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心玄】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toptw】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鬼迷心窍》 作者:白玉虹 内容简介: 刚搬进新居、头一个夜晚, 他就……撞见鬼了!? 而且还是只容貌清丽的、吐长舌头的、会嘲笑他的吊死鬼! 咦?他、他摸得到她的「身体」微微的凉…… 鬼……原来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可怕呀, 连向来胆小的他都敢跟她杠上了—— 哼!谁教她初次见面就开口要他帮忙! 也不去探听探听,他可是素有精明之誉的商人,没有利益的事,他哪可能会做! 正义感?没有!同情心?没有!良心?被狗啃了!所以,帮忙的事就甭谈了。 可是,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帮了? 而且帮得心甘情愿!莫非他……中邪了?! 序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1080 很久没写古代小说了,更正,是很久没有这样一口气完成一本古代小说了(还记得白某人曾在前本书序里提到一个有关狼的故事吧,那个故事尚在难产当中,生到一半就卡住了,至今已耗时近一年)。虽说是一口气,其实还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完成的。写惯了现代小说,再回头写古代小说,白某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累累累」!我想大部份的作者都会认同我的看法,写古代小说不比现代小说,在用字遣词方面必须比较费心,还得留意不要让平常挂在嘴上的现代用语一个不小心跑到古代里去。总之,真的不容易啊!那些擅写古代小说的作者们,白某人要向你们致上最高敬意。 其实,说不容易也是因为许久没去碰触,真所谓「热能生巧」啊,常写自然比较熟练。所以,当项姐提出这次套书的构想,询问参与的意愿时,我答应了,虽然感觉压力很大(万盛每次的套书作者都是强棒,成绩也很斐然)。但白某人认为自己必须接受这样的考验和磨练,告诉自己,先别去想出来的成绩与评价如何,最重要的是尽己所能,好好用心,将自己想说的故事忠实呈现出来。很开心能有这样的机会,尽管这两个多月彷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然而,当稿子完成时,那种辛苦后通体舒畅放松的感觉,轻易地便将过程中经历的折磨与痛苦冲刷得干干净净。 再回头来谈谈这本书。白某人很喜欢这样的题材。人对于和自己不同界域的事物存在,多少总存在着一种排斥感与恐惧感,因为那毕竟是属于「未知」的版图;未知会让人产生好奇,也会带来恐惧,可也因为这样,想象的空间就愈大。 关于鬼魂的存在,在这里不做理xìng、科学的探讨(白某人坚信,眼睛看不见的并不代表不存在)。但说到鬼,就少不得聊到一些鬼故事、鬼电影了。还记得去年一整年各国鬼电影火红的程度,日、韩、港、台、美,都拍了好些惊悚吓人的鬼电影。说真的,白某人一部也不敢看。不是不爱看,而是看完后产生的「后遗症」让我却步不前。拜声光科技的发达,及无限的创意开发,每一部鬼电影逼真骇人的程度真足以让人看得心惊胆颤,不免还恶梦连连,那些恐怖画面总令白某人视觉暂留的现象延续到夜晚,让白某人即使热得满身汗也要紧紧地蒙着被子,直至饱受折磨疲倦地睡去;然后,隔天便会出现一双吓人的熊猫眼。 唉!真不知道白某人是胆子小还是记忆力太好了,总之,从此白某人对鬼电影敬谢不敏,除非将来白某人的床上多了一个人,那又另当别论了。 当然,白某人写的也不是什么恐怖的鬼故事,而是想表现出入们心中的恐惧总是事出有因,并非表面所看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形象所导致的这样一个意念,希望这个故事能让读者们喜欢,下次见! 楔子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3790 江南苏州 「蒲老爷,这是您特别订制的帛画,您老看看是否满意。」 一身白衣,身量修长、长相温文俊美的男子,将手中卷成轴状的布帛摊开,平放在圆桌上。他的声音沉稳淡定,面容温和带笑,虽是一身文人的气质,可黑棱的眸子却有着商人的精明与能干。 蒲老爷抚着长须,低下头观看帛画。呈长条形的帛布上绘着天上人间两处境界,上幅祥云缭绕、飞龙蟠升,九天玄女们或弹琴或舞佾;下幅则是繁华热闹的民间市井,络绎不绝的人潮、来往的商旅及街道两旁的店家商贩,呈现出一片四海升平的景象。 帛画以鹅黄染底,再以金色丝线绣花,然后再用矿物颜料画绘,色彩艳丽,形象丰富,每一处都细致绝lún,整幅画绘织物精美得令人爱不释手。蒲老爷满意地捋着长须呵呵笑着。 「冯公子果真是好手艺啊,老夫非常满意,你只管开个价吧。」蒲老爷频频点头称赞。这幅帛画是他为了知府大人五十寿诞特别订制的贺寿之礼,冯家出色的手艺让这份别出心裁的贺礼更显无价。 「承蒙蒲老爷抬爱,晚生自当全力而为。」男子拱手为礼,俊颜温文谦逊地笑着。「多年来冯家庄受老爷子关照甚多,这幅帛画就当是晚生聊表的一点心意。」 蒲老爷闻言,开怀大笑了几声,老练的双眸带着浓浓的赞许。 「冯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夫虽是个门外汉,可也知道这幅帛画的价值不菲,怎能让你白忙一场呢!」 「蒲老爷言重了。」男子不慌不忙道:「未来冯家庄还需要蒲老爷继续关爱支持,这一点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倒是晚生最近印染了一批上等丝绸,色泽鲜丽,图案精美,听说蒲老爷您布庄里正需要这类的货品,就不知道晚生是否能帮得上忙。」 话落,对方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冯公子,你真是令老夫佩服啊!年纪轻轻,就拥有这般的手腕与气度,难怪冯家庄的事业能有今天这番局面。」 说话间,一双老眼带着笑意频频打量着年轻男子,半晌后,忽地开口问:「不知冯公子是否已有了婚配?」 男子微愣了下,而后回道:「晚生至今尚未娶妻,也无婚配。」 蒲老爷面色一喜,却又忽儿一暗,心中突生万般感慨。唉!如此出色的男子若能成为他的女婿,该有多好!只可惜,想归想,他也知道不可能。冯家的财力并不在蒲家之下,依对方的条件,不论是名门闺女或富家千金都堪与匹配,可偏偏他的宁儿却是个…… 唉!只要一想起独生爱女的事,他不禁满面忧愁。 「蒲老爷,您怎么了?」男子沉稳的嗓音温温地响起。 蒲老爷瞬即回神,重新挂上满脸笑,迭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收起帛画,接着又道:「冯公子,丝绸进货的事,改天我让布庄里的管事登门洽谈,到时候再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晚生自当效劳。」男子躬身一揖,甚是有礼。「画已送上,晚生也该告辞了。」 蒲老爷微笑地颔首响应,转身命下人送客。 「哎呀!小姐,别乱跑啊!衣服都还没穿好呢!」 男子才刚出房门,便听到一阵女子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抹白色的纤影突地自回廊转角冲出,往他身上撞来。 「哎哟!」 来人冲势过猛,男子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一手下意识地撑扶住怀中之人。娇嫩的一声轻呼,让他不觉皱眉,低头一看,撞到他的竟是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白色的中衣襟口微敞,还露出一截红色的肚兜。 男子心中暗恼,随即撇开眼去,并赶紧松开手,将女子推离一臂之遥。 这时候,蒲老爷已闻声走出房外,刚才惊呼的丫鬟也已赶了上来。 「小姐,没事吧?!」丫鬟神色慌张地问,却是不敢抬眼对上自家老爷的目光。 「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还不赶快把她带回房里去!」蒲老爷沉着脸,低声喝道。 谁知那蒲家小姐却突然挣开丫鬟的扶持,跑到男子身前,小手扯住他的衣袖直对他傻笑,还老是伸着舌。 男子微一愣愕,下一刻,女子已被丫鬟匆匆忙忙地带离。 突发的一场意外让男子心里暗自着恼。他是不是撞见了蒲家不yù为人知的秘密?蒲老爷该不会要他负起责任吧? 「冯公子,刚才没惊吓到你吧?」蒲老爷一脸抱歉地道,神色微带着一丝尴尬。「小女天生有些呆傻,冯公子你可别见怪。」 「哪里的话,蒲老爷别放在心上。」一语双关,男子拱手一揖,不再多言,淡定地跟随着蒲家下人离开。 出了蒲宅大门,已是晌午时分,日头当空照,市街的人潮逐渐散去,不是回家就是到酒楼饭馆避暑,只剩下街旁零落的摊贩。 「少爷,你可出来了。」门外,一名身材圆圆胖胖、手里还抱着细绸布,年约十七、八岁做家仆打扮的少年赶紧跑上前来。「我办完事在这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快被晒昏了。」忍不住抱怨一下。 男子不予理会,只是皱着眉径自往前走去,家仆只得随后跟上。 烈阳下,不过片刻,少年家仆已气喘吁吁、挥汗如雨。「少、少爷,咱们先找家客栈休息一会儿吧。」唉,他实在又饿又累又渴呀! 男子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子,看着贴身仆厮阿福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模样,眉心微微一皱,道: 「天气真有这么热吗?瞧你,像掉进河里似,把汗擦一擦吧。」边说着,伸手取过他手上抱着的绸布,随后走进街旁的一家客栈。 阿福赶紧跟进去,一边在心里咕哝:自家主子还真是个怪人,这种天气竟能保持一身清爽,一滴汗也没流,好似现下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着实教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进了客栈,点了饭菜,还要了一壶茶,男子细心地将绸布放在另一条长凳上,才抽出筷子,准备用饭。 饭菜纷纷上桌,可他吃得并不多,倒是阿福,像饿了好几顿似,没一会工夫就解决了一大碗饭。 「沈兄,听说昨日那城中首富蒲员外找你过府一叙,可有这么一回事?」隔桌的谈话声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阿福随意瞥了一下话声的来源,便又埋头猛扒饭菜。 「吴兄,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一阵轻笑传来,另一人继续说道:「说正格的,那当下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蒲员外是何等人,竟会邀我过府叙谈!」 「那后来呢?」声音里有着好奇。 吃饱了喝足了的阿福,抹了抹嘴巴,也好奇地侧耳听着。 回话的人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那蒲员外不知打哪儿知道我想赴京赶考,又缺盘缠一事,马上让人端出一盘白银,说是要赞助我此行的一切费用。他还说,就算我没高中,将来也不必愁吃穿,他会帮我安排妥当。」 「这是件好事啊,沈兄为何叹气?」 「,吴兄,你有所不知啊!」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蒲员外是有条件的。」 「哦?什么条件?」 「唉!条件就是我得先娶他的女儿进门。」话声里夹杂着叹息,听来很是惋惜感慨。 「竟有这种事?!传言蒲员外的女儿天生呆傻,莫非是真的?」语气更好奇了,随后半开玩笑地说道:「沈兄,你何不答应了呢!看在蒲员外提出那么优渥的条件,你下半辈子衣食无虞,不也挺好?」 借着眼角余光,阿福瞥见那姓沈的书生一脸可惜地摇头叹气。 「唉!吴兄,不瞒你说,原本我也有点心动真,心想,蒲小姐不过是呆傻了些,不至于无法忍受吧。谁知道见了人,唉……」忍不住又摇头了。 「怎么了?见了人如何?」 阿福发现客栈里其它人也都倾身竖着耳朵等着下文。 「那蒲家小姐今年十六岁,美则美矣,却痴傻得厉害,还老是伸着舌头,像烈日下歇息的狗儿一般。你说,我能娶这样的妻子进门么?」 「原来如此啊,那蒲员外为了宝贝女儿可也煞费了苦心。」 送菜的店小二经过,chā嘴道:「蒲员外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些时候翰生堂几个穷书生全被找去问过了,没有人肯娶蒲小姐为妻呢。」 「真可惜哪……」欷声四起,就不知道众人可惜的是痴呆的蒲女,还是蒲家大好的荣华富贵。 「少爷,他们说的那个蒲员外是和咱们有生意往来的那个蒲老爷吗?」阿福搔着头问。方才少爷才打那儿出来,就不知道有没有遇上痴痴呆呆的蒲小姐。 经他一提,冯云衣不免想起方才在蒲家撞见的那一幕,神色微恼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我们不相干的事别多问!」 「喔。」阿福无趣地摸摸鼻子。他忘了自家主子xìng子偏冷,还有些无情,从不过问及理会与自家不相干的事,更不喜听闻一些街坊流言或传闻之类。 「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上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冷冷淡淡的。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阿福也只能点头。忍不住抬眼望了一下门外,唉!日头依然又大又热,他真不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走出这家客栈哪! 没瞧见他一张苦瓜脸,冯云衣取出钱袋,招来店小二结完帐后,拿起绸布即走出客栈。 阿福无奈地紧跟在后头,突发奇想:不知道那个蒲员外接不接受毛遂自荐呢?他不介意娶个痴傻的妻子,真的不介意哪……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10239 一年后。 升平客栈天字号房。 阿福在房外轻叩着门。「少爷,佟老爷派了府里总管要和你谈谈东街巷旧宅邸买卖的事。」 过了一会,里头传来一道稍嫌冷淡的低沉嗓音:「请他进来吧。」 得到主子的应允,阿福这才敢推门进入。他虽是主子的贴身仆厮,可主子却从不让他伺候梳洗更衣,也不让人随便进他房里,即便在外边谈生意也一样。 见主子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只在下处图绘上一株苍劲挺拔的古松,非但无损主子俊美的容貌,反而更加衬托出其飘逸出尘的丰采,能将这么素雅的衣服穿出味道来的,放眼苏州城,恐怕也只有自家主子了。即使同为男儿身,阿福也不禁在心里暗自赞叹;在他眼里,自家少爷可说是全苏州城里最俊俏的男人了。 身后,石总管也正悄悄打量着冯云衣。不消多时,精明的眼很快地评估出一个结果,即刻笑盈盈地拱手作揖,神情谄媚地道: 「冯公子,久仰大名了,『云霞织染坊』声名远播江南一带,公子的好手艺冠绝古今,令人好生佩服。」虽是拍马屁,却也是实情。来这之前,他已先调查过冯云衣的身家背景。江南地区最知名的「云霞织染坊」是冯家最主要的营生,在冯霞衣与冯云衣姊弟俩的经营下,非但成为织造业的第一招牌,每年的营收在同行间更是无人能及。 俊雅的脸庞揉进淡淡的笑意,冯云衣眼睫淡垂,回礼道:「石总管过奖了,技艺是老天爷赏的,混口饭吃罢了。」虽不喜逢迎拍马,但身在商场上,这类的应酬对话总是免不了,他深知身段要能放能收的道理。 「冯公子,你客套了。我家老爷一听说你有意买下东街老宅邸的事,便马上派我来接洽,换成是别人,那可就不一样了!」言下之意是暗示他难得获得佟老爷另眼看待,买卖宅邸之事大有商议空间。 这佟老爷虽也是商贾之家,但他与一般寻常富豪不同之处在于,背后有座庞大的靠山现今苏州知府大人即是他的堂兄。靠着这样的关系,佟万生在苏州城内经商无往不利,从当初一个小小店家,一路发达成为城中富豪之一,更是人人抢着巴结的对象。 「既是如此,石总管,就麻烦你带个路,冯某想参观一下宅邸的内部情形。」冯云衣也不多言,直接切入重点。 「那当然、那当然!冯公子请跟我来,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石总管一径笑得眉眼弯弯,甚是礼遇恭敬。 坐上马车,一行三人来到东街巷底,一幢红瓦白墙、大门略有斑驳的宅邸前。 冯云衣一下车便瞧见两扇斑驳的红色大门及生锈的圆形铜环。 注意到他的视线,石总管忙走近道:「冯公子,你别看这宅邸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里面可维持得非常好。这些年,我家老爷定期叫人打扫维修,就算您要马上住进去也不成问题。」说着,忙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进屋,是座宽敞的庭园,园里花木扶疏,迎着南风摇曳,看得出确实有人精心照料。顺着石板路往里走,便是大厅。里头的桌椅、一切家,甚至是字画,都保持得很好,证明石总管所言不假,这宅邸内部一点也不像空置许久的旧宅。 「这宅子是我家老爷十多年前兴建的居所,虽然比不上城里大户人家,但要住上个二十余口人绝对不成问题。」石总管在前面带着路,一边介绍道。 跟着石总管沿着回廊转进中庭后,冯云衣已大致可看出屋子的全貌。这幢宅院规模虽然称不上大,却正好够他使用,后边的屋舍楼阁除了睡房外,另可辟为他的工作房,而后院还颇宽敞的空间更可用来栽植花卉,采集染料。 一边思索盘算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一处植着翠柳的屋宇,屋舍前后的花草竟是比其它地方来得紧密茂盛,他不觉走上前去。 来到房门前,这才发现石总管没跟上来。回首望去,但见石总管神情怪异地踌躇不定,脸色还有些儿发白。 还未开口叫唤,阿福已先他一步拉开嗓门叫道:「石总管,你怎么还杵在那儿,赶紧过来给我家少爷开门呀!」 「是、是、是……我这就来了。」石总管抹了一把自额头冒出的冷汗,强逼着自己走上前去,一边心里暗自咕哝:这冯公子哪间房不看,就偏偏挑了个他最害怕的地方。 「石总管,你怎么了?脸色好象不太好呢。」察觉出他神色不对劲,冯云衣微微皱眉问道。 见他神情微带疑惑,石总管赶紧撑起一脸笑,老练地诌了个借口: 「唉呀,让冯公子见笑了,我这把老骨头禁不得日晒,才站这么一会儿,就有点头昏眼花了。」说完,赶紧靠上前来开门。 冯云衣不疑有他,门一开启后,即走进房里。房间以珠帘分隔成前后两部份:前头布置成小花厅,内室则为睡房,屋里的摆置十分清幽雅致,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闺阁,除却珠帘,他倒是颇中意这个房间。 「呃……冯公子,咱们再到别处看看吧。」石总管忍不住催促道,始终低着头的他,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不敢抬头乱看,甚至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不必再看了。」冯云衣突来的一句话吓了他一跳,莫非……被发现了? 石总管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就知道这笔买卖很难做得成! 已经十多年了,这中间不是没人来看过房子,只不过没有一次顺利脱手。甚且每回事后,还得自家老爷威胁加利诱,才能封住那些看房子的人的嘴巴。隔了这许久,好不容易又有人上门看房子,那「东西」可别再来坏事才好,他一把老骨头了,实在不想再为这老宅子奔波受惊吓。 「这宅院我看了还挺中意的。」冯云衣接下来说的话,让石总管提到喉头的一颗心又安然地回归原位。「不过,价钱方面……」 「冯公子既然喜欢,价钱方面绝对好谈!」石总管爽快地接下话。只要能将宅子卖出去,钱的事情好商量。况且,依冯家的财力,应不至于太过悭吝。 「这宅子是自售,不托人买卖,公子尽管说个价钱。」一边继续说着,忙将人请了出去。这房间还是少待为妙。「我们到前厅坐着谈吧。」 三人走后,房间梁壁上一抹淡影逐渐转浓,而后轻飘飘地自墙上走下来……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三天后,冯云衣搬进新居。连同阿福,只带了八名仆佣。 「少爷,咱们就这么匆匆搬出冯家庄好吗?」阿福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嘟哝着。一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了,一定气得马上杀进苏州城找你算帐。」 冯家庄距离苏州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驾马车一半时间也用不到,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少爷执意搬出冯家庄另立门户。 「你别担心,她现下没这个时间理我的事。况且,姊夫会帮我拦着她。」冯云衣漫不经心地回话,一边命人拆下珠帘,搬进自己亲手绘制的山水屏风。 「,少爷,你该不会是因为大小姐逼你成亲,所以才趁她生产时搬家吧?」阿福继续和主子闲聊着。「其实,少爷,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大小姐那么能干,肯定能帮你讨到一房好媳fù。」 冯云衣没回话,将装在木箱里的书册一本本取出来。他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尤其不喜多谈自身的事。 偏偏阿福是那种话说不停的人,就算没人应和,也能自言自语说得好不快乐。 「少爷,说到娶媳fù儿,你还记得蒲员外那个呆傻女儿的事吗?听说最近蒲老爷又找了好些人进府,那蒲小姐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呢。」 「想不到你挺了解蒲家的事嘛。」冯云衣挑高眉,冷冷凉凉来一句话。 「哎唷,少爷,这一年来蒲家的事早已传遍整个苏州城了。」言下之意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唉!想来那蒲小姐也真可怜……」说着,停下手边的动作,摇头叹气了起来。 冯云衣眉头挑得更高了。「你是真同情她,还是想去做那蒲家的女婿?」 阿福顿时红了脸,心虚地笑道:「唉呀,少爷,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你可别小看我阿福啊,我可是个有志气的男子汉!」哈哈……干笑再干笑。 「是吗?」冯云衣淡淡地回了句。阿福跟在他身边九年了,他对他可是十分了解,只要他翘个屁股,他马上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阿福是打定主意服侍你一辈子了,绝对心无二志!」赶紧举手对天,一副忠心可表的样子。 他承认啦,他是不小心起了一丝丝那样的念头,毕竟做了蒲家的女婿,从此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只要是正常男人都难免会蠢蠢yù动嘛!只不过,想归想,从至今无人答应婚事看来,那蒲小姐的情况八成挺严重的;况且,人家蒲老爷也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完全不挑的。 老实说,他也只是想着好玩。这辈子他是不会离开少爷身边的,自从九岁那一年跟着娘卖进冯家为奴时,娘便嘱咐他要好好伺候、照顾少爷,不得有半点闪失或怠慢,娘亲切切的jiāo代,他可没一刻忘了。 冯云衣只淡淡睨了他一眼。「好了,别说这些了,再不快点整理,太阳快下山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经他这么一提醒,阿福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冯云衣皱眉。 阿福没回答他,圆球似的身材咚咚咚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捧着一碗上面浮着纸灰的清水,另一手持着柳条走进房里来,嘴里不知喃喃念着什么,然后开始以柳条沾了水,在屋里四处点洒着。 「你在做什么?」冯云衣眉头皱得更深了。 「哎唷,少爷,你先别吵我,我现在做的事情很重要,等会儿你肯定会感谢我!一阿福背对着他在房里走了一圈,很慎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闻言,冯云衣额上青筋微跳,却仍是极有耐心地等着他。 终于,阿福像完成一件非常神圣重要的任务,小心地吐了一口气。 「少爷,这叫做洒净。」他开始解说:「我听人家说啊,很久没人住的房子难免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少爷你八字轻、胆子小,我怕你撞邪了,特地请西街的王道士给我画了一道符咒,加了yīn阳水之后,再用柳条沾水洒净,就能保家宅平安、yīn邪不侵。」 「你胡说些什么!」冯云衣有些恼怒地瞪他一眼。他向来很少动怒,喜怒不形于色,唯独有一个死穴,千万踩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什么鬼魅!」 他最讨厌鬼魂灵异之说,总认为是无稽之谈,徒然扰乱人心,更讨厌人家说他胆子小。 「现在没有,等会儿入了夜,yīn气变重,可就难说了!」阿福不知死活地回话。「少爷,你别老不信邪,从小到大,你不知撞了几次邪,哪次不是吓得面色发青、魄不附体,依我看」 「你给我闭嘴!」冯云衣咬牙喝住他,额上青筋跳动得厉害。 阿福以为他是害怕,忙道:「少爷,你别怕,经过我这么一洒净,什么妖魔鬼怪都消失无踪了!」 「你还说!」俊脸一阵忽红忽白,简直快被气zhà了。这房里还有其它家仆,他是打算说得人尽皆知吗?! 「好好好!不说不说,别怕别怕!」阿福连忙安抚他。只要一谈及这种事,他家少爷就完全变了个样子。「我现在去别的房间洒净洒净。」说完,转过身就要走出房外。 一脚才刚跨过门槛,他像是想起什么事似,回头问道:「少爷,今晚需不需要我在你房里打地铺陪你?」依照惯例,每回他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第一晚他总要在主子房里打地铺,给主子壮胆。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随后青筋zhà开,难得的怒吼脱出冯云衣好看的薄唇: 「不必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是夜,房内烛火摇曳,冯云衣据案伏首在一匹布帛上彩绘着花鸟图案:阿福则在一旁帮忙补充颜料,一边打着瞌睡。 再一次掩嘴打了一声呵欠,阿福强撑起眼皮盯着主子作画。 唉!少爷也真是辛苦哪,身为「云霞织染坊」唯一的画绘师,他的工作量甚大。当今印染织绣技术虽然非常发达,但一般有地位的文人贵族,甚或富贾钜商,仍然喜欢手工绘制裁作的衣裳。一来是因为数量不多且风格特殊,能让人彰显自己的特别;二来是因为少爷的画艺出众,冠绝古今,甚至有朝廷高宫特别订制帛画,不为穿著,只为了悬挂墙上供人欣赏。 在布帛丝织品上画绘可不比纸上作画,功夫得更细,过程也更麻烦,往往绘上一块帛画,快则一天,慢则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呢。 揉了揉眼睛,阿福忍不住道:「少爷,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剩下的明天再做吧。」他实在快睁不开眼了,连一向能让他皱眉醒神的矿物颜料的刺鼻味道,也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 冯云衣头也没抬地继续挥笔。「你先去睡吧,我告一个段落再歇息。」 「可是……」主子不睡,他怎么好意思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别再杵在这儿,我一个人行了。」冯云衣俯着头又说了句:「等会儿你打瞌睡迷糊了,打翻颜料就糟糕。」 「那……好吧,我先去睡了喔。」阿福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睛几乎快完全合上了。 他离开后,冯云衣继续手边的工作,直到过了三更天,才搁下笔,准备休息。 甫抬头,窗外深沉的夜色像泼墨似地映满他眼帘,俊颜倏地僵硬并微微扭曲,眼底也浮上一抹痛苦的暗影。 该死的阿福,竟然忘了帮他把窗子关上!低声咒骂了句,他紧蹙着眉疾步走向窗边,粗鲁地关上窗后,转过身背靠着窗闭上眼深深地喘息着。 他痛恨夜晚的来临,尤其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当所有人在寂静漆黑的夜里酣然而眠时,他的苦痛、他的恶梦才正要开始。 如果可以不睡觉的话,他很愿意一夜张着眼直到天明,只求能够摆脱过往恶梦…… 静定了好片刻后真,心绪逐渐平稳下来,他才缓缓张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回书案旁。抬起手揉了揉酸疼的颈背,他拿起案上的烛台,转往屏风后。 解下外衣,正要上床时,眼角余光忽地被角落的一样物事给吸引住。他靠近一看,是一座绣架,架上还绷着丝缎,绣着一幅「仕女月夜凭栏图」。 好奇地掌起烛台仔细观视。画中仕女螓首微偏,姿态袅娜多情,半垂的星眸却是含愁带怨地,夜风拂动她的纱裙,感觉竟是栩栩如生。这幅绣画绣工典雅精致,虽然尚未完成,却无损于它的精美细致,足见绣画之人技艺卓然。 这会是佟老爷家女眷留下来的吗?真奇怪,为什么不带走呢?冯云衣疑惑地皱眉。而且,这绣画该是放了许久,却一点灰尘也没有,色彩鲜妍得好似昨日才绣上去,真令人不解。 改天得空,再送回给佟老爷吧。他重新回到床边,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然而,尽管累了一整天,眼眸酸涩难当,他依然如往常般,无法一沾枕即入睡,双眼更是顽固地张着不愿合上,脑中思绪也纷乱运转着。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侧身卧着,眼睛盯着投映在墙面上摇晃不定的烛影。忽然间,梁壁上方一抹模糊的影子攫住了他的心神,初始还不觉得怎样,可那影子渐渐地愈发清晰,俨然是个女子的身影。 他骇了一跳,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仍是紧盯着墙面瞧。那女子身影好似画的一样,他想,会不会是自己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于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墙上女人的影子不动,也不消失,他的背脊开始窜过一阵冷凉。 「幻觉幻觉……这一定只是幻觉……」他脸色发白地喃喃自语着。他还没入睡,怎么就作起恶梦来了?虽最痛恨鬼魂灵异之说,可他却也最怕鬼!这点让他非常气馁,却又无可奈何。 不,他偏偏不信邪!懊恼甚深的他,强撑起一股硬气,睁着眼死命盯着墙上女人的身影,彷佛这么用力地瞪着她,就能教她乖乖消失。 谁知道,那影子竟清晰如zhēn rén似,而且还轻飘飘地好象要从墙上走下来。 别、别呀!冯云衣一惊,忙坐起身拥着被,强抑住全身的抖颤,忍不住在心里恨恨骂道:都是该死阿福的那张乌鸦嘴,他迟早缝了它! 暗地里骂着,没想到墙上的女子居然真的走下来了。他惊得双眸圆瞠,却仍死命维持住自己的尊严没让自己放声大叫。盯着那逐渐向他走来的人……不,是鬼! 而且,还是个吊死鬼。冯云衣差点没吓昏过去。眼前真真切切地站了个女鬼,美丽的容颜似乎有些愁眉苦脸,舌头伸得长长的,脖子上还套着个绳索。他吓呆了,眼睛却仍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这时候,该说什么好呢?像戏文里面演的,问她有什么奇冤大恨,他会竭力替她伸冤报仇?! 啧!他立即排除这个想法。他一向最讨厌管闲事。自古以来,好管闲事的人总没好下场,他可没忘了自己双亲是怎么死的。 莫桑织奇又好笑地看着床上男子明明怕得要死,却仍硬梆梆地绷着脸的模样。瞧,他的额头都冒出一颗颗冷汗来了呢。 瞬间,冯云衣一阵头皮发麻。这……这……什么跟什么!吊死鬼还会笑?太诡异……也太恐怖了吧?原来鬼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更可怕!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胆子这么小!」女鬼开口说话了,声音不若想象中yīn森森低沉沉得骇人,反而婉转如莺啼。 冯云衣呆愣了下,这个女鬼竟然敢嘲笑他! 说他胆小,那是他的死穴,就算此刻怕得要死,他也要争回一口气! 「对镜子瞧瞧自个儿的样子吧,谁瞧见都要怕!」他胀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说,完全没察觉自己竟跟个女鬼斗起气来了。 「我们作鬼的没办法照镜子的。」莫桑织微颦着眉,而后凑近脸看着他,很认真地问:「真的很难看吗?」 「喂,别靠过来!」冯云衣别过脸,下意识地朝她伸手一推,心里又是一惊,他竟然触摸得到她?!触手虽然微凉,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摸到的确实是个实体。过往的恶梦从来都只是影像,还不曾有过今日这般真实的触感。 「、、……」愕然地,他转过脸盯视着她。 「哈!」女鬼显然也很惊奇,而且还很开心。「你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全貌,还可以触摸得到我,可见我没找错人!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我跟定你了!」 听了她的话,冯云衣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胡说什么!人鬼殊途,跟着我做什么?!」甚是懊恼地。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女鬼的表情认真起来。「我生前受了很大的冤辱,一定要洗刷,否则的话……」 「够了!不用再说了!」冯云衣开口打断她的话。「的事与我不相干!恕我无能为力!」不管是人是鬼,闲事一概不管!。 「难道你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声音很是柔软动听,还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没有!」他断然地摇头。正义感?哼!他一辈子都不需要这种东西。 「同情心呢?只要是人都有同情心的。」她眼神冀盼地睇视着他。 「没有!」他一脸嫌恶地嗤声道。最痛恨人家跟他提什么怜悯、同情之类的东西了,对他来说,那只会自招祸灾! 「那……你总有良心吧?」声音变得更加可怜兮兮了。 「被狗啃了!」他恶声恶气地说,跟骚扰惊吓自己的女鬼谈良心?笑话! 莫桑织神情顿变,缓缓起了眼。「你真的不愿意帮我?」 「恕我爱莫能助!」冯云衣撇头答话。 「很好……」莫桑织yīnyīn地笑了几声,出言恐吓道:「你不怕我每晚缠着你,吓得你睡不着觉?」 哼!这个男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亏他生就一张好面皮,看来温雅俊秀,没想到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地府里的姐妹说得一点也没错,男人光看一张脸皮是没有用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发狠」。 「威胁我?我告诉,本公子才不……」怕字还没说出口,他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惊惧恐慌竟然完全消逝无踪,而且,还跟个女鬼杠上了。 瞧他愣愣地盯着自己发呆,莫桑织以为他是吓呆了,微带点得意地说:「怎么,怕了吧?你总不希望每晚睡觉时都看见我这张脸吧?」说着,朝他俯近脸,还刻意将舌头又伸长了些。 冯云衣蓦然回神,仔细盯着近在眼前的一张脸。除了那骇人的长舌之外,他发现女鬼有一张清丽婉约的容颜,眉目如画,面色虽然死白了些,但并不让人觉得恐怖。老实说,此刻他完全没有初时乍见那般心惊胆颤的感觉。 这么一瞧,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哼!仔细一看,这个吊死鬼一点也不恐怖,除了那根舌头外,没什么吓人的地方,爱来就来,不必特别通知我。」 莫桑织愣了一瞬,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真的不怕?」他的表现怎么跟刚刚差那么多呢? 他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然后当她不存在似地径自躺下来睡觉。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下子换莫桑织急了。难道她表现得不够凶恶可怕? 「喂,你别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她伸手摇晃着他。 冯云衣仍是动也不动地、懒得理会地紧闭着眼。这女鬼有多少本事,他刚才已经一眼瞧尽了。很早就在商场上打滚的他,「识人」的功夫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对方是好是坏,是软是硬,他从没一次看走眼,要想欺得过他,难矣! 若若不是初时的惊吓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判断,他早该看出她有几两重。他虽怕鬼,但她让他感觉一点威胁xìng也没有,惧怕之情也就随之消泯。原来,鬼也不过跟人一样,只要掂出对方的斤两,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见他仍是不理会她,莫桑织气恼地瞪大了眼。自己竟是拿他没辙!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能帮她的人,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该怎么办呢?她突然想起地府里姐妹们说过的话:人善被人欺,鬼善没人理。 哼哼,她霍地yīn森森地笑了,一脸诡异地盯着冯云衣道:「既然你说不怕,那我把地府里的姐妹们也叫上来好了。她们有的被人dú死七孔流血,有的溺死,整张脸肿得都变了样,垮垮烂烂的,还有」 「说够了没?!:」冯云衣的反应立即而激烈,她刚刚说的那两种鬼脸正好是他最厌恶害怕的。该死的、可恶的吊死鬼! 「怕了吧?!」莫桑织嘻嘻一笑,随后正色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报答你的恩惠。」 「不必了,到时候别再来缠着我就行了!」冯云衣没好气地说,他才不指望她报恩呢。人说的话都不可信了,何况是和自己不同类的鬼魂!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她高兴地抓住他的衣袖。 他微感厌恶地扯回自己的衣袖,恨恨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话先说在前头,可千万别指望我什么事都办得到!」 「我明白。」她一点也不介意。