? 俞惠这才明白,不是自己不痛,是她刚才根本没掐到自己,掐的是大师姐!她赶忙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用她那肉乎乎的手给大师姐揉了两下,可是又被大师姐拍了一下!也是,这掐的地方有点敏感,正好掐在大腿根上了。 俞惠心里琢磨着等回去怎么哄人,她刚才掐的挺使劲的,大师姐应该是咬牙忍住的,要是回去不好好哄哄大师姐,估计以后她就等着大师姐收拾她。 虽然现在老爸是他们老板,但是在团队里,大师姐是有话语权的,她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去老爸那里打小报告,而且大师姐平日里对她特别好,她这还掐人,真是脑子坏掉了。 估计等回去,她就得好好跟大师姐交代原因,外加请大师姐吃饭,还有负责大师姐一周的热水了。俞惠在这里做着心里建设,想着怎么能哄大师姐开心,那边张陆洋却是笑眯眯的跟大伙打招呼,然后又笑眯眯的看着俞惠说:“胖熊!好久不见!” “胖熊?”“胖熊?!” 男生和女生们都附和了一下这个称呼。 女生们是了然,因为俞惠之前跟她们提起过,在高中的时候,因为长的胖,同学们都给她起外号,不是熊猫就是胖熊,这能一下子喊出胖熊的,肯定不是一般熟悉的了,那关系也非一般,俞惠这小丫头啥时候认识的“系草”?这小丫头平时虽然性格活泼,但也没瞧见她有开窍的动向呀,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跟帅哥扯上了关系? 男生们则是纳闷,老四这句话是对对面的女生说的,可是这四个女生没有一个可以和胖熊搭得上边的,都很苗条好不,而且长相都不差,就连那两个年龄大的师姐,也没有一点像胖熊的,老四不是说胡话呢。 “不好意思哈,我家老四最近忙着教授安排的一些活,晚上熬得有点晚,可能没睡醒呢。”大彬赶紧打圆场,跟女生说话,你夸她苗条还来不及呢,还敢说人家胖,这不是找挤兑么?对面可是有两个博士后的,他们读的书都没人家吃的盐多,拍马屁还来不及呢。 “你不懂别乱说!”佟玲玲扯了一下大彬! 啥情况?老四不是说梦话?难道这四个女生,不三个女生里面真有一只“胖熊”?大彬这时脑子异常灵光,佟玲玲说他一句,他还能有不明白的?但是这个称呼肯定不是说佟玲玲的,他起码敢肯定这一点。 “让大伙穿插开坐,别跟谈判似的!”佟玲玲又小声跟大彬嘀咕了一句。 大彬赶忙大声重复了一下,毕竟让佟玲玲张罗座位不好,女生么,都比较害羞,要顾及面子,那么他就张罗呗,等看谁坐到老四身边,谁就是那只“胖熊”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可是老四这是往哪走?怎么跑到佟玲玲身边去了? 大彬因为是要负责结账的,就选择了靠近门口的位置,为了防止他们寝室的其他“色狼”觊觎,他示意佟玲玲坐到自己右手边来,可是老四怎么不在主位,跑到佟玲玲右手边去了? 等再一看,原来如此,佟玲玲的室友,那个“小天才”正坐在另外一边靠门的位置,正好跟玲玲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然后,老四就跑到了那个背对着门的座位上去了,难道老四嘴里的“胖熊”是那个玲玲的室友? 张陆洋这么一走,主位那边就空了,女生更没有人去座主位,现在就弄成了“反盆子”的局面,这个词是张陆洋教大彬的,意思是跟正常的相反。 现在是大伙都聚在了靠门的这边,而对着门的主位那边则是空着的!这也不行呀,大彬没法子,瞪了老四一样,就是他起的头,现在只能是自己来收拾。 大彬张罗大家往中间窜窜,起码别让主位空着,都挤在门口算怎么事儿?上菜也不方便呀。男生们都示意老四回到主位上去,可是人家张陆洋就跟没看见一样,老神在在的看菜谱。 俞惠在张陆洋坐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赶人,她当年就没赶走过他,跟他做了好长时间的同桌,这么多年之后,俞惠就更没有信心能赶人了。 她现在就期望张陆洋的室友能把这尊大佛起走,他们要认同学没有必要在今天,张陆洋就不怕认了同学,自己把他给比下去?或者他还得费口舌解释为什么他读大二,自己都已经读研了? 俞惠自己都在头痛,回去怎么跟这几个姐妹交代,她也确实不知道张陆洋考到这个学校来的事,她以为起码在她学生阶段,是不会碰到以前的同学的,没想到这世界是真的小。 大彬催了几次,大家伙才往里窜了一下,这一窜,就更明显了,佟玲玲跟着大彬坐到了进门的左手边,张陆洋则是跟着俞惠坐到了右手边,要是现在大伙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那这么多年的书就真是白念了。 男生们一下子就了然了,原来老四嘴里的“胖熊”就是这位叫俞惠呀,刚才他们还在佟玲玲和俞惠之间押宝,在猜测哪个是张陆洋的老熟人,这么一窜座位,就不言而喻了。 既然已经就坐了,就可以点菜了,俞惠虽然不乐意来,可是既然来了,就要大吃一吨,本想着拿菜单看看,手边的菜单却被身边这位把着呢,其他的男生都很识趣,把菜单都给了身边的女生,自己旁边这位咋不知道“女士优先”呢。 大彬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他冲着老四咳嗽了一下,示意他将菜单给旁边的俞惠,可是张陆洋瞅了他一眼,依旧没动作,还是在看着菜单。俞惠心里那个郁闷呀,心说菜单总共就那么一张反正面的纸板,再笨的人看这么半天也该记住了,能不能传给有需要的人?! 俞惠又不敢伸手去抢,只能坐在那继续发呆,现在只能是别人点什么她跟着吃了。 几个女生点了些他们爱吃的,然后菜单转给了各自身边的男生,这时候男生要充分发扬“慷慨”精神,即使女生点的够多了,也要再点一些,在雄性荷尔蒙作祟的情况下,他们要充分展示自己。 佟玲玲已经看到俞惠这边的情况了,所以她自觉的帮俞惠点了些她爱吃的,比如:烤鸡头、茧蛹、肉筋、鲶鱼等,都是两人份的,弄得大彬以为身边这个纤瘦的女孩是饿了几天没吃饭呢,佟玲玲也觉得自己点的有点多,不好意思的跟大彬解释,一部分是给俞惠点的。 第183章 吃素 俞惠和佟玲玲已经很有默契了,一听佟玲玲的菜单,俞惠就知道有自己的,关键时候还是铃铛疼自己,俞惠在心里给佟玲玲挑起了大拇指,她也就不纠结看不看菜单的问题了,抬头往其他人那里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张陆洋也点了菜,不过都是素菜,什么老醋三样、烤玉米等,俞惠白了身边这位一眼,心说,你就吃素,本来就没以前白了,越吃越成菜的同类,一脸菜色! 大彬很会照顾人,等瞧着大伙菜点的差不多了,就问要不要个主食啥的,虽然有人已经点了烤饼子之类的,为了怕女孩们吃不惯,大彬还是问了一句。 俞惠一听这茬,想起这家好像还有种面特别好吃,这家的老板之一好像是新疆人,大盘鸡烩面弄得特别地道,既然今天来了,还有人请客,不吃一下岂不是太可惜? “再来一份大盘鸡烩面!”俞惠举手示意。 “不要烩面,她吃不了!”俞惠的话音还没落,张陆洋就接了茬。 “我怎么吃不了?再说了,不还有大家呢么,几个人分分,就没有了!”俞惠很是郁闷,怎么哪哪都有张陆洋,吃个面他也要反对一下,今天是来找茬的么? “大家都点的差不多了,没肚子装你的面!取消!”前一句是对俞惠说的,后一句是对服务眼说的。 服务员也蒙了,到底听谁的?正常情况下,不是女生点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今天这桌,男生还持了反对意见? 大彬在旁边是干着急没办法,人家小女孩要点,就点了呗,老四怎么还阻止上了?难道他们之前误会了?这两个人不是有那个意思,而是有梁子?老四是过来报复人的? “惠惠,咱就别要烩面了,我们确实要的量挺大的了,等有空我们单独来吃!”佟玲玲不能眼瞅着俞惠为了一份面跟人掐起来不是,实际上俞惠还真能干的出来,如果佟玲玲不赶紧灭火的话。 而且佟玲玲还一个劲的给俞惠使眼色,让她别在这较真,否则回去再跟她算账。俞惠当然看明白了,也只能这样了,旁边的人不给她点,她自己点的不给上,自己的姐妹还让自己息事宁人,这都是啥事呀! 俞惠严重怀疑今天这日子跟她犯冲,不宜出行,不宜聚餐!既然自己没有话语权,也只能听大伙的了,她总不能起身离去,搅了饭局。 既然不能吃面,那就吃肉!俞惠下定决心,等一会肉上来,她一定要大吃一吨,狠狠的磨磨牙,要不然,她真有要咬人的冲动。 大彬见这个茬子按下去了,心里替自己抹了把汗。服务员收起了菜单,问了一句:要不要酒水和饮料。 大彬一听,赶紧接茬:“酒水就不要了,今天大伙好好聊天,就别喝了,饮料一人一瓶!”他心说这总可以了,但愿老四别再出差头了。 他这念头还没下去呢,就听着张陆洋又张嘴了。 “减一瓶饮料!七瓶就够了!来壶热水!”大彬心里一听,咯噔一下,这怎么还没完了? 俞惠这回没吭声,她知道,吭声也没啥结果,反正今天是不能吃不能喝了,她都怀疑一会肉上来,自己能不能吃进嘴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张陆洋刚才点的那些素的,估计是给自己的? 俞惠想了一下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张陆洋哪有那么好心,还给自己点素菜?就怕荤素她都吃不到,面也没戏,饮料变成了热水,今天难道自己是来混个水饱的? 那边佟玲玲也有点纳闷了,这个大彬的室友是啥来头?咋啥都管?他管大彬他们,她管不着,但是这手伸得太长了,管到她的势力范围了!俞惠是她照着的,他竟然不给吃喝,要不是瞅着今天是两个寝室联谊,她佟玲玲早就炸了。 看看俞惠那个憋屈样,在那坐着,都没精神头了,这孩子就喜欢吃这家的烧烤,因为怕胖,好长时间才敢吃一回,每次吃完都回去锻炼挺长时间,佟玲玲都看不过去,直安慰俞惠,说她已经很苗条了,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严格。 这次吃饭之前,俞惠已经连续好几天吃素了,就为了今天解解馋,而且那孩子也不是没有控制力,暴饮暴食的人,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来了张陆洋这位,估计今天俞惠吃不到啥了,前几天的忌口也白费力气了。 等确认了服务员去下单了,大彬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今天怎么感觉不是来联谊的,是来渡劫的!期望后面老四这大佛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大彬早就了解了女寝的情况,那个最小的,是这几个大的护着的,算是有法宝加持的人,连同级的人都不敢打主意。 他们男寝听说403跟女寝212联谊,都过来打探消息,问怎么打入敌人内部的,说他们之前给那个叫俞惠的递过纸条啥的,都叫她那几个师姐给怼回来的,说他们“老牛吃嫩草”,摧残国家“幼苗”! 而这次怎么就能同意跟他们寝室联谊?难道就因为他们寝室有张陆洋?还是瞅着他们寝室爱干净? 大彬很不赞同他们的说法,咋就光因为张陆洋?怎么就不可能因为他们寝室整体颜值爆表了呢?他们其他三个长的都不差好,个头也都不输张陆洋,怎么就所有的事都往张陆洋身上贴金?! 结果人家怎么说,他们三个也就一般人,看着不丑而已,跟张陆洋这种呆在一起,也就是红花配绿叶的效果。 为了证明他们几个也不输张陆洋,来之前,他们还特意收拾了一下,结果可好,张陆洋专捡着有靠山的欺负,要是把那个小的惹毛了,那几个大的还能搭理他们才怪!他们几个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好在服务员很快送来了饮料和热水,大彬怕大家尴尬,也为了转移张陆洋的注意力和话茬,让他别再说一些得罪人的话,大彬清了清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彬,今年大二,跟我熟悉的人都叫我彬子或者大彬,这次大家认识了就是缘分,我提议,大家把杯子倒满,我们以水或者饮料代酒,干一杯!” 大家伙也都很配合,纷纷把自己的杯子斟满,就连刚才出言不逊的张陆洋,也绅士了一把,把俞惠的杯子也给斟满了水,虽然不是饮料,但还是让俞惠多多少少心里舒服一些。 俞惠心里想着:这家伙总算长了次眼色,别的男生都是给旁边的女神倒饮料的,如果张陆洋不动弹,她该多尴尬。 小店的上菜速度还是很快的,大家边喝着饮料边聊天,没一会功夫就开始上菜了,当然,先上的还是素菜,这类的菜只要切切拌拌就能上了,所以一般吃饭都会点一些垫底。 可是上来的素菜却被张陆洋放到了俞惠跟前,其他的男男女女看了张陆洋的动作,都诧异起来,这是咋地?不给他们吃? “这孩子小,胃有毛病,不能吃太荤腥的,只能吃素!”张陆洋抱歉的对大伙笑笑,毅然故我的继续自己的动作。那意思是,你们其他人要吃,自己可以额外点,他点的就是给他旁边这个吃的。 “我...我胃早好了,好多年都不疼了,我不想吃素,我要吃肉!”俞惠刚开始还不敢说话,后来越说越有底气,开玩笑呢,要是论起来,自己还是这家伙的师姐呢,他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观念!给她吃素,那是想饿死她呢! 刚才烩面飞了,饮料跑了,她想到有可能连肉自己也吃不上,那自己为了今天这顿饭,白忌口了?无论如何,自己今天都得吃上肉!俞惠下定决心! 这时,服务员正好把烤好的鸡头送了进来,俞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站了起来,快速的抓了一串,然后坐下开啃,这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迅速的让张陆洋都没来得及阻止,其实张陆洋也根本没想着阻止,他就是看着俞惠。 佟玲玲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她就知道,俞惠被逼急眼了,小白兔被逼急眼了,不让吃胡萝卜,还能咬人呢,何况俞惠这只小狐狸,不给她吃肉,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张陆洋这时也拿过了一串鸡头,不紧不慢的说:“吃烧烤就是吃半生不熟的感觉,里面的寄生虫呀,淋巴呀都一目了然!就拿这个鸡头来说,脑髓里面含有更多的胆固醇不说,鸡在啄食过程中会吃进不少含有害重金属的物质,而这些重金属物质主要就储存在鸡的脑组织中,鸡的年龄越大,储存量就越多,毒性也就越强,十年鸡头赛砒霜!” 第184章 算计最多的那个人 听了张陆洋这话,要是还有人能吃的下去,那心理该有多强大?反正俞惠觉得自己肯定不行,她就吃不下去了,不止吃不下去,吃下去的,也如鲠在喉,怎么觉得都不舒服,感觉自己真的像吃了砒霜一样难受。 其实,俞惠也知道没事,谁家能有十年的鸡?等鸡成了精再杀?但是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没事,可心里的那个坎儿过不去,也不是心里,是脑子。 人的头脑接收了信息,经过分析之后,给人的身体传达的指令就是,这东西没好处,那么人就会知道自己吃了不好的,然后就会有吃坏东西的反应,比如呕吐等等。 现在俞惠不但听不得鸡头这两个字,连自己刚才想到脑子这个词时,也会觉得反胃! 俞惠扫了眼桌上其他拿了鸡头的人,也都不吃了,都把鸡头放在了盘子里。估计今天这出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记忆,可能有的人以后再也不吃鸡头了。 这都是旁边这家伙闹的!为了不让她吃,说了那么些话,让后闹的大伙也都不吃了。是不是她要是吃肉,这家伙还会说些寄生虫之类的出来?俞惠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为了让这顿饭能顺利的吃下去,俞惠觉得,自己还是牺牲小我成全大伙,只要她不碰那些肉什么的,张陆洋应该不会“出言不逊”了?虽然没了肉,还有烤茧蛹和烤鲶鱼啥的,但是,俞惠怕张陆洋再来一出烧烤致癌的言论,那大伙可就真的喝水了。 俞惠叹了口气,算了,自己今天就认了,老老实实喝白开水就素菜,希望大伙能明白她一片苦心,也希望玲玲能给她打包一些带回去,她不跟大伙一起吃,回去自己偷着吃还不行么? 张陆洋见身边的小丫头彻底蔫了,知道今天她是不会再往桌上的这些烧烤上动心思了,起码是他在的时候不会了。心里从刚才见到她时的一肚子气,恢复到现在已经有些理智。 他早就知道这丫头在这个学校,当时毕竟一起参加的高考,她考走了,他没发挥好,第二年重考的。 郎老师当时和父母商量的是让他考清北,是他自己不同意,说想要学医,其实心里是想见这丫头,虽然考到清北,也能和这丫头在一个城市,只不过,他想离她更近一些。 当年和她一起高考之前,有同学拿他们打趣,说他们互相喜欢,他在否定这丫头的同时,也否定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清醒,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又站在这丫头家门外吹了一夜的冷风,结果就导致他重感冒,耽误了考试。 事后,他也自我反思,自己当时太不成熟,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内心,人家旁观者清,说的没什么不对,他之所以在这个丫头还胖乎乎的时候,就对她跟别人不一样,要说没有一点喜欢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不想承认,不想让大家说,他喜欢一个小胖妞,虽然这丫头除了胖一点外,其他都挺好的,但是自己下意识就觉得,如果让别人知道,会有些丢人,觉得自己掉价什么的。 现在想想,当时年纪小,不成熟,想法也是没有担当,自己既然喜欢,就应该坦然承认,管别人怎么说,胖瘦也好般配也好,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等到这丫头跑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心里少了一块温暖的地方。 原本想着这丫头也会跟他一样,即使不一样,起码也能在空闲的时候想一想他,可是直到他高中毕业,也没有得到这丫头的只言片语!他不由得感叹,自己这真是活该,这丫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可是自己明明知道这丫头没心没肺,却没有趁着她在身边的时候把她拴住,现在人家跑了,他就只能去追了,所以,他决定要报丫头去的那个学校。 说实话,就他的成绩,要想考上这里是易如反掌,父母因为前一次高考的事,没有再给他太大的压力,他们觉得是因为当家长的给了孩子太大的压力,才让他生病发挥失常的。 张陆洋也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父母,他怕他们知道后,对俞惠没有好印象,阻止他去考这个学校,甚至阻止他们在一起,虽然他现在也没有把握他们两能在一起。 等真到了学校,张陆洋发现,他还真没有太大把握和俞惠在一起,一方面,就他了解,这丫头自从上了大学,就跟游戏开了挂一样,一路顺风顺水,听说已经可以跳级升研究生了。 二则,大学里出色的人不少,盯上这丫头的也不少,只不过这丫头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谁对她有意思她都看不到,好像除她身边的女性之外,其他异性只有一个统一的统称:男同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张陆洋听说,这丫头的老爸是学校的知名教授,他一度怀疑学校里这个是不是跟俞惠重名而已,俞惠的爸爸是俞得水,他记得清清楚楚,啥时候成了学校姓赵的老师了? 后来从知情的老师那打听到,是俞惠的妈妈带着孩子改嫁,而俞惠这个后爸把俞惠当亲生的养,导致大伙都觉得俞惠只不过是随母性而已,跟赵教授还是亲生父女。 张陆洋觉得自己既然了解了这么多,不如就了解个彻底,连带把赵为民的资料也了解了。赵为民的资料没有什么秘密,毕竟是学校知名教授,学历背景啥的很容易了解。 等了解了赵为民的资料,再了解了俞惠现在的生活环境,张陆洋就真的没了信心,如果说当年别人说他和俞惠在一起,他有点屈就的话,现在就是明显的高攀了,俞惠现在的家庭背景和当年,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大一头一年,张陆洋根本没有在俞惠跟前出现过,但是有关俞惠的信息,他都会分外留意,包括俞惠不喜欢跟室友相处,那个护理专业的瑞白总爱挤兑俞惠什么的,就连俞惠伙同李晓涵一起看言情小说,他也都知道。 等到张陆洋上大二的时候,果不其然俞惠直接跳级,升到了研一,这丫头又在学校出了一把名,长得不错,脑子还好用,家境又好,是多少人梦想中媳妇的标准人选,自然追求者就又增加了一大波。 可是这次这帮人的斗志消退得更快,听说是让俞惠身边的“三大法王”给怼的,尤其是其中的“铜法王”,一句反问,问他们这些大男人下得去嘴么,怼得这些男生一个个就跟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就剩个皮儿了。 张陆洋也是从大彬那知道的,大彬就爱招惹男寝的人过来讲八卦,他也就顺带听听,没想到还真听到不少俞惠的消息。 一次,一个男生感叹,说在学校图书馆,听到“铜法王”在打听租电脑的事,他们倒是有电脑,可就是太埋汰,怕人家看不上眼,他们要是有403的名声在外,也就可以跟人家套套近乎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张陆洋就让大彬出去贴广告,说是自己想换电脑,原来的这个就租出去,为了好好保持电脑,最好租个女生,让大彬往女寝那边多贴一些。 女寝那边广告贴出去没几天,就有好几拨打电话过来的,因为都不是俞惠她们寝室的,都让张陆洋以各种借口回绝了,直到佟玲玲打电话上门,张陆洋这才同意,然后让大彬和寝室老三一起把电脑送了过去。 张陆洋没想到的是,大彬和佟玲玲互相看对了眼,接着就有了佟玲玲打扑克输了,打电话过来这一出,等知道大彬电话那头是俞惠的室友,她们无聊打扑克的时候,张陆洋给大彬写了两个字:联谊。 大彬当然照办,他早有这想法,只不过怕张陆洋不同意,其他两个人倒是很好搞,现在张陆洋善解人意的给他提议,他要是再不照办,就真是傻帽了。 大彬,包括寝室里的其他两个人,都以为张陆洋这次只不过是偶尔的发了善心,想成全兄弟,谁也没想到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都配合了人家的谋划。 佟玲玲同意联谊之后,张陆洋心里雀跃了一阵,想着给俞惠一个惊喜,几个哥们明目张胆的捯饬的时候,他也“小小”的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理了头发。 可是见面之后,俞惠的视而不见,让张陆洋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还好这丫头还记得他的名字,否则,他可能真会当场“暴走”。 第185章 翻后账 刚刚这丫头急眼了,起来抓鸡头吃,张陆洋心里直乐,心说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涉及到吃,总是沉不住气。再想想当年,这丫头为了减肥,连最喜欢的肉都戒了,该是多大的毅力。 而且这丫头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贯彻下去,就像学习,她只要想好好学,别人肯定拍马都赶不上,因为这丫头肯定比别人有毅力,别人学一课,她会学两课或者三课。 再比如减肥,当年在高中的时候,不知道这丫头受了什么刺激,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自己瘦了下来,宁可把自己饿得胃痛,也要减肥,这份毅力别人还真没有。 张陆洋担心的是,这丫头万一把这份毅力放到跟他的关系上,坚持不理自己,那他就得费一番周折了。所以,他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这丫头对自己产生愧疚感,还有让这丫头回到高中时跟自己相处的模式,也就是把她拉到自己的主场。 要是真跟着这丫头的节奏,到了她的可控范围,那自己还真就没什么戏了,别说她身边的这几大护卫,只要俞惠不想搭理自己,他点子再多也没辙。 张陆洋也不想今天一见面就把俞惠一下子逼到墙角,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俞惠这只小狐狸,她肯定要找机会报复,或者以后就躲着他了,打一棒子必须给个甜枣。 张陆洋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等烤茧蛹和烤鲶鱼上来的时候,他主动给俞惠各拿了一串,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我这是为你好,少吃些不健康的,再说你不是减肥么,这油腻的东西吃完,你得回去锻炼多长时间?不得把你的小短腿跑断了?”原本俞惠见张陆洋给自己拿吃食挺意外,听了前两句,心里还感动了一把,心说,这人还是有心的。 可是后面这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啥叫小短腿呀,她胸以下全是腿好不?!俞惠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又瞥了一样张陆洋的腿,嘀咕道:“你腿也没比我的长多少好不?我胸以下全是腿!” 张陆洋可没聋,俞惠虽然说话声音小,他可是全部都听到了。这丫头还真敢说,“你咋不说你脖子以下全是腿!看把你能耐的,你成蜘蛛精的了!” “你才是蜘蛛精!不,你是白眼狼!”俞惠其实心里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给这家伙写了好几封信,这家伙连一个字都没回,现在又跑这来欺负她,不给她吃肉,妥妥的一个白眼狼! “再说,我有胸!你才脖子以下全是腿呢!”俞惠想象力丰富,她觉得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应该是蚰蜒?一身密密麻麻的腿,想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都不敢想。 “还真没看出来!”张陆洋目不斜视的扔了这么句话给俞惠,意思是她这么个小孩,哪能有胸? “咱两差不多!我成年了!”俞惠继续小声嘟囔,她可不敢大声说,怕让旁边的人误会。 就他们两在这嘀嘀咕咕的,早已经一起同桌的人注意了,刚刚这两还像要掐架似的,脖子都快红了,毛都快炸起来了,现在就变成嘀嘀咕咕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以前是啥关系。 同桌的男女同学都存着一个念头:回去好好审审!当然,俞惠比较容易审,张陆洋那边的就没啥把我了,毕竟这家伙一向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即使这样,大彬也想试一试,哪怕能知道多一些消息也好。 张陆洋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这面一直贯彻的之前的计划,继续跟俞惠又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手上的动作可没闲着,不断的给俞惠夹素菜,见俞惠的水杯空了也及时给续上热水。 “不要再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吃,我饱了,吃不下了!”俞惠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还有不少素菜,皱着眉头说。 虽然这些素菜不顶饱,全是有水分的东西,估计没得饭局结束,几泡尿就没了,她到时候还是得饿,但是她目前是吃不下了,俞惠只能期望这场饭局早点结束,她能早点回去找点东西垫一下。 “真饱了?慢慢吃,一会饿了再吃点。”张陆洋也知道,这几个素菜根本没什么油水,一会就得饿了,还好俞惠刚才吃了些茧蛹和鲶鱼,还能顶一阵,她现在估计就是水饱,去几次厕所回来就得嚷嚷饿了。 “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快吐了,我想吃肉!”俞惠的意思是吃菜吃不下,但是能吃肉! “那我帮你吃!别浪费了!”肉是肯定不能给俞惠吃的,她自己没个数,张陆洋可是知道,等她吃多了肉,晚上不消化,又该胃痛了。索性,张陆洋就避开了肉的话题,直接把俞惠的盘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他这个动作本来并不大,可是俞惠“咦”了一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大伙各自在心底里“哦”了一声,大彬直接在心里给张陆洋竖起了大拇哥。 大彬心说,这哥们好手段,一顿饭没吃完,就把女生盘子里的东西都吃了,看样子俞惠也没太大反应,这两人的关系也进步的太神速了,他家老四威武! “那是我的盘子,我吃过了的!”俞惠也不管那么多了,准备上手枪,被张陆洋躲过,她又不敢站起来做太大动作,那么大伙都别吃饭了,都看他两了。 “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知道你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张陆洋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换给了俞惠,上面还有好几块烤羊肉呢。“你用我这个,我没动过。” 俞惠一见有肉,也就没了动静,是自己刚才嚷嚷要吃肉的,张陆洋把肉换给自己,还把自己的盘子拿走,不嫌弃自己,自己还有啥可说的,只能说这哥们够意思!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早这样,咱俩也不至于掰扯半天,以后就这么样,自觉点哈,老同学!”俞惠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肉,“我先在才找到点高中的感觉,觉得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够意思的张陆洋!” 俞惠往嘴里塞了块肉,感叹着美味的同时,也想到当时张陆洋给自己带牛肉干的事。“你还记得高中时,你经常给我带吃的么,我到现在还怀念那个牛肉干的味道呢,现在想找都找不到!你那时候真够哥们!” 张陆洋本想着借着换盘子,拉近一下和俞惠的关系,在别人眼里,这两人的关系确实拉进了,毕竟能互相吃对方盘子里东西的,不是男女朋友也差不多了。 可是张陆洋知道,刚才俞惠这么说,不是跟他避嫌,是她心里确实这么想的,她把她当哥们了,在她意识里他就是个哥们,能互相分享食物的铁哥们! 罢了,张陆洋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事急不来,看样子,这丫头根本没开窍!即使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只要什么事没发生,这丫头也还是会把他归类到哥们的行列中。 这事看来急不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让这丫头开窍了。现在让大伙误会也好,起码能防一下丫头身边其他的追求者,让其他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俞惠没开窍,可佟玲玲开窍了,她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的动作,她那个着急呀,心说这傻丫头干嘛呢?为了吃,真把自己卖了?她干着急没办法,总不能上去把俞惠的盘子抢过来,只能等她们回去,她好好教育一下自家的傻孩子了。 要是对人有意,那也得分程度好么,他们两人也可能是老相识,可是佟玲玲压根没听俞惠提起过,这说明啥,说明关系不是很近,那么今天这个男孩的做法就有点过分了,俞惠没长那根弦,可是这男孩一看就是懂的,不能逮着她家傻孩子欺负不是? 张陆洋也察觉到身边佟玲玲犀利的视线了,他知道,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不能再过分了,否则俞惠没咋地,这位护崽子的“铜护法”就该先咋呼起来了,这护法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之前好多人都被她拍死在沙滩上了。 “你能记得牛肉干,怎么就不想着给你牛肉干的人?怎么从上了大学后,就不跟我联系了?哪怕写封信也好!”张陆洋一边吃着俞惠盘子里的菜一边说,他装得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其实这个问题已经酝酿了好久。 “我写了呀!还不止一封呢,是你不给我回信好不?你不搭理我,我还总给你写信?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干不来!”俞惠说到这,也是一肚子委屈! 第186章 郎骑竹马来 张陆洋听了俞惠的话,也是一愣,难道自己误会这丫头了? “你确认是写了信,而且邮寄出来了?不是忽悠我?”张陆洋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这丫头干别的不行,忽悠人是一流的,当年不就是拿老母鸡忽悠走了他的小麻雀,这种有“案底”的大忽悠,他可不得慎重。 “我忽悠你干嘛,是真的写了,和给其他同学的信一起邮寄的,其他的同学都收到了,就你没有给我回信。我担心你没收到,就又写了一封,还是没有回信。我以为是你转走了,就写信给李娜,问你是不是还在学校,李娜回复说在,还是风光无限!”俞惠这次解释的很详细,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怀疑,为什么张陆洋不理自己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先考走了,他高考失利? “你不是有我叔家的电话么,你可以给我叔打电话,让别人问什么?”张陆洋觉得俞惠问李娜,有点舍近求远了。 “我哪知道你没手动信,我以为你是不想理我,故意不给我回信呢。”俞惠嘟囔了一句。 “而且,我能给你叔打电话么?老家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联系方式,除了我姥姥家里的亲戚之外,我们的联系方式都是保密的。你叔和俞得水在一个单位,你叔要是告诉俞得水怎么办?我们一直怕让俞家人知道,万一他们找过来,就麻烦了。”俞惠也想过给张陆洋叔叔家打电话,可是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你还埋怨我,你就不会问问李娜他们我的联系方式,给我写封信?干嘛老埋怨我,我没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现在该俞惠反过来埋怨张陆洋了。 “你当我没问过,李娜不说!她说话奇奇怪怪的,全是讽刺!我连你以前的邻居那个姓苗的也都问过了,她倒是态度好,可是也是一问三不知。”张陆洋现在只能是感叹时光弄人,自己当时要是盯着李娜要,也可能他两早就联系上了。 张陆洋心里升起了个怀疑,难道俞惠写给自己的信是让李娜拿走了?可是李娜为什么拿走信?又为什么当时说话夹枪带棒的?自己也没得罪过她呀,甚至,要是没有俞惠,他和李娜都没有交集。 “难道是李娜拿走的?”张陆洋问俞惠,是否有这个可能性。 “她拿我给你的信干嘛?她又不喜欢你!你当你是万人迷?李娜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她要是看到信,早就转交给你了。这点我敢肯定。”俞惠觉得不可能是李娜动的手脚,也有可能是学校其他人拿错了呢。 不过俞惠也对别人拿错这个猜测表示怀疑,毕竟错了一封信可能,怎么可能两封信都没收到?难道是自己当时得罪了什么人,不应该呀,自己在信的封面也没留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拿走信的人和张陆洋有过节! 俞惠瞥了一样身边还在吃东西的张陆洋,“我觉得还是你人缘不好,是不是得罪了人,连带我的信也跟着吃了挂劳!很明显拿走信的人是看着信写给你的,其他人的信都没丢。” 张陆洋也是很郁闷,只不过他表现的不明显而已。“不可能呀,我断时间还收到别人的信了,其他的信都是正常的,怎么就唯独少了你的,说是冲着你还有可能。” “拉倒,信封上都没有寄信人的名字,他们上哪知道那是我邮寄的?拿走信的人能掐会算?”俞惠觉得这已经是个“无头公案”了,现在他们讨论这个,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算了,咱也别想了,估计想破头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见面了,一解释就清楚了,这样也挺好!”俞惠吃东西吃的很快,刚刚换过来的盘子里有好几块肉,现在连渣也不剩了,俞惠有点意犹未尽,还在看桌面上的肉。 “要是我们两个没有见面,那这个事永远就没有人知道了,甚至,我们之间可能还会有误会,都以为是对方不理自己,这个人做的挺隐秘,也做的挺绝!”张陆洋觉得如果有可能,还是等假期的时候回母校问问,看看门卫老大爷是否知道,他就是好奇,到底是谁,在中间搞事情。 “我觉得希望很渺茫,还不如及时行乐,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别想这些了。我觉得我肚子里有地方了,能再吃点了。”俞惠现在满脑子都是吃肉,刚才那个烤肉太好吃了。 “你差不多得了,都吃了多少了,现在都晚上6点了,你现在吃完,晚上不怕胃痛?!”张陆洋觉得俞惠今天就是来磨炼自己的耐心的,还好,自己对她有充分的耐心,要是搁寝室那几个哥们,他早就拿话怼他们了,什么“吃一百个豆儿不嫌腥”,没有进账啥的。 “你看你那啥眼神,是不是想说我没有进账?我就多吃一点点,就一点点,好几天没吃肉了,就等着今天了。”俞惠这次也学乖了,硬的不行,就软磨! “就几块!”张陆洋强调 “嗯嗯,就几块,我心里有数。”俞惠一听,有门儿,那不得赶紧顺杆爬。 这两人在这边吃边嘀咕,让旁边这些看着,真让这把狗粮齁着了!这俩能不能控制些,即使是老熟人,也估计下大伙好,现在在他们眼里,估计只有彼此,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大彬他们这顿饭都没怎么吃,男生要负责陪着聊天,女生们都比较矜持,不敢放开了吃,恐怕也只有张陆洋和俞惠这对例外,一个负责投喂,一个负责吃,最后张陆洋还把俞惠吃不下的收了底! 更重要的一点,大伙看着他们两,还能吃的下去才怪!就连大彬也在心里把张陆洋夸赞了一把,这家伙比他脸皮厚,胆子也肥,在佟玲玲这么犀利的眼神下,也敢行动自如。 佟玲玲也觉得应该赶紧散了,再吃下去,估计俞惠这傻孩子就被人卖了!她瞪了大彬一样,意思是,他怎么领来个这么个室友,那里是系草,快成骗子了。 在佟玲玲的示意下,大彬提议大家杯中饮料,喝完就各自回去,女生们也同意,还婉拒了男生们送她们回去的请求,说她们要消消食。其实她们哪是想着消消食,她们是想着怎么审俞惠,让她老实交代。 男生们回去审张陆洋不是很顺利,本来他们就那这个老四没辙,现在想让他说点自己的秘密,就更难。张陆洋就说是同学,关系还不错,好长时间没见了而已,其他的就再也不说了。 大彬问张陆洋,是不是想追俞惠,人家直接就甩了一句话出来:还用追么?这意思好像俞惠就是他囊中物似的。大彬觉得,张陆洋也就在他们面前这么说说而已,“老四这以后的情路呀,生死未卜!”这个是大彬他们寝室老大说的,他也不大看好。 而俞惠这面,就相对容易一些,俞惠把认识张陆洋的始末都跟师姐们说了,交代的很清楚,在俞惠心里,张陆洋就是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像大哥哥一样的人而已。 几个“护法”可不这么认为,今天那坏小子已经开始宣誓主权了,她们可没有俞惠那样,少根筋,张陆洋的意图很明显,恐怕也只有俞惠没开窍,还把人家当哥们。 “惠儿呀,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张陆洋?”大师姐问。 “喜欢呀,我也喜欢你们呀,就跟喜欢你们一样喜欢他。”俞惠觉得今儿师姐们特别絮叨,自己都把所有的情况跟她们说了,她们怎么还不放她回去?再不回去,打包的肉就该凉了! “那有没有那种别的?哎呀,就是像你妈喜欢你爸那种?”大师姐没有什么可比喻的,她们也没对象,只能拿俞惠爸妈打比方了。 “他们是哪种,我也不知道呀,我知道,你们是想问我和张陆洋是不是谈恋爱,那不可能,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他看着我,也不是,就是差不多一块长大的,家里的人都认识,谁干过啥坏事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谈恋爱。而且我当时太胖了,根本配不上!”俞惠为了早点回去,干脆彻底的把这个可能给否了。 “青梅竹马!如今又在一个学校!”佟玲玲提醒到。 “郎骑竹马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大师姐接茬道。 “我可不找他这样的,太帅,HOLD不住,也太招风!”俞惠知道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情商也许低,但是智商不低。 第187章 坏小子 等几个女生回了寝室,当然是俞惠他们那儿,几个人就准备分赃打包回来的吃的,除了俞惠之外,其他几个,都没吃饱,甚至说连个底儿都没垫上,她们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加上被俞惠他们两人给齁着了,基本上都没怎么吃。 俞惠也想着跟着蹭两口,被几个人给赶到了一边,说她都吃得五饱六饱的,怎么忍心跟几个姐姐抢食吃?!俞惠也不是饿,就是馋,看着她们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嘴里的口水就不受控制的往外流,这几个没良心的还不给自己吃,她就只能在一边喝水,心说以后一定要再好好吃一顿,不带她们,看他们怎么跟自己抢东西! 俞惠在旁边怨怼的看着几个师姐,她们也不是没看到,就是想让俞惠感受一下她们刚才的感觉!看着别人吃得香喷喷的,自己不能吃,吃不到的抓心挠肝的感觉! 大彬他们是直接回的寝室,毕竟小饭馆就在学校门口,进了门转个弯就到了寝室区了,他们回寝室的第一要务就是让老四交代情况,张陆洋怎么可能说,就是说了一句:以前是同学,从小就认识。 这就完了?大彬他们还想着问老四,对那个最小的是否有意思,没等他们问,张陆洋就把他们的话头堵死了,“我今天干了什么你们都看见了,意思很明显,就不用我多说了?以后帮我多看顾着俞惠一些,我肯定不能白让你们忙活。” “那是以什么名义呢?四弟妹?还是认识的师姐?”大彬还是这么没个正行。 “你自己寻思!”张陆洋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今天的情况,俞惠还真没把他当异性,估计对他也就跟那几个师姐差不多?现在给寝室这帮小子下定论太早,怕他们去坏事。 “大彬,你还是消停会,没看老四让你问的脸色都不好了么?老四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没把握的,他都不会给你肯定答复,由此可见,他现在还在奋力争取当中!”寝室老大说,不愧是年纪大的,一下子说到了重点。 “让我们帮忙看顾一下,就是为了防止有别的人,对那只小白兔觊觎,我们要帮忙看好老四的后院!”这次,老大说的更直白了,没办法,如果他不说,估计大彬还会接着问,看大彬的神色就看出来了。 “这没问题呀,这活我能干!”大彬总算弄明白了,他当然自告奋勇去帮忙了,顺便也帮帮自己。 “得了,你是假公济私?美其名曰帮老四,实则找借口接近那个姓佟的师姐?”老大一点都没给大彬面子。 “哎,我说老大,我觉得我平时对你没毛病呀?你懒着的时候,我帮你打饭打水,又是买烟买吃的,哪里没伺候到位?你怎么今天就转捡着我挤兑?正主在这呢,老四都没反对,你说啥都没用!”大彬当然是开玩笑说的,哥们几个没毛病,就是再说深了些,大彬也不带生气的,一是他性格就这样,要是不跟他开玩笑,他才会觉得这个人没意思呢,再则,老大说的都对,他确实是想假公济私。 “你要想让我不说,赶紧去给我买包烟去!月底一起结!”老大吩咐道,他经常让大彬给他买烟,别的人也使唤不动,比如老四。老三就别想着让他去买东西,到时候买回个啥还不知道呢,就他那口条,说烟,人家能给他盐就不错了。 “不许在寝室抽烟!”张陆洋这时候冒出了这么句话!大彬买烟他不反对,但是他们寝室定下的规矩,不许再寝室抽烟,因为整个寝室就只有老大抽烟,要是让他在寝室里随便,其他人就只有吸二手烟的份儿了。 “我知道,我上走廊抽行不?去厕所也行。刚才这顿饭把我憋坏了,大伙都不抽烟,旁边还有女生,我就只能憋着。”老大也不是不讲究的人,刚才为了寝室的面子,他也得憋着,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不得赶紧解解隐。 “我今天走的有点脚痛,现在不想下楼,要不你求求我?”大彬今天就想逗老大一把,谁让他刚才说实话,揭自己的短来着。 “我求你个粑粑!你去不去?不去我明天立马告诉佟师姐,你在寝室有多邋遢,田田不洗脚,关靠换袜子去味,那脚上的茧子快赶上驴蹄子了!”老大从上铺扔了个枕头下来,砸在大彬身上,大彬一把抓住,然后扔回给老大。 “你咋啥玩意都往我身上扔,你自己闻闻,你这枕套都多久没洗了,一股子头油味!老四,我检举揭发!老四好长时间不洗床单和枕套,都一股子卡啦味儿了。”大彬一边说一边示意张陆洋去检查一下。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卡啦是什么味儿?”老三好奇的问,“难道又是东北话?老四在寝室也不说东北话呀,你们怎么都变成一口东北腔了?”老三想,等自己毕业了,会不会也跟老大老二一样? “这还用老四说么?他的那些老乡来,包括跟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不都说东北话么?我们听着听着就会了,比说普通话有意思多了,对,老四?是不是贼拉有意思?”大彬补充了一句。 他一边回答老三,一边穿鞋,准备出去给老大买烟,刚才说归说,烟还是要买的。老大不欠钱,到了月底他们都没钱的时候,除了给他烟钱,还能多借给他一点,冲着老大这副财主模样,他也得给伺候好了。 男生很少有月底有余粮的,基本上没到月底,钱就花了个精光,真正花在生活上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花在上网打游戏上了,再就是抽烟喝酒和聚餐。 他们寝室真正花钱的地方就是打游戏,大彬玩的多,经常钱不够,每个月都得靠老大接济,等月初发了补助或者家里给寄钱了,再还给老大,这么周而复始,月底欠钱月初还的,已经形成习惯了。 当然,有的时候老大也没钱,大家就都跟老四借,老四也不会吝啬,只要他有余富,就会都借给大家,也不催着大家换钱,什么时候有钱再还都来的及。 男生们的友谊就是在互相接济,一起打游戏,一起逃课中培养出来的,当然,老四张陆洋从未逃过课,游戏却没少打,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因为玩游戏耽误了学习,反而是寝室的其他人都会在考试前跟他借笔记,临时抱佛脚。 这一宿很快就闹腾完,大伙都各自去洗漱,男生们有的懒的,比如大彬,只刷了刷牙,就爬回床上睡觉了,老大的呼噜声也应声而起,大彬忍了一会,起来趴在老大床边,掐了老大一下,人没醒,但是转了个身,呼噜声就没了。 这也是大彬的经验,以前老大打呼噜,他上去拍老大的脸,人没拍醒,第二天老大却说他的脸肿了,非要大彬赔。后来,大彬就改成掐了,每回掐老大,老大就会翻身,然后呼噜就会消停一会,大伙也就趁着老大消停的时候赶紧睡,否则就得等下一回消停的时间了。 男寝消停了,女寝的卧谈可没结束,在佟玲玲眼里,张陆洋就是个“坏小子”!是个拐带别家幼崽的坏小子。之所以俞惠没发现,是因为当时在高中的时候,没露出端倪。这是佟玲玲的想法,俞惠很是不以为然。 俞惠觉得,张陆洋就是个邻家大哥哥,就跟她和隔壁郑家的铁蛋一样的关系,谁能想她和铁蛋能成一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从小一起玩,吃饭的时候也经常去隔壁家蹭饭吃,有的时候还会抢对方盘子里的东西吃,大家都没有什么介意的,也没有像佟玲玲这样的想法。 要是弄个人吃了对方盘子里的东西,就是对人有意思,他们那一大群混在一起的孩子,岂不是乱了套?指不定谁家的儿子就得娶好几个回来,还有娶童养媳的!所以说,佟玲玲的说法,在俞惠这不成立。 佟玲玲听了俞惠反驳的话,只能说无语,她还能说啥,你想点透着丫头,她跟你胡搅蛮缠,拉了一堆不认识的人做例子,她管别的人,她现在就关心俞惠和张陆洋,其他人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两个大师姐已经抗不住回去睡觉了,佟玲玲也没有跟俞惠掰扯的心思,反正张陆洋算是在她这挂了号了,她会格外留意。 第188章 狐狸尾巴 这次聚餐之后,男寝403和俞惠他们寝室的互动多了起来,当然大彬首当其冲,他经常借着送东西的名义,或者维护电脑的名头,过来女寝这找佟玲玲,然后就是张陆洋。 张陆洋倒不像大彬那样,直接到女寝,而是跟俞惠约着去图书馆自习,有的时候是俞惠帮忙占座位,张陆洋负责买早餐,有的时候是张陆洋负责占座位,还负责买早餐,总之,一个月起码有一半的时间,张陆洋都管俞惠的早饭。 两个人相比较,俞惠的课程没有张陆洋的绑人,有的时候,俞惠就跟张陆洋一起去上课,等到自己上课的时间再回去,反正离得都不远,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中午饭基本上就是一起吃了,张陆洋美其名曰:监督俞惠,省的她暴饮暴食,俞惠也懒得去辩解,有个人给自己打饭,她不用去排队,只要找个位置就好,何乐而不为? 加上大彬也有样学样,经常陪着佟玲玲一起吃午饭,俞惠就觉得自己要是不跟张陆洋吃饭,就要跟师姐们吃饭,在师姐跟前,自己肯定不是受照顾的那个,反而是要跑腿的,还不如跟张陆洋在一起舒服,不用自己跑腿。 人就怕产生依赖性,这么几个月过去,张陆洋就已经给俞惠培养出依赖感了,每天到了饭点,就自然而然的去食堂占座位,然后坐等某人买饭来投喂,反正张陆洋买什么菜过来,他都有自己的道理,蔬菜多了说是要补充维生素,肉多了些,说明俞惠最近表现好,奖励的。 俞惠也懒得去想张陆洋的所谓道理是否合理,反正就是吃么,吃啥不一样吃,她小时候两个地瓜还能对付一顿呢,现在跟小时候比起来强了不是一点点了。 俞惠最喜欢吃的还是大米饭加西红柿炒鸡蛋,一份二两的米饭,往西红柿炒鸡蛋里面一扣,再拌两下,最好加点辣椒油和陈醋,那真比吃啥肉菜都好吃。 张陆洋却不让俞惠这么吃,说这么吃爱胖,俞惠瞅了瞅自己,也没见胖呀,自己自从上了大学,就好这一口,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自己长胖多少。 她把想法说了,张陆洋说她之所以没胖,是因为现在的活动量大,每天早上都去跑步,加上每天上课来来回回的走,肯定胖不了,要是这个习惯继续下去,等到毕业了,活动量减少了,看她不胖才怪! 所以,张陆洋不让俞惠这么吃,说她之前减肥,有一部分都不是科学的方法,自己误打误撞减掉的重量,现在要不好好保养,早晚身体会出现问题,俞惠也不是不懂,她可是医科的研究生,只不过自己学的和实际行动贯彻的,往往都是有差距的。 跟别人说,都会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做起来,就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就那吃饭来说,明明知道方便面不是啥好东西,可是就喜欢吃,他们现在最普遍的是黄色包装的华丰方便面,张陆洋没找上门之前,俞惠最高纪录是连吃了两个月的方便面。 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喜欢吃,煮着吃,拌着吃,想了各种办法做方便面,拿佟玲玲的话说:俞惠的情商都用在方便面上了。 等跟张陆洋一起吃饭后,俞惠就更想吃方便面了,因为整天都是吃菜,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会寝室煮方便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寻思弄两包方便面吃,还被老妈说了一顿,说妹妹要高考,需要吃有营养的,她搁着弄一屋子方便面味,不是馋妹妹么。 主要是老妈批评自己,老爸在旁边还帮腔,列举吃方便面的坏处,让俞惠即使做了,也没心思吃了。 俞惠就只能跑到学校图书馆旁边,有一家刚开的小铺子里吃,不少学生趁着读书休息的功夫,去点一份煮方便面,加一分火腿肠,那味道,光闻着就饿了。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地方,也被张陆洋发现了,当然少不了佟玲玲的出卖,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就因为大彬的花言巧语,对张陆洋彻底的改观了,现在站到了张陆洋的队列里去,是不是的出卖俞惠一把。 张陆洋因为没找到俞惠,就去问佟玲玲,佟玲玲直接就指点迷津,说图书馆旁边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小铺子,提供煮方便面的服务,然后就出现张陆洋抓包俞惠吃方便面现场。 俞惠不惊讶才怪,方便面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火腿肠也才吃了一半,在张陆洋的注视直线,俞惠勉强咽下嘴里的面,嘿嘿笑了两声,“我在图书馆等你来着,可是实在太饿了,就出来吃了点东西,就一点,不信你看,碗里还剩那么多呢。” 张陆洋没有想像中那样,会很不开心,他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坐在俞惠对面之后,问她还吃不吃,俞惠哪还吃的下,摇头说不吃了,张陆洋也没客气,直接就拿过俞惠的碗筷,唏哩呼噜的把剩下的吃进了肚子! 这个小铺也不光俞惠一个人,还有几对在边吃边聊,他们不大认识俞惠,但是认识张陆洋,见他吃对面女孩的东西,这关系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了。 他们也听说过学校里的留言,说是张陆洋有了个女朋友,经常一起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女生好像是研究生,他们当时还觉得不大可能,现在一看,这不就对上号了。 俞惠见张陆洋开吃的时候,就有点不大好意思了,在佟玲玲的教育之下,俞惠也明白,男女之间要是恋人未满的关系,就不能够互相吃对方碗里的东西,特别是捡剩下的吃,这碗面怎么也算自己吃过的,让别人看起来会很暧昧。 再瞅瞅周围人的眼神,果然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特别是,俞惠好像瞅到这几个人当中,好像有一个跟老爸是一个办公室的教授的学生,这要是传到老爸耳朵里,再传到老妈耳朵,那还了得? 俞惠冲那人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然后就想开溜,“那啥,我刚想起来有东西落在楼上了,你慢慢吃,我已经结过账了!”说完,她就拎起身后的包,准备离开。 “我和你一起,反正我对这种东西也没兴趣,就是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你馋到绕了弯也能找到这么个小地方。”说着,张陆洋拎起自己的书包,也顺手拿过俞惠手里的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铺。 如果说之前的流言止于智者,现在就是智者证实了流言,没过两天,俞惠和张陆洋的事就传到了赵为民耳中。