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双骄之战国》 正文 第一章 蛟龙出山 “过年啦!过年啦!”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闹,一个男人笑着走过来,顺手抱起一个小男孩儿,递给他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院子里到处挂着灯笼和彩带,漂亮极了,高家的每个人都笑脸嫣然,大门的轰然倒塌声被欢声笑语所淹没,没有人注意到,死神正在一步步走近。 一支利箭从眼前划过,刺穿了女孩儿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女孩儿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最近的两个孩子,在更多的箭飞来之前,纵身滚入屋子内。 一时间叫喊声c咒骂声c利刃声以及外面的锣鼓声混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男人放下孩子又转身冲向院子,却被一阵箭雨挡了回来,茫然四顾间,突然被人扯住了袖子。 “沪叔快走!”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青年踉跄着跌进门里,他是高家的长子高向北,此时胸口插着两把利箭,鲜血几乎将白衣浸透。 男人慌忙扶起他,焦急地问:“老爷和夫人呢?” “都没了快c快带我弟弟走!”青年艰难的喘息着,突然喷出一口血,已然不行了,却仍紧紧地抓住男人的手,“去云山找鬼谷子,让东儿忘了这一切,不要报仇。” 榻上,一个白衣青年眉峰紧锁,双目紧闭,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踹门声越来越大,江沪含泪拽过两个孩子,从后门逃出来,向北粲然一笑,踢倒了油灯。 “不要!”青年猛地坐起,眼中满是惊恐,头痛的要炸开一般,他拂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稍稍平静,却仍有些心悸,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的圆月,明天就到月中了。 白衣青年名苏秦,字季子,是鬼谷子的嫡传弟子。 季子看了看还黑着的天,穿衣起身,提了剑来到院中,一曲舞毕,出了一身的汗,方觉稍稍轻松。 一个清瘦的少年走过来,递上一方手帕,闷闷道:“公子,怎么起这么早?”少年名叫亚奴,鬼谷止戈苑弟子,专攻武学。 “入了梦魇,便再睡不着了,”季子接过方巾,淡淡回道。 亚奴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擦完汗,接过方巾,复又去了。 因着晚上那个梦,季子总感觉有些心慌,早课都没有做好,受了师父的训斥,不过今晚便是十五,想到能与雁离相见,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师哥!”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跑过来,“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少年刚及束发,是季子的师弟,鬼谷子只有他们两个嫡传弟子。 少年唤作竹邑,还没有起名字,大大的眼睛下面,有一颗浅棕色的滴泪痣,为他平添一丝灵气。 “哦,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竹邑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气色不佳,便说道:“近来天气渐暖,风寒易乘虚而入,师哥可要注意着点。” “好,我会注意的。”季子微笑道。 忽而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季子哥哥生病了吗?”。 季子回头,便看见墙角处探出一个扎着发髻的脑袋,“秋糖,你怎么在这儿藏着?”秋糖与竹邑同龄,看起来却像一个小女孩儿。 小姑娘见被发现了,笑眯眯的跳到他们面前,撅了小嘴,可爱道:“我不藏着,怎么知道季子哥哥生病了?我去叫绾归姐姐给你熬碗姜汤吧?” 季子拍拍她的头,刚想说我没事,院子外突然骚乱起来。 “鬼谷先生!严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去看看吧!” 严肃疾走出来,呵斥道:“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墨家人发狂了,在山下屠杀村民啊!” “不可能!”季子和竹邑同时说道。 “真的!已经有弟子下山去了,你们也快去看看吧!” 竹邑拉住来人,正欲详细询问,季子已经跨上马,疾驰而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墨家人?会是雁离吗?止戈苑弟子已经下山,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山脚下零星的散布着一些村落,村民们世代居住于此,男耕女织,虽不富裕,却过着与世隔绝的安宁日子。 而此时,村间小路布满鲜血,村民四散奔逃,哀嚎遍野。 墨雁离双目通红,如鬼煞般麻木的砍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屠刀下逝去,而持刀之人,早已成了行尸走肉。 “他的学成之后将会入庙堂,安天下,你可知道?” “我知道。” “他生长于此,未曾经历过灾难憾事,你可知道?” “我知道。” “他天性仁厚,难免因此缚住手脚,你可知道?” “我知道。” “成大事者,当断七情斩六欲,所以,我需要你来锻炼他的心性,经历痛中之痛,方能坚而愈坚。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我明白。” 短暂的回忆,更加速了屠刀落下的速度,纵至墨家除名,万人唾弃,她也没有退缩,后路,早就被斩断了。 季子一路狂奔,却还是晚了一步,赶到时,鬼谷弟子已将雁离团团围住,数十支弓弩齐齐对着她。 雁离面色苍白,眼圈乌青,一身墨紫色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黑色,她怀中挟持着一个孩子,以致众人一时不敢上前,雁离在等,等待最后的时刻。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让挚爱之人恨一辈子。 “雁离住手!”季子飞身下马,几步跳进包围圈内,待看清那个孩子是小朵儿,更是大惊失色。 “雁离!你疯了!放开朵儿!那是朵儿啊!”季子声嘶力竭的喊着。 雁离却全没听见般一直低着头,良久,她哆嗦着抬起头,咬碎银牙,才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即使是恨,她也希望他记得的,是自己曾经爱笑的样子。 “雁离,听话,把刀给我,你忘记了吗,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季子颤抖着伸出手,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只见雁离以最快的速度刺穿了小朵儿的心脏,她怕再多听季子说一句话,就再没勇气下手。 鲜血顺着刀柄喷出,孩子口中的“季子哥哥”只喊出一半,便永远沉默了。 无数弩箭飞出,雁离缓缓倒在朵儿身旁,季子送的蝴蝶玉簪从怀中滑出,摔断在地上,她慢慢地抓住朵儿的小手,喃喃道:“对不起,朵儿对不起,姐姐这就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一瞬间,两个世界,雁离就像一只破碎的蝴蝶,被掐断了翅膀,在黑暗中凋零。 季子颤抖着蹲下来,凝视着断为几节的玉簪,伸手将小朵儿紧紧抱在胸前,鲜血在白衣上开出了大片的红花,就像朵儿的红头绳,像雁离灿烂的笑脸,像村民们曾经鲜活的生命,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一路烧灼。 圆月照常升起,但在季子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他仰面躺在断花崖上,那个他们经常去的地方,任泪水恣意。 季子大病了一场,之后恢复如常,学习c练剑c游历,似是墨雁离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但是竹邑能感觉的到,他还是不一样了,变得更坚强,更淡然,更加喜怒不形于色,甚至开始有些冷酷。 季子后来也想尽办法去调查,但墨家只是说,雁离被毒物噬咬而导致发狂,其他的绝口不谈,没有人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有时季子会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雁离真的不曾来过。 又过了五年,季子已行过弱冠之礼,这天,鬼谷子将他叫到房中。 “要统一天下,须择一国而忠,你可想好了?” “师父,弟子心中已有定论。” 鬼谷子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子说道:“天下主七家,为齐c楚c燕c韩c赵c魏c秦,而其中又以秦c楚c齐三国为盛,齐国地属偏远,且齐王尊己卑人,气盛易衰,不作考虑。