「其实,你只要答应让我跟着你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我自己来,真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告诉你。」 「所说的……跟着我是什么意思?」冯云衣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的意思是无时无刻都要跟着他吗? 「意思就是你要把我带在身边。」她的回答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不论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冯云衣脸色顿时青了一半。说不怕她是一回事,可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个吊死鬼,想来也足以教人心里发冷。 「鬼可以到处乱走的吗?」他抗拒地问。「何况大白天的,不怕吗?」 「所以才要你带着我啊。」她语气轻松地回答。「我的活动范围本只限于这座宅邸,但你只要用黑绸缝个小口袋,然后放在你的衣襟里,我就能跟着你到处走了,就算是白天也无所谓。」 冯云衣垂下眼睫思索着,心中另有衡量。他并不真的打算帮她,方才会同意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明天一早,他非得上佟府问个清楚不可,纵使明知买卖已成,难有后悔转圜之地,但他总得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石总管肯定知道这宅子里的鬼怪现象;说来,这佟家也太没道义了,既要卖房却又不思将鬼祟处理妥当,如果不是心虚,便是悭吝! 「冯公子,你在想什么?」莫桑织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唤回他的神思。 冯云衣微微皱眉睨了她一眼,打发道:「我答应就是了。请回吧,别再打扰我休息。」说着,还刻意闭上眼睛。 对于他的冷淡,莫桑织并不以为意,微微福身道:「冯公子,小女子在这里先谢过你了,明晚我会再来一趟。」这时的她,倒像个大家闺秀了。 话声一落,轻飘飘的身影走向壁间,不一会儿即消失不见。 她走后,冯云衣又缓缓睁开眼来,浓眉好不烦躁地紧蹙着。他终于明白这老宅邸为什么放了这么多年还卖不出去,原来是里头有鬼怪。 现在仔细想来,石总管那天的神情确实有些古怪,尤其在进入这间房后。他早该发现的,要不是自己急着搬出冯家庄,依他凡事谨慎仔细的个xìng,又怎会让人给蒙了去! 现下可好,给自己招来个烫手山芋。房子既已脱手,也已银货两讫,那佟老爷是何等人物,岂能容他出尔反尔。 躺在床上反复思索,冯云衣愈想愈心烦,对于自己无端招来麻烦甚感懊恼。他一向不喜被人缠着,何况还是个女鬼,他得想办法打发掉才是。 或许,明天他该叫阿福将西街那个王道士请回来作法,尽管他实在有些怀疑对方的能耐……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8197 翌日一早,阿福端着盆洗脸水走进主子房间。 一推开门,便瞧见自家主子已穿整妥当地坐在茶几旁垂眼沉思,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眉心揪蹙,像是在烦恼什么事情似,就连他进来了都没发觉。 「少爷,你今儿个可起得真早啊!」一边说着,两只眼睛上下来回溜看着自家主子好一会儿。咦?怎么一大早的,少爷脸色就这么难看? 随即口无遮拦地便溜出这么一句话来:「少爷,你是不是见鬼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无心的一句话,让冯云衣霎时回神。他神情微恼地瞪了阿福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拧干的毛巾擦拭脸庞,而后吩咐道:「阿福,马上请老王准备马车,等会儿你跟我跑一趟佟家大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去佟家作啥?」阿福一脸不解。房子买卖事宜已经处理完毕,双方银货两讫,清清楚楚,作啥还要跑一趟佟家? 「你不必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做就是!」冯云衣神情一凝,沉声道。 「是、是,我这就去。」阿福赶紧点头。伺候少爷多年,他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主子今天心情明显不佳,可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敢再多耽搁,他捧起水盆赶紧传达命令去也。 他走后,冯云衣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突然,肩后遭人轻拍了下。 他愣住,而后缓缓转过身,目光一触及昨晚那张鬼脸时,双眸倏地瞠大,一口茶猛地吞咽而下,差点没噎死自己。 他、他没看错吧?大白天的,她怎还能出现在他眼前?那长长的红舌衬着苍白的脸色,竟比夜晚时来得吓人。 「、!怎么又来了?!」鬼不都是晚上才出没的吗?他的脸色不自觉的微微发白。 「我来,是因为有人打算不守信用。」莫桑织双手叉腰,一张鬼脸朝他逼近。「你上佟府做什么?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 冯云衣心中微微一凛!没想到自己的盘算会被人看穿……唔,该说是被鬼看穿。「我做什么事需要跟报备吗?!」有些恼火地瞪视她。 「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莫桑织缓下脸说。「佟家是何等人也,背后还有知府大人作靠山,你想向他们讨回公道,不过是白费工夫、自讨苦吃罢了。」 「这事我自有盘算,不劳费心!」他没好气地回嘴。 「我是好心提醒你。」 「好心?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冯云衣挑眉冷哼。「如果好心的话,就别来缠着我。」 莫桑织一时无语,片刻后,才幽幽地开口:「要你帮我真有这么为难吗?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也是劳,我从不做于己无益的事。」他冷淡无情地响应。 「谁说没有益处!」她反驳他的话。「你帮了我便是做善事,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福顺报?」冯云衣又是一声冷哼。「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是个商人,讲求实际的利益。况且,谁说行善帮人就一定会有好报?!我怕我还没得到福报,就先为自己招来祸端。」他的声音低沉而冷诮,眼底有着一丝yīn郁。 「你……」莫桑织快气坏了,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无情!「你要实际的利益是不是?」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掠过昨夜他完成一半画绘的布帛上,话声随即顿住,她快步走上前去,指着布帛说:「如果你肯帮我,我可以让这幅布画更加出色,让冯家的生意更上层楼!」 对于她发下的豪语,冯云衣本想一笑置之,可电光石火间,脑子里浮现昨夜发现的那幅绣画,他抬眼紧盯着她,问:「房里那幅绣画可是出自的手?」 莫桑织点点头,带点得色地道:「我自幼熟习绣艺,所绣织物不下百幅,没什么能难得倒我的。」 「嗯……」沉吟片刻,他微微一笑,道:「这就值得我考虑考虑了。」 「什么?!」她倏地瞪大眼。「你还要考虑!」这人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冯云衣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挥挥衣袖,凉凉道: 「既是来求我,总该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像昨晚那样突然造访似乎太过失礼了,我想不介意再稍等些时刻吧?」 说完,他假装没看见她气得瞪眼的表情,俊美的脸庞噙着一丝快慰的笑意,径自跨步走出寝房。主客易位真教人痛快啊,昨晚受惊吓的那口气,现下可教他全讨回来了,哈哈! 就算是鬼,想要欺到他头上来,可也不容易呢!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冯公子,难得您前来拜访,只可惜咱家老爷一早就出门去了,无法亲自接待。」石总管一双老眼精明地瞅着冯云衣,暗地思量着他的来意。 被延请至府邸内院的偏厅里,冯云衣沉静淡定地啜饮着府里下人奉上的茶饮,而后缓缓抬眼迎上石总管的目光。 「无妨。冯某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买下的老宅邸发生了一点怪事,特来请教石总管,无须劳动佟老爷。」说话问,清冽的凤眼特别留心了一下老管家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石总管面色微一僵凝,眼神也闪烁了下,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地,那张老脸又恢复原来的精明干练。 「哦?」石总管佯装一脸诧异。「不过是一幢老宅子,能发生什么怪事?」 「那屋宅……好象不太干净呢。」冯云衣刻意倾身压低声音说着。 「怎么会呢?」石总管干笑数声。「老宅邸是十多年前我家老爷经商初成时命人建造的,迁离后未曾有人进住,万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是。」 「哦?是么?」冯云衣靠上前挑眉问道:「石总管,你真的从没看见过?」 石总管神情略微不自在地笑道:「冯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哼,分明是装傻!冯云衣心里不悦,却是不动声色。 「石总管,是这样子的,冯某天生八字轻,禁不得吓,今日特来与你商议,是否有可能退回宅子。」他直接说出来意,脸上仍漾着笑。「当然,冯某自知理亏,只要求取回半数的买屋钱。」 此话一出,石总管立即变了脸色。「冯公子,房舍既已售出,岂有退回之理,这事恕我不能答应!」 「可这明明是幢鬼」 屋字还没说出口,石总管沉着脸截断他的话:「冯公子切莫胡言乱语,这鬼屋之说若传进知府大人耳里,对冯公子可就不好了。」话里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哼,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这石总管看似老迈温驯,要起狠来倒不输个年轻人。可说到底,还不是狗仗人势。 「哦?怎么个不好法?」他索xìng也装起傻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冯公子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房子既已售出,冯公子你就认了吧,况且,把这事情闹大对你并没有好处。冯家是做买卖营生的,冯公子也不想惹上麻烦吧!」石总管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冯云衣心中虽气恼,却不意外。现今世道,官场黑暗,官商勾结比比皆是,更何况那知府大人还是佟老爷的堂兄。他心里早已有了底,特意跑这一趟,不过是想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罢了。 那女鬼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石总管非但撇个一乾二净,摆明抵赖到底,甚至还抬出知府大人的官威威吓他。哼,为商不与官斗,跟官爷斗上了,不过是自讨苦吃。尽管心里一肚子气,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冯某会谨记石总管的话。」冯云衣冷笑敛眸,拱手一揖。「打扰了,冯某告辞。」说完,转身yù走出偏厅,却在门口迎上一名装扮贵气的fù人。 fù人与他双目对视,竟是一点避讳也无,一双媚眼甚至细细打量起他来。 「夫人。」石总管一见来人,赶忙过来唤道。 「石总管,这位是……」fù人语音柔媚,眼波流转,目光始终停留在冯云衣俊俏的脸庞上。 「禀夫人,这位正是前几日买下老宅邸的冯公子,今日特地前来拜访老爷。」石总管恭敬回话。 fù人闻言,眼神微一闪动,随即又扬起眉梢,笑意盈盈。「原来是冯公子啊。」 冯某见过佟夫人。」冯云衣躬身一揖,俊挺的浓眉却不自觉地打起轻褶。这佟夫人身上的香味浓腻呛人,装扮也过于野艳俗丽,与她的身分地位着实不相衬。 「冯公子,传闻冯家的衣铺子在城内首屈一指,无论布色、花样、裁剪,都是上上之品,改日还请冯公子替妾身量身订做几件。」佟夫人盈盈浅笑着,一双眼若有意似无意地挑勾着他,浑身散发一股娇媚适丽的风情,说话间还刻意朝他靠近了些。 冯云衣眉间的褶痕不觉又加深了几分。他一向不喜与女人太过靠近,更不喜有肢体上的接触,佟夫人的举止与眉眼之间轻佻的神情令他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感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到纳闷不解,身为一家主母的她,身上为何会流露着挑dàng的气息? 这种感觉他并不完全陌生,他也曾因为生意上的需要上过酒楼妓院应酬,对于女子举手投足间的诱惑与挑逗算是见识了不少,但为何身分尊贵的佟夫人竟会带给他相同的感觉? 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回以一笑,道: 「夫人若是喜欢的话,只要差人知会一声,冯某定会在『云霞衣铺』等候差遣。」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他骨子里商人的本xìng却容不得他推掉这么好的生意。若能拉拢佟夫人这样的大客户,对冯家以后在苏州城的发展有益无害。 「今日得见夫人,冯某甚感荣幸。」扬着浅笑说了句客套话,他拱手一揖,又道:「冯某叨扰甚久,也该告辞了。」 话毕,方转过身yù跟随石总管离开时,佟夫人忽地开口唤了声:「冯公子,请稍等。」 冯云衣转过身。「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佟夫人双眸半敛,似有所思,而后轻绽一朵笑花,问道:「冯公子刚住进老宅子,一切……可好?」 听似不经心的一句问候,冯云衣却敏感地察觉出话里的探询意味。看了一眼石总管,他答道:「托夫人的福,一切安好。」 「是么?」佟夫人微一沉吟,随即又是一脸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冯云衣淡淡垂眼。这佟夫人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提起老宅子的语气仍是有些儿古怪。莫非整个佟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不由得猜测起那名女鬼和佟家的关系。 带着试探的意味,他开口邀约道:「夫人若不嫌弃的话,改天有空,不妨到舍下一坐,让冯某招待一番。」话落,眼尖的他留意到佟夫人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慌犹豫的神色。 一旁石总管忙道:「难得冯公子这么有心,老奴一定转告咱家老爷,请他陪同夫人一道过府拜访。」 「是啊,冯公子。」佟夫人也赶忙堆起一脸笑。「妾身与老爷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冯云衣只是垂眸淡笑,没再多说什么。他依稀感觉得到这佟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事于己无关,他没有兴趣了解,也不打算入这浑水中。 然而,一思及那名缠上自己的女鬼,顷刻间,他不由地又蹙起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自心里升起,久久不散……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阿福,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回程,在马车上,冯云衣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 阿福讶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少爷最不喜人谈及这类话题,怎么今日自个儿突然提起? 「呃,少爷,你要我说实话吗?」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的脸色,深怕自己误解了主子的意思、说错了话。 冯云衣微一蹙眉。「你尽管直说无妨。」 确定主子的意思后,阿福开始口横飞地讲述自己的看法: 「少爷,对于鬼魂这种事,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睛看不到的,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再说,这世间如果没有孤魂野鬼的话,那些和尚道士不就没差事干了!」 「那么,你认为是人可怕,还是鬼比较可怕?」接着又问。 「啊?!」阿福愣了一愣,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鬼比较可怕喽!」 「是么?」冯云衣唇角轻勾,淡露一抹嘲讽。「我倒认为,鬼虽然可怕,但也未必比人可怕。」 「啥?!」阿福又是一愣,主子不是一向最怕鬼的吗?怎么今天会突然这么说?旺怔回神后,他不由得蹙起眉仔细瞧着自家主子的脸庞。 「阿福,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微感好笑地伸手敲了他额头一记。 「唉呀!」阿福抚着额,扁嘴轻呼了声。「少爷,我……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连说的话也怪。」 冯云衣挑眉。「怪?怎么个怪法?」说话问,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随即打开窗子观视,原来马车刚刚经过西街一家私人道观前,那袅袅青烟正不断从敞开的大门里盘旋缭绕而出,还有一长列的人站在门外排队等候。 「老王,停车!」下意识地,他脱口命令道。 阿福跟着凑近窗前一看。「哈,少爷,这里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西街王道士的道观。」兴奋地伸手指着道观门檐上悬着的牌区,区上书着「青云道观」四个大字。「听说这王道士四处云游,以斩妖伏魔为业,道行很深,画的符咒也很灵,人又不贪财,今年初才在苏州城落脚呢。少爷,经过我昨天那么一洒净,你肯定一觉睡到天亮吧?」不忘喜孜孜地邀功。 冯云衣微微挑眉,却是不置一词,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袅袅腾升飞逝的青烟。 「少爷,你要老王停在这里作啥?」阿福忍不住好奇地问。「莫非咱们宅子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家少爷对这类「东西」特别敏感,说不定昨儿个夜里还真瞧见了什么。 他默不作声,片刻后,才开口问:「这个王道士真的很灵吗?」 「灵!当然灵!」阿福猛点头,还拍胸脯保证。「少爷,你自个儿也瞧见了门前排了一长列的人,如果不灵的话,怎么还会有人上门求助呢?」 见主子攒着眉,一语不发的样子,他又继续说道:「我还听人家说啊,这王道士抓鬼抓了十几年,没有一次失手,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一碰到了他,肯定魂飞魄散,被收得一乾二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魂销魄散、一乾二净哪……」冯云衣垂眸思量着。如果他聪明的话,就该马上下车请道士王府里收了他房里那只吊死鬼,可不知怎地,他竟犹豫了起来。 姑且不论这王道士是否真有那等功力,但教人魂飞魄散好象也太狠了些,那名女鬼……并非恶鬼。 突然间,他浓眉紧蹙,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也感到纳闷不解。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软心肠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做人行事的原则,换成是鬼也一样,怪也只能怪那只吊死鬼不该找上他、缠上他! 「少爷、少爷……」有人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叫唤着,一边还伸手在他面前挥了几下,可他却恍若未闻未见,脑子里只想着那女鬼的事。 见主子一径儿地垂眼、皱眉、发呆,阿福只得又加大嗓门唤了一声:「少爷!」 这次可见效了。但见冯云衣震了一下,抬眼瞪着他道:「我又没耳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有些没好气地,却不知是气阿福,还是气自己莫名起伏紊乱的心绪。 「少爷,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阿福一脸无辜的表情,声音也有那么点委屈。「你一直发着呆,所以我才」 「算了!」微感烦躁地开口打断他的话。真是见鬼了!他今天好象变得有点不正常,整个人突然心浮气躁了起来。 「那……少爷,咱们要下车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迫王道爷我认识,少爷有事相请的话,我请他优先替咱们处理。」 冯云衣垂下浓密的睫毛,一双剑眉揪得紧紧的,内心挣扎犹豫得厉害。 好半晌后,神情甚是气恼地道:「不必了,回去吧,叫老王继续前进!」说完,猛地一把关上车窗,为自己最后所下的决定,心里一阵不舒坦,然而,他只是静坐着,没开口收回已出口的话。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回到房里,才歇下来喘口气、喝口茶,冯云衣便觉一阵凉意袭来。 无需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怒恼道:「非得一定要大白天出来吓人吗?!」将方才一路上憋着的一口闷气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明明可以摆脱掉这只女鬼,可他竟然心软了,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神经接错了地方! 莫桑织走到他面前,无惧于他的怒气,只淡淡地回道:「你说我吓人,难道鬼真有这么可怕吗?作鬼的难看的是那张脸皮,让人看了还知道要逃要躲,可人呢?好看的面相下,又是怎生的一番样貌,防得了吗?」 冯云衣听了,心中若有所感,却是不置可否地轻哼了声。 她继续说道:「况且,人与鬼一样,人有好人坏人之分,鬼也有恶鬼善鬼之别;不存害人之念,鬼只是鬼,又怎能伤你分毫?反之,人若心存恶念,其害比鬼更甚。」犀利的言辞,却教她说得云淡风轻,只带着那么一点凉讽的意味。 她的一番话无意间触动了他内心一处尘封已久的角落,但他刻意忽略,还装作一脸无动于衷。 「再说……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你怕我。」莫桑织垂眸又接了句,yù言又止地。「地府的姐妹们警告我,她们怕你会请回个道士收了我……」 他转过脸,刻意眼恶意地笑道:「那些姐妹们倒比来得精明。」 「但是你没这么做。」她抬眼感激地看着他。 她眼里诚挚的谢意让他心口没来由地像被大槌猛了下,旋即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匆匆移开目光,粗声道: 「不必用这种表情看我,说不定我哪天改变了主意!」是存心让她不好受,所有人前暗藏的脾气自从碰上她之后,就全无顾忌地掀了开来,甚至暴露出自己xìng格里最恶劣的那一面。 莫桑织并不惊惶,只是扬起浅笑,颇有自信地道:「等你看了一样东西,肯定不会再打那种主意。」说着,拉着他走到他的书案前:「你仔细瞧瞧。」 冯云衣挑眉睨了她一眼,才低下头认真瞧着自己昨晚完成一半的画绘。但见飘逸粉彩的花鸟图案上,每一处边缘皆以各色绣线压边,色彩搭配和谐而雅致,精巧的绣艺让图案更显立体而生动,整幅织画充满了情趣,可以想见其裁成衣裳后受欢迎的程度。 「如何?还满意吗?」 冯云衣缓缓勾起唇角,双眼发亮。冯家庄的绣娘至今还没有人能够与他配合得如此绝妙、让他如此刻这般满意,骨子里商人的心计又冒出头来了。 「嗯哼……还不错。」纵使非常满意,十分也得减成七分,这是商场上谈判的技巧。「之前的协议我可以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她挨近他,瞪大着眼问。 「在跟着我的这段期间内,一切都得听我的。」说着转身看向她,没留意她靠自己很近,心神陡地被眼前的长舌骇了一跳,旋即白着脸气吼道:「该死的!想吓死我是不是?!谁教靠得这么近!」 「我……我……」她被他吼得缩回身子。这人脾气真坏,她生前还不曾遇过像他这般容易发火动怒的人。 「那根舌头看起来真碍眼!」他一脸嫌恶地。「要想跟着我,先想办法将的舌头缩回去。还有,脖子上的套绳也得除去!」成天要他对着个吊死鬼,就算没吓死也真伤眼。 「这简单!」她欣喜地回道,抬头指着屋梁上一根横木。「只要你把那根梁木拆下烧掉,我就能回复正常人的样子。」 「烧掉屋梁?!」冯云衣挑眉瞪眼道,「知道那要花多少钱吗?」他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大不了,我帮你把它赚回来!」这人真是小气,亏他长得人模人样。 「这样吧,别说我占便宜,这笔花费我一人一半,若真帮我多挣了些银子,我会把它换成纸钱,全部烧给。」他自认做人还算公道。 「那倒也不必,那些钱我也用不上……」莫桑织的神情突然显得有些怪异,顿住了一会儿后,笑道:「到时候,你只要再帮我做几件『举手之劳』的事就行了。」她在地府里的姐妹们还需要人帮她们超度呢。 「就这么简单?」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就这么简单。」她微微一笑,几乎可以想见他若知道她要他做什么事情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精采表情呢。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10757 五更天,浓稠的夜色开始染上一抹浅紫,是黎明来临前的时刻。 鸡啼声尚未响起,冯府内所有的人仍在床上安适地酣睡着,唯独一条修长的身影却极不平静,躺在床铺上不断地翻来覆去,冷汗渗额,只因为那流连不去的恶梦,纠缠难解地捆缚住他…… 梦里,夜深沉,月隐遁,墨黑的天色不见一丝星光,诡异的浓雾弥漫着。 小男孩揉揉眼爬起床,简陋房内微弱的烛光闪烁着,迷迷糊糊地四顾了下。这房间好陌生啊,一会儿后才想起,这是别人家里。 他的尿好急呀!探头看了一眼床下。房间里没有尿壶,又低头看了看睡在自己两旁的双亲,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们。 迟疑不决了片刻,他决定自己走到房外菜园旁的杂草堆里解决。他已经七岁了,得学着勇敢些。 爬下床,套上鞋,小男孩轻悄悄地走出房门外,挑了一处最靠近屋子的草堆里解尿。忽然间,一阵的声音惊吓住他,小小身子直觉地缩了一缩,而后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相公……咱们别做这种事好吗?」怯怯的女子声音蓦地自后方响起,教他愣了下,那嗓音听来有几分耳熟。 「少废话!」粗哑的男声低喝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三口。睡在里头的可是一只千载难逢的肥羊哩!」说到后来,声音不觉兴奋了起来。 「可是……他们是咱们儿子的恩人呀!」微弱的语气很是慌乱无措。 「咱们只是要他们的钱,拿到钱就走人,以为我要干什么?!」男子粗声粗气地道。 「那……那你带着把屠刀做什么?」声音明显地带着恐惧。 「这是为了预防万一,懂不懂!」说话间,脚步声已来到房门前,男子回头警告道:「臭婆娘,给我闭上嘴,不许再出声!」 小男孩极力睁眼瞧着,看不清是什么人,只隐约看到一胖一瘦的人影,踮着脚尖鬼鬼祟祟地站在房门前。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他看着那两道人影走进房里,心里没来由地害怕了起来,赶紧悄悄地走上前去,躲在半掩的门边瞧着。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须臾,房内传出男子微讶的嗓音,男孩认得出是父亲的声音,胸口猛地缩紧了下,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好厉害。 「老子想干什么,你还瞧不出来吗!」粗哑的嗓音恶狠狠地响起,随后是一阵拉扯的声音。 突然间,一道闷哼传来,好象有什么东西自床上飞溅而出-- 「相公!」女子的尖叫声凄厉地划破寂静的深夜……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娘亲! 小男孩忍不住将门推开了些,昏暗不定的烛光下,他看见墙壁上投映着的黑影,一只手高高举着,手里还握着一把刀,而后,刀子落下,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小男孩心神一震,双眸惊恐地圆睁着,在尖叫声冲出喉口前,机警地伸手住自己的嘴巴,双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啊啊啊!你怎么杀人呀!」房内接着传来女人的惊呼声。「不是说……只是要他们的钱吗?」声音抖得厉害。 「瞎了眼啦!都被发现了,我能怎么办?!」男子低骂了声。 「但是……你、你也用不着……杀人呀……」 「这笨女人!用点脑子想一想,钱没偷着,还得被抓进牢里关着,老子才不干这种蠢事!」说完,将尸体推下床,在床铺上不断翻找着。 男孩就着昏暗的光线,瞧见自己双亲血溅点点的死白面容,脸色瞬间青白,喉头似被人紧掐住,全身猛窜过一阵冰凉的寒意。 「该死!那个小鬼跑哪儿去了!」男子低声咒骂着,小男孩闻言,脸色更加惨白,他知道里头的人打算连同他一起杀了。 如果他聪明的话,就该马上掉头逃离,可他双腿吓得发软,一动也不能动。就在这时候,他的视线与房里簌簌发抖的女人衔接上--是她?! 「啊……」女人下意识地惊呼了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凶狠的目光立即朝男孩的方向扫来,微弱的光线下,他看见一张带疤的脸,男孩惊恐地倒退了数步,看着男人高举着屠刀,朝他扑了过来…… 「冯公子?」 猛然从恶梦里抽回,张开眼,一双盈盈美目正关切地瞧着自己,那双眼嵌在一张陌生的脸庞上…… 「是谁?」下一刻,他陡地自床上翻身坐起。一大清早地,他房间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 「你作恶梦了?」女子答非所问地,秀眉微蹙地瞅着他额前的涔涔冷汗,随后掏出帕子便要替他擦抹。 「啊……」冯云衣迅速抓住女子的手,浓眉纠紧着,神情因方才的恶梦而显得有些yīn郁凶恶,下手的力道不觉重了些,让女子不由吃痛地轻呼了声。 「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里?」他执意地索求答案,一双黑眸沉沉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你忘了吗?我是这房里的吊死鬼。」莫桑织咬唇忍住痛回答道。「多亏你烧了屋梁,我才能回复原来的模样。」 冯云衣微愣了下,随即想起昨儿个一早命人拆掉屋顶,换了房梁的事…… 「是那个女鬼?」有些不敢置信地。 她微笑地点点头。「我叫莫桑织,以后你别老喊我女鬼女鬼的。」 「真是……」他细细打量起她来。没有了骇人的长舌与碍眼的绳索,她的外表就如同常人一般,脸色虽然白皙了些,可容颜清丽,姿态动人,俨然为亭亭俏佳人。可不知怎地,眼前这张脸看起来竟有些眼熟,彷佛曾在哪儿见过…… 「就是我。多年的枷锁终于除去,我是特地来向你致谢的。」她笑道。 冯云衣眉间忽地一皱,嘴唇紧紧抿着,就连神情也绷得紧紧的。「来多久了?」手掌仍是紧箝着她纤细的手腕。 「我刚来一会儿……」察觉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的笑颜隐去了些,思忖着自己可有做了什么事、或说了什么话惹他不快。 「刚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吗?」他像质询犯人似地审问着她。 「我……我来时,看到你难过地呻吟着,好似作了恶梦……」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忍不住开口问:「你……作了什么恶梦?」 「不干的事!」他撇过脸粗声喝道,跟着甩开她的手。「离我远一点!」 「喔!」她微嘟起嘴应声道,真搞不懂这男人怎么脾气这么坏,一大早就有起床气,她这受了冤屈的女鬼,都没他那般怨气冲天。 看他沉着一张脸下床,气色虽然不佳,可清俊的容颜不减分毫,她不觉微微看呆了眼。在她短短十八年的生命里,从不曾见过长得像他这般好看的男人。话说回来,从前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识之人本就有限,何况是陌生男子。 彷佛察觉了她的视线,冯云衣抬眼瞪视着她,剑眉竖起,神情不悦地斥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没人告诉一个大姑娘家这么直勾勾地对着男人瞧是很要不得的事吗!」 莫桑织眨了一下眼。「要不得?怎么要不得了?男人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女人,为什么女人不可以?」这些话她生前是不会说、也不敢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了这许多年,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懂得反抗、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又怒瞪了她一眼。「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一个女人该守的礼仪规范不会作了鬼就全忘了吧!」说完,还刻意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嫌恶地。 然而,他刻薄的话语和轻蔑的态度一点也没能伤得了她,但见她歪头对着他皮皮笑道:「你也说了我是鬼,既然是鬼,又何苦像做人那么累?什么礼仪规范,在地府里一点也用不着。」 「……」他的脸死板着,有点僵化发臭。恶梦令他心浮气躁,情绪大坏,她的回话更教他一把闷火熊熊燃烧起来,忍不住咬牙道:「死后不安分,生前肯定也不安分,说什么受了天大的冤屈,鬼才相信!」 这话一出口,莫桑织脸色乍变,原已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她圆瞠着水滢澄眸,忿忿不平地瞪视着他,瞳底隐隐泛出一片泪光。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声音因气愤而微微哽咽,神情委屈且喷怒。他一句话狠狠地踩在她最痛的伤口上。「我要你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她激烈的反应让冯云衣微愣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伤心悲愤的表情让他心口猛抽了下;然而,虽明白自己说了过份的话,但他就是拉不下脸坦承不是。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怎么收回!」他硬着声回道,撇头避开她怒怨的泪眸,而后推开屏风,径自走向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可以跟我道歉!」她紧跟着,走到他面前,固执地对上他的眼。 「道歉?!」他微起眼,冷着声道:「不过是一句不经心的话语,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要他低头赔不是,他办不到。 「你非跟我道歉不可!」她执拗地扯住他的衣袖,滢滢泪光似有泛滥之虞,菱唇却是倔强地紧抿着,乌棱的美眸牢牢地瞪住他。 她一向没什么脾气,xìng子温婉沉静,不喜、也不善与人争,一生规矩做人,但也因为这样的个xìng,让她不得丈夫欢心,甚至遭人设计陷害,含冤受辱而死;如今成了鬼魂,心xìng已不复以往般柔顺,不再是那个任人随意诬蔑欺负的弱女子,他无心的一句话,勾起她满怀的心伤愤怨。 她的坚持和咄咄逼人,让冯云衣不由地恼怒起来,烦躁地拉开她扯住他衣袖的手,沉声道:「我劝别闹了,如果还想要我帮的话!」索xìng开口威胁。 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冷起脸来,滢滢水眸也倏然起。「你真的不道歉?」语气完全变了个样子。 「……」虽自知理亏,但他并不予响应,只是转过身开始更衣。 「少爷,我给你端洗脸水来了。」 莫桑织气极,正想给他一点教训时,房外突然传来阿福的声音,忽地灵光一动,纤巧的身影旋至门边,霍地打开门来-- 「哎哟!」阿福没料到门会突然被往内拉开,来不及煞住自己使力推门的势子,整个人就这么踉地跌进房里,盆里的水不偏不倚地往朝冯云衣飞洒过去,当头泼了他一脸。 「该死!」冯云衣愣了一下,随即咒骂出声,抹了一把脸,抬眼便见莫桑织站在阿福身后,朝他快意地挑眉笑着。 阿福连忙自地上爬起,慌道:「少爷,我不是存心的,刚刚那门……那门莫名其妙地自己打了开来……」 冯云衣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双目恶狠狠地瞪着他后方那张得意挑衅的脸,怒气腾腾地骂道: 「是存心整我是吧?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屈服于、跟道歉吗?该死的……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阿福吓得两眼呆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喊冤道:「少爷冤枉啊,我怎么敢整你!」呜呜……明明是那道门有鬼……」 「你在这边哭喊个什么劲儿!我有说是你吗?!」他心烦地斥道。 「不……不是说我?」阿福更加瞪大了双眼,而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这房里明明就只有他们主仆俩,少爷不是骂他,难不成在骂鬼呀? 呜呜,一大早的,少爷干么这么玩他!他虽明白自家主子每天早上醒来总是yīn阳怪气的,可却不曾像今天这般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要着他玩。 「不是我,那……少爷是在对谁发脾气?」阿福蹲下身拾起脸盆和毛巾,一边莫名所以地咕哝着。 