赵为民刚开始不信,又找了那几个跟俞惠走的近的了解,果然早就有苗头,只不过佟玲玲几个一直没按时跟“上级”汇报,导致他们两口子消息滞后。 佟玲玲为啥没回报呢,因为是大彬求的,大彬是得了张陆洋的授意,当然,佟玲玲本人觉得张陆洋虽然有意图,但是还需要考验,要是让他这么容易的见了家长,那岂不是过了明路? 所以,大彬过来求的时候,佟玲玲就借坡下驴,答应暂时不告诉老师和师母。 赵为民从别人嘴里知道后,没敢轻举妄动,他找了张陆洋的老师去了解这个孩子,老师当然是对自己的学生一顿夸,什么勤奋好学,头脑聪明,爱好广泛等等。 这些都不是赵为民关注的,他更关注的是这个孩子考不考谱,是不是骗他家孩子玩儿的,还有家庭情况如何,是否般配,这些当老师的哪能知道,赵为民一问,老师就摇头,说他不了解。 老师提供的唯一一个有用的消息:这孩子好像和俞惠的籍贯是一个地方! 赵为民一听一个地方,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对老家这两个字还是很敏感的,毕竟那里有俞惠她们娘几个不想回忆的东西,要是都是从老家出来的,难免会了解一些她们的过去,那么这个人就更得慎重了。 从别人处了解不到张陆洋的信息,又不方便直接找人谈话,在侧面瞅了几次张陆洋的长相之后,赵为民还是把俞惠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没敢在家跟女儿说,怕什么事没有,闹得香兰也知道了,他需要先跟女儿聊聊。 俞惠哪里知道自家老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还以为是想聊学习,或者跟自己密谋啥好事呢,屁颠屁颠的就过来了,等进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家老爹的表情咋这么严肃? 第189章 保卫“大白菜” 赵为民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张陆洋的事,而是先问了下俞惠最近在学校的生活如何,和室友处的咋样,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呆两天,毕竟尹畅马上要高考了,赵为民希望全家人能陪着尹畅一起,把这段时间顺利度过。 俞惠明白,爸妈这是想让自己多陪陪妹妹,让妹妹别那么紧张。可是她周末回去的时候,看尹畅也没见多紧张,考试成绩肯定不能差,但是能考到哪就是问题了,按照妹妹的想法,她想学语言,可是妈妈的想法是想让尹畅留京学会计。 尹畅已经跟妈妈表明了不想去学会计的想法,希望妈妈能支持,专业的选择还是在其次,俞惠怕尹畅为了不留京,做出些别的动作,比如故意少答题之类的。 反正自己也没事,还不如这段时间回家多陪陪妹妹,多跟她沟通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否则妹妹和妈妈互相扭下去,伤感情不说,也没啥好结果。 俞惠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回家,让赵为民很是意外,这哪里像谈恋爱的节奏,谈恋爱的人不都是每时每刻都想着黏在一起,跟连体婴似的么,这俞惠却是一招呼就回家,哪有半点顾及,赵为民的心算有了底。 不是赵为民不想让俞惠谈恋爱,是觉得现在还过早,虽然俞惠书读的多,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跟她同岁的妹妹这不才高考而已,如果按照正常年龄,俞惠也就是正常要高考的孩子,哪个读高中的孩子,家里提倡谈恋爱的? 也就是香兰,赵为民没法说自家媳妇,她觉得女儿读研究生了,就是大孩子了,也不看看孩子的实际年龄,书读的多,不代表情商就高,孩子还没成熟到谈恋爱的程度,总不能拔苗助长。 香兰有时候真没拿俞惠当小孩,可能在香兰的心里,觉得俞惠能担得住事的原因,可是在赵为民的眼里,他觉得俞惠就是和尹畅一样,还是个半大孩子,一天本应该除了吃喝学习之外,就应该开心的玩一玩,不应该过早的谈恋爱。 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尹香兰说,尹香兰倒不至于跟他翻脸,只不过会埋怨他惯孩子,一天把俞惠惯得没边了,能上天捅个窟窿绝对不闲着下海捞鱼。 虽然赵为民不是孩子们的亲爹,但是这两个孩子都没把他当后爸,尹香兰也知道,赵为民是真心的对孩子们好,孩子们也是最能感受真心的,别人对他们真心相待,他们肯定“投桃报李”。 这边,赵为民一试探,没啥结果,他就在怀疑,别人的说法是否是真的了,如果自己再接着问,会不会让俞惠不高兴,本来没有影的事,在他这里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嗯哼,那啥,最近听说你遇到了个老乡?”赵为民琢磨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不敢直截了当的问孩子是不是在谈恋爱,只能问是不是遇见老乡了。 好在俞惠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家老爸问的是哪位了,老乡么,在这除了张陆洋,也没人能算的上老乡了。 “是有个老乡,叫张陆洋,而且高中的时候还和我呆在一个班级过,后来我先考走了,他第二年考的。”俞惠说的很明了,“而且,爸,你知道么,我小时候忽悠过他,说要拿老母鸡那么大的鸟换他的小麻雀!嘿嘿!他叔叔家就住在我们原来那个家的后面,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见,我倒是没印象了,就是他这个人在学校挺拽的,是学霸加校草。” 赵为民倒是听说过俞惠忽悠人这段,没想到忽悠的人就是现在要谈的这位。看俞惠那洋洋自得的模样,好像能把这位忽悠了是什么“丰功伟绩”似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没然后了呀。” “我是问怎么遇到的,这次再见面,你就不开心?或者你之前没有欠人家钱或者人情啥的,人家没有跟你算总账?”赵为民还是自诩比较了解俞惠的,她朋友不多,交人要交心,不够交心的,在她那都够不上朋友的定义。 至于欠了人情债,也有可能,毕竟这丫头除了脑子聪明,其他的都慢半拍。现在看来,有可能那小子对自家丫头又意思,而这丫头根本就把人家当朋友,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 赵为民现在是完全能体会到他那些同事中,当爸爸的感觉了,特别是有女儿的爸爸。眼瞅着别人家的猪要拱自己家的白菜,可是自己家的白菜却一点都没有警醒,还是一天傻吃摸喝的。 他家现在还不单单一颗白菜呢,而且,现在也只是预警,他就有点临阵以待的感觉,要是两个白菜都被别家的猪拱了,他不得心痛死?! “其实也就是巧合,我们打扑克,佟玲玲输了,就打电话到他们寝室了,结果大伙见面吃饭,才发现有熟人,而且我的那台电脑也是从他们寝室租的,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只能说这世界真巧,原本以为碰不上的人,就这么巧碰见了。呵呵。”俞惠说完,呵呵了两下,她觉得无巧不成书。 赵为民是干嘛的,他要是发觉不了什么,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俞惠年轻,脑子也没用在这些弯弯绕上面,可是作为资深“白菜守望者”,赵为民不能不为保卫自家白菜操心。 俞惠这么一说,他就发现问题了,这小子有可能早就开始布局了,在这布迷魂阵,忽悠他家大白菜?那可不行! “是挺巧的。你们之前就没有联系过?我记得当时你还给同学们写过信呢,就没给他写过?怎么他也不知道你在这个学校?”赵为民一连两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信?我给他写过,而且写过两封呢。可是我们这次见面,张陆洋也说很奇怪,他一封信都没收到。”俞惠觉得这些事根本没有必要瞒着爸爸,“至于他知不知道我在这,应该是知道,毕竟我们以前是同学,我考到哪,他应该知道。只不过,没有我的联系方式罢了。” 当俞惠说给张陆洋写了两封信的时候,赵为民的眉毛挑了挑,他可不相信张陆洋没收到自家闺女的信,也可能是故意说没收到呢,现在的小孩,一肚子转轴,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话。 “爸,你瞅你什么表情,好像不相信似的,你是对我那句话有异议?是我写了两封信,还是张陆洋没收到信这块?”俞惠当然看到自家老爸在那挑眉毛,老爸现在上年纪了,不过也不丑,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哥,老妈当时的眼睛是让屎糊了,才瞧上了俞得水。 不过自家老爸挑眉毛,就很明白的表明,他对听到的话有异议,这是他习惯性的表情。赵为民的眉毛又黑又浓,加上眼睛大,一挑眉毛,就有种“痞坏”,但是俞惠觉得,看习惯了老爸,真的耽误自己的审美,对周围的小男生都没啥感觉了,自己要是照着老爸这个标准找,估计老妈得望眼欲穿。 虽然张陆洋也不差,但是毕竟年纪轻,没有老爸这种成熟的感觉,她周围唯一能跟老爸有实力比较的,估计就是翟爷爷的孙子了,不过那家伙,跟他当朋友还行,处对象,还是免了,估计他身后早排了一个连了。 真正能想老爸这样,对老妈从一而终,念旧情的,现在是少之又少了。俞惠就是想别人的事想的明白,对自己的事,就是个囫囵葫芦,根本不开窍。 “你说你这孩子,我不就挑个眉毛么,你还盯着我发什么呆?”赵为民让自家闺女给看愣了,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他转身对着办公室的玻璃看了两眼,脸上也没啥呀,可是俞惠咋还发上呆了。 “因为老爸你长的太帅了,我被你迷倒了!”俞惠又开始不正经了,一般这个时候,就是她的想法不想说,就开始拿别人开涮。 “猴崽子!又开始拿我打镲!”赵为民要是不了解俞惠就怪了,这闺女只要不想说的话,你就是再问也问不出来,而且,她会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来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你收拾一下,晚上跟我回去。”赵为民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当然就要开始下达命令了。 第190章 尴尬 俞惠回到宿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给佟玲玲留了张条,说自己回家找妈去也,然后就跟后面有狼撵她似的,撒丫子往回跑,她唯恐老爸等时间长,等不耐烦了,自己先走,留下自己还得去坐公交车。 赵为民可没俞惠想的那样,他下了课,就一直耐心的在等闺女。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在乎时间长短,反正回家早点晚点都没关系,媳妇说今天会做好吃的,就媳妇的手艺,肯定不会那么快弄完,他们爷俩回去指不定还得帮着忙乎。 赵为民刚开始在办公室等着,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准备到车里等着,就俞惠那风风火火的个性,肯定要不了多大功夫,就会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下楼的功夫,碰见不少同事和学生,赵为民也是一边走一边打着招呼,很凑巧的,又看见了之前俞惠大一的那个室友,叫啥来着,姓还挺特别的,对,叫瑞白。 这女孩也跟赵为民打了招呼,叫了声赵老师,表情还颇耐人寻味,好像有点不情愿,又有点尴尬,反正看着不是那么自然。虽然赵为民知道,这女孩和俞惠的关系不大好,但是这毕竟是孩子们之间的事,也不至于让这孩子有这表情? 赵为民当时送俞惠入学的时候知道,这个女孩好像是学护理的,正常今年是要毕业的,当时好像挺女孩的妈妈说,她们老家是在河北石家庄,也不知道这孩子毕业后是不是要回去,正常她们这个专业毕业生大部分是就近就业的,当然,回老家可能由于家庭的关系,就业情况会更好。 刚到楼下,老远就看见俞惠正撒丫子往这面跑,也不知道她着啥急,自己还能把她扔下不成,跑成这样,肯定上车又得跟他要水喝,赵为民想着,紧走两步,到后备箱取了瓶新的水,省的俞惠不管不顾的喝车里的陈水。 果不其然,俞惠见老爸已经到了车旁边,直接就奔副驾驶跑了过来,拉开门上车,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那个麻利,然后就自然而然的伸手拿手扣里的水。 “别喝那个,那瓶在车里放了好几天了,你要是嫌命长就喝!”赵为民伸手把新的递给俞惠,然后把手扣里的水换到自己门把手这边,准备一会下车扔了。 “我这不是顺手么,还是老爸好!”俞惠喝了口水,喘气匀乎了后,又开始拍起了马屁。 “以后不用这么跑,我既然答应等你,就不会先走。你这么跑,然后又喝冷水,小心气管受不了!你外婆和你妈都有气管上的毛病,你就更应该从小就主意,别到老了真得了病后悔!”赵为民顺口就念叨了两句,一边说,一边放了手刹,启动了车子。 “知道了!你和老妈一样唠叨!我是干嘛的,学医的!我啥不懂?”俞惠开始郁闷上了,咋老爸也开始絮叨上了?难道是受老妈熏陶的? “医者不自医!这句话难道不懂?” “懂!我知道了还不成么!”俞惠无奈的回复。 他们回家不会走学校的正门,走正门就绕远了,要路过食堂从南门出去,正好遇到一拨下课去食堂打饭的学生,赵为民不敢开的过快,就慢慢溜着车。 “哎?那不是瑞白么!今天真稀奇,竟然是一个人!她那个连体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俞惠一眼就瞅到了瑞白,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是人就是这样,你对他没有喜恶,就不会有印象,只有喜欢或者讨厌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不跟人家打个招呼?刚才这孩子还跟我打招呼了呢,就是表情有点怪异,让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赵为民觉得俞惠管怎跟人家也算是当过室友,打个招呼不过分,况且现在车窗都是落下的,车速不快,走路的人避让的时候都会瞧一眼车里。 “她表情不怪异才怪!爸,你想知道原因不?”俞惠问。 “不想知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别想吊我胃口,趁机勒索!”赵为民太了解自家闺女了,她肯定没憋好屁,正在那挖坑呢。 “没意思,爸,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俞惠很是失望,这次没得手,下次想个好点子,一定要让老爸出点血。 “其实很简单,当初大一报到的时候,我告诉瑞白,你是给老板开车的司机,车是老板的,你就是个外地打工的!呵呵!”俞惠坏坏的呵呵了两声,赵为民听了挑了挑眉毛,这话像闺女说的,事也像她能干得出来的。 想起当时俞惠报到的时候,刚进屋,瑞白的家长还是很热情,等自己去办了点事回来,瑞白的妈妈就带搭不理的了,估计就是因为俞惠说了这话的原因?不过这家大人也够势力的,而且表现的也太明显了。 “你妈当时不是在么?也同意你这么瞎说?也跟着你一起逗人玩?”赵为民想起当时媳妇也在场,不,当时还不是媳妇,他还没求婚成功。 “我妈没说话,不置可否,就是没跟我一起,呵呵,有毛病不?”尹香兰当时确实什么都没说,没说自家闺女说的对还是不对,这就不算“同流合污”,顶多算姑息而已。 “没毛病!一点毛病也没有!”赵为民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就趁机编排我,还给我安了什么角色?你就不想想,学校就这么大,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早晚会知道我是老师的事,这不尴尬么。”赵为民总算知道瑞白为啥是那个表情了。 “这有啥尴尬的?尴尬的不是我,是她。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这顶多算谦虚、低调不张扬,那时候我要是说了老爸你是干嘛的,瑞白肯定就不会那样对我了,我也就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不是?要是想看清一个人,就得这么干。”俞惠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自己父母是做什么的不是孩子能决定的,也不是判定一个家庭的标准,谁说家里有背景就得比别人高一等? 当时瑞白知道自己老爸是司机之后,看她们母女的那个表现,简直都可以去演戏了,优越感十足!而且,还明里暗里瞧不起俞惠,觉得俞惠家里穷,不配跟她当朋友,当时也就是李晓涵始终如一,交朋友不就得交这样的么。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老爸,我现在觉得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像李晓涵这样,当时不嫌弃我的,那才是值得交的朋友,至于瑞白,她骨子里就有的那种势力,改不掉的,你看着,她早晚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俞惠很是不以为然,让她跟这种人好好说话,她都嫌浪费感情。 “好,你们小孩的事,我不管,毕竟以后需要你自己在社会上拼搏,能有识人这个本领也是个长处,起码不至于傻傻的掉坑里。你既然不打招呼,我就快点开过去,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赵为民觉得闺女还是小,虽然知道低调,但是还是有棱角,太锋芒毕露,善恶分明是好事,但是没有必要针锋相对。 俞惠没有对老爸的话提反对意见,毕竟像瑞白这样的人,也就是她生命里的过客,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日后即便产生交集,也不会对自己的生命轨迹产生影响,所以,就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费神。 “对了,老爸,妈和妹妹现在达成共识了没呀?到底妹妹要考什么学校?志愿报哪了?”俞惠的思绪很快就跳回了妹妹身上,毕竟这次回去就要陪妹妹的,她先了解一下情况,省的当“炮灰”。 “提前录取报的是中国公安大学的法医专业,第一志愿是哈工大,第二志愿报的是大外”赵为民简单说了一下,他其实觉得尹畅走提前录取的可能性比较小,至于第一志愿,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怎么报了法医?活人还看不过来呢,还去看死人?!这谁给报的,太逗了,难道我们一家不但要管活人,连死人也要管?这可真是医学世家了。”俞惠想不明白,她不信妹妹能有那个胆子去看死人,而且当法医呀,那是各种死法,各种形状的死人都得看的,和他们学医的做解刨可不一样。 “我给报的!提前录取志愿还能空着不成?”赵为民虽然话说的有点硬,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不过是顺手一填,毕竟走的可能性极小。 第191章 考回东北去 “哦,原来是老爸给报的呀,老爸威武,考虑全面,不管这人呀,是生是死,我们全家都在为人类服务!”说到最后,俞惠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她在笑自家老爸的脑回路,这都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在笑话,不过你说报啥?让小畅去做军医?家里已经也有两个给活人看病的了!而且她也不想学医,这是小畅反复强调过的。其他的军校专业,也不适合。你说一个女孩子是去开飞机坦克,还是去学军事化理论?我思来想去,既然不能不报,就报个公安院校,填了个法医,法医再怎么说也算跟我们能归口,万一真走了,我们两也能帮一下不是?”赵为民为尹畅操的心,要比俞惠多,毕竟俞惠当年高考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 “我也没说啥呀,您老说的都对,我没意见。老爸,你不也说了么,肯定走不成的,又不能不报。”俞惠笑眯眯的说,其实法医就不算学医了?不知道是老爸偷换概念还是妹妹好糊弄? 不过老爸也算为妹妹考虑了,自己那时候还是冒蒙报的呢,当然自己学医有自己的原因,甚至妈妈和妹妹都不知道,俞惠也不想说,她希望这个秘密永远也没有人知道最好。 “不过妹妹去哈工大学啥呀?学机械?跟我姥爷一样?这玩意也能隔辈遗传?再说,一个女孩子去学机械会不会太辛苦?毕业了难免要去下车间的。”俞惠毕竟考过,也报过志愿,所以知道不少。 “什么叫跟你姥爷一样,你爷爷也是学机械的!都没见得说辛苦,怎么到了你这就辛苦了?”赵为民说的爷爷是自己老爸,俞惠听了反而愣了一下,她下意思想到了俞得水的老爸,不过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赵为民的意思了,老爸这是真的把自己当亲生的了,连爷爷都“认祖归宗”到自己脑袋上了。 “哦,是哈,不过我好像听姥爷说,咱爷爷当初学的不咋地呀,后来只能做协调监督之类的,不过也行,让小畅去做这种协调监督的工作,总比下车间强!”俞惠在赵为民跟前说话时真心没顾忌,赵文华虽然真是不学无术,但毕竟是她老子的老子,她竟然真敢说。 “你这孩子,你可真敢说,也不怕我生气,你爷爷那叫有大局观,有协调能力,人各有所长,你姥爷善于研究机械,你爷爷则善于管理,仅此而已!下次不准再让我听见你编排你爷爷,听到了没?”赵为民一边开车一边教育闺女,这话也就他听,要是真有“地下有灵”这码事,估计自家老爷子能从坟里面蹦出来,教育自家这个破孩子。 “行,我知道了,我不说了!不过,爸,你还没说要给小畅报什么专业呢。”俞惠还是追着问。 “英语!机械英语!”赵为民一说出来,在旁边副驾驶正喝水的俞惠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喷了自己一身不说,还把她呛到了,一边拉开座位前面的手扣拿纸,一边咳嗽。 “这又是谁报的?不会还是你,爸?没发烧,去那么个地方,学英语?!当京城的北外和二外是吃闲饭的?再不济,还有其他城市那几大外语院校呢。”俞惠真不知道这都是谁的主意,还好自己当时铁了心要学医,否则,自己的专业还不知道变成啥。 “这是大家商量的结果!你妹妹想回东北去读书,而且英语对她来说,是压力最小的专业,她想在大学期间学点别的,或者做个兼职实习之类的。”赵为民不是没跟尹畅聊过,尹畅这个孩子虽然平时没有太多的话,心里还是有计较的,按照她的想法,她想多学点东西,到时候能帮到妈妈。 “咱家也不差她那点钱,她做啥兼职呀?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咱家没穷到这种地步?还有,她要是想省钱,在我们跟前多好?还能省了食宿,直接回家吃饭,办走读。”俞惠听了爸爸的话,嘟囔道,她有点理解不了妹妹的想法,而且就她对妹妹的了解,肯定她这么决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还需要自己回去好好挖掘。 “现在的孩子谁乐意呆在父母跟前?你们有你们自己的理想,我们当大人的不干涉,只要你们能保证自己健康快乐,爱上哪去上哪去,就跟风筝一样,不让你们出去飞,你们的心也早飞走了。”赵为民是能理解孩子们想出去闯一闯的心理的。 “谁说我们喜欢去外面闯了,我就喜欢跟家人在一起!再说,风筝也不能来形容我们小的好,一般都是来形容夫妻的!比如你和我妈,老爸你就是那风筝,老妈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老爸你要是不老实,老妈就紧一紧线!”俞惠经常这么跟赵为民“各抒己见”,这也是赵为民喜欢俞惠这孩子的原因,有事就说,从来不掖着藏着。 但是俞惠的直言快语也仅限日常事务层面,涉及到一些事情,俞惠还是会闷在肚子里,而且会比尹畅闷得更深,瞒得更彻底,这就是所谓开朗的人的两面性。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等你妈知道你总拿她打镲,看她不收拾你!”赵为民不可能跟闺女一般见识,一些小玩笑就一笑而过,而且俞惠说的也没错,他自愿去当那个风筝,让尹香兰牵扯着。 “我不怕,实在不行我还能回学校呢。完了,忘了告诉张陆洋我回家的事了!”俞惠到现在才想起来张陆洋的事。这家伙不会还跟往常一样去帮她打饭了? 俞惠赶紧掏手机,因为上课,手机是关机的,一打开,就叮叮的响了好几声,全是张陆洋发的信息,问她在哪?怎么在食堂里没看到她。 “你不是说跟这个小张同学就是老乡么,怎么还经常一起吃饭?都是谁请谁?别吃了人家的嘴短!”赵为民现在一听张陆洋这个名字,脑神经就会紧绷起来,然后耳朵就像兔子耳朵一样,加倍收罗周遭信息。 “我们各用各的,我的饭卡放他那,他帮我打饭,我负责占座。谁让他人高腿长,去食堂也比我跑的快,我就充分利用一下他的特长而已。”俞惠低着头给张陆洋回复信息,一边回一边回答老爸。 “要不,让这孩子有空去家里吃顿饭?毕竟是你们的老乡,在学校里对你又照顾,主要是我们一家都在这,他一个孩子孤零零的离家在异地,你不懂事,我们大人不对人家照顾一些,还让人家照顾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赵为民思来想去,虽然不太乐意接触东北老家的人,但是人家毕竟已经跟俞惠联系上了,他们再装作视而不见,确实有点不太好。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家里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占他便宜呀,吃饭该多少钱我都给他了,用不用是他的事,这怎么扯上到家里吃饭了?”俞惠也不想让张陆洋去家里,是因为她不想因为家里的变化,让张陆洋对自己有别的态度上的改变。 虽然俞惠也知道,张陆洋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但是有多少人见到她家那大房子会淡定的?她原来和妈妈住的什么地方,相信张陆洋都记得,别到时候往别的地方想,她就得失去这么个朋友了,毕竟在家人和朋友之间,俞惠会坚定不移的选择站在亲情的一面,特别是对她们这种亲情来之不易的家庭来说。 张陆洋这话茬就跟个消音器一样好用,俞惠否了让张陆洋去家里吃饭的提议之后,也没了别的兴致,在收到张陆洋的回复知道了之后,俞惠也就在副驾驶开始打盹。 俞惠有个毛病,坐车不能低头看东西,否则就容易晕车,只要有晕车的倾向,俞惠就会自然而然的调整自己的坐姿,然后让自己脑子放空,最好能眯一会,这样就能缓解晕车的症状。 赵为民也知道俞惠有这个毛病,见俞惠在旁边顾雍了几下,找到了舒服的位置,闭着眼,就知道这孩子有点晕车了。赵为民赶忙放缓了车速,踩油门的力度也轻了,也别说,这么一调整,俞惠立马觉得晕车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好在俞惠他们家离学校也不远,又开了十多分钟,父女两就到了家,尹香兰已经在家忙活了半天,说实话,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听到门口的动静,总算松了口气,帮手总算来了。 第192章 原因 俞惠到家一下车就跟充满电的小青蛙一样,显然已经恢复了战斗力,蹦蹦跳跳的往家里窜,一进门就嚷嚷饿,问老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结果被尹香兰直接给怼了回来。 “都嚷嚷饿,我还饿呢,你也不看看家里这些菜,哪是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想吃饭,可以,过来帮忙!”说着,尹香兰扔给俞惠一个围裙,示意她去厨房帮忙。 俞惠嘴上说着不乐意,说妈妈欺负童工,行动上可不敢怠慢,穿上围裙就杀进厨房,帮忙摘菜。毕竟别的她也干不来,什么杀鱼去腮掏肠子之类的,一个是有鱼腥味,再则不知道怎么下手。 尹香兰就曾经嘲笑过她,说俞惠以后这样怎么能在婆家混得下去,杀鱼都不行,还是当医生的,这不比解剖和给人做手术简单多了?先拿鱼练练手,省的以后到婆家让人嫌弃好吃懒做。 俞惠可不听这一套,且不说自己连对象都没有,哪来的婆家,再说,即便成家,谁规定女的就得在家做饭?自家老爸不也做得一手好菜?俞惠还就想照着老爸这个模板找了,要是没有,就宁缺毋滥。 再说,杀鱼和救人,那是完全两个概念,构造也不一样不是,俞惠总觉得老妈爱偷换概念,动不动就拿医生接触的东西和生活中的做类比,让人怼也不是,不怼也不是,怼老妈,老爸就出来护着,有老爸加持,老妈就是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也是真理。不怼,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搭茬!老妈爱说啥就说啥,说啥都对,哼哈应付一下就行,只要不跟她对着干,她一般不会挑毛病,不挑毛病,就不会跟她刚起来,就直接避免了互怼这道工序。 今天就是这样,老妈让俞惠去厨房帮忙,俞惠就乖乖的摘菜、剥蒜、洗碗筷,打下手么,就是大厨需要啥,咱就给张罗啥。不过,就尹香兰这速度,估计等尹畅放学了,也吃不上。 果不其然,等赵为民把尹畅从学校接回来,厨房这面还没忙完,赵为民直接进厨房赶人,让里面的娘两出来,自己在里面没忙活多长时间,剩下的几个菜也就都炒完了。 俞惠和尹畅都很默契的对老妈的手艺不做评价,实际上,筷子能尽量夹爸爸做的菜,坚决不往妈妈做的菜那边晃悠,两个人也是快速的解决掉自己碗里的饭,互相使了个眼色,就相继回了房间。 尹香兰这面还唠叨两个孩子,说她们怎么吃得这么快,还剩这些菜没吃,这顿不吃,剩了下顿还得热!早知道她们两就吃那么点,她就不做这么多了。 赵为民则知道是咋回事,自己做的那两个菜,基本上都让两个孩子吃差不多了,媳妇做的,两个孩子基本没动,这是怕了媳妇的“黑暗料理”?其实媳妇做的也不至于那么难吃,只不过卖相不大好而已。 两个孩子不吃,就剩下他们两口子,也没有年轻人的胃口,将将把尹香兰做的那份鱼吃完,也就饱了。剩下的收拾的任务就是赵为民的了,他很自然的就开始洗碗收拾厨房。 尹香兰没事在旁边跟赵为民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你今天表现不错,这么早就把俞惠给领回来了,她在学校还好?没问问她谈没谈啥男朋友?” “你不是眼线满天下么,就俞惠的那个室友,不都是你的耳报神?就没有人跟你汇报?问我,我还没有你消息灵通呢。”赵为民一边擦着灶台一边说,他知道尹香兰经常招呼自己学生的事,只要不是坏事,他也不拦着。 “我哪像你,你天天在学校,想看孩子随时就能找到人,我要是想知道,可不得通过孩子周边的人了解?”尹香兰觉得现在俞惠跟赵为民比跟自己亲,就是因为自己总是在家,对孩子不够经常接触,要是没有孩子同学的汇报,她岂不变成了聋子? “你只要不天天念叨让她找对象,估计俞惠会很乐意经常回家!”赵为民憋了这么些天,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俞惠还小,也不知道你着什么急,都是同样大的年纪,你咋不给小畅张罗?” “你这是说我厚此薄彼?小畅不是马上要高考了么,等她上了大学,我肯定也给张罗,就是万一她考到了东北,我就够不到望不见了。还是先紧着俞惠,她离得近,而且也读研了,再一门心思读书,她就快成行走的百科全书了!”感情尹香兰是先紧着够得着的霍霍,赵为民那个汗颜呀,心说要是俞惠知道,她是占了地利的便捷,才让自家老妈盯上,估计俞惠也会离家出走,跑到哪个边陲去。 “你是想把两个孩子都霍霍走,这才甘心?她们现在不嫁人不也挺好的?在我们跟前陪着我们,等她们真的嫁人了,一年也回不来一次,看你怎么抓心挠肝的想。”赵为民总觉得尹香兰想的太多太早了,孩子们都大了,用不着操那个心,缘分这个东西,不是强求得来的。 “我不是合计让她们能早点成家,然后生个外孙给我们看么,我们两没有孩子,她们两个大的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从小看大的,我们现在自己生也不现实,就看她们的孩子呗,也能混个亲情。实在不行,我们领养一个,也行!”尹香兰这么一说,赵为民知道自家媳妇心里想的啥了,她总觉得他们两口没有自己的孩子,怕自己在意。 赵为民也不收拾了,脱掉手套,顺手就把尹香兰搂进了怀里,他用一只胳膊搂着尹香兰,耐心解释:“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好不好,这两个孩子就挺好,能看出来,她们已经把我当亲爸,我也把她们当自己的孩子了,你就别老想这些没用的了。再说,我们现在都多大年纪了,领养一个,等这个小的长大了,我们还不见得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呢,还不如塌下心来,好好培养这两姐妹,比什么都强。” “你就真的不在乎她们不是亲生的,就不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一直是尹香兰的心病,她不敢问,怕伤到赵为民。 “我以前想过,希望能和你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过去,我认了,心态也调整过来了,现在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俞惠他们两姐妹,她们现在也就是我亲生的了。”赵为民也曾感叹时光弄人,要不是他和尹香兰的错过,估计他们的孩子也有俞惠这么大了。 “至于,俞惠她们,你就别强求了,我们当时不也一样么,强求不来的。她们年轻,需要出去闯一闯,我们就放心做她们的后盾,等她们闯累了,随时可以回来休养,这样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赵为民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好,自家媳妇要是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也能理解。 “好,我就听你的,不强求,她们乐意咋样就咋样。”尹香兰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只不过一直纠结,现在心结打开了,她也就豁然开朗起来,是呀,现在的日子是自己当初没想到的,只要丈夫不纠结孩子的事,他们就一门心思照顾姐妹两,反正在她看来,俞惠姐妹对赵为民也确实是发自真心的喜欢,把他当亲爹。 “啊呀,我啥都没看着哈!”赵为民夫妻还在厨房这抱着,身后传来俞惠揶揄的声音。 赵为民夫妻也没想到孩子能这个时候跑来厨房,赶紧各自收手散开,尹香兰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孩子看见他们腻歪在一起,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非礼勿视不知道?媳妇,不用离她,我们只要没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小猴崽子自己!”赵为民反应过来后,就伸手拉过媳妇的手,开玩笑呢,他在自己家里拉着自己媳妇,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都说我啥都没看见了,你们继续,我就是倒点水而已!”俞惠见老爸发话,当然不敢造次,只不过在转身离开的功夫,嘟囔了一句:“我也不尴尬!你们感情好,整天腻歪在一起,才是我们最乐意看到的。” 俞惠的声音不大,但是尹香兰他们夫妻能听得见,他们听了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了一股子欣慰,孩子们孝顺,善解人意,学习也不用他们操心,他们夫妻和睦,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第193章 联系 俞惠现在也不是完全放假,她白天也有课,这次跟老爸回家,只是陪妹妹这么一个阶段而已,晚上不在学校寝室住,白天还是需要回学校上课和自习的。 而尹畅,也需要在学校上课,早上要早早去学校上早自习,晚上还有晚自习要上,在家除了吃饭也就是睡觉,能沟通的时间极少,也就是晚上睡觉前,姐妹两个能卧谈一会,趁着培养睡意的功夫聊两句。 “妹儿呀,你咋就寻思回东北上学呢?我今天听老爸说了,你想回东北读外语?你这成绩,京里的学校那不是随便挑?你们老师同意你这么报么?”俞惠回家当天就开始问妹妹了,她可忍不了那么长时间,要是今晚不问,估计晚上都睡不好觉。 “姐,你能说话正常点么?这么长时间了,你叫我名字也行,叫我妹妹也行,什么叫妹儿?”尹畅觉得自己这个双胞胎姐姐,永远有使不完的怪招,刚才她这么一叫,让自己打了个激灵,困意全都给整没了。 “行,小畅同学,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俞惠又改了称呼了,反正不叫大名,也不叫妹妹,那么正了八经的,有什么意思。尹畅进京这几年,越发沉稳了,连爸妈都说她比自己稳当,她们两应该反过来,尹畅当姐姐,俞惠当妹妹。 要是正经跟尹畅说事情,她永远一副老成的模样,没意思不说,也套不出心里话不是?俞惠总觉得尹畅想回东北读书是有原因的,她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跟以前那家有关系,当然,也不排除别的原因,比如尹畅现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或者其他不知道的原因。 俞惠今天是铁了心想刨根问题,刚才还特意去沏了杯浓茶,正巧看见老爸老妈在厨房那腻歪,她是吃了满满一肚子狗粮回来的,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在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跟妹妹套话。 “也没什么,我们老师就是有点可惜,毕竟当年入学的时候,他可是对我抱了很大的希望的,这事还得怪你,没事考那么好干吗,害的我被老师盯了好长时间,后来才相信我那次只不过是偶尔发挥超常,正常水平也就跟大伙差不多,这才放过我。”尹畅先是埋怨了一下俞惠,当时俞惠要不是跟另外那个老师较劲,也不会让她被老师和校长盯上。 “拉倒,你的水平我还不知道,你想好了再说,是不是每次考试都是掐着分数在考的?故意考的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俞惠在学习上可不是傻子,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妹妹这水平,绝对不止这个成绩。 “考那么好干吗?我又不想去清北,我就想学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等毕业了,能学以致用就行。”尹畅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在家也听话,不想让妈妈为自己操心,对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也有自己的打算。 对尹畅来说,学医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胆量去面对手术那么血腥的场面,当然,爸爸抱的法医也都是扯淡,她肯定不会去,听老师说,提前录取还有体检这块,只要体检不过关,就走不了。所以,尹畅有信心让她的提前录取就是个摆设。 至于第一志愿,她确实想着去学英语,只不过顺带学一些机械方面的知识也未尝不可,虽然京里的外语院校都很不错,但是她就是简单的想回东北而已,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她可能更想选大外。 “我掐指一算,你还有话没说,今天我就是回来跟你谈心的,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你喜欢的男生要去东北读书,你就想着跟着一起?”俞惠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要不然这丫头为什么要去一个工科学校学语言? “没,真没有,我哪有那个心思,平时除了学校就是家里,每天都是按时上学按时回家的,不信你问妈妈,我有早出晚归的时候么?”尹畅在学校不是没有人追,经常收到小纸条什么的,但是她都给扔了。 加上赵为民经常开车接送她上下学,那些男生就更没有在路上围堵她的可能,所以,这几年高中生活相对平稳,没有什么桃花一说。 “真的?”俞惠不相信。 “真的,千真万确”尹畅躺在床上,清醒的回答。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几年跟老家的人联系过么?特别是你那便宜姥姥和妈妈。”俞惠这个问题问完,尹畅好久没有回答,时间长的让俞惠以为,尹畅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有联系,之前那家的弟弟跟我联系过....”俞惠等了半天,等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怎么样?当年妈妈把你领回来,听说是给过那家一笔钱的。他们联系你有什么事么?”如果只是单单的联系,俞惠也不能说啥,不管怎样,那家也把妹妹养了那么大,但是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个...她们过得很不好,弟弟的爸爸不务正业,没多久就把那钱花光了,然后就整天打人,后来把弟弟的妈妈打得进了医院,就因为她不愿意找我们家再要钱,弟弟为了保护妈妈,也挨了好几脚...”这些都是听弟弟说的,尹畅这几年一直没有回去过,就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那他们怎么找上你的?俞家那边都没有人找过来,你那便宜妈妈那家怎么就那么神通,一下子就找到你了?”俞惠很是怀疑,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说俞家能找不找,是因为俞家比较善良,不想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这个假设根本不存在好么,俞家人和尹畅原来那家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是曹霞姐问我能不能给的,是那个弟弟问曹霞姐的。我觉得弟弟以前对我还不错,他一个小孩,也不会有什么事,就让曹霞姐给了他我的电话。”俞惠这一下全明白了。 曹霞去年高中毕业之后,就按照原计划去非洲帮他哥哥,临走之前来看过她们,俞惠还哭了一场,毕竟曹霞这么一去,就不是一年半载能见到的了。 没想到,妹妹那便宜姥姥一家还托了曹霞办这事,要是俞惠早知道,肯定不能同意妹妹跟那家人联系,说是跟孩子联系,主意肯定不是孩子想的,肯定是那家大人出的。 这么说来,妹妹跟那家人联系,约摸也得有一年了。那么妹妹学习成绩一直不冒尖,是妹妹刻意控制的,还是受那家人的影响,被牵扯了精力,反而影响了学习? 俞惠心里是一个疑问连着一个,她现在只能捋着头跟妹妹问清楚了,这种情况还睡啥觉,俞惠一个骨碌爬起来,把台灯就给按开了。 “得,咱两今天就晚点睡,你一五一十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否则我今天肯定是睡不着了。”俞惠说完,就等着妹妹继续。 “也没啥...”尹畅还在想着怎么说。 “照实说,捋着头说!”俞惠哪里还不明白妹妹的意思,直接强调。 尹畅想了一会,就真捋着头跟俞惠说了一下,其实很简单,那家的小弟跟尹畅联系上以后,就一直叫姐姐,说以前叫习惯了,现在姐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他做梦都在想姐姐,这一句话,就把尹畅感动到了。 尹畅原本意思一下问问他们过得好不好,那个弟弟直接就哭了,说他们过得很不好,妈妈进了医院,他眼瞅着要中考,家里闹的乌烟瘴气的,都没法学习,只能回姥姥家呆着,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妈妈。 那家的爸爸因为打媳妇,被孩子姥姥家的人给揍了一顿,又因为那个男人嚷嚷着说要找俞惠他们家再要钱,被孩子姥姥家的人借着这个由头告诉了吴家兄弟,也就是上次帮忙要人的俞惠舅妈家兄弟,吴家兄弟可不惯毛病,又把那人收拾了一顿,打得他不敢回家,这才暂时给弟弟和他妈妈留了点喘息的空间。 俞惠听了尹畅的复述,也是有点懵,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然后呢?”俞惠就知道肯定有下文。 “然后,我就把以前攒下来的压岁钱给了弟弟!让他先给妈妈买点补品,他学习也要买材料,剩下的钱留给他买学习资料用。”尹畅说完,就忐忑的看向姐姐。 “是不是你还打算回东北帮他们?然后,你怕连累我们,就想着一个人担着,一边读书,一边勤工俭学,资助你那个弟弟?”俞惠按照自己的逻辑,基本上把事情捋明白了。 第194章 保密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不是弟弟他们跟我提的要求,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你别误会。”尹畅怕俞惠误会,她本来就对那个家里的人没有好印象,要是让她加深了误会,自己就别想着回东北了。 “我能误会啥,这种事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办的出来的,就你那个屁大点的弟弟,就能有主意找你,得了钱也能不声不响的安排明白?你怎么不动脑子想一想,你给的那些钱,肯定都进了大人的腰包!”俞惠越想越觉得尹畅是被人算计了,可是这个呆子,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不会的,妈妈、姥姥和弟弟都是不错的人,我当时在那个家的时候,也多亏他们护着我,知恩图报,我为他们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尹畅觉得自己这点钱能帮得上她们,也算自己回报了。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妈妈和姐姐在这,我们才是亲的!”俞惠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忘了你当时都啥样了?大冬天的去南大河洗衣服,手上长满了冻疮,这些年即便好好养着也没去根,这个你都忘了?” “还有,那个家照顾你什么了?不就给你口饭吃?这也算恩?”俞惠到如今才明白,在妹妹的心里,一直忘不了养她长大的那家人,即便当时生活过的并不怎么样。 “就你攒的这点钱,不是说要留着上大学用么?你上大学不要钱?你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回去能有什么用?你再怎么勤工俭学,还能养活得起一家人?那么多张嘴靠你一个孩子,要不要脸了!”尹畅被俞惠说的,头越来越低,她知道自己偷偷跟原来那个家联系不好,但是她不敢跟爸妈和姐姐说。 如果跟妈妈说了,她怕妈妈伤心,自己在这个家被宠上天了,可是心里还是想着以前那个破家,妈妈不伤心才怪。至于爸爸,也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反对,但是毕竟自己的做法只要让妈妈伤心了,爸爸肯定会向着妈妈的,绝对不会支持自己。 只有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尹畅觉得还是有可能帮自己的,毕竟他们年纪相仿,姐姐平时也挺照顾她,她知道跟姐姐说实话,姐姐肯定会不高兴,但是她们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是有的。 尹畅刚才就在说和不说之间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跟俞惠说了实话,她没想到俞惠会这么火大,刚才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都高了好几个分贝,特别在这么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大声。 “姐,你小点声,别把爸妈吵醒了。我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事,今天跟你说了,你要答应提我保密!”尹畅着急的伸手拉俞惠,就差没把她嘴捂上了。 “你也知道顾及爸妈,我还以为你就想着那个便宜妈妈和姥姥呢,她们把你顺走,是救了你一命不假,我们家也给了钱了不是。”俞惠压低了声音。 “再说,弄走了人家的孩子,他们也没好好养,也就只有你这个好赖不分的,还念着她们的旧情。”俞惠说的是事实,当初如果尹畅过得好,他们家还会犹豫要不要认,但是看尹畅过得那么艰难,那就毫无疑问要把自家人认回来! “你跟他们最好一辈子没瓜葛才好呢,我可不帮你保密,最好让爸妈也评评理,看他们这家人到底是何时何地,给谁的恩!欠了谁的情!” 俞惠这会儿是真的怒气上头了,换成她自己,她巴不得离那家人远远的,永远不见才好。可是这妹妹,才离开东北没几年,让人家一顿好话,加上哭穷卖惨,就给哄的回心转意了。 这连上学也捡着东北的选,还想回去卖命赚钱养活那一家“蚂蟥”,要不是今天把话挑明了,估计连自己也都被瞒得彻底,这妹妹行呀,不光年纪渐长,也长本事了。 “姐!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尹畅这时也着急了,她不能让姐姐把这事捅到爸妈那。 “我们两是亲姐妹,这我知道!爸妈和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再糊涂也明白这个道理。”尹畅再一次强调。 “但是,那家人毕竟跟我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是马路上遇到一个乞丐,我们不也会发个善心给点钱么,何况这几个人是跟我一起生活的,她们没有虐待我,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能把我养活就不错了,我不怪别人,这只能算世事弄人,如果当初被抱走的是姐姐你,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尹畅心理不是没有疙瘩,为啥当初被抱走的是自己,而呆着妈妈身边的是姐姐。 不过自从回到这个家之后,尹畅跟姐姐经常沟通,家人也加倍的宠她,最重要的是,她了解到,姐姐过得也并不好,俞家那些人也不见的比她之前那家强多少,慢慢的,家人的关心让她心里的那个疙瘩,慢慢的解开了,她今天能这么说,就表示她已经释怀了。 可是俞惠不这么想,俞惠自从妹妹回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心里一直担心尹畅心里有疙瘩,今天尹畅这么一说,俞惠就觉得,妹妹心里的这个坎儿还没过去,她还在为被抱走的是自己而介怀。 “我也不想你被抱走,包括妈妈在内,谁能想自己的家人被别人带走?要是我那时能有选择能力,我宁可被抱走的是我,让我来代替你遭罪!”俞惠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她以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妹妹,尽量不往这个话头上提,能绕就绕。 “姐,你理解错了,我没有为我被抱走的事记恨你和妈妈,相反的,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没有你们,我也回不了这个家。”尹畅一听姐姐的话头,就知道姐姐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说,人都有感情的,咱俩互换角度想想,要是你处在我的位置,面对着跟你一起长大的弟弟,是不是也会对那家人心存善意,不是原则问题,小要求都会满足,尽量照顾一下呢?”尹畅凑到俞惠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问。 她们两个本来就谁在一个床上,尹畅这么一往跟前凑合,俞惠的立场立马不坚定了,她觉得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换成她身边的朋友,如果不是对她有恶意的,她都会帮一把,何况那家的便宜姥姥和妈妈呢,还有那个弟弟,也许真的是对这个姐姐有感情呢,也为未可知。 “好了,别抱着我胳膊,怪热的!我答应你保密,不跟爸妈提,还不行么?”尹畅没哄两句,俞惠就松口答应保密了。 “我就知道姐最好了,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一点都不假!”尹畅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哄人的,她这么一说,俞惠的态度就更缓和了。 “别给我灌迷魂汤了!你帮归帮,可是帮的有点大不劲了?不但攒了老长时间的零花钱没了,这还准备连自己这个人也都搭进去?你说你是不是里外不分?!”俞惠其实心里有点吃醋,这么个人家,竟然跟她来抢妹妹。 “那怎么能够呀,谁轻谁重,谁近谁远,我还是分的清的,我之所以选那两个东北的学校,也是图着这两个学校不错,不光是为了那家人,我得先为自己考虑,自己都顾不上,怎么能顾及别人。”尹畅说的是真心话。 她喜欢东北是真,毕竟那里是从小长大的地方,京里再好,也没有她从小熟悉的环境,就拿口音来说,虽然说的都是普通话,但是走在东北的街道上,处处都能听见熟悉的东北口音,亲切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在京里,人家讲究的是老北京,鼓楼、四合院,说的是京腔,虽然听着挺好听的,也挺有意思的,但毕竟少了丝故乡的味道,尹畅来了这么长时间也学没学会说一口京片子。 其次,就是学校,东北的这两所学校,都是不错的,虽然不如京里离家近。如果想学语言的话,都可以选择,而且各有所长。主要是她想出去闯一闯,多见见世面,不想留在爸妈跟前。如果去南方,气候和北方不一样,她听二明哥说过,男方的冬天湿冷,北方人过去都得适应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尹畅就放弃了选择南方的念头。 最后,尹畅才考虑到那家人,在东北,毕竟能离得近一些,太近不好,太远了联系不方便,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适合他们这样的关系相处。 第195章 一起帮 至于是否继续接济他们一家,尹畅也不是傻子,救急不救穷,正因为那家病的病,上学的上学,急需用钱,她才把攒的钱接济他们,没指望他们还,就是希望能帮他们把难关渡过去,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了。 尹畅明白,自己毕竟还是个学生,上了大学之后,也是需要以学习为主的,从98年开始,大学就已经扩招了,那么毕业的人就会比以前多好多。 赵为民也曾经给尹畅分析过,如果以前国家给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工作不管好赖,总有保证;那么从扩招之后,大学毕业的学生就需要自己去找工作,大学生和用人单位肯定要互相选择,不是包分配那会,分配啥是啥。 而单位用人看的是什么?