如此便只余秦c楚二国。” “楚地五千余里,秦地相当,二者并立于中原,皆有一统天下的能力。”鬼谷子接口道。 “没错,如从地势来看,两国相当。且楚自庄王以来,经济繁荣,麦禾布野,已盛百年,而秦发展不过数十年,如此看来,楚尤甚于秦。” 季子略一停顿,嘴角弯起一个自信的微笑,“但是,楚国民族复杂c人心涣散,虽有屈原c英氏等贤臣良将,但楚王生性多疑善变c目光短浅,难成大事。而秦王虽暴虐,然其野心勃勃,志在天下,且秦人彪悍,皆以一敌百,若能利用好秦军,则事成一半,况且秦王年事已高,疾病缠身,也可趁此机会培立新君,掌控朝局,是以我选择秦国。” 鬼谷子欣慰的点点头,继而道:“你今已二十有三,不知有何打算?” “师父,如今秦c楚并强,若以强攻强,必两败俱伤,所以弟子想,先入楚国,假合纵抗秦之说,行削弱六国之实。” “你可知你选的是一条死路?强秦愈强,你就愈危险。” “我知道,弟子苦学二十余载,只为天下一统,再无征战,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况且,秦国将来有竹邑相助,我也能安心了。” “今你已学成,为师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只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世人皆有所执念,执念迫人前行,你的执念是什么?”鬼谷子定定的看着他。 季子思考片刻,说道:“天下安定,苍生不再颠沛流离,世间不再战火纷纭,便是我的执念。” 鬼谷子摇头,“错,你不应有执念。” “为什么?师父不是说执念能迫人前行吗?” “季子啊,助天下统一乃是你的职责所在,而不应当成为你的执念,有执念便有牵挂,有牵挂便有所不能为,便会授人以柄,你此生注定不能做一个普通人,所以,不要有所执念,任何事c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你放弃或妥协的理由,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师父,”季子犹豫道:“我不是很明白。”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还有一人在山脚下等你,他会与你同去。” 鬼谷子说罢,合上眼睛,不再言语。季子行跪拜之礼,以谢师父教养之恩。 简单收拾好行李,转身看见竹邑站在门外,心事重重的向里张望,便噙了笑上前,“怎么大清早的不好好练功,倒在我这里逛荡?” “师哥!”竹邑见他出来,忙上前道:“你今天真的要走吗?” “自然要走,我不是早与你说了?” “就不能再晚几年吗?”竹邑喃喃道:“再等等我,等我学成了,咱们一起下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季子耐心解释,“今王纲颓驰,诸侯相争,百姓苦不堪言,我鬼谷一派志在定邦安民,行侠仗义,我今学成,必然是要行利于天下苍生之事,怎可在这里安然度日?” 见他仍闷闷不乐,季子继续说道:“你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我一定在山下等你,届时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定能够平定天下c造福苍生,可好?” “真的?”竹邑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你会等我?” “当然,”季子含笑揉了揉他的头。 大家将季子和亚奴送至山脚下,离别在即,气氛沉重,竹邑更是少有的红了眼眶,季子向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众人正在话别,突然一道劲风闪过,直奔季子后心,季子反身抓过,摊开手掌,是一粒石子,从速度c准头来看,是一个极善于偷袭高手。 正欲出声,又一道身影袭来,几个翻滚停至众人面前。 “这位便是苏大公子吗?”来人端详着江沪道,开口便是戏谑,“原来年纪这么大了,怪不得鬼谷子那老头儿要我来保护呢!” “你是谁?休得无礼!”竹邑利剑出鞘,直指那人咽喉。 来人也不躲,伸手拍开眼前的剑,笑道:“这位小朋友,君子动口不动手,剑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乱玩儿呢,来哥哥替你收着。” 见竹邑动怒,季子慌忙抓住他的剑柄,对那人说:“你就是师父所提之人吧,在下苏秦。” “喔,原来苏公子在这里,那这位小朋友便是竹邑小公子吧?”说着竟去搂竹邑的肩膀,“长得好生俊俏啊,看来你们鬼谷水土就是好,瞧这郎才女貌的。”说着还冲一旁的绾归和秋糖眨眨眼。 竹邑皱着眉毛拍掉他的手,细细的打量起眼前人来,这人身形瘦小,比季子低了近半头,像半大孩子,但看起来却要年长几岁,嘴上虽不着边际,但行动着实干脆利落,身手极快。 “我叫猴厉害,”那人自顾自介绍起来,“就是非常厉害的意思,怎么样?人如其名吧,你们也可以叫我猴鼠。”听到他的名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竹邑冷哼一声,“哼,真是人如其名!” “小公子,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猴鼠吊儿郎当的说。 季子疑惑,“请问有‘猴’这个姓氏吗?还请告知我们真实姓名吧。”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能代表我就行了。再说了,谁说没有姓这个的,我不是人吗?我之后就有了。” 季子颇有些无奈,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同众人告辞,带着亚奴c猴鼠踏上全新的征途。 将至郢都,季子将亚奴和猴鼠叫到自己房内,“我将以卜师身份入楚,并且使用“苏秦”这个名字,你们在人前切莫再提起鬼谷之事,而且,亚奴的梅花镖也不能再用了,明白吗?” 亚奴c猴鼠皆点头应允。 “还有,”季子继续说道:“入郢都之后,亚奴你就不要在人前说话了,我会对外称你生来就哑,这样既能省去不少麻烦,也可以护你周全,只是委屈你了。” 亚奴点点头,“公子放心,我本就寡言,不说话并无任何影响。” “呦,不说话这么多好处呢?大公子,不然叫我也装哑巴?” 季子笑道:“好啊,只要你能耐得住,装瞎子都可以。” 猴鼠撇撇嘴,腹诽道,不论嘴上功夫还是手上功夫,都比不过你,随即又笑了,看来鬼谷子那老头儿把你教养的不错嘛。 开过玩笑,季子正色的说:“袁遁已备好房屋,我们明日一早便进城,今日都早些休息吧。”于是大家都各自回房,独季子辗转反侧,心想着明日就要开始刀光剑影的生活了,自此再无宁日,一时竟有些难过。 袁遁为楚国太卜,掌管占卜事宜,为鬼谷中人。得知季子要来的消息后,就在繁华地段备好了一处大宅子。 季子一行进入郢都,城中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极尽繁华之象,全然不同于桃源镇。郢都街道很是宽敞,不时有宝马香车穿行而过,人人绫罗绸缎,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垂髫顽童,皆挂珠带玉。 街边各类字画c配饰等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就连平素不在乎这些的亚奴,此时也被吸引。猴鼠更是连连张望,恨不能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扑进这繁华之中。 见此情景,季子叹道:“若是竹邑看见这些,必定是非常开心。”随即又想到,这历经百年的城市将要毁在自己手中,不禁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得百姓周全。 几人来到袁遁备好的宅子门口,宅子虽位于繁华地带,但又远离闹市,煞是幽静,门口一排斑竹交互而立,弥漫着文人气息。走进大门,门廊高丈余,左右各立一根圆柱,两条龙一腾一卧,盘踞其上。 来到前庭,迎面便是一棵高大的银杏,应是长了许多年了,四周池塘c石桥应有尽有,虽时已入秋,百花凋零,但黄叶铺路,别有一番风味。 穿过前庭,后院却颇为简洁,只在屋旁种了一棵梨树,秋季本应结果,然而树上并无一只梨子,季子想到了云山断花崖上的那棵梨树,又是一棵无果之树。花开太盛,为那短暂的美好,在初春便已耗尽精血,以致无果。 屋内桌椅床榻c笔墨简牍一应俱全,可见袁遁甚是用心。 季子安顿下的次日,袁遁便秘密来访,亚奴带他进屋,袁遁一见季子就行跪拜之礼,“在下太卜袁遁,为鬼谷之人,愿以性命效忠先生。” 季子将他扶起道:“袁大人快请起。” 袁遁站起身,欣喜的打量着季子,“我等先生已等了好多年了,今先生居于郢都而为谋,我愿助之以成大业,先生吩咐之事,袁遁在所不辞。” “好,我的身份务必要隐瞒,今后非我召唤,你不要贸然来此,以免遭疑,我会让猴鼠与你联系。” “袁某明白,先生,都城人多耳杂,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季子细微的观察着袁遁的表情,觉得此人可信,但能信到什么程度还有待考察。袁遁也只知要助季子完成大业,却不知这大业是什么。 季子给宅子起名“测天府”,开始做起给人算命c看风水的营生。“测天府”取预测天机之意,同时“测”与“策”同音,意为人定胜天,只要策略得当,便可与天而争。 其实城中居民来请卦,大多为难以医治的疾病,季子便假算卦之名,给他们配药治病。季子对医学c占卜等皆研究的很透彻,再施用一些诡辩之术,不论富贾高官,还是黎民百姓,皆能满意而归。