他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冯云衣听见了,眉心拱起,正要开口,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光。难道真如她所说的,除了他,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存在?视线不由得随着思绪的转动移至莫桑织身上。 「没错,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彷佛看出他心里的疑问,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即开口道。 微一沉吟,他拉回视线对阿福吩咐道:「你先下去吧,等会儿再重新打盆水给我送来。」 「我这就去、这就去!」阿福如获大赦般匆忙离去。 他走后,莫桑织柳眉一挑,问道:「喂,你到底要不要道歉?」 冯云衣淡睨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好整以暇地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了起来,脱下湿了一大块的单衣,露出精瘦结实的上身。 「你、你、你在干什么?」这回,换她傻愣了眼。 除了她的夫君以外,她从不曾见过别的男人的身体,意识里残存的礼教告诉她,这么盯着一个男人luǒ露的身体瞧,是一件很不知耻的事,可她的目光却移不开他隐隐暴结的臂肌与胸肌,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爷。 好半晌后,她终于还是脸红地别开脸。尽管受了地府里姐妹们不少的「熏陶」与「教导」,可她还是免不了觉得有些羞赧。 「喂,你……你要换衣服就、就快一点。」背对着他,有些结巴地催促着。 冯云衣抬眼看向她,撇嘴轻哼了声。这时候她倒知道要回避了,总算还有点女人家该有的庄重、规矩。 更衣完毕后,他径自坐下来喝口茶,莫桑织听到声音马上转过身来。 「跟我道歉!」开口就是这句话,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 懒懒地睇了她一眼,他径自喝着茶,不予响应。 「你……」她气得快跳脚。「你不怕我像刚才那样整你吗?」 「随便喽!」他一脸不在乎地耸着肩。「到时候让人发现古怪,找了道士来收,可别怪我!」 「你……」她气急败坏,却只能干瞪眼,这可恶的男人摆明吃定她了。气恼地一跺脚,她咬牙道:「你等着,我一定非要你跟我道歉不可!」撂下话后,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她走后,冯云衣懒散的神情瞬间褪去,眼色变得yīn暗且沉冷,她坚持要他道歉,那他呢?谁来跟他道歉?老天爷吗?! 难道他注定一辈子都要被恶梦纠缠着,直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刻方能解脱? 可恨哪!眼色暗沉而痛苦的他,倏地捏紧茶杯,碎裂声响起,紧握的拳头缓缓淌出血来,可他却是半点疼痛的感觉也无……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半夜,一阵如丝如缕、yù断还续的哭泣声扰醒了他。 梦里的浓雾散去,他睁开眼循着哭泣声望去,窗前,一抹熟悉的背影令他忍不住蹙眉,开口便咒骂道: 「该死的女鬼!到底想怎么样?!」 已经是第四天了,她一到半夜便在他房里凄凄切切地啜泣,扰得他无法入眠。他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 「呜呜……我生前被人诬蔑欺负,死后还让不知情的人胡乱说嘴!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不过跟那个男人一样……」她背对他,重复说着相同的话,一边哭得好不伤心,纤细的双肩不断地抽动颤抖着,教人看了有些不忍心。 冯云衣半恼怒半无奈,闭了闭眼,坐起身问:「是不是我向道过歉后,就可以让我好好睡个觉?」 莫桑织止住哭泣,转过身看着他,得逞地昂起下巴道:「你必须很诚恳很慎重地向我道歉,我才要接受。」 「……」他怒瞪了她一眼,顿了一会儿后,才板着脸硬梆梆地道:「我现在慎重地、认真地向道歉,请原谅我无心的话语伤了的心。」哼,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跟一个女鬼过不去,就是不愿承认自己心里也有那么点歉疚之情。 他这么快就投降,让她有些错愕。相处数天以来,她大致摸熟了他的脾xìng--他为人冷漠自私,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绝不理会,xìng情yīn晴不定兼且易怒,不是个容易受人威逼便妥协的人。 她走近他,皱着眉瞧了老半天,瞧得他失去了耐xìng,抿嘴道:「看够了没?」 深更半夜的,她和他共处一室,一点避忌也无,虽说是鬼魂,他心里仍是有些不以为然。 「好吧,看在你多少有那么点诚意在,我就勉强接受了。」说着,竟大刺刺地在床沿坐下,一双眼仍是直盯着他瞧。 她的举动让他忍不住又皱眉,斥道:「已经得到要的道歉了,还杵在我房里做什么?!」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若有所思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冯公子,你好象睡得很不安稳,这几夜我老听见你梦呓连连。」 闻言,他眼色黯了下,淡淡地回了句:「我之所以睡不好,还不都是害的,自己不睡觉,也吵得我不能睡。」 真是这样吗?莫桑织不禁微蹙起眉,她总觉得他是另有心事,睡梦中的他分明是被恶梦所扰,所以不得安眠。她yù开口再问,却见他神情yīn郁,眼下有一抹疲惫的暗影,不知怎地,嘴巴便溜出这样的话来: 「冯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懂点按摩技术,也许能帮你做个好梦。」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会记恨的人,他既已道了歉,她也就不再同他计较,还关心起他来。 冯云衣微怔了下,眉间打起轻褶。此刻她的表情是温柔的,没了方才恶整他的撒泼模样,他并非怀疑她的好意,只是…… 「冯公子,你何需太过拘泥于世俗男女问的划限。」彷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她一句话便点出他心里的顾忌。「我是出自一番好意,没有半点暧昧轻浮的念头,你大可不必介怀。」沉静的面容带着温婉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般愉悦。 难得见她如此正经端庄的模样,他一时间实在有些无法适应。自识她以来,老实说,他有点摸不清她的xìng子。她的举手投足隐约流露着大家闺女的风范,可有时候却又做出一些令人不予苟同的大胆举动,甚或言语轻佻,彷佛拥有两种不同xìng格般,让人感到矛盾不解。 此刻,她清澄的美眸对着他,瞳底漾着温温的笑意,令他不自觉地点头同意了。待他察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时,他已全身趴躺在床铺上,任由她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捏揉着。 莫桑织把双掌叠起来,轻轻地帮他按揉着,从头部、颈部一直到腰间;她的手轻巧灵活,所经之处,肌ròu与筋骨像有一股热流通过,令人酥软安适,冯云衣但觉全身舒畅得难以形容。 「唔……」不小心逸出一声舒服的轻吟,他随即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像要掩饰什么似地开口道:「没想到还懂得按摩的技术。」 「这是跟地府里的姐妹学来的。」莫桑织红着脸回答。方才自己要他别拘泥男女之别,可现在,当她的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感受到衣服底下属于男xìng坚实的躯体时,她却无法自制地脸红了。 她从不曾如此大胆地主动碰触一个男人,就连自己的夫君也不曾。生前的她,被世俗的礼教规范紧紧束缚着,安分地守着女人家的本分:然而,她的夫君却嫌她不解风情,不知如何「伺候」自己的丈夫。 那时候的她,百般困惑,她自认该做的都做了,夫君一切饮食起居,全由她亲手照料,管理仆人、料理家务,她没有一样不做得尽善尽美,却落得一个不懂伺候丈夫的恶名。 一直到死后,她才真正了解丈夫所说的「伺候」指的是什么。男人,既要贤妻,也要dàngfù,yù望如沟壑难填……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自己的夫君一般重yù轻情?怔怔地望着眼底下宽阔的肩背,脑子里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旋即,她微愣了下,暗恼自己怎么突然生起这样奇怪的念头,面颊一阵滚热,下手也不觉重了些。 「唔……」冯云衣忍不住又呻吟了声,随后微感困窘地赶紧又找了个话题:「姊妹?还有姊妹?」 她摇头淡笑。「不是亲姊妹……大家不过是一群同病相怜的鬼魂。一这个世道,冤死的女人还真不少,原因虽然各有不同,可归根究柢,却都是为了男人。 「她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不免有些好奇。 「什么样的人啊……」她垂下长睫,笑意隐去,叹口气道:「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女人……」 听出她语气里的淡淡哀伤,他静默不语,没了聊天的兴致。世间可怜人可闶潞纹涠啵但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同情心早在多年前就不存在了。 「冯公子,我说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她语气轻松了起来。「小时候我睡不着觉时,我娘便会说故事哄我,也许这样能帮助你更快入睡。」 说故事?她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呀! 冯云衣下意识地便感到排斥,忍不住想,她要说的该不会是有关她那些可怜姐妹们的故事吧? 想开口拒绝,可思及她一片好意为自己按摩,他不由得有些迟疑。 这一犹豫,莫桑织以为他同意了,开始说道: 「其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教我按摩的姐妹,生前是个jì nǚ,她非常懂得伺候男人,讨男人欢心:在青楼打滚多年的她,一心想从良,做回一个平常女人,就算是为人妾室也无妨。后来,她好不容易如愿了,被一名有钱老爷看上收为偏房,谁知道……唉!」说到这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按摩的动作也徐缓了下来。 半晌后,她才又接着道:「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可没想到,那位老爷的元配夫人是个善妒的女人,握有府内大权的她,总趁着老爷经商外出时,给予凌虐折磨,最后,甚至还下yàodú死了她。」 听完故事,冯云衣只是微微挑眉,心绪一点波澜起伏也没有。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听过,他淡淡垂睫,没有半点响应。 「冯公子,你不认为那位元配夫人太过狠dú了吗?」她柔柔的嗓音里有着困惑。见他没响应,她微蹙着眉径自喃喃道:「我心里很为我那位姐妹抱不平,可后来我又想,那位元配夫人也很可怜,也许那位老爷有了新欢,冷落旧人,她心里愁苦悲愤,便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冯云衣仍是不予置评。 她的声音低柔而婉转,呢呢喃喃不断,间或夹杂着几声叹息,渐渐地,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感受得到她幽柔如丝的嗓音,以及她一双巧手的按揉,任由一阵暖暖的睡意向他袭来。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临入睡前,他彷佛听到一声浓浓的哀叹在他耳边幽幽缭绕……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翌日清晨,冯云衣被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惊醒过来。 「少爷,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该起床了!」阿福宏亮的嗓音尽责地自门外传来。他已经来了三趟了,少爷头一次睡得这么晚,还真是稀奇。 睁开眼,冯云衣微微蹙眉,随后转动眼眸扫了一下四周,没看到莫桑织的身影,脑子里却浮起昨儿个半夜里她给自己按摩说故事的情景。 不得不承认,昨晚他一夜无梦,睡得安稳而舒适。没想到那女鬼的按摩技术会产生这么好的效果。 起身下了床,走出屏风,朝门外喊了声:「进来吧!」 阿福听了,马上端着水盆走进房里,见主子仍穿著白色单衣,喜孜孜地讨好道:「少爷,我帮你拿衣服。」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亲手服侍自家主子更衣。瞧主子今天脸色不错,应该不会将他轰出房吧? 破天荒地,冯云衣点了点头,脸色温淡地任他取来衣裳服侍更衣,阿福乐得几乎要喜极而泣。跟在少爷身边也有九年了,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身接触他,还能碰到他的衣角。 他知道少爷从不喜别人与他太过靠近,就连他也不例外,主仆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这些年来,他遵照娘亲的话,以真诚的心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亲近少爷,期望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忠心,好让他能为他做更多的事。 如今,少爷愿意让他服侍更衣,这是不是表示他更加喜欢他与信任他?这么想着,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只可惜,娘现在人在冯家庄里。 「少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帮你端来。」他一向勤快,见主子心情好,他更是高兴得愈发俐落起来。 「不必了,我不饿。」抬手拉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问道:「前天,我让你请人帮我缝个黑色绸袋的事,你办好了吗?」 「昨儿个就好了,少爷您瞧。」阿福忙点头,一边赶紧从自己衣襟里取出一只手掌大的黑色束口袋递给他。 冯云衣伸手取过,观看了一会儿后,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门一关上,他便开口唤道:「莫姑娘,出来吧。」 须臾,莫桑织纤巧的身影从墙壁里走出来。「你叫我,有什么事?」 「看,这只黑绸袋可以吗?」他将袋子递给她。 她眼睛倏地一亮,欣喜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到外面走一走了!」 闻言,冯云衣眉头微蹙,听她的口气好象很乐似的。「可不要忘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忍不住提醒她,他巴不得她赶紧办完正事,别再来缠着他。 「我没忘。」她稍微收敛起一脸喜色。「这两件事又没有冲突,生前的我难得能上街去,趁这个机会到外面见识见识,也没妨碍。」 听她这么一说,他直觉推断她该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依她的年纪看来,不可能是佟老爷的女儿,那么,为什么她会在佟家上吊自缢? 意识到自己竟对她的事情产生不该有的好奇心,他不由得神色微凝,微微烦躁地道:「口袋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扬眸对他嫣然一笑,说道:「你看着。」话落,即闭上眼,瞬间,自她身体分离出一缕魂来,身形样貌与她一模一样,却是淡了好些,彷佛半透明。 冯云衣微微一愣,看着那缕幽魂似烟岚般轻飘飘地钻进绸袋里。 「好了!」她将绸袋束紧,jiāo还给他。「现在,你只要把它放进你衣襟里就可以了。」 他微纠着眉,有些不敢置信地,却仍是依着她的话将绸袋放进自己衣襟里。 「以后我就住在你这儿。」她伸手指着他胸前心口的位置。「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神情很是开心。 她的话教他忽地愣了一下,明知她话里并无其它意思,可心头竟莫名地起了些微波动。不觉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左胸。生平头一遭,让人这么贴近他,虽说她只是个鬼魂,可一想到她这么贴近自己,他就是无法像平常那样自在平静。 那种感觉并非厌恶,却又难以名之,他不觉微微烦躁了起来,脱口便道:「最好赶紧把的事情办好,别再来缠着我!」语气紧绷且懊恼。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一再提醒我。」她微嘟起嘴,神情有些抱怨地,继之咕哝道:「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ròu做的,冷冰冰的、一点温情也没有。」 闻言,他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讽笑,脸色yīn霾而沉冷,讥诮道:「ròu做的心又如何?我只要自己活得好好的就好,管他心是什么做的。」 莫桑织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觉得他的怨气比她来得深且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10326 繁华的市集,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莫桑织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似,开心地东走西顾,好奇地瞧着路边摊位上摆着的各式玩意儿,看得眼花撩乱之余,也忍不住伸手摸摸玩玩。幸好凡是让她拿在手上的东西皆会自动隐形不见,否则可要吓坏一堆人了。 身为士族之女的她,虽然家道中落,可也算是大家闺秀,打小就不曾随意头露面,上街的次数屈指可数。嫁人之后,身为人妻,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今日一看,这大街上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显得非常新鲜有趣,每样物事她总要拿起来摸摸瞧瞧,像个好奇心重又贪玩的女儿家。 然而,却有一人对于她这样的举动感到非常不耐。始终走在她身后的冯云衣正板着一张脸、紧蹙着眉,老大不高兴地瞪着她的背影瞧。 这一路上,她只要看到感兴趣的玩意儿便停下来,摸索个老半天才又往前走,好不悠哉游哉;他看在眼里,却是气坏了。他是个商人,时间对他而言很宝贵,而今,他竟放着正事不办,陪一个女鬼逛大街! 经过一处摆着各式各样头饰发钗的摊贩旁,莫桑织欣喜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瞧着,随即拿起一对耳坠子往自己耳下一摆,回头笑盈盈地望着冯云衣,问道:「好不好看?」 他按捺住即将发作的脾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冷冷地道:「我是出来和人谈生意的,可不是陪来逛街。」声音压得极低,就怕引起别人注意。 「又没耽误你多少时间,别这么小气嘛!」她嗔了他一眼,转身改挑了一串珠花,朝自己发上别去,回过头又是一脸灿笑,问道:「这串珠花很别致,你帮我瞧瞧,适不适合我?」完全没把他那张臭脸当一回事。 「……」忍不住地,额前冒出一条青筋。「到底要不要走了?!我没那么多时间陪耗!」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却仍是紧紧地压抑着。 她皱了皱鼻子,不满道:「你这人真不够意思,不过请你帮我看看,就摆一张臭脸给我瞧,别忘了昨晚是谁好心帮你按摩,让你睡了一夜好觉的。」 闻言,冯云衣瞬间起眼,嘴里传来磨牙的声音。「是在跟我讨人情?」又恨又痒的。 无视于他发怒的yīn沉表情,她振振有辞道:「我不是在跟你讨人情,只是想告诉你,做人不可以这样,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他咬牙瞪着她。「到底要不要走了?!」真不晓得自己打哪儿来的耐xìng,明明气极,却还是跟在她身后一步步缓行着,他大可径自往前走,不必理会她,可他却该死的……硬不下心来。 「要我走也可以,你先说说我戴上这串珠花好不好看。」她朝他皮皮一笑,未了,又补上一句:「你可别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哟!」 但见一条熟悉的青筋再度在他额上抽动,清俊的脸庞板得死紧。悄悄地捏紧拳头又松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着眼道:「好看,好看极了!」说得咬牙切齿,万般不情愿。 许是气过了头,他虽已极力压抑声量,还是让一旁也正试戴珠花的一位大婶听见了,那位大婶以为他是对着自己说话,朝他斜飞来一眼,笑得好不腼腆害臊,福态的身子扭颤了下,嗔骂了声:「讨厌!死相!」 骂完后,却是喜孜孜地跟老板买下头上的珠花,临走前,还依依地对着冯云衣猛媚眼。 该死!他恼极又怒极,恨恨地又瞪了莫桑织一眼。 看他失去平素冷静的模样,她却笑得好不开怀。不知怎地,她老是惹得他发火生气,一开始是无心的,可后来却是有意的;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她就是看不惯他老是一脸冷漠、疏离又讥诮的表情,总是以冷眼看待周边的人事物。 对她而言,他像个谜,令她充满了好奇心,也勾引出她内在隐藏的xìng格;老实说,若不是遇上了他,她还不知道自己也有耍赖淘气的一面。 「我相信你说的话。」她笑盈盈地偏首望着他,神态娇俏而美丽。「那就麻烦你帮我买下它,多少钱你自己记着吧。」 霎时,冯云衣一双眼得几乎露不出缝来。他一个大男人,竟得当街买起女人家的物事!咒骂的话即将要脱口而出,但终究是忍住了。他掏出钱袋,取了她要的那串珠花,请老板结帐。 「这位爷儿好眼光,这串珠花可是上等货。」摊贩老板见他一身淡青长衫,质料上等,便知是位肥客,奉承话自是免不了地来上几句。「令夫人真是好福气,大爷您可真是个有心人。」 听了他的话,冯云衣更是一肚子气,接过珠花,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怒道:「夫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娶妻了!」说完,拂袖离去。 莫桑织紧跟在他身旁,笑道:「你的脾气真不好,还迁怒到人家老板身上去!」 他冷哼了一声:「也知道我脾气不好,那就别老是惹恼我!」 她圆睁着眼,装作一脸无辜,凑上前来,瞅着他问:「我一直安安分分的,哪里惹恼你了?」 没料到她突然挨了过来,目光撞进她盈亮如星子般的美眸,他不觉微微愣愕了下,伴着鼻端隐约传来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清雅宜人的味道,令他心神蓦然一dàng…… 见鬼了!随即,他暗恼地在心里咒骂了声,自己该不会鬼迷心窍了吧?方才那一瞬间,他心里彷佛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但很快地,他否定了那种感觉,认为不过是一时的闪神。 「别靠我这么近!」他微恼地,故意装作一脸嫌恶。 她颦蹙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发现他好似非常不喜欢让人太靠近他,即使是跟在他身旁的家仆阿福也一样,不管是有意或无意,他总是与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发觉到她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自己脸上,他怒恼之余,竟史无前例地感觉到脸庞微微发热了起来,狼狈地撇开眼,烦躁地加快了脚步,将她在身后。 莫桑织随即赶上前去,一边呼道:「喂,你等等我呀!」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随冯云衣连跑了几家布庄后,莫桑织对他的观感起了很大的变化。 倒不是说她原来的看法不对,而是她发现,他的个xìng并不单纯如她所见那般。她一直以为他冷漠、寡言、易怒,这样的人该是不擅jiāo际;可没想到,他和人谈超生意来能言善道,口若悬河,说是手腕灵活、八面玲珑也不为过,简直像个双面人。 此刻,坐在酒楼包厢里,看他笑语宴宴,和李员外、张老爷谈笑风生,俊美的容颜如和煦春风般暖融宜人,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温文有礼好似无害,让人不知不觉卸去心防,杯盏间,轻松谈定双方买卖事宜,宾主尽欢。 酒酣耳热后,李员外提议到怡红院继续畅饮,冯云衣眼露难色,最后,在盛晴难却之下,仍是答应了。 招来伙计结完帐后,他故意走在后头,压低声音对莫桑织说道:「先回去吧,怡红院不是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怡红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可以去我就去不得?」明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十足发挥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好奇心。 「这……」对上她圆睁着眼的好奇表情,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神色微恼了起来。「别问那么多,总之……那不是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他这么说,她更好奇了。就在这时候,走在前头的李员外和张老爷两人的jiāo谈声若断若续地传了过来。 「听说怡红院来了几位新姑娘,个个年轻貌美,丰嫩可口,就不知道是不是言过其实呢!」 「呵呵呵,张老爷,您就甭猜了,等会儿到了怡红院,不就知道了。」语气甚是狎昵暧昧。 尽管见识不广,莫桑织到底经人事,从两人的对话中已清楚明白那怡红院是什么地方。 冯云衣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眼色有些不悦地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懊恼地紧蹙着眉,目光有意无意地闪避着她。 「原来怡红院是妓院啊……」她垂头低语着,清亮的眸子在瞬间蒙上一层淡翳,笑意轻含的容颜也褪了些许颜色,显得有些黯淡。 没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微微脸红地骂道:「一个姑娘家说话别这么直接,既然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别再跟来了!」说完,没再理会她,大跨步走上前去。 「等等!」莫桑织忽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闻言,他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人的事情般回头愕瞪着她,随即拧起眉,没好气道:「一个姑娘家,跟人家到那种地方做什么!」 「我想去见识见识。」她直接坦率地回答,双眸直视着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疯了!」他瞪大眼咬牙骂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好见识的!」真不晓得她脑袋里装什么东西。 「这你不必管,我有我的理由。」她微噘着唇,神情很是坚持。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了,这该死的女鬼是存心和他作对是吧?!自从她出现以后,他的耐xìng便遭受严格的考验,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简直不成体统!」忿忿地骂了句,他心里恼怒,却是拿她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李员外的声音。「冯公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 冯云衣皱了皱眉,暗吸口气,敛起怒容后,微笑道: 「没什么,只是刚刚好象看到一位故友经过,所以稍稍闪了神。」面不改色地诲了个理由,接着又道:「李员外、张老爷,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待李员外与张老爷两人转过身后,温文的笑脸瞬间拉下,精湛的黑瞳恶狠狠地瞪向身旁的莫桑织。 无视于他吓人的凶恶眼神,她偏头朝他一笑,皮皮道:「走喽!」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原来……这就是妓院哪! 一进到怡红院里,莫桑织像是初进城的乡下土包子,愣愣地圆睁着眼东张西望。但见俗丽宽敞的宅院里,灯火通明如白昼,好几名婢女端着食盘来回奔走着,甚或一对对男女毫不避讳地勾肩搂腰从她面前走过,状极亲昵暧昧,空气里弥漫着酒菜香、姑娘身上的脂粉香,还有一股隐隐的情yù味道。 进入大厅,那股味道就更浓重了,男女嬉戏笑闹的声音不绝于耳,笙歌不断,大有彻夜狂欢的态势。眼前的一切该怎么形容才好?见了这等场面,她的表情几乎只能用「目瞪口呆」四个字来形容。 「哎唷,李员外、张老爷,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一名身材圆润丰满、浓妆艳抹的大婶一见到客人进来,急忙上前招呼。 「袁嬷嬷,给我们一间房,还要三个标致的姑娘,愈新鲜愈好!」李员外呵呵笑着,两颊松垂的肥ròu随着一颤一颤,一脸ròuyù。 「没问题没问题!三位大爷请跟我来。」袁嬷嬷一双眼特别留意了下冯云衣,边赞道:「这位公子生得好俊哪,不知怎么称呼?」 冯云衣没回话,只淡淡地笑了笑。他一向不喜出入青楼妓院,若非为了商场上的应酬,他是打死也不愿进入。 见他没回话,莫桑织以手肘碰了碰他:「喂,人家在说你呢。」边说着,她边仔细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虽是温文含笑,她却觉得他的神情有一丝紧绷。 「袁嬷嬷,真是老了,记xìng变差了,这位是冯公子,跟咱们来过几回了。一张老爷倒是出声回了话,顺道调侃了下袁嬷嬷。 经他这么一说,袁嬷嬷倏然眼亮,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笑道: 「原来是冯公子啊,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姑娘们常常提起你呢!」说也奇怪,这位冯公子每回到怡红院皆不曾过夜,对于美人自动投怀送抱也无动于衷,所以虽然不是常客,却格外让人留意,尤其他还是个长相俊俏的美男子,院里的姑娘们甚至为了他暗自较劲起来,无不希望自己能成为受他青睐的第一人。 没响应袁嬷嬷的话,冯云衣仍是目不斜视地淡垂着眼,脚下的步伐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 莫桑织顿时心里若有所感,不假思索地脱口道:「你明明很讨厌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冯云衣惊讶地顿愣了下,而后抬眼睨向她,冷冷道:「这不关的事。」 他冷漠疏离的回话让她感觉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心里快快的,有点难受,不知怎地,好奇的兴致跟着消减了好些。 随着袁嬷嬷来到二楼,经过一处走廊,一阵阵男女jiāo欢的浪声娇吟断断续续地自房间内传出来,莫桑织顿时面红耳赤。她非是不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房间里头的人正在做什么事情,想转眸望向别处,视线却不巧地撞上了冯云衣的,登时,两人一阵尴尬,各自匆忙撇开眼去。 不一会儿,袁嬷嬷领着他们进入一处宽敞的房间里,笑盈盈道:「请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叫姑娘们上来。」说完,即转身下去张罗。 片刻后,几位婢女纷纷送上食物与美酒,随后三名打扮妖娆、衣衫轻薄的女子像一阵风似地卷进房里,顿时,一股胭脂味漫卷袭来,味道浓郁得教人有些受不了。 啧!莫桑织强抑住作恶的感觉,抬眼看去,那李员外与张老爷已各自搂抱住一位姑娘坐在自己大腿上,色迷迷的笑脸一径往她们香颈间嗅闻着,非但一点也不鲁得那香味呛人,还很乐在其中。 她困惑地转眸,改而望向冯云衣,惊讶地发现他眉心微微纠蹙着,像是隐忍薯什么似,任凭挨坐在他身旁的姑娘怎么挑逗触摸他,他的双手始终平放腿上,眼睑淡垂,看不出有半点见色心喜的表情。 过了没多久,备受冷落的姑娘渐渐觉得无趣,转而坐至李员外与张老爷之间,同他们四人嬉闹了起来。 莫桑织很认真地盯着一群人打情骂俏、放dàng挑逗的玩乐行径,眼见三名青楼女子雪般luǒ露的藕臂自动地缠绕在李员外与张老爷身上,柔软的身体蛇似地贴紧两人身躯,她看得张口结舌之余,也不由得心跳加快、脸红耳燥。 这……就是男人心里真正想要的?能让她的夫君满足的「伺候」便如眼前所见这般? 莺声燕语、轻佻媚惑,姿态娇娆逢迎……这些远远超出礼教规范之外,更在她的想象之外,她所受的闺阁教养与此截然相反。 隐起地府里姐妹们所说的话--男人是贪心的,总希望妻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出门是贵fù,关起房门来便得像dàngfù……她到今天总算真正见识到了。 「看够了没有?!」 正当她心里百感jiāo集、慨叹万千之际,一道闷声低吼蓦地穿透她耳膜,将她震醒。转眸一望,冯云衣一脸气急败坏地怒瞪着她,彷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 「一个姑娘家,到这种地方来已够遭人非议,竟然还这么不害臊地猛盯着!一他低声怒骂着,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 她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好象已经完全忘了她是鬼魂,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把她当chéng rén在教训,认真严肃得像个老夫子般,浑不知那层冷漠的外壳已在不知不觉间剥落了。 「笑什么?」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莫桑织在他身旁坐下,眨巴着水滢大眼好奇地瞅着他道:「刚刚那位姑娘你不中意吗?我瞧人家对你挺有意思的。」答非所问地。她以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女人主动的投怀送抱,何况青楼女子媚惑人心的手段更是一流。 她不正经的话语让他的火气又上扬了好些。「莫姑娘,是个姑娘家,理当自重,这不是该说的话。」 她似是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明眸转望向对面那已搂抱纠缠成一团、旁若无人,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画面的李员外几人,问道:「冯公子,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胡说些什么!」冯云衣皱眉,心里恼得直想将她的眼给遮起来。「男儿娶妻当娶贤淑,所看见的是两码子事,怎可一概而论!」 「是这样吗?」她眼底有着一丝困惑。「男人真只要贤妻而已吗?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到这种地方来?是因为这里的姑娘更能令他们获得满足吧!」 「什么满足不满足的!」她大胆的话语差点让他惊得瞪凸了眼。「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要不要脸啊!」 没理会他气恼已极的模样,她若有所悟地接着说:「如果一个女人不要只是死板板地做个『贤妻』,还能知情识趣懂得讨男人欢心,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愈说愈不象话了!」他沉着脸低声骂道,没留意到她愈见迷惑的神情。 「怎么不象话了?」她微嘟着唇喃喃道。「礼教规范只教人做个贤妻,却没教人如何挽住良人的心。依我看哪,天底下所有的贤妻们还真该跟青楼里的姑娘们学学,免得落个被人无情弃的下场。」 说罢,她忽地抬眼盯住他,瞳底异光闪动,像是心里有了什么主意似。她的表情让冯云衣微感不妙,还来不及开口说半句话,就见她突然挪动身子,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 他愣了下,随即咬牙道:「在胡搞什么?」俊俏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红晕,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这哪是胡搞!」她张着眼,无辜地对着他道:「我不过是藉这机会学习罢了。」 「学习?」学习什么?他怎么一点也摸不着她脑子里的想法! 「学习如何伺候男人呀!」莫桑织说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冯云衣差点气得口吐白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伺候男人?这种话亏说得出口!」他怒瞪着她,从不曾生过这么大的气,明知她的作为并不干他的事,可他就是看不过去、就是忍不住说她几句。 「为什么说不出口?」她掀唇,漾笑更深。「女人学习伺候男人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夫君,那有什么好羞耻的?男人偏偏要假正经,然后又到外头寻花问柳。」 说完,假装没看见他开始泛青的脸色,学起怡红院的姑娘,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去,俏脸偎在他颊畔,轻浅的吐息随之轻拂过他耳鬓。 冯云衣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真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直觉想挥手推开她,可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冽茉莉花香味让他迟疑了下。