当然还是在校的成绩,其他的表现都是辅助,在学习成绩差不多的情况下,肯定人家要挑更出色的,要是学习成绩不好,其他什么都白搭。 有的家长教育孩子说什么,初中高中多努努力,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都是骗孩子好好读书的,实际上,上了大学一样也需要努力学习,要不然就拿不到奖学金,也得不到好成绩,等到毕业的时候就该犯愁了。 赵为民在学校呆了这么长时间,当然是深有感触,就拿俞惠他们这届来说,不少学生因为玩电脑,打游戏,荒废了学业,每年都有不少学生挂科的,然后就是挖门盗洞找老师求情,求情有啥用,老师不可能放那些不合格的人去给人看病不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考试挂科必须重修,再挂科就没有学位证。 等到有的学生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洗心革面好好学习,才知道自己已经跟别人落下了很大的差距,这在以后的就业当中,就会体现的特别明显,好的医院肯定是要那些成绩优异的,那些成绩差的,也只能自己自求多福了。 赵为民跟尹畅谈了不少,尹畅也不是那种“左耳听,右耳冒”的人,她也都记在心上,所以,她在选择专业的时候,确实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即便后来,以前那家人跟她联系上,也只不过是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而已,毕竟现在的家里还是在东北有房子的,也不算完全拔了根。 第一志愿对于尹畅来说,走是没什么问题,前提是专业必须服从分配,尹畅担心如果填服从,会不会就给她弄到别的不喜欢的专业里去了,如果不填服从,也就有可能被学校漏掉。 不过第二志愿的外语学院也挺好,如果能走成,学英语最好,如果不能学英语,学个其他的语种也成,姐姐不也在学德语和韩语么,而且说的不错,她有时候也跟姐姐一起学,一些基础的发音都学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学校目前只是二本,当然和京里的学校综合比较,就差了一些,尹畅倒是没觉得怎样,毕竟在她看来,第二志愿才是她最想走的。 可是在家人看来,尹畅就有点奇怪了,总有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感觉,这也是俞惠为什么会以为尹畅想认回以前那家人的原因。 今天反正都摊开来说了,尹畅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姐姐,俞惠也是进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跟妹妹这么坦诚的聊天,当她明白妹妹并不是头脑发热,而是考虑周全之后做的选择,俞惠也就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了。 “妹儿,姐支持你!”俞惠又回复了嘻皮笑脸的样子。 “姐,你正经点,咱说正事呢!”尹畅不得不跟自家姐姐强调,正事还没说完呢。 “好,我正经一些,你说,还有什么正事?刚才不都说的差不多了么?我知道你想回东北学外语,我支持。你如果想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帮那家人,我也不反对,只要需要我的,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俞惠算是正了八经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爸妈那边?”尹畅还是担心爸妈知道。 “爸妈那边,我肯定不说,至于他们会不会从别的渠道知道,我就不敢保证了。”俞惠只能保证自己的嘴,至于其他人,那就不敢保证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行,只要姐你不说,其他人再怎么说也都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尹畅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先这么弄,等爸妈知道了再说。 俞惠毫不掩饰对妹妹此番举动的鄙夷:“这其实妥妥的是鸵鸟心态,以为自己不说,别人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你是鸵鸟,腚露在外面了?” “再说,这事早晚会让爸妈知道,还不如早点坦白,省的你自己整天惦记这个事,想着被爸妈知道后,该怎么解释。再则,既然他们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早点把脓包挑破,省的在那鼓着碍眼。”俞惠还有句话没说,就是反正伸头挨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图个痛快。 尹畅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么,她们姐妹虽然读书有早晚,但是年纪都是一样大,想的东西也没多大区别,俞惠想到的,尹畅怎么能想不到,只不过总抱有侥幸心理,寻思等过段时间,也可能就翻篇了。 不过俞惠既然答应帮妹妹,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不但要帮着保密,还得帮着妹妹适当照顾一下那家,毕竟妹妹是亲生的,她要是不帮,难道要眼看着自家妹妹为难? 俞惠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这面除了平时攒下的零花钱,还能有多少可以变现出来的东西,她前几年在潘家园淘的那些字画,也许能值点钱,但是还是得让李叔给掌掌眼,别亏了。 加上之前让三舅盘的手串,不知道现在咋样,是不是也能卖点钱出来?这也得找李叔,她自己可倒腾不来。 其实俞惠心底里不想把这些东西都倒腾出去,按照她的想法,也许再过个三五年,可能这些东西会更值钱,但是万一妹妹这需要钱呢,她不也得提前准备着? “姐,姐!你想啥呢?”尹畅见姐姐说完话就没动静了,以为睡着了,可转头看了一眼,也没睡呀,就在那发愣?这大晚上的,俞惠搁那睁个眼睛发愣,也挺吓人好不。 “哦,你说啥了?”俞惠缓过神问。 “我啥也没说!就是听这面没动静了,转头一看,你在哪睁个眼睛发愣,挺吓人的!”还好尹畅没看过《贞子》,要是俞惠头发凌乱一些,真容易往鬼片上联想,那就真吓破胆了。 “我就是发了会呆,想着我这面还有啥能快速变现的,我这里平时攒的钱跟你差不多,等你上大学的时候,我都给你取出来,让你带走。我再看看其他东西,如果能有卖个好价钱的,也都处理了。”俞惠跟妹妹没啥隐瞒的,想到哪说到哪。 “真不用,我去上学,爸妈肯定会给我生活费的,我再找个家教啥的,也就差不多了,真的不用把你的钱给我。再说,弟弟他们从上次以后,就没再给我提缺钱的事,估计他们也不好意思总要我的钱,所以,姐,你就不用为这个事操心了。”尹畅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姐姐还是向着她的,她还没说咋地,姐姐就在帮她考虑钱的事了。 要不怎么说,这就是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区别,亲生的姐姐,不用自己开口,就在想着怎么帮自己。不是亲生的,就肯定不一样,不跟自己抢爸妈的宠爱就不错了,搞不好还给你使个坏,让你挨一顿责骂都是轻的。 这也是尹畅为什么对那个家的弟弟还有好感的原因,当时在家里,她吃不上饭的时候,弟弟总是偷摸塞给她些吃的,要么是大饼子,要么就是地瓜,都是弟弟趁着吃饭的时候自己摸下的,然后留给尹畅。 虽然尹畅吃的时候,往往这些东西都是拔凉拔凉的,但是尹畅的心里是热乎的,起码这个家里有个人是记挂着自己的。 那天弟弟给尹畅打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认出来了,然后就哭了,说姐姐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去了,问妈妈,妈妈说姐姐再也不回来了,让他忘了这个人,他怎么能忘,那可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姐姐。 尹畅当时在电话另一边,也是好几次都哽咽了,她不想回忆过去的日子,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挨冻受饿的家,连带着这些给她温暖的人,也一并封存了起来。 而一个电话,就把她封存的记忆唤醒,就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好的,不好的,一并出现在眼前... 第196章 被撵回来 俞惠回家陪了妹妹几周,就被妈妈赶了回来,不为别的,是因为俞惠现在的生活习惯很不好,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没事就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看一些杂书,连带着尹畅也没有那种快考试的紧张劲了。 因为俞惠现在读研,一般早上的课都是在10点之后,而且大部分都是跟自家老爸学习,老爸有别的课可以先走,她不着急,早上跟大家吃完早饭,还可以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白天睡的多,晚上当然不困。 再说,尹畅因为要高考,晚上基本上都是开夜车,11点能结束就不错了,俞惠当然得陪着,如果妹妹有不会的地方,自己还能给讲讲。 尹畅早上有早自习,6点半就从家走了,这还是走的晚的,多亏有赵为民送,否则6点就得出门。俞惠不用,早上可以不用洗脸刷牙,只要在餐桌上露一面,迷迷糊糊往嘴里塞点东西,就可以接着回去补觉。 俞惠觉得自己的生活挺正常,尹香兰可不这么认为。在尹香兰看来,适当的休息和放松是可以的,但是像俞惠这样,就差没把自己当猪养了,很不成体统。 何况,家里还有个要高考的,这不是起到坏头头作用了么,本想着让她回来陪妹妹,妹妹她倒是陪着呢,可是就这么下去,尹畅哪里还有考试的劲儿,直接就给自己放假得了。 虽然尹香兰也不指望着尹畅去做学问,但是起码的学历还是要有的,不能考不上大学?要是任凭俞惠在家里这么混吃混喝下去,尹畅还真有点悬。 当然,这都是尹香兰自己的想法,她想让赵为民去把俞惠弄走,赵为民则觉得尹香兰把事情想得太坏,他倒是觉得俞惠回家之后,尹畅也轻松不少,不会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 现在这马上就要考试的功夫,再学什么也都是临时抱佛脚而已,还不如轻装上阵,把压力去掉,轻轻松松的考试,当然,俞惠可能有一点点过,但是不至于到赶人的地步。 尹香兰就觉得赵为民惯孩子,既然他不赶人,就自己动手! 俞惠也冤枉,让自己回来的是他们,动手赶人的也是他们,这什么事都是老妈决定的?她还就赖着不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哪那么容易让老妈给请回去? 俞惠回来两周后,尹香兰就开始了赶人计划,不过,尹香兰前脚把俞惠的东西收拾了,扔进赵为民的车里,俞惠后脚就把东西拽出来,放回房间里。尹香兰忙活了几个来回,见整治不了俞惠,就开始当着全家的面,指名道姓的撵人。 “俞惠!你这两天在家也舒服够了,赶紧回学校!这眼瞅着就快学期结束了,你那课题都研究明白了么?别老指望着你爸给你兜着!你是学医的,要自己医术过硬,才能救死扶伤!” “我亲爱的老妈,就我这学习能力,你还用操这份心?课题早做完了,报告也交了,不信你问我爸!”俞惠不能眼瞅着老爸在那“隔岸观火”,怎么也得把他拉下水! “再说,我不就回来住几天,吃了你几天的饭么?大部分还是老爸做的呢,他都没说啥,妈你在这还有啥意见?”俞惠依旧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啃苹果,就差没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里了。 “你爸怎么没有意见,他一天忙了学校的忙家里的,你当你爸是铁人?不累么?!你要是想吃,自己弄,不弄就赶紧回去。”尹香兰也想让赵为民说话,既然闺女往他爸身上扯,就让她听听她爸的意见。 “你两扯归扯,别祸水东引哈,我没意见,我就是个干活的,让我干啥我干啥,我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赵为民就知道这娘两只会打嘴仗,心里其实一个比一个心疼对方,他也就说着俏皮嗑,插科打诨。 “看到没,老爸都没意见,他自得其乐,高兴着呢!再说,我才吃多点,大部分不都让妈和妹妹吃了?老爸自己弄自己不吃?怎么就瞅着我是个事儿了?”俞惠当然不服气,从哪论,她都是随大流的那个。 “你一天天的,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这不得给你妹妹带坏了?她现在多关键?你赶紧回去,等她高考了,你再回来!”尹香兰见说别的不行,自己老头也不帮着说话,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她就是看俞惠没个勤快样! “这不就结了?归根究底,你还是看我不顺眼,怕耽误了妹妹,得,我给腾地方还不行么?”俞惠也不是故意跟妈妈对着干,她也知道,差不多就得了,跟老妈“斗”,那只是让她更有精神头,不是真的想气坏她,老妈也不可能不喜欢自己,只不过这时候老妈的精力都放在妹妹身上,过了这段高考的时候,你让老妈继续紧绷着她都不会干。 俞惠跟老妈逗闷子也是为了让老妈的注意力分散一些,总这么绷着,精神过度紧张也不好,她这可是牺牲小我,顾全大伙了。 还有就是,如果老妈不把精力放在妹妹身上,把精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见得是件什么好事。俞惠估摸着,等尹畅考上大学,老妈就该操心她俩的结婚问题了。 俞惠觉得,自己还是见好就收,老妈撵人,她就顺杆爬,赶紧回学校去。所以,俞惠回家的三周后,不用尹香兰动手,俞惠就收拾了些东西回了学校,临走还告诉尹畅,等她高考的时候,会去给她压阵助威。 俞惠回宿舍,可是遭到了佟玲玲的嫌弃!佟玲玲当然不开心,室友说跑就跑,想回来就回来,当宿舍是自留地?俞惠想给佟玲玲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被无情的拍开。 “起开!我烦着呢!某人说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担心!当大家都不存在?这世界就你一个人,地球围着你转呢?”佟玲玲没一点好气。 “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了么?没看到?不应该呀,我就放在桌子上了。”俞惠以为佟玲玲没看到纸条,她们寝室就两人,别人也进不来呀。 “纸条!能不能见面说,纸条就是冷冰冰一张纸!我以为你家出了啥事,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就跑回去了,后来上课遇见你,见你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哪有一点遇到事的模样?!”佟玲玲刚开始确实是担心了一把,以为俞惠家里出了啥事,正常情况下,俞惠不会毛了沾光的就跑了。 “没事,我家好好的,没什么事,就是那天回去有点急,我爸说等我一起,我怕他等着急,自己先走了,就赶紧回来给你留个纸条。”俞惠觉得自己没毛病呀,管怎自己还惦记着这丫头,回来给她留个信儿了呢。 “我就够想着你的了,就怕你见不到我,担心,跑着回来给你留了个信儿。张陆洋那,我还是快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告诉他的呢,这孰轻孰重,我还是分的清的。”俞惠以为说了一个可对比的,佟玲玲能明白,自己还是把她放在首位的。 佟玲玲却不领这个情,“这有可比性么?我和张陆洋能放在一起比较么?他又不跟你住在一起!虽然是老同学,但能和我这种成天和你呆在一起的比较么?” 俞惠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没话说,说啥都是错的,反正现在佟玲玲就是不开心。俞惠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回家,回去了,遭老妈嫌弃,往回撵她,回宿舍么,佟玲玲也不待见她。 “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少回家,多陪你,还不行么?”俞惠就只能这么哄佟玲玲。 “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呢?!我是不让你回家么?那是你家,我是用绳子帮着你了,还是关着你了?你回家就回呗,我是说你这做事的方法不对,你能不能当面说一下,实在不行打个电话也行?”佟玲玲很无语,她觉得俞惠就根本没长待人处事这跟弦,想想也不对,平时俞惠跟人相处都还好,就是有点大大咧咧,特别是对亲近的人,更是不走心。 “说到张陆洋,这就更要批评你,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撒丫子跑了,人家在食堂等了你半天,都快成‘望夫石’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让大彬把他弄走了。你说说你都办的什么事!”佟玲玲虽然并不看好他们,觉得张陆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是俞惠也不至于这么对人家。 第197章 承认错误 俞惠听到这,脑子也嗡的一下,她以为张陆洋在食堂找不到她,就会自己回去,谁成想这傻子竟然在食堂傻等?他不至于这么傻? 不过,俞惠觉得,自己给张陆洋发信息也没晚多久,她回家的路上就发了,张陆洋当时秒回,说知道了,也没提在食堂等她的事,张陆洋那个毒舌,要是等着急了,虽然不至于口吐芬芳,但不早说讽刺她的话了? “我知道错了,我先跟你承认错误,等有空我再去跟张陆洋承认错误去,行不?好玲玲,乖玲玲?”俞惠现在也就只能先哄好一个是一个,先把铃铛哄好,再说张陆洋的事。 “得了,我哪敢生你的气?别在我这卖乖,我不吃你这一套!”佟玲玲扒拉开俞惠拽着她衣服的手,说是不吃这套,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她本来就把俞惠当姐妹,俞惠也向来会“倚小卖乖”,在佟玲玲这却次次得逞。 “对了,那天张陆洋在等你的功夫,那个你以前的室友,叫什么来着,姓还挺特别的,长的白胖白胖的那个,还去跟张陆洋说话来着,我看他们说完话,张陆洋就不开心了,然后收到一个信息后,连饭都没吃,就走了。连累得大彬也没吃多少,跟着一起回了宿舍。”佟玲玲是经常跟大彬一起吃饭的,顺带着也算跟俞惠和张陆洋凑成了四人行。 “瑞白?”俞惠能想到的也就是瑞白了,姓特别,长得白胖白胖的,这几年瑞白就像吃了酵母一样,一下子胖了起来,就跟发面馒头一样,可不是白胖白胖的。 不过,瑞白能跟张陆洋说啥?不是一个专业的,也不是一个年级的,而且瑞白眼瞅着要毕业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说啥?说自己?俞惠马上就否了,瑞白可不乐意跟别人提自己,更何况她自己提呢。 “对,就是这人,之前你和李晓涵说过,还指给我看过,就是这人没错。我当时在存饭卡,大彬跟我一起等着,张陆洋帮我们占座位,我就老远看着,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佟玲玲现在和大彬用一个饭卡,但是饭钱还是要往里存的,总不能吃大彬的,佟玲玲管这叫经济独立。 “我觉得,那个叫瑞白的,肯定没说好话,等她跟张陆洋说完,张陆洋就很不开心了,脸上连个笑面都没有,问他刚才那人跟他说啥,他也不说,就是闷头看手机,那手机有啥看的,除了短信就是电话号码。”俞惠觉得也是,现在的手机也就是打电话和发信息,要是能拍照或者录音也行,不用她吩咐,玲玲也会把当时的情况给她照下来,现在光靠说,虽然也能相像出来当时的情形,毕竟没看到,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还好说,毕竟你给我留了纸条,张陆洋那估计就难办了,听大彬说,这两天他一直就不太高兴,你跑回家三周,自习也不上了,午饭也是到老师那吃的,也不跟人家说一声,搁谁能开心?”佟玲玲觉得,也就是张陆洋,如果换成大彬,早就杀去把这个家伙拎出来,好好理论了。 “我都跟他说了,再说,谁能没有个事情?有事就得办事,还能像个连体婴一样,天天绑在一起?”俞惠觉得佟玲玲的话,从道理上就说不通! “你能不能往人情世故上动动脑子?哎呀我的脑子呀!”佟玲玲头痛,一听见俞惠在这些事情上犯轴,她就头痛,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讲?还要非得她给掰扯明白:人家张陆洋对她有意思?!让这傻孩子也对人家有点意思?! “我跟你讲不明白,你自己想想,你都能跟我撒娇,哄我开心,为什么不好好对张陆洋,人家可是傻傻的等了你一中午!谁的时间不是时间?你也知道你的时间宝贵,人家的时间就是偷来的?”佟玲玲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让这孩子去找张陆洋,张陆洋要是经过这事,还不能把话跟俞惠说明白,那她也没辙了。 “哦,我下午去找他,最近总吃家里的饭,吃的有点发胖了,我下午想吃菜,拉拉肠子。”俞惠这两天跟着尹畅一起进补,中午的时候,老爸带饭,她也跟着吃,好像裤腰都紧了。 俞惠虽然贪吃,但是自己是易胖体质还是知道的,每当她觉得胖了的时候,就会克制自己,吃一阵子素食,等到恢复体重的时候,再把饮食恢复正常。 “我不管,这些别跟我说,我跟大彬吃饭,荤素搭配的挺好,最近体重也没增加,不像你,安两只耳朵就是小猪了!”佟玲玲白了俞惠一眼,她的意思很明显,俞惠一天除了吃喝就是学习,别的心思一点没有,不是猪是啥? “哦?你不对劲,有情况!说,你跟大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在谈恋爱?”俞惠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佟玲玲听她说不对劲的时候,表情就不自然了。 “你一门心思赶我去找张陆洋,是不是张陆洋这两天给你们当灯泡,还是1000瓦贼亮的大灯泡,照得你们都烦透了?然后让我赶紧把张陆洋弄走?行,没问题!我立马去办!” “你都瞎说啥呢?赶紧去找人。”佟玲玲不想跟这个傻孩子胡搅蛮缠,直接撵人。 俞惠拎着自己的包就往门外走,身后传来佟玲玲的叮嘱,让她好好想想怎么跟张陆洋说,一定要好好说话。 等俞惠走了,佟玲玲叹了口气,她觉得张陆洋真是任重而道远,俞惠就是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想要把她教明白,那真是比铁树开花还要难。 人家谈恋爱都是你情我愿,互通情愫,这张陆洋就是一头热,早晚也是凉透的命,她和大彬想帮,可是没办法,俞惠知道别人在谈恋爱,也是好奇,经常爬着女寝的窗户看楼下谈恋爱的,说谁和谁在那抱着,谁又和谁KISS了一下,可是她就是纯粹看热闹,自己丝毫没有那根筋。 俞惠当然不知道佟玲玲的想法,她下午没课,就跑到张陆洋他们系上课的地方,每个教室爬窗看一下,下午基本上都是在阶梯教室上大课,一个系几个班一起,没找几个教室,俞惠就在201找到了张陆洋。 一看时间,正常是2:45下课,现在已经2:40了,她就在阶梯教室门口等着,寻思着等下课了就进去找人。 大学的老师可没有高中时期老师的坏习惯-拖堂,到了下课的时间,老师一般都是书本一撂,夹着书本和教案,拿着教具,直接走人,你听不明白可以跟着去问,老师们可不在教室多呆,毕竟他们有的有别的课,有的还有校外的其他事情。 跟往常一样,下课铃声想过,教室里的教授就应声出来了,隔了好几分钟才有同学们陆续走出来,俞惠就在门口张望,直到看到张陆洋和大彬走出来,才拎着自己的包窜到了张陆洋跟前,准备吓唬一下张陆洋。 不过好像吓唬的想法没实施成功,没等俞惠凑到跟前,大彬已经发现了俞惠,俞惠本想着让他悄声,可是这个大嘴巴直接兴奋的拽着张陆洋,让他看向俞惠这边,也不知道这家伙兴奋个什么劲儿。 张陆洋还是那副样子,一板一眼的,脸上没个笑面,看了俞惠一眼,也不见高兴样子,要是有大彬一半的开心,俞惠也会心里感到欣慰,毕竟好几个礼拜没见,起码表现点久别重逢的喜悦? “嗨!最近咋样?我特意过来找你,你们的”俞惠本来想说过来找你,但是大彬在,就改口说了你们。 “你最近上哪去了,我们吃饭都变成三人行了,你好意思让我们老四落单?”大彬接茬道,他见张陆洋没有说话的意思,怕俞惠尴尬。 “我回家了,我妹妹今年要高考了,我负责回家缓解压力!呵呵,也就是我,别人还起不到这种功效!”俞惠笑嘻嘻的回答,她看了眼张陆洋,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心说,行,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你不跟我说,我主动跟你说还不行么? “张陆洋,你怎么不说话?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我?是不是觉得我漂亮不少?”俞惠就当张陆洋近视,把脸凑近了些,晃了晃脑袋。 “没” “是没想我,还是觉得我没变漂亮?”俞惠继续粘牙,她就不信张陆洋不多说几个字。 “漂亮没见,聒噪不少!”张陆洋确实多说话了,不过这还不如不说,他是转身走了,留下俞惠冲着张陆洋的背影磨牙。 第198章 承诺 张陆洋和大彬下午这节课上完,还有节选修课,好巧不巧,本学期这门课是赵为民的。本来赵为民是不用教低年级学生的,正好赶上这门课原来的老师怀孕生孩子,赵为民就帮忙接了过来。 自从赵为民接了这门课之后,选修的学生可是欢呼雀跃,为啥?老师不点名呗。之前的那个女教授动不动就点名,迟到的都扣分,更何况旷课的。 而赵为民是另外一种风格,他从开始上课就强调了,他这门课是宽进严出!就是上课可以不来,他也不强迫每个人必须到,但是期末成绩如果不合格,他也绝不会网开一面,大家自己掂量,如果有能力自己“闭门造车”也行。 其实“闭门造车”也不是不可能,俞惠就是个例子,但是她是有个大前提的,人家的老爸能教,俞惠也是一门心思学。至于那些不想上课,又不认真学习的,他们的所谓闭门造车,就是临秋末晚抄人家笔记,临时抱佛脚,这样能过才怪。 另外一点,赵为民觉得自己这门课程是选修,都是学生们凭自己喜好选的,没有必要那么严苛,要不然,打消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就不好了。 赵为民觉得自己很了解学生,毕竟家里就有两个孩子,不知道的是,学生们选择选修,都是看哪个学分好混,哪科老师不严格来定的,主动凭爱好选择专业的学生,是少之又少。 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张陆洋,就是主动要选择的,一方面是自己感兴趣,另外一方面,是想看看,俞惠老爸是怎么教学的,能趁着上课的功夫了解一下这个人。 至于大彬,就是跟着混的。大彬觉得跟着张陆洋混学分容易,有事的时候,可以让张陆洋帮着喊到,没事一起上课的时候,也不用记笔记,回去抄张陆洋的就好,而且比自己记的要强百套。 不过大彬在选课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老师是俞惠的老爸,等跟佟玲玲在一起后,佟玲玲告诉他,他才知道。他那个庆幸呀,自己走了啥狗屎运,这门课,自己闭着眼睛也能过! 为啥?因为大彬有信心!一边是张陆洋的笔记,一边是俞惠的关系,笔记要是还不能保他稳过,还可以找俞惠不是,让她帮忙透透题也成呀。 结果佟玲玲一句话就给否了,她说:“别妄想了,就连俞惠自己也是靠能力考过每一科的!更何况别人了。” 自从大彬得了佟玲玲这么一句话,就变乖不少,别人不去上课,他去上。虽然课堂笔记不用记,回去抄张陆洋的,但是课是一定要听的,毕竟能考上这个学校的,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出来的,听课要是不会听,那就真回旋了(越长越回去的意思)。 这不,俞惠在阶梯教室201刚堵着张陆洋他们,就跟着他们上楼来到了301,俞惠知道这是他们还有课,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的课,反正她都学过,也不怕再听听。 张陆洋从刚才说了一句话,就再没搭理俞惠,俞惠知道这家伙在生闷气,毕竟是她理亏,就没计较,反正下午她没课,就跟着他们听听,也没啥问题,就当放松心情了。 大彬倒是跟殷勤,招呼俞惠跟他们坐在一起,大彬先进的座位,就靠里边一点,张陆洋坐中间,俞惠则是挨着张陆洋坐着,靠着过道。 “哎?这课怎么没人占座?真稀奇哈,看来这老师要么是讲的肯定不咋地,要么是不点名。”俞惠看了一圈,阶梯教室挺大,能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的。 “嘿嘿,俞同学,你要是敢在老师面前也这么说,我就请你吃晚饭!怎么样?”大彬当然不能告诉俞惠,这是她老爸的课,要是俞惠真有这个胆子说,他肯定请,而且要好好请! “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尊师重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不管老师讲的怎样,肯定有我能学习的地方,要不怎么人家是老师,你是学生?再则,不点名不代表就容易让你们考过!宽进严出懂不?大彬,你也不用将我,我是不会说这种不尊重老师的话的!”俞惠白了大彬一眼,佟玲玲怎么看上这家伙的,不是趁机搓火,就是忽悠人的。 大彬听了,心里一阵发寒,不愧是父女呀,想法都是样的。看来佟玲玲说对了,自己要是想指望俞惠帮自己透题,那真是比让张陆洋说出喜欢两个字还难。 这张陆洋也是,一举一动旁人都看明白他喜欢人家,可就是不说,就在那闷着,加上俞惠也是个简单的,两人就这么打哑谜,身边的人看明白了又不好说,只能干着急。 就拿今天俞惠过来找人来说,明明张陆洋心里开心,还板着一副面孔说着不中听的话,还好俞惠已经对张陆洋的毒舌有免疫了,要是换个面子矮的,早拂袖而去了。 大彬瞅了俞惠一眼,见她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张陆洋,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确实有点像受气包。 不过大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是这女孩先放了老四鸽子,老四也不至于生气,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 “张陆洋,你理理我好不好?一会上课不能说话,你现在说两句呗?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跟你提前打招呼,还不行么?”俞惠觉得自己真实自作自受,哄了佟玲玲,还得哄这位,今天是为哄人来的么? “以后?”张陆洋看了俞惠一眼。 “是呀,以后,我保证尽量提前跟你打招呼。我这次不是来不及么。”俞惠可怜巴巴的说。 张陆洋听了这话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吓的俞惠也跟着站了起来,旁边的大彬这是诧异的看着这两个人,这啥情况?要掐架?张陆洋还想收拾俞惠? “你两干什么呢?赶紧坐下,再过十分钟就上课了!”大彬看两个人就是站着,俞惠瞅着张陆洋,也是一脸问号。 “我去趟厕所!”张陆洋说,这话是对大彬的回复,也是告诉俞惠,给他让一下,让他出去。 “哦,快去快回!”“哦,我给你让地方!”大彬和俞惠两个人同时发声。 俞惠往过道处走了两步,把出去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可是还没等她坐回去,右手就被张陆洋抓住了,张陆洋拉着俞惠快步的走下阶梯,往教室外走,后面俞惠一阵嚷嚷:“我不去厕所,你拉我干嘛呀,还有女的陪男的上厕所的么!我的包!大彬,帮我看着包哈!” 大彬这时候钻桌子底下的心都有,心说俞惠你能不能不这么大声嚷嚷?教室里还有其他学生呢。看,等这节课完事,楼里的人就都知道阶梯教室301了,也就都知道张陆洋让一个女孩陪他上厕所! 张陆洋也确实是出了教室就往厕所的方向去,他个大腿长,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俞惠被拉着也只能跟着小跑,没办法,谁叫她没人家力气大,张陆洋的手跟钳子一样,怎么挣都挣不开。 出了阶梯教室,俞惠就不敢喊了,省的惹人注目。楼里都是上课的,张陆洋这么名目仗胆的拉着她走,大伙一般没啥反应,毕竟这都已经是大学了,要是搁高中,早被半路拦下了。 大学里谈恋爱的多,拉手走的也常见,就没人注意他们。但是如果俞惠继续嚷嚷陪着上厕所,就该引人注目了。张陆洋不嫌害臊,她还害臊呢。 张陆洋拉着俞惠到了厕所门口,没有往里进,而是往左拐,下了楼梯!俞惠这回算是明白了,张陆洋不是真的要上厕所。 厕所对面的楼梯往下一拐,有个避人的楼梯拐角,面积比较大,还有个大的飘窗,平日里没什么人,起码比阶梯教室和走廊的人少很多。 一些想安静思考的人,就愿意到这个地方坐在飘窗上,或看书或打盹;有些想抽烟的,就在飘窗旁边避人的楼梯下方抽,不但能看风景,还能换气。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楼下没有来人的情况来说的,如果有人愿意绕远,从楼下停车场上来的话,打盹发呆的人倒是没什么,可以装作不知道,抽烟的人就得赶紧把烟灭了,这叫有公德。 “你把我拉这来干嘛?马上不是要上课了么?不怕老师点名?”俞惠跟张陆洋来到这个平台,就被张陆洋困在他和墙壁之间,怕俞惠跑了,还用两只胳膊支在俞惠肩膀两边... 第199章 论关系 俞惠被按着靠着墙,墙上的凉意慢慢透过T恤渗进皮肤里,加上被张陆洋盯着,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为了去掉这种不自在,俞惠也抬头看着张陆洋,等着他回答。 “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吃和学习?我什么意思不知道?被人拉来这里也不害怕,还这么瞪着眼睛看我!”张陆洋盯了俞惠半天,终于说了句今天字数最长的话出来。 “别闹了,回去,不想上厕所就赶紧回去,到时候别说我连累你迟到。”俞惠被张陆洋盯着有点不自在,俞惠推了推他的胳膊,想着要是张陆洋的胳膊不撤走,她就从胳膊下面钻过去! “再说,我哪知道你哪根筋不对了,我不就是那天回家忘了跟你打招呼了么,你至于这样么?气一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俞惠觉得张陆洋就是有点小题大做,她礼也赔了,歉也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想干嘛? 张陆洋知道,自己要是不挑明,这丫头永远就只是分辨自己生气不生气,从来不想想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开心。刚才就是生气,才把她拉来这里,本想着吓唬她一下,或者讨点利息。 不过看这个样子,这丫头好像没有一点担心,还挺横,让自己气会得了? “我不是生你放我鸽子的气,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张陆洋在做最后的尝试,想问问这丫头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哪知道,我就觉得你小题大做,要不你也放我一次鸽子,咱俩扯平了,咋样?”俞惠觉得张陆洋怎么从这次见了面之后,就变的小气了?不对,以前他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高中的时候,自己把他弄崴脚了,他就让自己扛着他那死沉死沉的胳膊,把他弄到医务室去。这次放他一次鸽子,他就记仇记一个月,还颇有没完没了的趋势。 俞惠心里懊恼,自己咋就没事招惹张陆洋干嘛?当初就应该装作不认识,后来就不应该跟他一起吃饭。虽然自己也用的自己的饭卡,但是也有让张陆洋买饭的时候,给他钱他还不要。 现在好了,自己就跟犯了天大错误,好像自己是抢了他的孩子,或者贪了他的财产似的。谁说男人比女人大度?大度这词在张陆洋这恐怕根本不存在?看今天这架势,还准备不依不饶了? 不过,俞惠这么近距离看张陆洋,发现这家伙还真是挺帅的,那皮肤比她的都好,没有一个粗大的毛孔,虽然肤色不是很白,但是贵在肤质好。 加上张陆洋五官长的也好看,大眼睛,高鼻梁,嘴也是粉嫩粉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擦了口红似的。不怪系里的那些女生都一致投票,选了张陆洋为系草,估计在全校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他帅的了? 俞惠觉得,自己跟这样的家伙在一起,也挺好,从高中的时候,自己就跟着他沾光,女生们送的东西,什么吃的用的,只要她能用的上的,都进了她的口袋。 现在进了大学,可能是刚刚认回老乡,加上自己总回家,没工夫整天跟着家伙混在一起,就没有以前那么多福利,相信以后要是在这家伙身上多花点时间,他还敢不“上供”? 自己现在好歹是这家伙的师姐,再加上老熟人的关系,有好东西不先孝敬自己,还能孝敬谁?大学女生不像高中,零花钱不但多,而且眼界也不一样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自己还不得混得盆满钵满?所以,还是认回这个老同学好,起码利大于弊。 张陆洋怎么觉得俞惠看着看着自己,就走神了呢,不但走神,还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难道是发现自己的好,觉得自己帅了?想一想,好像不大可能,只要这丫头不把自己想成吃的就不错了。 俞惠想到自己以后会收获慢慢的前景,不由得嘿嘿的笑了两声,笑出声才猛然警醒,自己好像又溜号了,还在跟张陆洋对视的时候,自己这脑子呀,不怪佟玲玲总说这句话,估计张陆洋也在纳闷自己刚才干嘛嘿嘿了? “那啥,不好意思哈,刚才想到一个好笑的事,刚才说到哪了?”俞惠抬头抱歉的看着张陆洋。 “说到你到底懂不懂我是什么意思,你说让我放你一次鸽子,咱两扯平。”张陆洋提了个醒。“不过,我觉得放你一次鸽子不划算,我想要别的来扯平,当然,这得基于你先正确的回答我的问题的基础上。” “什么问题?” “前一句:你到底懂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张陆洋又问了一遍。 “不懂!”俞惠说完鼓起了腮帮子,她只要郁闷,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就会鼓腮帮子,她心里直嘀咕:我怎么能猜透大神的心思,你可是大神呀,我就是一个普通毛丫头,哪里知道“神”的脑回路?怎么能了解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你先说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把我当什么?”张陆洋问,他是真心想知道,俞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老乡,同学”俞惠说了两个词,再看张陆洋的脸色好像不大好,“那好朋友?”张陆洋还是脸色不好看。 俞惠想好朋友都不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会总行了?可是按照她观察,好像还是没达到张陆洋的标准,那到底说啥他才乐意?难道要说青梅竹马?女朋友? 这可不能瞎说,万一张陆洋有女朋友呢,毕竟他们才重新认识不长时间,谁知道在这几年当中,张陆洋有没有女朋友呀,再说,她也从以前的同学那听说了,张陆洋否认过喜欢她。 “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啥!”张陆洋说了这句话,表情也是有点懊恼加狠厉,吓得俞惠赶紧用一只手护着头,好像生怕张陆洋真的给他开颅似的。 不过俞惠只这么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在吓唬人,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呀,就知道吓唬她! “小伙子,不要吓唬师姐好不,要知道你师姐我可是解刨课满分,开颅只能看到脑部组织构造,看不到人的思想!”俞惠把刚才护着脑袋的那只手变成拳头,捶了张陆洋肩膀一下,然后又拍了拍,好像揍了驴一拳再给它顺顺毛一样。 张陆洋一把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抓在了手里,然后反手就按回了俞惠身后,让这个爪子继续在肩膀上挠扯下去,他不保证能不能控制得住,其实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希望俞惠的手能不单单搭在肩膀上,最好能往上,摸着他的脸! 张陆洋心里鄙夷自己的龌龊想法,现在和俞惠没挑明,即使挑明了,俞惠也不可能那么做,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自己喜欢这个丫头都快得了癔症了。 他心里此时的恶趣味油然而生,故意往俞惠身前靠近了许多,俞惠靠着墙,张陆洋跟俞惠也就一线之隔,真是一线,也可以说马上就贴上了。 “这样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张陆洋的脸也贴近了俞惠的脸。 “你...你别靠这么近,我快没有氧气了!”俞惠推张陆洋,这哪能推得动?“你...不会喜欢我?”俞惠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怎么那么没有底气呢? “你总算说对了一次!”张陆洋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说对了。不过俞惠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暴走。 “我也喜欢你呀,就跟喜欢我爸妈、妹妹和铃铛一样!”俞惠美滋滋的看着张陆洋,这下他该高兴了?都把他当家人了。 下一刻,张陆洋一把把俞惠抱进了怀里,让两个人紧紧靠在了一起!张陆洋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太不爷们了! “我的是这种喜欢!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这种!不是家人的那种!”张陆洋在俞惠耳边咬牙切齿的说。 这里毕竟是教学楼,张陆洋不能也不想做太过过分的举动,抱了俞惠一下之后,依旧松开她,把她困在自己和墙之间,等着她的回复。 俞惠实实在在的愣了,她被张陆洋抱了?这家伙喜欢她?是真的? “你不是跟老许他们说不喜欢我么?”俞惠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被抱了,而是不可置信张陆洋喜欢自己。 “当时不了解自己的心思,也抹不开脸,瞎说的!”张陆洋赶忙否认,拿瞎说来搪塞。 “那你是想当我的男朋友?”俞惠跟张陆洋确认。 第200章 “白菜”把“猪”拱了 “我想你当我的女朋友!”张陆洋纠正。 “这有什么区别么?不过,也行,我也正好想做一件事,这样的话就可以有正当理由了。”俞惠说到这还不怀好意的看了张陆洋几眼,弄得张陆洋一脸纳闷。 可是接下来,张陆洋就知道俞惠想干嘛了,俞惠亲了张陆洋!不是亲脸,亲的部位是嘴!俞惠早就好奇KISS是什么感觉,整天在寝室里就能看到楼下一对对的热吻,她学不会女寝楼下那些情侣的法式热吻,就是在张陆洋嘴上亲了一下,停留了几秒。 不过,这个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张陆洋的嘴比相像中的要柔软,还有种糖果的味道,整个就感觉在亲一块软糖!亲完后,俞惠还舔了舔嘴唇,好像吃了块糖似的。张陆洋被这么一亲,彻底懵逼了。 “哎呀呀!俞惠,你在干嘛呢!”一个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两个靠在一起的人也吓了一跳,闻声跟跳棋一样,一下子各自蹦出去好远,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是各自都心虚。 等俞惠稳住精神头,往楼梯那看的时候,心里就更虚了,怪不得刚才觉得这声音耳熟,是自家老爸!这下可完了,刚才自己亲张陆洋的情景肯定都被老爸看见了! 赵为民当然什么都看见了,他虽然眼睛有点近视,但是不花好么,也不瞎,自家闺女做的事,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现在也别管谁亲了谁了,这两个孩子必须一起带走! “爸...爸?你怎么在这?”俞惠有点结巴的问。 “我不在这在哪?也多亏我看到了,要是让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赵为民觉得真是女大不中留了,不过,不能在这跟这两个孩子理论,这眼瞅着就要上课了,等上完课再找他们算账! “那谁,你是不是要上课,赶紧回去上课!”赵为民指着张陆洋,这一着急连张陆洋的名字也忘了,就只是记得这家伙要上课。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俞惠要是再敢在这呆着就是傻子了,现在不溜,更待何时? “不准走!”,“你包还在教室”另外两个人同时发声。 赵为民可不能让俞惠这丫头跑了,这次跑了,他再去抓她就难了,这丫头跟个泥鳅似的,要是真想不见人,犄角旮旯都能藏,他总不能没问明白就先下结论。 张陆洋也是不想让俞惠走,他刚才确实有点蒙,但是让赵为民这么一喊,立马清醒了。他不是不知道这是俞惠的爸爸,要是他现在表现的没有担当,让俞惠走了,以后就别想让这位给自己好评价了。 赵为民动作更迅速一些,紧走几步就把俞惠拽住了,“你不是有包落教室了么,正好我要去上课,先陪你取包,然后你跟我一起上课去,我找你有话说!” 俞惠知道,这下子完了,老爸要找她算账了,可是又不敢跑,只能挤出个笑脸说:“我不跑,我跟您老走还不成么?你这么扯着我,让同学们看了不好!” “你也知道让人看了不好?那你刚才在干嘛?算了,现在不说这个,走,我先跟你去教室。至于这位同学,你是不是也该回教室了,马上上课了。”赵为民见俞惠配合,也就不拉着她,反正这个男孩要上自己的课,实在不行,能逮到一个算一个呗,谅俞惠也不是那种自顾自跑路的。 “老师,我叫张陆洋。我确实也该回去上课了,谢谢老师提醒。”张陆洋见赵为民叫了两次这个同学,以为赵为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自报家门,其实赵为民不是不知道,是没想起来。 “嗯,好,我知道了!”赵为民就这么回复了一句,他现在没心思搭理张陆洋,刚才没想起他的名字,也没心思问,毕竟是自家闺女先亲的人家,他怕这孩子赖上! 俞惠跟在赵为民身后,往阶梯教室走,还一个劲的给张陆洋使眼色,按照俞惠的想法,她是跑不了了,张陆洋没有必要跟着一起呀,难道还想着跟老爸说清楚?自己这一时色胆包天,张陆洋还想赖上自己?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为民和俞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想法都一样。 张陆洋哪能不明白俞惠的意思,耸了耸肩,摊了下手,表示自己也是无奈,结果惹来俞惠一顿白眼。张陆洋也冤枉,俞惠哪里知道他要上的课,就是她老爸的课? “你包落哪里了,你别藏在我身后,上前面赶紧领路!”赵为民心情不好,刚才那一幕在眼前跟循环电影似的。 “哦,在301.”俞惠说完,赵为民转身看了俞惠一眼,又看了张陆洋一眼,倒是没说啥。 等到三人走到阶梯教室301,俞惠就跟后面有狗咬似的,突突的就跑了进去,等在教室的大彬也着急,心说这两个人上厕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 大彬正翘首往门口看呢,就看见俞惠跑了进来,不过俞惠跑这么快干嘛?再往后面一看,怎么老师和张陆洋也在一块?一向笑眯眯的老师,表情怎么那么严肃?张陆洋的脸色好像也不好看,这一个个都怎么了? 俞惠拿了包就准备离开,都到第一排座位了,想着刚才忘了问老爸在哪上课了。抬头一看,自家老爸已经把腋下夹的书放到了讲台上,然后示意俞惠就在第一排坐着! 老爸真够腹黑的,明知道自己领路的教室就是他上课的地方,还只字不提,让自己去拿包。这是明显的要让自己和张陆洋分开坐着呗? 俞惠看了眼老爸,又回头看了眼回到座位的张陆洋,没办法,自己肯定不能再回张陆洋那了,她要是敢动,估计老爸就得从讲台上下来,再说,刚才她亲人,张陆洋好像也不好意思,她要是回去,两个人也得尴尬。 赵为民站在讲台上,下面学生的动作看的是一目了然,俞惠回头看人的动作,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心说俞惠要是敢回去,他就敢把她抓回来!这丫头现在反了天了,都敢占男孩便宜了,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太惯着她了,让她这么嚣张?! 张陆洋回到座位没有再有什么动作,只是低着头看书,脑子里也在想刚才的事,他知道俞惠拎着包去了前面,她肯定不能走,她老爸都发话了,她要是敢走,那就奇了怪了。 他自己也要捋捋思绪,是他拉俞惠出去在先,想跟俞惠挑明也是他的想法,可是没想到俞惠怎么会有亲人这个惊人之举,毫无预兆的就亲了,当时把他也弄蒙了。 更郁闷的是,他们竟然被俞惠老爸看到了,俞惠顾及今天不会这么容易蒙混过惯了,他作为当事人,总不能让俞惠一个人面对。张陆洋觉得,自己有必要课后去找俞惠的爸爸说清楚,也算跟俞惠一起分担。 大彬看着一起进来的三个人的动作和表情,敢肯定一个事,在进教室之前,这三个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这样,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咋地了?你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大彬用脚踢了张陆洋腿一下,“你不是刚才跟俞惠出去上厕所了么,怎么跟人家老爸三人行,一起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好奇会怎样?想知道不?”张陆洋连头也没抬,就扔给大彬这么一句话。 “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行不?”大彬一听就知道这家伙现在没好气,咱不问了还不行么! 其实大彬还有另外一个心思,既然当事人有三个,张陆洋不说,不代表俞惠不会说,他一定要把这事汇报给玲玲,让玲玲问俞惠还把成么?! “别想着拿佟玲玲做突破口,我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找佟玲玲打听,我照样有办法收拾你!”张陆洋就跟能掐会算似的,又补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大彬彻底蔫儿了。 这边上课的赵为民,脑子里哪还有教案?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刚才看到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千算万算,防着别家的猪拱自己家的白菜,谁成想,自己家的白菜把猪给拱了? 虽然这么说不恰当,可是就是这么回事!原本以为是这个叫张陆洋的心眼多,算计自己家闺女,赵为民还担心自己家闺女吃亏,觉得闺女太小,也不明白这些事。 可是刚才,看看自家闺女那个样,就跟个“好色之徒”一样,竟然去亲男孩!亲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哎呀呀,他的脑子呀,这还了得? 第201章 恋爱论 赵为民这堂课上得那叫一个稀碎,每每想到刚才的事,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结巴忘词,底下的学生就纳闷了,老师这是怎么了?上课结巴忘词不说,还用手拍自己脑门,这是中午没休息好?缺觉头痛了? 底下的俞惠明白怎么回事,知道这次得好好跟老爸交代了,老爸在讲台上都溜号了,这得受多大刺激呀,也怪自己,没事好奇个什么劲儿。 为了不再刺激老爸,俞惠都快爬到桌子底下去了,百无聊赖的听着老爸讲课,这些东西她早就学过了,都烂熟于胸,听着就跟催眠曲似的,结果一不小心,俞惠就在阶梯教室,老爸的课堂上,堂而皇之的睡着了。 在梦里,俞惠还梦见老爸让她报告和张陆洋的事,那个表情严肃的,差点没把她吓哭了,当然只是差点而已,老爸向来都是纸老虎,她对付老爸还是有办法的,梦里的自己就把老爸哄开心了,她自己也开心的不得了... 赵为民好不容易集中精力把课上完,因为这节课结束就到了吃饭时间,大部分学生都跟上了发条一样,一听下课铃声,就收拾好书包冲了出去,得抢饭呀,要不然好吃的菜就被打光了。 赵为民也不管其他人了,等其他人走的差不多了,就下去叫俞惠,这丫头这次很乖,在底下一点动静没出,就是在桌子上趴着,弄得赵为民也觉得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吓到闺女了。 等走近了一看,赵为民差点鼻子没给气歪,因为他发现,他家闺女竟然在他的课堂上睡着了!他的课有那么催眠么? 赵为民看着俞惠那模样,是哭笑不得,这孩子的心得多大呀,都快被自己扒皮了,还能睡的着?从上面座位收拾好东西赶过来的张陆洋也看到了俞惠的模样,同样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张陆洋刚才在上面坐着,也没怎么听课,想着下课一定要跟着老师和俞惠一起,他得承担责任,毕竟是他把俞惠带到那个角落的,也是他起的头,虽然后果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赵为民用手扒拉了俞惠两下,“起来了,到站了!” “嗯?到哪了?”俞惠醒倒是醒了,就是有点迷糊,以为真的到站了,可是揉揉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这不是阶梯教室么,哪有什么站? 再抬头看看站在面前的老爸,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就知道老爸又那她开涮,梦里老爸还笑眯眯的,这会功夫脸上除了无奈没别的表情,连个笑面都没有。 俞惠又看见老爸旁边站着的张陆洋和大彬,他们也都看着自己,大彬的嘴为了憋住笑意,都快走形了,怎么自己还成被参观的了? “看什么看呀,没看到过人睡觉?收费哈!”俞惠一遍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 她觉得这几个人都把她当猴看了,她不就是不小心在课堂上迷糊着了么,至于这样吗? “行了,大家都散了,俞惠,你跟我走,正好一起吃饭!”赵为民时候这话就是开始赶人了,下了课就是他们论家事的时候,外人就请回避。 “赵老师,我觉得我还是跟你们一起,有些事情我觉得我当面说,能解释清楚。”