不出两月,名声便已传遍街头巷尾,大家都知道“测天府”的苏秦有通天之术。 亚奴则借此机会联系在楚国的鬼谷弟子,而猴鼠每天混迹于市井街头,看似不务正业,实则了解把控郢都内的暗流势力,捎带着也帮季子做做宣传。 这天,刚送走一个问风水的,又来一位算命的,此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来此非是为财,即是为色,看他红光满面,多半是要让季子算一下城内某位美人的喜好,季子摆开架势正欲好好宰他一番。 突然一阵骚乱,大门被砰地挤开,数名女子抱着婴儿,哭喊着冲进府内。 亚奴不着痕迹的挡在季子前面,以防有诈,猴鼠忙维持秩序,“都别哭了!派个代表来说!” “苏公子!苏公子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孩子这几天来一直腹泻不止,今天突然开始吐起来,都吐得哭不出声了!您快看看啊!他是不是要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呀!呜呜” 妇人怀中的婴孩皆气若游丝,面色铁青,季子忙上前查看,发现孩子的肚子都鼓的厉害,极似乌头中毒的症状。乌头本为药草,但使用过量便会导致腹痛c呕吐,严重者会呼吸衰竭而亡。 季子忙叫人准备冷盐水,催吐洗胃,同时派人去报都城延理,延理是掌管执法c刑狱的官员。等都吐干净之后,才开了些暖胃养身的药给那些婴孩,症状较轻的便打发回去,一些较重的安排在府内住下。 安顿好后季子看向猴鼠,猴鼠会意,点一点头晃出门去。经调查发现,发病的孩子都集中在一条街内,大的四五岁,小的不足半岁,猴鼠当下巡视打探了一番,发现这一片只有一个水井,心下了然,看四下无人,便劈倒大树先掩了水井,回去禀报季子。 猴鼠回来时延理魏亭已在府中。魏亭五十有余,为人还算正直,但有些胆小怕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当听到如此多幼童中毒时,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急忙召集官衙人马赶来。当看到没有人死亡之后,立时长松了一口气。 魏亭前后安抚着妇人和小孩,允诺会给钱粮之类,却不开展调查,,看样子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子抱臂冷眼看着,待他忙完,便上前说:“魏大人,这些孩子是经苏某诊治的,他们都是由于乌头” “哎呀原来是苏先生啊!”魏亭满脸堆笑,“下官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仰您,早就想来拜访,只是苦于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如今您又救了这么多人,真真是功德一件啊” “好了好了,”季子挥手打断他的碎碎念,直截了当道:“这些孩子是被人下毒的。” 此话一出,四周皆惊,魏亭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苏苏先生,话可不能乱讲,这些娃子明明就是误食了那什么叫什么”随从忙小声提醒“乌头!”“对,乌头,怎么会是投毒呢? “哦?乌头生长于深山之中,价钱极高,幼童如何得来?” 魏亭被噎的一时语塞,又不想立案调查,正在同季子周旋,突然周围的人都退向两边,闪出一条路来。 “魏大人,好久未见啊!”袁遁带着随从快步走来。 魏亭忙行礼道:“太卜大人!您怎么来了?真是折煞下官了!” “测天府的苏先生名满都城,怎么我不能来吗?” “当然能当然能,下官嘴拙,大人还请见谅。” “我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苏先生,只是恰巧路过,听闻有人投毒,此事非小,而且这么多婴孩中毒,也有可能预示着什么,我身为太卜,自然要过来一探虚实。” “大人言重了,哪里有什么投毒,只是误食而已,且都已诊治,不日便会痊愈。” “是吗?街间里坊都已传遍了!况且苏先生通晓占卜c精于医道,难道不比你更加清楚吗?魏亭!你怕生事而不愿彻查,一旦投毒再次发生,势必会有更多的人中毒,这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魏亭早已吓得体如筛糠,连连说:“大人言重c大人言重,小人年迈,以近告老” 袁遁打断他,“我也知你力不从心,这样吧,此件事便交于我去调查,无论查出些什么,也绝计落不到你头上,年满之后你就放心的告老还乡,你看如何?” 魏亭心下盘算了一番,觉得与自己无害,便欣然答应,全权交于袁遁去查了。袁遁之所以能这么及时的赶来,当然少不了猴鼠的功劳,他回来时听到魏亭所言,便知若没有人施压,就绝不可能立案,遂去找来了袁遁,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魏亭又胆小怕事,自然不敢忤逆太卜的意思。 魏亭走后,猴鼠得意的冲季子和亚奴扬扬下巴,季子撇撇嘴,从袖子下比了个大拇指,亚奴则面无表情的扭过头,不多给他一个眼神。猴鼠在背后比比拳头,奈何自知打不过他,只得作罢。 季子将袁遁迎至屋内,猴鼠将水井的事说了一番。 袁遁说:“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派人封了水井,让那一片的百姓去临街取水,再在各个街区的水井四周加派人手,防止有人再次下毒。袁遁你先回去,等我消息,亚奴c猴鼠,你们同我走一趟。” 三人来到出事的地点,这是一条较偏僻的街道,两侧居住的人家也不是很富裕,整条街只有一口水井,现水井被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道路两旁有很多虫蚁的尸体,季子看到有些奇怪,即便是深秋,也不应有如此多虫蚁死在一处。正值午时炊饮,家家户户冒出烟来,季子闻到炊烟中似是夹杂着奇怪的味道,便一跃上到一户人家的烟囱旁,捻了一点烟灰凑在鼻下,一闻之下脸色就变了,跳下来同猴鼠耳语几句,猴鼠便飞快离开了。 季子询问在门口吃饭的一个老妇,“阿母,您家的饭闻着好香啊,不知您家用的什么柴?” “噢,你说柴火啊,我们收完粮食,剩下的秸秆就用来做饭了,有时也去北边山上砍些枯枝。” 季子听着并无什么不妥,正自纳闷,又有一个年轻妇人走来,“阿娘,您真是老糊涂了,方前不是有人来卖柴草?既便宜又耐烧,咱们这不是好多人家都买了嘛。这位公子,现在家里烧的可不是秸秆,而是买的新柴。” “哦?那请问何处能买到这种柴草?” “先前有人来卖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公子若想买,就多来这儿转转吧,兴许就碰到了。” “好,多谢姑娘和阿母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季子捧着刚才说话时,亚奴趁机偷出的柴草,细细端详,发现木柴中还夹杂着许多东西,不是剁碎的乌头又是什么! 季子边思考边往前走,拐出过道,街口出现一家医馆,牌匾上书“凤来医馆”四个鎏金大字,门面装饰一看就是新的,看到这家医馆,季子若有所思。 方才猴鼠依照季子的吩咐,火速去找,让他派人扮作商人,高价收回百姓家中的柴草,务必要隐秘,不得打草惊蛇。 回到测天府后,亚奴说:“公子,没想到毒源竟是从这柴火中来。” “没错,柴草中夹杂乌头,做饭烧火时就会冒出毒烟,人闻之便会中毒。” “可人们都吸入了毒烟,为何只有婴孩中毒?” “一是婴孩柔弱,易生病;再是药物用量皆以体型大小而异,婴孩身形较小,很少的乌头便可致病,但若不调查此事,日积月累,所有人都不会幸免。” 此时猴鼠也已回来,但他兴致极低,负手低头说:“先生,是我调查不力,差点铸成大错,请先生责罚。” 季子见他少有的自责,就开玩笑道:“猴鼠,你不是一向唤我大公子的吗?怎么突然改叫先生了?” “先生,猴鼠虽性格顽劣,但还是明事理的,今若不是您发现及时,恐怕一街百姓都要遭殃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忽略了一些小细节。”季子娓娓道来,“若投毒,人人想到的便是水井,一旦有人毒发,即刻便能遏止,达不到投毒人的目的,在柴中下毒则很难被察觉。而且我是午时去的,能发现也是机缘巧合,所以你不用自责。不过,”季子莞尔一笑,“你能发现自己顽劣,也算是有所进步了。” 猴鼠呆呆的看着季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连不善表达的亚奴都被逗笑了。感叹季子已慢慢走出了三年前的阴霾,不再那么阴郁。 百姓家中的柴草都被秘密回收后,果然没有人再中毒,季子抓紧查案。他派猴鼠去调查凤来医馆,弄清楚老板的来头。让亚奴带人在四周秘密巡视,找出卖柴草的人。 季子认为,凤来医馆装修奢华,不是富商便是某位权贵的亲属所开,刚开不久便发生了投毒案件,这其中定有所联系。 不日猴鼠便已查清医馆的情况,并从后院仓库内找到了含有乌头的柴草。医馆老板名叫付富福,此人并不通医术,只是见医馆利多才开的。楚国西境的上将军名叫刘达,最近新娶了个小妾叫付凤,百般疼爱,而这付富福正是小妾的哥哥,一朝得势,便急忙开始揽钱。 季子听后陷入了沉思,若要动付富福,就势必要动上将军刘达。刘达五大三粗身蛮力,且他镇守西境,持兵与西秦对视,楚怀王对其非常重视,不是轻易动得的。但这刘达天性好战c凶狠残暴,主张攻秦,不仅对秦国十分不利,边境百姓也深受其害,季子早就想动他,于是心下浮出一计。 案情逐渐明了,现在只差证据了,医馆后院虽剩有柴草,但碍于刘达,又不能强行进入,众人在讨论获取证据的办法。 袁遁问道:“行医皆为治病救人,为何这凤来医馆独要害人呢?” 季子给袁遁递上一杯茶,说:“其实这付富福害人的目的恰恰是为了‘救人’”。 “哦?这怎么说?” “凤来医馆刚刚开张,必然竞争不过那些多年的老医馆,而付富福又求财心切,才给附近的人家下毒,以期他们发病之后去凤来医馆医治,凤来医馆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势必名声大噪,甚至有可能一举超越那些老医馆,我想那付富福早已备好了治疗乌头中毒的药物。” 袁遁痛斥,“没想到这付富福竟用一街百姓的命来赚钱!真乃狠毒至极啊!” “没错,”亚奴接话道:“可他没料到测天府的名气如此之大,妇人们竟没去凤来医馆。”袁遁是自己人,所以在他面前亚奴不用伪装。 “嗯”猴鼠摸着下巴,“哑巴这次话倒挺多。” 亚奴甩来一记眼刀,猴鼠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这个付福富不对,福付富不是,付呸!这个三富!这个人我见过,整天不是在店里训伙计,便是到怡红院去鬼混,不像能想出如此恶毒计策的人。” “猴鼠,不许瞎起外号。”季子对那声“哑巴”有些介意。 猴鼠委屈的说:“怎么了怎么了?不是你让他装哑巴的么?我这么叫是为了帮他打掩护。” “公子,不碍事。”亚奴毫不介意别人怎么称呼自己。 季子无奈,只得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付富福贪财怕事,此等毒计恐怕所出非他,我猜应是他妹妹所为,而且这事刘达未必不知道。” 袁遁问道:“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对付付富福这号人很容易,但要钓到他背后的大鱼,还要做许多安排,所以我们先不要动他。” “先生,”袁遁不解道:“万一那付富福把证据毁了怎么办?” “不会,付富福仗着刘达的权势,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况且乌头昂贵,他自然舍不得销毁,我们只需在医馆周围严密布防,不让他将柴草转移出去便可。目前任务有二,一是先控制住凤来医馆;二是找到刘达的弱点,争取借乌头案搬倒这位北境恶煞。” 楚国驻守北方边境的是英氏一族,现任的上将军为英家长子英暨,其父英弛战功赫赫,但因常年征战而落下许多旧疾,已养病在家。英弛还有一女,唤作英皇,英皇经常随哥哥上战场,屡建奇功,是不折不扣的女中英豪,但因是女子,不便封将,楚怀王便将新城郡赐予她,封为郡主,地位仅次于上将军。楚国北境与韩c宋接壤,英家把守着楚国北方命脉。 这一天,季子偷偷跟随刘达,来到东城门口一家茶楼,刘达正坐在窗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庞大的身躯把窗户堵的严严实实,季子背对着他坐在靠里位置,窗外的情况一点也看不见。 忽然,刘达直接从楼上飞身而下,当街落在地上,随之响起一声马鸣,马背上的女子勒马站定,眼波含怒,正是回朝复命的英皇郡主。 英皇身披银甲,后背长剑,长发用红绳高高束起,眉宇间的英气喷涌而出,双手紧挽缰绳,一双明目微转,扫视着眼前之人。 季子早已听说过英皇郡主的盛名,但今日一见还是被惊艳到了,本应柔弱的女子,却如一把利刃,破风呼啸而来,似是有斩杀万军的气势,眼波流转之间,也偶尔流露出些许温婉可人。 英皇因归家而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扬,似有还无的梨涡淡淡的挂在两颊。被刘达拦住后虽然不满,但仍旧恪守礼节,“英皇见过刘上将军。” “英皇郡主!本将军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刘达一双牛眼毫不避讳的盯着英皇,“今日我做东,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刘将军,英皇驻守北境,二年未归,今归家心切,还望将军海涵。” 刘达不满,“你既已回来,什么时候回家不行?你家又不会长腿跑了!我不管!我已在府上备好酒席,你今天就住我那吧!” “休得无礼!”英皇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兵,其中一名护主心切,当下大喊道。 “鸢尾!”英皇不想起争执,喝住身后的人,继续忍耐的说:“刘将军,这话可不能随意说,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英皇怎可在贵府过夜?” 刘达听后大笑,“英皇,你我早晚成百年之好,还在乎这几日吗?” 英皇脸上已显不悦,“刘达,你府上妻妾成群,又何苦来为难我?我敬你为上将军,今日且当此事未发生过,请让开!”说罢欲纵马从旁边绕过。 “别啊,你若嫌那些女人,我都修了便是!只宠你一人可好?”说着还伸手去拉英皇的马缰绳。 英皇忍无可忍,伸手便要取剑,眼看一场争斗不可避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英雄救美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自上飞落,恰停在二人之间,季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嘴唇轻抿,露出招牌的“一”字笑,对刘达拱手道:“这位便是刘上将军吧?在下测天府苏秦,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敢问将军是否愿同在下到酒楼一叙?” 刘达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季子又说了这么多话,他一个粗人必然要反应一会儿。季子趁机给英皇使眼色,让她快走,英皇虽纳闷于季子的仗义相救,但见机不可失,还是急忙催马离开,心中暗自记下“测天府”“苏秦”这几个词。 于是等刘达消化完,英皇早就没影了,他虽气季子坏了他好事,但也听苏秦的名声,不好得罪,便答应去酒楼一叙。季子在酒楼要了最好的杜康酒,看着刘达一杯杯下肚。 “苏公子真是豪爽,来!喝!” “喝喝,将军请。”季子看差不多了,便开始套话,“刘将军,素闻您骁勇善战,功绩无数,在下很是佩服,不知您使什么派别的功夫?用什么武器?” “我嗝我啊,我对你说,本将军使得两柄大锤,一柄重达百斤,这一锤下去,什么拍不扁?老弟,嗝可不是哥哥吹,我曾锤死过狗熊!信不信?” “信,当然信,将军您奇勇无比,狗熊又有何惧?来,我再敬您一杯!”内心却腹诽,我看你才像个狗熊。 “好,喝!”刘达咽下满嘴的肥肉,继续说:“要说我这一身功夫啊,并没甚派别,这都是打仗打来的!” 季子苦笑,又是一个实战得来的,这种功夫毫无章法,必须交过手才能知晓其套路,找出弱点,且这刘达力大无穷,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武力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痛,刚到郢都便碰上这么个难啃的硬骨头。 “刘将军,苏某初至郢都,近日偶感风寒,想寻些乌头治病,不知” “你说,嗝,你说乌乌头啊,”刘达本就自恃位高,没所顾忌,此刻喝了酒更是什么都往外说,“老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正好有货源,就就在那城南南的一家农户里,那王老头儿不知从哪儿弄了那些个东西,你你只管去,提哥哥我的名字,不不要钱!” 此时刘达已经喝的烂醉,却仍对英皇念念不忘,径自嘟囔道:“你说那英皇郡主美若天仙,又有一身傲骨,若能收归家中,只为自己享用,那可是美事一桩啊!哼,早晚是我的人!” 季子心想,郡主美若天仙不假,一身傲骨也是真的,但绝不可能落入你手中!“将军,那英皇郡主竟还未寻得夫家吗?” “可不是!她自小长在北境,前两年大王招她回来,就是想赐亲,可他哥哥英暨突然受伤,而北境又不可一日无将,她便替她哥哥守着去了,这一拖就到了现在,不过有本将军我呢,怎会让她嫁不出去?”说完向前一栽,倒醉倒在桌上。 后季子经多方调查,才知英皇两年前执意要回北境,虽有哥哥受伤的缘故,但刘达骚扰不断,还请求楚王赐婚,英皇不胜其烦,只得远走躲避。 英家世代驻守边疆,也十分重要,楚怀王两边都不愿得罪,遂放英皇回去,觉得时间久了刘达自会死心。 季子回去后,立刻安排人,将城南王头儿秘密羁押。那王头儿本就没见过世面,一进大牢便瘫软在地,他也知道乌头剧毒,所以立刻全都招了。 说乌头是自己侄儿从深山挖的,本打算高价卖给医馆,但一天,刘将军的副将朱力科和付富福一同前来,说乌头全包了,以后有货还会来买,王头儿也不知他们买这么多乌头做什么,但见钱给的多,当即全卖给了他们。季子让袁遁先将此人关至牢内,以待日后指认朱力科。 这边英皇回到家中,还未坐定,英暨便飞快赶来,“英皇!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英皇开心的叫道,随即四下打量着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妹妹放心,早已没有大碍了。” “父亲呢?他的旧疾有没有发作?” “父亲进来都在城外东山上静养,只是天阴之时还会发痛,等你见过大王,我便带你去看望父亲。” “最近朝中可还安宁?”英皇点点头,又问道。 英暨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笑道:“你舟车劳顿,盔甲都未卸下,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铃兰c鸢尾,你们先把东西给郡主拿过去。” “是,上将军。” “哥哥,我就问你一件事情,”英皇抬起头,“这城中是否有一个叫‘测天府’的地方?” “测天府苏秦?