淡雅的清香一扫方才一室令人反胃的浓郁脂粉味,因着这股味道,一时间,他竟无法动手。 莫桑织更进一步地以另一只手贴住他胸前,葱指若轻若重地画着圈,而后俯身在他耳边问道:「冯公子,你瞧我学得像不像?」 这般轻声细语、吐气如兰,他不觉脸上一热o/心跳失序,随即懊恼地抓住在他胸前放肆的手,怒道:「够了!别拿我当戏耍的对象!」 她怔住,却不是教他的怒气给震慑住,一对眼儿直愣愣地瞅着他,好似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般,喃喃道:「冯公子……你的脸好红啊……」 这话一出,他的脸更是bào红,心里一阵恼火,再也顾不得风度问题,只当怀中人儿如瘟疫般急yù甩脱,伸手一拉,便要将她自他身上扯离。 莫桑织没料到他突来这样的举动,心里一惊,直觉反手抓住他,一个重心不稳,两人双双往后跌去,连同椅子一起翻倒,「砰」地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啦?冯公子,出了什么事?」沉迷于软玉温香中的李员外与张老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探头一瞧,姑娘们也好奇地张望着。 冯云衣一时无法言语,因着此刻正叠在他身上的莫桑织。她的脸抵着他的,近得他可以看见她漆若点星的黑瞳里倒映着自己一脸怔愣的表情,还有她那浓密卷翘的长睫:而她的唇也好死不死地叠印着他的,那触感……柔软冰凉,他不由得恍了神。 同他的反应一般,莫桑织也傻愣住了。她的身体毫无阻隔地贴覆着他,亲密得几乎可以感觉到自他胸口传来的沉重心跳声:她的唇也紧叠着他,两人气息jiāo融,属于他的气味弥漫她整个嗅觉。 她稍稍转了下眼珠子,眼下这光景实在有些教人尴尬脸红,她虽说转了xìng,可还没开放到对一个男人霸王硬上弓呢! 这当口,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到上头又传来李员外的声音。 「冯公子,你还好吧?」李员外走上前一步,惊讶地瞧着跌躺在地的冯云衣。 「我……没事没事!」一句话顿时让他怔醒过来,他赶忙回道,气恼地暗瞪了眼还贴在他脸上那张微泛红晕的俏脸,低声咬牙道:「还不赶快给我起来!」 「喔……」她有些无措地,七手八脚地慌忙站起身。 随后,冯云衣在李员外与张老爷两人惊讶不解的目光下,微感狼狈地站起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李员外、张老爷,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他欠身微笑道,很快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方才我酒喝多了,头有点晕,才一个不小心跌下椅子。」 听了他的话,李员外哈哈大笑道:「冯公子,你的酒量还是一点都没长进啊!」 「冯某惭愧。」冯云衣微微摇头,一脸汗颜状,借机又道:「为了不打扰两位的好兴致,晚辈想先告辞回去休息。」 李员外与张老爷正在兴头上,也不再多挽留,答应了声后,便又回到位置上与姑娘们搂搂抱抱,继续玩乐。 走出房间,冯云衣不知跟谁呕气,沉着脸一径地大踏步往前走,睬也不睬莫桑织一眼。 「冯公子,你怎么这样就走了!」莫桑织紧跟在后,一脸可惜的表情。她才刚刚进入情况,准备好生学习呢。 闻言,他霍地停住脚步,回头瞪住她。 「哎哟!」没留意到他突然煞住身子,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碰痛了鼻子。 瘪着嘴抬起眼,冷不防教他一脸怒气腾腾的模样给震傻了下。 「你……你怎么了?怎么一脸好象要吃人的样子……」被他怒眼这么一瞪,她不觉气虚了好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好象有些过火了。 「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说一句话!」劈头就是凶狠的话语,一双剑眉狠狠地拱了起来,撂下话后,即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冯公子,你在生我的气吗?」她赶紧跟上。「我……」 话还没说完,他回眸又是一记足以杀人的目光,莫桑织不由得缩了下肩,识相地不再出声。 冯云衣轻轻哼了一声,见她一脸怯怯,他心里的气总算消减了些。现下她规矩温顺的模样和方才在房里大胆胡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眼光不自觉移向她轻抿的菱唇,脑子里蓦地浮上前一刻两人紧密相贴的情况,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她唇瓣的触感,依稀残留…… 旋即,他猛地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懊恼,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烦躁地转身前进。 下了楼,正要走出里院、步向前厅时,前方隐约传来一阵谈话声与嘻笑声。 「佟老爷,你好些天没来了,我们家香君可想死你了!」袁嬷嬷的声音自月洞门外飘了进来,一声娇嗔随之响起,跟着是男子快意的畅笑声。 「佟老爷?」冯云衣微一皱眉,苏州城就这么一个佟老爷,该不会让他巧遇上了吧? 身后,莫桑织听见那笑声,脸色顿时一白,唇瓣也失了几分颜色。 下一瞬,就见袁嬷嬷笑容满面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紧紧搂抱着个姑娘,朝里院走来。 「这不是冯公子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袁嬷嬷眼尖地瞧见他,开口便招呼道。 「袁嬷嬷,让笑话了!冯某酒量浅薄,不想坏了李员外与张老爷的兴致,所以先行告退。」薄唇扬着浅笑,目光徐徐移至中年男子身上:「咦,这位是?」 「哎呀,瞧我都忘了替你们介绍!」袁嬷嬷夸张地呼嚷了声。「冯公子,这位是咱们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佟万生佟老爷!」 果真是他!好个巧遇。 「佟老爷,久仰久仰!晚生冯云衣,前些日子才买下您位于东街巷底的老房子。」冯云衣温文一笑,黑眸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夜灯下,对方的容貌一览无遗。这佟万生不过四十来岁,相貌称得上好看,可眼下已呈现老态,看得出是纵yù过度的痕迹。 「哎呀,冯公子,原来那幢老宅院是你买下来的呀!」袁嬷嬷一脸惊讶地脱口呼道,随即敏感地看了佟万生一眼。 那佟万生原本心不在焉,听他这么一说,神情瞬间专注了起来。「原来是冯公子啊,老夫本该过府探访,却又因琐事缠身,不克前往,失礼失礼!」 「哪里哪里!」冯云衣客气地回礼。「改天佟老爷得空,莫要忘了过府一叙,冯某定当好生招待。」 「一定一定!」佟万生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却略显迟疑,眼神也微微闪烁着。虽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教心细的冯云衣一一瞧入了眼。 心里多少有了底,也不再多话,他拱手揖礼道:「佟老爷,冯某就不打扰您的兴致了,告辞。」 那佟万生却朝他暧昧地笑了笑,忽道:「冯公子一脸俊秀温文,没想到也是同道中人,改日我们不妨约在怡红院畅饮一番。」 冯云衣淡笑不语,心里却对于他说话的语气与话中的暗示颇感不悦。这佟万生身上有一股yín靡浮奢的气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愿再多待一刻,他欠身告辞后,越过佟万生身旁,才走没几步,身后忽地传来佟万生微带薄怒与惊慌的声音-- 「咦?怎么会有茉莉花香的味道?」 袁嬷嬷脸色一变,急忙道:「佟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自从你吩咐过后,咱园子里早就不种茉莉花了,就连姑娘身上抹的花香味也改了!」 「是啊,你闻闻,奴家身上抹的是月桂,不是茉莉。」名唤香君的姑娘也赶紧出声道。 闻言,冯云衣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回头,却见莫桑织站在佟万生身后,一脸怨气地瞪视着他。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9073 自那一日从怡红院回来后,冯云衣感觉莫桑织好象变了个人似。 他出门,她不再紧紧跟随;与他共处一室时,也始终闷不吭声,只是埋头绣花,幽幽沉沉的表情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猜测她的改变应是与那日遇见佟万生有关,本想开口问她,随即又想起自己从不多管闲事的原则:而且,依她的个xìng,他想,就算他不问,她也会自动告诉他才是。 可很显然地,他的料想错误,她非但没提起那日的事,就连和他斗嘴惹他生恼的话语也没了。 这样过了三天,他开始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不舒坦,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从不喜、也不愿过问别人私事的他,竟沉不住气地想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到了最后即将脱口那一刻,总被他强行压抑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改变,他心里自是十分懊恼,不下百次地质疑自己是哪跟筋不对了,几yù违背往日的原则。 「可恶!」低低咒骂了声,他心烦气躁地扔下笔,根本无法静下心工作。 「少……少爷,你怎么了?」在一旁辅助的阿福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天,少爷的心情很不好,不知是跟谁生闷气,一张俊脸又臭又长的,让他不觉战战兢兢,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更加不快。 冯云衣没答话,抬眼望向那坐在窗前的纤细身影,她的头低垂,手持绣针一针一针不断地在织布上来回穿梭着,神情专注得彷佛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注意。 「少爷……」阿福又唤了声。主子的表情好奇怪呀,他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边,那里只放着一把酸木椅,椅子上空dàngdàng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可少爷的眼神却好似有人坐在那儿般,令人不解。 忽然间,莫桑织低呼了声,眉心一蹙,随后赶紧将食指放入嘴里轻含着。 冯云衣见状,忍不住起身,脱口道:「怎么了?」 「啊?!」阿福有些儿呆愣地眨了下眼,主子现在是在跟他说话吗?「我、我没事……」不知怎地,他心里开始觉得毛毛怪怪的。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冯云衣匆匆瞥了他一眼,跨步yù上前一探究竟,又忽地停住脚步,神色稍缓地道:「阿福,你先下去吧,需要你的话我会叫你。」 「喔!」阿福愣愣地答应了声,而后搔搔头转身离去,心里却不由疑惑地嘀咕着:少爷不是跟他说话,那会是跟谁说话?他真是给搞胡涂了! 阿福离开后,冯云衣即走近莫桑织,皱眉问道:「方才怎么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不小心让针扎到了手。」 乍听到她的回话,他心中莫名一喜,这是三天以来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没来由地,他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唇边不由得绽开些许笑意。 「终于肯说话了!」话脱口而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整了整脸色,神情有些不自在地道:「嗯……这三天一句话也不说,我还以为是转了xìng。」他原本不是要这么说的,可嘴巴却别扭得不受控制。 她仅是幽幽地注视着他,不似之前那般轻浮地同他回嘴,轻若羽毛地叹息了声后,低下头继续手边刺绣的工作。 她的反应令他不觉又纠紧眉心!他想听到的是她同往日那般俏皮的回话,而不是此刻暮气沉沉的模样。 「和那佟万生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怨恨?」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地问了。 她惊讶地抬起头望住他,似是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件事。「你……我以为你对别人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说过绝不会chā手管闲事的。」语气微带困惑地。 他立即拉下脸,冷冷道:「谁说我对的事情感兴趣了,只不过那张苦瓜脸实在让人看了碍眼!」这女人真不知好歹,竟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他一时的气话却教她整个人突然瑟缩了下,脸上有一丝受伤的表情。「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喃喃的,几不可闻。 冯云衣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口泛过一丝罪恶感,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隐隐的酸疼。过了片刻,他表情僵凝地问:「他是谁?」 「他……」莫桑织垂下眼睫,yù言又止地,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叹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会帮我吗?」 「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他微微起眼,神情有些儿恼。 「谈条件?」她皱了皱眉头,随即失声一笑。 「笑什么?!」连声音都流露出恼意来了。 无视于她的怒气,她直言道:「你是个精明的商人,我哪来的本事跟你谈条件?更何况你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帮我的。」 「倒挺了解我的嘛!」他朝她yīn森森地咧嘴笑道,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却不得不承认她这么斩钉截铁地评论他,着实教他心里一阵不舒坦。 「不妨说说看,也许我愿意无条件帮!」出乎她、也出乎自己意料地,这句话就这么自他嘴里吐出。 莫桑织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他不会是在戏要她吧?而后,她的眼神一黯,忽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遭人休离的弃fù,你……也愿意帮我吗?」 「休离?!」冯云衣微感错愕地盯视着她。原来……她生前已嫁人为妻了!而他竟没想过这样的可能xìng。怔愕之余,浮上他脑子里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她的夫君是谁? 就在他脑子一片混乱、直绕着这个问题打转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少爷!不好了,大小姐来了!现在正气呼呼地在前厅里发脾气,姑爷也应付不来,让我赶紧请你出去!」 听到阿福的话,他一双好看的剑眉倏地揽紧,神情显得既恼且无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道:「在这儿等我,我片刻后就回来。」说完,即匆匆打开房门跟着阿福一起走向前厅。 「大小姐?」盯着合上的房门,莫桑织好奇地喃喃自语。这位大小姐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冯云衣一听到她来就变了脸色?看他的表情像是拿此人莫可奈何似,脸上却没一丝怒气与不耐烦。 真是难得啊!她的好奇心不觉被挑了起来。真想看看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不假思索地,她立即决定跟着到前厅一观究竟把自己的事情,浑然给忘在一旁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姊姊的吗?搬出冯家庄自立门户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莫桑织才刚走近前厅,便听见一道清脆俐落的女子声音,那声音虽带着怒气,隐约听得出还有一丝着恼,似是母亲责骂儿子那种又疼又恼的口吻。 原来是姊姊啊!她更加感到好奇了,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瞧着厅里的状况,一双眼儿睁得圆圆亮亮的。 视线所及,除了冯云衣和阿福主仆两人外,另有一对陌生男女;男的高大粗犷,看似武人,相貌并不出色,却有一股让人觉得安心稳靠的特质。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则是一个做少fù打扮的艳丽女子,手里还抱着个娃儿。 那女子与冯云衣长得有几分神似。弯弯的柳叶眉,粉嫩的瓜子脸蛋白里透红,五官精致且明媚亮眼,是那种令人眼睛为之一亮、无法转移视线的美人。包裹在粉色绸衣下的身材纤合度,一挑眉、一凝眼,一看便知是那种精明干练、八面玲珑的厉害人物。 「姊姊,先别动气,才生下娃儿没多久,怎么就出来吹风了!」冯云衣赶紧柔声安抚,俊美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温柔体贴,和平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莫桑织惊愣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平时瞧他不是一副冷漠不甩人的模样,要不就是笑面虎一只,何曾看他如此真诚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看他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模样,显然对自己的胞姊十分敬爱。 「哼,你也知道我才生下娃儿没多久,竟然就趁着我坐月子时偷偷搬出冯家庄!你是存心气我是吗?!」女子看来仍是十分生气。 「姊姊,别生气,这事是我不对,但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冯云衣仍是温颜软声地道。 「理由?」女子黛眉一挑,美眸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你有什么理由?!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冯家庄是你的,你是冯家庄未来的主人,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冯云衣微微皱眉:「姊姊,冯家庄是和姊夫一手撑起来的,你们才是它的主人,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女子一脸气急败坏,骂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我和你姊夫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将来你能够继承冯家庄!」 许是声音过大了些,女子怀中的娃儿忽地大声啼哭了起来。 「霞衣,吓到孩子了。」始终静静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说话了,声音低沉而柔和。「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孩子让我来抱吧。」 女子轻哼了声,怨怪地瞪了男子一眼,回道:「你还说呢!谁让你帮着云衣瞒着我!」语气虽然不满,却已不若方才那般动怒,神色悻悻地将怀中娃儿jiāo给男子。 「姊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生气,坐下来歇会儿吧。」冯云衣体贴地扶着她坐下,一边吩咐道:「阿福,给小姐倒茶。」 冯霞衣神色稍霁,接过热茶啜饮一口后,一双美眸在厅里四处溜了一圈,才又开口道:「这屋子看来还不错,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咱冯家庄,我真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话题又兜回了原处。 「姊姊,我今年二十五了,是该成家立业了,不是也常叨念着要我早日娶妻,好延续冯家的香火吗?若不能先自立,如何娶妻成家?」冯云衣不疾不徐地响应。 「什么自立不自立的!」语气很是不以为然。「冯家庄是你的根,也是你的家业,你要娶妻尽可在冯家庄,犯不着另立门户,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 「姊姊,不必为我担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么?」 「话不是这么说,我……」 「姊姊,已经为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为我挂心。」冯云衣很快地截断她的话。「的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是该好好过自己生活的时候了,冯家庄是和姊夫共同打拼来的,没有人比你们更有资格拥有它;况且,我已买下了这房子,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他的语气虽温和,可神情却是非常坚决。 「你……」冯霞衣微微一愣,心里自是明白这唯一手足的xìng子,可她就是无法放心。微蹙着眉,抬眼望向自己的夫婿,盼他能帮着说句话。 收到妻子投来的求助眼神,韦长空湛然的黑眸微露怜惜地看着爱妻,又瞧了一眼神情坚定的小舅子,心里暗叹了口气后,开口道: 「霞衣,就让云衣自己决定吧,他有他的想法,我们不该勉强他。」 听了丈夫的话,冯霞衣失望地抿唇喃喃:「连你都帮着他……我一片用心全白费了……」 「霞衣……」韦长空心里怜疼,走到妻子身边,一手轻搂着她的肩头。 他非常明白妻子对于云衣的疼爱之情。自从老爷夫人于十八年前不幸遇害后,她便对这仅存的亲人、也是唯一的手足,投注了所有的感情与心血;一个当时不过十二岁的女孩,一肩担起家业与照顾幼弟的职责,多年来,始终无法放下。 然而,云衣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深知霞衣这么多年为他所做的牺牲与奉献,也明白她始终对他放心不下。但这正是问题的根源。他不愿意霞衣再为他的事情烦恼挂心,希望她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之所以坚持离开冯家庄自立门户,也是因为一颗体贴她的心。这一切,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姊弟两人都是为了对方好,谁也没有错。 「姊姊,我不过是搬出冯家庄,可我永远是冯家庄的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冯云衣缓下脸,温柔地道。「况且苏州城离冯家庄并不远,我还可以就近管理城里的绸缎庄和衣铺子,以后和姊夫进城也不必赶着回去,咱们在城里有个落脚处不也挺好?」 一段话哄得冯霞衣黯淡的神色稍稍回复些许光采。「你倒是设想得挺周到的嘛!」她轻哼了一声,黑白分明的杏眼颇为怨怪地横了他一眼。 「姊姊,这些年经过的调教,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冯云衣叹笑。 「谁跟你说这个了!」冯霞衣气恼地又瞪了他一眼。「你就会说这种话堵我!」她不是不明理的人,也明白自己是该放手了,只不过……唉!长姊如母,一时间要她立即松手,心里终究仍是有些牵挂啊!就某方面而言,他在她心里仍是当年那个被吓坏了的小男孩。 寻思了一会儿,她做出让步。 「这样吧!要说服我也不难,我决定在这里住上几天,这府里上上下下一切都打理妥当、让我满意了以后,我就不再嗦。还有,年底前,你可得给我讨房媳fù,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才能真正放心!」 「年底前?姊姊,这……会不会太赶了?」 冯霞衣挑眉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吗?我都已经做了让步,你如果不能答应的话,那一切就都免谈了!」 这……冯云衣微微懊恼地蹙起眉,抬眼瞧向韦长空,但见他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也只得认了。 「没有意见的话,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冯霞衣下了个结论,而后抬起手掩住一个呵欠。 韦长空浓眉微蹙了下,柔声道:「该休息了。」 冯云衣反应也快,立即吩咐阿福派人整理房间。 莫桑织在一旁角落看得好不羡慕。那韦长空外表看似不起眼,又硬梆梆的,却是个爱妻疼妻的好男人;从方才到现在,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冯霞衣身上,保护、怜惜的意态在他的眼神和他的举动里表露无遗。 这……才是真正的「良人」吧?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轻声喃喃道,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感慨万千,清丽的容颜也不觉染上一抹落寞。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是夜,同样的一场梦魇惊醒了床榻上平时就辗转难眠的人,冯云衣猛然睁开眼,额前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缓缓坐了起来,擦去额前的冷汗,耳里听进房外唧唧的虫嘶,待恶梦被现实逼退后,混乱惊恐的情绪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冷不防,一阵夜风拂来,他神情一紧,转首望去,透过纱质屏风,依稀可见一抹身影倚在窗前。 那身影是熟悉的,这几天夜里,她不曾出现,唤她也无响应,现在三更半夜的,她倒不请自来了。他不觉微微皱眉,而后起身下床,走出内室。 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一如多年前的那一晚,不同的是,今夜月光皎洁,洒下银光似的清辉。 然,纵使如此,他仍是感觉十分不舒服,神情紧绷地,他趋步上前。「谁让把窗子打开的?!」不悦地低斥了声,随即探身向前,将窗子关上。 显然没察觉到他是何时起身走过来的,莫桑织愣了下,而后赶紧撇开脸去,似是怕让他瞧见了什么,一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今晚的月色不错,所以我……我……」支支吾吾地应了声,随即改而问道::这么晚了,你……你怎么还没睡呢?」 沙哑怪异的声音令他不禁起疑,拧眉步至她身前,瞧见她一双眼泛着湿意,眼眶也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痕迹,但……为了什么? 「怎么了?」本不该多问的,可不知怎地,就是忍不住开了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违反自己的原则了。 「我没事。」她故做轻快地扬起一抹笑,神情却因此显露出几分楚楚可怜来,他看了,心里竟不觉生起一丝怜惜。 「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没事。」他紧追不舍。「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她咬了咬唇,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哦?为了什么事情感慨?」 她幽忽一笑。「今天,我瞧见了你的姊姊和姊夫……她们夫妻俩看起来感情很好,你的姊夫……该是个深情有义之人。」 「那又如何?」他仔细留意着她的表情。 「世上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少了,我真羡慕你姊姊。」她幽幽地说出心里的话。 听她口口声声赞美自己的姊夫,冯云衣心里一阵莫名的不舒坦,眉心微拧地道:「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酸味。 闻言,她先是一愣,继之噗哧一笑。「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人鬼殊途怎能结合?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人。」说罢,神情忽地一转落寞,又道:「我只是感慨自己没有令姊这般的好福气。」 她这么一说,让他突然想起白天里她说过的话,脱口便问:「的夫君难道不是这么对的吗?」 一句话似问到了她的痛处,她神情黯然地垂下眼睫,苦笑道:「我和他……也曾有过快乐时光,只是,欢情不多时……」 冯云衣内心微诧,一时之间竟无语。 「不过一年,天长地久、白首偕老的誓言转眼成空……」 「该不会是老没正经的,违反了一个妻子该守的本分吧?」他刻意嘲损她,想冲淡她脸上的哀伤之情。 她的响应却是递给他哀怨的一眼,叹息道:「正好相反。生前的我始终规矩做人、恪守fù道,万不敢有一丝轻浮冶dàng。」 「单凭前几日的表现,的话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相信。」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想起她在怡红院里的作为,不觉脸上一热。 「那不一样!」她为自己辩驳道:「自从我含冤而死以后,已经足足过了十七个年头了。这些年来,我的怨气一日比一日深,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不想再做回从前的自己,那么傻、那么苦!」 看她凝着秀眉认真的模样,他心里不自禁地相信了她。静默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那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她上等之姿的容貌,言行举止也颇见大家风范,还有什么可让人嫌弃的? 这时候,她反倒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她抬眼直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回道:「我的事情今天已经讲得够多了,怎么不说说你的呢?」 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他微一愣愕,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我还活得好好的,有什么事可说。」淡淡地回了句,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是么?」她的眼里有着疑惑。「怎么我偏偏觉得你这个人心里好象藏了许多事,不yù为人知。」 冯云衣脸色微变,冷冷地道:「没有的事,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莫桑织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真没事的话,为什么你每晚老作恶梦?」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是不便出声唤醒他。 闻言,他回头微恼地瞪了她一眼。「又知道我每晚都作了恶梦?」 看他一脸固执的模样,她猜他八成是一丁点也不愿透露。这男人可真会虐待自己。明知他不可能让人多管他的事,可她就是不忍心。或许是出自于某种同病相怜的情绪吧,他与她皆是内心藏有痛苦回忆的人,也许她可以帮上一点忙,至少,不让他每晚为恶梦所扰。 思量既定,她决定先展现自己的诚意,笑容可掬地道:「冯公子,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伤痛难言的往事,但依我之见呢,总不能老是憋着,日子久了肯定要生病的,你心里有什么愁郁之事,不妨对我倾诉,就当是我对你额外的回报。」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可说。」仍是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喏……要不,冯公子,咱们来做个jiāo换吧。」她不放弃地起了个主意。「我瞧你方才对我的事情还挺有兴趣的,只要你肯说出藏在你心底的旧事,我便将我的故事一一说给你听,你以为如何?」够有诚意了吧? 谁知道,他只是嗤笑了声。「太高估自己了吧!我对的事没那么大的兴趣,随便爱说不说。如果没事的话,请便吧,我要睡了。」说完,冷着脸移步走回内室。 怎么会这样呢?莫桑织愣愣地圆睁着眼,方才他明明……这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声,她皱着眉随后跟进内室里。 「进来做什么?」冯云衣坐在床沿,不悦地瞪视着她。 「既然你不愿说出夜夜困扰你的恶梦,我想我可以为你尽一点绵薄之意,让你下半夜睡得安稳些。」她的眼神有些莫可奈何,可心意是真诚的。 他仍是瞪着她,神情却开始有了些犹豫。她指的可是像上次那样,替他按摩? 「冯公子,你放松地躺下来吧。」她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迟疑了下,他终究还是顺从地趴躺下来。上回她的按摩确实让他一夜好睡,既然她自愿服务,他何不大方接受。 随后卜纤巧的手开始错落有致地在他身上推揉按压着,恰到好处的手劲匀开他因恶梦而纠紧的肌ròu,让他的身体在瞬间获得完全的松弛。 「冯公子,我一边说故事给你听吧。」 她好心地提供另一项服务,没想到他突然翻过身来,因为用力过猛,她上半身瞬间失去平衡,往前扑上去,就这么跌趴在他胸腹间。 「唉呀!」低叫一声,她慌忙地抬眼一望,他也正往下瞧着她,神情除了错愕之外,还有一丝着恼。 「冯公子,呃……我……」她尴尬地挣扎了下,两人如此的贴近,就如同那一日在怡红院里的情形,他的身体似乎震动了下,她的脸蓦然一热,心想:他八成又会对她怒吼一顿。 「冯公子,我不是存心的……」赶紧撑起身子,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他身上,她知道他不爱人家碰触他,何况是这么贴着他,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一抹隐隐可见的红晕飘上冯云衣脸上,他微恼地瞪了她一眼,道:「谁让说故事了,我都说了对的故事没兴趣,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啊?!莫桑织一脸困惑地愣愕着,随即,脑里灵光一闪……天啊!这个人的防备心还真重! 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冯公子,你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瞧她眼底一片清澄透明,很是坦然,他有些理屈,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语半晌后,他闷闷地重新趴回床上。 见状,她灵巧的双手又重回到他身上按揉着,用轻轻柔柔的声音开始说起故事,话语声配合着按摩的韵律,形成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氛围。 冯云衣静静地听着,却没听进一言一语,脑子里想着的,全是方才那一刻她柔软而娇弱的身躯,及此刻仍萦绕他鼻端、专属于她的淡雅茉莉香…… 甚感懊恼地,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0 字数:11046 第二天一大早,冯霞衣便将府内的下人全都叫了出来。 点了点人数,对着冯云衣皱眉道:「搞什么!你竟然只带七个人过来,还清一色全是男丁,半个丫鬟也没有怎么行!还有,为什么不带几名护院随行,你是存心让我担心吗?!」 冯云衣赶紧微笑安抚:「姊姊,别生气,护院的事是我一时疏忽了;至于下人,这宅子就我一个人住,实在用不着太多人手。」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冯霞衣立即纠正道:「昨儿个你也说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在苏州城的别业,还是得预备足够的人手;况且,你将来也会娶妻生子,这宅子多了人,总要多些下人帮忙。另外,我会留下这次随我进城的几名护院,以后他们就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说罢,立即转身吩咐这一趟随她前来的冯家庄管事: 「赵伯,你等会儿回冯家庄再调派些人手过来,找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还有,让在厨房帮忙的柳大婶过来掌厨,厨房里的事还是女人家才行得通。」 闻言,站在冯云衣身旁的阿福可乐了!才惦着娘亲,大小姐马上就将人调派过来,他们母子两人又可以一同服侍少爷了。想着想着,不由得露出一脸开心的笑,一直到跟着冯云衣回房后,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 「阿福,你好象挺开心的嘛,从刚才就看你傻呼呼地笑着。」冯云衣斜睨了他一眼。 「少爷,我当然开心了,又可以吃到我娘煮的饭菜,怎么不叫人开心!」他从小和娘相依为命,进了冯家庄也没分开过;那时大小姐矜怜他年纪尚小,另外找了间房让他们母子俩住在一起,这次随少爷搬到苏州城,还是他头一次和娘分开呢! 「你娘?」 阿福直点头。「是啊,我娘就是柳大婶,在厨房里帮忙,你见过她的。」 「柳大婶是你娘?」他有些惊讶地问。并非对柳大婶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依稀记得她是个驼背的中年fù人,一张脸总瞧着地上。他惊讶的是阿福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了,他竟不知道他和柳大婶的关系。 「是啊!」阿福笑呵呵地回答。「好些天没见到我娘了,她心里一定也很惦着我,少不了还要挂念少爷你呢!」 