张陆洋觉得自己应该在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俞惠总算清醒过来,也记起了刚才的事,她对张陆洋的说法持赞成意见,毕竟老爸看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她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能光逮着她一个人说事。 大彬也没走,一直跟着张陆洋,而且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意图从他们的对话当中能了解到蛛丝马迹。 “今天就不必了,也到吃饭时间了,你们赶紧吃法去,我们爷俩也需要好好沟通!”赵为民的想法可不一样,他觉得有必要先跟自家闺女了解情况,然后再跟这个男孩子谈其他的。 张陆洋和大彬一听赵为民的话,怎么能不明白,人家是嫌弃他们在这碍事,再不走,还在这碍眼,人家老爸就真会赶人了。张陆洋给了俞惠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只求多福,大彬也是跟俞惠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你小心点,要不就得被你老爸收拾了。 俞惠知道,今天怎么都得跟老爸好好交代,也没磨叽,跟着老爸就去了他的办公室。等进了办公室,赵为民也不装了,直接就问俞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整天看着女寝楼下有KISS的,好奇是什么滋味,今天就正好逮着张陆洋了,然后就试了一下而已...”俞惠说的很轻巧,把事情都归咎于好奇。 “你别搁这瞎扯!我和你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你们年轻人正常谈恋爱我们也不反对。”赵为民觉得自己也算开明了,尹香兰也说俞惠都读研了,可以考虑谈个男朋友,他当时听了也并没有反对。 “还是老爸英明!这不就结了,你们不反对,我们也没做什么过火的事,这个事就这么过去算了!”俞惠还想着在这四两拨千斤,她接着老爸的话头,想把这事就这么抹平了。 “我话还没说完!但是!你年纪还小,对人性的了解不够,大人是怕你被骗,所以,家里还是要给你把关的,你不能剜筐就是菜。就拿这个张陆洋来说,你了解他多少?家里是干嘛的,父母都多大年纪?家里有没有遗传病史?”赵为民其实很想说,如果不是基于结婚为目的恋爱,那就不能当真。 “还有,你们目前都是学生,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如果不能在一个地方,你们是不是就会因为地域的差异而分开?还有,你现在觉得他好,他的优点和缺点,你都了解么?特别是缺点,你都能容忍么?”赵为民有点灵魂拷问了,他问出的这些问题,俞惠都没有想过。 “爸,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学校这么多人贪恋爱,有几个是把你这些问题都了解清楚的?大部分不都是FIRSTSIGHT?合眼缘是第一重要的,谁还去想毕业以后的事,那太久远了,要是谈一个就得把人祖宗八代查一遍,这才真是剜筐就是菜了。”俞惠其实就是想知道谈恋爱是怎么回事而已。 “再说,我跟张陆洋小时候就认识了,不信你问我妈,他叔家还在我家房后呢,这还不算了解?”俞惠觉得大人活得真累,谈个恋爱还讲究这么多。 “还有,我们也不算是谈恋爱,今天他才刚刚跟我说喜欢我,我亲他完全是处于好奇,想知道KISS是怎么个滋味而已!”俞惠觉得老爸把事情想复杂了,自己的动机很单纯。 “你想知道就找人亲?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你哪来那么多好奇心?你要是真想知道,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买个十斤猪拱嘴,你随便亲!”赵为民觉得俞惠有点强词夺理,啥叫好奇?不就是肉碰肉,亲猪拱嘴不也一样?! “爸,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你咋不买十斤猪拱嘴?还一天跟着腚的找老妈腻歪?!”俞惠对老爸的说法嗤之以鼻,大人们就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俞惠,你不要别人一说,你就哔哩啦的反驳,你好好想想,静下心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赵为民现在听着俞惠在那叭叭说话,有点脑仁疼,以前还觉得这孩子活泼有主见,现在看,净是些瞎主意。 俞惠听了赵为民的话,知道是嫌自己话多,就坐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她从现在开始闭嘴,不说话还不行么。 “你也别拿我和你妈打比方,我们都多大年纪了才在一起?你妈虽然说希望你在大学时候谈恋爱,但也只是想法而已,她现在一天顾及着你妹妹,什么时候真的催过你?还有,你本身就比别人年纪小,那些比你大的都没谈明白呢,你怎么觉得你一个小屁孩,就能学习和恋爱两不误?”赵为民归根究底还是觉得俞惠年纪小,应该专心学习。 “还有,你家跟这个张同学的叔叔家是邻居,那也只是他叔叔,不是他们家,他爸妈你见过么?性格好不好,能不能喜欢你,这些你都考虑过么?大人想促成一段姻缘容易,想拆散更容易。”赵为民没敢说的是,尹香兰和余得水倒是熟悉,不也是同床异梦?这夫妻都是这样,更何况谈恋爱了。 第202章 又是一年高考时 赵为民说的差不多了,嘴也有点干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润喉,发现俞惠这会功夫怎么安静了?难道自己说话说重了?赵为民也不觉得心里自责起来,自己这一上头,嘴边的话张口就来,不考虑闺女都是大人了。 俞惠其实是履行刚才的承诺,闭口不言,她现在也不叭叭了,低着头在那坐着听着爸爸的话,心里也在默默分辨着对错,说实话,老爸都是捞干的说,说的也都是实在话,没有一点虚的。 “你爸我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我和你妈现在还在奔波为的是啥,不就为了你们姐妹么,你们好,我们就好。所以,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希望你能慎重一些。”赵为民现在的语气比刚开始缓和多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慎重的。”俞惠点头,她说不过爸爸,也不想跟爸爸吵,这样伤感情。就像以前老妈和余得水那样,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能吵上一天,光吵还不够,还砸东西,弄得每次家里都跟浩劫了一样。 俞惠大小就怕家里有人吵架,包括在外面也一样,见到吵架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她自己也不愿意跟别人吵,说两句要是还是结束不了,她就不说了,今天跟赵为民也一样,俞惠说了两句之后,见老爸生气了,就闭嘴不说了。 很庆幸的是,现在尹香兰和赵为民根本没有吵架的时候,赵为民像今天怎么激动的时候都少,俞惠刚才也在想,如果今天换成余得水,估计他连管都不会管,老爸虽然跟她嚷嚷,但是能体会到对她的关心,“爱之深责之切”估计就是这样。 俞惠这么一安静,弄得赵为民不知道怎么说了,人就是这样,人家跟你对着嚷嚷的时候,你就会充满了战斗力,可是要是对着示弱的人,谁还能继续“倚强凌弱”? 所以说,俞惠这也算歪打正着,她一不说话,反而让赵为民灭了火。 “算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你也没吃亏,反而应该说是占了人家的便宜!”赵为民这话一出口,俞惠也乐了,老爸这是什么逻辑。 “老爸,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小时候我们那些小朋友的家长,自己家孩子出去打仗吃了亏,他们就领着孩子找到人家里去要说法,一定要追究个赔偿或者道歉回来,而那些打仗没吃亏的,尽管孩子把别人家的小朋友打了,只要没伤筋动骨,即便赔偿了,心里也开心,因为自己家孩子没吃亏!”俞惠觉得此时老爸就跟那些家长像极了。 “那还用说么,我是你爸,谁让咱家有你这么个熊孩子了。你是女孩,这点你一定要有这个自觉性,不管在哪,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当然,这次是你‘耍流氓’,占人家便宜,我还得想想日后怎么跟这个孩子说说呢。”赵为民觉得俞惠这种绝对不吃亏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 “你要知道,这次是人家男孩子有礼貌,要是搁个泼皮赖子,你这么亲人家,赖上你都是轻的,在那种情况下,你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赵为民这是忠告,对于君子来说,占便宜不算什么,这是人家有教养不跟你计较。要是换成小人,你要是他的便宜,那还不得掉层皮? “哦,知道了!”俞惠吐了吐舌头。 她知道,老爸说的是对的,张陆洋那个人再怎么无赖也不会像俞得水那家人那样,这就是小人和君子的区别。 俞得水他们一家在俞惠的记忆里是坏透了的一家人,不但臭味相投,还狼狈为奸,对待外人则是欺善怕恶,实在不行还能耍无赖,撒泼打滚。 “好了,老爸,你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宿舍了,你也赶紧回家。不过,今天的事,先跟老妈保密哈。”俞惠不忘叮嘱老爸跟老妈保密,没办法啊,老妈要是知道了,那就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了,老妈不得把她看死?要么就是把张陆洋看死。 “知道!”赵为民收拾了下桌子,就准备回家。“对了,哪天让小张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吃个饭。”赵为民觉得还是要跟这个孩子聊聊,虽然自己也可以单独找,但谁让自己今天碰上了两个孩子的事了,家里大人这时候要是还不声不响,就有点太不合常理了,也会让人家轻视自己家闺女,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给闺女撑口袋。 “啊?我两还没确定呢,现在就见家长?”俞惠不想让老爸见张陆洋,她还没确定自己对张陆洋的感觉。 “又不是正式见面!正式的话,你老妈也得在,要不怎么着,我把你老妈喊来?”赵为民觉得自家闺女要是墨迹起来真让人着急,“瞅你那样,我能把他吃了?再说,你不已经都把人家吃了么,我怎么得给你收拾残局!” 俞惠听了老爸这话,怎么听着味儿不对呢,好像自己是那个强抢民女的泼皮无赖似的?不过,只要不带老妈,事情就不能闹大,老爸想见就见。 “好,我这两天跟张陆洋问一下,选一个你们都有空的时间,领他过来找你。”俞惠对已经答应的事,执行力还是快的。 “不用着急,也不用上我办公室,毕竟这是私事。你定好了时间,告诉我,我请你们出去吃饭,也算给你们解解馋。”赵为民觉得既然是见女儿的男朋友,虽然不算正式见面,但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地方,总不能在他办公室,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 俞惠这面的突发状况总算解决了一部分,赵为民边开车回家边寻思,现在俞惠这面虽然小毛病不断,但是大方向还是能把握的准的,不至于行差踏错,现在家里就剩尹畅了,尹畅这孩子虽然长得跟姐姐一模一样,但是性格比俞惠差太多,就怕考出去后吃亏。 过了两天,俞惠把张陆洋叫了出来,跟赵为民一起吃了顿饭,地方是赵为民选的,还是那家私房菜小馆,主要是他们三个人在房间里没有人打扰,方便讲话。 张陆洋也算正式跟赵为民介绍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大概说了一下,张陆洋父母经商,他之所以选择学医,是受了他舅舅的影响,他舅舅就在岳城当医生。 赵为民了解后,觉得这孩子家庭也算简单,人也不错,说实话,配得上自家闺女,不过就目前来看,张陆洋喜欢俞惠能多一些。趁着俞惠去卫生间的功夫,赵为民跟张陆洋说:“俞惠没有恋爱经验,虽然脑子好用,但是都用在学习上了,你要是想让她明白感情的事,恐怕要多花时间,多付出耐心。” “叔叔,现在不在学校,我就不叫您老师了,叫叔叔。”张陆洋先把称呼改了,要是现在还是叫老师,就有点别扭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也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俞惠的。” 赵为民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虽然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但是希望这段感情能持久,能修成正果,要不然,对两个孩子都是伤害。 张陆洋和赵为民这次见面,虽然不算正式见家长,但也算过了明路,在学校里,张陆洋就不掩饰对俞惠的喜欢,一副男朋友的做派了,俞惠虽然觉得现在确认男女朋友关系过早,但是被照顾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时间一长,她也就形成了习惯,也不反对别人称呼她是某某人的女朋友。 几个月过去,眼瞅着要到高考的时候了,今年俞惠他们家可是格外重视,毕竟家里有个要参加高考的,几乎是全员出动,又是定宾馆又是接送的。 在京里考试不比在老家,老家就那么一个考点,俞惠家也离学校近;这次不一样,考点离家里差了老远,即使开车,在路上最少要耽搁一个小时。 尹香兰和赵为民一商量,直接在学校附近找个宾馆住下,尹畅也能好好的休息,为考试做好准备,不至于在路上来回颠簸。俞惠当然不能陪着,就只定了一个房间,也就是妈妈和尹畅住,赵为民和俞惠还是要来回跑的。 不过这样,他们爷俩也乐意,只要尹畅不挨折腾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折腾点不算什么。 赵为民每天在家做好饭,拿到宾馆给尹香兰娘两,一日三餐,都是赵为民自己做的,搁赵为民的说法,外面的东西谁知道好不好?万一吃坏了肚子,耽误考试怎么办? 俞惠是陪着爸妈在考点外等待的角色,就更不用早来晚走,每天到考点外点卯就行,陪着妈妈聊会天,等尹畅考完试出来,她就算完成任务。 第203章 偷梨的人 家人的努力,尹畅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比起那些上午考试后要坐公交车颠簸回家,然后下午再折返回来考试的同学们来说,她这算是享受了,而且还有老爸的“考试餐”,这可是连俞惠也没份的。 三天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尹香兰一家也算松了口气,最重要的事情完事了,现在就等着成绩和录取信息了,当然在出成绩之前,还需要把提前录取的体检做了。 这次赵为民没有陪同,毕竟只有一上午的时间就行,反正也不想被录取,就随意的去检查一下就好。俞惠也没去,她那天有课,说就不陪着尹畅了,有老妈在就行了。 等到了体检地点,尹畅反而困惑了,怎么往日的同学有不少都变了样?有少白头的,头发乌黑;有戴眼镜的,眼镜不翼而飞,只留下鼻梁上的压痕,说明眼镜曾经在鼻子上逗留过!还有什么有雀斑的,雀斑也不见踪影等等。 尹畅再看看自己,啥也没弄,头上有一些少白头,老妈说等不那么用脑子了能变回黑色;眼睛倒是不近视,可是尹畅的脸上也有雀斑,只不过少一点。 其他人也瞄了几眼尹畅,都没把她当回事,就这样的,基本上就是来陪练的,能过体检面试的可能性是少之又少。尹畅也确实没想被提前录取,但也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自己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有必要还给自己装扮一番。 大家都不急着进去,都想看看情况,只有尹畅想着早点检完早点回家,就直接拿着表格进了体检处,尹香兰虽然也是跟女儿一样的态度,可她毕竟是大人,也想先看看情况,没想到女儿动作这么麻利,她还没来得及说,女儿都已经进去了。 过了十多分钟,尹香兰在门外就看见女儿从刚刚进的那个屋子走了出来,没有往出口这面走,而是往另外一栋楼走,这是怎么个意思? “哎,你看,这个女孩头一个进去的,现在身体检查应该是过了,现在可能去面试了。”旁边有的人在嘀咕。 “看样子这孩子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你看后面几个孩子,怎么都被领出来抠眼睛?”旁边的人注意到尹畅刚刚出来的那个屋子里,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把两个孩子领了出来,然后在眼睛上抠了几下,有的不明白的就害怕了,这怎么还带抠眼睛的? “你不懂,那是在抠隐形眼镜!人家一看你鼻梁上有眼镜印,当然就明白是近视了,这忽巴不近视,不是戴隐形是啥?你看,这不就抠出来了么!”在外面的家长群里还是有懂行的,一下子就道明了真相。 又过了一会,尹香兰看到尹畅从刚刚进去的那栋楼里面走了出来,等到门口的时候,在外面等候的家长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里面的情况,尹畅只是笑笑,说每个人面试的情况都不一样,她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然后就拉着尹香兰离开了。 等娘两到了家,尹香兰才问起刚才体检面试的事,在路上真的不方便问,也不方便说。 尹畅回答的倒是挺简单,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分两部分:一部分体检,一部分面试。 体检那部分她很快就过了,主要是视力,跟平日里的都不一样,这次是滚动的字,而且速度特别快;至于面试,尹畅说老师告知的是回家等通知,但是她听见有个老师嘀咕,说她脸上有雀斑,这叫特征,估计是过不了。 尹香兰虽然不对这个抱希望,但是听说别人挑剔自家闺女脸上有雀斑就不乐意了,“雀斑怎么了?你报的是法医和痕迹检验,又不是刑侦,怎么出个犯罪现场,面对些死人,还怕脸上有特征?有就有呗,谁看?!” 俞惠当晚也回家了,毕竟想听听体检的事,听到老妈这句话,就乐了,“老妈,你就是护短,你不想去,人家也挑你不是?你们不喜欢去军校警校,还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呢,你不也说了,当场有好多人被查出来戴隐形眼镜的么。” 赵为民也点头说是,“现在扩招了,以后工作不好找了,毕竟提前录取还是包分配的,比其他志愿吸引的人要多,竞争也激烈,也就别怪学校挑剔了。” 赵为民后面那句话没敢说,怕尹香兰跟他翻脸:买水果还要买个水光溜滑的,有个干疤的都不要,何况是人,人家不愁找人,干嘛不挑个没毛病的,当然,脸上长雀斑不是毛病,可确实是有特征不是。 “是呀,妈,我们今天就是去长见识的,知道提前录取怎么体检就行,又不是真的想去,要是真想走,我们不早把白头发和雀斑弄掉了?”尹畅也在一旁安抚尹香兰。 “你呀,就别安慰了,老妈根本不用你安慰,她心里没半点不好受,就是护短,自己说得,别人说不得,一泡屎也是自家的香!”俞惠说的可是一针见血,说的确实就是这么个事。 “老妈心里一直在意自己长雀斑,怎么姥姥家别人都不长,只有她长,还有,记得以后要是老妈跟我们二姨在一起的时候,千万别夸二姨白,皮肤好,妈妈会生气的!”俞惠接着说。 “二姨给我讲过她和老妈小时候的事,说是二姨过生日,问咱老妈给她什么生日礼物,你猜老妈怎么说的?”俞惠说到这就想笑,为了达到后面的效果,好不容易忍住了,在这里停顿一下,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猜出来老妈说了啥。 尹香兰现在一身轻松,女儿考完了试,她也没有什么可愁的,大伙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这都是事实,就连俞惠刚才说的,也是以前的的确确发生过的,她也没有必要封口,这个不说,别人还能不说? “老妈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什么都没给二姨?”尹畅猜。 “NO,NO,”俞惠摇了摇头,“再猜,老爸你说,老妈你不许透露!” “综合你刚才所说,你妈不会说送你二姨雀斑当生日礼物?”赵为民说完,身边的尹香兰就笑了,还是老头了解自己! “对了!恭喜你答对了!老妈,颁奖!雀斑一颗!”俞惠这时候可是笑的不行,然后还哼哼起颁奖的调子出来。 “那二姨当时怎么回答的?”尹畅比较关心老妈说完这句话,会不会被二姨揍。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二姨也没说,老妈,还是你自己说,当时是不是挨揍了?”俞惠转头问。 “你二姨就是皮肤白些,五官长的一点都不好看,小鼻子小眼睛的,她嘴嫉妒我的鼻梁高,长的想你们姥爷。她当然没打我,就是掐了我的鼻子一下,当时鼻子就酸了,还好鼻梁没塌,要不然得赖着你二姨,让她赔!”尹香兰想起小时的一些事,也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都是小孩子在斗心眼,大人一眼就看破了。 “你们妈妈小时候的趣事不止这点呢,我记得有一次,她想吃抽抽巴巴的梨,就故意把一个梨树枝弄断,让上面的梨天然风干,等了能有两个礼拜,结果发现藏的很隐秘的那个枝上的梨,不知道让谁给吃了!你们妈妈那个哭呀,把大伙都弄蒙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这么伤心。”尹香兰既然乐意回忆过去,赵为民也跟着说起媳妇小时候的趣事。 “那到底是谁把梨吃了?”俞惠问。 “我当时查了好长时间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还是你家哪个哥哥干的?”尹香兰也记得这事,当时她那个心疼呀,自己眼巴巴盼了两个礼拜的梨,就这么被人给截胡了。 “不是我,我哪能干这事?当时我们家宠着你还来不及呢,爸妈哥哥都想着把你骗回家,变成我们家人,哪能觊觎你的东西。”赵为民解释,当时香兰在两家的地位可高了,他拍马都撵不上。 “那是谁?你肯定知道!告诉我,让我也明白明白!”尹香兰放软了语气,让旁边的两个闺女身上都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妈,你适可而止哈,还有我们呢。老爸,你就赶紧说,要不老妈再说一句,我们就得吐了。”俞惠催着老爸。 “是连得!你们二舅!” 答案一揭晓,尹香兰就应声说:“我就知道是他!”她曾经怀疑过二哥,可是又没有证据,她就觉得自家二哥那阵子怎么那么勤快,总往院子里跑,美其名曰:帮爸爸干活。 第204章 意外的电话 尹香兰一家还真的不担心尹畅的成绩,心情虽然急迫,但是底气还是有的,俞惠的把握就更大,她知道妹妹的水平,只要正常发挥,这几个志愿真是想走那个走哪个,随便挑。 如果妹妹超常发挥的话,也许还能弄出个出乎意料的成绩出来,这也说不准。当然,这都是俞惠自己心里合计的,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和爸妈说,一切就等结果出来之后见真章了。 今年的成绩还是电话查询,根据自己的考号查询,只要到了出成绩的日子,按照查询指示,打个电话就知道自己的成绩,至于录取结果,如果成绩没有意外,录取结果也不会有大的意外。 等成绩的这段日子,尹畅闲的无聊,就跑去跟俞惠一起上课,俞惠也悄莫溜的的问过妹妹,到底考的咋样,结果尹畅笑的十分诡异,让俞惠有了种预感,就是也许尹畅真的会出人意料一把,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那就不得而知。 尹香兰也不是一天闲着没事干,九七年的时候,赶上亚洲金融危机,生意不好做,东北的老赵那里出现了问题,差点资金链就断了,多亏尹香兰把自己的钱补了进去,才让公司起死回生。 这几天,老赵打了电话过来,说让尹香兰无论如何瞅机会回去一趟,一是把之前的钱还给尹香兰,另外还有别的事要商量。尹香兰因为孩子要高考,抽不开身,就让老赵把钱转到她的账户就好,之前她借钱的时候也是打款,没有回东北,这次不知道老赵为啥那么着急让她回去。 尹香兰问过老赵,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老赵说不是,但还是强调,如果尹香兰这阵子因为孩子的事回不去,等孩子考完了,也一定要回去一下。 尹香兰本来就是个急脾气,看老赵这带说不说的,就急了,说到底啥事呀,她这一时半会走不开,有啥事不能电话里说的?老赵没生气,本来就是他想着让尹香兰回去,人家也确实有困难,他回复尹香兰,说他可以等一阵,但是回来是肯定要回来的,至于什么事,还是跟公司有关,他想把股份转给尹香兰,至于原因,他电话里不好说。 其实尹香兰也想过让老三和老四去跟老赵商量事,结果一说这个建议,老赵就给否了,说这涉及到股份和钱的事,怎么也得当事人在场,让家人过来万一处理的不明不白的,不好。 尹香兰就纳了闷了,非得自己回去?老赵不也可以过来么?老赵就有点急眼了,说要不是自己有困难,还能这么着急的把股份转给她?自己要是能腾开地方,就不用这么急了。 尹香兰一听,得,既然人家有困难,那就勉为其难答应,不过怎么都得小畅的成绩和录取结果出来,她才能回去,问了一下老赵,能不能拖个巴月?老赵说,最长也就这样了。两人也算达成意见统一,等尹畅成绩和录取结果出来,尹香兰就趁着送孩子上学的功夫,回东北一趟。 尹香兰让两个弟弟去打听一下,到底老赵家出了什么事,老赵不想说,还这么着急用钱,老三和老四答应说去了解,让尹香兰等消息。 老赵的消息没等来,尹香兰倒是把学校的电话等来了,不是尹畅高中的电话是清大的电话! 人家一开口就说:“是尹畅同学的家么?我是清大的。” 尹香兰一听,第一个反应是:这是骗子!清大跟我家孩子有毛关系?我家孩子根本没报这个学校,而且即使报了,也考不上呀,这骗子也不冒充一个差不多的学校,竟然敢冒充一流大学! 赵为民这天没课,医院那边也没班,在家看着尹香兰接了个电话,表情一副不屑的模样,就过来问了一句,一听是清大的,就把电话接了过来,一番沟通之后,才弄明白,人家不是骗子,是真的招生办的。 赵为民沟通之后,说了句考虑考虑就挂了电话,尹香兰在旁边听着,也是一头雾水,这怎么说自家闺女可以去清大呢?她在等赵为民给自己解答,毕竟她没考过大学,不知道大学现在还有主动给学生打电话的。 “按照刚才学校的说法,这次小畅的成绩考的应该不错,说是到了他们的录取分数线,他们让我们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去他们学校,他们会给予一定的奖励。”赵为民复述道。 “这怎么可能?小畅的成绩不是一直在全校五十名左右晃荡么?清大是什么水平,什么时候连小畅这种成绩的也不嫌弃了?我刚才一听就觉得是骗子,你还跟人聊的一包带劲!”尹香兰还是觉得不靠谱。 “可是人家不是骗子,是真的!”赵为民有点头疼,这事不是自己能定的,而且照尹香兰的说法,她压根就不相信是真的,现在也只有把尹畅叫回来问清楚了。 赵为民直接给俞惠打了手机,也不管她是不是在上课了,如果在上课更好,尹畅肯定在旁边,让尹畅直接接电话,然后回家就好了。结果赵为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俞惠按死了! 等过了快半个小时,俞惠才气急败坏的回了电话,“我在上课呢,打什么电话呀,整的大伙都瞅我!” “我不是找你,你让尹畅接电话!家里有急事找她,要是她不方便接,让她赶紧回来一趟也行!我就不去接你们了,省的走两岔了。”赵为民直接就把俞惠的话茬给忽略了。 “啥事?整的这么急吼吼的?说给我听不行?那行,我直接跟小畅回去,反正课也上完了。”俞惠就是个爱凑热闹的,家里看样子是有事,那她要是不参上一脚,怎么对的起她这个当姐姐的名头。 “你回不回来都行!让小畅赶紧回来是最紧要的!”尹香兰直接接茬,她还害怕俞惠拖了尹畅的后腿呢!要是尹畅一个人,肯定一会就回来了,要是有俞惠在,恐怕半个小时也是她,一个小时也可能。 俞惠这心呀,拔凉拔凉的,有这样当妈的么?现在有了妹妹,怎么总感觉她是多余的,不招人待见的那个呢?即使这样,她也要跟着一起回家,她倒是要看看,家里到底什么事! 等两人到了家,听了赵为民的叙述,俞惠就明白之前尹畅那个诡异的笑是什么意思了,这丫头肯定是把自己的水平都发挥出来了,成绩也是真的达到清大的标准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能让清大主动打电话,这成绩肯定不是一般的好了。 俞惠瞥了眼身边低着头的尹畅,心说她本来就怀疑尹畅在学校的成绩是留了一手,不,应该是留了好几手,是掐着分数考的,她俞惠的妹妹怎么会是个笨的?这次高考,尹畅是彻底放飞自我了?看样子应该就是这样。 “哎呀,我说小畅,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自己考的啥样,你起码有个数?现在你爸说清大是真的,那成绩总不能是假的了?”尹香兰觉得尹畅这不吭气也不是个事,总该给大人交个底? “我觉得我考的不错,到清大的分数线也有可能,清大说了我多少分么?”尹畅憋了半天说了这么句话出来。 “没有,我问过,他们不说,我就答复他们考虑一下,他们应该还会打电话过来。”赵为民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孩子,要是俞惠说这话,他可能还要打个折扣,可是尹畅一向把准,不会说空话。 “想知道成绩,这还不容易?要是清大打电话了,估计另外一个也得打过来,等到时候看我的!”俞惠心说,这事怎么能少了自己,自己不参合一下就太无聊了。 “你就免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打电话?你不上课了?在家就为了等电话连学校也不去了?再说,这是你妹妹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赶紧哪来哪去!别等着晚上宿舍关门了进不去!”尹香兰这是在赶人了。 “这还不容易么?让小畅替我去上课不就好了?反正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我两谁是谁!”俞惠还想着“狸猫换太子”这茬,在她的想法中,尹畅只要替她去听课就好,把该记的记下来,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反正她能顺利通过考试,这叫啥,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 第205章 心如所愿 最终,尹香兰还是把俞惠赶回了学校,尹畅成绩的事毕竟有大人在,要是真想知道成绩,怎么都能问的出来。历年清北招人也都是这种打法,以为不告诉学生的成绩,学生就会多考虑自己学校一些。 其实,很多学习不错的孩子,他们自己心里本来就有自己的主意,不管告不告诉成绩,他们的志愿也都不大会改变,就像尹畅这样,她是铁了心要去东北读书。 之所以考的这么好,是她想证明一下,自己这三年没有白学,没有辜负爸妈的期望而已。至于学校,她还是想去东北,学自己喜欢的语言,其实如果照这个成绩,她完全可以留京,但是她有自己的考虑,俞惠也清楚。 俞惠临走前,还叮嘱老爸,如果知道妹妹的成绩,一定要告诉她一声,她也好跟着嘚瑟一下,她当年也算的上当地的小天才了,可是妹妹如果真如预想中的是个不一般的成绩,这也算她这个做姐姐的骄傲了,他们姐妹不愧是双胞胎,连脑子都是一样好用。 赵为民当然答应,说一定告诉俞惠。尹香兰则是不屑,说:“你们姐妹两都是老娘生的!我都没嘚瑟,你这个跟妹妹在娘肚子里枪食吃的,有什么好嘚瑟的?你当初要是少抢点营养,也许你妹妹可能会更聪明!” 尹香兰这番话一出口,连尹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总算知道姐姐的口才随谁了,不愧是老妈亲生的,自己也是亲生的,咋就没遗传这点? 俞惠到门口的功夫听到老妈这句话的,她怎么能吃嘴仗的亏?“老妈,你就别大言不惭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生了我们不假,那也得我们爱学才行,你要是摊上老俞家那帮败家子,那不得把你气的七窍生烟?哪还能在这跟我们抢功劳!” 俞惠说完就觉得不对进了,老爸还在呢,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让老爸听见她提俞家的事,那还不得以为她还惦记着俞家人? “口误哈,俞家人在我这就是反面例子而已,仅此而已!我还有事,就先回学校了,老爸,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俞惠是真的觉得自己嘴大犯毛病了,自己以后还真得主意,也不知道这次老爸会不会介意。 她一突突的就跑了,留下的人静默了一会,尹畅也找借口回房间了,就剩下尹香兰和赵为民。 “你...你没生俞惠的气?她是啥样你应该清楚,她是真把你当亲爸了,所以才这么口无遮拦。”尹香兰听到女儿的话,就知道要坏事,万一赵为民心里有坎儿,那就真过不去了。 尹香兰见赵为民没说话,以为让她猜对了,赵为民真介意了,心里那个忐忑不说,还直埋怨俞惠,啥不好说你说啥,是看家里太幸福了,非给添点堵不成?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自从跟我在一起之后,你们就对俞家这个话题能避就避,好像是个禁忌似的,这有什么可避讳的?就连两个孩子也是,尹畅稍微差些,本来就不认识俞家人,俞惠刚开始那段时间,就差没把自己的姓改了,有这个必要么?”赵为民见尹香兰这个模样,噗呲一声笑了。 尹香兰见赵为民笑了,知道他是真没往心里去,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她也没办法,毕竟她嫁了赵为民不说,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要是再时不时的在人家耳边提前夫的事,她怎么不担心赵为民多想,好在赵为民是真的不介意,她也算放心了。 “那小畅成绩的事,我们还要考虑么?”尹香兰又把话题转回到尹畅这面。 “这两天看看,肯定是要给人家答复的,如果不放声,万一人家以为我们默许了,提了档就麻烦了,毕竟孩子还是想去东北读书的,别耽误她报志愿的学校提档才是主要的。”赵为民觉得不经他们允许提档这事,人家学校一般不会这么做,他就是想知道孩子到底考了多少,值得人家这么劳师动众。 另外,按照他了解到的,如果清大打了电话,另外一个学校也肯定会打,到时候自己就有办法知道孩子的成绩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北方大学也打来了电话,说辞也跟清大差不多,说什么尹畅的成绩够了他们的录取分数线,让他们家长和同学考虑一下,能不能选择他们学校,虽然学生的志愿没有报他们学校,他们可以走提前录取。 赵为民一接到北方的电话就乐了,他昨天晚上就想好了说辞了,不怕北方不来电话,他昨晚还担心万一北方大学不来电话,自己的这套说辞是不是白准备了。 等确认了电话那头是北方大学无误,赵为民就开始忽悠,问北方大学,是否能告知尹畅的考试成绩,北方大学当然和清大一样,说这个不太方便告知,他们不会骗考生,考生的成绩达到分数线是肯定的。 赵为民就知道他们不会一问就回答,佯装不满意的语气,说:“贵学校跟清大相比,诚意明显不够,昨天清大来了电话,已经告知我家孩子的成绩了,他们让我们考虑选择他们学校,虽然我们孩子没有报他们学校,但是他们的诚意十足,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至于,贵学校,你们甚至连孩子的成绩都不说,明显没有诚意。” 电话那头北方大学的人一听,这还了得?清大也太不讲规则了,他们两个学校抢生源没错,但是默许的规则就是不透露学生的成绩,他们也从别的学生那听说过,好像清大不守规矩,提前透露学生成绩,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傻傻的自己守着规矩不放? “那什么,家长,你先别那么早做决定。为了表示我们学校的诚意,我们不但会告诉您孩子的总成绩,还会把孩子的单科成绩都告诉您,你看着样还能让您满意不?”北方大学招生的人也算破釜沉舟了,要是让清大靠着透漏成绩,把生源都抢走了,他们招不到好苗子,怎么跟校领导交代? 赵为民在电话一边这个笑呀,连旁边跟着听着的尹香兰也不得不拍了他好几下,让他先别嘚瑟,等真把成绩拿到再说。尹香兰心说,平日里看着赵为民不声不响的,还挺能忽悠人,俞惠忽悠人的劲儿是不是跟赵为民学的? 没一会,北方大学就把尹畅的成绩和盘托出,赵为民和尹香兰一看,都有点蒙,这孩子怎么会考这么好,怪不得两所一流大学都抢着打电话招生。 尹畅的数学和英语是满分,语文扣了两分,物理和化学也都只扣了一分,这成绩,拿出去就是个状元,国内的学校可以随便挑。 赵为民还是跟清大一样的回复,他们要考虑,毕竟孩子属意自己报考的学校和专业,他们要尊重孩子的意愿,必须先和孩子商量好,才能给他们答复。 北方大学还一顿圈拢,说他们学校也是以文科为主的学校,他们看过尹畅的志愿,如果想学语言,来他们学校是最好的选择,还有,他们会给尹畅其他的奖励,比如减免学费什么的。 其实,赵为民和尹香兰在知道尹畅的成绩后,就有点动心了,北方大学呀,那可是在莘莘学子心目中塔尖一样的存在,他们都有点动心了,尹畅难道就不动心? 等结束了通话,赵为民和尹香兰第一时间就把尹畅叫了出来,告诉她成绩的同时,也表达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觉得尹畅选择北方大学是最明智的选择。 尹畅听了爸妈的话,低头想了半天,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很坚定了,“我还是想去我报的学校!” 赵为民夫妻还是劝了尹畅两句,让她再考虑一下,毕竟学校也是有区别的,东北哪有京里离家近,他们是真心想让尹畅在身边,以便补偿小时候不在身边的遗憾。 可是尹畅自从回答了坚持自己的选择后,就不在跟他们夫妻搭腔,这种静默的抗议,让赵为民他们明白,孩子是铁了心要走自己的志愿了。 赵为民又跟尹畅确认了两次,是不是确认志愿不改了,要是等他拒绝了清北,再想挽回就不可能了,尹畅点了点头,说肯定不改了。 赵为民确认了尹畅的心意,等清北再打电话过来,就婉言拒绝了他们的邀约,说孩子还想坚持自己的选择,他们尊重孩子的想法,清北也没勉强,只好作罢。 等一切尘埃落定,尹畅如愿的走了第一志愿,去了东北,学了英语。 第206章 回东北 这次送尹畅去上学,尹香兰和赵为民都出动了,俞惠也特意请了几天的假,全家一起去送。俞惠当然请假便利,因为自己老爸就是老板,老板都翘班送女儿了,她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请假送妹妹。 尹香兰的计划是先送女儿上学,让后南下回老家,去跟老赵见面,办理股份交接,还有其他的事情,毕竟跟老赵已经约好了,不能爽约。再就是,这几年虽然一直让老三和老四照顾着家里的房子,但毕竟不是自己家人住,怎么都要回去看看,看是否有需要维修的地方,不能让房子破败了。 赵为民这次是第一次以爸爸的角色送闺女上学,他的兴奋劲甚至比尹畅自己还大,出发前就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然后就是在家转悠,想着要带的东西,需要做的准备,还给自己列了个清单,照着清单一样样检查。 赵为民这个样子,把家人都逗乐了,俞惠更是没有嘴德的说他比当了新郎还兴奋!不过也确实这样,尹香兰觉得这次俞惠没有说错,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赵为民虽然兴奋,但是不至于连细枝末节都顾及到,什么带几双袜子,穿什么颜色的外套,带几条内裤啥的,当时结婚也就是办酒席相关的,哪里要考虑穿什么内裤? 当尹香兰看到赵为民的单子上,竟然还有看当地的房子的时候,就有点蒙圈了,这是想在孩子大学所在地买房子的节奏?问了赵为民,人家说万一闺女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咋办,还是提前看好,等到了大二大三的时候,就考虑到底买还是不买,家里给准备房子,孩子就减少一分压力,这样轻装上阵,不但能好好读书,等毕业了也容易找对象! 尹畅知道后,没有像俞惠那样表达不满,毕竟这是老爸替她打算,她开心还来不及呢,她好奇的往老爸的单子上瞄了几眼,除了看房子之外,其实还有一些让她觉得老爸很贴心,比如:带榨菜、带洗漱用品、带布偶啥的,老爸唯恐她不习惯离开家的生活,这是准备把家都搬过去的节奏。 尹畅赶忙跟老爸说,有些东西不用带了,东北离家也不远,飞机更快,几个小时就到了,没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给大家增加负担,大家开开心心的送她去上学就行了,一些东西可以在学校那买,省事还给大家减轻负担。 赵为民不同意,说这些都是尹畅在家用惯的,比如香皂和洗发水,在学校那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反正行李都得托运,还不如把该带的都带了,到学校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安排住宿等其他的硬件。 赵为民偷偷的跟尹畅说,他这几天找了他之前的同学,然后同学又找了朋友,总算跟学校一个接洽的老师联系上,联系方式也给过来了,说等到了学校就可以过去找人,这样,尹畅在学校就有人照看了,有了什么急事也能多加照顾。 尹畅在感慨老爸细心的同时,心里那是感动的哇哇的,她这辈子都会把老爸当亲生的对待!老爸对她和姐姐的好,真是比亲生的都贴心,老妈这也算后半辈子睁开了眼,找对了人。 当然,后一句话是俞惠说的,在俞惠的心里,老妈上半辈子嫁人就是让屎糊了眼睛,稀里糊涂找了俞得水,等真正醒悟了,才发现,自己身边明明有个现成的白马王子放着不选,选了个癞蛤蟆,还捧回家当个宝! 俞惠说的话虽然有点不好听,却是大实话,老妈但凡当初长点心,别偏听偏信别人的成分说,也不会找俞得水,然后有后来的这么多波折。好在老妈醒悟的早,能痛下决心跟俞家断了往来,这才有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说到俞惠,尹畅就觉得这个姐姐一天全是乐子,明明自己心里想的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还非要装成吃醋的样子。就拿看房子这事来说,俞惠就埋怨老爸不是一碗水端平,光想着给尹畅买房子,不想着自己。 还没等赵为民回复,尹香兰就怼了回来:“啥叫不想着你?你现在住的不是你爸张罗买的?你现在一天天拿的补助不是你老爸给的?还搁那站着说话不腰痛!赶紧帮忙收拾东西去,别搁那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妈,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这房子也不是我的呀,房本上写的可是你的大名!是老爸张罗买的不错,但是这钱不是你出的么,这顶多算你的嫁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俞惠其实要求不高,她也想有自己的小窝,省的一天回爸妈这。 “再说,我是拿老爸发的补助,谁让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学生来着,我也是靠着劳动力换钱的!一分汗水一分收获,我没不劳而获。所以,这不算老爸想着我,老爸要是真想着我,考试的时候给我放点水才是真格的!嘿嘿!”俞惠觉得老爸就是这样,公私分明,在学校里对她老严格了,自己还是他闺女呢,也不知道给走个后门。 “房子和零花钱的事可以考虑,但是要先上报给咱家的领导你老妈,她给最终的审批,我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的权利。至于学校里给你开后门的事,这辈子都别想!你要是想当我的学生,就给我好好读书,别想着走捷径。”赵为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扔给俞惠这句话。 “听到没,家里是我审批,你老爸哪来的钱?他有自己的钱么,我怎么不知道?”尹香兰说着,就拿眼睛瞄着老头。 “是,我都是你的,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和物都是归咱们尹女士所有!”赵为民当然乖乖的回答,他怎么敢在媳妇面前提“我的”两个字。 “你们两适可而止哈,这也能让你们秀恩爱,还有两个灯泡呢,你们再想秀,关起门自己秀,我们不当那看客。”俞惠明显被喂了一嘴狗粮。 说着,俞惠拉着尹畅就准备回房间,顺手还帮着把门关上了,说是不看老爸老妈秀恩爱,实际是俞惠想给尹畅传授经验,毕竟她从大学读到研究生,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姐妹两在屋里唠起了悄悄话,尹畅这才知道,俞惠回东北也不是光为了送她,前一阵俞家人给她来了电话,说让俞惠这几个月抽空回去一趟,俞家的爷爷快不行了,想在临终前见俞惠一面。 尹畅问俞惠怎么跟俞家人联系上的,俞惠说是那家人打电话到学校,问到系里,导员给的寝室的联系方式。当时佟玲玲在寝室,接了电话听说是俞惠爷爷的事,就没敢耽搁,留下打电话人的联系方式,就去教室找人了。 “那你就这么给回电话了?你不是不想认那家人么,不怕这是他们挖的坑?”尹畅觉得还是有必要谨慎,虽然她没跟俞家人接触过,但是就俞惠跟她说过的,这家人要是真想坑俞惠,还是有可能的,再说,他们怎么甘心什么都没捞着。 “我也怕他们是在给我们挖坑,先把我骗回去,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老妈这。大舅不是跟俞家老人住的近么,我就打电话问了大舅,说他们也听说了,俞家的老头快不行了,这是真的。”俞惠到现在也不想叫俞得水的老爸为爷爷,直接拿老头来称呼。 “那这事跟老妈说了么?”尹畅又问,俞惠直接摇了摇头,她不想让老妈为这事分心。 既然俞家人想让她回去,她也就回去看看这家人想干嘛,但是如果老妈回去,她怕俞家人赖上老妈,毕竟她就是个孩子,还在读书,没有什么可以让俞家人图谋的。再说,她原本就打算着让大舅和大舅家的大哥陪着她一起去俞家,俞惠可不想自己单蹦个去俞家探险,有了大舅和大哥给撑腰,相信俞家人不敢拿她咋样。 俞惠把自己的想法跟尹畅说了,尹畅也表示赞成,但是她觉得最好还是跟老妈说一声,毕竟老妈也要回老家,如果有什么事,老妈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再就是,尹畅觉得即便告诉老妈俞家老人快不行了,老妈也不会过去,但让老妈知情还是要的,要不俞惠忽然人就没影了,老妈是会担心的。 俞惠听了妹妹的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说等回去的路上再瞅机会跟老妈说,这不是啥好事,一般人都离白事远远的,要不是她还姓俞,也不想理俞家那些人。 俞得水对于她们姐妹来说只是出了个细胞的功劳,不管是生恩还是养恩,都跟俞家没半毛钱关系,俞惠顶着这个姓,还得尽到孝道,已经很憋屈了。 第207章 见俞家人 人心齐泰山移,全家都在想着的事情,肯定是事半功倍,没两天功夫,东西就收拾停当,但也不能现在就动身,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功夫呢。 赵为民倒是挺着急,说既然收拾好了,在家等也是等,还不如早点去学校,学校要是没有开始办理入学,他们也可以在学校附近先找个宾馆住下,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他的同学或者朋友,这些年赵为民救死扶伤无数,别人欠他的人情也可以收一收。 俞惠没问题,她本来就放假的,去哪跟着就行,还能顺便游山玩水一下,毕竟东北的五大连池是享誉中外的,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如果时间充裕,她还真想一路玩着回老家呢。 尹香兰虽然没事,心里毕竟有记挂的事,如果提前出发,她想着还不如先回老家,然后再去送尹畅,这样回老家的话,起码住宿费不用花钱了,吃饭啥的,老家的消费水平也低,相当于,加上自家的院子里还有些果树,这个季节正是一部分水果结果的时候,这样吃喝住都不大花钱总比去学校那干花钱强。 尹畅本来就对老家印象不深,刚回家不长时间就跟着妈妈和姐姐进京了,听老妈提议说回老家,也是比较赞成,说回去看看也好。俞惠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估计是想回去看看便宜姥姥和妈妈,外加那个会来事的弟弟。 俞惠猜的倒是不错,只不过猜对了一般,尹畅其实觉得先回老家其实对俞惠也有好处,张陆洋放假回老家了,而俞惠和张陆洋的事,尹畅早就知道了,俞惠自己说的,加上赵为民也跟尹畅提过,她就上了心。 尹畅就纳闷,自家姐姐都已经是人家的女朋友了,怎么放假了就不联系呢,难道不想?人家谈恋爱都是巴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姐姐这可倒好,整天就是想着往家跑,还想趁着送自己上学的功夫一路玩回老家去,这要是让张陆洋知道了,不得气死?谈个恋爱,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哪是长久之计? 所以,尹香兰一提先回老家,尹畅就附和同意,赵为民当然没啥意见,媳妇的意见永远都是指导性的,媳妇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他坚决贯彻,这样即使俞惠想先去尹畅学校那也不可能了,只能随大流,先回老家,顶多从老家提前几天出发。 一家人统一了意见之后,就收拾行李出发了,当然是坐飞机,俞惠说她可不想坐绿皮火车,即使是卧铺也不干,尹香兰也觉得飞机快一些,也表示同意,那执行人赵为民当然是领旨照办。 其实,赵为民还有个小心思,当初在京里办婚事的时候,老家的人没来几个,这会趁着回老家的功夫,他想把亲朋都请来,好好办一下,也算给自己正个名,省的一些不明事理的还以为香兰是俞得水媳妇呢。 他把想法跟尹香兰说了后,尹香兰倒是同意请亲戚和朋友吃饭,但是不同意大范围请,只是亲近的人就好,她担心的是俞家人知道后,找事情,毕竟俞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真想找点事情,那还不容易? 俞惠在老爸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呢,也就趁着老妈提到俞家的时候,就把俞家人给她打电话,让她趁着俞家老人临终去见一面的事,跟老妈和老爸说了。 “你看,我说的么,你不找俞家人,俞家人都会给你添堵!当初说好了,俞惠跟他们俞家没半点关系了,现在倒想着往回找,还什么见最后一面,当初支持俞得水跟孩子断绝关系的时候干嘛去了?!”尹香兰一听就来气,直接回复俞惠让她不许去,否则打折她的腿。 俞惠一看老妈凶巴巴的模样,吐了吐舌头,心说:我还不如不说了,这一说,老妈不让去了,自己就白答应人家了,算了,反正俞家人就是出尔反尔在先,自己反悔一次也不算过分,而且自己也姓俞,就当时俞家留给自己的遗传基因不好。 俞惠心里赖完了俞家人,也在心里感叹:这好的都是自己的,坏的基因都是俞家遗传的想法,直接证明了她是俞家一脉,俞家人也是那样,好的都是自己的,坏的都是别人的,跟自己没关系。 俞惠正在那自我鄙夷呢,赵为民接茬了,他觉得应该让俞惠回去,说毕竟俞惠是俞家的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老人当初做的如何过分,到弥留之际,都想着见一下心里记挂的人,既然俞家人这么绕了弯的联系,说明俞家老人还是真心想见俞惠的。 赵为民又看了看跟俞惠坐在一起的尹畅,怕这孩子心里不舒服,还把话往回圆了圆,说如果俞家老人要是知道尹畅也在,当然也会叫尹畅回去的,俞惠回去看看是理所应当,他觉得尹香兰也应该去看一下,就当做送老人最后一程,进了孝道。 尹香兰听了老公的话,想了半晌,同意了俞惠回去,但是她是坚决不会回去的,俞家人也没告诉她,估计根本没巴望着她回去,她何必去找那个不痛快?另外,她害怕俞家人见了她贴上来,不死也得掉层皮。 赵为民听了媳妇的话,说那也就别勉强自己,不想回就不回。 既然同意俞惠回去,就大家回老家的时候顺脚送俞惠回俞家,赵为民让俞惠也不用害怕,他们全家人都会在外面等着她,如果俞家人欺负她,可以转身就走,家人在外面接应着,不会让她受委屈。 俞惠一听,这成呀,省的她去找大舅和大哥了,有老爸老妈在外面压阵,俞家即使有再多的牛鬼蛇神,她也不怕了,她觉得自己都有降妖除魔的能力了! 尹畅偷偷的问了嘴俞惠:“姐,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或者我替你去?” 俞惠赶紧摇头,“我不比你楞峥(厉害)?我这样在俞家人面前都是挨欺负的份,你就更白给了。我知道你没见过俞家人,在外面也一样能见,没有必要去到‘贼窝’里冒险,你这个小绵羊要是替我去了,估计出来就剩骨头渣了!” 俞惠说的这几句没有避讳爸妈,尹香兰也听见了,附和道:“是呀,小畅,咱不去哈,本来考上大学是个喜事,非得去这种白事的地方参合啥?把喜庆劲都冲没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你姐就行,她也就是进去看看,不会多呆的。” 俞惠赞成的点了点头,表示不管俞家怎样,她会很快的站一脚就出来的。尹畅也不勉强,她虽然好奇俞家人到底是啥样的,也不敢去冒险,万一俞家人比妈妈和姐姐说的还无赖咋办,她和他们也没有感情,不能为了好奇就“送羊入虎口”。 一家人订好了行程,也没多耽搁,第二天就出发回了东北,也如他们预定的那样,到了老家就先送俞惠去了俞家,俞惠跟家人定好了碰面的时间,就一步三回头的进了俞家的门。 俞惠叫门的时候,里面很快就有了应答,出来的不是别人,是俞得水,俞惠没有叫爸,直接说了句:“您好,我过来了!” 俞得水没有多说话,因为嗓子已经哑了,眼睛也是红肿的,他侧身往里让了让,示意俞惠进来,然后就关上了门,领着俞惠往俞家老人住的主屋走。 “你回来晚了,你爷爷已经走了,临走时一直说想见你一面,他还给你留了东西。”俞得水哑着嗓子说。 等见了俞家老太太,就是俞惠的奶奶,老太太没有儿子那么伤心,精神头也还在,见了俞惠也没多大开心,说话一副转述的口气:“你爷爷走的突然,让把他这两年的积蓄留给你,说不管多少都是他对你的补偿,你要是有心,就给他鞠个躬,上柱香,也不免他惦记你一场。” 说着,俞家奶奶从箱子里翻出个布包,打开给俞惠看,里面是一沓钱,估计有万巴的了。“你爷怕我昧下,让我跟他起誓,我能是那样的人么,我要他这点钱干嘛?”俞家老太太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当初还真有没下的心思,只不过老头子抽风,让她发毒誓,如果敢不给孙女这个钱,就让她头上生疮脚下流脓,不得好死。 老太太虽然不信命,但是人到老了也不想真应验了不得好死,为了这点钱诅咒自己不值当,就让三闺女趁着老头还有一口气,赶紧把俞惠找回来,没想到还是没来的及,现在让俞惠给老头烧柱香,也算是让他知道,自己如他所愿,把事情办了。 第208章 不拿白不拿 俞惠当时看到钱的时候,真犹豫了,自己是拿呢还是拿呢!拿是要拿,只不过她怕拿了人家的手短,万一俞家人提什么过分要求,她该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这钱是俞家老头留给自己的,她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是俞家老头临终前想给她补偿,没想着给老妈补偿,反倒想着给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姓俞?