你打听他做什么?”英暨心想,就算这苏秦名声再大,妹妹也不至于刚回来就听说吧,况且以英皇的性格,就算听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哥哥你且回答我,我自有考量。”英皇不愿让哥哥得知刘达的事,以免他担心。 “这苏秦来郢都不足一年,以占卜之术而闻名,我同他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一个人才。” “是一名卜师?”英皇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听闻季子以占卜得名,面色便有些冷淡,心里不知怎的,竟感到些许惋惜,“哥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占卜了?” “倒不是去问卦,只是经一些朋友介绍认识而已,不过苏先生虽为卜师,但他风趣儒雅,谈吐不凡,文韬武略无人出其右,还精通医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一个卜师竟然这么神通广大,怪不得如此有名,连不甚交际的哥哥都认识他。”英皇心中诧异。 英暨慈爱的笑道:“皇儿,你又来打趣我,我的朋友可不少。行了,铃兰她们也该收拾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在英皇向楚王复命c探视父亲的这几天,季子心中已形成了对付刘达的计策。一日,他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说明计划。 猴鼠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于是提意见道:“我说大公子,何必要费这老劲?待我去取了那狗屁将军的脑袋,万事不都解决了吗?” 季子道:“猴鼠,不是我打击你,你真的打不过那刘达,我怕到时候看见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你的。” 猴鼠不服道:“就算我打不过,我还有好多兄弟呢!猛虎怕群狼,人多压也能压死他!”说完感觉哪里不对,这个比喻好像把自己比作了豺狼。 亚奴开口说:“刘达久经沙场,你,不行。” 一句话气的猴鼠要蹦起来。 季子一看又要离题了,忙道:“刘达不是杀不了,而是杀不得。此人身居要位,他平白被杀,楚王必定追查到底,到时一定会牵连无辜之人。再者,就算杀了他,楚王还会另选他人,要是选出来的人比他还不如,那又当如何?所以我们要先掌控住局面,才能下手。” 袁遁说:“先生尽管吩咐,我等定不遗余力。” “好,英家实力足以和刘达抗衡,且英氏一族世代忠贤,必定看不惯刘达所为,应该愿助我们一臂之力。”季子安排道:“亚奴,你继续带人严密排查,务必要抓到卖柴之人;猴鼠,刘达和付富福就交给你了,摸清他们的习性。至于袁遁,”季子微微一笑:“我要见屈原。” “屈原?先生你”袁遁的话还未问完,便有门人来报,说英皇郡主请见。 众人皆是一愣,还是猴鼠反应快,一把抓过袁遁向屋后奔去,随即夹着他消失在院墙上。那边袁遁刚“走”,这边英皇就进来了。 季子为袁遁默哀了须臾,便起身去迎英皇。 “不知郡主前来,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季子拱手施礼。 英皇还礼道:“苏秦先生太客气了,英皇此次为拜谢先生搭救之恩而来,何来怠慢一说?” 上回匆忙一见,英皇只觉季子身沐药香,端庄文雅,不似一般富家子弟,此时细细打量,才发现面前之人恭据有礼,温润儒俊,实乃逸群之才。 猴鼠送走袁遁后,飞快赶回来凑热闹,看到英皇身后的铃兰与鸢尾,便起逗弄之心,倏忽从天而降,直直立在二人之间,吓得她们左右退开,摆出防御架势。 “妹妹们别怕,我叫猴鼠,猴子的猴,老鼠的鼠,是这里的欸是这里的哎呀是什么不重要,只要记住我名字就行啦!” “猴鼠!”季子喝到,“不要胡闹,你看都吓着她们了。”随即转身对英皇解释,“此人是我的护卫,天性顽皮,还请郡主不要介怀” “苏先生哪里话,一个玩笑罢了。” 一旁猴鼠暗自嘟囔,“说谁是护卫呢?我明明是来保护你的啊保护你的!见利忘义,忘恩负义,见色忘义!” 鸢尾看他有趣,便说道:“这位哥哥,你的名字好生奇怪呀,这世上还有姓猴的?” “我姓猴,这世上当然就有姓猴之人,很奇怪吗?” “不奇怪,”铃兰捂嘴笑道:“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英皇见他们聊得开心,便让她俩和猴鼠去玩儿,自己随季子向后院走去。 后院极尽简洁,一眼便看到一树洁白的梨木,此时刚进三月,梨花便已开放,英皇觉得稀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季子见状解释道:“此木迎寒风而开,一开数月,然而此木无果,实属罕见。” “哦?”英皇在树下站定,饶有兴趣道:“竟有不结果的梨树?我还是初次听说,秋天的时候定要来看看,还望先生不要不耐。” “郡主惠然肯来,实乃蔽府之幸,苏秦随时恭候。” 季子带英皇进屋,亲自为她煮茶。 “那日苏先生为我解围,英皇感谢之至。”说罢俯首行礼。 季子忙也俯首,“举手之劳,何足言谢。郡主真是折煞苏某了。” “与先生而言不过举手,与我而言却是免于危难,怎能不谢?” “英皇郡主久经沙场,就算动武也绝不会落败,苏某只是省了郡主的一场争斗罢了。” “那是先生还不了解刘达,此人力大无穷,以一当百,英皇就是有兵刃在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郡主,恕在下多言,”季子说道:“若那刘达仍不死心,英府岂非再无宁日?还是早些想办法为好,或是郡主若有合适人选,早日办成终身大事,也可断了那刘达的念头。” “先生说的轻巧,”英皇苦笑道:“若得一人白首,此生足矣。但我自小跟随父兄习武杀敌,居无定所,早已没了女儿家的温柔娴淑,此事又谈何容易。” 季子见气氛愈加沉重,便转移话题道:“苏某也读过些兵法,但从未上过战场,郡主可愿意讲讲沙场之事?” 提到战争,英皇轻叹了口气,说:“兵法策略,皆为取胜,将士只是手中棋子,可任意摆布。自古撰写兵法之人,皆是为帝王而写,从未有人真正为苍生而写。” 英皇接过季子递来的茶,继续说道:“战争残酷,实非言语能描述,在战场上,根本不会把人当人看,砍人犹如屠宰牲口,甚至如收割稻谷,没有人考虑这一刀下去会不会疼,这一把火又会毁掉多少家庭,杀人或被杀,就是这么简单。” “郡主宅心仁厚,苏某佩服,可如今天下皆乱,烽火遍野,人命如草芥,又有哪个君王会替苍生而考量呢?” 英皇沉吟片刻,开口道:“今七国分天下,各国皆忙于争夺领土,连年征战,互相残杀,实则同宗同源。若能天下一主,君王不再忧虑存亡安危,自然能够致力于经商农耕c富国安邦。如此才能真正的止戈养民。” 季子惊叹于英皇所想,竟与自己所谋之事同出一理,“郡主眼界宽阔,非常人所及,依郡主看来,统一天下是否有日可期?” 英皇摇头道:“世间既无能成大事之主君,也无可并天下之强国,如此非一日之功,你我怕是都看不到了。” “希望郡主所想能尽早成为现实,”季子为英皇添上新茶,微笑道:“我也相信,我们能看见那一天。” 英皇经战场磨砺出的成熟与见识,令季子震撼,他没想到,万人称道c光鲜亮丽的英皇郡主,历经艰辛而从不言说,身处乱世却超然脱俗,见遍战争的残酷与血腥,还能保持内心如此之柔软,她那双一尘未然c满是坚定的眼睛,深刻于季子心中。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季子将英皇送至门外,铃兰鸢尾已在等候,这时亚奴刚从外面回来,正靠在银杏树上休息。 铃兰见状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屋外风大,还是去里面歇息吧。” 亚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抬一下,鸢尾见状不高兴的说:“你是这里的人吗?怎么不吭声?莫不是外面混进来的?喂!” 季子忙出声解释,“他叫亚奴,也是我的护卫,生性冷淡,二位莫要见怪,还有,”季子犹豫的说:“他自生而哑,不会说话。”不知怎的,他并不想欺骗英皇。 “铃兰c鸢尾,岂能如此失礼?看来是我平常疏于管教了,还不道歉?” 二人听了急忙向亚奴道歉,亚奴点点头算作回应。 英皇转向季子,“苏先生,与您谈话甚是畅快,改日再来拜访,英皇告辞。” “郡主慢行。” 英皇等人走后,猴鼠跳到亚奴旁边,悠悠的说:“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姑娘关心你呢,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哑巴,还是块木头。” 亚奴瞪他一眼,转身回屋了。季子也冲他撇着嘴摇摇头,转身进屋,独剩猴鼠一人感叹生活无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鱼儿上钩 午后,送走最后一个来问卦的人,季子站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再坐下时,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他吩咐道:“时机已到,今晚便开始行动。” 晚上亥时,天已黑透,季子和亚奴c猴鼠埋伏在砂皮巷中,此巷位于凤来医馆到怡红院之间,比较隐秘。自从发达后,付富福每晚都要到怡红院喝酒取乐。猴鼠早已摸清了他的行踪,还知道他贴身带着一把短刀,据说曾经是周天子之物。 