「挂念我?」冯云衣微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哂然。仆人对主子尽忠职守是本分,但要说挂念主子倒是少见了些;何况,他与那柳大婶并不熟。 「嗯!」阿福认真地频频点头。「我娘常常嘱咐我要好好服侍少爷你,不能让你出半点差错,她很关心少爷你呢!」 听了他的话,冯云衣惊讶地挑高眉毛。「你娘真是有心哪,竟要你这么卖命地服侍我。」心里不由得起疑。 「这是应该的!」听不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阿福仍是一脸开心的笑。「我娘常说冯家是我们母子俩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冯家愿意收留,我和娘可能已经饿死街头了。」 喔,原来是为了报恩啊……心中的怀疑褪去,他的唇角却轻勾起一抹嘲讽。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呢! 「看来,你还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噙着淡淡的笑意在书案前坐下,他拿起一本帐册,开始核对的工作。 阿福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就只有娘这么个亲人,她的话我当然要听呀!」他呵呵地笑着,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务必要将娘jiāo代的事情做好。 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让他深感烦恼困惑地,两道毛毛虫似的粗眉瞬间垮下,福泰的笑脸转眼变成一枚苦瓜。 「少……少爷,我、我有件事想……想问你……」犹豫了好半晌,他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冯云衣怪异地看了眼他。「有什么话就说吧,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阿福挺了挺胸,壮大胆子道:「少爷,为什么这些天你出门都不让我跟了?是不是阿福哪里做不好,惹你生气或让你不满意?」这个问题搁在他心里好些天了,少爷不让他随侍身边,万一出了事情,他怎么跟娘jiāo代! 闻言,冯云衣微愣了下。他没想到阿福会在意这种事,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不让他跟,是因为怕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一个莫桑织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要是让阿福也跟在身边,只怕会搅成一团乱。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微蹙着眉,他难得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留你在府里,是预防有人登门拜访,这府里也只有你可以代我招呼客人。」说罢,重新将心思移回眼前的帐册上。 阿福听了,霎时心花怒放!主子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他很看重他?! 正暗自陶醉雀跃之际,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触及窗前椅子旁的绣架,忍不住好奇趋前一看,那绣架上绷着少爷所绘的帛画,每一处图案的细微处皆以丝线绣花,那针线还留在织品上…… 好奇怪哪……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绣花了?这部份的工作不是应该由冯家庄名下绣坊里的绣娘们负责的吗? 「少爷,你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心里纳闷不解,便直接开口问了。 冯云衣停下手边的工作,抬眼朝他的方向望去,一瞥见绣架,眼里迅即浮上一抹恼意,怎么他刚才回房时没注意到? 恼意在瞬间转成怒意。这该死的莫桑织到底在搞什么鬼!通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房里才对,可现在竟然还不见踪影,可恶!人不在房里,也不会把东西收好! 尽管心里气极,他仍一脸若无其事地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想研究看看什么样的绣法能让织布上画绘的图案更加出色罢了。」 「可是……少爷,你什么时候学会绣花了?」阿福仍是不解地搔着头。 冯云衣一时答不出来,微恼地骂道:「多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太闲的话,去给我沏壶茶过来!」 「喔。」平白被刮了一顿,阿福摸摸鼻子,赶紧给主子沏茶去。 他走后,冯云衣不再压抑怒气,沉声喊道:「该死的,还不给我出来!」 寂静的房内,没有半点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她的身影,房里的茉莉清香淡渺若无,他心里突地一阵烦躁,手边的帐册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该死!她到底去了哪里?竟然连他的呼叫也听不到?! 再也沉不住气地,他霍地起身,准备走出房外找人。 然而,才刚要跨出步伐,身形却又突地一顿,神情一阵懊恼。他是怎么了?怎么她一不在他身边,他就坐不住,整个人心烦气躁了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自己变得莫名其妙,还有该死的她让他变得莫名其妙!气恼地连声咒骂着,他强逼自己坐下来,可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帐册上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真是个令人佩服的女人哪! 接连数日,莫桑织目瞪口呆地看着冯霞衣指挥着下人忙里忙外,不过短短几天,整座宅子便焕然一新,亮眼了许多。 虽说这宅子原本就保存得不错,可里头的摆设与家仿毕竟是老旧了些,经过冯霞衣大手一挥,汰旧换新了一番,整体看起来有生气多了。 看来,这冯霞衣可比冯云衣出手大方呢!两姊弟的xìng子还真不一样。 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冯霞衣是个思绪敏捷、浑身充满活力且个xìng爽快俐落的能干女子,完全不同于一般温顺持家的传统女人,她有主见且行动力强,善于管理下人又不失一个主子该有的器量。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将府里内内外外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女人怕是连自己都要望尘莫及! 更教她惊讶的是,她的丈夫一点也不曾干涉她的作为,还完全任她差遣,唯一的坚持是不许她累过了头。常常可见他在她身边提醒她该休息了,夫妻之间虽不见什么亲密的举动,可恩爱之情总在他们两人jiāo会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望着此刻忙了一个上午后,正在花园凉亭内倚躺在丈夫怀里打盹歇息的冯霞衣,长长的石椅上还细心地铺上软垫,良人一手持着圆扇,轻轻地为她凉…… 此情此景,看在莫桑织眼里,心中的艳羡之情不觉伴随着一丝丝酸楚的况味,无以言说。 就这么怔怔地瞧着,丝毫没察觉有人走近她身旁,而且那人周身彷佛燃着火焰似,怒气腾腾的模样很是骇人。 压抑了数日怒气的冯云衣,正要将满腔怒火朝她狂喷倾泄之际,冷不防地,被她一脸嗒然若失的神情给浇熄了好些,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瞧见了凉亭里的一对人儿。浓眉瞬即拢蹙,又来了!她是在看谁?姊姊还是姊夫?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几天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转移至他们两人身上,目光及身影全绕着他们打转,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似。 就好比现在,他都已经站在她身旁好一会儿了,她却一点知觉反应也没有,到底谁才是鬼啊! 莫名地生起一股恼意,他不悦地低斥:「这女鬼真不知羞,竟然躲在一旁偷窥人家夫妻俩之间的恩爱!」 突来的声音震醒了一脸怔仲的莫桑织,她匆忙收回眼光,红着脸道:「你别胡乱编派我的不是,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哪里偷窥了!」又不是她存心要偷看,这园子任谁都可以来,要想不瞧见这一幕也难。 「是么?」颇不以为然地,他挑眉斜睨着她。「这几天老跟在他们夫妻俩身后,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该不会也要说自己是无意的吧?」 「那……那又怎样?」有些心虚地,随后振振有词道:「我跟着他们,又没心存半点恶念,你大可放心。」 「哼,谅也不敢!」说罢,抓起她的手转身就往回走。「我想也该看够了,别想要偷懒,该回去干活了。」 「你别这么用力行不行!」莫桑织身不由己地被拉着走。这人真是小气,她不过休息了几天,就这么斤斤计较。 「哼,头一次听说鬼也会怕痛!」嘴里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好些。 莫桑织努了努嘴。「有灵魂就会有知觉,就像人有了心,才能感觉心痛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懂不懂啊?」话语里颇有些怨嗔。 冯云衣只是哼了一声,故意不去理会她话中之话。 走过一片花圃,她忽地开口问:「冯公子,你姊姊她,怎么不在房里睡呢?」难道这也是一种闺房情趣? 这回他倒是响应了。「她呀,因为生产后体质变得怕热,在房里睡不着,所以午后总习惯在凉亭里小憩。」 「原来如此啊……」她喃喃低语着:「她的夫君好生体贴呢,不仅让自己成为她的靠垫,还为她凉……唉!真教人羡慕哪!」 她话里的赞叹艳羡之情,教他没来由地感到不是滋味,不觉脱口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话一说出口,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该死!他是怎么了?竟随着她的话语起舞,不由得暗恼地紧蹙着眉。 闻言,莫桑织惊讶地顿住脚步,引得前头的人不得不回过头来。 一看见她那不敢置信的呆愣样子,他心头一阵火,恼道:「那是什么表情?!」岂有此理,竟然怀疑他的话!怎么?他就不能是个体贴的好丈夫吗? 「我……我以为……」她又惊愕又新奇地看着他,彷佛头一次遇见他似。 「哼!以为什么?!就是认定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对吧?!」他没好气地接下她的话,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事实上,他就是这种人没错,他干嘛在意她的看法?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他神情怒恼中隐着一丝yīn郁之气,她忽地一怔,叹道:「对不住……我想,我并不是真的完全了解你,这么说对你很不公平。」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他有些怔愕,黑眸对上她深幽专注的水瞳,有了片刻的恍惚。 「或许……真实的你并非如你外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她皱着眉,似有感触地道,而后缓缓叹息了声,接道:「我是不该轻易地下断言,有些人的感情藏得很深,不是有心人的话,又怎看得出来。」 深邃的黑瞳暗光微动,冯云衣淡垂眼睫,神色复杂难读,冷冷地道:「这么说,又高估我了。」声音里夹杂着些微情绪,但不明显。 莫桑织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像走在雾里一样,以为靠近了些,实则距离依然遥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他是不是深情的人她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很会「藏心」的人。 「少爷、少爷……」 正当她怔忡之际,一串呼喊突地自花圃的另一头传来。 两人齐转身望去,瞧见阿福正气喘吁吁地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少爷,我可找到你了!」来到冯云衣跟前,阿福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冯云衣皱眉看着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这么匆匆忙忙的?」 阿福扬手抹去一把汗,咧开嘴笑道:「是好事呢!少爷,那佟夫人派人通知咱们,请你带几匹上等的织品衣料过府让她挑选,她有意裁做几件新衣裳呢!」 「过府?」 「是啊,少爷,佟夫人说她不便出门,劳咱们跑一趟佟府。我已经先派人通知了衣铺子的徐老板和徐大娘,要他们先准备好,咱们随后就到。」阿福一口气报告完毕,很是为自己的办事能力感到自豪。 冯云衣沉吟了会。「那好吧,我先过去衣铺子和徐老板会合,你留下来,等大小姐醒来后,告诉她我的去处。」 「啊?」阿福一愣。「少爷,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不了,有徐老板和徐大娘随行就够了。」说完,反身转往大门方向走去,没留意到阿福一脸失望的表情。 身后,莫桑织神色微凝地跟着。 望着主子走远的身影,阿福颓丧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往回走,忽地看见一名家丁蹲在矮树丛里傻楞楞地发着呆。 圆脸瞬地一皱,他双手叉腰训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大白天的,竟然躲在那里偷懒!」 那名家丁被他这么一喊,整个人像回魂似地惊醒过来。「阿福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存心要偷懒。」 「那你为什么蹲在那里发呆?」双手改而环抱胸前。 「我、我……」家丁一脸犹豫地支吾着。「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阿福皱眉瞪着他。「什么该不该说的,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 「是是是……」家丁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小小声道:「阿福大哥,我觉得少爷他……好象中了邪呢!」 闻言愣了一愣,下一刻,他随即板起脸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家丁急忙摇头摆手,替自己申辩:「我没胡说。刚才我真的亲眼看见了,少爷他就站在你这个位置,又是发脾气又是骂人的,好象在跟谁说话似,可我探头一看,回廊上根本没其它人在。」 「真有这一回事?」阿福细心留神了起来。想起方才自己隔了一段距离,依稀也看到了少爷的神态动作像是和人在说话似的,他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自己可是个大嗓门呢。 「阿福大哥,这种话我怎么敢随便乱说!」家丁惊恐地瞪大眼。「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花了眼,还用力揉了几下呢!你说,少爷如果不是中了邪,难不成他有自言自语的怪毛病?」 「你胡说什么你!」圆眼一瞪。「我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有这种--」话还没说完,他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两个情景,这阵子,少爷确实有些异于平常,他原本还不觉得怪,可经家丁这么一说,好象真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少爷真的撞邪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晌午过后的大街上,人潮稀疏了些,冯云衣一步步走着,心里却留意着跟在他后头的人儿。 「这时候倒有兴趣和我出来了?」头也不回地,他讥嘲了一句。难得有其它事情能让她的注意力自府里那一对恩爱佳偶身上移开。 莫桑织趋前走至他身旁,微带犹豫地问:「你……见过那佟家夫人吗?」 冯云衣挑眉,好奇地看着她。「是见过一次面,怎么,认识她?」 她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静默不语。 「哼,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你……猜得出来?」微感惊愕地拉回目光,白皙的芙颜隐隐透着一丝仓皇。 「这有什么难的?!」他勾唇一笑。「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和佟万生及他的夫人之间,肯定关系匪浅!我曾想过,依的年纪,不可能是佟万生之女,而且生前已许了人家……以此推断,与佟万生该曾是一对夫妻吧?」 说罢,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如果说原本对自己的猜测还有什么疑虑的话,此刻看她一脸苍白愕然的模样,心中的疑虑也已蒸散如云烟,再肯定不过了。 「本该是佟家夫人的,如今却是个含冤枉死的女鬼,的故事可真曲折啊!现在我对的事,倒是有那么点兴趣了。」他清清淡淡地说着,听不出话里有几分认真的意味。 莫桑织垂下眼、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和平时娇俏爽俐的模样天差地别。 「我很好奇,是因为何故被休离的呢?」他接着往下说,眸光一动,神情带着几分深思。 他的话只令得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两片唇仍是紧紧地闭合着。 视线自她脸上移回,他看着前方继续往前走,好半晌后,缓缓地道:「曾说,愿意拿的故事换我心底的秘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这样的兴趣?」 闻言,她大惊,偏首愣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主动提起这件事。那时候,她是为了解开他的恶梦之源,而他,是为了什么?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冯云衣微恼地瞪了她一眼。「今儿个我心情还不错,觉得这提议还挺有趣的,可别以为我是别有居心。」神情显得有那么点不自在,可语调却极为冷淡。 莫桑织迟疑地凝视着他,咦……他的脸好象比方才红了些? 见她不说话,他心里有些气恼。这女人怎么偏偏这时候变迟钝了!「我可告诉,我的好心情也许明儿个就没了,自己仔细考虑一下吧!」 说完,不再看她,迈开步伐径自往前走。他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再多也没有了。 在衣铺子里会合了徐老板与徐大娘后,由铺子里的伙计推着载运布匹的货车,一行人前往佟家大宅。 抵达佟府,石总管已在门外候着,一看见冯云衣,立即趋身上前招呼。「冯公子,你可来了!」 讶异石总管脱口的话,冯云衣特别留意了下他的神色,一向精明沉稳的老管家今天显得有些慌张无措,见了他彷佛见到了救星似,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石总管,你看起来好象很苦恼,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露出和煦的笑脸,他温声问道。 「咦?」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老管家愣了下,随后赶紧堆起一脸笑。「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些寻常琐事罢了。冯公子,请跟我来吧。」说完,挥手指示下人帮忙搬运车上的布匹,随后领着一行人进入佟府。 「石总管,您跟着佟老爷许多年了吧?」冯云衣走在他身后,状似随意地同他聊着。「佟老爷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尽职又能干的总管!」 称赞的话人人爱听,那石总管也不例外,虽没答话,脸上可笑得开心了。 「要将佟府这么大一座宅子管理妥当可不简单呢,冯某心里实在佩服得紧。」又灌了一碗迷汤。「冯某刚买下宅子,不知石总管能否赐教?」 石总管呵呵笑了几声。「冯公子太客气了,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有些事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呢!」话里不无感叹之意。 「哦?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了石总管您?」 石总管叹了一口气,道:「冯公子,不瞒你说,今儿个夫人正为我家老爷外出至今未回闹了好大一顿脾气,我怎么也安抚不了,所幸实时想起夫人喜欢裁制新衣,跟她提起了冯公子你,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喔,原来如此……」冯云衣淡垂眼睫,漫不经心地道:「佟老爷是个大忙人,出外谈生意也很平常,佟夫人应该能体谅才是。」 石总管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似有难言之隐。见状,冯云衣心里已了然。自那日在怡红院遇到佟万生,他已大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难怪佟夫人要大发脾气。 谈话问,一行人来到佟府东边一座楼阁前,进了门,是一处布置华丽的小花厅,下人们依照石总管指示将所有布匹堆置桌上后便行离开。 「冯公子,请你们在此稍候,我去请夫人出来。」石总管招呼了声,随即转身走进内厢房。 片刻,一身妩媚娇艳的佟夫人,在两名丫鬟的陪侍下走进花厅。虽已年华不再,可风韵犹存,加上刻意的打扮,仍然艳光照人。 「冯公子,劳烦你了!」勾人的媚眼睇向冯云衣,淡露一丝挑逗的气息,说话间,步履款款地朝他走近。 冯云衣轻皱了下眉。这佟夫人带给他的感觉和初次见面时相同,尽管如此,他仍欠身揖礼道:「夫人太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冯某的荣幸。」淡垂的目光不经意地察觉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莫桑织正微微地颤抖着。 「冯公子,我想量身订做几件新衣,还请你为我介绍几款出色的料子。」佟夫人娇媚的嗓音拉回他的神思与目光。 徐老板闻言,立即满脸笑地踏步向前,代主子回道: 「佟夫人,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料子?我们云霞衣铺子举凡绫罗绸缎无一不有,质料上等,色泽鲜艳多样,桌上这些全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您瞧瞧。」一边说着,一边俐落地拣出几捆华丽亮眼的布匹呈现在佟夫人面前。打理衣铺子多年,他早练就一眼就能瞧出客户的喜好,依这佟夫人的穿著与打扮,显然喜欢艳丽华贵的布料。 果然,佟夫人露出一丝欣喜,眼稍儿瞟向冯云衣,见他一身俊秀风雅,眉儿忽地一皱,瞬间改变了心意。 「徐老板,你挑选的这几款布匹感觉有些俗丽,能不能介绍几款淡柔雅致的料子?」说着,又走近冯云衣身旁几步。「我倒挺喜欢像冯公子这样出尘飘逸的风格呢!」语音柔媚,眼波流dàng,就不知赞的是人还是衣服。 徐老板愣了一下,一双眼儿在佟夫人与自家主子之间来回转着,很快地便了解了整个状况。唉!又是一个慕少爷美色而来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到底是个生意人,徐老板动作俐落地又挑出几款质料轻柔、色泽淡雅的布料。「佟夫人您瞧瞧,这几款布料绝对清雅脱俗。」 只淡淡睨了徐老板一眼,佟夫人的目光始终黏在冯云衣身上。「冯公子,我要听的是你的意见,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娇媚的嗓音明显地带着讨好的意味,一双手还刻意地搭上他的手臂。 冯云衣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佟夫人如此大胆,房里尚有其它人在场,她竟无所忌讳地碰触她,这样的举动实在有失其当家主母的身分。 尽管心里厌恶,温雅的神情依旧末变,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微笑道: 「徐老板挑的这几款布料,皆能彰显出高贵的气质和风韵,都很适合夫人您呢!」喜不喜欢对方不重要,生意人最要紧的是一张嘴,不得罪人、不伤和气是最高指导原则。 听他这么说,佟夫人一张脸灿笑如花,受用得紧,掩嘴笑道:「我相信冯公子的话,这几款布料我都要了,请徐老板为我各裁做一件衣裳。」 待徐大娘为她量好尺寸后,她便开口赶人。「石总管,我和冯公子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带徐老板和徐大娘到前厅坐坐,别忘了奉茶。」 石总管领人离开后,佟夫人又遣下身边两名丫鬟,房里顿时只剩下她与冯云衣两人单独相处。 「冯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留你下来吗?」姿态婀娜地走到他身旁,纤指搭扣着他的手臂,身子轻若无骨地倚着他:没了其它不相干的人在场,她的举动更加大胆了起来。 「冯某驽钝,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他的态度仍是客客气气的,垂下的眼瞳却暗透着一丝讽笑。并非真不知道她留他下来的意图,只是他倒想看看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更重要的是……瞥了一眼就站在他另一旁的莫桑织,他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自方才进房到现在,他始终留意着她的表情。从她的目光里,他可以看出她对佟夫人的愤恨之意,可那恨意好似又夹杂着其它复杂的情绪;尤其在发现佟夫人对他有了逾矩的意图与举动后,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有趣,而他,心情却因此莫名地大好了起来。 佟夫人故作幽幽地叹息了声。「冯公子,不瞒你说,妾身在这府里实在孤单寂寞得很,虽有奴仆伺候,却无一人可以让我纡解胸怀,倾诉内心的话。」 「孤单寂寞?夫人,有佟老爷呀!」故意装傻。 「他?哼!」提起这浑人,她就满肚子气。「别提他了!成天流连青楼妓院,甚至夜不归宿,留我独守空闺,这样的夫君,还有什么可恋可求?!」说来也真讽刺,当初费尽心思进了佟家门,还设巧计夺得佟家主母的位置,可到头来,成了家花的她竟也输给了外面的野花,教她心里如何不恨不恼! 暗自抑下心底的气恼,她随即又勾唇媚笑,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地闪动着,情意切切地瞅着冯云衣,又道: 「我与他夫妻情爱已无,终日困守在这座大宅里,心绪黯淡、生趣渐无……可自从那日见了你,便一日不能或忘……冯公子,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如此大胆直接的表白,冯云衣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倒是莫桑织的表情比他精采多了。瞧她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他真要怀疑那天在妓院里的她和今日的她是不是同一个人了呢! 忍住笑意,他仍是继续装傻。「夫人,这话严重了。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某不过是个做买卖营生的小商人。既然夫人这么赏识,冯某无以为报,以后定当将衣铺子里最好的料子留给夫人。」太极手一推,这竿子搭到那竿子去。 「你这人真有趣!」佟夫人掩嘴一笑。「偏要把我的话说到别处去,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不必这么迂回。」显然地,她的解读下一样。 「冯某是诚心的,衣铺子能有佟夫人大力支持,冯某理当有所回报。」 「回报?」佟夫人眉梢微扬,别有意指地道:「冯公子,我方才已经提供你最好的回报方法了。」说着,一只玉手搭上他胸口,意yù已不言而喻。 冯云衣皱了皱眉头。这佟夫人的行径简直与青楼女子无异,举止轻佻放dàng、,既为人fù却又不守fù道,厌恶之余,也不禁纳闷佟老爷为何会舍莫桑织而就之。 轻拨开她的手,仍是抱持着不得罪人的原则,温言道: 「夫人莫要折煞冯某了,冯某对夫人与老爷十分敬重,万不敢有丁点冒犯之意。」语气温文客气,却自有一股坚持。 佟夫人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话中拒绝之意,心里虽然不悦,却也生起一股征服的强烈念头。从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她有心的挑逗,他是第一人。不过,她不会就这么放弃,愈是得不到的,她愈是想要!而且,愈是具有挑战xìng,收获的成果也愈甜美! 美眸深沉地一垂一扬,唇边泛起一丝狐媚的笑意,她改弦易辙道: 「冯公子,别说什么冒犯不冒犯,妾身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旁说说话、解解闷,冯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可否陪我到花园里走走?」 冯云衣略微迟疑了下,随后温颜笑道:「难得夫人有此雅兴,冯某若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夫人,请。」 说罢,欠身让开,让佟夫人走在前头带路,故意不去看莫桑织那既惊讶又气恼的表情。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1 字数:8222 才刚踏出房门,一道人影不知打何处突然冒了出来,自身后紧紧圈住佟夫人的小蛮腰。 「心肝,可想死我了!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粗嘎的男子嗓音随之响起,一张厚唇贪婪地袭击着佟夫人的香颈,显然没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个人。 男子背对着冯云衣,身形粗壮结实,从他的衣着看来,该是府里的长工之类。 眼见这一幕,冯云衣心里一点讶异也无。见面两次,佟夫人是怎样的女人他已非常了然。看来,这佟夫人比起佟老爷是旗鼓相当,丝毫不逊色! 倒是佟夫人,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状况,艳丽的脸庞很是气恼,心也跟着有些慌了。瞧了一眼冯云衣,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装腔斥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赶快放开我!」 男子低低笑了,笑声有些yín乱。「老子是谁,还听不出来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急色鬼,真真要气死人了! 「别装了!这里又没其它人,老爷子出门喝花酒,少不得在外头流连一宿,我陷寂寞,赶紧放下工作来陪,咱们今儿个尽情地大战三百回合,别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外边快活!」 男子的话让她心里又急又火!被他这么一闹,她非但在冯云衣面前颜面无存,还得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巴,更教人懊恼的是,要让他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恐怕是无法如愿了。 「我叫你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气急败坏地又低斥了声,无奈男子一双肥手抱得死紧,还啧啧有声地亲吻起来,动作极为yíndàng煽情。 眼见眼前的春宫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冯云衣不得不出声了。「嗯哼……佟夫人,既然还有事要忙,冯某先行告退了。」 他一出声,原本色急的男子登时愣住,而后猛地转过身与他对视,瞧他不是府里的人,略显慌张的脸色瞬即转为狰狞。「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乍见男子的面貌,冯云衣心神陡地一震!男子一脸横ròu,看来约莫四十多岁,细小的双眼如蛇鼠般猥琐yīn险,最教人惊心的是,右脸上有一条丑陋的短疤,衬得他的容貌更显凶恶狠戾…… 是他!这张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尽管岁月在那张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但他仍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躲在这里! 十多年了,夜夜侵扰他的恶梦从不曾间断,而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 不自觉地握紧双拳,他微微起眼,冷笑道:「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男子恶狠地拧起两道粗眉。「格老子的!你这酸书生胡扯什么!老子干嘛躲起来?!」确定他不是佟府的人,男子一点顾忌也无。 「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冯云衣扬唇冷吟,一张俊脸变得yīn沉晦暗莫测。;这些年,你可睡得好?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夜里怕是不得安眠吧?」 男子闻言一愣,随即推开怀里的佟夫人,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这小子再胡说八道的话,信不信老子一拳毙了你!」 佟夫人见状,忙趋上前来,骂道:「你干什么?!还不赶快放开人!冯公子是佟府的贵客,他要有了损伤,你我都担待不起!」 男子哼了一声,而后悻悻地松开手,一双三角眼仍是恶狠狠地瞪视着冯云衣。 面对凶狠的注视,冯云衣不再像多年前那一夜,吓得心惊胆颤。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的七岁孩童,此刻盈满他心头的,是满满的恨意与复仇之念。 然而,他只是轻松如常地拉整了一下衣襟,淡淡地勾唇一笑,道: 「仁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你从前是个屠夫,死在你手上的猪鸭牛羊没有成干也有上百,我这么说哪里错了?瞧你紧张得好象我说你杀了人似。」 说罢,转而向佟夫人道:「夫人,冯某真的该告辞了,我的伙计还在前头等着呢。」欠身微一施礼后,转身就要离开。 「冯公子!」佟夫人神色慌忙地唤住他,yù言又止地:「今天的事……你……」 冯云衣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佟夫人尽管放心,冯某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即迈步向前,不再停留。 身后,男子望着他的背影,脸色一阵青白jiāo错。这小子到底是谁?竟然知道他以前是个屠夫!自从那件事情后,他便改名换姓辗转躲至佟府做事,没有人知晓他过去的事情,他更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为什么刚才那酸书生会这么清楚? 稍稍放下心的佟夫人收回视线,瞧见男子脸色不大对劲,不由得扭眉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认识刚刚那位冯公子吗?」 「冯公子?」男子瞬即收回视线,转而瞧向她。「刚才那小子姓冯?」 佟夫人点点头,走回房内,男子随后跟进,关上房门。 「他是冯家庄的少爷,刚买下老爷子闲置多年的旧宅,和老爷子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姓冯?这么凑巧?!难不成他是…… 哼!如果真是他的话……狭小的眼瞳瞬间闪过一抹杀机。 「喂,你在想什么?」佟夫人伸手拍了他一记。「我瞧那冯公子话中有话似的……他说你从前是个屠夫,是不是真的啊?」 男子回过神,露出一脸yín笑,搂住她道:「老子从前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快活。」说着,开始上下其手,惹得她娇吟连连。 「你……你还说呢!」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微喘着气咒骂道:「你这该死的混帐,刚刚差点吓死我了!幸好是被个外人瞧见,换成是府里的人,你我都别想过安稳的太平日子了!」 「放心吧,凭的本事,就算被府里的人瞧见了,又能奈何?」男子粗嘎地笑道。「想当初老爷子的元配夫人是怎么栽在手里的,能从一名娼妓变成尊贵的佟家主母,哪里是省油的灯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最痛恨被提及过往的佟夫人,瞬间变了脸色,愤愤扭身离开男子的怀抱。「别忘了当初那件事你也有份!」 「别生气、别生气,我是在赞美呢!」肥手一捞,又将佟夫人给拉回怀里来。「不爱我提那件事,以后我不说就是了。不过,可别忘了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将来我若出了什么事,可得帮着我点。」 闻言,佟夫人眉心微蹙,静默了会后,挑眉道:「你会有什么事?都在佟府里安稳地过了十多年了,我帮得你还不够!」 「嘿嘿,这十多年来也得了不少『好处』啊!」露出yín邪的笑,一只手跟着摸上饱满的胸前。 不知怎地,他的话突然让她生起一股厌恶的感觉。和冯云衣一比较,眼前的男人不过是个粗俗的鄙夫,还极有可能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可冯云衣就不同了,她这辈子从没见过如他这般温雅俊秀的翩翩美男子,若能得到他的话,可说是此生无憾了。 