妈的,这老头到临死的时候还算的那么清楚。 既然俞家老太太说了,她是起了誓的,一定得按照老头的意思把事情办了,那她不拿白不拿,不拿也显不出自己大度,反而在俞家人心里会认为自己傻。 就看现在老太太的表情,撇个嘴,斜楞眼的,好像唯恐自己接了拿钱似的。估计着老太太早在心里合计好了,自己要是不要,她肯定会把这钱给她的闺女和外孙,反正事情她也办了,要不要是俞惠自己的事。 俞惠怎么可能让这老太太如意?当初要不是她,妹妹也不会被人抱走,自己也不会吃错了药,弄得一口小灰牙!虽然自己说话微笑基本不会露牙出来,但这口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她一辈子的膈应! “那我就谢谢爷爷了,还是爷爷想着我!我这就给他老人家烧柱香!”俞惠从进了俞家门,这是第一次称呼俞家老头为爷爷。她先把钱接了过来,怕夜长梦多,万一自己烧完了香,不给自己钱怎么办。 然后,俞惠就准备烧香,香是俞得水递过来的,看俞惠要香和火柴,俞得水就赶忙递了过来,只不过俞惠连正眼也没瞅他,这钱跟俞得水也没半毛钱关系,理不理他看心情。 俞得水在旁边看着俞惠,这孩子从进门就没喊过自己爸爸,一举手一投足已经没了小时候的拘束模样,看来在京城过得不错,他听三妹妹说,学校的老师都夸这孩子聪明,说现在已经读研究生了,她才多大呀,20岁都没到。 再看看马大脚那两个孩子,一个姑娘读了高中后就不读了,说是要找工作,工作他也帮忙找了,什么银行呀,信用社啥的,干两天就嫌累,回家就赖着不走了,说不想干了。 马大脚的儿子也是个不听话的,连他姐还不如,初中毕业就死活不念了,说读书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整天在街上晃荡有意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学会了抽烟,还在胳膊上烧了九个香疤,说是跟哥们一样。 俞得水这几年赚来的钱都填和马大脚了,可是马大脚还嫌不够,说什么要弄个农药商店,这租店的钱他可以出,可是货从哪来?不能都靠着他去置办?可是马大脚也说了,她现在家里就靠她养活着,要么就让俞得水把儿子领走,说反正都是他俞得水的种。 俞得水不是不想认那个孩子,那个小子现在张开了,眼瞅着跟他那姓金的爹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马大脚哪来的信心让自己相信,那是自己的孩子。 现在再看看俞惠,这几年离开家,把自己锻炼的稳稳当当的,跟那两个不成器的一比,那两个就是扔的货!要说,这要想后代成才,首先要媳妇是正经人,尹香兰虽然没有马大脚能填和人,但是会教育孩子,这叫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俞得水还是以前那德行,完全把孩子是否成才赖在当妈的身上,岂不知中国还有句古话:养不教父之过! 现在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初自己管怎着点调,也不会跟马大脚混在一起,也不会生那么多妄想,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背着个累赘,甩也甩不掉。 “你是该给你爷爷烧柱香,要不是他保佑,你也不会读书读这么好!”俞家老太太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牙,俞惠听了差点没乐出来,她家老头这才刚死就能保佑人了?自己上大学是哪年的事,这老头要是从那时候就能保佑自己,岂不是能通灵?! “妈,你说的啥!爸不是这么说的,爸当时不是说:俞惠考上大学,比她三个哥哥强多了,是俞家坟上冒青烟了,这跟爸保不保佑没关系,俞惠上大学的时候,爸身体还挺好的,哪来保佑一说?”俞得水好不容易说句实话,是因为他觉得他妈说的太离谱了。 以前,俞得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老妈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要不是老妈一直给自己灌输找个阔绰媳妇的想法,他也不会先选择了尹香兰,然后看金佳荣不错又跟尹香兰离了婚。 俞得水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是别人怂恿的,坏事都是别人出的主意,跟他自己没关系! 俞惠哪里知道俞得水的心思,就是奇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俞得水竟然敢反驳自己老娘了! 俞惠没有接茬,只是哦了一声,她听了俞得水的话才明白:原来俞家老头不是个糊涂的呀,他也知道俞得水哥哥那三个儿子不成器? 俞得水还有个弟弟,因为俞家四姑娘也就是俞惠曾经的四姑的挑拨,离了婚,媳妇和孩子就都不要了,说孩子不是他们俞家的。 这其实跟俞惠挺像的,为了贪慕虚荣,俞得水能连老婆孩子都不要,真是俞家的作风。只不过他们俞家不敢往尹香兰头上泼脏水,俞惠也确实是俞得水的孩子,这点到哪都是事实。 在俞家孙子辈里,俞惠是唯一一个上大学的,俞家大伯那三个儿子,从小被吊着打,也没打出息,还是托了尹香兰的关系,弄到了港务局。 关键是,俞家人办事竟然能厚颜无耻到用了人家的关系,却不告诉当事人! 尹香兰是在那三个小辈进了港务局若干年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用的自己表哥的关系,那个表哥也是从老家出来的,一表三千里的,尹香兰都不想赖上人家托关系,俞家人竟然能厚着脸皮靠上去,这也是没谁了。 就连俞得水的弟弟,也是托了这人的关系活动的,也是同样没有告诉尹香兰,他们去找人的时候,都说尹香兰知道,当然人情就算在尹香兰头上,其实尹香兰什么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根本就不能同意去帮。 就这么奇葩的一家人,如今能从他们嘴里抢到肉吃,那可真是不容易,估计要不是俞家老头临终醒悟,估计她俞惠连毛都得不到!还说啥俞家老头保佑,他不成恶鬼缠着她们一家,给他们使坏就不错了,还能奢望他护佑自己,那比天方夜谭还奇葩。 俞惠实在没有心情陪着俞家这娘俩在这演戏,想着烧了香,鞠个躬就完事走人,俞家老太太还在那嫌弃俞惠敷衍,说怎么也得磕个头啥的,就屋里这仄地方,转个身都难,上哪找跪的地儿? 再说了,即使有能跪的地儿,俞惠也不会跪,开玩笑呢,能鞠个躬就不错了,还磕头?为啥要磕头?就因为得了他的钱?那他这钱还不够分量! “妈,差不多得了,爸当初也没那么多要求,孩子已经烧了香,鞠了躬,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要求?你是当长辈的,就别太为难孩子了!”俞得水今天真的很反常,竟然屡次想着俞惠说话,弄得俞惠也有点惊到了,难道俞得水有事?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爸白养你这么大了,让这个小的给你爸磕头有什么不对?她不是俞家人?这刚得了俞家的钱,就想翻脸不认人了?你看看她那样,从进门交过一声奶奶么?” 俞家老太太见俞惠听了她的话,还是一点没动静,就开始“新戏”了。 “哎呀,我的天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老头子没了,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谁都能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俞家老太婆借着由头就开始撒泼。 俞惠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心想:我就说俞家的钱不是这么容易拿的,这还没咋地,就开始撒泼打滚,要是自己顺着她,是不是还要跟自己回京里,当祖宗一样供着? “我说这位老太太,我记得当初是你们说的,让俞得水跟我断绝关系的,现在让我回来的也是你们,我给你们面子回来了,该烧的香我也烧了,礼数也进了,你还想干嘛?别太得寸进尺了!”俞惠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可不管这套,她可要全抖搂出来。 俞家老太太听了俞惠批头盖脸的一顿话,有点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就要开始发作。 第209章 俞得水 “我从小到大,白吃你一粒米,还是白喝你一口水了?就今天这钱,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不想有恶报,我就给你,怕你有这命要,没这命享受!”不是俞惠说话恶毒,实在是这俞家老太太起事在先。 而且,俞惠从小到大没少受这老太太的恶气,从来好事都没有她的,因为是个女孩,就从来没在俞家占过香盈。 俞惠这次也不怕跟老天婆翻脸了,说完她就准备走,老太婆原本还在炕上撒泼,一见俞惠要走,就赶紧往地上出溜,准备拽住俞惠,不让她这么容易脱身。 俞家老太太的想法显而易见,老头子不是让她把钱给俞惠么,她给了,但是她要是把俞惠弄得主动把钱扔了,这就不是她的问题了,即使到了地底下,她也有话说。 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可能让俞惠揣着钱,就这么走了? 俞惠怎么可能让这老太婆拽住,赶紧就往大门的方向跑,老太太连鞋也没穿,就准备去撵俞惠,嘴里还不停的号着,说俞家怎么有这么个不孝顺的孩子,不听老人话,不孝顺。 俞家老太太怕自己吃亏,手里还顺便抓了个炕上的笤帚疙瘩,准备撵不上也可以拿笤帚打俞惠,耽搁她跑出门的时间。 俞得水哪里知道他妈的心思,以为他妈被气到了,连鞋都不穿,赶紧上去扶,准备给他妈穿鞋。 “你给我起开!用不着你献殷勤,你要是真孝顺,就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撵回来!”俞家老太太撵的有点着急,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多亏俞得水一直扶着她,才没让她那猪腰子脸跟地面亲密接触。 可是俞家老太太根本不灵儿子的情,追不上俞惠,没达到目的,就拿身边的儿子撒气,一边打着他,一边说他不孝顺。 俞得水刚开始还任由老太太打,后来他也不耐烦了,吼了一嗓子:“你有完没完!人都走了,你演给谁看!” 说完,俞得水也甩袖子走了,留下老太太自己坐在地上干嚎。 可是她掐着嗓子嚎了半天,邻居没人搭理她,俞得水也没回来,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对着门口呸了几口。 没办法,俞惠已经把钱拿走了,她也撵不上,俞得水也不帮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要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边老太太怎么郁闷不说,俞惠可是出了俞家的门就放心了,估计俞家老太太追不上自己,她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个赚钱的布包掏了出来,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一万。 这俞家的老头也挺能攒钱的,这么多的钱,不知道又是从谁家搜刮来的,或者说,这个钱是以前从自己家克扣的,老头良心发现,物归原主? 俞惠重新揣好布包,心说,这下妹妹读书就有零花钱了,她准备跟妹妹对半分! 她刚想往直前跟爸妈定好的地方走,就听着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俞得水,这俞得水的腿脚也算快了,俞惠回头的功夫,这人已经到了跟前。 俞惠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口袋,“这钱不能给你哈,这钱是我的,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们要是想忤逆老人的遗愿,就硬抢!” “我....我没那意思!”俞得水我了半天,才说完全。 “那你撵我干嘛?我还跟你有啥可聊的么?”俞惠一直看不上俞得水,他还能不惦记自己这点钱?俞惠真怕俞得水来硬抢,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这就更方便俞得水抢钱了,她得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走走。 “我是想问,来福咋样?”俞得水其实是想问尹香兰,但是没敢直接问,怕俞惠继续跟他呛呛,就先问了狗。 俞惠原本想着敷衍一下了事,毕竟不关心人,先关心狗,这俞得水的心思都想着啥,后来想想,告诉他事实也没啥,别就他们一家人为了来福难受,也让俞得水膈应一下。 “来福死了,老死的,临死的时候,为了怕我们看到,自己离开家,找了附近一个犄角旮旯,然后就不行了。我们给他火化了,这次回来,准备送上山,埋在哪棵树底下。”俞惠当时都快哭死了,尹畅也哭的不行,毕竟她们都把来福当家人了。 “那是挺可惜的,当时还是我从朋友那把它要回来的。”俞得水确实心情有点不好,自己最近怎么都是不好的消息,老爹去世了,以前家里的狗也死了。 “是你要回来的不假,你可没养它几天,都是我和我妈照顾它的,你现在搁着感叹啥,你跟它,既没生恩也没养恩,有啥可可惜的!”俞惠其实是变相的暗示,她自己和俞得水也没啥恩情可说。 “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夹枪带棒的,跟你妈学的?她这次跟你一起回来的?你们住哪?还是原来的房子?我去过那里,说你们已经把房子卖了?”俞得水被俞惠呛呛的有点下不来台,说话就有点冲,但总算把他想问的问出来了。 “我就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爱听不听!”俞惠可不想跟俞得水说太多,扔了这么句话,就准备走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刚才问你的,你妈咋样,你咋不说?”俞得水还没得到答复,怎么能让俞惠这么走了。 “我妈挺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没有人欺负她,也没有人掐着脖子占便宜,怎么能不好!”俞惠白了俞得水一眼,本想说,她妈和她爸的,她怕俞得水找上门,本来老妈和老爸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能让俞得水坏事。 “你妈跟你一起回来的?她在哪呢?”俞得水说到底就是不死心。 “哎,你这人有完没完,都说了我们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问东问西的,想干嘛?有事找你那马大脚去!”俞惠至今还记得,因为马大脚的一个谗言,自己挨了俞得水一巴掌。 两个人的话说到这,其实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俞惠也不管俞得水让不让她走,直接小跑着就离开了,如果俞得水敢拉她,她不介意喊人,说这有人耍流氓!因为俞惠刚才看见一个小巴车停在了附近,上面下来不少人。 俞得水看着俞惠跑远的身影,也明白,自己和这个孩子已经彻底生分了,即使他想挽回,也不可能了。 他本想着,管怎孩子跟他的姓,说明孩子妈妈对他可能还有一丝念想,现在看来,恐怕是不想麻烦改名而已。 俞得水现在没了原单位的工作,当初从外地回来,这面的人就开始排挤他,唯恐他插手工作上的事。 后来,厂子被买断了,俞得水也就得了一笔买断的钱,彻底下了岗。 原本以为,他毕竟干了这么多年的管理工作,怎么不能在系统里找个单位,随随便便就能当个小领导。可是,事与愿违,现在企业都面临着改制和买断,其他单位有的已经改制完,变成了私有或者股份,有的则是彻底买断,工人下岗。 俞得水刚买断额时候,马大脚还整天招呼他过去,等到他买断的钱花的差不多,还没找到新工作的时候,马大脚就不是那副笑眯眯的热情模样了,整天跟他说话明讥暗讽的,说他没能耐,还不如老金给的钱多。 俞得水一着急,就找了份看澡堂的活,白天帮着放水、搓澡,从早上一开门忙活到晚上九十点,身上的皮都泡囔囔了,就这样,马大脚还嫌钱不够多,让他再想着找点别的活干,他还能干啥,难道要舍了这条命卖血去?! 今天看到俞惠,俞得水就想问问尹香兰的情况,如果这娘两还能容得下他,他乐意跟她们走,而且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帮着尹香兰好好照看孩子。 可是看俞惠那样子,就跟他是瘟神似的,他要是想算无赖,刚才就不会让老妈把钱给俞惠,也不会暗地里护着她,看来这孩子是真的烦了他了。 俞得水不想这么放弃,他琢磨着尹香兰应该不会放任俞惠自己回来,跟着俞惠,也许能见到尹香兰也说不定,他好好给这娘两陪个不是,哄一哄,也许真有可能转圜呢,以前他也是这样哄尹香兰的,也都奏效了。 俞得水就往俞惠跑走的方向追,果然没走多远,就瞅见俞惠跟几个人汇合,还掏出兜里的布包给这几个人看,其中有个高挑的女人,不是尹香兰是谁! 第210章 名花有主 俞得水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几年没见尹香兰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不,不应该说是漂亮,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应该是有韵味。 尹香兰现在穿的也都是京里时兴的,赵为民不赞成尹香兰苦自己,什么都要省,结果没省几个钱,反倒累出病了。 赵为民有这个能力娶,就有能力养,他想让尹香兰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毕竟再苦再难,有男人抗着就行,没必要让媳妇跟着一起吃苦受罪。 今天尹香兰穿的是一条沙料连衣裙,是翟叔送给她的,说是新订单,让她给打个样,尹香兰也就开心的收下了,她也想着要是不错,就多做几种款式的,在国内推一下,毕竟这种款式还是不错的。 尹香兰和赵为民目送俞惠进了俞家之后,就一直在等着,时间这时候走的是真慢,尹香兰看一下表,才过去五分钟;再看一样,还是才过了几分钟,她边看表边嘀咕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俞惠怎么还不出来。 赵为民看尹香兰担心的模样,直安慰,说就俞惠的脾气秉性,就不用担心她吃亏,她不让别人吃亏就是好的了。 尹香兰拍了赵为民一下,说有他这么说自家闺女的么,心情也就跟着放松下来,心说也是,就俞惠那样,没理也要搅出三分理的,能让她吃亏,还真不容易。 这不,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尹畅就瞄见俞惠的身影了,然后提醒爸妈看,赵为民看了一眼确认是俞惠,尹香兰就彻底放下了心,看样子俞家的事是处理完了。 不过看俞惠这边走边跳的样子,很是开心,咋去了一趟俞家,还把她弄开心了? “你瞅你那样,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捡钱了?”尹香兰平日里说俞惠的时候,都会这么说,以往俞惠都会抗议一下,说要是捡钱就好了,可是今天,俞惠直接就承认了。 “可不捡钱了么,还是大钱呢!不信你们看!”说着,俞惠就把布包掏了出来,把里面的钱给大伙看。 “你确定这是俞家人给你的?确定这是真钱?”尹香兰下意思的反应是这些钱是假钱! “妈,你开什么玩笑呢?这全是真钱!是俞家老头给的!”俞惠白了老妈一眼,这都是什么想法,俞家确实抠门,但不至于给她假钱? “妹儿呀,这钱咱两分哈!”俞惠把钱在老妈眼前晃了一下,就赶紧收了起来,她怕老妈没收,然后就跟尹畅说要分钱。 “什么分?赶紧交公!小小孩,要这么多钱干嘛?弄丢了好心痛了!”尹香兰对着俞惠摊开手,意思是让俞惠赶紧上缴。 “妈,你不带这样的,老爸的钱交给你就不错了,我们小的好不容易有点零花钱,你也惦记,好意思么?”俞惠还是不忘把老爸捎带上。 “这叫一点零花钱?你家零花钱都上万了?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妹妹的学费一年多少钱?这点钱比你们的学费还多!”尹香兰觉得有必要纠正闺女的想法,要是让她这么一直把钱不当钱花,以后还怎么了得?! “不给哈,这个钱是俞家给的,你不嫌膈应?我就勉为其难收着了,反正也是给我们小的,我和妹妹分了就没有多少了。”俞惠肯定不能吐口把钱给老妈,她宁可把俞家人搬出来。 “我不嫌膈应,谁和钱过不去?再来几个俞家人,我也不嫌膈应。”尹香兰还就和俞惠抗到底了,她说俞家人,俞家人还能忽出现不成。 这时,一直在赵为民身边的尹畅,悄悄的拉了一下俞惠的衣服,让她往刚才来的方向看,“你怎么还带了个尾巴?” 俞惠往尹畅示意的方向一瞅,坏了,自己真没留意,这俞得水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 “妈,好像真有俞家人来膈应咱了!你看着办,我赶紧和妹妹走了,不能让他们看见妹妹,要不就真麻烦了。爸,这面全靠你保护老妈了哈!”俞惠说完,赶紧拉着尹畅跑了,她当然知道回家的路,而且还有家门的钥匙,这个时候不跑,还留在这让妹妹认亲? 俞惠这么一提醒,尹香兰一看,心里也咯噔一下,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正大步流星的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香兰...好久不见!”俞得水刚才的激动劲儿还没下去,脸上还泛着红晕。 “麻烦你叫名字,我们两没熟到这种程度,什么叫好久不见,当初说好的,永远别见,老死不相往来,不是么?!”尹香兰一听俞得水那么叫自己,没恶心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也都大了,夫妻哪有隔夜的仇,你还记到现在?”俞得水见尹香兰身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也算长得不错的,不过这个男人跟尹香兰好像很亲密,那手往哪放呢!怎么放在尹香兰的肩膀上,半搂着。 俞得水见这个男人和尹香兰的亲密举止,就在夫妻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方面是提醒尹香兰,自己和她毕竟曾经是夫妻,另外一方面是告诫那个男人,别觊觎他的东西。 “你和谁是夫妻?几百辈子之前我们就离婚了!当初是你说的,不认孩子了,现在你们家给俞惠打电话,让俞惠回来,我顾念着死者为大,没计较,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了?”尹香兰就知道俞得水没好事,要不是赵为民知道自己的情况,让俞得水这么一说,自己还真有嘴说不清了。 “我以前是混账了些,但是我怎么能不认自己的孩子,你也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别再跟我怄气了,行么?这么多年,你领着孩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找也找不到,心里着急上火的,都急出病了。”俞得水又拿出以前跟尹香兰卖惨的架势,以前只要一卖惨,尹香兰就会心软,然后再哄几下,就原谅自己了。 可是今天,他说了这番话后,看了看尹香兰的表情,没有一点松动,反而尹香兰的手拉住了身边男人的衣襟。 “这位,我和我媳妇之间有话要说,麻烦你回避一下。”俞得水把尹香兰的反应都归咎于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在老远的地方看这几个人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男人身边好像有个女孩,然后见自己过来,俞惠就领着那个女孩走了,按照年龄推算,那个女孩应该是这个男人的女儿? 如果尹香兰跟这个男人有发展的想法,尹香兰就能容忍这个男人有女儿? 这么想下来,俞得水觉得自己的机会很大,毕竟自己跟尹香兰只是离婚,他现在又没有再婚,马大脚那边,他完全可以不认账,反正马大脚那儿子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实在不行,他也敢去做亲子鉴定。 所以,俞得水在刚才宣誓主权未得逞的情况下,就像想把尹香兰身边的这个男人支走。 “抱歉,这是我妻子,我觉得我有必要留下来听听,你想跟我妻子说什么,如果你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我保留报警或者走司法程序的可能。”赵为民刚才一直在看俞得水说话,现在人家要撵他走,他当然要表明身份。 赵为民之前没有见过俞得水,但是从尹家小三小四的嘴里,没少听俞家和俞得水的奇葩事,今天一见,这人还真是自以为是。 这家伙凭啥以为香兰就会一直单身,还让自己回避,恐怕要回避的是他自己? “啥?妻子?”俞得水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尹香兰和这个男的结婚了? “是,我们已经结婚好多年了,他现在是俞惠的老爸!要不是因为孩子上大学该档案麻烦,我早就让俞惠随了他的姓了!”尹香兰说的是实话,她早有打算让俞惠改姓赵,俞惠也不反对,但是赵为民说没有这个必要,即使不跟他的姓,俞惠也是他闺女。 “你结婚,俞惠也同意?我刚才看着,好像他有个女儿,你也不介意?”俞得水觉得俞惠怎么也应该反对,而且,尹香兰不介意这个男人有女儿? 尹香兰听俞得水这么说,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个女儿不是赵为民的,是她的。 她直接就默认了,“对,俞惠同意,而且很开心有这么个好爸爸!我们两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我们一家人。” 赵为民在尹香兰身边,对尹香兰的说法也表示赞同,尹香兰说一句,他就附和的点一下头。 第211章 到家 俞得水听了尹香兰的话,不郁闷是不可能的,他原本以为,就尹香兰这样,拖着个孩子的半老徐娘,要想再婚那真是难上加难。 他一个男的没有家庭拖累,没有孩子,也都难找到中意的,更别说尹香兰这种上了年纪还带个孩子的,这男人图她啥? 对了,尹香兰不是把房子卖了么,这男人肯定是图尹香兰的那点卖房子的钱! “男人呀,要有担当,不能靠着女人吃饭!我当初把房子留给她们母女,是想让他们能有片瓦容身,不管香兰卖房子得了多少钱,那都是她们母女的,别人惦记那叫不害臊!”俞得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本来就没有啥口德,也就当着赵为民的面说了出来。 尹香兰一听就炸了,“俞得水,你还有没有点脸?那房子是你的么?从里到外,都是我们尹家出钱出力,你顶多出了个地号,那也有我的一半,你凭什么觍个脸说给我们留的?是你自己德行有亏,净身出户,我留着房子或者卖了,跟你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 俞得水听了尹香兰的话,觉得这老娘们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有长进,刚才看着模样没变,现在看来,连性格也没变,这个男人怎么容忍得了她? 赵为民不想让尹香兰继续和俞得水穷扯,跟这种人掰扯这些过去的事,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惹一肚子气,他拉着尹香兰就想离开。 俞得水这时候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尹香兰自己不长心眼,让这个男人算计了,该他什么事,到时候等着她被坑得一穷二白了,再哭着回来找他,看他怎么骚白她! 俞得水还在这做着春秋大梦,尹香兰已经被赵为民拉着要离开了,尹香兰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两句话:“我真庆幸当初离开了你,遇到了我丈夫,即便现在再看到你,我也觉得恶心!还有,俞惠这次是最后一次回俞家,要是你和你的家人再敢骚扰俞惠,我不介意跟你法庭上见!” 说完,尹香兰就跟赵为民扬长而去,留下俞得水在那暗暗咬牙,心说:等你被那男的算计的,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扬气! 尹香兰之所以痛快的跟赵为民走,是不想让赵为民跟俞得水接触过多,毕竟这个人说的话没啥好话,万一赵为民哪句话听进了心里,那就是真给自己添堵了。 “你说你没事搭理俞得水干嘛,我爱怎么嚷嚷,你就听着就好了,这下让他知道咱两结了婚,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呢。”尹香兰在半路叫了辆三轮,岳城毕竟是个小地方,三个轮子的车特别多,基本上都是改装的。 “我不能眼看着你挨欺负不是,这个俞得水,我今天算见识到真人了,对你叫的那么亲近,还让我回避,士可忍孰不可忍!”赵为民觉得自己这样才算正常反应,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媳妇挨欺负,那才不正常。 “行,你做的都对,行了!一会见到俞惠他们,不要跟他们说刚才的事,俞惠这个孩子哪都好,除了爱八卦,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尹畅也就知道了,然后家里的亲戚过两天也就知道了。”尹香兰叮嘱赵为民。 “你说这话我就不赞同,俞惠这孩子还是能分得清里外的,自己家的事,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你看,我们到京里多长时间了,她从来就没在我面前提过俞得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孩子还是清楚的。”赵为民为俞惠辩解。 “你就惯着她。你们爷俩就是互相为对方保守秘密,别人的那就说不定了。”尹香兰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这让赵为民有点疑惑的看着媳妇,难道媳妇是又知道了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在想,你们爷俩的什么秘密被我知道了,是不?”尹香兰笑眯眯的看着赵为民。 这下赵为民敢肯定,尹香兰可定是知道什么事,最近他和俞惠没啥事呀,自己也一直很老实,连个小金库都没有,整天基本上就是三点一线:学校-医院-家。 可是看尹香兰的模样,肯定是知道了点啥,赵为民的脑子开始飞转起来,最近有啥是没告诉媳妇的? “那啥,你给提个醒呗?” “真想不起来了?那行,年初的时候,北约轰炸南联盟,中国有三个人遇难,然后....”尹香兰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她当时只是看到了新闻,并不知道这个事在国内引起的轩然大波。 “啊,这事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赵为民经过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了,当时学生们很是愤慨,好多学生跑到了米国大使馆门口示威抗议,当然俞惠也在其中,尹畅因为要准备高考,在家哪也没去。 “就这么完了?”尹香兰看着赵为民,“俞惠挺能凑热闹,哪有事哪就有她,她咋不去米国抗议去?学生不好好学习,整天跟个溜达鸡似的。再说,你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 “媳妇,孩子没做错,当时看到新闻,谁能不愤慨?这可是血债呀,米国凭什么炸我们大使馆?”赵为民顿了一下。 “如果说一个炮弹是失误,那可是一连三颗呀,这不是蓄意是什么?孩子们血气方刚,去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慨,有啥不对的?还有,孩子爱国是好事,咱就别管那么多了。”赵为民的教育方式是放养,大纲不犯毛病就没问题,他觉得应该给孩子留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俞惠她是和研究生的同学一起去的,大伙都在一起,也没出什么事,我知道后他们已经回来了,学校都没意见,我能有啥意见?所以,我也就没和你说,就怕你知道了白担心。”赵为民接着解释。 “我没说孩子爱国不对,我也爱国,我也觉得愤慨,但是她干了什么,起码得提前让家里知道,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还有,你事后知道了,怎么也没跟我说?”尹香兰不是说爱不爱国的问题,是说知情的问题。 “你们两口挺有意思!”前面开三轮的师傅这个时候搭了茬,他刚才一直在听后面这两口子说话,不是他故意听的,是这两口子说话也没背着人的意思,他就顺道那么一听。 “你们家的孩子应该挺优秀的,都读研究生了,大人了,家人就不用管了,老两口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开三轮的师傅继续说。 尹香兰其实没有生气,就是跟赵为民秋后算账,然后告诫一下他,让他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而已,听了三轮车司机的插话,觉得在外面不好这么讨论事,也就闭嘴不说话了。 赵为民当然也知道尹香兰不是真的生气,见她不说话,知道是不想跟陌生人讨论是非,他也就悄声的哄尹香兰:“以后我有时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还不成么?咱不生气了哈,以后咱闺女那有啥风吹草东,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赵为民现在的宗旨就是媳妇开心为第一,死道友不死贫道! 前面的那个三轮车司机听了,又在前面偷偷的龇了一下牙,心说这家男的不愧是孩子亲爹,没事靠坑自家闺女来取悦媳妇,他都怀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亲妈?还跟闺女抢爸?不跟她同一个战壕,就不乐意。 其实这人哪里知道,这个当爸的才不是亲爸呢! 尹香兰哪里看不出前面这个司机在听他们说话,她觉得这个人太好事,没到地方就叫车停了,决定跟赵为民多走两步回家。 赵为民也乐意,他在岳城呆的时间不长,上次回来也就住了一小阵,想着走走也挺好,正好跟着媳妇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每路过一家,就问这是谁家,干嘛的,尹香兰也一一作答,说了一阵之后,就把刚才车上的话茬都忘了。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尹香兰在那驻足了很长时间,然后跟赵为民说就在这个地方,自己为了撵来福被车撞到,来福听到她的声音,也不往前跑,直接回来护着她的事。 赵为民也是一阵唏嘘,在京里的这么多年,来福一直很护着尹香兰他们母女,虽然自己对它也不错,但狗这种动物,对把自己从小养大的人的维护,还是跟对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差很多。 赵为民安慰了尹香兰一会,说等过两年再弄条一样的狗养,尹香兰却摇了摇头,说因为来福有点伤心,估计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养狗的事就暂时缓缓。 第212章 老徐小卖铺 尹香兰两口子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回了原来的房子,他们出去这几年,这个房子一直是让吴家哥俩找人照看的。 最外面的木门没有破损,上面还贴着门神,看来是去年刚贴的;二道院的铁门也没有生锈的迹象,处处看出看房子人的精心照看。 等进了院子,看了房子后,尹香兰就更觉得吴家哥俩办事的认真,房子里外维护的都不错,窗户虽然是木质的窗框,上面油漆却是铮亮的,一看就是新刷过不久的。 尹香兰不由得一阵感伤,房子如故,可房子里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一家三口,还有来福,陪伴了她们母女那么多年,如今再回来,它却永远留在了异乡,现在这情形,说是“物是人非”也差不多了。 赵为民哪里不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他这么些年没张罗回来,就是怕自家媳妇睹物思人,牵起不必要的感伤,现在回来,果不其然,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安慰。 屋里的俞惠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是老爸老妈回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妈,爸,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家里房子被照顾的不错,可就是没吃的,没办法,我们刚才从房东的黄瓜架上摘了两个黄瓜吃,你们再不回来,估计那点黄瓜就快被我们吃了了。” 俞惠这么一打岔,尹香兰当然就没功夫想其他的了,孩子饿了,他们大人也是饥肠辘辘,有那个触情生情的功夫,还不如弄点吃的来的实在。 “俞惠,你上西头你徐叔叔家的小卖铺,去买点鸡蛋和大葱。小畅,你也跟着一起,看想吃什么菜,就跟你姐一起买点回来。”离家最近能买菜的地方就是西头的小卖铺了。 “哎,先别走,等我瞅瞅家里还有没有酱油和盐啥的了。”俞惠刚想走,就被老妈叫住了,尹香兰怕家里调料没有了,一会还得让孩子们再跑一趟,还不如一次买齐了。 “老妈,你慢慢看,我先去小卖铺瞅瞅,万一小卖店不在,我不还得回来取车去菜市场?酱油啥的等我回来再说!”俞惠听见老妈说话的时候,都已经到大门口了,她想快点先去小卖店看看,就拉着尹畅往外走,没理会老妈要她等会的要求。 “姐,妈让咱等会,你咋不等呢,万一家里没有调料了,我们不得再跑二遍?”尹畅觉得家里缺材料的可能性较大,毕竟家里都多长时间没开火了,即使有调料,过期的可能性更大! “你懂啥,做菜本来就不是老妈的活,有老爸在,什么时候指望老妈上手了?老妈是怕一会少东西,让她再跑一趟。”俞惠边走边说,尹畅觉得姐姐这个理由稍微有点牵强。 “实际上是老妈瞅着俞家给我的钱,我没交公,就想着让我买东西多花一花!我要是嚷嚷不买,老妈就会正式把话头扯到钱的这事上来,然后旧事重提,让我把钱交公!咱妈啥性格,你还不知道么?!”俞惠猴精,她现在可是要捂紧腰包,把钱看好,省的老妈总惦记。 尹畅哪里会往这地方想,她还觉得老妈不会再要姐姐的这笔钱了呢,如果照姐姐这么说,要是真不上缴,老妈会不会自己偷摸拿走? “那...老妈会不会趁你不在,把钱拿走?”尹畅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那倒不会,不问自取为偷,老妈才不会做这么不上台面的事,她是想让我主动上缴,我才不傻呢,好不容易有点零花,哪能这么容易就交出去?再说,咱老妈是差钱的人?”俞惠怎么能不了解老妈,老妈不缺这个钱,就是不想让自己把钱吞了而已。 “等一会回家,我把钱分了!而且当着老妈的面分,看老妈还有啥说法!”俞惠笑嘻嘻的说。 “姐,我真的不要,你自己留着,毕竟这个是俞家给你的!”尹畅不想要,这钱从哪说都和自己没关系,俞家也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咋不要?咱两是姐妹,俞家给我的也就是给你,他们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么,我们也不想惹这个麻烦。所以,你就委屈一下,跟我平分。”俞惠这时已经走到小卖铺门口了,自然就收住了嘴,不再提分钱的事。 尹畅在门口就停住了,说她不进去,毕竟她们两个长得太像了,周围的人家恐怕还都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她两要是忽一起出现,肯定会造成轰动,到时候俞家想不知道都难。 俞惠一听妹妹的话,的确有道理,她也就没勉强,只得点头答应,叮嘱尹畅别乱走,在外面等她,而俞惠自己则开门进了小卖铺。 徐家的小卖铺是俞惠小时候快乐记忆的一部分,小时候家里没钱,尹香兰每次让俞惠打酱油,都会多给几毛钱,说是让俞惠自己买点爱吃的,可是就那几毛钱,能够买个啥。 每次俞惠打了酱油,都会跟徐家的爷爷讨价还价,让他给省点。 然后,加上妈妈多给的那几毛钱,就够买一袋烤鱼片和一袋杏肉的,俞惠也就能解解馋,甜甜嘴。 她们一家没进京的时候,徐家的爷爷就不干活了,把小卖铺传给了儿子,今儿一进门,发现小卖铺还在,不但小卖铺在,屋里还多了几个麻将桌,看样子徐叔叔这是准备凑局收份子钱了。 “徐叔,给我来点鸡蛋和两根大葱!”俞惠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来啦,稍等哈。”屋里的人应了一声,等他掀了纱帘出来外屋一看,就乐了。 “小惠呀,啥时候回来的?听说你考上京里的大学了,这一转眼你都走了多少年了,咋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看大伙呢!”老徐是看着俞惠长大的,从板凳那么高就开始到他家打酱油,跟自家老爹掰着手指头算钱,然后又馋稀稀的瞅着鱼片和杏肉流口水,自家老爹每次都会抹掉几分钱,便宜给这丫头一袋杏肉啥的,而这丫头得了零嘴都会十分满足的蹦跶回家。 他们这远近几里地,都知道俞家这丫头聪明,加上自家老爹作证,让这丫头成了许多家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每当周围人家教育孩子,都会拿俞惠当榜样。 后来听说这孩子提前一年考上了大学,周围人家就更觉得俞家的风水好,加上俞家母女听说一起搬了家,就更有许多人家想买俞家的房子。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最近这两年,他们这片好多家都不太好,就拿老赵家来说,就是那种喝了凉水还塞牙的那种,走了被字,听说老赵家跟俞家有关联,还是俞家帮忙才让赵家过了难关。 等周围的人家知道这个事之后,就更想等俞家人回来,好上门商量一下买房子的事,可后来见俞家换了人,说是房子换主人了。大伙又想着,即便买不上房子,跟这家人结个缘,也算好的,这叫啥,借借风水。 老徐笑眯眯的瞅着俞惠,就像看着一尊招财童子似的,把俞惠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徐叔,哪有你说的那么长时间,也就几年没见,你至于看的这么仔细认真么?我又没长什么三头六臂!”俞惠有点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就赶紧提醒徐叔,别老盯着她看了。 “哦,是徐叔唐突了,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么。”老徐现在退休了,没退休之前是在煤场当书记,毕竟也是场面上的人,竟然看一个小孩出了神,确实挺尴尬的。 “对了,小惠,这次回来能呆多长时间?你们一家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多人家都以为你们不回来了,想着等遇见你们,跟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买你家的房子。后来你家住进了一家人家,跟大伙说你家把房子卖给了他们,大伙这才消了念头。不过,这次你们回来住哪?”老徐这毕竟有几桌麻将,来来往往的人总会带来不少消息,当然也包括俞家房子卖给别人的消息。 “有一次,那家人家过来买东西,我跟他们闲聊,他们好像说不是他们买的房子,只是替买家看房子而已,大伙都在猜,你家的房子到底卖给谁了?”老徐心里的这个疑问已经憋了好久,今儿总算有人能问了。 “啊,这事呀,房子确实是卖了,不过买房子的人也不常在这里住,加上是熟人,我们回来也可以住,说是只要把房子维护好就行,听我妈说,那家人好像是想买个房子给自己养老,现在还没退休,就先这么放着。”俞惠只能是这么信口胡扯了,等回家了得赶紧跟老妈套好词,省的说漏了嘴,传到俞家人耳朵里。 第213章 小奔 “那你们算是找到个好买家了,房子卖了还能回来借住。”老徐虽然对俞惠的说法有点怀疑,但是俞惠毕竟是个孩子,知道的不清楚是肯定的,加上这孩子可能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就更不知道房子的事。 “不过,那家给照顾房子的人倒是挺尽心的,又是帮着刷漆,又是维护的。”老徐觉得这家帮忙的人真是不错,人也看着老实。 “哦,我还真没见过,前两天听我妈说要回来,给买房子的那人打电话,那人就说可以随时回来,也省的他们安排人照顾房子了。”俞惠只能睁眼说瞎话,现在房子已经过户到妹妹名下了,哪有什么买家。 “不过,老程家的房子也空了很长时间,当初不是也卖了么,你们两家应该脚前脚后卖的,当时还看到你和你妈在老程家住着。”要不怎么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连她们母女在程家的房子里出现过,这些人也都知道。 “嗯,当时我家不是卖了么,就先借住在程家,后来程家也卖了,我们也走了。”俞惠还在瞎编。 “可我怎么记得,是老程家先卖的呢?”老徐听俞惠这么一说,也有点糊涂了,时间有点久了,他也记不大清楚了,可他怎么总觉得这时间不大对,应该是老程家先卖的呢。 “我哪记得那些,那时候我家全是事,我自己还要准备考试,能有个地方住,好好读书就不错了。”俞惠哪敢跟老徐仔细掰扯,现在她巴不得把水搅浑,大家越糊涂越好,毕竟老程家的房子现在是她的。 “也是,你考上大学后,我们这片整个就轰动了,都说要跟你家沾沾光,可是没过多久你家人就走了。”老徐觉得自己也上了年纪了,跟俞惠这么一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不过俞惠上大学这事,他是记得清清楚楚。 “徐叔,你可别这么说,跟我家沾啥光?就我家那阵子那些破事,不沾倒霉光就不错了,附近这些家,哪有我家的破烂事多?”俞惠真没觉得自己家有什么好光可沾。 “孩子,你这可就说错了,附近那个‘杨大仙’,你听说过不?她说你家在泉眼上,是福地!而且你家人命格和你家的方位占了六合,正好能把周围这些煞气镇住,正因为你家在,大家才安宁,你家走了之后,这周围就不断出事。”老徐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屋子里还有人打麻将呢,让人听到不好。 “啥玩意?”俞惠这回是真听蒙圈,这咋还扯出来大仙了? “你个傻孩子,你不懂,等遇见你妈了,我跟你妈说,她就懂了。”老徐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跟个孩子说这些干嘛。 “别,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周围出啥事了?”俞惠关心的不是自家风水命格的事,老徐最后一句话让她上了心。 “那我就先给你数数哈,咱从前到后数。”听老徐这么一说,俞惠就更诧异了,看来出事的人家还不少。 “先是你家邻居郑家,你郑叔查出了肺癌,还好发现的早,救回了一命,可是因为治病,家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铁蛋高中上了一半就下来上班了。”俞惠还真不知道隔壁家出了这事,她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郑叔家问候。 “你家后趟房,老于家,你家走后,老于家老太太就不大好了,说是什么老年痴呆,不知道大小便,有一次差点没走丢了,现在家里人整天都得看着,出来也得带个纸条,写好家里人的电话号码。”俞惠听了,心说这也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中间的老钟家,老头老太太也是没多长时间就都去了;然后是老张家,你张叔,年纪才多大,比你爸还小呢,就查出来癌症,不过没有你郑叔幸运,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没两天就去了。”俞惠听到这,心里一咯噔,张叔是张陆洋的叔叔,那张陆洋知道么? “张叔是啥时候的事?”俞惠赶紧问。 “就前两天,刚出殡没多久,这是少亡,撇下个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可难过了。”老徐不由得感叹,都是邻居,咋就都有事呢。 俞惠听了,心里就更担心了,怪不得张陆洋这次回来很少给自己打电话,估计全忙活张叔的事了。 “咱再往后数,老赵家,事儿更大!他家的小奔在你走那年的下半年不是结婚了么,刚开始小两口还挺好,毕竟老赵倒腾船,有家底,女方也挺孝顺。”老徐一提老赵家,俞惠就赶紧竖起了耳朵,她还真不知道老赵家的事,只是知道赵伯伯跟妈妈有瓜葛。 “九七年的时候,老赵可能在生意上有波折,家里缺了钱,那女的就露出了真面目,听说她娘家欠了老赵家不少钱,老赵想让她回家要些回来救急,结果那女的一去就不回来了。”老徐这些都是听说的,今天见俞惠听得仔细,也就说的起劲。 “然后,小奔就去岳父家找媳妇,他媳妇说死也不跟他回去,还让自家老爹出来赶人。小奔这人你也知道,脾气本来就暴,哪受得了这些,就跟老丈人掰扯,他老丈人说他不尊重长辈,拿炉串子要打他,结果被小奔一扒拉,仰壳摔在井槽子上,一下没缓过来,就嘎巴了!”老徐说到这,俞惠听得就一惊,难道赵伯要跟妈妈交接是为了小奔大哥? “那小奔大哥这不就摊上人命了么?他老丈人家能放过他么?”俞惠赶紧问道。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小奔当时也吓傻了,他老丈人家一看老的没气了,哪能让小奔走,直接就把小奔给纠到公安局了,说他杀了人。小奔这孩子也傻,人家问他是不是他动的手,小奔也不否认,等老赵夫妻俩得了消息,再过去想为小奔争辩个正当防卫时,已经晚了。小奔直接被关押,然后就是上法庭审判,听说是判了二十年,这还是找了律师之后的结果,要不然就得以命抵命!”老徐说到这直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就因为结了门冤家亲家,把自己一辈子都撂里面去了。 “老赵家因为小奔的事,哪里能得消停,生意也差点没黄铺了,听说好像你妈插手帮了不少,这才没人财两空。这年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也难得你妈顾念邻里交情,远在京里也出手帮忙,估计这次你们回来,是为了老赵家的事?老赵现在根本没心思赚钱了,他老婆整天埋怨他,说他当年打鱼杀生太多,现在都报应在小奔身上,这两口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都快过不下去了。”老徐这不愧是消息集散地,啥事都知道。 “老赵家不消停,他隔壁老王家也没好到哪里去,老王家老头子也不在了,他家老大也中了风,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徐说到这,心里也在后怕,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周围没几家好人家了,他家还算安稳,可也怕出事不是。 “这些家出事也不能都往我家身上算,跟我家搬走有啥关系,除了小奔哥的事,其他的都是人正常的生老病死,谁是神仙,不生病不吃药的,咋就跟我家扯上关系了?”俞惠和老爸都是学医的,本来就不信这些,听老徐这么说,就觉得老家这帮人真能穷扯。 俞惠可不想让大伙把这些都往自家身上扯,这扯来扯去,会越说越玄乎,到最后,就不是自家是福地了,而是会往邪门那归类了。 “徐叔呀,这越你扯越邪乎,这话哪说哪了,再传下去,就真是害了我家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老徐听明白前面的,最后几个字不大懂,但是也知道是不让他再传的意思。 “孩子,不是我传的,我只是这么一听,然后学给你的,也确实呀,自从你家走了之后,这地儿就没怎么太平过,大伙都说是我们没那个福气压住邪性,以前你家在,有你家压着,现在你家人都进京了,就没人压得住了。好在你们又回来了,不信你看,过两天肯定就太平了。”老徐也知道不应该信这些,可一件事是凑巧,不能事事都凑巧。 俞惠听到这就真不想听下去了,她得赶紧回家跟老妈说说,别到时候让这帮人继续穷扯下去,还不得跑到她家门口烧香拜佛?她催着老徐赶紧把鸡蛋称了,离开小卖铺领着尹畅赶紧回家。 第214章 乌鸦嘴 俞惠之所以这么着急领着尹畅回家,是因为她刚才听了老徐的话,觉得周围这些人家可能因为这些机缘巧合的事,把她家上升了高度,认为她家里人是能趋吉避凶的吉祥物。 如果让这些人再看到尹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双胞胎妹妹,恐怕这些人又得往一些别的地方想了,那么这种发展趋势就可能是不可控的了。 毕竟自她们一家人搬走之后,周围发生了很多巧合的事,这一桩桩凑在一起,在大伙的心目中就形成了张神秘的网,让后把大伙都兜在了里面。 尹畅看着姐姐急吼吼的往家走,也没敢吱声,以为是在小卖铺里跟别人生了气,刚才她在外面,也没看到有人进出,那么就是小卖铺里面的人跟姐姐说的啥? 等进了家门,俞惠这才松了口气,帮老爸把鸡蛋和大葱放在外地的锅台上,就进屋找尹香兰,她想跟尹香兰把刚才听到的事说一说,顺便跟老妈套好词,毕竟她刚才把房子的事跟老徐说了,万一老妈和自己说的不一样,就不好了。 尹香兰在屋里收拾东西,他们一家要在这住几天,虽然房子保持的不错,但是毕竟之前有人住过,被褥什么的不洗洗,尹香兰总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她觉得膈应。 俞惠一进屋就把尹香兰手里的活给扒拉下来,“妈,我刚才去小卖铺,听徐叔说了不少周围人家的事,你知道自从咱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么?他们把这些事和咱家都串联上了,弄得让人听着神叨叨的。” 尹香兰正干得起劲,忽然手里的被罩被俞惠拿走,她还想说这孩子两句,一听俞惠的话,刚才想说的话也早忘到脑后了,她也稀奇,他们家都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啥事还能跟她们关联上? 等听了俞惠说完,尹香兰也有点脑袋疼。 这个杨大仙她知道,听说算命很有一套,可是从来没有啥来往,咋就把周围这些事跟自己家关联上了?她们母女要是有那个福气,早就不受俞得水那个气了,何至于挨俞家欺负这么多年,连孩子都丢了一个。 至于其他人家的事,尹香兰也不想关心,人生老病死总有这么一遭,能寿终正寝长命百岁的是少之又少,总不能谁家有个病痛,就说有邪祟? 退一万步讲,自己娘两再怎么有运气,也不能给这帮人压邪气?老话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么,人只要行事端正,心眼别长歪了,就不怕鬼敲门!就怕那些平时没啥好心眼的,等自己身上出了毛病,就开始疑神疑鬼,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上身,这叫啥,这叫心虚! 尹香兰最关心的事老赵家的事,她知道老赵家发生了不少事,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当时帮老赵“过桥”的时候,就知道没那么快还钱,但老赵还是如约把钱还给了她。 