付富福从怡红院喝完了酒回来,边走边想,自己妹妹攀上高枝,日后荣华富贵还不由着自己享受,越想越高兴,顾自哼起小曲儿来。 眼见付富福走到巷子中间,正是前后不挨的地方,亚奴瞅准时机冲将出来,猴鼠紧随其后,边追边喊:“别跑!站住!抓贼啦!” 亚奴披头散发,脸上抹了好些泥水,怀抱一个布包,横冲直撞的向付富福跑来。 付富福本就胆小怕事,这时又听猴鼠叫道:“前面这位仁兄!快帮我拦住他!他可是杀人犯!” 付富福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摸出短刀横在胸前,只听扑哧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短刀便齐身没入亚奴胸口,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左右乱挥,早已吓得七魄没了六魄。 猴鼠指着倒在地上的亚奴夸张的叫:“呀!付老板!你杀人啦!” “我我我我没有!他他他,他不是杀人犯吗?”付富福语无伦次的说。 猴鼠堵在他身后,“付老板,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杀人犯了?有人听到吗?他就是我们家一个伙计,偷了我家老爷的东西跑了出来了,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况且就算是杀人犯,也轮不到你付老板来处决吧?” 付富福听后双腿打颤,险些瘫软在地上,猴鼠似笑非笑的说:“呀,你这把刀还真不错,”说着凑近了亚奴的“尸体”细细端详,“呦,付老板,这刀柄上还刻着你的名字呢,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付富福体如筛糠,“好c好汉,这,不是,这我也是没注意啊,这c这他怎么就,你说说” “哎呀,那您说这事该怎么办呢?” “我,我这,咱们私了,私了。” “嗯我想想啊,怎么个私了法呢?”猴鼠见他害怕,觉得很好玩,就变本加厉的吓唬他,而一边的“亚奴尸体”躺不住了,带着一身血腥味,忍住要揍猴鼠的冲动,偷偷睁开一只眼瞪着他。 猴鼠顿时一个激灵,忙说:“这样吧,咱们就私了,只要付老板帮我一个忙,我回去就说这个人跑了,再不提此事,怎么样?” 付富福见事情有转机,忙说:“好好好,壮士要我帮什么忙?” “这对你付老板来说是小事一桩,”猴鼠坏笑道:“你只需帮我弄到刘达贴身的那块蛇形玉佩,这事儿就算了了。” “刘刘达?刘上将军?” “不是他还是谁?” “你c你疯了!他会杀了我的!” “你妹妹是他的宠妾,她一定有办法,难道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杀人偿命吗?恩?” 付富福擦着头上的汗说:“你要那个做什么?” “你放心,”猴鼠说:“我也不做坏事,只是听闻刘将军对英皇郡主很是喜欢,可偏巧我家主人也喜欢郡主,”说到这他欠揍的冲黑暗中的季子扬了扬眉毛,“所以只是想偷来解解气而已,对于刘达来说仅仅是丢了些钱财,可你是得了一条命啊,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对不对?” 看到猴鼠嘚瑟的表情,季子尴尬的撇了撇头,心想回去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都编排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你c你这,”付富福不断地擦着冷汗。 “啊对了,这一包金银分你一半,”猴鼠拽过包裹递给他,“而且这尸体我也帮你处理了,是不是够划算?不行是吧?那咱们还是去见官吧!” 付富福彻底怂了,连喊:“别别别,好汉,壮士,我答应还不成么?” “好!付老板果然爽快,那这把刀我就先收着了,等你拿玉佩来换。”说罢拔出亚奴身上的短刀,收了起来,“三日后亥时,砂皮巷,不见不散啊付老板。” 付富福失魂落魄的走后,亚奴从地上站起来,瞪了猴鼠一眼,转身走了,季子路过,也瞪了他一眼走了,猴鼠又炸了,“喂!你们两个什么态度?我演的不好吗?有本事下回别找我!” 亚奴之所以流了那么多血而无碍,是因为他在胳膊下绑了一袋猪血,那把刀刀自然没有刺中他的身体,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不过付富福突然见血,再加之猴鼠的恐吓,自然就信了。诱捕大鱼的第一步便设置好了。 付富福回去后一夜未眠,次日更是精神萎靡,坐在柜台后发愣。 医馆伙计王二看老板心不在焉,便询问道:“付老板,付老板?您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咱这就是医馆,要不我叫医师来给您瞧瞧?” 付富福正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更听不得“病”字了,“付老板付老板!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付老板!我是正的!正的!还有,谁有病?啊?谁有病!你小子没安好心啊,咒我死是不是?” “付啊不,老c老板,我有病我有病,我这是关心您啊!” “谁用你关心?快滚滚滚!”付富福不耐烦的将伙计撵走,思前想后,还是舍不得这条老命,于是迅速收拾了一下,买了几盒昂贵点心向刘府走去。 恰巧刘达不在府中,付凤见是哥哥来了,以为又是凤来医馆的事,忙将其迎至屋内,说:“哥哥你来便罢,还提恁些东西作甚?” 付富福落座,苦着脸对付凤说;“妹子啊,你哥哥我可摊上大事啦!” “哥,如今还有什么难事解决不了的?你只管说!我看是谁敢欺负到咱头上来了!” “凤儿,你知不知道刘将军有个蛇形的玉佩?” “这个我倒是见过,将军宝贝的很,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能不能弄到?” “哥你不会欠人家钱了吧?要真是你就实话告诉我,将军自然能摆平。”付凤满不在乎。 “哎呀不是,这不是钱的事儿。”付富福面露愁容,只得将昨晚的事与她说了一遍。 “哥,咱把这事儿告诉将军,不就死了个伙计么,管他姓甚名谁,全能给他压下去!” “凤儿,你听我一句话,杀人是重罪,那刘达未必肯为了你我而冒此风险,到时他六亲不认,咱俩还能有活路?” 付凤沉思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试试?” “试试,试试,凤儿啊,哥哥的命可就在你手上了,记住,只有三天时间呐。”付富福急忙应道。 其实那蛇形玉佩为楚王所赐,是上将军身份的象征,一旦丢失,就是死罪。而那兄妹两人愚昧无知,又怎能知晓此等朝堂之事呢。 当天晚上,付凤服侍刘达就寝,为其更衣时,余光瞥见桌上的玉佩,便掩面坐于塌上,泫然欲泣。 刘达见状问说:“美人儿,谁惹你不高兴了?” “将军,”付凤哭诉道:“今天我去求签,本想着为将军生个一男半女的,可谁知解签之人说我身虚体寒,恐命不久,唯有一件东西能救命” “是什么?本将军上天入地也给你找来!”刘达拥着她说。 “倒不用将军上天入地,只要一块蛇形玉佩,便可救奴婢性命,我看那”付凤眼光瞟向桌上的玉佩。 谁知刘达嚯的立起,吼道:“你想也别想!那是老子的命,谁也甭想动!”说罢拿起玉佩摔门而去。 付凤被吓呆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来,随即恨恨的想道,“哼,男人果然都靠不住,一块破玉都舍不得,刘达你给我等着!” 那边刘达气得够呛,这边季子却悠闲的给袁遁布置任务。 “先生,你为何一定要见屈原呢?此人虽深得楚王信任,但其耿直方正,是绝计不会同意你的计策的。” 季子悠然道:“我何时说过要他同意我的办法?他只需要按我的计划行事便是,不需要同意。” “可这”袁遁不解的说:“屈大人怎会任人差遣?” “你只管安排便是,至于怎么让他为我们所用,我自有主张。”季子胸有成竹道,继而转向猴鼠“鱼饵准备的怎么样了?” 猴鼠眯了眼睛,“放心。” 付凤对那晚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就算不为了付富福,她也下定决心要把玉佩拿到手。于是晚上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尽心尽力的服侍刘达,一杯一杯将其灌醉,直至不省人事。付凤见刘达已熟睡过去,便悄悄地向他怀中摸去,谁知刚碰到刘达他便醒了。 “你做什么?”刘达惊问。 “将将军,我为您宽衣啊。” 刘达看清是小妾后又放心的睡了过去,付凤也终于摸到了蛇形玉佩,一把拽将出来,又草草的给刘达盖了一番,便慌慌张张逃回屋去,“阿红,快去备车,我要上医馆去!” 在袁遁的精心安排下,季子和屈原来了一场“巧遇”。 正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屈原每近黄昏,喜欢到城南湖边赏霞独酌,南湖素来清净,只偶尔有三两顽童在湖边嬉戏,可今日人还未至,就已听见稚子甘脆的声音: “大风起,白云避,江水长,百草长,东山牧我小白羊,南海理我田中秧;夕阳西,北雁北,问君何能少忧馁,心有思,乐常随;问君扁舟几时回,心所安处是故归。” 继而又听见一个深沉又温柔的男声:“这首曲告诉大家,要常怀理想,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心中都有所寄托。面对强秦,屈服便会家国失守,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这才是好儿郎应该有的理想,对不对?” “对!”孩子们稚嫩清脆的声音煞是好听。 