只可惜……唉!经过死色鬼这么一闹,她怕是没有机会再接近他了。 想到一番盘算全被打乱,她不由得又气恼了起来,享乐的兴致全没了。伸手拍开男子作怪的手,挣开他的怀抱,冷淡地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男子微起眼。「该不会是看上了姓冯的小子吧?」 「你、你胡扯些什么!」愕愣了下,她随即开口斥道。「咱们的事被他撞见了,我得担心他会不会去向老爷告状,你还有心思说些有的没的!」 「怕什么!」男子邪恶地笑着。「若真这么担心的话,我可以替解决那姓冯的臭小子!」 「解决?什么意思?」她猛地回头瞪视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方才冯云衣那些话语的影响,她突然觉得他的表情既yīn森又可怕,他该不会是想…… 「这就不必知道了,现在先陪老子乐一乐吧!」男子邪恶地挑动粗眉,随后迅速将她一把抱起,走进内厅厢房里。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路沉着脸回到府邸,冯云衣一进门便将自己关在房里。 激动愤恨的情绪尚未平息,他满脑子都是那恶人的身影。十多年了,衙门早已放弃寻缉,没想到,原来他藏躲在苏州城里,还聪明地选了佟府作为栖身之所,也难怪官爷们始终找他不着。 如今知道恶人落脚之处,他恨不得立即亲手刀之,以慰双亲之灵。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佟府非是他可以任意而为之地,要想报仇,得另寻他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静默地陪在一旁的莫桑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是掌灯时分,他仍是冷沉着一张脸,动也不动地,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几声轻敲。「少爷,晚膳时间到了,大小姐在前头等着你一起用饭呢!」阿福在门外喊着。 冯云衣只是微皱了下眉,头也没抬地道:「我不饿,叫大小姐不用等我了。」 「啊引少爷,你不吃饭怎么行,我--」 「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别再来吵我!」一声冷喝吓得门外的阿福赶紧闭上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房里随即又恢复一片安静,片刻后,莫桑织终于忍不住开口。「冯公子……」 冯云衣闻声立刻抬起头,脸色yīn沉森冷,眼底尽是yīn霾。「有什么事吗?」声音有如严冬冰雪。 「我……」没见过他这等模样,她一时有些愣愕。「我……嗯,冯公子,我只是想问你……是否认识刘三?」她清楚记得在佟府里见了刘三后,他倏然大变的眼神与表情。 「刘三?」他微挑起一眉。 「就是方才你在佟府里撞见……呃,和佟夫人在一起的那名长工。」那一幕至今仍让她感到震讶,她万万没想到已成为佟家主母的「她」,会和府里的长工发生不清不白的关系。 原来那恶人还改名换姓了!冷笑了声,回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不叫做刘三。」 「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黑瞳瞬间掠过一抹寒光,他紧抿着唇,却是不语。 「他……便是你恶梦的来源,是不是?」无视他吓人的脸色,她大着胆问道。 微起眼,注视了她好半晌,他只轻轻哼了一声,仍是不言不语。 已习惯他yīn晴不定的脾xìng,她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担心。「那个刘三……是个可怕的人,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千万要多加小心!」她感觉得出来他与刘三的对话很不寻常,那刘三的反应也有些怪异,一股不安的感觉自回来的路上便一直在她心头盘旋着。 「是在担心我?」他终于开口了,眼里有一丝嘲讽。「还是多想想自个儿的事吧,我不知道可以跟着我多久,不过,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我要睡了,别来吵我!」 说完,径自掌着灯走向屏风后。 「啊?!」莫桑织微愣了愣,她记得他一向不到三更不上床,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要睡了?她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忙跟进内室,见他已脱下外袍躺上床,双眼也已闭上,原本想说的话不觉又吞了回去。 唉!轻叹了一口气,她倚着床边悄悄坐下。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事实上,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如果再不回到那个身体里去,非但会害了一名无辜的少女,就连自己,只怕也将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明明知道她该忧心的是自己的事,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不去担心他。真是古怪哪!原以为自己对男人是不可能再心存一点好感的,也很清楚他是一个xìng情别扭又难以相处的人,但她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他却无一丝一毫的讨厌之情,原来,她的心并非如她所相i的死透了…… 「唉……」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她仍继续坐在床边不打算离开,只因为心里担忧他每晚必受恶梦的袭扰,尤其今晚,她隐约有个预感,那恶梦将比寻常尤甚。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夜深沉,月暗星稀,夜露冷凝。 急促的喘息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清晰。 小男孩不要命地跑着真/心里的恐惧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几yù将他吞噬。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身后的追赶让他无暇悲痛,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继续往前跑,努力地逃逃逃,逃出恶鬼般的追杀。 掩身在比他身子更高的草丛里,他不断奔跑着,任草叶割伤了他的脸颊,他浑然忘了疼痛的感觉,直至一串粗嘎的低吼传来,他彷佛才恢复了知觉似,全身紧绷刺痛。 「臭小子!我看你要逃到哪里去!聪明的话,乖乖出来让老子一刀毙了你,老子会给你个痛快!」粗厉凶残的嗓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的心脏彷佛要跳出胸口了,砰砰砰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尽管快要喘不过气,但他一点也不敢放慢脚步,反而更加卖力地往前跑,直到一脚踩了个空-- 吓! 冯云衣一脸冷汗涔涔地自床上惊醒过来,混沌的神智如瞬间散去的浓雾般清晰起来,映进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烛火是何时灭了的? 抬眼往窗外一看,今晚月色全无,暗咬了下牙,他正要摸索起床,却听到一串轻微的细响,忽地,室内亮起淡淡的光影。 「你又作恶梦了。」轻柔的女声响起,幽幽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怜惜,好似叹息。将点燃的烛火安上烛台,莫桑织转身细瞧着他,澄澈的眸心里清楚地写着担忧。「现在才刚过三更……你还好吧?」 他微讶,缓缓起身。「在这里多久了?」 晕黄的光线下,丽颜淡柔一笑。「我一直都在这儿,没离开过。」 他随即挑高一道眉。「一整晚都待在这儿?嗤!我什么时候请当门神了!」历经恶梦后的他如往常般,总是情绪不佳,说话习惯带着刺。 「我……我是想,那个刘三……肯定让你又作恶梦……」她难得结结巴巴地。「我怕你……怕你……」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微蹙起眉,他抬眼看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眼,映着烛光,他彷佛看见她白皙的睑颊上微微泛红。 「在担心我?」他低沉地道,讥诮的表情褪去了些,黑棱的眸深幽得让人看不清楚蕴藏其中的情绪。 莫桑织红了红脸。「我……我只是想,你醒来时,身边有人陪着你……比较妥当。」好奇怪呀,她只是一片好心,怎么自己却觉得怪不自在的。 凝注了她好片刻,他轻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低低地道:「我跟提的那件事,考虑得如何?」 啊?!他突然转变话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傻傻地问:「哪、哪件事?」 「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作了什么样的恶梦吗?」他的眼神微微一黯。「先说说自己的故事吧。」 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后,神色黯淡地道: 「其实……我的故事很寻常。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生前确实是佟万生的妻子……我和他是媒妁之言,一开始,夫妻尚称恩爱,谁知不过一年,他便迷恋上青楼名妓艳容姑娘,还替她赎了身,迎她进门为妾,今日你所看到的佟夫人便是她。」 原来如此啊!难怪他总觉得佟夫人一身冶dàng气息,没想到竟真是出自青楼。 微微蹙眉,他开口问道:「现今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纳妓为妾的事更是时有所闻,可为何她能鸠占鹊巢,而却落得含冤自缢的下场?」纵使美色再如何惑人,一般人也不可能将之扶为正室,这道理佟万生不会不明白。 莫桑织露出一抹苦笑。「进门后,她很得夫君宠爱,并不怎么把我这个元配夫人放在眼里;而我,也因为死了心,和夫君的关系愈形冷淡……岂料,一日醒来,却被诬陷与下人有染,那刘三正是当时诬指作证的人,我百口莫辩,她却在一旁扬风点火,夫君信她不信我,隔日……便给了我一纸休书……」 「还记得你问过我因何故被休离的吗?」她抬眼看着他,神情有一丝悲伤自惭。「不贞不洁……背负七出里yín佚之恶名,我无处可去,娘家是回不得了,我怎忍心让爹娘蒙受这样的屈辱?」 「所以便投缳自缢?」他接续她的话道。「以为死了便一了百了?」 她惭愧地摇了摇头。「我的死只是惹来更多非议,还连累了我的双亲,令他们抬不起头来,落得抑郁而终……」 「这才是冤魂不散的原因吧?」他扬眉道,双眸彷佛能看穿人似地直透她内心。「其实并不是一个报复心重的女人,若不是为了的爹娘,不会这么多年还在这宅子里徘徊不去?」这女人就如他当初一眼断定的,不是狠角色的料;作为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实在太不称职了。 闻言,她惊讶地望着他。「你、你怎么会……会……」她想说的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可因为太惊讶了,一时无法把话说完整。 没理会她讶然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想洗刷辱名怕是不可能了。」 他的话让她眸光一黯,叹息道:「你说得没错,要想洗刷我的冤辱是不可能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的话,就直接采取报仇的行动。」他给了一个答案。 「报、报仇?!」她蓦地睁大眼睛,这两个字听来有些吓人哪! 「怎么,以为是要去杀人吗?」看她的表情,他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替出一口怨气罢了。」瞧她的样子,哪像个女鬼! 「你……你要替我出怨气?」莫桑织傻愣住了,他怎么突然转了xìng? 「怎么?不相信?」 她迷惑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讨厌她?打一开始,他确实看她不顺眼。她时而端庄有礼,时而轻浮撒泼,搅得他心烦意乱的,可现在…… 「不必管那么多!总之,一句话,要或不要?」语气微恼地。 她迟疑了一会儿后,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做?」她实在不相信他会无条件帮她,却遭来他一记狠瞪。 「真有本事惹我发火!」他起眼,不悦道。头一回无条件管闲事却遭人质疑,这可恶的女鬼简直太不知好歹了!既然如此,如果他不索求些报酬,还真是亏待自己呢。 二话不说地,他趴躺在床上,朝她招了招手。 莫桑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忙趋前为他按摩。唉!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无条件帮她。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只要能让他免于恶梦的侵扰,她很乐意天天这么做。 边按摩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恶梦呢。」 他没好气地回她一句:「我现在没有心情说了!」迟钝又不知好歹的笨女鬼,他现在还一肚子火呢! 啊?!莫桑织呆愣了瞬。听他的口气好象很不高兴,她又哪里惹恼他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脑子里忽地窜过一个想法,他这人这么喜怒无常、难以伺候,将来哪家姑娘嫁给了他,恐怕要吃足苦头呢。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惨了!少爷果真是中邪了……不不不,应该说是被鬼缠身了! 窗外,刻意等了大半夜的阿福,正一脸惊骇地拿眼对着窗纸上的一个洞口窥视着。 今儿个一入夜,等所有人都睡了,他便起身来到主子房外守着,为的就是想要印证白天里那名家丁所说的话。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守到半夜,他忍不住昏昏yù睡了起来,忽然问,一声浓重的惊喘响起,把他的瞌睡虫全赶跑了,他整个人警醒过来,伸手朝窗纸戳了一个洞,适巧看见烛火自己莫名地亮了起来。 他心下一惊,又将洞口戳大了些,听到自家少爷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他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少爷发现他了。 可说也奇怪,少爷的目光却不是望着他的方向,而且,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愈来愈奇怪,像是有人在他房里似地;到最后,他已十分确定,少爷并不知道他躲在窗外,当然,更不可能是在跟他说话。 这么一想,他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抖了一下。照这情形看来,少爷该是被鬼缠身了没错,那……可怎么办是好? 思索了片刻后,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为今之计,他一定得把这件事向大小姐和姑爷禀明,然后请西街的王道士进府斩妖伏魔。 主意既定,他豪气万千地对着暗沉沉的天空撂话:「哼哼,谁都不许伤了我家少爷一根寒毛,就算是鬼也不行!」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1 字数:10281 翌日,一大早,有人轻敲着房门。 「云衣,你醒了吗?」冯霞衣在门外担忧地喊着,身旁,韦长空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听到房外的叫唤,莫桑织看了一眼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冯云衣,忙放下手边绣到一半的巾帕,上前道:「冯公子,外面有人在叫你呢。」 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她正想开口再唤一次,房门已咿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等不到房里的人回答,冯霞衣随即推门进入,却看见冯云衣早已起床换好衣裳,垂眼坐在桌旁沉思,连她进来了都没反应。 神情担忧地与夫婿对望一眼,她走至胞弟身边坐下,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云衣,你在想什么?」 冯云衣这才回神过来,抬眼笑道:「姊姊,姊夫,找我有事吗?」 冯霞衣微微皱眉。「你在想什么事情,想得都发呆了!连我和你姊夫来了,你都没察觉。」 「没什么,只是刚起床,人还有些迷糊罢了。」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带过,又是温温一笑。 「真的没事?」冯霞衣脸带怀疑,眼里透着忧心。「昨晚你没出来吃晚饭,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过来探了你一趟,见你房里熄了灯,猜想是睡了,今儿个便想再过来看看你。」 「姊姊,我真的没事,别瞎cāo心。」他柔声安抚道。 「你叫我怎能不担心呢?今天一大早,阿福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她赶紧顿住,改而说道:「再过十天就是爹娘的忌日,我怕你……」 提及这个,冯云衣俊俏的容颜瞬间黯沉了下,低哑道:「十八年有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是呀,已经十八年了……」冯霞衣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抬眼忧心地看着他。「云衣,你听姊姊的话,放过你自己吧,忘了那一幕可怕凶残的景象,爹娘不会怪你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凶手怕是永远也找不着了。」 冯云衣只是抿唇不语。 见他眉间紧锁着结,眼神yīn郁,她心疼地接着说:「姊姊不是不想报爹娘的仇,可我更不忍心见你这样……昨儿个你铁定又做恶梦了吧?」 这么多年来,眼见他一直为恶梦所苦,她这做姊姊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说。对凶手的恨,她其实并不比他少,可她也明白,唯有忘记那件事才能让他好好的过日子。当年那个惊吓得彷佛失了魂的小男孩仍清晰如昨地映在她脑海里,她怎么也忘不了自己是费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心魂找回来。 对她而言,只要他能好好地、快乐地活着,凶手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重要了,她相信九泉之下的爹娘也会体谅的。 「姊姊,我都这么大了,无须再为我担心。」语气虽柔和,可俊颜却似罩了一层寒冰,长睫淡垂,掩去眼底的yīn暗。 一天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他就一天无法安眠。好不容易天可怜见,终于让他找到了凶手,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那恶人! 「你还是不放弃追索凶手吗?」冯霞衣紧蹙着眉问。「你搬出冯家庄是为了要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可你呢?如果凶手永远也找不到,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这么过?」 冯云衣紧抿着唇,站起身,背对着她。「我相信凶手伏法的日子不远了。」低沉地吐出一句。他只能说这么多了,报仇的事他要自己来。 「云衣……」冯霞衣还想再劝劝她,眼角余光却忽地瞥及一样物事,靠近窗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圆形绷子,上头还绷着一块巾帕,秀眉顿时疑惑地扬起。 她一看便知那是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但见巾帕上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彩凤,针线还留着,虽尚未完全成形,可不论针法、绣工或色彩的搭配,皆显露出刺绣之人精巧的手艺。身为冯家庄首屈一指的绣娘,她轻易便可断定这只巾帕是出自女子之手。 问题是,云弟的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除了她,他从不让任何女子进入他的房间,就连打扫都由家丁负责,他的房里万不可能出现女子的物事才对。莫非……阿福说的全是真的,这府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云弟?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说也奇怪,自从双亲被害惨死,他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趟捡回一条命之后,便时常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者,甚至常常莫名其妙地被冤魂缠上,向他诉苦,扰得他夜里更加不能安眠:也因此,xìng子冷淡看似无所畏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唯一害怕的,便是见鬼。 只不过,他若真遇鬼了,为什么竟看不出一丝异样来?以前的他总是避之唯恐不及,还会主动请光明寺的师父为他驱邪。 放下绷子,她试探地问:「云衣,你住进这老宅子也有月余了,可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忽转的话题,让冯云衣微讶地转过身。「姊O为什么这么问?」 冯霞衣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放心不下罢了,听说这宅子空置了十多年,我担心又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你。」 「原来姊姊是担心这个啊……」俊容和暖一笑。「仔细瞧瞧,我看起来可有不妥的地方?真被什么『东西』缠上的话,我怕不早已变了脸色。」 冯霞衣仔细看着他,他的气色不错,确实和往常遇邪的模样不同,难道是阿福看错了眼?但是……房里出现不该有的东西又该如何解释? 疑惑不解之际,始终静默一旁的韦长空开口了。「霞衣,云衣都说没事了,就别再担心,我相信他懂得保护自己。」 「也是,他都这么大了……」冯霞衣略微松开一抹笑o/心里虽仍是有些担忧,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离开冯云衣的房间后,她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问道:「你真的认为他没事?刚才那只绷子你也看到了,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韦长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也许怀疑的没错,但是我认为那对云弟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说着,话语微微一顿,沉稳的脸庞若有所思地扬起浅笑,接着又道:「有没有发觉,云弟他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冯霞衣疑惑地抬眉。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他一向不擅于言词。 显然地,他的回答并不能令她满意,黛眉紧锁着,她忧心地道: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这么决定了,等云衣一出门,马上让阿福请西街的王道士过府一趟。」 韦长空直觉不妥,想开口劝阻,却被一眼看穿他意图的爱妻抢先了一步道:「你不许有异议!」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原来,那刘三是他的杀亲仇人啊…… 冯霞衣夫fù离开后,莫桑织仍是一脸怔骇地发着呆,澄澈的眼瞳愣愣地瞅着冯云衣,心思全绕着他打转。 从方才听了他们姊弟俩的对话后,她隐隐约约了解了一些事情。他之所以对刘三有那么大的反应,该是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他事隔十几年依然念念不忘?推来想去,再加上冯霞衣说的话,也只有父母之仇了。 虽然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确定他的恶梦必定与刘三及他的爹娘有关。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小男孩吧…… 「愣愣地发什么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冷嘲的嗓音穿透她怔茫的思绪,她眨了眨眼,回神过来。 「那刘三……是你杀父杀母的仇人?」毫不思索地,她一开口便问道。 冯云衣没有响应,瞳底一片yīn暗,唇角微微扭曲。 他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她不由得叹息道:「难怪你见了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随即,她想起他曾说过那刘三是个屠夫,与冯家根本扯不上关系,为什么会犯下这等泯灭人xìng的恶事? 「可刘三不过是个屠夫,怎么会……」她蹙着眉,兀自喃喃推测思索着。 「怎么不会?」他抬眼睨着她,勾起一抹冷诮的笑。「人xìng最是难测,我不妨说个故事给听吧。」他站起身,缓缓走至窗边,推开窗户,眼眸微地望着远处。 半晌,才开始说道:「十八年前,一对经商小成的夫fù带着幼子前往邻城向一位长辈祝寿,途经一处小村落,见一fù人抱着才刚满岁的孩童yù投崖自尽,夫fù俩上前阻止,并问明缘由,原来fù人因爱子身染重病无钱可医,丈夫又数日未归,才萌生与子同死之念。这对夫fù好心地赠与银两,并替她请来邻村的大夫,救回孩童一命。那fù人感念夫fù救命之恩,留他们过一夜。不料,傍晚时,fù人许久未归的丈夫回来了。从两人对话中,方才明白其夫好吃懒做,且生xìng嗜赌,虽在市集里以屠宰牲畜谋生,却从不曾拿钱回家。夫fù俩不便chā手fù人的家务事,便携着幼子早早歇下,待天一亮,即启程离开,继续赶路。」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放在窗台上的双手忽地紧握成拳,紧的眼眸寒芒点点。看出他的异样,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神情担忧地瞅着,她心里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的故事。 「谁知道,他们竟活不过天明……」幽幽地冷笑了声,他接着往下说:「半夜里,煞星临门,那fù人的丈夫起了贪婪之念,想暗中窃取财物,睡梦中的夫fù俩被惊醒,却也因此遭其痛下杀手,惨死异地……」 「啊!」听到这里,莫桑织忍不住惊呼了声。「那……那个小男孩呢?」 他转过身望着她,面无表情地道:「那个小男孩因为半夜尿急而逃过了一劫,可他却亲眼看见双亲惨死屠刀之下,还被恶人发现追出了屋外。小男孩不要命地跑着,直到一脚踩了个空,跌下山坳,所幸杂草丛生,没让他受到严重的伤害,同时也掩住了他的身形不至被恶人发现……足足过了两天两夜,他才让人救起。只不过,那恶人却早已逃逸无踪,甚至,连那fù人与孩童也消失不见。」 听完整个故事,莫桑织心里十分震骇?他虽说得冷淡寻常,但她可以想见小男孩当时命在旦夕的紧迫情况。亲眼目睹惨案发生,又遭恶人追杀跌落山坳不知生死,对于一个小男孩而言,是多么可怕骇人的一场恶梦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夜夜饱受恶梦之苦,十多年来未曾解脱。 「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他忽地抬眼斜睨向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如果是那个小男孩,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 啊?!她愣了一愣,此刻她唯一的感觉是心疼那小男孩所受的苦,但这显然不是他要的回答,一时间,她只能沉默。 「还记得说过,好心会有好报之类的话吗?」他嗤笑了一声。「现在,还会这么认为吗?」 她先是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她确实曾说过这样的话,是初次见面时的事,那时候,他的回答是:「谁说行善帮人就一定会有好报?我怕我还没得到福报,就先为自己招来祸端。」当时他的表情是yīn沉而晦暗的…… 霎时,心下一片了然。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显得冷漠无情,摘下商人和气的面具后,总是一脸的冷诮与讥讽;归根究柢,童年的惨事带给他的冲击甚大,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轻叹了口气,她幽幽地道:「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那刘三是个特例。」 冯云衣冷哼了声。「姑且不谈他,可那fù人又怎么说?她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劫财杀人,竟不思阻止,还在命案发生后逃之夭夭,可笑啊可笑,我爹和我娘一片善心竟得来这样的回报!」 「也许……她只是无能为力,又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本能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一个女人家带着幼儿,面对凶残粗暴的丈夫,她能怎么办?当下那fù人肯定已吓坏了,会消失不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得很有道理。」出乎意料的,他竟同意她的看法,可眼底的讥诮却更深了几分。「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种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证明了一件事,人xìng是自私的,她选择了自己的苟安而任凭我爹娘含冤惨死。真是讽刺啊,当初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要xìng命,却在公理正义前反身逃走!」 他的目光重又对上她的,俊俏的脸孔微微扭曲,讥讽地道:「这就是助人的下场,我的爹娘竟是为了这样的人而死,值得吗?」 面对他充满怨恨yīn冷的眼神,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口还涌生一股怜疼的感觉。他的怨深恨也深,受的苦也更深。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想,你爹娘在九泉之下并不后悔自己那么做……身为人子,你应该明白爹娘的为人,很多事不能单以结果而论。」 顿时,一片静默。 他瞪人的眼光像要吃人,却不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径地瞪着她。 「哼!不要说得好象很了解他们似。」终于,冷冷的声音响起。「以为他们能死得瞑目吗?」 她静静地望着他,忽道:「你的恨,是来自于心疼自己的爹娘吧。」他的心境其实与她相同。: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梦见过他们向你喊冤?」 见他冷白着脸不置一词,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因为不曾,所以你更恨。一这个结,恐怕将刘三绳之以法仍不足以打开。 无声地又叹了一口气,她问:「你已经知道凶手躲在何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刘三看起来绝非善类,身上还有一股狠戾之气,十足是个危险人物,她不由得为他担心。 他眼瞪了她一记。「这是我的事,不劳费心!」语气很冲,只因她竟能看穿他心里的恨与不甘。她说得没错,十多年来,他不曾梦见过双亲的亡魂,却偏偏奇异地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冤魂向他诉苦喊冤,这也是他惧怕鬼魂的由来。但与其说是害怕,毋宁说是痛恨,那些冤魂全与他无关! 然而,恼怒的同时,心里的死结却也奇异地松了开来。以往每想起这段往事,他总愤恨难消,痛苦得无法自拔。可这一刻,因为她的理解,他的心像是获得了抚慰,找到了救赎的出口。 她皱了皱眉,脱口道:「我只是担心你……」却又突地咬唇不语。好奇怪呀,她是怎么了?心里担忧的全是他的事。 「担心?」冯云衣抬高一道眉,神情嘲谵地笑望着她。「我以为对我并无一丝好感。」 「我……」她咬了咬唇。「一开始,我确实很不喜欢你那无情冷漠的xìng子,可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而且……而且你也不是真的那么糟,我发现你这人也有优点的,到后来……也不觉得讨厌了。」 「不讨厌?」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满意。「对我的感觉就只是这样?」实在教人心里不愉快。 「啊?!」见他脸色不佳,她赶紧又道:「也许还有一点点喜欢吧。」 一点点?才只有一点点?他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症结只对她一个人坦白,而她就只喜欢他那么一点点?亏他……亏他…… 随即,他在心里暗咒了声,怀疑自己真是中邪了不成?!他干嘛这么在意她对他的感觉?她不过是一缕幽魂,难不成他还以为她是个真实存在的女人,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冯公子,你……在生气吗?」见他紧绷着脸,她小小声问着,犹豫了会,她接着道:「我原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对任何男人产生好感,可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明白你并非真是冷心冷xìng的人后,我很庆幸自己找上的是你……也因此,冯公子,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她的眼眸清澄无伪,神情真诚恳挚,微蹙的眉眼流露着无可错辨的担忧之情,冯云衣但觉心中蓦然一动,她是真的关心他呢! 「放心,我自有盘算,现在的我已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 她却仍然无法放心。「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 他朝她挑眉笑道:「这么想知道?那就跟我来吧。」说着,转身走向房门。 莫桑织赶紧跟上前。「你要去哪里?」 「佟府。」他头也不回地答。 「你想做什么?」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担忧了,/心头又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冷笑了声,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引蛇出洞。」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冯公子,真是贵客啊,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佟夫人一见到冯云衣,心下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他所为何来,昨儿个的事她心里多少仍有些忌惮;喜的是没想到他还会登门拜访。老爷子不在家,他该是为她而来,本以为自己已经全然没了机会,可现下好象又有了一丝希望。 「夫人,冯某这趟前来,是有些私密话想和聊聊。」冯云衣绽露一抹迷人的笑靥,温沉的嗓音更带着几分魅人的诱惑。 佟夫人眼波瞬地一dàng,唇边浮起一抹得意的媚笑。她就说嘛,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抗拒得了她存心的挑勾! 淡垂下眼睫,她做了个手势,遗下身边伺候的丫鬟,而后刻意地眨动长睫,姿态娇媚地睇视着冯云衣,道:「冯公子,现在已经没有人干扰我们,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妾身一定仔细听着。」 冯云衣刻意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夫人,冯某今天是特地来警告一声的。」 「警……警告?」佟夫人脸色微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想拿昨天的事情威胁她? 「是啊,夫人,本来这件事跟我无关的,可是想起夫人对我礼遇有加,我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况且这事还攸关佟家的声誉哪。」蹙眉凝眼的,好不忧心。 佟夫人倏然一眼,冷声道:「冯公子,你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昨天的事你我心底已有了默契。」 冯云衣先是一怔,旋即摇头笑道:「唉呀,夫人误会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冯某什么也没看到,尽管放心。」 佟夫人愈听愈胡涂了。「那么……你所说的警告是指?」 他特地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下四周,才道:「夫人,我指的是昨儿个『恰巧』碰见的那名长工。」 「刘三?」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讶地睁大了眼。