谁想到老赵家小奔能摊上这事,这也是个寸劲,可是小奔都已经进去了,老赵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股份转给她,公司不干了? 想到这,尹香兰也没心思拆被了,她觉得还是赶紧去老赵家一趟,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现在的人都比较现实,用得着时脚尖朝前,用不着时脚跟朝后,老赵家出了这么大事,可不得砸锅卖铁了。尹香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老赵急吼吼的让自己无论如何回来一趟,他这是想变卖股份了。 尹香兰跟在外地忙活的赵为民说自己要先去趟老赵家,让赵为民领着孩子们先吃饭,不用等自己,她办完了事回来再吃也来的及。赵为民没听到刚才俞惠说的话,见媳妇这么急匆匆的走了,就满脸疑问的看向俞惠。 俞惠哪敢瞒着老爸,就把刚才在小卖铺里听到的,又跟老爸说了一遍,一边帮老爸忙,一边仔仔细细的说。说到老赵家的时候,俞惠还把前因后果,以及老赵家和自家的关系,又给赵为民捋了一遍。 赵为民听了也很是唏嘘,虽然他整天救人治病,要么就是教学生如何救人,对于这种由于意外而丧命的,还是觉得惋惜,这种情况如果周围能有个懂得急救的人,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现在该知道自我防护和急救的重要性了,以前跟你念叨,你总嫌我啰嗦,虽然你自己也是学医的,但是并不见得会保护自己。就拿摔跤来说,也有会摔和不会摔的,比如小奔老丈人,他当时在摔倒的第一时间扔了炉串子,用手护头,顶多也就是个手臂受伤,根本危及不到性命,也不至于累的小奔吃牢饭。这一下子,几家人都不得安宁了。”赵为民很会理论联系实际,逮着机会就要给俞惠开小灶。 “我知道了,这种下意思护住身体薄弱部位的能耐,不是谁都能炼成的,我即使知道了,也学不会呀。”俞惠嘟囔了一句,她还有句话没说,就是小奔那老丈人,光顾着好勇斗狠了,咋可能扔了炉串子,要是真扔了,保不齐他自己命没救到,再攮死一个! 赵为民用手指隔空点了一下俞惠,就知道她不会那么乖乖听话,转头跟同样在旁边帮忙的尹畅说:“你姐不听话,咱小畅不跟姐姐学哈,一定要记得,遇到危险的时候,用胳膊护住头,蜷起身子护住内脏,这样即使骨头受伤,也还有救。” 尹畅赶忙点头,她觉得老爸说的挺有用的,虽然姐姐也给她看过一些急救和自我保护类的东西,但老爸说的,那肯定就是对的。 “如果照你说的,也不怪大伙把事情跟你们关联,人不就是这样么,总把解释不了的归于神秘,谁让你们母女又是考试高中,又是帮人解困的,大伙都有不好的事发生的情况下,不就显着你们了么。”赵为民把话头又折了回来。 “其实,老爸,我觉得周围这帮人家传的太玄乎了,说的咱家过得好像多好似的,我和我妈当年是咋过的,他们也不是没长眼睛,可就是这样,他们在自家有事的时候,不从自身找原因,总是想为啥别人家不出事,到最后,没出事的反倒被关联。”俞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出来征求老爸和妹妹的意见,看他们是否同意自己的说法。 “就拿拜年这个每年都有的普遍行为来说,每年初一,我家都没正经八经好好吃顿早饭的,甚至想好好睡个觉也不成,一大早刚到五点就有人来拜年,说什么早早有余!你看其他姓氏的,比如姓王的,他们从来就不早早去拜年,总要掯到下午才去人家。也不想想,你早到人家拜年了,你就有余了?”俞惠其实对这些很不以为然。 “再折回来说这福地一说,就非得我们家出点啥事,跟他们一样了,他们恐怕才能消停!”俞惠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有点诅咒自己家人的意思,吐了吐舌头,心里说了句:我刚才说的都不灵,要灵验也应验到俞得水身上去! 尹畅在刚才俞惠顺嘴秃噜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赶紧用手指头捅了一下姐姐,见姐姐吐舌头,知道她肯定也觉察自己说的不恰当了,既然姐姐反应过来,她就没有必要出言指正了。 赵为民倒没觉得有啥,小孩子么,说话没个深浅正常,再说也没什么不对,周围的人家善良的,恐怕是觉得俞惠他们家是福地,恶毒的人,可不就这么想,他们会想:别人家不出事怎么就自己家有事。 俞惠不敢再随口瞎嘞嘞,就闷头摘菜,尹畅本来话也不多,姐姐都不说话了,她就更没话说。赵为民则是想着尹香兰啥时候能回来,他什么时候开始炒菜合适,能让尹香兰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这时,门口有人敲木门,而且还挺急促,“有人在么?是老俞家么?有没有人?” 俞惠赶紧应了一声,出去开门,见门口的人有点眼熟,应该也是周围住着的,不过这人看样子是挺着急的,气都喘不匀乎,还没等俞惠开口问啥事,那人就说:“赶紧去二院,你爸被车撞了!你赶紧叫让你妈去医院!哦,别忘了带钱。” 啥?俞惠听了那人的话,第一反应是回头往屋里看,自家老爸在屋里摘菜呢,也没出门呀。 接着俞惠就反应过来了,那人说的爸爸不是屋里的,是说俞得水!自己刚才还在想俞得水怎么不出事,咋就应验了?! 第215章 报应 门口的人见俞惠站在那没动静,以为这孩子给吓到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本来他也是有事的,看着这个被撞的是一个堡子里的,这才勉为其难回来给送信,他自己也都快火烧眉毛了。 “哎呀,你这孩子,还发什么楞,赶紧找家里大人去呀!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先走了。”说完,这人转身就准备走。 俞惠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得赶紧找老爸商量,对,老爸最有经验了。 “老爸!不得了了!俞得水被车撞了!”俞惠门也没来得及关,就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喊赵为民。 那个刚转身要走的报信人,一听俞惠这么一嗓子,一股子凉气从后脊梁冒了出来!这啥情况,那个被撞的不是这丫头的爸爸么,怎么这丫头往屋里走还冲着屋里叫爸? 难道那个姓俞的没活下来?回魂了,自己回了家?“哎哟我的妈呀!”那人哪还顾得上细琢磨,直接蹬了自行车就跑了,心说大伙都说这俞家有问题,看来果然不假! 俞惠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又给自己家惹来什么流言蜚语,她现在的关注点,都在俞得水被车撞了这件事上,那个报信的人说让他们带钱去救人,那他们是去还是不去? “哎,你这丫头,慢点跑,出了啥事了?”赵为民听到院子里俞惠的动静,赶忙开门,可是好巧不巧的,门把手正好扫到俞惠的鼻子,那感觉,让俞惠直接就体会到镇关西挨打的感觉了! 见俞惠在那捂着鼻子,赵为民赶紧扔了手里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准备上手检查一下,他担心别真把鼻梁碰坏了。 这时旁边的郑家有人搭声,“小惠,怎么刚才听你嚷嚷俞得水让车撞了?啥情况?严不严重?” 是隔壁的老郑,他对俞家的情况了若指掌,俞得水和尹香兰离婚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想给人家嚷嚷出去而已,至于俞惠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他也猜个八九不离十,经常在院子里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不是双胞胎,还能是他自己见鬼了不成。 今天老郑正好在墙根底下收拾材火,就听着俞惠这么一嗓子,他赶忙搭腔问问。两家中间的墙本来就不高,老郑这么一探头,就瞅见了赵为民围着俞惠无处下手的着急模样,俞惠则是捂着自己的鼻子。 因为老郑知道尹香兰已经离婚了,那么这个院子里的男人应该就是孩子们的后爸,看样子还挺心痛孩子的,老郑冲着赵为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毕竟人家没有正式给大伙介绍,老郑也不知道人家叫啥,不点头也没啥能打招呼的了。 “这咋啦,怎么捂着鼻子?撞门上了?”老郑看着俞惠问。 “不,是门撞到我了!”俞惠鼻子酸溜溜的,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点,才“眼含着热泪”回答老郑,没办法,鼻子酸,眼睛也跟着想哭。这要是搁旁人,找认为俞惠单纯善良了,一听到前老爸有事,就着急哭了! “刚才来了个堡子里的人,说俞得水被车撞了,现在在二院,让我叫上我妈过去。”俞惠现在有点为难,毕竟爸妈这情况,他们过去合适么? “这帮人可能不知道你爸妈离婚的事,他们也不是我们厂里出来的,不知道你爸和马大脚的关系,就应该让那人去告诉马大脚,告诉你们算啥呀。”老郑替俞惠抱不平。 “那人看着就挺急的样子,不知道是俞得水的情况紧急,还是他自己有事急的,我妈现在也不在家,我又怕不去的话,老俞家的人胡说八道。”俞惠为难的看着老爸,再看看郑叔。 “这样,我和你郑叔先过去,你去老赵家找你妈,我们随时保持联系。”赵为民这时候也弄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人不管怎样,毕竟是俞惠的爸,俞惠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而且,人家把消息送到家里,不管俞得水和马大脚是什么关系,在明面上,俞惠还是俞得水的闺女,不知道内情的,也都认为尹香兰和俞得水是一家人,这人处理的没毛病。 “那个,郑叔,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马大脚家,让她去医院?”俞惠在出门前弱弱的问了一声,毕竟人家是帮忙,让他领着老爸去医院就不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郑叔再跑一趟马大脚家了,不过现在除了郑叔,真的没有别人能去找马大脚了,难道还得俞惠自己去?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一会把你爸...你是叫他爸?我把这位送到医院,我就去跑一趟马大脚那,不过,就我对马大脚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去医院的,别看你爸把钱都填了窟窿,但是,真到用人用钱的时候,那个马大脚才是最不保靠的!”老郑先让俞惠安心,再就是给她打预防针。 赵为民回了屋安顿尹畅,毕竟尹畅不能出现在俞家人面前。他让尹畅在家等妈妈和姐姐,就不用去医院了,在家自己弄点吃的,他们去看看就回,如果有事,就给他们打电话。 尹畅也知道,现在关乎着一个人的性命,不是计较谁知不知道她的时候,也点头答应,让老爸放心。 赵为民也是着了急,他担心的是俞得水的性命,一般出了车祸就没小事,如果处理不当或者救治不及时,很容易就耽误了救治的时机,别到时候俞得水有个三长两短,讹上尹香兰母女。 他自己毕竟是从医多年,如果能及时赶到,根据俞得水的状况,做出及时的判断和治疗,也许能避免不少的麻烦。所以,赵为民也没多耽搁,叮嘱了尹畅两句之后,就和老郑一起骑自行车去了医院。 这边,俞惠真是散丫子开跑了,气喘吁吁的跑到老赵家,也不管妈妈处没处理完,就往外拽人。 “哎,你这孩子,干啥急的要投胎似的!”尹香兰有点生气,说的话就有点不好听,毕竟在老赵家,俞惠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就拉着她走,让老赵夫妻怎么想。 “可不着急么,不是我要投胎,是再晚一会,俞得水就得投胎了!”俞惠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大礼貌,可事情紧急,她只能先紧着一头,毕竟老妈和赵伯伯这面还可以推迟几天,可要是换成阎王爷,你告诉他你想晚死两天,行么? “俞得水出啥事了?”尹香兰听到俞得水的名字,反而不着急了,拍开了俞惠的手,又坐回了赵家的炕沿上。 “俞得水被车撞了!老爸已经跟郑叔过去了,我让郑叔把老爸送到地方就去找马大脚!你就不怕老爸在那被那帮‘恶鬼’缠上?人家还让我们带钱去救人呢,你赶紧想想怎么办!”俞惠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在场的人也都能听明白,对俞家不了解的外人也能听明白,可要是换了对俞家情况一知半解的人,就听不明白了,然后就又会往灵异事件上联想了。 “是呀,是呀,小尹,你赶紧跟孩子去看看,小赵那人太斯文了,别让人讹上了。”老赵夫妻见过赵为民,对他印象很好,他们觉得赵为民和俞得水就是两个档次的人,现在因为尹香兰有了交集,可别让赵为民挨了欺负。 今天跟老赵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即使俞惠不来,尹香兰也该走了,只不过尹香兰一直在好心劝慰老赵夫妻,毕竟小奔只要在里面表现好,就能有减刑的机会,只要老两口好好活着,一家团聚是早晚的。 老赵两口子也是一边听着尹香兰的话,一边唏嘘,说当初不应该给小奔定这门亲,不但没帮上儿子,还把儿子送进了牢房,这等出来了,哪还能找到好对象,老赵家这香火也就断了,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念想。 尹香兰也跟着唏嘘感叹,俞惠就跑来了,打断了大伙继续伤感,也让老赵夫妻两转移了注意力。老赵两口子一听俞惠说,也要陪着尹香兰母女去医院,说他们去也能帮个忙。 尹香兰倒是没所谓,她听到俞得水被撞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者担心,而是有点窃喜,心里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报应不爽,终于临到他俞得水头上! 接下来就是郁闷,尹香兰就觉的这个送信的,咋就掐着时间找上她们,还有,俞得水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得她们回来的时候出事!难道俞得水遭报应,还得她们母女跟着吃挂劳? 这实在不能怪尹香兰狠心,如果说他们当初结婚时,还有那么一点点夫妻情分的话,也早在这么多年俞得水的折腾下消耗殆尽,剩下的也只有怨怼和憎恨.... 第216章 一团乱 尹香兰没有立刻跟俞惠走,老赵家夫妻却已经收拾停当,要跟着俞惠走了. 俞惠心里直汗颜,老妈这是傻了么,怎么还没有旁人反应快? “小尹呀,你也别发愣了,赶紧走,咱一起去看看,管怎你和俞得水也夫妻一场,去看看也算全个情面。再说,小赵不是去了么,你就不担心小赵遇到俞家人,吃了亏?”赵家伯母好心劝着尹香兰。 “那啥,俞家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报信的人就是来的我家,俞家人以为我们把房子卖了,好长时间都没来过我家了。”俞惠见妈妈没应声,自己先回答了。 “那还等啥呀,你个傻孩子,赶紧的去联系俞家人,不管我们谁到场,都没有俞家人到场合适,关乎着人命呢,万一赖上你们,你们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老赵夫妻现在特别警觉,只要跟人命有关的,他们都特别注意。 “那...那我就不陪你们去医院了?直接去俞得水妈妈家?”俞惠在犹豫,也是在征求妈妈意见。 “别去了,太远,而且不见的能找到人,你那个奶奶,整天不着家,去卖个冰果也得找个电影院才行。以便于她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冰果,结果冰果没卖几个,都被她吃了!你爷爷不在世,她就更不着家了。上哪找?别去了扑了个空!”尹香兰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妈,你管怎说说改咋办呀,不能在这干坐着!”俞惠觉得她妈也太沉得住气了。 “找你三姑!就是俞得水的三妹妹!她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么,你没留她家的电话号码?”尹香兰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沉稳,她心里也在翻江倒海。 可是,她要是沉不住气了,大伙不就更焦躁,这时候着急根本没啥用,该怎么办就得想办法。 “行,我回家打!”俞惠刚想走,又被尹香兰叫住了。 “回什么家!要是用家里电话,不就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那住了么?赵哥,嫂子,能不能让孩子在这打个电话?”尹香兰的前一句是对俞惠说的,后一句是问赵家夫妻的。 “可以,当然可以!小惠,赶紧打,打完了我们好赶紧去医院。”老赵媳妇一点没犹豫,直接让俞惠赶紧打电话。 俞惠当然记得俞得水妹妹的电话,她是啥脑子,瞅过的车牌号都能记住,更何况一个电话号码了。 没再犹豫,俞惠拨通了俞得水妹妹的电话。 还好,家里有人,电话没响几声,就有人接了起来。 俞惠也没多废话,就把俞得水的情况说了,说人目前在二院,情况比较危机,她在路上巧遇的送信的人,然后就给他们打电话了。 俞惠长了个心眼,没有说送信的人是到家里送的信,也没说是谁,就只是说了自己是巧遇。 俞得水的三妹妹,还算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当中比较善良的,当然,这只能算是相对来说,她没想到再接到俞惠的电话,会听到这么个消息,当时也蒙了。 好在她对象,也就是俞惠的前三姑父,这人比较理智,在看到自家媳妇接了电话后情形不对,就顺手把电话接了过来。 听了俞惠的诉说之后,“三姑父”告诉俞惠,让她先去医院,他们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之后,会随后就到。 俞惠当然没忘了叮嘱他们带钱,说实话,抢救一个人不是一点半点钱就够的,她一个小孩,还指望她掏钱不成? 俞家是给了她钱,她也不是不乐意掏钱救人,但是,就算是把俞家给她的钱搭里去,也不见得够。 况且,俞家给她的钱,早已经被她分了,一半自己留着,另外一半分给了尹畅。 俞家三姑父也是知事理的,立马答应,说知道了,钱的问题他们解决,会先带些过去。 电话两面的人也都比较着急,没多废话,就各自撂了电话,各自准备去了。 俞惠放下电话,就看向自己老妈,意思是问,这么说是否可以? 她在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断的用眼睛瞄着老妈,如果老妈对她的哪句话有异议,她好随时往回圆。 结果,一通电话下来,尹香兰一点声也没吭,俞惠也就放下了心,这说明自己说的还算合理,妈妈也赞同。 等结束了电话,尹香兰也不打算在这耗时间了,领着俞惠先回了趟家,把跟老赵的合同放在家里,让尹畅保管着,顺便叮嘱尹畅,家里的两道大门会锁上,屋门也会从外面锁上,这样即便来了外人,也不知道家里有人。 如果尹畅想出门,可以拿着钥匙从外地的窗户爬出去,把门从外面打开。 至于其他尹畅不认识的人来了,一概不予理会即可。 尹畅也知道,妈妈这是担心自己,赶紧点头答应,告诉妈妈自己知道了,让她们赶紧去医院就好,自己在家会照顾自己。 安顿好了尹畅,尹香兰就领着俞惠和老赵夫妻汇合,赶去了二院。 再说二院这面,俞得水被肇事司机送过来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但是嘴里还是念叨着肇事司机的车牌号,这让肇事司机是心有余悸,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被撞了还能记住人家车牌号的。 他一直在庆幸,多亏自己没跑,要是真跑了,就让人按照车牌号码撵家里去了,然后自己就成了肇事逃逸无疑了。 肇事司机其实也认识俞得水,岳城本来就不大,总能搭上关系,他和俞得水也有共同认识的人,而且关系还不远。若干年前,两人带着家属还一起吃过饭。 当然,当时是俞得水风光,他则是求人办事的人。 现在倒好,他把俞得水撞了,两个又碰在了一起。 要说当初两人结缘的话,那就不是结的啥善缘了,这姓俞的就是他的冤亲债主! 在意识到自己不能跑,也跑步不了后,肇事司机第一时间把俞得水送到了医院。 然后,赶紧到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赶紧送钱过来,只要俞得水救过来了,自己就没啥大事,这肇事就能私了。 他家的媳妇听了电话,估计腿都吓软了,一门在电话那头埋怨他,咋就这么不小心。 现在说啥埋怨话也没用,只能尽快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他哈呼了自家媳妇一顿,让她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送钱过来才是正经,然后就赶回了医院。 二院在岳城算是好医院了,就这样,医疗水平也比不上大城市,就拿俞得水来说,送到医院之后,没有医生敢动手!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拍了片,照了X光,说是俞得水现在腹腔有积血,而且在不断的增加中,那就赶紧送手术室呀。 肇事司机老周在那干着急没办法,他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交检查费了,媳妇也第一时间赶来了,可是人家大夫就是不给做手术,说啥家属没到,还有就是给做手术的大夫也没到! 眼瞅着俞得水的意识渐渐模糊,到后来已经不省人事了,动手术的大夫才姗姗来迟,给俞得水检查了一下,又看了下片子,就说救活的可能性不大,让给家属下病危通知! 可是现在俞得水的家属也没到呀,老周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冒充家属签署手术同意。 老周媳妇眼瞅着情况不对,就想着拉着丈夫开溜,被老周给骂了一顿,说好多人都看到了,跑也没用。 老周媳妇又埋怨老周,既然知道撞人了,还不如直接给来个狠的,这俞得水能不能救过来都两说,自己家搭了钱再救不过来,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即便俞得水救过来,那后面的治疗费,康复费,还不得压死他们家? 老周媳妇一边说,一边坐在地上号,说自己从嫁了老周就没享过福,到了还得跟他一起背个冤亲债主! 老周被媳妇怎么一闹,就更闹心了,跟媳妇撒气也没用,只能跟大夫吆喝,问怎么还不救人!人送到医院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再不救人,如果这人有个万一,就赖他们医院,跟他没有关系。 赵为民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混乱的场面,老周媳妇在地上号,老周冲着大夫吼,大夫实在烦就把门关上,在屋里看着俞得水的片子,现场还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有的是来看病的,有的是送人看病,顺便看热闹的。 赵为民赶紧上去给俞得水做了检查,也发现情况比较紧急,旁边的老周看赵为民的样子,也有点纳闷,这怎么又来一个给做检查的? 第217章 两个爸 赵为民检查完,就直奔急诊办公室,他敲了下门,也没等里面的人搭腔,就直接推门而入。 “各位好,我是北京的过来的大夫,正好看到外面有个要急救的,想问一下,为啥不赶紧抢救,反而让病人和肇事的人在外面?” 赵为民见屋里有好几个人,也不知道哪个是主治的,就只能一起问了,不过,他没说和俞得水有啥关系,毕竟解释起来麻烦,也好说不好听。 “你是大夫,我们就是吃白饭的?不知道手术之前要家属签同意书?这家属都不在,我们哪敢这么就动手术,万一人没了,我们担的起这责任么?”搭茬的是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大夫,年纪跟赵为民差不多。 “你既然是大夫,就知道大夫是干嘛的,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基本义务,就因为没来家属,你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在外面等死?”赵为民觉得很是气愤,本来应该很有把握救回来的人,让他们一耽误,就有可能没希望了。 “你能救你救!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病人病情多严重,你了解么?他现在腹腔全是积血,内脏也有破裂的迹象,这说开刀就开刀?”还是刚才那个人搭腔,他看着赵为民有点眼熟,但是知道他是北京过来的,就否认了自己认识这人的想法。 既然不认识,那还跟这人讲啥情面,别以为自己是从大城市来的,就瞧不起他们,他们同样都是大夫,还分个优胜劣汰不成? “华大夫,你也别跟这人生气,他不知道情况,可能一看到有人需要救治,就同情心泛滥了。”旁边的一位大夫起来当和事老,因为他发现,这个人的身后好像站着一个人,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院长。 “这位同志,你也别着急,请问你认识外面的病人么?如果认识,就麻烦赶紧通知他的家属过来,我们也好尽快救治。”这人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看错,站起来走到赵为民身边,顺便往他身后一看,可不是院长么。 看见了院长,这个人赶紧再身后给那个华大夫打手势,让他别再乱说话了,不知道院长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万一院长怪罪下来,他们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行了,你别给他通风报信了,我全都知道了,该听的不该听的,也都听到了,这位说的没错,你们确实处置不当!”二院的院长叫邢志斌,他是跟着赵为民的脚步进来的,他也觉得自己院里的人有点丢人。 “院长”、“院长来了!”屋里剩下的而几个人也赶紧站起来,跟院长打招呼。 “别叫人了,赶紧把外面的患者推手术室,既然我在,就我来负责!”邢院长还是有魄力的,救命要紧。 赵为民这时也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他一方面觉得这个院长有魄力,另外,他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挺耳熟。 “赵...赵为民?”院长见前面进来的人转过身看自己,也自己打量,这一打量,还真认识。 “老邢?”赵为民也认出了身后的人。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我回来办点事!”赵为民回答的很简单。 “我就是这个医院的院长。”邢志斌回答的也不长。 赵为民是自己大学的同学,还都是岳城出来的,所以,大学的时候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只不过,大学毕业后,两人就各奔东西了。 邢志斌自己先是去了沈阳,然后回了岳城当院长;赵为民刚毕业的时候是去了国外,听说是几年前才回国,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两人在医院也能碰见。 “咱两有空再细聊,既然你在,帮我完成这台手术,怎么样?相信你的水平,救个人应该不成问题。”邢志斌觉得见到赵为民比得了颗人参还管用,这人的医术远在自己之上,有了他在,再难救的人,他也敢试一试了。 “行,只要我能帮的上忙,我听凭指挥!”赵为民根本没犹豫,他过来就是为了救人的,这下遇到老同学,既不用解释太多,还能帮忙救人,也算两全其美了,他再拿乔,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邢志斌也干脆,直接叫来急诊的护士长,让他们赶紧把人送手术室,自己则拉着赵为民去准备。 二人还没离开急诊,门口就又来了人,不是别人,是尹香兰和俞惠母女,她们来的快多亏赵家夫妻,他们开车送的母女两,自然比赵为民骑自行车要快很多。 所以,赵为民赶来不久,尹香兰母女就赶了过来。 “爸,这边怎么样?你上哪去?”俞惠一见到赵为民,就赶紧过来问,尹香兰和赵家夫妻跟在俞惠身后,也在等赵为民的回答。 “我帮院长救人,小惠,你跟我一起!”赵为民第一个想法就是让闺女跟自己一起,一方面能靠谱一些,另外也算让孩子锻炼一下。 “爸,我不行,我还没正经八百的上过手术呢!”俞惠还真没老爸对自己有信心。 “这位是?”邢志斌也有点蒙,这咋来了个小女孩,一来就被要求跟着上手术? 这是救人的,又不是儿戏,啥人都能上手术么? “这是我女儿,也是我的学生,正经八百的医学研究生,肯定比你身后那几个强!”赵为民对邢质斌身后那几个人的印象是老差了,直接就拿闺女当例子,怼那几个。 “那行,你说行,那就行!孩子,跟我们去准备。”邢质斌还是信得过赵为民的专业素养的。 俞惠见老爸坚持,也只能回头问尹香兰,“妈,那我就跟着我爸进去了?” 她的意思是问老妈,自己在外面能不能应付,特别是等俞家人来了之后。 “行,你跟你爸进去。”尹香兰点头同意,也变相的告诉女儿,可以安心,自己能应付得来。 邢志斌觉得这个孩子妈有点眼熟,但是这会没工夫去细想,只是把关注点放在女孩和她刚才的称呼身上。 按照女孩的称呼,这应该是母女两,而且是赵为民的家属,没想到,赵为民的闺女都这么大了,而且是出国工作和成家生小孩都没耽误! “行啊,你小子!没想到闺女都这么大了?”邢志斌示意俞惠跟上,顺手拍了拍身边赵为民的肩膀。 “我插一句行么?”老周这时候插话进来。因为,他认出了俞惠和她身后的尹香兰,这不是俞得水的家人么?车祸发生后,有个认识俞得水的人说是他邻居,会去告诉他家人。 老周也是因为这,才打消了跑路的念头,不是他没有过逃跑这种念头,是当时周围的人认识俞得水,也有人认识他! 老周一见俞得水的家人,这算是如沙漠里的饥渴的人遇见了绿洲,这种算是有人来了,他也算有交代了。 “你不是俞得水家媳妇么,俞得水在这边,你赶紧给签个字呗,要不医院的人不给动手术!”老周不知道屋里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些人来了又走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瞅见尹香兰他们进来跟这些大夫碰面,然后前面的女孩就要跟着这些大夫走。 难道他们走了,就不管这个要救的人了么? “我签不了,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不算是直系亲属了!”尹香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虽然答应过来看看,并不代表她同意帮忙签字。 “你怎么给人当媳妇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闹啥离婚,不冲别的,冲孩子也行,管怎他是孩子的爸不是?”老周有点着急,他知道俞惠,这孩子聪明,跳级考上的大学,老俞家为此还请过客呢,虽然孩子和孩子妈妈没到场。 “你要是不想签也行,让你孩子签字,她总算直系亲属了?”老周往前迈了几步,一下子拦住了要去急救的人。 邢志斌和他身后的这些人都被眼前的事闹蒙了,这啥情况?女孩管赵为民叫爸,而这个人还说,受伤的才是女孩的爸?那到底谁是女孩的爸?这女孩的妈和两个爸是啥关系? 邢志斌身后的那几个人一边纳闷,一边在心里暗笑:刚才说我们那衣服正义凛然的模样,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丙?跟人家母女两关系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尹香兰此时让老周这么一说,脸都红了,她和俞得水是正当的离婚,又正当的再婚,让这人这么一说,好像她乱搞似的!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这才是我爸!俞家人很快就过来了,他们负责签字,我们负责帮忙救人,你要是嫌那人命长,你担的责任还不够大,就在这拦着!”俞惠赶紧出来解围。 第218章 救人 老周被俞惠这么一说,也有点叫不准了,难道自己真是上了年纪,认错了人?这孩子不是俞得水家的? 可是刚才这孩子,还有孩子妈妈的说法,明显就证明了:这母女是亲生的,孩子妈妈说她跟俞得水离婚了,这世上还真有孩子不认老子的? 老周一时不知道,自己是退好,还是不退好。 退了,就还得再等人给俞得水签字。虽然这帮大夫说了,马上救人,可是责任就划分不明白了,没有家属的签字,他这个肇事人不得担更大的责任? 如果不退,按照大夫的说法,就是耽误救治。如果因为耽误,而让俞得水有个好歹,就又是自己的责任。 他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也不能这么说,是进退两难。 俞惠见老周在那犹豫,也就没搭理他,示意老爸继续去准备,大夫们也见这个拦路的人没了脾气,也都纷纷绕过他,进了手术室,俞得水也被推了进去。 老周此时不光是没了脾气,精神头也没了,直接蹲在地上,两手抓着头发使劲的薅,他现在是什么也做不了,做啥错啥。 “俞得水在哪?我们是他的家人!”这时,门口又传来几个人的声音。 老周听到这个声音,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赶紧回应:“这面,在这面!”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俞得水的三妹妹和三妹夫。 他们在家给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打了电话,然后就带了家里的钱赶了过来。 等到了应答的人那里,没见到自家哥哥,余得水的妹妹有点发晕,难道没救过来?他们来晚了? “人,人呢?”他们赶紧问。 “已经进手术室了。”老周赶紧应声。 “是你撞的?”俞正丽问老周。 “我也不是有意的,他骑车也不看道,在大马路上横晃,我那么一拐弯,就把他挂到了!”老周现在脑子也是一团浆糊,他自诩也算老司机了,从来没出过事,也不知道今天是咋了,怎么就在三角地那块撞了人。 “你到现在还想推卸责任!撞了人难道不是你的责任,还是被撞的人的问题了?”俞家三妹继续说。 尹香兰在一旁椅子上坐着,冷眼看着俞家三姑娘在那闹,心说:都说老三能比其他几个能强一点,现在看,不愧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知道胡搅蛮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哥哥在里面急救,她倒好,在这跟肇事的人闹。 俞正丽的丈夫,没媳妇那么糊涂,他见媳妇冲着肇事的人去了,也赶紧跟了过来,及时阻止了媳妇接下来的举动,把人拦在了一边。 可是他这么一栏,脸就冲向了尹香兰这面,一下子就看到了椅子上坐着的尹香兰。 “二嫂,你怎么来了?”俞正丽老公赶紧吱声。 “碰巧听到俞得水出事了,俞惠过来帮忙,已经进手术室救人了,我就在外面等着。”尹香兰对俞正丽老公印象还不错,也没啥坏脸色,冲着他点了点头,解释了一下。 “二嫂?”俞正丽听到丈夫叫人,也转头看向尹香兰。 “你好!更正一下,不是二嫂,是前二嫂!你也可以叫我名字,省的让人误解。”尹香兰现在怎么听着俞家人叫自己,怎么别扭。 “二嫂!夫妻哪有隔夜的瞅,现在二哥都这样了,你觉得还有必要计较么?况且,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记仇的?”俞正丽一直觉得自己二哥就不应该离婚,瞅他离婚后都过的什么日子。 所以,当她见到尹香兰的时候,还是想帮二哥挽回一下的。 “之所以土埋半截了,才更应该好好活着!要不是俞惠听到消息,我也不想让孩子过来,这是多不知道好赖,还往你家这面凑,真是嫌命长了!”尹香兰现在就听不得这些想捏合她和俞得水的。 况且,现在她已经再嫁,跟俞得水也再没可能,俞家人不知道她再嫁的事,可是不知道俞得水为啥跟自己离的婚么?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尹香兰现在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过来,一会等俞家其他人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可是,她要是现在走了,就撂下俞惠和赵为民在里面,她也不放心。 俞得水要是被救过来了,那是什么都好,要是没救过来,就按照俞家人的品性,那还不得把里面的爷俩都赖上? “俞惠已经在里面了?阿弥陀佛,那太好了!没想到俞惠现在都已经能进手术室主刀了?!”俞正丽一面庆幸,一面为自家侄女骄傲。 “不是主刀,只是帮忙打下手而已。”尹香兰真不知道俞正丽有啥可骄傲的,俞惠早叫别人爸了,就差个姓没改,其他从里到外,都没承认自己是俞家人。 “那也很不错了,当时俞惠考走了,我们家还请客了呢,我爸说:俞惠为老俞家争气了,老俞家祖坟冒青烟了!”俞正丽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痛,光顾着说俞惠了。 尹香兰这才明白,她就说么,俞家怎么可能一下子给俞惠这么多钱!闹了半天,俞家人还请客了,那给俞惠的那些钱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别人的礼钱呢! 俞家老头一向吝啬,尹香兰当时还纳闷,难道俞家老头临死时良心发现,把自己的贴己给了俞惠? 现在照俞正丽这么一说,俞家老头依旧还是那个吝啬的人,只不过把别人的钱,省下来给了孙女而已,还是拉别人的被盖自己的腚! 不过这样也已经出乎尹香兰的意料了,俞家向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真是在俞惠身上下了血本了。 就是不知道,俞惠这个“小贪财”,不知好赖,拿了俞家的钱,将来要怎么还!俞家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 尹香兰不想跟俞正丽多说什么,现在跟他们说啥,都会成为刺激他们的理由,还是不吱声老实呆着为好,等手术完了,她就赶紧领着那爷俩回家,不让他们跟这帮人再朝面。 护士这时已经听见有家属过来,就拿着手术同意书过来找他们签字。 俞正丽不想签,她也害怕担责任,就想往尹香兰身上推。 尹香兰还是刚才的说法:她和俞得水已经离婚了,不算直系亲属了,如果俞正丽不签,那就等着其他俞家人过来签! 俞正丽没办法,也只能悻悻的把字签了,心里确是老大不乐意,觉得这个二嫂真是不识好歹! 她能叫她一声二嫂,就是够抬举她的了,自己哥哥现在都这样了,她就一点往日的情分也不讲,甚至也不考虑孩子一下,难道非得孩子没了爹,她才开心?! 既然她不想当自己二嫂,自己还不搭理她呢! 俞正丽也交上了劲,她又把主意力转到了老周身上,跟老周说:“你别想溜哈,既然撞了人,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等我二哥做完了手术,咱们再论怎么解决。” 尹香兰在一旁听着俞正丽说的话,也还算有道理,起码现在说的比刚才像人话! 尹香兰才不管俞正丽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现在主要的是她二哥,跟自己较劲根本没这个必要,俞家人要是都跟俞得水三妹妹这样,她才要刮目相看了呢! 果不其然,没多大功夫,俞家三儿子、四姑娘,一左一右的扶着俞家老太太到了医院,儿子和姑娘倒是没先说啥,俞家老太太倒是先嚎起来了。 “我的个儿呀!你这是遭了什么邪性了,咋就被车撞了,撂下我这个老妈子要怎么办呀!”这老太太生意洪亮,一嗓子就把同楼层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尹香兰心说,来了!她儿子还没咋样呢,这老太太就先哭丧了,看来是以前卖冰果的时候,电影看多了,戏精上身了! “妈!你先打住,行不?!我哥还在里面抢救呢,你搁这嚎啥?”俞正丽直接冲她妈吼了一嗓子,直接把老太太吓住了。 俞家老太太被吓得打了一个嗝,然后,很快就反应过劲儿来。 “我的老天爷呀!我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爹才死了没几天,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老头子,我该怎么活呀!”俞家老太太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自家闺女。 周围有看热闹的,刚开始看着老太太进来,一头凌乱的白发,满眼泪的,以为这老太太挺可怜的。 可是听着这后面的话,也明白了,这老太太看来不是啥善茬,是来当滚刀肉来的,不过这哭天抹泪的模样,有点太夸张了。 第219章 血水 有的围观的,直接看到俞家老太太的表演,噗呲笑了出来,这笑也传染,不少人也都抿嘴笑着,看着老太太在那嚎。 不是说大伙没有同情心,正常悲痛的人,不会像俞家老太太这样干嚎,一点眼泪也不掉,而且动作表情这么夸张。 就连旁边的俞家儿女,也觉得自家老妈有点过了,俞家四姑娘偷偷的掐了自家老妈一下,意思是让她消停一些。 “你掐我干嘛?我在哭呢,没看到?!”俞家老太太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冒出这么一句出来。 “你赶紧消停点得了!哭两嗓子意思一下就好,我们还有正经事没干呢!”俞家四姑娘在老妈耳边说。 “对哈!”俞家老太太听着在理,也不嚎了,麻溜的自己爬起来,怕了拍屁股上的灰,就开始问肇事的人再哪?完全没有刚才进门时的步履蹒跚,精神头也倍儿足,两眼放光,就跟闻到腥味的饿狼似的。 旁边的老周见了,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他怎么后脊梁都有点冒凉气了呢,觉得自己好像那块被人盯上的肥肉。 但是,老周又不得不上前,毕竟他是肇事者,该承担的责任他不会逃避。 “那啥,是我撞的,我也不是故意的...”老周也就说到这,俞家老太太就打断了。 “你这不是放屁么,谁能说自己是故意的?要真是故意的,那就不是肇事,是谋杀!哎呀,我的妈呀!你咋就逮着我儿子撞呢,大马路上那么多人,你撞谁不好,撞我二小子?!”俞家老太太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又是一顿窃窃私语。 不少人在嘀咕,这老太太是啥心态?啥叫撞谁不好? “妈,你今天打击太大,就别说了,到一边歇一会。”俞家四姑娘直接给自己三哥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妈扶走,别让她在这碍事。 “走?走啥呀,我还没说完呢!”俞家老太太还想说,可是哪里有自己三儿子有力气,直接被驾到一边。 “师傅,你贵姓?”俞家四姑娘俞正美正式上场。 “我们到一边说说话。”俞正美的意思是要单独跟老周说事。 老周也觉得这样可以,毕竟周围已经围了太多的人,就在这说啥,都是不合时宜的。 老周点了点头,跟着俞正美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俞正美就开始了她的说辞。 其实,很简单,就是索要赔偿,俞正美的意思是让老周拿钱出来赔偿! 老周刚开始觉得,俞得水的这个妹妹比刚才的那个妹妹要理智,起码没有想那个来了之后就冲自己一顿吼,也阻止了她妈妈的哀嚎,应该是个明事理的。 可是等听了俞正美的话之后,老周觉得,这个比刚才那个,更不是东西,心更狠! 自家哥哥还在手术室里急救呢,她这就开始跟自己要钱了? 他是肇事者不假,他也没说不救,也愿意承担责任,负责俞得水的治疗费。 其实,如果真走法律程序,自己不见得有那么多的责任,毕竟俞得水不守交通规则在先,是俞得水自己跑到机动车车道上画龙的,他正经百八的开车,反而祸从天降。 而俞正美呢,一没问肇事经过,二没问救治过程,三没等自己家哥哥有了结果,反而一张口就是要钱,说什么起码要赔偿个十五万!还要一次付清! 至于救治费用,老周问了一嘴,俞正美的回答是:那不应该是老周掏么?赔偿是赔偿,跟救治费用是两码事! 老周没有马上回答,可是心里对这家人可是充满了鄙夷。 先不说俞得水救不救得过来,一条人命,他们俞家人就想卖十五万! 如果自己给了他们钱,是不是他们没等俞得水出来,就会给瓜分了?如果俞得水救过来,自己还得承担俞得水的救治费用,那不就成了无底洞了? 老周觉得自己让媳妇送钱过来,根本就是个错误,现在看来,俞家这些人是想用俞得水,赖着自己赚钱了。 老周从开车开始,就听说过不少利用家人事故讹钱的,今天总算真正见识到这种人了,他也不是个软柿子,非得任凭俞家人拿捏,如果俞家人通情达理,他自然会极力配合。 可是俞家人今天这样,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轻易掏钱出来的。 俞正美见老周低着头,不做声,心里也有点着急,她不认识老周,也不了解这个人,也怕万一这人是个硬茬子,她的目的也就落空了。 “这样,今天咱等着救治结果,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救人要紧!”老周闷了半天,说了这么句话出来。 “老周,我是为你着想,如果等救治结果出来,也许就不是这个钱了,你要是先同意这个钱,以后的事情还好商量,如果你今儿不同意,咱就走法律程序,到时候你就得判刑或者倾家荡产了!”俞正美还想最后努力一下,吓唬一下老周。 “你如果这么说,我还就真不怕了,我之所以一直努力救俞得水,是因为我们之前认识,不想这么一条命就拉倒了,可是你们当家人的,都是个什么态度?不管人啥样,先要钱?!”老周可不是有话憋着的人。 他给人留一线,可是人家不想跟他好相见,那么老周也就不怕撕破脸了。 “我还真就不怕走法律程序,要是你非要这么说,我今天就先回了,这是我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肯定不跑,等着你们找律师打官司!”老周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纸条,上面写了自家的地址,他把纸条塞给了俞正美,自己转头就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咱还没说完呢!有话好说呀!”俞正美想叫住老周,可老周那是她能拦得住的,直接拉了媳妇就走。 “你怎么说的?怎么把人说走了?这人走了,钱谁给?不但赔偿没有了,医院的钱谁拿?我今天可没带钱哈!”俞得林,俞家三儿子,走到自己妹妹那,直接埋怨了起来。 “钱钱钱!我不知道钱好用?可是这人不听呀,直接让我找律师!”俞正美也是一肚子气,本来跟三哥说好了,先敲一笔,他们先花着,就说给二哥治病了,然后等花完了再跟这人要。 可是这人不上套,她能有什么办法?三哥也是,自己不说,非让自己说,现在没说成,反而过来埋怨自己! “我也没带钱,走的那么急,谁没事带那么多钱?”俞正美也不可能掏钱的,她也知道,这钱要是先花了,到时候能不能收回来都两说! “得林,正美,你们怎么把肇事的人说走了?”俞正丽这时候觉得事情不对了。 “我哪知道,我就说让他承担责任,他就来气了,说让我们找律师,然后就走了。”俞正美哪可能把事情告诉姐姐,她可不想多个人来分钱。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个护士,手里端了个盆子,里面全是血水! “护士,里面的人怎么样?”俞正丽听到声音,赶紧转身奔到护士那问。 “没看到血水么,都是腹腔里面抽出来的!”护士没空跟他们嫌聊,他们医院的设备不全,医疗条件不好,遇到这种大手术就出现问题了,血水还得她们去倒,她见了这么多血水,也有点发蹙。 “咋这么多血,那人还能有救么?”俞正丽是真心关心哥哥的,她真的担心起来。 “别挡着我,里面还有很多事呢!还有,别在外面嚷嚷,影响里面的手术,我们可不担着后果!”护士扔了这么句话,就找其他同事去了,里面交代了,让赶紧从血库调血,要ab型的,越多越好。 俞得水老妈和其他两个兄弟姐妹,看到这么多血水,也是有点蒙,他们担心的是俞得水就这么完蛋了,自己还没拿到钱,等其他人得了消息来了,就更不容易得钱了。 “家属赶紧去交费,这是缴费单子!”护士又过来给了一打缴费单子。 “别给我,我没钱!”“我也没钱!”俞家三弟和四妹异口同声的说。 “给我,我去交!”俞家三妹夫见这两人这样,心里当然是鄙视了,他也在庆幸,好在自己找的这个,没有她兄弟和妹妹这么狠心肠,虽然偶尔有点不着调,但是毕竟是个傻的,没那么多坏心眼,否则自己也只有狠心不要的份了。 可是等他接过费用单子一看,这么多钱?他带的钱也根本不够! 第220章 离心离德 俞正丽见自己丈夫接过费用单子之后,没有立即去缴费,就觉得有问题,赶紧过来看,她也知道他们夫妻带了多少钱过来,一看费用总数,他们带的钱还不到一半。 “妈,你们带钱了么?我们带的钱不够,咱一起凑凑。”俞正丽对家人说。 “我们刚才不都说了么,没带钱,你要是有钱就交,没钱就找肇事的人要!”俞正美没好气的说。 “我上哪去找人,刚才人不是让你给说走了么!你把人说走了,你给找回来!”俞正丽更是火大,自己家掏钱还掏出毛病了? “那,这是刚才那人留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你,你找人要!”俞正美把刚下老周给的纸条,塞给了俞正丽。 “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这个纸条能换钱么!谁把人说走的,谁给找回来!”俞正丽也开始犯轴,把纸条又塞回给妹妹。 俞家三女婿也在犯愁,这家人就是这样,他当了这家这么多年的女婿,怎么不知道这家人的德行,现在都人命关天了,还在那推卸责任,不应该是先救命要紧么? “能不能先别吵了!每个人把身上的钱都掏掏,有多少拿多少,看看差多少,然后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带钱过来!”俞家三女婿是真的急眼了。 “四妹,二哥从小就对你不薄,你闯了多少祸,不都是二哥帮你收拾的?就拿前两年你摊上人命官司了,都被公安局带走了,还不是二哥活动关系把你保释出来的,还给你找律师,你现在咋这么没良心呢!”俞家三女婿今天是要开始算账了。 “二哥对我怎么样,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二哥都没说咋地,你在这咋呼啥?”俞正美很不乐意自家姐夫在这跟她翻陈年旧账,正主都在里面躺着呢,他们凭什么跟自己算账。 “三姐夫,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有钱就治,没钱也别逞能,到时候肇事的人不得赔人命钱?!”俞得林还是跟四妹关系好,虽然他们两刚才窝里斗,但是到这时候,他还是会站四妹一面的。 “你还敢说话!”俞家三女婿听了俞得林的话,火气更大。 “你敢说你没得到二哥的好处,就说你这工作,没有二嫂,你能进港务局?自己原来是个啥,你还记得不?你原来就是个蹩脚的小木匠,一天高不成低不就的,打个板凳都是瘸腿的,还能做个啥?管什不是的玩意!要不是你赖皮赖脸的找二嫂家的关系,你能有今天?”俞家三女婿越说越来劲,他们都没敢去求二哥二嫂,这老三倒是不客气。 “你说谁管什不是?!”俞得林就听不得别人翻他旧账,他以前是没干出啥名堂,但是他现在好歹在港里混得风生水起,以前的旧事,只要家里人不提,谁还能知道?就这个人还敢在这明目张胆的说! “我就说你了,咋地!你还想揍我不成?!”俞家三女婿还真刚起来了。 “你当我不敢,你他妈的算老几,老二家都没说啥,你在那穷咋呼!”俞得林现在眼里除了钱就没啥了,哪还怕这个三姐夫。 “你不说二哥家没说啥么,二嫂就在那了,你敢不敢去跟二嫂当面说!”俞家三女婿这时记起尹香兰了,不是说二哥家没人么,二哥在急救,二嫂还在呢,虽然他们离了婚,老三管怎也是用的二嫂的关系,不怕他不蹙头。 “啊?你说谁?”俞得林一听,还真有点不自在,他没想到尹香兰会在。 尹香兰就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家子在那闹,在那演戏,在那窝里斗,她本来就没想着跟他们相认,一听俞家三女婿把她扯进来,就是一阵心烦,赶忙起身就想走。 “二嫂,你别走!你让他跟你说,他怎么舔着脸,打着你的旗号,找你家亲戚办事的...”俞家三女婿紧走几步,就想拦住尹香兰,可是看到尹香兰狠狠瞪他的眼神,他一下子不敢往下说了。 是呀,二嫂都已经和二哥离婚了,刚才连手术同意书都没签,就更不想跟俞家这么扯上关系了。 俞正美一听三姐夫提二嫂,也往三姐夫说话的方向看,那个女的背影可不是尹香兰么,她这时又开始冒坏水了,不是说大伙都没钱了么,不还有尹香兰么,管她借,到时候还不用还! “二嫂!你可想死我了!”俞正美说着就冲尹香兰扑了过去,扒住尹香兰就不放手了。 接着,俞正美就开始了她的演出,这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也不知道她那眼泪怎么来的这么快,还有大鼻涕,一股脑的都蹭在尹香兰身上。 为啥这样,因为俞正美发现,尹香兰穿的衣服好像一套香奈儿的,这一身怎么也得好几万,尹香兰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穿着,怎么能不让人眼热? 俞正美这几年在废品收购公司当头头,其实就是个“破烂王”,可是也发了不小的横财,因为她不按照规则收购,被公安局请进去好几趟,多亏俞得水帮忙,否则她早就吃牢饭了。 就这样,也没拦得住俞正美揽财的步伐,她赚了钱之后,就想着怎么花,当然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包括一些名牌衣服和包包。 所以,尹香兰这一身衣服,俞正美一看就认了出来。 俞正美心里那个嫉妒就别提了,她没想到尹香兰离了自己二哥,还能过得这么好,还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当初二哥离婚的时候,她就不赞成二哥把房子留给尹香兰,可是妈和二哥都说,怕尹香兰搅合到金家荣跟前,能息事宁人就不把事情闹大,一个房子而已,金家荣啥没有,根本不差这些。 可是,到最后,谁也没想到,她那个完蛋二哥是空想一场。 到最后,啥也没捞到,被人撵了回来,还混到在澡堂子干活的地步。 俞正美现在都绕着那个澡堂子走,唯恐遇到二哥,让人知道她二哥混成现在这个熊样,怪丢人的。 再看看尹香兰,消失这么长时间,回来还一身名牌,难道是让哪个老男人给养了? 反正,她是不想让尹香兰就这么一走了事,既然遇到了,往她身上抹点鼻涕眼泪,让她衣服脏了废了,也算自己也出了口气! 尹香兰在俞正美往自己身上蹭鼻涕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没安好心了,尹香兰虽然身材不属于壮硕那种的,但是好在身高够,打小也是干活出身,对付俞正美那是小意思。 只见尹香兰转身就薅住了俞正美的脖领子,半拎半甩的,就把俞正美甩到了墙边上,她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而且俞正美也算不上香和玉。 尹香兰的手劲不小,直接把俞正美给甩了个趔趄,后脑碰到了医院的墙上,把俞正美磕的一阵头晕。 “你离我远点,我跟你和你家人,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别在那悻悻作态!”尹香兰一点情面也不讲,直接翻脸。 “妈!我头晕!”俞正美也没起身,直接坐在地上,准备放赖。 “哎呀,我的女儿呀,你这是惹谁不好,非惹这个扫把星!她把我儿子都克的快没命了,你怎么还敢往跟前凑,你再好心也要防着别人的歹毒呀!”俞得水老娘赶紧扑到闺女身边,假么假事的揉着女儿的脑袋,又开始唱作俱佳的表演了。 “妈,我哪想着她这么狠,本想上去跟她亲近一下,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以为她能管怎念及当年的姑嫂情谊,出手帮帮我们,只要她稍稍发电善心,我哥的命就有救了不是。”俞正美现在觉得自家老妈真上道,她这么一提,老妈就知道开始了。 “你咋想的,当初她让你哥净身出户,如今怎么可能出手救你哥?