屈原寻声走去,看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坐在湖边,四周围满了幼童,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季子余光看到屈原走来,便让幼童们回家去,起身微微颔首。 屈原打量着面前温文有礼的男子,行礼道:“鄙人屈平,字原,打扰先生雅兴了。” 季子也行礼道:“屈先生言重了,不过是逗弄总角顽童,怎称得上雅兴。” “方才听到先生之言,不自觉便走了过来,敢问先生大名?” “在下苏秦。” 屈原有些诧异:“原来是测天府的苏先生,早闻先生之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先生可愿与我叙谈一番?” “求之不得,请。” 二人坐于湖边,芳草萋萋,落霞孤雁,煞是赏心悦目。 “苏先生刚才所言不知是否出于真心?” “论事言策,自当唯心。西秦自卫鞅变法以来愈之强大,北攻郡上,西占巴蜀,虎视眈眈以窥中原,天下皆惶惶不可终日。” “那苏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季子略一沉吟,说道:“各国势弱,犹如群羊之于猛虎,单只必堕于其口,唯有群羊合力方能与之抗衡,是以只有各国合纵,才有抵御强秦之力。” “苏君所言竟与我不谋而合,今日听之,足慰平生。” “屈兄豁达风流,见识远博,在下与屈兄甚是投缘,今日一叙,相见恨晚,屈兄可愿与苏某相交?” 屈原微微一笑,引用季子原话说:“求之不得。苏君有如此之大才,自不该只为一介卜师,若能入仕为官,实为苍生之幸啊。” 季子并没有回应屈原的话,只是轻笑着看向远方。如此季子便同屈原成了朋友,虽然是初相识,但是季子由衷的欣赏屈原。 付凤备车赶到凤来医馆,将玉佩交给哥哥,只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哥,这事儿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我害怕呀!”便又匆匆赶了回去。 付富福拿着玉佩也不停的哆嗦,刚要收好,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便空了。 “付老板,谢啦。”只见猴鼠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你你c你怎么进来的?王二!王二?”付富福惊道。 猴鼠端详着玉佩说:“果然不是凡物,”继而抬头,“我说付老板,你叫什么?吵死了,反正这个早晚都要给我,我自己来取也省的你跑腿了,况且你最近应该也不会想去砂皮巷了吧?” “不去了不去了,一辈子都不去了。”付富福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说:“壮士,那晚就过去了?” “啊?哦,”猴鼠一脸坏笑,将那把短刀插在门框上,“过去了过去了,我这肯定过去了,但是别人那可就不好说喽。” 付富福越来越害怕,“你壮士,你什么意思啊?” “付老板,你好自为之吧!”话音未落猴鼠便已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刘达弑妾 刘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惬意的伸个懒腰,下意识的去摸胸前的玉佩,一模之下没有,再摸也没有,顿时惊坐起来,将床铺翻了个遍,依然什么都没有,于是大喊:“来人啊!来人啊!”侍女侍卫一众人慌忙跑进来。 “你们谁看到我的玉佩了!”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没看到。 “那昨天谁给我宽的衣?”刘达急的抓耳挠腮。 “回回将军,昨晚是” “是谁!” “是付氏陪您喝酒来着,后来我们便不知道了。”一个侍女战战兢兢的说。 刘达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对,对,是付氏那个贱人,她还觊觎这玉佩来着,一定是她!去把她给我叫来!” 付凤听说将军叫她,忙疾走过来,进门看到跪了一地的人,直觉是出了事,但还是佯装镇定的走到刘达身旁,柔声道:“将军缘何生这么大的气,置气伤身啊将军。”说着还要去挽刘达的手臂。 那刘达正在气头上,反手一掌便将其扇倒在地,怒道:“说!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付凤捂着脸哀哀的哭泣,“将军,奴婢只知天天侍奉将军,不知什么玉佩啊!” “你还狡辩!说!玉佩在哪儿?老实说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付凤一听已没活路,更是死活不认账,只是在旁哭诉。 刘达见拿她不得,便去审问付凤的丫鬟,小丫鬟年轻不经事,被吓破了胆,一问就全都招了,说昨夜妾夫人去了凤来医馆。 刘达气的直哆嗦,“好啊,好啊!你们两兄妹合起伙来给我下套,我,我”随手从案边抽出剑来,一剑刺穿了付凤的喉咙,可怜那付凤,年纪轻轻便命丧黄泉,也只能怪她自己心术不正,既嫁错了人,也做错了事。 处理了付凤,刘达拿着两柄铁锤,怒气冲冲的向医馆而来。 这边付富福得知妹妹已死,而刘达又在来的路上,当即腿一软跪倒在地,自知命将休已。缓了一缓,又觉得不能就地等死,便急忙搜罗了店里的财物,屁滚尿流的向外逃去,刚出门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便看见猴鼠笑出一口白牙。 “呦,付老板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你!都是你,我可要被你害死啦!”付富福想要绕过他继续跑,奈何被猴鼠抓住不放。 “付老板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可是来救你的。” 付富福急道:“哎呀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就是救我啦!” 猴鼠松开他说:“我知道付凤已经死了,我还知道刘达正在来杀你的路上。” 付富福本已跑出数米远,听到猴鼠的话立时停了下来。 “怎么样?不跑了?”猴鼠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刘达那一锤下去,你这脑袋就没了,你现在唯有跟我走,才能换得一命,怎么样?” 见其犹豫,猴鼠又说:“那催命鬼可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走我走了啊,我可打不过他。”说罢转身就走。 付富福急忙拉住他说:“我走我走,我跟你走!” 他们前脚刚离开,刘达后脚就到了,他一锤锤倒了医馆大门,但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他四处翻找了一回,自然没有找到玉佩,只得将医馆砸了个稀烂撒气。 猴鼠将付富福带到测天府,怕他怀揣兵器,又将其浑身上下搜了一遍,兵器没找到,倒是搜出了不少财物。 猴鼠无奈的说:“我说三富,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名字,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忘收拾钱财。”付富福沉着脸不吭声。 都检查妥当后带他走到后院,猴鼠指着季子说:“诺,这就是我们主人,他能保你性命。” 付富福抬眼看了看季子,说:“主人?你就是喜欢英皇郡主那个?” 一旁的袁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探寻的目光刷刷的射过来,季子尴尬的看了袁遁一眼,装作没听见,“你就是付老板吧,在下苏秦。” 付富福未说话,只是盯着站在墙角的亚奴,总觉此人在哪里见过。 “喂!我家主人问你话呢!你老盯着一个哑巴做什么?再不说话把你丢进刘府信不信?” 付富福听不得猴鼠的声音,被他一吓也顾不得刚才想什么了,立刻老老实实的说:“我c我是姓付。” “付老板,”季子谦和的说道:“我已知你的不幸,若你信我,我能帮你保住性命。” “怎么帮我?我本来就要逃跑了,却被这厮半路拦下。”付富福气呼呼的瞪着猴鼠,猴鼠吊着嘴角翻了个白眼,嘟囔着“好心当成驴肝肺。” “付老板,刘达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纵至天涯海角,他也必杀你而后快,你断无生路。” 季子顿了顿,继续说:“况且我略懂卜术,今看您面色阴郁,印堂发黑,此乃不祥之兆啊,不如我详细给您看看?” 付富福想起苏秦精通占卜,而且他素来相信这些,便急急道:“好好,先生您给我算一卦吧!” 季子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略一沉吟,便说道:“你天庭平坦,鼻梁竦峙,本为大福之象,但你嘴尖颌窄,恰恰泄露了从天庭顺势而下的运势,必有大难。且你生辰闰七,生于闰月本为贵,但月中为鬼,你主双鬼,此乃大凶啊。但是鬼同贵,寓意会有贵人相助,未必无解。” 付富福听闻有救,忙磕头道:“请先生救我!请先生救我啊!” 季子将他扶起,“你与刘达只能存一,所以你要想保命,就要搬倒刘达。” “这,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个平头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怎的能打得过那刘达呢?” “若要硬拼,在座皆不是其对手,我们当然要智取,你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怎么做了,你可愿听我调派?” “当然当然,只是”付富福犹豫地说:“咱们非亲非故,苏先生为何要帮我?” “不是说了嘛,他,嗯?”