「他怎么了?」 「夫人,瞧瞧。」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略有破损的纸来,摊开后,俨然是宫府通缉要犯的公告画像。「画中之人,夫人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佟夫人仔细一看,脸色渐渐发白起来?画中之人虽然较年轻,可长相、还有脸上的那道疤……都和一个人十分相像…… 「夫人,这画中之人是不是和贵府里的长工刘三很像呢?」 「这……这人犯了什么罪?」僵着笑,佟夫人强自镇定地问。 「强盗杀人。」眼瞳潋过一抹寒光,冯云衣低声道:「这人叫鲁有财,是个屠夫,十八年前犯下一宗窃盗杀人之罪,事后逃逸无踪,官差追缉了数月无果后,这案子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可十多年来,苦主始终不放弃,还花钱请人四处寻捕,那名苦主与冯家算是熟识,也曾请托帮忙留意,还给了这张画像……夫人,想,贵府里的刘三与此人可是同一人?」 「这……这应该只是巧合吧!」佟夫人不自在地笑了笑。「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大有人在,不能只凭着一张图,就断定刘三是这叫鲁有财的杀人犯呀。」 「夫人所言甚是……」话语刻意停顿了下,俊脸佯装出忧心状。「只是,冯某不免替夫人担心,若然刘三真是鲁有财,那么,难保哪一天不会被人发现;届时,让外面的人知道佟府曾窝藏杀人要犯,于佟老爷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啊!冯某劝夫人还是小心谨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佟夫人心里一阵惊恐,还不由得暗暗冒出冷汗。老天爷!那急色鬼该不会真是个杀人犯吧?! 当初,为了取得佟家主母的地位,她不惜与刘三合谋;之后,虽凭着厉害的手腕让佟万生不敢娶妾,可依然无法阻止他在外头寻花问柳。于是,为了借着怀胎以巩固自己在佟家的地位,她与刘三有了jiān情,谁知天不从人愿,她的肚皮仍不见任何动静。所幸,这些年佟万生在外头一样生不出个蛋来,她才安了心,而她和刘三之间也就这么纠纠缠缠了好几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是个杀人犯!这事非同小可,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到底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惊惶的神色隐而不见,还堆上一脸感激的笑。 「冯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多加留心,这事……还请冯公子暂时不要向他人提起。」 冯云衣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幽光。「这是当然,冯某不过本着一番好意前来,万不会做出有损佟老爷名声的事。此事既已禀明,冯某也该告辞了。」 出了佟府,始终闷不吭声的莫桑织忍不住担忧地道:「你这么做太危险了,难保那刘三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冯云衣起眼,唇角勾起一弧冷笑。「我就是要他狗急跳墙,只有逼他走出佟府,我才有办法将他逮捕归案。」 「这就是你说的……引蛇出洞?」一双秀眉好不忧愁地打着结。「冯公子,你……会武功吗?」那刘三不但看起来凶狠,身材还挺粗壮,温文俊秀的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不会。我不是学武的料。」冯云衣慢条斯理地回答,神情很是悠哉。「不过,姊夫他曾教过我几招以备防身保命之用,我想,应该足以应付了。」 他故意不告诉她,自从姊姊来了以后,每次出门总有人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事。不知怎地,他挺喜欢她为他担忧的样子,那表示她很在乎他,他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愈来愈重,而不是她所说的,只是人与人相处久了那种淡淡的感情。 随即,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莞尔。他是人、她是鬼,怕是永远也无jiāo集,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怪的念头,难不成他竟希望她就这么一直跟着他?!想当初,他还恨不得早日甩掉她哩!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我还是觉得不妥。」没留意到他极为复杂的神色,她仍是忧心忡忡地。「为防万一,你还是先报官吧。」 收摄神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语地,微蹙着眉继续往前走。 经过街尾一间老庙时,他忽地停下脚步,庙前贴着公告,上头写着老庙打算重修,盼望诸位善男信女能共襄盛举,捐钱修庙。 莫桑织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的眼往前看。见是庙宇,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白。他该不会是想进去吧?她虽非害人的恶鬼,可庙宇佛堂之地仍是进不得。 「呃……冯公子……」将目光移回他脸上,见他唇角微勾,笑意隐隐,心情看来颇愉悦,她有些呆怔了下,与他相识至今,她从没看过他如此放松的神情,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相信这世间真有神明吗?」 突来的问话让她愣了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相信!」她拚命点头。 冯云衣颇感惊讶地看着她。「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竟然相信神明的存在?」说着,他轻笑出声。「如果世间真有神的话,难道不怨神不灵,让蒙受冤辱而死?」 「话不能这么说……」她微微蹙眉,彷佛也有些迷惑。「我虽然含冤而死,可不代表那些害人的人就能快乐无忧,也许他们也会心不安,夜里老睡不好,甚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活着的人不见得比被他害死的人好受。」 「真是天真!」他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评断了句。 「我不是天真,我只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她不服气地反驳。 「真是如此的话,又何必执意徘徊不去,一心想为自己洗刷辱名?」 「那是因为我……」她咬了咬唇,迟疑了下后,接续道:「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微微蹙起眉头。 莫桑织动了动唇,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既然不说,我也不勉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他将目光移至庙门内,淡笑道:「老实告诉吧,我是不信鬼神的,这么多年来,我不曾进过庙宇、拜过佛祖。」 他的声音微带一丝嘲讽,她静静听着,明白他心里的症结。他的爹娘好心助人却因而惨死,十多年来凶手仍未伏法,也难怪他忿忿不平,不敬鬼神。 「可是我遇见了……」话锋突地一转,黑眸沉沉地凝视着她。「也许……这世间真有鬼神,认为我该不该捐钱修庙呢?」他笑问。 她微感迷惑地回望他,不明白他这么问她的用意何在。「捐钱修庙是一件好事。」最后,她仍然回答了,简单的一句话,已清楚表示她的看法。 「既然这么说,那就听的吧。」说着,人已走进庙里去。 他的反应令莫桑织颇感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听她的话,没借机嘲讽她一番已属稀奇,竟还真的愿意捐钱修庙。 怔愣之际,他已走出庙门。 回到她身边,他微挑起眉对着她呆愣的脸道:「我是个商人,捐钱也是因为心有所图……猜猜看,我和里面的菩萨谈了什么条件?」 「啊?!」她的表情更精采了,一对眼儿瞪得大大的。跟菩萨谈条件?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你肯定是要弛保佑你能早日抓到刘三,为你父母报仇,对吧?」不用猜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扬唇一笑。「只猜对了一半。我捐了一万两银票,再多一个请求应该不过分吧?」 「一……一万两?!」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慷慨了? 没理会她惊异又呆愣的反应,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边缓缓道:「我想,是怎么也猜不着另一个答案的……」 「为什么你认为我猜不到?」莫桑织赶紧跟上前去,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好似有些迷惑。 冯云衣停下脚步,定定地瞅着她,彷佛被什么事情深深困扰着,眉心渐渐纠结,好半晌,方开口道: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许下那个愿望……」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1 字数:10517 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会生起那样的念头? 一路上,冯云衣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方才在庙里,他几乎是不自觉地许下了那个可笑的愿望。人鬼殊途,这道理他并非不明白,可更教他困惑的是,何时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变得这么重要? 他自认是个冷情冷xìng的人,连伺候他多年、勤快伶俐又尽忠职守、一心讨他欢喜的阿福都没能让他释出多少温情;而她,不过是一名有魂无体的女鬼,很可能下一瞬就烟消云散,值得他为她多费心思吗? 然而,当时那个念头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让他意外且毫无防备,生平头一次,他真的迷惑了…… 以为他还在思索着如何计擒刘三的莫桑织,始终没开口说半句话,就怕打扰了他的思绪,纵使她心里对他方才所说的话感到十分好奇与疑惑……像他这么一个精明理智的人,竟然会许下一个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的愿望,真是稀奇哪! 一路默默地跟着他走回冯府,来到大门前,她突地脸色一白,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 仍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冯云衣毫无所觉,当他一脚即将跨进门槛时,她忍着痛苦,勉强发出声音道:「冯……冯公子,请……请你等一等……」 这一声,唤住了冯云衣的脚步,回头一望,见她丽颜惨白、唇瓣紧咬的难受模样,他惊愣了下,急忙走至她身边,恰好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怎么了?」剑眉紧蹙,语气也透着一丝忧急,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我……我很难受……」费力地挤出一句话,随后再也撑不住地跪跌在地。 冯云衣见状,旋即一把抱起她。「撑着点,我马上抱回房休息。」他以为是今天日头过大、阳气太甚,才导致她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你、你别进去……」她几乎是气若游丝,脸色也渐渐泛青。 「别再说话了!」低头望向她,心惊地发现她彷佛变得透明了,而且,他竟感受不到她丝毫的重量,和几日前她不小心跌在他身上仍有些微重量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不觉心中一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暇多想,他迅速抱着她走进大门里,一名家丁正好从一旁小径匆匆忙忙走来,一见是他,脸色微变地道: 「少……少爷,你、你回来了呀……」语气结结巴巴、慌慌张张的。糟糕!他不过离开一会跑去解手,怎么少爷就回来了?这下可好,怎么来得及通知大小姐他们! 满心慌乱的冯云衣,根本没留意到家丁的异状,急忙忙便往里院走去。 「少爷……」家丁赶忙拦住他。「你……你要不要先到前厅里休息会儿,我给你泡一壶菊花茶解解暑气!」边说着额头还急冒着汗。 「不必了!」看也没看他一眼,绕过人,神色焦急地快步往前走。 「少爷……」家丁硬着头皮又拦上前来。「呃……你、你……」这次却是再也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好。 两次被拦住了去路,冯云衣忧急成怒,正想开口大骂,脑子却忽地闪过一道警讯,府里的下人一向敬他也畏他,万不可能有胆子拦住他,除非……是有人下令这么做,唯一的可能便是姊姊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家丁拦着他,不让他回房的用意何在? 寻思了一会,瞬即,他脸色一白,忙又低头一望,却见怀中人儿脸色死灰且泛青,身形又淡了些……难道说姊姊她-- 倏然起眼,他狠瞪着家丁,冷着声音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我,是不打算在冯府里继续待下去了吗?!」 家丁被他这么一喝,又见他满脸森冷怒气,双腿倏地一软,忙道:「奴、奴才不敢……是大小姐她……王道士他……」慌得语无lún次了。 「王道士?!」没想到真让他给猜中了。 冯云衣眉间的纠结更深,无暇深思细究,心焦如焚地绕过家丁急急走向后院厢房。 方要踏进拱门,怀里的莫桑织忽地扯住他的衣袖,虚弱地道:「你在这儿放下我吧,再进去我恐怕……恐怕……」 「我明白!」他立即放下她,神色担忧地道:「一定要撑住!别忘了的心愿还没达成。」 她点点头,忽地闭上眼,随即一缕青烟自冯云衣胸襟里的黑色绸袋飘出,与她结为一体。 睁开眼后,她朝他绽出一抹微弱的笑,道:「记住,你初次见到我的那幅绣画……千万不能让人给烧了,否则……我真的……会魂飞魄散……」说完这些话,已是她的极限。 心知不可再耽搁,冯云衣立即转身走进拱门内,走没几步,远远便瞧见自己房门口摆着香案,案上燃着香烛,中间的香炉正逸散着袅袅轻烟。案前,一名头戴冠帽、身穿道士八卦道袍的男子,右手拿着一柄桃木剑,左手摇铃,嘴里念念有辞,似是在念咒语……这人应该就是西街有名的王道士了。 紧抿着唇,他又急又怒地走上前,那王道士正好拿起案上的一样物事,口中喃喃念咒,并拈起一张符纸贴上;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的正是莫桑织的那幅绣画。冯云衣心下一惊,急忙喝道:「住手!」 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原本静立一旁看着王道士作法的冯霞衣等人,一看见他,脸色顿时一变! 「少、少爷,你……你回来了啊!」阿福率先奔到他面前拦住他。 「走开!连你也要拦住我吗?」他起眼冷声道,声音里明显地带着怒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云衣,你先别生这么大的气。」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衣也急忙走过来。「姊姊不过是请王道士帮咱们净宅,驱逐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不干净的『东西』?」他沉住气,将目光移向自己的胞姊。「谁告诉我房里有那种『东西』来着?!」极力控制怒气的表情显得紧绷,语气也不若平常那般温和平稳。 冯霞衣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和他说话的口气……他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福见状,赶紧硬着头皮承认:「少爷,是我说的,你别怪大小姐。昨儿个夜里……我亲眼看见你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叽哩咕噜地说着话,还有……那烛火竟然莫名其妙地点燃,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以为我中了邪?!」冯云衣气急败坏地接下话。「谁让你自作主张、多管闲事来着?!」 说完,怒气腾腾地推开他,走至王道士面前,一把夺回他手中的绣画。 「云衣,你听姊姊说,王道士确实证明了你房里有冤魂停留,那幅绣画正是冤魂的寄身之所,只有烧了它,才能确保你平安无事。」 「姊姊,冤魂于我有害无害,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冯云衣缓了缓脸色道,说罢,转而面对王道士,冷冷地祭出逐客令: 「阿福,带王道士到帐房领钱,顺便帮我送他出府。」 那王道士也不生气,只淡淡道:「这位公子,你已被女鬼迷了心窍。」 闻言,冯霞衣又向前了一步。「云衣,你听姊姊的话,让王道士把事情做完,难道你真要让个女鬼缠住吗?」 「姊姊,我有我的想法,况且,她并非恶鬼,也无害我之意。」语气与神态仍是非常坚持,不容否决。 「yīn阳有隔,不管是恶鬼善鬼,这世间本就不是他们该停留之地。冯公子,你如此姑息,岂不乱了天地间的秩序。」王道士不以为然地接口道。 「何谓天地间的秩序?!」冯云衣冷哼了声。「你以为收了几条鬼魂就能维持天地间的秩序吗?!」不再多说,利眼shè向阿福,沉声道:「阿福,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送客!」 「少爷……」阿福踌躇难定,不知如何是好,慌张的眼转而瞧向冯霞衣。 「我叫你送客你听不懂吗!」一声怒喝随即又响起,冯云衣着眼看着他道:「你若不听我的话,以后也别跟着我了!」 像是给人宣判了死刑,阿福随即白了一张脸,慌忙道:「少爷,你别生气、别生气!阿福这就照你的话做!」说完,即转向王道士,接着道:「王道士,请你跟我来吧!」 那王道士也不强求,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收拾好法事用具,背起桃木剑,随着阿福离开内院。 两人走后,冯云衣立即举步走进房里。 「云衣……」满脸忧心的冯霞衣正想跟进去,一只大掌轻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 韦长空对爱妻摇了摇头,道:「霞衣,就由云弟去吧,他有他的想法。」 「可是……你也听见王道士怎么说了,真有女鬼缠住他呀!」 「别紧张。」柔声安抚着爱妻,一手轻揽住她。「我想,那女鬼对云弟应是无害,否则依他的xìng子,还需等我们替他处理吗?」 冯霞衣仍是紧蹙着眉,似是不赞同他的话。「你没听见王道士说他是被鬼迷了心窍吗?!从前的他,非常排斥鬼魂之类的,可现在他竟然阻止我们替他驱鬼,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韦长空别有想法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想……我们都弄错了,云弟排斥的或许不是鬼魂本身,而是鬼魂背后隐藏的某种意涵,这一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还记得我跟说过,云弟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的话吗?」停顿了会,他继续说道:「想想看,我何时曾见过他像今天这般丝毫不掩怒气、火冒三丈的紧张模样?」 冯霞衣微愣了下,思及方才的情景,喃喃道:「是呀……他从不曾用这么重的口气对我说话……」身为他唯一的亲人,他对她这个姊姊向来十分敬爱且听话,纵使有什么事意见相左,他也总是温和带笑地向她解说,何曾见他像今日这般动怒?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云弟的改变该与绣画中的女子冤魂有关。」向来少言的韦长空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想,一个女鬼竟能让云弟这般重视,这其中必定有原因。」 「还会有什么原因!」冯霞衣始终在意王道士说的那句话,就怕胞弟真被个女鬼给迷失了心窍。 深知爱妻心里所想,韦长空执起她的手轻拍了拍,难得开玩笑地道:「就算云弟真被鬼迷了心窍,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呢。」 冯霞衣皱了皱眉,骂道:「你胡说些什么!」 韦长空也不反驳,平素刚硬的脸庞,在妻子面前始终漾着一抹温柔浅笑。「就当是我胡说吧,总之,先别穷担心,就让咱们静观其变,好吗?」 仰望着夫婿平实沉稳的面容,一如以往地,冯霞衣很快平定下紊乱的心绪。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云衣的xìng子看似温和,实则固执……轻叹了一口气,她点点头,颇无奈地道:「就暂且听你的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进房,冯云衣赶忙将绣画摊开,迅速扯下符咒,并仔细察视可有损毁之处,确定完好无缺后,心中的忧焚之情才稍获纡解。 「冯公子,谢谢你。」莫桑织的身影从壁间穿出,脸色仍是有些青白,看似耗去不少真元。 冯云衣急转过身,见她完好无恙,才真正放下压在心口上的一块重石;方才那一刻,他真怕她就这么烟消云散、不复来兮了! 「……真的没事了?」心有余悸地问了声,瞧着她的身影仍是有些透明,眉间不觉揪起深褶。 她摇了摇头,清浅一笑,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我还好,只是觉得很虚弱……」 话声未止,他突地一把抱起她走向床榻。「既是如此,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说着,轻轻地将她放下。 他突来的举动让她微愣了瞬,而后莞尔一笑。「冯公子,我是鬼非人,休息、睡觉对我而言都是不必要的,也没什么用处。」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她不想辜负他一番好意,仍是依他之意躺在床上。 「可是……」犹豫了下,他眼神担忧地望着她,说不出她身形变淡的事实。 彷佛知他心里所想,莫桑织赶紧绽露微笑,轻声道:「方才那名道士的道行不浅,虽然你保住了绣画,我却还是不免受到一些影响。不过,你别担心,过几天就会回复原来的样子了。」说完,却是垂下了眼睫,掩去眸底的闪烁,她……头一次对人说谎。 「……真的不要紧?」他仍是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再一次向他保证后,她随即转移话题道:「方才真是难为你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帮我。」她一直以为,他恨不得早日摆脱她呢。 冯云衣微显不自在地撇开眼,故意装作一脸冷漠地道:「我不是帮,而是帮我自己,既然已经答应替出一口怨气,在这件事尚未兑现之前,当然不能让出半点差错,这攸关我的诚信问题。」 说到最后,自己心里却是有些儿恼,恼她的迟钝,也恼自己的莫名其妙--他何必刻意解释引耳旁忽地响起王道士所说的话,说他被鬼迷了心窍。?!这是什么浑话,他冯云衣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迷去心窍的! 只是……方才那一刻,当他以为她就要烟消云散之际o/心里的焦急恐惧又该如何解说?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了?更正,是一只女鬼。 他的说辞却只是换来莫桑织柔柔一笑。 「你这人真别扭,明明心里不是那个意思,却偏偏要那么说。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帮我。」相处多日,她多少了解他的xìng子,尽管他再如何否认,她已经认定他是个嘴巴坏却心肠软的拗男人。 不知怎地,她这些话更令他觉得恼,不禁眼瞪着她道:「知道就好!,一口气很差,充满赌气的意味。 她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叹息了声,道:「冯公子,我好象又惹你生气了呢!其实,我说这话没恶意的。」 听着她柔柔的嗓音,冯云衣脸色稍霁,却仍是撇开脸不看她。 莫桑织继续说道:「说来,咱们也算有缘,既是有缘,该当惜缘……生前的我深居闺中,一个朋友知己也没有,死后亦无人怀念,你我相处时日虽然不长,我却希望哪天如果我消失了,你还能记得我。」 冯云衣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别说得好象在诀别,缠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刻意冷淡的回话,只因想按捺住心头突生的郁闷。 「哎,难得我说出这么感人的话,你却来泼我冷水。」她不以为意地笑道。 他仍是板着脸。「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明白吗!」 「是啊……」她微带迷惑地缓缓点着头。「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后来却又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你这人像个谜,很难让人看得清。」 「也许再多缠着我些时候,就能看清楚了。」他微挑着眉半讽道,话中却另有深意。 「难道你不嫌我烦?」她有些惊讶地问。 「如果嫌烦,方才就不会帮了。」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气恼,语调却一径地保持冷淡。 「也对……」她点了点头,喃喃道:「只是……我怕我没那个时间哪!」 她的话令得他心弦蓦然一紧,脱出口的却是:「不要告诉我,就只有这么点本事,说不见就不见了!」故意嘲讽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紧绷。 闻言,她只是苦笑了下。「我不过是一缕幽魂,哪有什么本事。那道士说得没错,天地间是有秩序的,时候一到,由不得我愿不愿意,我都得走……」这是她头一次跟他坦白自己的情况。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对他一点威胁xìng也没有,只是用了一些吓唬人的手段罢了。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yīn阳有隔、人鬼殊途,这道理他都懂,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她即刻消失在他面前,可现在…… 蓦地,在庙里许的愿望变得迫切起来,在他心里具体成形……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该如何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一连三日,冯云衣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件事,就连父母之仇也给搁在一旁了。 翻遍所有书籍,唯一寻得的方法只有「还阳」。但世间真有「还阳」这一回事吗?他仍是无法做下判断。 房门外,阿福苦苦地守候着。 「少、少爷,我给你泡了一壶茶,你……你让我进去好吗?」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充满哀求的意味。 只可惜,房里正蹙眉苦思的人,恍若未闻,一点响应也没有。 呜呜……已经三天了,少爷果真对他不理不睬,他该怎么办才好?阿福苦着一张脸继续杵在外头。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就算少爷房里真有只鬼,那又怎样!少爷都不怕了,他干嘛自作聪明,惹得少爷发那么大脾气,从此将他摒除门外,不让他伺候了。现在想起来,他真是懊悔不已呀! 房里,听到他哀求的莫桑织,心生不忍地开口道:「冯公子,你就让他进来吧,他已经求了你三天呢!」 冯云衣仍是毫无所觉,一边翻看着案上的书册,一边皱眉沉思着。 见状,她疑惑地起身走近他身边,瞧他桌上还摆了几本书,忍不住问:「冯公子,你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响应。「没、没什么,有什么事吗?」匆匆地将书本合上,一不小心将另外两本书给扫下了地。 莫桑织随即蹲下身子帮他拾起。「咦?『广异志』、『还魂记』……冯公子,你对这类传奇志怪的故事很有兴趣吗?」瞥见书册上的题字,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随便看看罢了。」他一脸镇定地回了句,随后赶紧接过书本收进柜子里。 随便看看?莫桑织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明明他刚才看得好认真呀…… 「嗯哼……方才叫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问话,她瞬即回神,劝道:「你的仆人阿福站在外面好些时候了,你就让他进来吧,这三天也够他受了。」 冯云衣微挑了下眉。「他差点害得魂飞魄散,还替他说情?」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身影仍是有些淡化,并末如她所说的过了几日就恢复原状。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他的主子,他一心为你着想并没有错。」她认真地看着他道。「这些日子我看得很清楚,他对你这主子可说是尽心尽力,十分爱戴,倘若有人要伤害你,我想他一定是第一个挡在你前头的人。」 「倒是满了解他的嘛!」说着,站起身走到窗边,一眼就瞧见阿福垂着眼好不苦恼地杵在房门外,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他承认,刚开始他确实很生气,所以没怎么理会他,可这两天,他的心思全被另一件事缚住了,根本无暇注意到他。 这小子还真傻,就这么死心眼地一直站在门外! 「嗯哼。」轻咳了声,他开口道:「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我看那壶茶也凉了,重新沏一壶过来吧。」 一听到他的声音,阿福如获大赦般,喜不自禁地圆睁着眼直盯着他,神情很是激动,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发出声音道:「是、是,少爷,你等等,我马上就好、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上就好!」随后,圆圆的身材极为俐落地端着茶盘快速离去。 「他真是个忠心的好仆人哪……」莫桑织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窗边来,一脸莞尔的笑。「他简直拿你当神伺候了呢!」 「也许是他欠我的吧。」冯云衣开玩笑地回了句。仔细想想,他这个做主子的虽不至于苛待下人,却也称不上是一个体贴的好主子。他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府里的下人敬他也怕他,唯独这阿福怎么也吓不跑,执意随侍他身旁,数年来如一日,始终没变过,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感觉迟钝呢,还是太过憨傻。 正摇头哂笑之际,一声活力十足的呼喊在门外响起:「少爷,热茶来了!」 「进来吧。」他转身在茶几旁坐下。 阿福推开门,忙将茶端到他眼前,福气的圆脸笑得好不开心。「少爷,这茶热呼呼的,你喝慢点,小心别烫着了!」 冯云衣接过茶杯,轻吹了吹后,缓缓啜饮了几口,心里一边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 「阿福,等会儿你陪我到衣铺子走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同徐叔商量。」放下茶杯,他吩咐道,而后看了一眼莫桑织,又道:「你先到房门外等我吧,我一会儿就来。」 听见主子要他陪同出门,阿福乐得又是一脸笑。他已经好久没跟少爷出门了呢!看来,少爷是真的原谅他了。轻快地答应了声,他喜孜孜地遵照命令行事。 门关上后,冯云衣立即转身对莫桑织道:「这一趟别跟来。」 「为什么?」已经准备跟着出门的莫桑织一脸不解地问。 「我带了阿福就不能再带着,免得发生意外的状况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了一个理由,眼光却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她。 「怎么会呢?」没发觉他的异样,她微微皱起眉心,而后突地恍然一笑,道:「原来你是担心那个啊!我答应你,这趟出门一定安安分分的,绝对不会让他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劲,给你惹麻烦。」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 她愣了下,随即扭眉问:「为什么不行?难道我的保证还不够吗?」其实,她也并非硬要跟出门不可,只是,这些天她总觉得心里很不安,担心他出门会遇上刘三。 「……」他的神情也恼了起来。「总之别问那么多,叫别跟来就别跟来!」说完,快步走出房门,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他走后,莫桑织愣愣地瞪着房门发呆,随即暗骂了自己一声。她干嘛那么听话,她是鬼又不是人,任凭她要跟就跟,他还拦得住她吗?何况,她实在放心不下他!不再迟疑,她轻飘飘的身影立即穿门而出,追着冯云衣远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青云道观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了许久,垂眉敛眼的神情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俊秀的容颜让经过的路人皆不由得朝他多瞧上了几眼。 「少爷……」阿福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咱们……不是要到衣铺子找徐老板吗?怎么……怎么……」吞吐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呀!前几日少爷才火冒三丈地将王道士给轰出去,怎么现在又跑到人家的门口来了? 身后,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莫桑织也一样感到莫名不解。他带着阿福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要去衣铺子吗? 道观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他们站在外面也有些时候了,多少引起人家的注意。又过了一会儿,阿福鼓起勇气正想再开口询问时,冯云衣突地抬起眼望向里头,跟着不发一语地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见状,阿福赶紧跟上前去。 门外,莫桑织惊讶不已地愣瞪着眼。好奇怪呀!他没去衣铺子却进了道观,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临时起意,好似这里才是他的目的地,莫非……他是故意瞒着她,所以才下让她跟来? 只是,他专程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是针对她,那么早在那一日,他大可不必阻止王道士作法,任由他收了她才是,犯不着多此一举呀! 从方才便一直苦思不解的她,很想跟进观里一采究竟,又苦于有所忌讳而迟迟未有行动,不由得苦恼地紧蹙着眉。 就在这时候,一条看来有些鬼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道观门口一名身形粗壮的男子刻意缩肩弓腰地靠近门边,来回张望了一会儿后,见无人注意到他,嘴边浮起一抹狞笑,眼底跟着闪过一抹杀机。 莫桑织定睛一瞧,脸色瞬间刷白!那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没想到他真的如冯云衣所料地,被逼出佟府了。 显而易见地,他出府的目的是为了冯云衣。她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见他果真进了道观,她更是焦急万分。阿福不认得刘三,根本无从提防,她必须进去警告冯云衣!只是,道观里阳气甚旺,又有太上老君坐镇,她这一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迟疑了一会儿,她没得选择地一咬牙,跟在刘三身后进了道观。 登时,迎面而来强盛的阳气让她几乎支撑不住,她紧锁住一缕真元,忍着针扎般的刺痛感继续往前进。 此时,道观的内室里,冯云衣正与王道士面对面静坐着。 「未知冯公子今日特地上门拜访,有何见教?」王道士手抚长须,率先开口道,温沉的面容似是没将之前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 「冯某有一事想请教,还请道人不吝赐教。」冯云衣拱手一揖,甚是有礼。 「冯公子有何疑难尽管直说,只要是贫道能力范围之内,必当为公子解疑。」 冯云衣思索了下,方开口问道:「道人可有听过『还阳』之事?依道人所见所闻,让已死之人还魂可否行得通?」 还、还魂?一旁的阿福蓦地瞪大了眼,难不成少爷他……他想帮那只女鬼还魂?!乖乖我的妈呀! 王道士似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会有此一问,淡笑道:「还阳一说是确有其事,不过……」 「不过什么?」难得失去平日的沉着,冯云衣微显急切地接口问。 「冯公子,不是任何已死之人都有还阳的条件。」王道士为他详细解说。「况且,还阳术是一门高深的法术,世上熟习者几稀矣,此术法还得配合天时、地利与人和,非神怪通异书籍所记载的那般简单易为。」 「听你之言,莫非道人并不通晓此术法?」 「就算通晓也无法成事。」王道士抚须微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冯公子该是为了府里那名冤魂请命而来;只可惜,对方身亡已久,并不具备还阳的条件,纵使强求,也是徒劳无功。」 闻言,冯云衣眉心紧拧。