你就是太善良,太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才总是着了她的道。”俞家老太太又准备开始干嚎了,这句话就是前奏。 俞正美有点头痛,老妈怎么有事没事就想干嚎呢,干嚎有啥用,还不如把话赶紧说了,让大伙都聚过来看热闹,在人多的地方好好埋汰一下尹香兰,她要是想让她们母女住口,那就的答应出钱! “我不是没辙了么,你看她现在穿金戴银的,只要手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点,我哥不就有救了?”俞正美一边引导这自己老娘,还偷偷掐了她一下,告诫她不要干嚎。 另一边,她用脚踢了下俞得林的脚一下,意思让他别看热闹,赶紧配合一下。 俞得林哪里能不明白,可是他拉不下脸,毕竟现在也算个领导,在这撒泼打滚,他做不来。 第221章 不借 “二...二嫂!”俞得林支支吾吾的叫了声,然后就跟个肿了嘴的葫芦,站在那不说话。 “我最后跟你们强调,我跟俞得水已经离婚了,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有钱就救,我没有钱,也别找我!”也不是尹香兰狠心,里面那爷俩已经在尽力救人了,即便外面这些人没有及时给钱,里面也不会把俞得水扔在那。 尹香兰就是不想借钱而已,里面的在救人,她为啥还得在外面搭钱?她是有多想不开,非得跟俞家人搭上关系? “你个狠心的人呀!孩子都那么老大了,再怎么不顾念旧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孩子,你也应该管一下孩子的爸?难道你希望孩子没了爹?”俞家老太太已经开始数到了。 “就说前几天,你家孩子回来,我还给了她钱呢,虽然是老头子留下来的,但是也是我给的不是?那时候你咋没说不要钱?现在轮到你出份力的时候,你倒是先把离婚搬了出来!”什么话到了俞家老太太的嘴里就变了味儿了。 周围的人刚开始觉得这个老太太不像好人,听了她的话,也有点半信半疑了,这个站着的女人,如果真像老太太说的这样,就有点过分了。 尹香兰本来不像跟俞家人说啥,可是这老太婆越说越离谱,还知道拉路人的同情心,这要是让她这么嚷嚷下去,还不知道把自己败坏成啥样呢。 “我先说明白,第一,钱的事我不知道,你叫俞惠回来给钱,那也是给孩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尹香兰觉得俞家老太太真会混淆黑白,俞惠当初就不应该拿那个钱,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第二,如果俞惠真拿了你的钱,她也不白拿,现在人在里面尽力的救人呢,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意?” “第三,刚才听你家人说,当时俞惠走了的时候,你家还请客吃了饭,当时孩子已经和你家没半点关系,是里面这个正在被急救的和老太太你亲口说的,当初巴不得和孩子断绝关系的,这等孩子出息了,就打着孩子的名义请客吃饭,又是怎么一回事?这请客的钱给孩子不也正常?” 尹香兰不慌不忙的在这说,周围的人听了,也都听的清楚明白,看来还真不是这个女人拿了人家的钱,是地上闹事的这家人,打着人家的旗号收钱,给了人家钱之后,还反悔! 周围人窃窃私语,说这老太太还真不是啥好东西,离婚连孙女都不要,还打着人家的名义收钱,收了的钱给正主那是应当应分,可是这家人给了钱,还想让人吐出来。 俞家老太太原本以为尹香兰像以前一样那么好拿捏,没想到,几年之后再见面,这女人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其实,尹香兰开始的时候,已经够给俞家人留面子了,是俞家人自己起调在先,逼得尹香兰才不得不反击。 可是俞家老太太哪管那些,她欺负尹香兰欺负惯了,一没占到香盈,就觉得是人家的问题,就觉得是别人有错,从来不反省自己。 俞家的那几个儿女也是这样,听到尹香兰在数落自家老妈,也是觉得没脸。 但同时,也都用满含敌意的目光看着尹香兰,就像群饿狼,恨不得把尹香兰生吞活剥了。 “你还想继续听听我帮你回忆一下么?你家向来就重男轻女,孩子刚出生,你家就过来想要了这个孩子的命!我可是有人证的,孩子被你们折腾的一身毛病,也算是物证!”尹香兰现在是一点情面也不打算给俞家人留了。 “你们要是还想往我身上赖,我们就找个律师,咱从头捋捋,翻翻陈年旧账,看看我是不是还得让你们再赔偿些。”说完,尹香兰头也不回的往走廊另外一头走去。 而她刚刚离开,手术室的门也打开了,俞家人本想继续追尹香兰的想法,也因此打断。一团人一下子拥挤到门口,问出来的人,里面手术的情况怎样。 俞惠和赵为民是在后面出来的,他们连续奋斗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是把俞得水从阎王那里给拽了回来。 手术结束的时候,邢院长就安排护士先出去报信,跟家属说明,患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需要进重症病房观察,等情况稳定了再转普通病房。 邢院长自己则带着赵为民和俞惠,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方面,邢院长通过这次手术,发现他和赵为民已经有很大差距,自己还是遵循老的想法,老的方案,现在看已经落后。 再则,这次手术也明显暴露出医院设备的短板,很多设备需要尽快配置,否则,下次没有赵为民帮忙,患者就有可能救不回来。 俞惠也赞成找地方休息一下,她这是头一次实战,而且一站就是这么长时间,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她没有考虑躺着的是自己的血亲,但是心里一样是紧张的,这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现在手术结束,她需要尽快整理自己的思路,把整个手术过程中的所见,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特别是老爸做的比较有特点的地方。 赵为民则是一到邢志斌的办公室,就给尹香兰打了电话,让她也过来。 尹香兰虽然在俞家人面前是离开了,但是她没有离开医院,也在等赵为民的电话,一听这爷俩已经出来,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院长办公室,跟爷俩汇合。 邢志斌给赵为民爷俩准备了茶水,跟赵为民边喝水,边聊天,时不时还夸一句俞惠,俞惠表面上不骄不躁,人家的夸奖倒是照单全收。 在等尹香兰这功夫,邢志斌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态,提了刚才手术前的事,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赵为民很坦然说,自己是这孩子的后爸,刚才被救回来的才是孩子的亲爸,不过孩子妈跟孩子爸已经离婚好多年,当年离婚的时候有约定,孩子爸爸那边不再跟孩子又瓜葛,没想到现在却不守承诺。 邢志斌听了,嘴上直说安慰的话,啥养恩不比生恩差,什么只要两口子过得好,孩子有孝心,是不是亲生的也无所谓等等。 其实,赵为民根本不用他安慰,人家一家过得很幸福,只不过在外人眼里,总觉得半路夫妻不及患难夫妻有保障而已。 这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又怎知? 邢志斌心里的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别看他嘴里安慰着赵为民,心里确是因为赵为民的说法,觉得平衡许多: 赵为民各方面都比他强出许多,长相比他强,专业能力比他强,如今的社会地位也比他强,能稍微让邢志斌觉得心里平衡些的,也就是赵为民是二婚,孩子也不是自己的而已。 人如果分善恶,善良的人不见得就没有邪恶的想法,只不过在想法出来的时候,他们能即使遏制,不把想法付诸行动。 而恶人则是把他们心里的邪恶一面,直接转化为行动,伤害了不应该伤害的人。 人与人之间也是存在比较,无论学习,生活,还是其他方面,不是自己在比较,就是被人放在一起比较,然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会筛选出优劣。 邢质斌心里的想法就是这样,倒不是什么坏念头,只是在心里暗暗跟赵为民比较,然后给自己找了个心里安慰。 等尹香兰到达的时候,邢志斌还在跟赵为民聊,这时聊的不是生活上的事,而是专业上的事。 赵为民可这是没有保留,把自己这几年的经验教训,倾囊相授。 尹香兰见两人相谈甚欢,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跟俞惠在一旁聊天,尹香兰给俞惠讲述刚才手术室外发生的事。 俞惠听了,也不由得蹙眉,她就知道俞家人来了肯定没有好事,没想到俞家人竟然能这么丧心病狂,俞得水还没咋地呢,他们就想着跟肇事者要钱。 至于尹香兰没有借钱给俞家人,俞惠表示赞同,还夸妈妈怼的对,对于俞家人,就不应该客气。你越对他们客气,他们就觉得你软弱客气,可以从你身上“谋福利”! 不过,俞惠还是有点担心,怕他们把人救过来之后,俞家人不付手术的费用,到时候还往她或者老爸(赵为民)身上赖,毕竟他们爷俩也参与了救治,万一俞家人说:没让他们救,是他们自作主张救的,那该怎么办? 尹香兰则表示不担心,只要俞得水恢复意识,俞家人就不会马上就把他撇了,毕竟救治费用还是能找肇事者要的。 再就是,俞得水还能没有点贴己? 第222章 华大夫 俞得水这次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要不是赵为民在,估计俞得水就救不过来了,或者直接就在候诊的时候耽误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就当时的情况,赵为民要是不在那跟几个医生理论,也不会把院长引过来。 要不是赵为民帮忙主刀,光邢质斌一个人,根本带不动那几个消极怠工的大夫。 当然,俞惠和赵为民的配合也算得上亮点,毕竟这爷俩有默契,俞惠能充分领会自家老爸的意图,在手术过程中虽然没有主刀,但是对赵为民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等手术收尾的时候,缝合是交给俞惠来做的,就连邢志斌也夸俞惠这缝合的“手艺”不错,一看就是练过的。 尹香兰却是在纳闷,俞得水咋就掐着时间出事呢?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在俞惠去了俞家之后,他们没离开岳城的时候。 毕竟没有跟肇事者详细了解情况,那人只是说,俞得水不好好骑车,在机动车道画龙,这也是俞得水的一贯作风,只要喝点“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感觉自己就是“无敌铁金刚”! 现在好了,“无敌铁金刚”差点就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现在修补完,打了补丁,还不知道能恢复成啥样。 尹香兰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跟俞家人瓜葛是对的,自己要是当时一心软,万八千肯定是打了水漂了。 倒不是她狠心不救前夫,是俞家人太不着调,光想着靠俞得水发财,就连出个车祸,也想蹭二两油下来! 等邢志斌和赵为民聊的差不多了,邢志斌就张罗要请他们一家吃饭,赵为民则是婉言拒绝,说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赵为民其实不是不想吃饭,只不过家里还有个尹畅呢,他们一家出来也太长时间了,要是再吃顿饭回去,那尹畅自己在家不得害怕? 尹香兰也是这个意思,见赵为民回绝了,也就没多话,两口子带着俞惠一起往回走。 邢志斌感觉意犹未尽,还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家人,弄得赵为民都不好意思了,一门回头告诉老同学:别送了。 其他那几个参加手术的医生,这时都在急诊呆着呢,院长没走,他们哪里敢走? 万一院长传唤,找不到人,他们就离挨批不远了。 加上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姓赵的人是啥人,没少怼人家,等后来知道是院长的同学,而且是从京里来的专家,几个人心里就开始忐忑了。 他们担心这位在跟院长聊天的功夫,稍稍给他们添点油加点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等从门口看见院长往外送人的时候,他们也蜂拥而出,跟在院长身后,美其名曰:一起送。 这些人在门里探头探脑的时候,邢志斌就已经看见了,觉得这些人一天不好好工作,总盯着领导,一点正事也不干。 可是等这些人出来,跟院长一起送赵为民一家的时候,邢志斌心里确是颇感欣慰,觉得这些人还算能看得出火色。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送,也表达了医院对赵为民的感谢,也算给自己撑了场面。 俞惠之前在那些医生当中,就看到一个比较眼熟的,等这些人再出来的时候,俞惠就更确认了,里面确实有一个大夫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 她转身让尹香兰也看一下,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毕竟小时候的事比较久远,也可能认错人。 尹香兰往女儿示意的方向一看,也认出了那个姓华的医生,尹香兰还特意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只不过那个姓华的医生脸色不好,跟尹香兰打过招呼之后,就尴尬的离开了。 赵为民见母女两的动作,以为那人是她们的熟人,可是看着那个医生的神色,又感觉不像。 他看了一眼媳妇,意思是询问怎么回事,尹香兰则示意他稍安勿躁,等回家再说。 俞惠则是眼盯盯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再也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赵为民当然看到俞惠的行为了,心里就更纳闷,这个姓华的医生是做了啥,让俞惠用这样的目光注视? 这个人也确实不咋地,就从刚才对俞得水的救治可见一斑,可是不至于跟俞惠这个小孩有啥交集? 一家三口是分开回家的,俞惠和尹香兰依旧是坐老赵夫妻的车回去的,赵为民则是骑自行车回的。 邢志斌还跟赵为民开玩笑,说他这个“海龟”竟然没忘了怎么骑自行车,他还以为赵为民开习惯四个轱辘的,早忘了两个轱辘的怎么骑了呢。 他们一家走的时候,还特意了解了一下俞得水那边的情况,听说俞家人又来了好几个,欠的费用也都补齐了。 老赵夫妻是从头陪到位,中间他们一家在院长办公室的当,两口子就远远的陪在俞家人周围,毕竟都是邻里,确实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在回去的路上,老赵夫妻两就跟尹香兰学了一下她们离开之后的情况。 钱是俞家老大给带过来的,当然,等俞得水好了,或者肇事者给钱之后,老大的钱要还的。 不过俞家老大能帮弟弟交医药费,也确实出乎尹香兰的意料,她还以为俞家人要一直靠到肇事者返回为止呢。 俞家老大还安排自己的三个儿子做陪护,其实头几天也用不上人来陪,俞得水没出重症监护的时候,外人也进不去,俞家老大这算是安排给人看的。 俞家其他人也没走,说是都要在这陪着,直到俞家老大赶人,才陆续走了几个,俞家三女儿和女婿走了,顺带把俞家老太太也带走了。 至于俞家四姑娘和俞家三儿子,则是留了下来,说是等吃了饭再走。 然后,俞家的一大群人就奔着医院外最贵的那家饭馆去了,听他们嘀咕,说是要吃完开发票,找肇事者报销! 尹香兰听到这,心里一阵冷笑,这就是俞家人的亲情! 看着,等肇事者收到俞得水的开销,恐怕饭钱都比治疗费高! 俞惠不知道老妈心里想啥,就是心里在想那个华医生,不论多少年过去,不论这个人变成什么样,当年的事,永远也忘不掉... 俞惠小时候不知怎么的得上了鼻炎,每年冬春交替的时候,总是涕泗横流,犹如开闸放水似的,家里的卫生纸也是浪费严重,每天倒的垃圾有一半都是俞惠的大鼻涕纸。 尹香兰见俞惠这么难受,就领着她去印染厂附属医院去看病,找的人就是这个华大夫。 当时尹香兰还跟俞惠夸,说这个大夫算是知根知底的,是印染厂的家属,自己打小就认识他,而且,俞惠外公当时也是找他看的病,这人办事认真,还有耐心,当时帮了他们尹家不少。 俞惠当然是听老妈的,既然老妈说好,那就是好呗。 可是这次去找这个大夫看病,这个医生却没有尹香兰说的那么好态度。 当然,在俞惠面前还是一板一眼的,给俞惠瞅了瞅,说:“这是鼻炎,让孩子以后别总抠鼻子,回家买点鼻炎康吃吃。” 尹香兰之前给俞惠买过这种药,可是效果不大,尹香兰就回答说吃过,但是不大见效。 华大夫听了,犹豫了一会,说他这有种进口的药,价格贵一些,但是效果好,要是她们想用,他这就给俞惠用上。 尹香兰当然满口答应,说既然效果好,贵点也不怕,那就用。 俞惠那时候顽皮,觉得医院的药房肯定好玩,在华大夫取药的时候,就悄悄跟着去了。 当时,有个小护士问华大夫要拿什么药,华大夫说了个西药的名字,那个护士很是诧异,说谁用这种药,不知道激素含量高么? 华大夫一脸不耐烦的说:“一家不知好歹的,总赖着我给看病!不管了,他们要的是药效,有效果就行,激素再多也死不了人,赶紧拿!” 俞惠听了,赶紧跑回去告诉妈妈,她总觉得这个大夫没啥好心。 等尹香兰听了俞惠的复述,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孩子小,不知道激素是啥,大人知道呀,特别是尹香兰在医院也工作过,当然知道激素是啥玩意。 尹香兰以前一直认为华大夫是个好人,如果今天这样才是他的真面目,那么他们尹家就是识人不明了! 这事肯定要问个清楚,尹香兰也没耽搁,让俞惠老实在诊室呆着,自己去找华大夫问清楚。 俞惠怎么可能自己呆着,妈妈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去。 第223章 真相? 尹香兰没走多远,就堵到了取药回来的华大夫。 忍下了心里冒出的火气,尹香兰耐着性子问:“听说你给孩子用的是激素?孩子还这么小,能用激素么?” 尹香兰在等华大夫解释,她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华大夫乱给孩子用药,万一是俞惠听错了呢。 “激素咋了?能治病就行呗,你们不是不想吃中药么,那么西药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副作用,有激素不是正常的么。”看来这人是早准备好了应对。 “你还是个当大夫的么?你给一个孩子用激素,你还有医德么?枉费我们还是同乡加熟人,难道是让你坑熟的?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的那份信任么?”尹香兰的火气这次可没憋住。 “我让你们来找我看病了么?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还有,我已经说了,药贵!你们不是也同意用么,我这也算征得你们同意了!” “还有,别总跟我套关系,什么老乡,什么熟人的!你家啥人,我跟你家啥关系,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华大夫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有害怕,斜眯着眼睛看着尹香兰。 “你什么意思?我和我家人一直把你当朋友,就连我爸的病也是你给治的,当年你可不是这样!”尹香兰觉得这个华大夫看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 “你们还提当年?你难道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么?”华大夫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当年要不是你爸,我爸也不会给从厂里除名,说是给抚恤金,就那么点钱,我家当时怎么过来的,你们知道么?”华大夫的话越说越快! “我姐和我当时就差没啃树皮了,你们家呢,好房子住着,好日子过着!等临了,还找我看病,你们就没想想别人的感受?” 尹香兰听了这些,心里一阵发寒,她当然知道华大夫爸爸的事,自家老爸老早以前就跟她说过,来龙去脉也说的很清楚。 可是事实和华大夫说的并不一样! 华大夫的爸爸是印染厂的工人,是厂里锅炉房的师傅。 厂里的锅炉通常是换着烧的,工人的工作也是三班倒,一个锅炉工作,另外一个就闲置。 据说华师傅想那天正好夜班,想着偷个懒,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睡觉,就躲去了闲置的锅炉里,睡一会。 哪成想,当天另外一个工作的锅炉出了问题,厂里紧急下了通知,把闲置的锅炉开了,做紧急替代! 而在锅炉里睡觉的华师傅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华师傅竟然猫进了锅炉里! 结果不言而喻,华师傅被困在锅炉里,活活的给蒸了! 这在当时的厂子里,是个很严重的工作事故! 华师傅虽然是受害者,但是因为他擅离职守,而且在那个年代,不认真工作的都会挨批评,更何况擅离职守的,厂里不但不会负责,可能还要追究华师傅的责任! 华师傅的妻子知道了,哭的死去活来,找到尹羡文求情,让他看在同乡的份上,可怜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要是厂里还追究,他们也只有投河的份了! 当时尹羡文在厂里也算能说的上话,加上华师傅原本就是跟尹羡文一个地方出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尹羡文也不能狠心看着他们一家遭难。 后来,在尹羡文的斡旋下,厂里勉强同意不追究华师傅的责任,把人为事故划为意外事故,给华师傅一家发了抚恤金,还免去了他家孩子在附属学校几年的学杂费。 但是,抚恤金可以给,但是也只是这么一笔,华师傅必须从工厂里除名,他的儿女也不允许到厂里接班! 当年华师傅的妻子是千恩万谢,说让他家孩子记着尹羡文的大恩大德,可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你爸当年是因为事故才去世的,难道还有别的说法?”尹香兰说。 “事故?要不是我爸工资少,也不会喝酒,然后才会迷迷糊糊的跑到锅炉里!归根究底,还是你爸这个当领导的不体恤下属!”华大夫这句话一出口,尹香兰就先明白了。 她还纳闷呢,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即便想偷懒,也不会跑到锅炉里去呀,原来是喝了酒! 那就可能了,喝酒的人啥不正常的事都能做,就比如俞得水,只要喝点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结果咋样,不是把自己闹到车轱辘底下去了么。 这个华师傅可能也是这样,喝了点酒,就跑到锅炉里睡觉? 不过当年管怎是自家老爸帮了这一家的,这怎么还赖到尹羡文头上了? “当年要不是我爸,你们能有机会读书,能有钱生活?你今天还能当上大夫?”尹香兰为老爸争辩道,这些人也忒不知道好歹了。 等等,要是这家人存着恶念,当年老爸生病,得肝癌的时候,也是这个人给老爸看的病,那岂不是说,他们做儿女的把自家老爸送到了恶人手里? 而这个人当年是存的什么心给自家老爸看的病?他又是不是像今天一样,给乱下药? “还有,咱今天就摊开来说,我爸的病,是不是你给耽误的?当初我爸到底得的是不是肝癌?你今天如果不说明白,咱就上公安局好好评评理去!”尹香兰越想越不得劲。 “切,你还想干嘛?还上公安局?你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别说我没干这样的事,即使有什么也赖不到我!”华大夫一脸无畏,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担心,还是强作镇定。 “当初给你家老爷子治病,是领导安排,我哪来的能力去给你家老爷子定治疗方案?还有,你家二嫂当时是负责给打针的,打的什么药,她最清楚!”华某人当年虽然不想跟尹家人来往,但是领导指派他负责这个老干部,他也不能违逆领导的安排。 他当时心里即便有再多不甘,表面上也得表现出温顺恭钦,耐心负责。 就为了这,回家还被自己老妈埋怨了好长时间,说他忘了自家的恩怨,真是不知好歹。 当年父亲去的时候,他还小,姐姐能比他大几岁,但是妈妈那时候四处求人的模样,他仍记忆犹新,至于来龙去脉,就不甚清楚,毕竟自家老妈不会欺骗自己,他也就因着这个,对尹家人很是不耐烦。 现在,他家老爷子都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尹家的人还没完没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真当他是泥捏的? 泥捏的也有三分土性!他今天可不管那些,把该说的都一股脑说出来,省的尹家人不知好赖。 尹香兰如今还真不信华大夫的话了,虽然不是他给父亲定的方案,但是治疗一直是这个人负责的,当时医院领导说自家父亲的病情并不严重,可为什么会越治越不好了呢? 自家二嫂是从医院拿的药回家给父亲打针的,二嫂是自家人,不可能干出危害自家公婆的事,那么再往上追究,那就是负责开药的人了呗? “我不信你!你今天都能干出给一个小孩子开激素的事,而且这个孩子还不是尹家的,只是个外孙而已,对于我爸,你存没存歪心思,干没干伤天害理的事,那就更说不准了。”尹香兰也知道,即便这人做了什么,今天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了。 “那你随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脑袋长在你身上,我又左右不了,你要是不想给孩子治,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了。”华大夫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要走。 可是这么一转身,他愣住了,身后拐角处站着那个小女孩,一脸愤恨的看着自己。 “大夫不应该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么?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我看不起你!你不配让人称呼你为大夫!”俞惠瞪着眼睛,毫无畏惧的说着。 “你个小孩,知道啥?等你真正有能力跟我评理,分辨是非的时候,欢迎你回来找我!”华某人不在乎的说,他还真不把这童言童语当回事。 “好,你等着,我早晚会来找你!你这些年可要好好的活着,别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等我长大了回来找你算账!别没等我回来你就吃牢饭了!”俞惠虽然小,但是说话却像小大人似的,这也算她跟这个人的约定。 “行,我等着,你可要快点来找我!”华某人心说,就你个小孩,等你长大了,都猴年马月了。 他不知道的是,尹羡文在俞惠心中的分量,为了讨个真相,为了让这个有可能危害过自己外公的人受惩罚,俞惠是真会拼了命的。 第224章 意外的约会 当天的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尹香兰领着俞惠回家后,又给二姐和两个双胞胎弟弟打了电话,说了一下,尹家人都觉得父亲的病有蹊跷,不排除这个姓华的做了什么。 尹香兰虽然也表示赞同,但是有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二嫂是负责给老爸打针的,打的什么药,总该心里有数? 尹家二姐却不赞同妹妹的话,她自从老爸去世之后,就跟连得两口子不对付,当然就没往好地方想。 尹香君的原话是:连得是啥人?小时候连妹妹的梨都能偷,长大了啥事干不出来?他找的媳妇又能好到哪去? 这话好说不好听,直接给连得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尹香兰告诫二姐,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要在外面说,二姐的话哪说哪了。 俞惠在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也在旁边,外公在他心里的分量甚至比妈妈还重,她也不想外公是被耽误的。 她这时心里已经暗下了决心,长大要当医生,而且要做个出色的医生,到时候好后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这个姓华的问题,她一定回来找这个人算账。 赵为民也是头一次听俞惠说这件事,他看了一眼尹香兰,意思是问是否是这么回事,尹香兰也点头确认。 “所以,这才是你学医的初衷?”赵为民现在明白过来,不是当初自己回国时给俞惠的影响,这丫头老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学医。 俞惠应该是从华大夫这时就下定了决心,要回来翻后账。 可是,这次见了华大夫,怎么不见俞惠找上门去? “那你今天既然认出了那人,为什么没有上去理论?”赵为民疑惑的问。 “老妈不是上去打招呼了么,那人现在混的也不咋地,我去看了门口的大夫介绍,这么大年纪了连个主任医师也没混上,说明啥,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没职业素养,没医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担当重任。”俞惠是啥人,不是她特意去看的,而是在出门的时候拿眼睛扫了一圈,就发现问题了。 “这个人也确实不咋地。”赵为民也做这样的评价。 “爸,你不用附和我们,我们看不上的人,不见得你也要跟着不待见。”俞惠觉得老爸有随声附和的嫌疑,他跟这人也没交集。 “我刚到医院的时候就碰见这个人了,因为俞家的人没到,没有人签手术同意书,这人就把俞得水撂外面。”赵为民大致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错,确实是这人能干出来的,有便宜就占,有责任就往后退,不承诺,不负责。这还是好的,只要他不给你下错药,下猛药,就不错了。”俞惠真的不对那个姓华的报啥希望。 难道这种人经过多年的生活磨炼,还能改邪归正不成? 这种人,千万别对他抱这种奢望,他只能越变越坏,不能越变越好。 “俞家人应该庆幸,这人没直接上手术台救人,否则,俞得水的命也就交代了。”俞惠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小惠,不要妄下定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也有自己的缺点。虽然这人之前办过不靠谱的事,起码现在还是大夫,就说明他还是没有违背医德的。”赵为民不想因为这个人,给俞惠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啦,我知道了!我不会因为这颗老鼠屎,就撇了一锅汤!况且,我以后也会当大夫,这人只会是我的反面教材,时刻提醒我,医者当不分贵贱,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行了么?” 俞惠当然明白老爸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和老爸是有默契的,老爸想说啥,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能明白。 尹畅听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听了个大概,她不认识华大夫,也没见过俞家人,也就是听个热闹。 赵为民跟家里人讨论完医院的事,让两个孩子赶紧洗洗睡觉。 他还跟尹香兰提吃饭的事,说既然回来一趟,就抽时间跟亲戚们聚一下,一起吃个饭,以后几天可能有大家忙活的,到时候别说觉不够睡! 俞惠和尹畅哪里不明白老爸的意思?岳城这面没有赵家的亲戚,大部分是尹家的人,赵为民这是要给自己在亲戚那里“转正”呢。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老妈同意给老爸转正,就说明俞得水在老妈那彻底翻篇了。 两个孩子都把目光看向尹香兰,看尹香兰怎么表态。 尹香兰则很干脆,直接就点头答应,说她第二天就给大家打电话,约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毕竟还有上班和上学的,得大家都有空才行。 俞惠吐了吐舌头,心想也是,他们一家人现在都得闲,也是因为要送尹畅去学校,否则也不会都这么清闲。 他们一家自从离开岳城,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说实话,还真挺想大伙的,也不知道小薇他们现在怎么样? 俞惠还打算有空跟老同学们联系一下,如果也能凑在一起聚聚就更好了,正好趁着这次回来的机会,也跟老同学们聊聊。 其实,俞惠是想趁着同学聚会的机会,告诉大伙,自己跟张陆洋是男女朋友了,省的有些人还在做妄念,整天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 她在京里的时候,就看见张陆洋收到过好几次同学的来信,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认识的人里面就有陈静媛。 这位在尖子生班的时候,就对张某人有意思。 当然,这些是俞惠现在才想明白的,当时她可是一点都不懂,为啥陈静媛很痛快的答应跟自己同桌。 至于俞惠不认识的,那就是她先上大学那段时间,谁知道张陆洋是不是惹了一身桃花债。 如果这次能趁着同学聚会的当,把这些问题一并解决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第二天,尹香兰跟家里人打电话定吃饭的时间,俞惠也在忙着跟同学联系,问大伙这个假期有没有聚会的计划。 其实,俞惠本想着给张陆洋打电话,让他联系的,可是想一想,还是自己联系的好。 毕竟张陆洋叔叔去世是白事,张陆洋跟叔叔家关系又这么好,估计这个假期都没心思搭理自己了。 俞惠原本还想着,这两天抽空去后面张叔叔家看看,如果张婶还在家,她也去安慰一下。 可是老妈说,张婶因为不想在家看着旧物伤心,领着孩子去了娘家,啥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俞惠也只能打消了去张叔家的念头。 尹畅见妈妈和姐姐在联系着亲戚和朋友,也偷偷摸摸的跟姐姐说,她想去看看“姥姥”。 俞惠第一反应是:她们姥姥和姥爷已经去世了,难道妹妹是想去给他们上坟? 转念一想,她明白妹妹不是去看已经去世的,是想去看在世的那个“便宜姥姥”,恐怕还有那个“便宜妈妈”和“弟弟”? 尹畅一听姐姐问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亲人都在身边,她还想着那几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 正因为怕老妈知道了伤心,尹畅才没敢跟妈妈说,只能偷偷的跟姐姐商量,想着姐姐要是出门的时候,自己找个借口跟着一起。 然后,姐姐去忙她自己的,她则是瞅机会回去看看,也顺便跟弟弟留点钱。 俞惠没阻拦尹畅,毕竟她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姐妹两个要一起帮那家人的。 既然尹畅没瞒着自己,自己何必去当那个坏人,伤了妹妹的心,反而不好了。 尹香兰和亲戚朋友定的吃饭日子是三天后的周六。 俞惠则从李娜那得知,她们高中同学聚会也在本周,恰巧是周日。 这样一周之内,家里人的事情都能够解决,赶巧了不说,也算能很快的处理利索,大家皆大欢喜。 赵为民知道了媳妇的安排,反而有些紧张。 不是说他不认识岳城的亲朋,这些亲戚和朋友他大多都认识,只是现在角色不一样,这次要以尹香兰丈夫的角色跟大家见面,他难免紧张,怕大家接受不了,也怕大伙对他不满意。 一般人紧张都是手心出汗,神色异常。 赵为民的反应则是直接扎进自己的行李里,翻出所有的衣服搭配,让家人帮忙参谋。 一会拎着一套出来,问合不合适,没等大伙应答,就摇着头回去,说要另换一套。 等换了另外一套出来后,本来大家都比较满意了,他自己又挑毛病,说没有领带搭配... 第225章 见家长 俞惠直接拿老爸打趣,说他比结婚的时候还啰嗦!不就是见亲朋么,用得着穿这么正式么?又不是不认识他是谁,穿了西装打了领带,难道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成? “爸,你太帅了,我都认不出你了,你今年高龄?25还是83?哈哈!” 赵为民不管俞惠怎么说,俨然故我,依旧在选择和否定之间死循环! 俞惠没辙,只能让老妈出面,她们姐妹可不想看老爸继续“时装表演”! 虽然老爸长的挺帅,但是有老妈一个人欣赏就足够了,她们姐妹还是喜欢“小虎队”那种年轻的。 老爸这种,还是配老妈合适!他们要是乐意看、乐意穿,就自己回屋里去一对一。 尹香兰其实也有点不耐烦了,不过老公这么重视,她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 俞惠没等参加同学会,跟张陆洋来个偶遇,就提前接到了张陆洋的电话。 张陆洋先是跟俞惠说了抱歉,说自家叔叔去世了,他只能提前回来,没跟俞惠打招呼。 俞惠当然知道他叔叔的事,直安慰张陆洋,让他别太伤心。 俞惠实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她说那些都是些套话,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节哀等等,她自己都觉得说的没意思,根本词不达意。 张陆洋也感受到俞惠的尴尬,在电话一边抿嘴笑了笑,俞惠就是他的开心果,一给她带电话,心情都好了。 “正因为我叔叔的事,我爸妈也回来了,我想趁着这机会,让你跟我爸妈见见,你看行么?”张陆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他怕俞惠拒绝。 “啊?啥情况?见家长?”俞惠直接就问了出来。 “也...也算是!除了我爸妈,还有我舅舅。家里人好久没一在一起了,我也想趁这机会让他们见见你。你看行么?”张陆洋问的有点心虚。 “行呀,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怕人看!”俞惠就这点招人喜欢,大大方方,毫不扭捏。 反正她和张陆洋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自己老爸已经见过张陆洋,那么自己见张陆洋的家人也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听张陆洋这么说,好像这次见的人比较多而已,一下子把他家的人都见到了。 “我要不要把我妈和我爸叫上?毕竟这次见了你爸妈和舅舅,是不是见完之后,他们会要求见我爸妈?”俞惠其实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要礼尚往来。 “呵呵,丫头,你是不是着急嫁我了?我倒是不反对,要是两家家长见面,咱两的事就板上钉钉,你也就跑不了了!”张陆洋只要跟俞惠聊天,就是会很开心。 此时,他已经一扫前几日的忧郁,在电话那头咧着嘴笑。 心说,早知道这丫头那么好拐,他就不用这么费事的绕弯子了,直接走“上层路线”就好了。 “啊?这见家长还有这说法?跟结婚还挂钩呢?”俞惠这才明白。 “你以为呢?你要是想早点结婚,咱这次就撮合两家爸妈见见。你看咋样?”张陆洋明明知道俞惠肯定不会同意,还是忍不住逗她。 “你不怕让人戳脊梁骨,说你拐骗儿童,那我就告诉我爸妈!”俞惠说完,吐了吐舌头。 “你不用在那做鬼脸!你现在已经不算儿童了,只要你同意,我就照办!”听了张陆洋的话,俞惠觉得,这家伙是有千里眼么,自己干啥,他都知道! “算了,还是先见见,小说里有好多都写着,女方一见男方的父母,就被挑剔了,然后男方就棒打鸳鸯!万一你爸妈不满意我呢?再说,我不也得看看你爸妈?”俞惠哪有这方面的经验,唯一跟谈恋爱有关的,就是她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 “你说你干啥不好,看那些小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怎么吸引人怎么写,胡编乱造的你也信?”张陆洋觉得以后有必要控制这丫头看小说了,万一照搬照抄到自己身上,他是该哭还是该哭呀! 张陆洋告诉俞惠,吃饭的地方离她家不远,饭店也很好找,只要她带张嘴过来就行,不用特意打扮,本色出镜就好。 俞惠又是一阵汗颜,她倒是想捯饬一下,可是不会呀,自家老妈也不擦啥,平时就是一瓶“大友谊”走天下! 至于衣服,她倒是有一些比较上档次的,却又担心万一穿的太嚣张,让张陆洋妈妈把她归为败家一类的,那不就画蛇添足了么。 想了半天,俞惠觉得,还是跟刚才那位做时装表演的,很会搭配衣服的某人商量一下为好。 赵为民听了俞惠的话,眉头有点邹邹,他觉得小张有点操之过急了,自己还没跟俞惠妈妈说呢,他怎么就先跟自己父母说了? 让俞惠去见见小张父母也没啥问题,正常也应该去见,可是他家现在有白事,把两件事搅合在一起是不是不大好? 搁老辈的话说,就是让白事把好事给冲了! 赵为民虽然不信这些,但是总觉得有点别扭,觉得小张有点着急不说,他父母好像也不太讲究这些,甚至比自己这个从国外回来的,还不讲究。 赵为民心里这么想着,可是没跟俞惠说啥,该给孩子挑衣服还是正常挑,只是趁着俞惠埋头试衣服的时候,顺带的说了几句:“小张人不错,要是见了他的父母,如果有让你不开心的,千万别马上炸毛,不冲别的,就冲着小张,也暂时忍忍哈。” “老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炸毛的人么?”俞惠觉得老爸有点危言耸听了。 “你就是头顺毛驴,得顺着毛抹拉,你说对不对?”赵为民自诩没有比他更了解俞惠的了。 就连出去看饭馆定菜谱的尹香兰,也不一定有他了解俞惠。 爷俩就趁着尹香兰带着尹畅出去的功夫,把衣服挑好了:一件白衬衫,底下是一条灰色的裙子,既简单大方,又不会让张家人挑理。 毕竟人家有白事,虽然不是他们自己家,但是穿的颜色太鲜艳,终归不大合适。 赵为民帮闺女挑完了衣服,还是不放心,坚持说第二天要陪着女儿一起,顶多他不进饭店,在外面等着就好,俞惠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就可以出来找到他。 俞惠嘴上说老爸多此一举,心里却很是安慰,毕竟她也是个孩子,别的场面她到不蹙,但是这种见家长的,还是头一次,心里不打鼓是不可能的。 有了老爸的保证,俞惠也就敢放心的去见人了,有啥事反正有老爸呢。 第二天,俞惠在约定时间前半个小时,就从家里出发了。 她家到饭店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这还是走着去的时间,要是骑自行车的话,五分钟不到就到了。 尹香兰不知道这爷两的事,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张罗吃饭的事,定菜谱,定酒店,包括找车接大姐和二姐,甚至买酒水和饮料啥的,都需要她安排。 有些需要跑腿的活,都让尹畅去干了,家里人都知道,俞惠也有同学聚会,尹畅还想着趁姐姐去聚会的当,跟着一起去,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就把家里聚会的活都揽了下来。 所以,赵为民和俞惠爷俩出门去“会亲家”,尹香兰和尹畅母女是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这爷俩在家修身养性,为聚会养精蓄锐呢。 俞惠原本想着自己骑车出门,可是看着身上的裙子,就郁闷起来,穿裙子骑自行车太不方便,而且自家的自行车都是横梁,一上车就走光了! 赵为民也不可能让俞惠自己骑车,要不怎么说这爷两有默契,俞惠想到的,赵为民当然也想到了。 “你就别骑车了,既然爸陪你去,今天你就坐后面,爸骑车带你。”赵为民直接吩咐。 “那敢情好了!不过,老爸,你骑车可得稳着点,遇到水坑了也要避开哈,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没等到地方,先变成泥人!”俞惠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道。 “你爸我是那种不稳当的人么?我把谁掉泥坑里,也不能把你掉里面去的!”赵为民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俞惠没说的是,她可是有掉泥坑里的经验的,虽然当时不是赵为民,是俞得水。 可是,掉泥坑里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浑身都是臭泥巴,衣服鞋子,甚至还有头发上都是泥巴。 自己家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路况差,一到下雨天,路就极其难走,他们回来的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路现在都没干透,俞惠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 第226章 舅舅 赵为民要是开车,俞惠肯定不带担心的,毕竟老爸也算老司机了。 论骑自行车,赵为民自己一个人骑,也没多大问题,毕竟不行也可以把车扔下,人还是可以稳稳当当的。 要是再多加一个人,俞惠可就不敢肯定老爸能不能行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总想着当初掉泥坑的事的原因了。 可是,老爸既然这么保证,俞惠也不好意思拒绝老爸的好意,而且,她其实也希望老爸能送自己的。 要么自己骑自行车,有可能走光;要么让老爸骑车带自己,有掉泥坑的可能。二选一,俞惠还是会选择第二个。 “老爸,你可要稳着点,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俞惠还是不放心,一个劲的叮嘱赵为民。 “行了,知道了,你爸我要是没把握,就不张罗带你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陪你走去?”赵为民提议。 “不的!从咱家出去,起码有一半的路是泥道,等走到了,我脚指头都得“包浆”了!”俞惠是想干干净净、美美的去见家长,可不想变成河马,包了一层泥浆! “那就没办法了,那只有选择相信我了!”赵为民对着俞惠摊了摊手。 “是呀,没办法了,只有相信您老了!爸,我可是相信你了,你可要靠谱一些呦!”俞惠又绕着这个话题絮叨。 “行了,赶紧走,再不走就真迟到了!”赵为民可不想再听闺女絮絮叨叨。 “得令!” 等俞惠真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赵为民晃晃悠悠的往前骑的时候,俞惠真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不是凭空相像,如果老爸一直这么晃晃悠悠的骑下去,他们两还真有掉泥坑里的危险。 “老爸,你一定要稳住,车把子稳当点,你再这么晃悠,我就得掉下来了!”俞惠害怕的拽进了老爸的衣服。 “我在找感觉呢,一会就好,你抓紧点。”赵为民没想到自己还真有点生疏了。 “如果还不行,我就会找个干爽的地方让你下来,我让你跳你再下来哈。”说实话,赵为民也有点不自信了。 俞惠现在是郁闷到姥姥家了,谁想到老爸也会不靠谱一把? 不过,好在赵为民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没用俞惠下来,直接就把泥路的这段骑了过去,等上了大马路,就没有泥路那么难骑了,除了路上的三轮时不时的欺负一下他们。 快到饭店的时候,俞惠就跟赵为民说要下车,她还不想让张陆洋知道老爸送他,如果张陆洋见了老爸,那肯定不能任由老爸在外面呆着,肯定要让进饭店,那就真是会亲家了。 目送着老爸骑车转到饭店旁边的胡同里,俞惠转身往饭店走去。 没等到饭店门口,就看见门口的张陆洋了,这家伙一直在往俞惠来的方向张望,一看到俞惠的身影,就兴匆匆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出来的够早的呢,没想到你也提前来了。”张陆洋就怕俞惠找不到,所以提前出来接人。 “我这不是想给你爸妈留个好印象么。不过,我没给他们带什么礼物,我爸说,按照国外的礼节,应该带点东西的,中国是啥礼节他不懂,我也不懂呀。”俞惠是根本没有买东西的想法,但是话到她嘴里,就变了另外一个说法。 俞惠是想着,自己是女方,怎么也应该是张陆洋的爸妈给她礼物,自己要是第一次见面,就买了一堆东西,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上杆子?不都说上杆子不是买卖么? “带啥,今天就是跟我家里人见见面,我爸妈经常不在家,也是因为我叔叔的事,他们才赶了回来,我怕他们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就让他们趁着机会见你一面。”张陆洋解释道。 “我应该跟你说抱歉,这次机会是因为我叔叔的白事,我怕你膈应。”张陆洋不是不懂事,一般人都会有点膈应。 “没啥,你不也说了么,你爸妈经常不在家,能见一面也挺不容易的,我都没计较,你抱歉啥?”俞惠说。 “那就好!一会进去,你就跟着我叫人就行,我爸妈都是随和的人,你应该能喜欢。” “你不是说还有个舅舅要来?你家这是要三堂会审?”俞惠开玩笑道,她有点不好意思,只能通过开玩笑,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是,哪能呀。我舅舅是大夫,小时候我跟舅舅的关系,比跟爸妈还亲,他是除了我叔之外,照顾我最多的人,我就想着既然要见,就一起见见呗。怎么,你害羞了?”张陆洋其实还是很重视自己舅舅的。 “大夫呀?同行?你是想让他给我看看,号个脉?还是怕我会尴尬,找个同行过来,给我缓解一下?”俞惠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了。 “看看是看看,但不是让舅舅给你检查身体状况,再说,你能不能生养,也不是他们能看出来的!呵呵。”张陆洋觉得俞惠有点紧张,也想着逗俞惠一下。 “说什么呢!我可没答应啥,看今天你和你家人的表现了,要是不达标,我可是有备选的!”俞惠听了张陆洋的话,明白他把舅舅叫过来,大概是帮忙救场用的,她心里挺感谢张陆洋的体贴和细心。 “我舅舅可能会晚点过来,他医院有事。咱先进去?” “行,走着!”俞惠觉得,现在就像进考场,都已经在门口了,怎么都得进去,还不如赶紧进去考了得了,光在外面瞻前顾后,还是免不了进去考试的命运。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说,一直进到饭店的最里面一个包间,张陆洋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俞惠跟着张陆洋走进了房间,里面坐着一对夫妻,男的跟张陆洋长的很像。 都说养儿像娘舅,看来张陆洋是没走寻常路,长的像爸爸。 张陆洋的妈妈长的也挺年轻,而且挺漂亮,只不过脸上没有多少笑容,看着像个“冷美人”。 “爸妈,这是我同学俞惠!就住在我叔前趟房!比我早上一年大学,现在已经读研了。”张陆洋介绍,当然要先夸夸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俞惠乖乖的问好! 张陆洋的爸妈见儿子把女朋友领进来,就赶忙站了起来,他们还一直担心儿子光顾着读书,不想谈恋爱呢。 他们张家到他们这辈子,人丁并不那么兴旺,每家也就一个孩子。 张陆洋的爸爸算是比较开明的,他并不反对儿子在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只要不耽误学习,有个女朋友挺好的。 主要是,如果有了中意的,能早点结婚成家的话,他这一份家业,也算后继有人。 谁想到,这次一见面,儿子就提出让他们见女朋友。 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既然儿子能提出来让他们见见,就说明已经很靠谱了,那这离着他儿孙满堂也不远了。 张陆洋的爸爸一听到儿子介绍女孩,就想起弟弟也跟他夸过,他们前趟房的俞家有个会学习的女孩,再看看女孩的长相和穿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给打了满分。 张陆洋的妈妈表情却相反,听到儿子介绍是小叔子前趟房的,脸上的笑容又少了不少,现在看基本上就是表情严肃。 俞惠当然留意了张陆洋父母的表情,她觉得有可能是张陆洋的妈妈知道俞得水的事,所以表情才变的严肃的。 “坐、坐、今天不用客气,既然你是洋洋的同学,还在一个学校读书,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张陆洋的爸爸让儿子领着女孩坐下,正好坐到他们夫妻对面,这个包间不是圆桌,是实木的方桌。 刚才,张陆洋爸爸虽然留意到媳妇的表情,也是往俞得水身上想了。自家弟弟在世的时候,也说过俞得水的事。 他倒觉得没什么,当爸的怎样,不能关联到孩子。 而且,女孩都随妈,他听弟弟说过,这孩子的妈妈是个好样的,自己撑起了门头,还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 所以,孩子爸爸即使不靠谱,也可以忽略。 “你妈妈姓尹?印染厂的尹家?”张陆洋妈妈一张口就是这么个问题。 “嗯,是,我外公是印染厂的,阿姨你认识我妈?”俞惠没问认不认识她外公,毕竟按照年龄算,应该是认识她妈妈的可能性多一些。 “抱歉,我来晚了,医院有点事,我是紧赶慢赶还迟到了!”这时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嘴里说着抱歉的话。 俞惠一听这人的话,就知道是张陆洋的舅舅到了。 俞惠赶紧站了起来,扭头看向门口,等他见到门口的人时,不由得一愣,华大夫! 第227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俞惠看着进来的华大夫,是真的楞了一下,脑子却没当机,仍旧在飞快的运转着。 这个华大夫是张陆洋的舅舅,那么张陆洋妈妈毫无疑问也是华家的人,那刚才她的态度就好解释了。 刚才张陆洋妈妈问自己,外公是不是印染厂的,那个表情,就不是因为俞得水,而是因为自己外公? 而华大夫在见到俞惠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像被扔到东北的哈尔滨一样,僵住了。 然后,笑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华成龙当然记得俞惠,这个当年跟她叫板的小丫头,前几天跟着她妈妈去了医院,救了她亲爸。 他们院长事后还拿这丫头教育他们,说什么小小年纪就堪当大任,而他们这些都快当人爹的,反而白活这么大岁数了,就知道在院里混子日。 要不是因为这个事,他们院里也不会开始整肃风气,每个当班大夫都不得擅自离岗,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来晚的原因。 “来,俞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舅舅,也是我学医的动力,别看我舅年纪不大,可是医术很好,当得起医者仁心!”张陆洋不吝啬的把好话往自己舅舅身上扔。 “没,没小洋说的那么好!”