「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与可能xìng都没有?」 「冯公子,我曾说过,天地间有一定的秩序,若能轻易还阳,这世间岂不大乱。依老道之见,公子该顺应天道而为,让冤魂回归轮回才是。」王道士语重心长地劝道。 回归轮回?即是让莫桑织投胎重新做人吧。那么……他与她两人岂不就此断了联系、了无瓜葛?就算日后有缘再相见,也只怕是相见不相识…… 思及此,冯云衣瞳眸一黯,俊秀的脸庞显得异常沉凝,眉头也纠结难解,深深的失落感紧紧缠缚住他的心口。 还阳无望啊……那……他的、心该怎么办?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1 字数:9979 谢过王道士后,冯云衣与阿福主仆两人在小道士的带领下回到正殿。 殿里正中央供奉着元始天尊与太上老君的神像,信徒们进进出出虔诚礼拜,观里香烟袅袅,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前路。 此刻,冯云衣的心情就如同袅袅弥漫的青烟,不知归往何处,只觉茫茫无着落。十多年来,他的人生可说是为了父母的冤仇而活,从不曾、也无法再对其他人事物投注心思的他,也始终认定自己这冷xìng子是不可能动情的。然而,这世间,愈是不可能的事情却愈是会发生……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费尽思量、心神不属,对方甚至还只是一缕魂魄。 亏他还诚心向神明许了愿望哪!到头来,愿望终归只是愿望,实现之日注定渺渺无期…… 微微晃神的他,浑然不觉一条身影正逐步朝他靠近,苍茫烟雾里,只见白光一闪,一把匕首自刘三衣袖里滑落,跟着握住、扬趄,朝冯云衣突刺而去-- 「小心!」莫桑织拼却全力一喊,纤淡若无的身影飘至冯云衣身边,一把推开了他。 紧急的一刻,刀落,扑了个空! 这一推,使得冯云衣与阿福主仆两人跌撞在一起,阿福气唬唬地叫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刀光一晃,一名身材粗状的汉子正手持匕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主子。 只愣了一瞬,阿福随即放声哇啦啦大喊:「哇!杀人啦、杀人啦!」 观里的信众闻声登时惊骇地作鸟兽散,匆忙夺门而出。 「喂喂……别走呀!好歹帮我们去叫官爷来呀!」阿福苦着一张脸急喊。 原本被阿福的叫声给惊得有些慌的刘三,见人群全散去,恶胆重又升起,举刀又往冯云衣扑了过去。 「臭小子,让你多活了那么多年,老子今天送你上西天!」 此时的冯云衣只是心慌地望着扑跌在他身上的莫桑织,她的身影……变得好淡!彷佛下一刻便会随风而逝,情绪惊疠焦急的他,根本无暇留意自己的安危。 「哇哇……少爷!」阿福急得跳脚,眼看主子竟愣愣地呆立原地,眼看锐利的刀锋就要招呼到主子身上,不假思索地,他迅速挪动身子挡在冯云衣身前-- 「哎哟!」一声惨叫响起,惊醒冯云衣,也惊愣住行凶的刘三。 下一刻,门外冲进两名武人装扮的汉子,那刘三见状赶忙要逃,却已是来不及,转眼间已被制伏。 「少爷,您无恙否?」一名汉子急忙过来探视状况。 「我没事!」着急地看着被刺倒地的阿福,冯云衣吩咐道:「你赶紧送阿福去找大夫疗伤!」 汉子随即蹲下身探了一下阿福的伤势,而后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才背起人走出道观,另一名汉子则擒着刘三来到他身前。「少爷,这人要怎么处置?」 冯云衣起眼,冷声道:「送官严办!」 「是!」汉子点头应答,随即却又面露犹豫地道:「可是,少爷你……」 「壮士无须担心,冯公子在这里很安全。」一道沉稳的声音适时传来,但见王道士道袍轻扬地走进大殿,身旁还跟着两名神色慌张的小道士。想来该是方才的情况吓坏了小道士,才赶紧入内请出师父。 「嗯,有王道士在你只管放心,先将这人送到官衙里!」冯云衣朝他颔首示意,神情看似镇定,内在却是心焦如焚。 汉子衡量了一下情况,终于点了点头,随后押着刘三离开道观。 待人走后,冯云衣再也无法掩饰心焦之情,抬眼瞧向王道士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她?!」 那王道士也不惊讶,对小道士们吩咐了几句后,才道:「冯公子,请跟我来吧。」 没有丝毫迟疑,冯云衣抱起莫桑织赶紧跟在他身后。 随着王道士进入一个朴素的小房间,小心翼翼地将人轻放于床榻上,他神情担忧地坐在床边,目光片刻不离,一手缓缓执起莫桑织那已呈半透明的纤细小手:她的眼紧闭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里更加慌了起来。 「莫桑织,醒醒!」他急得直呼起她的名。 过了好片刻,床上的人儿才悠悠地醒过来。睁眼一瞧见冯云衣,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你没事吧?刘三那恶人……可有伤了你?」气若游丝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与担忧。 闻言,冯云衣心里一片暖融,喉口却是狠很抽紧。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他的安危!「我没事,倒是……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出口似是没好话,嗓音却异常地沙哑紧绷。 她勉强笑了笑:「我一直跟着你……看你进了道观,然后发现刘三他……我心里着急,顾不得其它……只想进去警告你……」她每说一句便停顿一下,神情显得非常吃力。「道观阳气太旺,又有老君坐镇……所以我……」 「所以她的魂元才会受到重创。」王道士在一旁替她接续道。「魂体属yīn,yīn阳相克,明知不可行,她还强行闯进来,后果可想而知啊。」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女鬼不顾自己的死活入观救人,可见实非恶灵。 「后果?什么后果?」冯云衣猛然抬起头?「王道士,你把话说清楚!」 王道士只是摇了摇头,别过脸不发一语。 他的反应已足以说明一切,冯云衣一颗心变得又冷又沉,直坠下寒澹深渊。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快…… 「这只笨鬼……谁让多管闲事了!」气极恼极却也慌极的他,忍不住低骂了声,语气却是怜惜得多,责备得少。 忽地,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死心地道:「不!我相信还有其它办法!」目光旋即又盯住王道士,眼露希冀地道:「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王道士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冯公子,请恕贫道力有未逮。」 「你是帮不上还是不想帮!」黑眸倏然起,神色yīn霾。 王道士并不以为忤,耐心地解说道:「这位姑娘魂魄两分各归各位,长此久矣,烟消云散是迟早之事,何况今日又受此大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一句话,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到底帮是不帮?!」冯云衣完全乱了方寸,怒恼地低喝。 「冯公子……」莫桑织虚弱地唤了一声。「你别怪他,道爷说得没错……谁都帮不了我……」说着,咬了咬唇,神情yù言又止地,犹豫了好半晌,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冯公子……我老实告诉你吧,我的魂魄并不完整,身形愈来愈淡……终至消泯是迟早的事。」 闻言,冯云衣胸口又是猛然一抽。「为什么会这样?!」 她朝他露出一抹苦笑,道:「事到今日,我不妨全对你说了。当年,我含冤死后,便立即投胎到城里富户蒲老爷家里,只是因为辱名未洗、心有执念,三魂仍留在此地……前些时日,地府里的姐妹们警告我,阎王给我定了时限,若再不回归新生之躯,非但我会魂元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就连那转生的蒲家小姐也会受我连累,终生痴傻,不辨人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蒲家小姐?冯云衣不觉揪起眉心。一年多前在蒲家的那一幕蓦地在他脑海里闪过,莫非……她指的就是那有个痴傻女儿的蒲员外?! 「原来如此啊……」王道士微笑地叹息了声。「冯公子,你只管放心吧,这位姑娘有救了。」 一句话,瞬即将冯云衣的思绪拉回,急急问道:「怎么个有救法?我该怎么做?」 「方法很简单,我想这位姑娘也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她肯放下心中执念,便能回归转生体,重新做人;不过,这事得尽快,迟了对她不利。」 听了王道±的话,他立即转眸望向莫桑织,后者面有豫色地低语:「我……我并非不愿意,只是……」看着眼前这张失了平时冷静从容的俊颜,她心底蓦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让她不由得感到迷惑。 「如果是为了含冤受辱一事,放心,我答应过替出一口冤气,可前提之下,得存活下去才能看见。」他马上接口道。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在意的并非这个……」对上一世的怨与恨在这一刻变得轻若鸿毛,只是心头彷佛另有垩碍,却又理不出因由。 「既是如此,还在犹豫什么?!」英挺的浓眉顿时打了好几个结,情急脱口道:「难道甘心就这么烟消云散,对这世间一点眷恋也无?难道不想再见到我?」 一长串的问话,她却只听进了最后一句o/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彷佛有什么东西被开启、被牵引了,她愣愣地望着他好一会,然后不知不觉急切地频点着头。 「我答应你,只是……现在我的能力有限,需要有人帮我一把。」呈半透明的脸庞转望向王道士。 一接触到她哀求的目光,王道士立即了然,抚须笑道:「贫道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个忙我很乐意帮。」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三天后。 几乎是天一亮,冯云衣便醒了过来。梳洗完毕,换上蓝底白纹长衫,腰间束个镶玉腰带,整了整衣襟后,随即走出房外。 清晨,安静的冯府里,只见仆人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时间还很早,他心里虽急,却也知道现在这时候上门拜访实在很不恰当,只得按捺满心期待雀跃之情,在花园凉亭里闲坐等候。 虽说是等候,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呢!三天了,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对他而言真可说是度日如年,「她」……应该醒了吧?见到她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她会不会不认得他了? 无数个问题不断在他脑子里穿梭来回,一颗心始终无法平静,恨不得此刻已身在蒲家。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呵,就不知她是否同他一样的心情。 正当他坐立不定之际,一道颀长的身影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云衣,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韦长空走进凉亭,也在石桌旁坐下。 闻声,冯云衣抬起头来,笑道:「没什么,只是精神好便早起了。」 见他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模样,往日身上那股隐隐的冷诮yīn郁之情已不复见,韦长空不由得替他感到高兴。 「也是,昨日那刘三已经认罪,坦承十八年前犯下的血案,你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我想,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也感到很欣慰。」 说到这件事,冯云衣心里却是有些疑惑。「真是令人惊讶啊,那恶人一开始还死不认罪,坚称自己并非鲁有财,为什么后来又肯承认了?」刘三是个狡猾之徒,若无真凭实据,要让他俯首认罪可比登天还难。 「哼,只怕他不认罪也不行。」韦长空冷笑了声。「或许是老天有眼吧,听里面的差爷说,昨儿个一早,有名fù人进官衙指证那刘三正是当年的鲁有财,还将他身上的特征一一说了出来,经查证,确实与刘三无异。」 闻言,冯云衣心中倏然一动。「莫非,那fù人是……」 「没错,诚如你所猜想的,差爷说,那fù人自称是鲁有财之妻,也是当年血案的目击者:当时之所以没出面投案报官,实在是因为太害怕了,又思及儿子尚年幼,不能没有母亲,所以才隐忍至今。」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心情百感jiāo杂,厘不清是什么滋味多些。 「据我所知,这十几年来,那fù人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时常受着良心的苛责……」韦长空别有深意地道。「云弟,现在如果让你见到了她,你还会对她心存怨恨吗?」 冯云衣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诚实回答道:「恨可消,但一时之间恐怕怨难平。」顿了一下,他忽地挑高一层看着自己视若亲大哥的男人。「听你话中之意,你好象不只见过那fù人,而且还很了解她这些年的情况?」 「我不过是依着人之常情推测罢了。」韦长空微笑地轻轻一拨。 「嗯……」直觉姊夫与姊姊有事情瞒着他,是跟那fù人有关吧。只是此时,他已无心猜测,毕竟恶人已伏法,何况当年fù人也是为了自保,并非罪不可赦,今时出面指证也算是赎了罪,他……是应该完全放下了。 原来心境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也就不同。是他变了吗? 「云衣,你这次能躲过一劫,全仗阿福忠心护主。」韦长空转移话题道。「要不是他挺身为你挡了那一刀,后果可真不堪设想啊!」 冯云衣微微一笑。「是啊,阿福那憨小子就是有一股傻劲。」 在这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为了与己不相干的人,傻得牺牲自己的生命,可阿福与莫桑织却向他证明了这一点。所幸他们两人都平安无事,老天算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看清自己偏执的机会,还慈悲地没让任何遗憾的事情发生,为此,他衷心感谢上苍。 「说来,阿福也算命大,那一刀下手不轻,所幸没伤及要害。」韦长空接着又说。「已经三天了,大夫说他今天应该会醒过来。」 话才刚说完,就见一名驼着背、弯着腰的中年fù人捧着一碗yào汤自廊下走过。佝偻瘦小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那是柳大婶,冯家庄的厨娘,也是阿福的娘。」韦长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替他解答道。「这三天全是她一人独力照顾阿福。」 冯云衣微微皱眉。柳大婶的出现提醒了他一件事情,这几天因为挂心莫桑织的事,都忘了自己该当面向她致歉与致谢;每次去探望阿福,总是碰不到她,现下倒是个好机会。沉吟了会,他随即站起身跨出凉亭。 「你要去哪里?」身后,韦长空问。 「我去看看阿福。」头也不回地应了声,沉定的步伐不曾稍停。 来到仆房外,经过窗边,听到房里传来说话声,他以为阿福已经醒过来了,探头一望,原来是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柳大婶正对着仍昏迷的阿福喃喃自语着。 「孩子啊,你挨了这一刀娘虽然很心疼,但也感到很欣慰呀!」感慨的话语传人他耳里,让他不由得止住脚步,这时候进房里去似乎并不恰当。 「娘知道苦了你了,不过这是咱们母子欠冯家的,就算今天你不幸身亡,娘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咱们母子的罪孽是该由咱们自己扛。」 柳大婶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不自禁地蹙起眉头。冯家对他们母子不过是收留之恩,何来罪孽之说? 「可怜的孩子,你从小没有爹疼,还得替他背负罪孽……」沙哑的声音好似哽咽难言。「只能说……这都是命吧!你那狠心无情的爹刺了你一刀,父子天情就此斩断,你也不欠他什么了……」 听到这里,冯云衣心中蓦然一动,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 「孩子啊,娘情愿永远欺骗你,也不想让你知道你有个狠心歹dú的爹!行刑那一日,我会去替你爹处理好身后事,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此以后,咱们母子和他是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至此,冯云衣完全明白了一切事情。柳大婶与阿福母子俩正是当年那恶人的妻儿。瞬间,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片段及阿福说过的话……他们母子两人自愿进冯家庄为奴该是为了赎罪吧? 很快地理出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冯云衣但觉心中万分感慨。当年他的爹娘何其无辜,可今日的阿福又何尝不无辜? 这时候,他该进去吗?迟疑了片刻,他终究是没进房里去,就让柳大婶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如同她所说的,她与阿福同那恶人已经毫无关系了,他们在他心中,就只是单纯的柳大婶与阿福,是冯家的人。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冯公子,你来了呀。」蒲员外一看见冯云衣便热络地招呼道,福态的老脸盈满笑意o/心情看似大好。 也难怪了,自三日前冯云衣带来王道士声称有办法治好蒲小姐痴呆之症时,他心里虽不乐观,可却十分感激。待三日后,见独生爱女醒来后果真如正常人一般无异,不再是痴痴傻傻的模样,他欣喜yù狂,高兴得老泪纵横o/心里对冯云衣的感激也更加深了几分。 如今,于蒲员外而言,冯云衣可说是蒲家的大恩人。 「蒲老爷,未知蒲小姐一切可好?」冯云衣欠身揖礼,看似温文淡定,可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只是强自按捺着。 一提到女儿,蒲员外开心地呵呵大笑,道:「冯公子,老夫真要好好谢谢你呀,我家锦儿像换个人似,正常得不得了,还会唤我爹呢!这全都是冯公子你的功劳啊!」 知「她」一切安好,冯云衣心中甚喜,忍不住道:「蒲老爷,能否让我和蒲小姐见上一面?」 「当然、当然!」蒲员外连声应诺。「锦儿她也说要当面向你致谢呢!」语毕,随即命下人请小姐出来面见恩人。 片刻后,在丫鬟的陪同下,一身淡紫衣衫的蒲锦儿唇角隐隐含笑地来到冯云衣和蒲员外面前。 「锦儿啊,这位就是我昨日跟提过的冯云衣冯公子,的病多亏他才治好的,可得好好谢谢冯公子。」蒲员外忙为女儿介绍道。 蒲锦儿一双明眸凝向冯云衣,盈盈一福身,道:「锦儿在此谢过冯公子大恩!」 冯云衣怔怔地望着她,那熟悉的眉眼是蒲锦儿也是「她」。犹记得那一日偕同王道士来到蒲家的情形。一看见痴呆的蒲小姐,他几乎是惊愣得呆住了!那蒲家小姐的容貌竟与莫桑织十分酷似,简直如出一辙,难怪他初见莫桑织时,便有种眼熟之感。 瞧她盈盈水眸睇着自己,神态悠柔美丽,可眼底……看不到一丝对他的熟识;她看着他的眼神,彷佛他只是一个寻常男子,一个对她有恩的寻常男子。 她……该不会是忘了他吧?心里倏地感到惊慌!若能跟她独处就好了,也许她只是碍于蒲老爷在场,所以不便与他相认。 这么一想,心绪宁定了些,继而开顾忌要求道:「蒲老爷,冯某有些话想和小姐单独谈谈,还请蒲老爷允肯。」 「说什么允不允肯,冯公子你太客气了!」蒲员外一双老眼转了转,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你和小女尽管聊吧,老夫还有点生意上的事情得打理,就让锦儿代替我好好招呼你吧!」他心里着实乐得很呢,真是愈看愈相配,好一对郎才女貌啊! 把前厅留给一对璧人,蒲员外先将仆人遣下,随后跟着离开。 人都走后,冯云衣再也无法克制,一个箭步走至蒲锦儿身边。「莫桑织,你还认得我吧?」神情与语气再难掩紧张之情。 蒲锦儿睁大眼瞧他,而后偏着头,微微皱眉道:「我不认识什么莫桑织,我叫蒲锦儿,冯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闻言,冯云衣呆了一呆,随即握住她的手臂,激动道:「真的忘了?真的把我给忘了?!」怎么会这样?他最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冯公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清丽的脸蛋写满困惑,秀眉也揽得更紧了。 这……老天爷是存心捉弄他吗?!微微失神地放开她,他心底甚是懊恼,她竟然不记得他,真的把他给忘了!那么……现在该怎么办?谁有办法让她想起他,想起一切? 正失神之际,蒲锦儿忽地噗哧一笑。「你的表情真好玩,从认识你到现在,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又呆愣的样子呢!」 冯云衣又是一愣,望着她带笑的眼瞳,眸底闪着几许俏皮……蓦地,他脸孔一阵发热,立刻怒骂道:「竟然戏弄我!」这可恶的女人,真真要气死他了! 她朝他吐了吐舌,一脸无辜地道:「我哪有骗你呀,从今以后,我就是蒲锦儿了,莫桑织已经死了,你也不想我再记得前世的苦和怨吧?」 一句话让他立即消了气,心里却仍是有点儿恼。「还以为已经转了xìng,没想到回魂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一些鬼德行还是离不了身!」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她噘着唇,微感失望地问。「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 「谁、谁说我喜欢上了!」语气有点狼狈,俊秀的脸庞也有点发红。「姑娘家自己说这种话,羞也不羞!」神情看起来更恼了,被她这么一闹,他原本想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唉!原来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啊……」蒲锦儿叹了口气,很是失望地。「冯公子,本来我以为自己对男女之间的情爱已淡了心、断了念,直到那一天看见你为了我……那么紧张担忧的模样,不知怎地o/心里突然生起一股好舍不得、放不下的感觉;那当下我只想着再见到你,其它事情对我而言好象都变得不重要了。」顿了下,她露出一抹淡笑。「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这样的感觉代表什么,前世我与佟万生不过是出自于媒妁之言,身为人妻,我必须爱他:然而,我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真正感觉……」 随着话语歇止,她微带迷惑的眸光缓缓移至他脸上,凝视了他好一会,而后问道:「冯公子,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吗?」 「问这个做什么?」方才她看他的眸光差点让他心跳停止,可随后又觉得恼,她到底想说什么?而他自己又在紧张个什么劲?一颗心似是有所期待。 「我想,该是不曾吧。」她若有所思地道。「在这之前,你的心思全被父母的冤仇占据了……但是,我却觉得被你喜欢上的女子一定会很幸福,因为你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脾气又别扭,可却是个实心眼的人。」 脾气别扭?她真的这么认为吗?唔……那他试着努力改改看就是了。 「冯公子,重生后我有一个心愿,希望这辈子可以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人作为终生伴侣。」她接着又说。 「的心愿,跟我说做什么?」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 「冯公子,我的意思是,你愿意让我喜欢你吗?」她专注地瞅着她,清澄的眸底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脸上倒是浮上一抹淡红。「老实说,我好象已经喜欢上你了呢!」 闻言,冯云衣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气恼地暖瞪着她。「……」可恶!她竟然把他要说的话都给说了!还有,什么叫「好象」?喜欢就喜欢,做什么加上好象两个字!他讨厌模棱两可的说法! 「冯公子,你还没回答我呢。」一双美目盈盈凝睇着他。 「我要说的话都让说去了,还要我说什么?!」没好气地回了句,心里亦喜亦恼。「况且,除了嫁给我,也没其它选择了!」一年多前,撞见她衣衫不整的那一幕他可没忘,现在想起来,一切彷佛冥冥中已注定。 蒲锦儿听了,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那方才为什么……」还要否认呢?最后这几个字她没说出口,因为他发红的俊脸已说明了一切。 随即她笑开脸来,接道:「冯公子,你脾气这么别扭,还好是遇上了我呢!」虽然还没想到成婚那一层,不过想想,嫁给他好象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哪!她可是满脑子「伺候」丈夫的好方法,依他这样的个xìng,往后夫妻生活必然乐趣多多。 看着她闪着异样光采的眼神,冯云衣心里突地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想什么?」这女人外表看似秀雅端庄,他可没忘了她偶尔「脱轨」的演出。 「冯公子,我是在想,一个女人该怎么伺候自己的夫婿。」她毫不隐瞒地回答。「怡红院的姑娘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呢!」 他的反应是立即胀红了脸,骂道:「一个姑娘家却来说这个,真不知羞!」 「怎么不知羞了?」蒲锦儿笑道。「这些话我只会对你个人说,将来成婚了,我要做什么不知羞的事,也只对你一个人做,夫妻俩关起房门来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睁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还说!」他恼骂,觉得自己真是栽在她手里了!可尽管恼,他还是喜欢她呵,不管她是鬼是人,都已牢牢占据他的心了。 「冯公子,你别生气呀!」耳旁又传来她软柔的嗓音。「相信我,在外人面前,我一定会做一个温柔端庄又贤淑的好妻子,绝不会让人笑话你。」 他挑了挑眉,温柔端庄又贤淑的好妻子?本想开口讥她胡吹大气,可见她情意满盈的瞧着自己,含笑的声音听来情真意切,胸口不由得一阵暖流激dàng……这女人总是有本事令他又气又恼,却也又爱又怜! 且话说回来,要她完全似那模样他还未必习惯呢!不过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难保她不会得寸进尺。 微笑不语地,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与她五指紧紧jiāo缠,心境头一次感觉这般宁定且喜乐。 望着两人jiāo握的手,蒲锦儿甜甜一笑。「冯公子,现在你握住了我的手,可是要握一辈子的哟,将来我可不许你放开我再去握其它女子的手。」不同于前世,她勇于说出自己对情感上绝对忠贞的要求。 他微微一笑,知她心结所在,难得柔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除非是放开了我的手。」 闻言,她更加紧紧地握住他,立誓般说道:「不放、不放,我一定牢牢握住!就连夜里睡觉也握得紧紧的。」 一句话让冯云衣又是一阵脸红!什么夜里睡觉的话她也说得出来,他俩又还没成亲,完全没顾忌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想出口斥她几句,可手心那温暖柔软的贴触,却让他怎么也骂不出口。 唉!有妻如此,未来真不知是喜还是忧哪! 尾声 更新时间:2013-04-24 20:21:51 字数:3602 晌午过后,一顶轿子在云霞衣铺子门前停下,始终紧跟在轿旁的清俊男子立即上前掀开轿帘。 「锦儿,衣铺子到了。」说着,伸手扶着佳人出轿。 下了轿,蒲锦儿一抬眼便瞧见门前另有一顶轿子,那轿子甚是华丽,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所有。 「里面有贵客呢,这时候我还是不要进去吧。」她回眸对着他道。都说了她不需要裁制新衣,可偏偏他又极为坚持。 「不要紧,咱们只管进去。」冯云衣勾唇一笑,半垂的眼眸似是别有意涵地微微闪动着。 无视大街上人来人往,他牵起她的手走进衣铺子,里头的伙计一看见他,赶忙迎上前来。「少爷,您来了……咦?蒲小姐也来了。」伙计的眼光颇为怪异地瞅着蒲锦儿,充满着好奇。 蒲锦儿虽是面带微笑,可心里却满是困惑。见过阿清两次,他看她的眼神仍教她心里觉得纳闷,和外头那些自她「恢复正常」以来皆用奇怪的眼光瞧她的人一样,总觉得在那好奇的眼光里,彷佛还夹杂着些许的……畏惧与同情。 「阿清,徐老板人呢?」 伙计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楼上,赶忙挨上前道:「徐老板在楼上呢,今日店里来了个贵客,是传言中那个『坏女人』呢!」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好象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似。 虽然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让一旁的蒲锦儿听见了。坏女人?他嘴里所说的坏女人指的是谁? 「锦儿,在这儿别乱走,我上楼跟贵客打个招呼。」温声嘱咐了句,随即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走后,阿清的注意力又全集中在蒲锦儿身上。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哪!痴呆了十七年的蒲家小姐,竟会转变成这样一个俏生生、活灵灵的美人,莫非传言中那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是真的? 这些日子,苏州城里人人都在流传,说这蒲小姐之所以痴呆了十多年,是因为前世的怨未消。据说,前世因为夫婿喜新厌旧,无故将她休离,致使她含怨而终,冤魂始终徘徊旧地不去,即使投了胎,因心仍有执念,所以三魂始终不愿回归新生,导致蒲家小姐痴呆了十七年。所幸经过王道士的帮忙,才让三魂归位,蒲小姐这才「清醒」了过来。 虽然这只是街坊间的传言,不过,听说消息是从青云道观里那些小师父的嘴里说出,应该颇具可信度;甚至还有人绘声绘影地猜测,蒲小姐的前世应是苏州城内某大户之妻,一些蜚言流语也因此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楼上那名「贵客」,即是传言中最有可能扮演狐狸精角色的佟夫人。据说那佟夫人是佟老爷出外经商时带回的女人,有人说她出自青楼,手腕与媚功皆一流,将当时正牌的佟夫人给挤下元配位置,虽然,这些也是小道传言,不过,在佟府里做事多年的下人倒是私底下偷偷泄露了些,彷佛真有其事? 被伙计的目光瞧得愈发下自在了起来,蒲锦儿只好找话题道:「阿清,你刚才说的『坏女人』指的是谁?」 阿清愣了一愣,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小声道:「就是传言中那个陷害的坏女人呀!」 「陷害我?」她有些给搞胡涂了。 「是啊,蒲小姐,咱们城里的人都很同情呢!」阿清一脸诚恳地道。「虽然的事情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害怕,不过大家还是很替抱不平的。」 「啊?」她是愈听愈迷糊了,正想再开口询问时,有人下了楼梯。抬头一望,是冯云衣,身后还跟着徐老板,以及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fù人…… 蓦地,她的脸色微微一白,那中年美fù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佟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这么呆愣地站着,直到三人完全走下楼梯,来到她面前。 「锦儿,真巧呢,原来楼上的贵客是佟夫人。」冯云衣俊脸含笑地道,深长的俊眸里却隐隐潋过一抹幽诡的星芒。「难得有机会碰上,来,让我为们引见引见。」 蒲锦儿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应该知道自己并不想与那佟夫人见面……蓦地,她心里一阵恍然,他是存心的,这根本不是巧合。 「佟夫人,还不曾见过蒲小姐吧?」冯云衣转身向佟夫人道:「蒲小姐的绣艺精湛,前些时候夫人所挑选的几款布料,全是出自她的手艺呢!」 闻言,佟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这几日苏州城里的流言她多少听闻了些,虽然打从心底并不相信这种事,可却也免不了感到有些不安,毕竟当年的事并没多少人知道,就连知情的下人也都教她设法一一封了口,为什么这件事会在多年后被传了开来,那流言究竟是从何而来? 「佟夫人?」凝思问,冯云衣温文的嗓音传来,她抬起头,立即堆超一脸笑。「蒲小姐是吧,这些日子她可成了苏州城的大红人了,我当然要认识认识……」语音未歇,冯云衣已侧身站在一旁,笑的眼在瞥及蒲锦儿那张脸时,瞬间圆睁,面色愀变。 「…………」她不敢相信地直瞪着眼,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莫非……莫非流言是真的,这蒲锦儿真是「她」投胎转生而成的?想起旧宅曾有的不安宁,她浑身倏然颤抖了下,脸色发白,差点站不稳身子,幸亏丫鬟在一旁扶着。 「佟夫人,怎么了?」冯云衣蹙起眉头,关心地问,眼底却无一丝暖意。 「我……」脚步微颤地退了一步,她勉强笑了一笑,道:「冯公子,我……我想起府里还有些事情,得……得先走了!」说完,即刻拉着丫鬟的手逃命也似地奔出店铺。 店里,徐老板与伙计瞧得一脸目瞪口呆,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那佟夫人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莫非传言是真有其事?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你实在不必这么做。」 回程两人共乘一轿,蒲锦儿忍不住开口道。从伙计那里得知所谓传言的内容后,她心里已隐约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过要替出一口气。」冯云衣淡若无事地回答。「就这么饶了她,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当年是谁设计陷害,我想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若不是念在她多少促成了我的相遇,今日她要受的可就不只这样了。」 「那些传言也是你放出去的吧?」她问,而后摇头哂笑。「也只有你会做这种事了。」 他朝她挑了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装作一脸莫可奈何又有点委屈的表情道:「你这人脾气不好,挺难伺候的,为人又这么锱铢必报,将来我嫁给你,怕是没好日子过呢!」语气似叹似笑。 「知道就好!」难得他不动怒,也不反驳。「将来可得对我好些,别老爱惹我生气。」 他的话却惹得她噗哧一笑。「哎呀,我怕我做不到呢!」 「怎会做不到?」他皱眉。 「因为我挺爱看你生气的模样,怕是上了瘾呢!」真的,他生气的表情比他冷淡温文的模样要吸引她多了,她喜欢他毫不掩饰的另一面。 「!」他气结地瞪着她。 「哎呀,你别生气嘛!」她撒娇地靠着他,美眸笑盈盈地瞅着他。「顶多我向你保证,万一真不小心惹你生气了,我一定会好好安抚你,让你转怒为喜,好不好?」 「哼!」他撇过脸,故意不理会她的讨好。 哎呀,他好象不相信她的话呢!那……她只好牺牲一点,用行动向他证明她的诚心,随即伸出一双小手抱住他的腰身,漫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纤细身子与他更加贴紧。 「在做什么?!别忘了该有的礼教!」他的反应像是被人在身上点燃了bào竹,立刻转过脸怒瞪着她。这女人真不知分寸,他与她尚未成亲,两人同乘一轿已属不该,她竟然还敢这么大胆地贴着他。 「我要礼教做什么?你又不是别人!」注意到他俊脸上浮着一抹淡红,蒲锦儿展颜灿笑,这人就爱板起脸教训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哪! 「……」紧蹙着眉又要说她几句,却猛地遭她红唇偷袭,软绵的温唇吐着兰香在他唇上摩挲着,没什么技巧,却足以撩拨他的情yù。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强自稳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刻意表现一脸镇定冷静、无动于衷的模样。 半晌,她移开唇,见他面无表情,不禁疑惑地蹙起眉。「咦?怎么你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天怡红院里的姑娘对李员外这么做时,我瞧他好象喜欢得不得了呀!」好不苦恼地思索着,接着又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做得不对?嗯,或许改天应该再上门……」 话还来不及说完,冯云衣忽地一把将她扯向前,跟着俯下头吻住她的嘴,温舌滑进她的檀口之间,放肆地与她纠缠。 「唔……」蒲锦儿闷哼了声,原来真正接吻是这样啊!她几乎完全忘了。随即又想起,不是她该主动才是吗?怎么角色对换了? 扬睫偷睨了他一眼,嗯……他的怒气看似消了,既是这样,是谁主动好象不重要了。 甜笑地闭上眼,她专心地感受他难得的热情……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toptw】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心玄)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5990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