华某人听了自家外甥的话,有点尴尬,他在别人跟前夸自己还好,主要是这个小丫头,是对自己有看法的,说这些,反而会刺激她。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张陆洋这么夸他舅舅,俞惠的表情立马变了,满脸的不屑。 “哦?是么?那我可得跟您好好学学,看看怎么能做到医者仁心!我这人别的毛病不犯,就是胆小,总怕没给病人治好病,挨患者埋怨;再者,我还担心万一我给人家下错药,那就是要担法律责任了!” 俞惠连称呼都没叫,直接阴阳怪气的说道。她相信,华某人应该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一个小孩,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不知道跟长辈叫尊称?家里怎么教你的?”站着的华成龙没说话,张陆洋的妈妈倒是先发声了。 “妈!”“孩他妈!” 张陆洋和他爸爸同时发声,不是说他们没听到俞惠的话,他们只是以为俞惠是说自己,忘了叫称呼也不是啥大毛病,也许就是忘了呢。 可是张陆洋他妈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跟着一个小辈说话这么苛刻,他们听起来都有点刺耳。 “你们叫我干嘛?我难道说的不对?有她这样跟长辈说话的么?”张陆洋妈妈还是不依不饶。 “我觉得我说的没什么不对,这位先生做过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你可以问问他!就这样的人,还想让我尊敬他?”俞惠一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可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今天,起码冲着张陆洋和对她一直和颜悦色的张爸爸,她本不想现在就翻脸。 可是,张陆洋妈妈一直咄咄逼人,好像自己把她弟弟怎么样了,还没说几句话,就在那挑自己的毛病,那就别怪她不讲情面。 “我...我没做啥!你恐怕是有误解。”华成龙说的有点心虚,但是马上又转换了态度。 “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没有礼貌,不管以前怎样,今天是冲着小洋,你也不应该跟我说这番话!” 张陆洋的妈妈也在关注着弟弟的神色,见他刚才稍有迟疑,也是在心里担心,万一自己弟弟有把柄落在这个女孩手里,他们姐弟今天就免不了难堪。 后来见弟弟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也跟自己一个口径,对俞惠发难,张陆洋妈妈这才放下了心。 她觉得,弟弟可能有问题,但是应该问题不大,应该在可控范围内。 在场的其他人,心里可是各有各自的想法。 张陆洋原本是想让自家人见见俞惠,可是现在,怎么发展成妈妈和舅舅对俞惠发难了? 刚进门的时候,自家老妈的脸色就不大好,问俞惠是不是尹家的,还有什么印染厂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老妈是为啥。 他刚开始以为,老妈可能是知道俞惠爸妈离婚,她妈妈再嫁的事。 可是等舅舅进来后,俞惠跟个炸了毛的猫一样,接着老妈和舅舅也开始跟俞惠针锋相对,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俞惠之前应该跟自己爸妈没见过才对,而且现在离婚再嫁的人也不少,怎么老妈就针对着俞惠说话? 在一边的张陆洋老爸也是一肚子疑问。 张爸爸倒是知道自家媳妇问尹家的事,毕竟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听媳妇说过,老丈人在印染厂的事,还有他们姐弟小时候的情况。 如果说媳妇是光问尹家的事,他还没有什么疑问,顶多觉得媳妇有点锱铢必较,吹毛求疵。 老辈的事情,他们这些后辈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怕自己老丈母娘都说不清楚,然后就给自家媳妇和小舅子灌输了一肚子的恨意。 岳城多大点个地方,他自己也不是不认识尹家人,起码尹家这个小丫头的妈妈,他就认识,自家上代人也认识尹羡文,都不像媳妇他们说的那样,做过危害别人的事。 张天德(张陆洋爸爸)也曾经跟其他岳丈的工友了解过,这些工友也算跟去世的老丈人关系不错,不可能说一些偏帮尹羡文的话,他们的说法却和丈母娘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道自家老丈母娘怎么给两个孩子灌输的,让他们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一门心思的认为尹家和尹羡文不是好东西。 而今天媳妇这么一问,张天德就知道媳妇想干嘛了,他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媳妇也没干啥出格的事,脸色好不好而已,毕竟是媳妇自己的事,他不能勉强媳妇装出一副笑脸出来。 他觉得,媳妇起码能看在儿子的份儿上,也得保持一下风度和涵养。 可是,等小舅子来的时候,俞家这女孩跟小舅子的一番话,却让张天德听不明白了。 俞惠每一句话都在含沙射影,明褒暗贬,句句都在暗示自家小舅子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舅子也不是一脸坦然,脸上有一定的心虚,然后是强作镇定的跟一个小丫头在那计较。 还有自家媳妇,也没了风度,一直在偏帮小舅子说话,这就让张天德不得不吱声了。 今天的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一家子欺负个小女孩,那他哪有脸面出去见人? 还是那句话,岳城就是个小地方,出去转一圈就能碰着好几个沾亲带故的,他媳妇不要脸面,他张天德还要呢。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几个人真的打起来。 至于儿子,可能就得让他的希望落空了,不为别的,就冲他姥姥家和这闺女姥姥家的恩怨,他们两就不可能成。 再加上这女孩和小舅子之间暗戳戳的交锋,如果再扒出小舅子的什么短处,他们两家不成仇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张天德想的很明白,也很透彻,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也许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而一些拎不清的,就如张天德的媳妇,还在那酝酿下一波的攻势。 “行了,今天的饭,看样子是吃不成了!你们也别像斗鸡一样,在这互相瞪着了!”张天德先打破了僵持。 “我们算是长辈,不能对小孩子这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说我们家欺负人家势单力孤,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我还害怕让人打脸呢!”张天德瞥了一样身旁没出息的媳妇一眼。 “小俞同学,不管今天怎样,叔叔先给你陪个不是!你别生洋洋妈妈的气,别跟她计较!”张天德说着站了起来,充分表达了自己赔礼道歉的诚意。 “今天,你是冲着小洋来的,如果你还想留下,我让小洋陪你吃饭,然后送你回家,我们几个老的,就先走一步!等以后有机会,咱再约时间再聚。你看怎样?”张天德说的很是客气,但是又不容拒绝,起码张陆洋他妈就没再起刺! “叔叔,今天应该是我说抱歉,我太冲动了。”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既然人家张叔叔客气赔礼,俞惠也不想生事,赶紧说抱歉。 “不过,叔叔,能不能容我跟这位华大夫确认一件事?这是我多少年心中存的疑虑,我想今天弄个明白!”俞惠还是想搞清楚,自己外公的死,到底跟他华某人有没有关系。 第228章 强扭的瓜 俞惠提出要求的时候,是对着张天德,也就是张陆洋的爸爸说的,本来应该是想问谁问题,就跟谁提,可是俞惠直接把华某人忽略了,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华某人这个人,对他根本不用征求意见。 张天德没说啥,他确实也不好回答,他既不能帮小舅子回答问题,也不能代替他答应。 华成龙在一边,被忽略的很是彻底,他自己就觉得不得劲了。 “你想问我问题,得不得先征求我本人同意?你跟别人征求意见,好像他们能帮我回答似的,我今天就较真,我还就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了!”华成龙就是想找借口避开回答。 他知道,俞惠肯定不会问啥好事,无非就是她外公的事,自己当初真是没事闲大发了,给自己招惹了这个麻烦,现在轮到自己挖坑自己埋了。 “你要是不想在这呆着,我们也不勉强,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华某人想溜之大吉。 “你觉得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你今天要是不回答,我还可以到医院找你,到时候,就不会像在这里这么简单了,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和前途啥的,我就不敢保证了。”俞惠心说,小样的,你敢走,我就敢去医院找。 “你也知道,我在你们医院出现过,跟你们院长也认识,要不咱就上你们院长那唠唠?恐怕唠完之后,你能不能当医生都两说!”俞惠觉得,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医生队伍里,当害群之马? “你这是威胁我?”华某人听了,有点急眼。 “我是就事论事,给你个选择罢了,你赶紧做决定,我还有其他事情呢。”俞惠说着,看了看手上的表。 旁边,华成龙的姐姐可不乐意了,这小丫头是个什么玩意?今天竟然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弟弟!真当他们家没人了? 张陆洋从硝烟弥漫起来,就一直没有插话,他一直在听妈妈和舅舅的话,然后自己在那缕清思路,现在他也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姥姥家和俞惠的外公是有某些过节,至于舅舅,好像另外还有跟俞惠的过节。 他心里现在是拔凉拔凉的,他没想到,自家老妈还有舅舅,竟然跟俞惠家这面有这么深的渊源,按照老妈的表情来看,是老妈他们记恨尹家人居多。 可是再看俞惠,好像事情也不小,否则这丫头不会也是一脸恨恨的表情。 张陆洋是真的很喜欢俞惠的,他不想轻易的说放弃,如果有一线可能,他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化解几个人之间的恩怨。 “妈,舅,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今天你们要是没心情,咱们再约个时间,心平气和的唠唠?” 张陆洋还是想安抚大伙,可是他毕竟是个小辈,是个孩子,哪里有人听他的。 张陆洋的妈妈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张天德一般情况下都是让着媳妇,这就让她养成了习惯,只有她要求别人的,不能别人要求她。 “有什么可平信静气的?你没看人家都指着你舅舅鼻子质问了么,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此时,这女人也不装冷美人了,直接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俞惠在一旁看着,心说,你还是露出了獠牙!还以为你有多淑女呢,闹了半天,就那半瓶子墨水,还没有自家老妈有涵养呢! 要不怎么说,家教很重要! 自家外公是什么人,虽然几个儿女受的教育时间不长,有的时候几个儿女也会窝里斗,但毕竟教养在这,不会像张陆洋的妈妈这样,看着像冷美人,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市井泼妇! 张陆洋能被教育成今天这样通情达理,也绝对不会是他妈妈的功劳,大部分应该是张陆洋爸爸的影响。 反正,现在俞惠是觉得十分万幸,多亏自己提前见到了张陆洋的爸妈,要是她像老辈那样“哑婚盲嫁”,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妈,你要是不想走,我领着俞惠先出去透透风,你们自便!”张陆洋也有点不适应妈妈的这个样子。 “你要出去透风,你自己出去,我的问题还没问呢,我不走!”俞惠不想跟张陆洋出去。 开玩笑,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放过了华某人? “你还想咋地?你外公是自己病死的,我一没给定治疗方案,二没给打针的,你找我问什么?想赖我?那也得你能赖的上!你要是不嫌事儿大,就把你家那些人都叫来,咱一起开棺验验!”华某人现在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直接冒出这么些话。 “你说你没有责任我就能相信么?我小的时候,你跟我妈是怎么说的?你给我开激素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这种没有医德的人,连个小孩都要使坏的人,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 俞惠真心觉得,这个华某人不可能有他说的这么清白,他和他家人这么记恨外公,外公又摊在他的手上,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机会? 当初自己就是个鼻炎,这人都能给开激素,危害一个小孩的身体,还有什么是这个人干不出来的? 张天德和张陆洋父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真不知道俞惠说的这事,如果这个事是真的,俞惠或者她家人如果有确凿的证据,那么自家小舅子就只有坐牢的份!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有确凿证据,尹家人也不会忍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动静。 而且,这个小女孩如果有证据,也不会在这跟小舅子对质,对质能对出来什么?即便小舅子承认了,也只不过是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不构成任何证据。 张陆洋妈妈听了,心里也不是不诧异,她不知道这件事,弟弟也从来没有跟她谈起,甚至说,给这个小女孩开什么激素的事,她也不知道。 她虽然记恨尹家,但也不想自家弟弟这么去报复,她还是有点法律意识的,如果自家弟弟真这么做了,那就是犯法了。 “你一个小孩,说什么不好,非要把人命关天的事往别人身上赖,你家人的命金贵,我们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们犯得上为了一个老头子,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上?!”张陆洋妈妈说。 她相信自己的弟弟,没有人会做这么容易被人发现的事,还说给这丫头开激素,恐怕是她自己癔症了! “好,你们既然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希望你以后千万别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也别让我看见,否则,我会新账老账一起算!”俞惠觉得,自己再在这呆着,就要窒息了,她不想再看这姐弟一眼。 说完了话,俞惠扭头就出了房间,往饭店外面走去。 张陆洋见俞惠扔下了这么句话就走,赶紧跟了出来。 “俞惠,你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张陆洋在俞惠身后叫。 可是,俞惠根本不想理张陆洋,不但没慢下脚步,反而加快脚步,甚至跑了起来。 张陆洋毕竟人高腿长,他快跑几步,直接拉住了俞惠的胳膊,使劲拽着她,不让她走。 “你听我说,你一定有什么误解,我觉得我舅舅不是那种会干出害人命的事。两家也一定有什么误会,等有机会,我们好好把事情说开了,不就好了么?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 “我冲动?我一点都没冲动,我心明眼亮的,不像你,眼睛让屎糊上了!”俞惠根本不想理张陆洋,使劲甩胳膊,想甩开张陆洋的钳制。 “也是,那是你家人,你不向着他们,还能向着谁?即便你舅舅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不会责备自己的偶像的,能不粉饰太平就不错了!” 现在在俞惠的眼里,张陆洋就是一丘之貉,就拿他现在的态度来说,他还是相信他舅舅,觉得有什么误解。 “我外公在我心里,就是排名第一的存在,我不允许有人伤害过他,也不允许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就你妈和你舅这样的,我还能怎么想?你也一样,就是一丘之貉!” 俞惠有点口不择言,直接就推搡开张陆洋,转身就走。 张陆洋在俞惠说了这些话之后,也松开了手,如果俞惠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有必要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俞惠出了饭店,就看到马路对面的赵为民,也不知道他从哪借了个马扎子,正坐在那往饭店这面瞅。 没等俞惠吱声,赵为民就看到了,他没想到闺女这么快就出来了,诧异的站了起来。 第229章 分道扬镳? 俞惠三步并两步就窜到了老爸的跟前,她已经没心情跟老爸探讨马扎子的事,直接就催老爸回家。 “你这才进去多长时间就出来了?里面发生了什么?挨欺负了?”赵为民是典型的护犊子老爸,看着自家闺女一脸丧气,就想进去问问,给自家闺女讨说法,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他闺女。 俞惠赶忙拦下了赵为民,她家和华家的事,再参合进老爸,就更说不清了。 加上张陆洋的妈妈,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再揪着老爸,说些难听的,难道让老爸打人不成? 赵为民看着闺女,这不说里面的事,也不让自己进去,他搁这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家,等闺女自己想明白了,再跟自己说。 爷俩也没多耽搁,还是赵为民骑车带俞惠,就这么回了家。 一进家门,俞惠就自己回了房间,直到尹香兰母女回来,俞惠也没出来。 尹香兰母女也忙活了一天,到家的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去观察别人,都是洗漱完就睡觉了。 第二天就是尹家聚会的日子,还好俞惠早上起来时,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跟昨天啥事也没发生一样。 按照原来的计划,尹香兰和尹畅先去饭店安排,俞惠陪着赵为民去接尹香兰的大姐和二姐,然后再到饭店汇合。 尹香兰的大哥和二哥两家人,原本是安排俞惠的双胞胎舅舅去接的,但是这两人说自己能去,而且他们也不像两个姐姐的年纪那么大,需要人格外照顾,尹香兰也就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尹香君姐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俞惠了,一见到俞惠就赶紧上来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这让俞惠很是受用。 昨天被华家欺负的委屈,在两个姨的热情拥抱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俞惠自己安慰自己,张陆洋算啥,他家人又算个啥?什么也赶不上自己家这面的亲情重要! 等俞惠两个姨看到赵为民,也都乐了,他们哪里能不认识赵为民,这可是他们赵叔叔家的小六子! 从小就跟在香兰屁股后面,当小跟班。 不过,尹家那几个儿子,都很疼尹香兰,基本上尹香兰让他们打狗,他们不敢骂鸡,甚至比自己家的那几个弟弟还疼尹香兰,是真心把尹香兰当妹妹的。 现在,世事没个定数,原本尹香兰和俞得水是一家,谁能想到,赵为民和尹香兰这么兜兜转转,又碰在了一起。 她们姐妹都比赵为民年纪大,也算是看着小六子长大的,当然也为自家妹妹欣慰,她总算摆脱了俞得水,找到了个好人家。 俞惠在跟大姨和二姨去饭店的路上,就把他们一家回来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下,当然忽略了她和张陆洋的关系这段,只是说去见同学爸妈,却发现同学的爸妈是华家的人。 尹香君虽然因为她婆婆的事,被印染厂开除了,但是毕竟还算印染厂家属,她知道当年华家的事,而且很清楚华家姐弟的妈妈是个啥人。 “小惠,说实话,你姥爷当时就不应该帮那家人,那姐弟的老妈是个啥人,说句直白点的,跟我那婆婆不差上下,都是个人面说人话,鬼面说鬼话的,她说对你姥爷感恩戴德,就是要记着一辈子的意思,不是记着好的,是记恨一辈子!” 尹香君说起那个老太婆,就想起自家的婆婆,当初要不是自家老爸回了印染厂,又重新当上了技师,自己还不知道要在那老太婆跟前遭多少罪呢。 这个华家的,当时堵着他们家门求人,说要是尹羡文不答应帮忙,她就在尹家门口坐着不走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知道自家老爸一定会心软,然后出手帮他们。 不过,这也算是那女人的能耐,她竟然真把自家老爸给磨的答应了。 其实,不用俞惠说,他们就应该想到,这女人求人时,低三下四,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等别人帮了忙,她还不得给自己找借口,把坏事都赖到别人身上?把自己粉饰成无辜的受害者! 至于华家的姐弟是否真知道真相,还是受他们母亲的蒙蔽,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人家是一家人,即便是两世旁人,看到别人家比自己家过得好,都得眼热一番,更何况这种有交集的,当然就把他们的不幸归咎于别人。 尹香梅也赞同这个说法,她告诫俞惠,虽然这家人的孩子和俞惠是同学,但一定要离他们远一些。 这就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个道理。 你对别人放心,可是怎么知道他们怀的是什么心思,万一趁你酣睡大意的时候,给你在背后捅一刀,那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俞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大姨和二姨这么说,她也表示赞同,说自己一定会注意。 两个姨还不知道她和张陆洋的关系,就拿普通同学来说,都不赞成她同这家人走的太近,要是知道自己在和那家人的儿子谈恋爱,那还不得立马把自己关起来,让自己跟张陆洋断了关系? 俞惠在昨天也已经下了决心,要跟张陆洋分手,今天听了两个姨的话,就更加鉴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跟张陆洋本来也就没相处多长时间,她自己还对感情的事懵懵懂懂的,只不过一想到以后再也不和张陆洋来往,心里会很不舒服,有种想哭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华家人的那副样子,以及他们对外公的恨意,加上外公当年病情诊疗过程的不透明,让俞惠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个坎。 她不可能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张陆洋继续来往。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冷处理,过一段时间再说,或者说两人各奔前程。 不是说她不相信张陆洋这个人,是她不放心华家的人! 俞惠也把自己对外公病情的怀疑,跟大姨和二姨说了,可是她刚说完,二姨就使劲掐了她大腿一下,让她差点没叫出声来。 等她看向二姨,发现二姨对她直眨眼,然后示意身边的大姨,意思是不让她再往下说了。 这啥意思? 既然二姨不让自己问,俞惠也就闭上了嘴,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俞惠明白,二姨可能有不方便说的话,只能等有空再和二姨私下里问呗,也许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让大姨听的,也为未可知。 岳城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几个人一边坐车一边聊,十多分钟也就到了饭店。 俞惠殷勤的把大姨和二姨扶下了车,毕竟大姨比自家老妈大18岁,二姨比老妈大12岁,老妈今年都46岁了,而且是周岁。 等把二人送到了包间,俞惠又马不停蹄的折了回来,她还要去门口迎一下几个舅舅。 她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正好跟尹畅错开了,尹畅是在跟着老妈去了厨房之后,才去的包间安排服务员上热水。 尹畅跟服务员说了热水的事之后,就好奇的探头往屋里看了看,见屋里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再仔细一端详,不是照片上的大姨和二姨么? 屋里的尹香君姐妹也看见了门口的尹畅,见这孩子在那探头探脑的,以为俞惠在和他们逗闷子。 “小惠,你这么快就把你舅他们接回来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干嘛?赶紧进来坐!” 尹畅一听,得,大姨和二姨直接把自己认成姐姐了! 听到两个姨叫自己进去,尹畅也不好转身就走,嗯了一声就进了屋,然后就冲两个姨腼腆的笑了笑。 还没等她坐下,二姨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如果是俞惠,不可能这么笑。 “你是尹畅?”尹香梅先问了出来,她和姐姐当然知道三妹找回孩子的事,只不过是头一次见而已。 “嗯,大姨好!二姨好!”尹畅乖巧的给两个姨问好。 “好!好!好孩子,过来让我们看看!”姐妹两说真的,还是挺稀奇的。 虽然说自己家有双胞胎弟弟,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两个双胞胎弟弟已经过了长相一样的年纪,一眼就能分出来谁是谁了。 俞惠这时也从门口接了人蹦跶回来,一进包间的门,就看到自家大姨和二姨正跟看稀奇玩意一样,眼盯盯的瞅着妹妹。 “大姨,二姨,你们再这么瞅,都把妹妹看不好意思了!我们两长相一样,你们想看,来,看我就行!” 俞惠就是这点好,不管心情怎么不好,在长辈面前从来不表现出来,特别是今天还是家庭大聚会的日子,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第3230章 等待 尹香君姐妹一听俞惠的话,就乐了。 “你也跑不了,来,并排站着,让我们看看你们两,到底谁是谁!” 都说老顽童,尹家大姨和二姨这时候真成了老顽童,觉得分辨双胞胎也挺有意思的。 “姐,你们在我们小时候玩分辨老大老二的游戏,现在还没玩够?”这时候尹家双胞胎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姐姐四只眼睛放光的盯着俞惠他们,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姐姐们想干嘛。 “对呀,今天是咱家里人聚会,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见这两个孩子!”尹香兰也随声附和。 尹香兰是担心尹畅不好意思,毕竟一下子见这么多人,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虽然都是亲戚,但也得给孩子个熟悉过程不是。 “那行!今天就不难为两个孩子了,赶紧让赵家小六登场!”尹家兄弟姐们直接把目标转向赵为民。 “不用各位招呼,我自己来了!”赵为民可不是小孩子,也没啥可害羞的。 “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赵为民,也是你们称呼的赵家小六,目前是尹家三女婿!希望大家日后多多关照!”赵为民直接就给自己加冕成三女婿了。 “不带这样的哈,你娶我们尹家闺女,得到我们尹家人同意了么?”尹家双胞胎在那起哄。 赵为民哪里不知道他还需要过尹家人这关? 也不知道他从哪捣腾出来一个箱子,里面装了给尹家人的礼物,听了尹家人的起哄后,赵为民就开始一位一位的派发起了礼物,美其名曰:见面礼,一点小心意。 尹家人其实心里早就赞同了赵为民,这一拿了礼物,就更为赵为民说好话了,夸赵为民懂礼节,知事故!夸的赵为民自己都有点飘了! 俞惠这时候也跑到了赵为民跟前,“爸,我和妹妹的呢?” “啥?你们也还要礼物?”赵为民瞅着面前笑眯眯的闺女。 “那当然了,我们也是妈妈的家人,我们要是不同意,你不也不能转正不是?!”俞惠这明显就是敲竹杠了,可是尹家人都没阻止,看俞惠在那闹。 “小惠!别瞎闹!”尹香兰看不过眼,直接出言阻止。 “哎呀!妈妈有了老公不要闺女了!这胳膊肘拐的!”俞惠装作伤心的模样。 “不过,我早就得了改口费了!妈,你阻止的晚了!”说完,俞惠蹦到赵为民身边。“我和妹妹现在就只承认身边这位,才是我们的爸爸!要是谁不同意,先找我们pk!” 尹家人看了俞惠的样子,也都呵呵的笑了起来,人家闺女都倒向赵小六了,他们还阻止个啥? 再说,拿人手段,吃人嘴短,今天是又拿又吃的,哪里都短了! 这次尹家人只是兄弟姐妹几个来了,家里的儿女和其他家人都没有出席,能算的上家属的,就是俞惠和尹畅,还有赵为民。 当然,这次聚会的目的也是为了赵为民和尹畅,大家见了两人,也都互相认了亲,也算给这二人正了名。 大家伙这顿饭从中午一直迟到了傍晚,宾主尽欢。 等到尹香兰一家人送完了亲戚,打包好饭菜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俞惠今天因为忙于跟家里亲戚插科打诨,帮爸爸妹妹解围,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张陆洋的事,等回到了家,一天的疲惫也找了上来,上眼皮直找下眼皮打架。 “小惠,睡了么?”赵为民趁着尹畅洗漱的功夫,敲了敲女儿屋的门。 “没呢,也快睡了!咋了,啥事?”俞惠晃晃悠悠的开了门,倚着门框问。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在西面小卖铺那块看到个人,远远看着有点像张陆洋!”赵为民一提张陆洋这个名字,俞惠立马激灵一下,睡意一下子就跑没了。 “哦,看到就看到呗!”俞惠也就愣神了一会的功夫,又恢复到满不在乎的神情。 赵为民从昨天开始,就想跟闺女好好聊聊,到底昨天在饭店里发生了什么。今天在接俞惠大姨和二姨的时候,他断断续续的听了一耳朵。 俞惠当时说的同学,应该就是张陆洋了,如果照她的说法,好像是张陆洋的妈妈和舅舅,或者说张陆洋的外公家,跟尹家有过节。 可是即便是有过节,也不会让俞惠反应这么大? 俞惠这是打算跟张陆洋分手? 今天看到张陆洋,赵为民就知道,这孩子是过来找俞惠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在那等多久了,这大夏天的,晚上蚊子还多,要是在外面呆时间长了,可真是要喂了蚊子了。 “你不出去看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上一辈的事是上一辈的,跟你们小辈没关系,你也不用给自己背包袱!”赵为民还是想劝俞惠跟张陆洋谈谈。 毕竟,张陆洋这孩子,无论从哪里看,都挑不出毛病,是个好孩子,以后也会有出息。 俞惠要是错过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就像是他自己和尹香兰,要不是兜兜转转,他又把媳妇找了回来,估计他这辈子都会后悔。 “白天他给我打过电话,我嫌烦,把手机关机了。”俞惠表情没有起伏,在叙述事实。 “今天咱家聚会,但也不至于没空接电话,再说,你不接电话就不接,关机干嘛,看把人家孩子担心的,在外面不知道等了你多长时间了!”赵为民觉得俞惠肯定是自己打定了什么主意,要不然不会这么坚决。 “出去看看!出去之前抹点风油精!省的被蚊子咬一身包!”赵为民劝闺女出去看看。 “行,我出去看看,一会就回来。”说完,俞惠也没去找风油精,直接抓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在院子里正好碰到刷牙的尹畅,尹畅见姐姐要出门,赶忙问需不需要她陪着,毕竟外面也不像京里,有路灯,乌漆嘛黑的。 “我说你跑这么急干嘛,都说让你抹点风油精了,那,这是手电,赶紧拿着!”赵为民就跟机器猫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风油精和手电筒,一股脑的塞给了俞惠。 俞惠顺手抹了点风油精,又递回给老爸,手电筒则是拎在手里,开了门出去。 “我在你后面不远的地方陪你哈,外面黑,一般人也看不到我,你只要知道我陪着你就行!”赵为民不放心的跟着俞惠出了门,赶走赶说。 他还不忘回头叮嘱尹畅:“你妈要是问,就说我们出去溜达一会,一会就回来!” 这时尹香兰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出来问尹畅怎么回事,尹畅哪里知道,就说姐出去了,爸也跟着出去了,说是出去溜达,一会就回来。 尹香兰纳闷的嘀咕道:“这大晚上的,出去瞎溜达啥!” 不过,有赵为民陪着,俞惠也不用担心,尹香兰转头让尹畅洗洗就赶紧回屋,院子里树多草多的,虫子也少不了。 尹畅应了一声,赶紧跟老妈回了屋。 俞惠按照老爸的说法,直接找到老徐小卖铺的东边,果然那里有人,拿手电一照,可不是张陆洋么。 张陆洋见有人拿手电照他,赶忙用手挡了一下强光。 俞惠也不知道张陆洋在那里等了多长时间,脚底下竟然一堆烟头!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抽烟?真是深藏不露呀!”俞惠还真不知道张陆洋会抽烟,以前张陆洋身上都是清清爽爽的,没有一丝烟味,难道是知道自己不喜欢抽烟的,背着自己抽? “没,以前不会,今天现学的,发现抽烟也不难,鼓捣鼓捣就会了!”张陆洋可能因为一下子抽的烟太多,嗓子有点哑。 “是今天现学的?你当自己是聪明的一休,啥都一学就会?”俞惠怎么可能相信,现在张陆洋在她这,已经被和他妈妈归为一类,没有啥信誉度了。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不管上辈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扪心自问,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么?”张陆洋盯着俞惠问。 “我还能相信你么?你不是以你舅舅为榜样么,你知道你舅舅是什么人?就拿俞得水来说,你舅舅能眼睁睁的把俞得水扔在急救室外面,这就是你说的有医德?” “还有,你舅舅在我小的时候,意图给我开含有激素的药,这也算跟我没有恩怨?”俞惠越说语速越快! “我...我不知道这些!我要是知道,也不会纵容我舅那么做!可是,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张陆洋也知道,现在想跟舅舅和妈妈摘清关系,那是不大可能,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家人。 第2131章 一家“中山狼” “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粉饰太平,就可以让我不跟你家里人计较?”俞惠不赞同张陆洋的说法,他还是向着自己家人,也是,如果换成自己,不管自己家人有理没理,她都会选择相信自己家人。 而自己对张陆洋来说,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即便关系好,也好不过生他养他的家人。 “我不勉强你选边站,而且,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俞惠这时候脑子已经十分清醒。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是分开的好,各自好好冷静一下。你也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俞惠并不想见到张陆洋,一见到他,就会想起他的妈妈和舅舅。 “还有,我已经问过我姨他们,他们对当年的事知道的很清楚,是你姥姥主动上门求我外公帮忙的,你外公的事是事故,要不是我外公帮忙协调,恐怕你姥姥连抚恤金都拿不到!结果现在,你姥姥一家恩将仇报,还有害了我外公的嫌疑!”俞惠一想到自己外公,去世之前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还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里就直发酸。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可不就是这样,像外公那样乐于助人的,反而被人误解,被人记恨,招人算计,而那些得了帮助的,占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的事,我会去核实。”张陆洋吭哧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核实?去问你妈妈和舅舅?或者你姥姥!”俞惠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她知道张陆洋的姥姥已经不在世了。 “我姥姥已经去世了,请尊重逝者!再说,你希望我去地下问?或者说,你对我外公一家人已经讨厌到如此的地步?”夜深人静,张陆洋这话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俞惠不知道的是,张陆洋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一方面他从昨天回家就没怎么睡觉,熬了一天一宿。 另外,张陆洋也是上火加生气,上火的是俞惠对他们家人的不原谅,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也不想快刀斩乱麻,跟俞惠一刀两断。 生气的是,张陆洋觉得,俞惠不理解自己,自己现在就像个夹馅饼,夹在家人和俞惠之间,让他两难。 “你还知道逝者已矣?我外公呢,也是逝者,他得安息了么?你们家人做了初一,就不许我做十五?”俞惠确实是心头这口恶气难平。 不单单是因为张陆洋妈妈的态度,还有他舅舅的恶劣行径,加上对外公死因的怀疑,俞惠现在意难平,心难静,怎么能说出好听的话! “我说了,我会去查清当时的情况,不单单是问我妈妈,我还会让我爸帮忙,去跟当年我外公的工友核实,你给我些时间,不要这么早就给我下定论好么?” 张陆洋缓了一会,深吸了口气,现在俞惠冲动,他如果也跟着冲动的话,他们两也只有分手的份了。 他不想跟俞惠分开,也想把两家的事情化解,这就需要时间。 听着张陆洋接近恳求的语气,俞惠心里不是没有心软,可是心软又能怎么样? 难道时光能倒流?两家的事就没发生? 这根本不可能! 当初犯事的是张陆洋的外公,他外婆怎么都得求到自家外公那里。 退一万步讲,如果当初外公不答应帮忙,那结果会有不同么?不会! 如果外公不帮忙,就给了张陆洋外婆更大的借口,她一定会跟儿女说:尹家人没有同情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家人被厂里追责,看着他们一家挨饿遭罪,不加援手! 更甚者,张陆洋的外婆还会把同样的借口,一样原班不动的嫁接过来。 所以,不管外公帮还是不帮,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免不了被人记恨的下场。 这追根究底,就是张陆洋的外婆是个“中山狼”!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儿女,还能好到哪里去?而张陆洋作为他外婆家的第三代,谁能保证他是不是也隐藏了这样一副面孔,在那温文尔雅的表皮底下! 俞惠根本就不对张陆洋的妈妈和舅舅抱任何希望,指望他们哪天改变了想法?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的东西,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儿子或者别人的说辞,就改变了? “你去不去核实,我管不了,你家人的想法我也左右不了,既然你舅舅给不了我答案,我会自己去找!但是,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跟你家的人有交集,当然也包括你。”俞惠觉得自己再不跟张陆洋说明白,他还会在这跟她磨叽。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们在一起虽然没多久,但是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什么事情隐瞒过你?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张陆洋不同意道。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这次算正式跟你说明白,我们之前如果算在一起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两分手!”俞惠看看周围漆黑的天,自己也仿佛沉浸在这黑色中,无法挣脱,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但是,俞惠不是那种妥协的人,即便深陷黑暗,她也会给自己拼出一条出路出来! 张陆洋现在是头痛欲裂,即便抽再多的烟,也无法抑制这种疼痛感,有时,他怀疑,到底是头痛还是心痛,反正现在是从头到脚的疼! “我同意你刚才的说法,我们两都冷静一下,等过一段再说,好么?分手的事,我就当没听见,我也不同意!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张陆洋这话不但是对俞惠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现在也亟需休息,整理一下思路。 “行,你自己回去小心!还有,我就不去同学会了,反正跟大家也不熟!再说,你也说了,我们两都需要冷静,明天这么快就见面,免不了尴尬!”俞惠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当初想去同学会,是因为她想把自己和张陆洋的关系告诉大家,可是现在两人已经分手,或者说快要分手了,还去个什么劲儿?平添尴尬? “随你便,我的建议是:你不能因噎废食!还是那句话,不管做什么,都要理智的评判,不能把什么都搅合到一起!”张陆洋觉得这时的俞惠就像个钻进壳子里的小乌龟,说啥都不管用! 俞惠听了张陆洋这话,本能的想发火,可是又克制了下来,她能说什么?人家的意思是说她胡搅蛮缠,不就是因为自己把他和他的家人搅合在一起么。 可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不搅合在一起才不正常! 就像之前的俞得水和俞家人,妈妈想和俞得水单独过日子,可是怎么也甩不掉俞家人的干预!生活不就是这样?亲戚关系是甩也甩不掉的血脉关系,不是想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张陆洋这次没有多话,让俞惠先回家,他目送着俞惠打着手电和不远处的赵为民汇合,然后两人走回了家门口,他这才转身扶起墙角的自行车,转身离去。 赵为民在两个人在那说话的时候,就站在家门口不远处,偷偷的瞄着两人的情况。 如果张陆洋有危害俞惠的举动,他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可是这两个人就是说话,能隐约听见他们的争论,而且是孩子气的车轱辘话,无非一个人要分手,另外一个不同意,让冷静考虑,分开他和他的家人,分别对待。 赵为民对两个人的说法不置可否,他只能劝俞惠再看看,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但是,赵为民同样也是担心张陆洋的家庭,如果他的家人一直对尹家人抱有成见,即便张陆洋证明了实际情况,恐怕他家人的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作为女方的家长,都希望自家的闺女能嫁到一家待孩子好的人家,如果这家人本身就对孩子或者女方有成见,这日子早晚会出问题。 如果男方的爸爸能做主,能压制男方的妈妈的话,或者也还有一线可能。 所以,赵为民觉得,还是要等等看,不要这么着急下决定,而是要看看张陆洋的家里到底会做如何决定。 如果需要家里人出面,赵为民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张陆洋的爸爸谈谈! 俞惠这一天过得实在太累,她已经不打算参加第二天的同学会了,回家洗漱了一下,告诉尹畅,明天她要睡到自然醒,她没睡醒之前,不要叫她。 尹畅一见姐姐满脑门的官司,也不敢提让姐姐陪她去便宜姥姥那的事,也只能等明天看姐姐心情了。 第3232章 去不去 俞惠当天晚上,没有意料当中的那么困,倒在床上之后,就开始“烙饼”,尹畅让姐姐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弄得也没了睡意。 她试探的问了句:“姐,你睡不着么?要是想唠嗑,我也睡不着,咱两唠会?” 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俞惠的心里,她满肚子的话,真的不知道跟谁说。 如果跟妈妈说,妈妈根本不知道她和张陆洋的事,这次要是说了,还得跟妈妈讲之前的来龙去脉。 如果跟老爸说,也不是不可能,老爸毕竟比较了解情况,可是,这是女孩家的事,怎么都觉得找老爸说,不合适。 那么,剩下的只有妹妹了,而且,妹妹也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不但能帮她保密,还能帮她出出主意。 俞惠也没隐瞒,从救俞得水开始,再追溯到之前小时候的事,还有外公的病,她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尹畅。 然后,俞惠把她去见张陆洋家人,发现他的妈妈和舅舅都是华家人,而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学给了尹畅听。 尹畅一直以为姐姐是无忧无虑的,没想到今天听了这些后,她才知道,姐姐只不过把自己装在了个快乐的套子里,里面的瓤才是真正的俞惠,一个隐忍、自卑、敏感的小女孩! 尹畅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够隐忍的,在之前的那个家里,她不敢跟弟弟争宠,因为她知道,她只是个捡来的孩子;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 自从她回到了妈妈和姐姐身边,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什么是家人之间的爱护和包容。 她体会到了真正的亲情,也让她觉得现在生活的来之不易,让她格外珍惜。 姐姐在尹畅的心里,一直是个被妈妈宠爱长大的孩子,她原本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跟姐姐接触时间长了,尹畅也慢慢了解到,姐姐打小也生活的不易,虽然有妈妈在身边,这也是唯一一点能比自己强的地方了。 尹畅虽然从小就过着不知饥饱的生活,但是不用面对着像一群饿狼一样的俞家人,之前那家人也没什么心计,直接就把他们的不屑表现出来。 可是再看看姐姐,看似繁花似锦的生活,揭开来之后呢,却是被蛀虫咬的千疮百孔的瓤,根本提溜不起来,没眼去看。 “姐,我有时在想,我们要是能回到小时候,我们没分开,一起上学一起作伴,该多好!”尹畅发出这样的感慨。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能回到过去,除了不和你分开,我要更努力的读书,孝顺外公和妈妈,让妈妈早点离开俞得水和俞家。”俞惠心中的不平和遗憾,其实比尹畅还多。 她们两姐妹,在别人眼里,都算是光鲜亮丽的存在,可是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自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姐,即便时间不能倒流,要是时间停止也行,我可以幸福的和你,还有爸妈生活在一起,我不想长大,不想变成尔虞我诈的大人,不想了解社会的残酷。”如果姐妹两个算算心理年龄,尹畅肯定会比俞惠年纪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生活逼着你长大,你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让自己去适应生活,可是在心里,大家都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那就是她们记忆里永远的一抹亮色。 “是呀,不用长大多好,不用谈恋爱,不用成家,不用为后代发愁!”俞惠何尝没有这样的感叹。 “姐,要不咱两做个约定咋样?要是到了三十岁,我们都没结婚,我们就不结了,咱两作伴,过一辈子!”尹畅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想想也挺好,她们姐妹一起生活,想上哪上哪,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呵呵,你做梦呢!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俞惠感叹归感叹,还是比妹妹早一步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不结婚,不成家,这怎么可能?她们自己倒是可以,但是还有爸妈呢,就拿老妈的脾气来说,她就不可能让她们单着。 所以,梦想和现实,永远都有着千山万水的差距。 “这怎么是做梦呢,我们两学习都不错,以后工作了,也差不到哪去,只要我们努力,赚足够的钱,够我们生活,够我们养活爸妈,爸妈还能反对不成?”尹畅现在已经被俞惠熏陶的,快掉进钱眼里去了。 “足够?多少算足够?人永远是不满足的,钱也是赚不到头的,没听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么?”俞惠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怎么被岔到了赚钱上,刚才他们聊什么来着,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赚钱和人心上了? “姐,你不知道足够的定义,我知道呀,我打算从上学开始,就找兼职,爸不是说过么,他当时在国外的时候,也是勤工俭学,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我只要能找到我想干的事,我一定会努力干下去,多赚钱!”尹畅原本就是为了给姐姐排解忧愁的,现在成功的把话题岔到了勤工俭学上了。 “好,我祝你成功!困了,睡!”俞惠对这个话题有点意兴阑珊,这么一没兴趣,困意就找了上来。 她跟妹妹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往下出溜进被窝,翻了个身,这次没有再“烙饼”,而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尹畅见姐姐睡去,才满意的笑了笑,对着姐姐的背影道了句晚安,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第二天,两人没有真的睡到自然醒,因为尹香兰还记得两个孩子要去参加同学会,早早的就开始叫两人起床了。 俞惠烦躁的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对着门外的妈妈喊:“我们不去了!你别叫了!” 尹香兰听到了这句话,确实不叫了,而是直接开门进了屋。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什么都是一时兴起,说去同学会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你不是要领着妹妹一起么?这回不去了,不是拿你妹妹打镲么?人家白等你了?”尹香兰一边说,一边把床上的蚊帐从褥子下面拽出来,挽了两下,就把蚊帐直接折成了吊床的模样,而原本在蚊帐里的俞惠,也脱离了蚊帐的笼罩。 尹香兰行动很是迅速,蚊帐处理完,下来就是掀被子!俞惠再怎么年轻有力气,也不是妈妈的对手,几下就被妈妈扯掉了被子,这下连捂耳朵的都没了。 “妈!你真烦人!你有老爸一个挨你欺负还不够?整天就知道跟在我和妹妹后面唠叨!我们都多大了,上哪去,还用你操心!”俞惠哪里还能睡觉,一个猛子坐起来,闭着眼睛嘟囔着。 “你说你!哪里有个当姐姐的样子,你妹妹早早就出去买饭了,现在还在院子里帮你爸干活!你再看看你,睡到这时候不说,连要干的事也不干了,你这是要赖在家里,等我伺候你?”尹香兰继续唠叨。 这次回来,尹香兰想要办的事都办了,心情自然好,就连唠叨时,嘴上都是满含笑意的。 也不知道闺女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总是提不起兴致,难道是因为俞得水的事?没有人跟她说,尹香兰也只能瞎想。 “得,我不用你伺候,我自己伺候自己好不成么?麻烦把门从外面关一下,我要更衣了!”俞惠见觉睡不成,就只能起来了。 主要是,她想起来自己答应的妹妹,要趁着参加同学会的功夫,让尹畅回一趟以前那个家,既然自己不想去参加同学会,还不如干脆早点陪妹妹回去,早去早了,省的妹妹总惦记。 成功把俞惠从床上挖起来,尹香兰满意的从屋里出来,把外地的餐桌摆好,把早餐摆上,就去院子里叫人。 院子里那爷俩是一边干活,一边讨论着俞惠的事,尹畅把俞惠晚上跟她说的,都跟老爸学了一下,大部分都是赵为民知道的。 尹畅的意思是想问问爸爸,她该怎么帮姐姐,她不想姐姐这么难受。 赵为民倒是觉得,俞惠不是小孩子,该怎么办,她应该心里很清楚,如果俞惠真拿不定主意,一定会跟家人说的,如果不说,就说明她还能控制得住。 尹畅还跟老爸汇报了今天的计划,说陪姐姐去了同学会之后,要去一趟以前的那个家,赵为民点头说了解,也答应为尹畅保密。 赵为民还叮嘱尹畅,如果发现俞惠有不对劲,赶紧就拉她离开同学会就好,小孩子的聚会,除了闲聊,就是扯淡,没有必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