猴鼠拿眼瞟向季子,努着嘴轻声道:“他也喜欢郡主。” 付富福恍然大悟,“噢,明白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季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微笑道:“刘达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早应除之,况且令妹也是死于他手,如此是他罪有应得。” 提起付凤,付富福心中哀痛,堪堪又落下几滴泪来,说:“苏先生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去举报他为乌头案主使。” 付富福一听又要和刘达打交道,叫苦不迭,“苏先生啊,如今那刘达与我已有窃玉之仇,我若再去举报他,那岂不是要被他剁碎了啊!哎?不对!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用乌头下毒的?这可都是那刘达的注意啊!我也是被他逼的!” “你少在这罗里吧嗦的,我们大公子什么不知道?”猴鼠又翻了个白眼。 “付老板,我不仅知道你们用乌头下毒,还知道你们将乌头藏于柴草内,刘达已杀了令妹,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横竖一死,还不如焚舟破釜,兴许还能有一丝活路。况且在公堂之上,就算他刘达势力再大,也绝不敢造次。只要将此事闹大,刘达便有所顾忌,起码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了。” 付富福还有所犹豫,猴鼠见状,指着袁遁说:“这位,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可是统领一百万人的大将军,武功盖世,权倾朝野,不比那刘达厉害吗?有他给你撑腰,我说你还怕什么?” 付富福是怕了猴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听得面前这人位高权重,还有百万大军,顿时看到了希望,忙跪下磕头道:“全听苏先生和大将军安排。” 同时也供出了卖柴草的人是伙计王二的舅舅,叫王利,因他住在乡下从未进过城,是生面孔,才被雇来卖柴草的,其对乌头之事并不知情。不过这人也算是此案的一个重要人证,有了他证据链就完整了。 袁遁正在消化大将军的设定,付富福被带下去了还没反应过来,猴鼠拍拍他说:“我说大哥,人都喊你大将军了,你就不能给个反应?万一露陷了我多没面子啊,显得我老骗人似的。” “你不是吗?”季子反问。 “嘿,你可不要公报私仇!” 季子无奈的说:“到底是谁在公报私仇?” 袁遁还不适应测天府内众人的相处方式,忙打圆场,“二位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这时亚奴开口道:“我去找王利。”说完扭头便走。 “不服从安排,毫无团队意识。”猴鼠一本正经的摇着头。 “猴鼠,”季子吩咐道:“你去将刘达弑妾和投毒的事情散布出去,越惨烈越好。” “得令,讲故事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果然,不出三日,付家兄妹的悲惨故事便传的沸沸扬扬,百姓皆痛斥刘达心狠手辣,狗行狼心。 话说那日刘达杀付富福不得,回府后,当即命裨将朱力科从城外调取五百精兵,全城搜捕,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只见满城兵将挨家挨户搜查,却不知为何。刘达也急的坐卧不安,丢玉之事又不敢声张,一旦楚王有所察觉,调派这么多兵士进城他也解释不清,所以只想着速战速决。 眼见已是满城风雨,季子看着手中来信,面露喜色,摇着折扇道:“来的真是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帮手来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大地回暖,雨雪皆化去,正是万物复苏,百花待开之时。季子邀请了英皇和屈原一同到城外踏春。 英皇自上回拜访之后,便再未见过季子,于是很是开心,也将平日里梳起的发髻散下,恢复女儿装扮。墨色长发如瀑布般挽在身后,头上别一支凤凰玉簪,再配得一身白色衣裙,趁的她双颊微红,眼波如春,不施粉黛,却胜过人间无数,姿色天然,般般入画。 就连平素只专学治政的屈原也大加赞赏,“英皇郡主可如沙场战鹰,亦可如邻人家燕,著粉一分则白,施朱一分则赤,清秀典雅,气若幽兰,真乃灵秀天成。” 一番话说的英皇更是面红如花,露出羞怯之色,“屈大人所言过甚,英皇承之有愧。” 季子看着她,心中有一瞬间的懊恼,今天怕是要辜负这满城春色和明媚佳人了。 三人边走边谈。 “屈兄,”季子说道:“在下近来听闻了些市井传言,不知可信否。” “哦?苏君说来听听。” “城中盛传,说刘上将军在府中剑杀侍妾,描述详尽逼真,难道确有此事?” 英皇说道:“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我也曾听闻,有穴方来风,传言可能有所夸大,但应确有此事。” “没错,”屈原接口道:“依那刘达残暴的性情,杀几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毕竟是其家事,无人能管,我们也奈他不得。” 季子继续说:“可我还听闻一事,说此前许多婴孩乌头中毒,也是刘达所为,这可不是他的家事。” 屈原听闻皱起眉头,但无奈没有证据,不知真假。 三人欲从东门出城,行至延理官衙,正在欣赏不知谁家越墙而出的几枝桃花,突然传来阵阵呼救声。 随之一个人窜了出来,径直冲向官府门口的鸣冤鼓,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汉,大喊着:“付富福!纳命来!” 众人定睛一看,刘达手提两柄大锤,张牙舞爪,紧追其后。原来那刘达在街上发现了付富福的身影,于是一路追赶至此,当然付富福有亚奴暗中保护,否则他早就丧命于铁锤之下了。 须臾之间刘达已追至眼前,眼见大锤就要夯到付富福脑袋上,英皇立时腾身而起,一脚踏下铁锤,另一锤马上横扫而过,英皇随即借力翻转躲过,在刘达胸口猛踢几脚,回身落地。 那刘达虽被踹的几个趔趄,但仍未倒,待看清是英皇后,说道:“郡主,此乃我府中家事,请不要插手,否则纵然是你,我也不会客气!” 英皇怎会被他吓住,冷冷道:“光天化日,延理府衙,你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夺人性命?王法何在!” 说话之间付富福已跑至门口,猛力擂打鸣冤鼓,大喊:“我要举报!我知道乌头案的主谋是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屈原更是挡在付富福前面,而那刘达仍不甘心,正欲再动,季子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按住他拿锤的手,刘达发现一抬不起,心知有高手在场,再加上英皇,自己未必能胜,便不再动手。 恰巧此时,延理魏亭急匆匆的赶了出来,“何人擂鼓?你若无事,本官可要拿你是问!” “有事有事,”付富福如见到救星,“大人,是小人擂鼓,我要报案!” 魏亭此时注意到门外众人,一看之下,自己一个也得罪不起,慌忙绕过付富福下得台阶来,“哎呀,诸位大人,下臣有失远迎,多有得罪,一同前来是有何事吗?” 付富福亦步亦趋的跟在魏亭身后,又不敢离刘达太近,既害怕又纠结。 屈原说:“此人击鼓鸣冤,魏延理还是先问明原委吧。” “那是自然,”说着便问道:“你为何擂鼓?” “小人c小人要举报。” “举报何人?” 付富福抬头瞟了一眼刘达铁青的脸,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出口,“是,是” 英皇此时心里已明白了分,便道:“魏延理,有人擂鼓,自当收监审讯,调查取证,你怎么在大门口就审起案来了?还是按照规矩办吧。” “是是是,郡主说得对,下臣马上办。”说罢便命人将付富福带了进去,付富福担忧的回头,季子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刘达眼看今日已无法问得玉佩下落,遂愤怒离去。此时的刘达还不甚担心,他认为凭借自己上将军的地位,想要搞定一个小小的延理还不在话下。 季子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魏亭能保护好付富福,于是派亚奴和猴鼠轮流到官府四周守卫,以防不测。同时也安排袁遁去提点提点魏亭。 魏亭正顾自烦恼,今天这事儿他算看出来了,付富福举报刘达为乌头案主谋,刘达自然不会放过他,而屈原又是个刚正不阿的主,恰巧又让他给碰上了,想寻个私也不行。 况且魏亭也知那刘达什么事都敢做,付富福敢举报他,就说明此事十有是真的,给这么多人投毒实在阴毒,他魏亭也昧不下这良心。苦思良久也无万全之策,仰天长叹,“良知与性命,吾何所从也!” “魏延理,恭喜恭喜啊”袁遁从门外走来。 魏亭赶紧迎上去,“袁太卜!您说什么呢?何来喜事啊?” “我听闻乌头案有眉目了?这还不是喜事?你马上要立功了。” “大人何处听来,哪里有什” “有人举报乌头案主使为刘达,”袁遁打断他道:“这不是重大线索吗?而且我还知道,刘上将军你惹不起,而此事关乎数十人性命,非同小可,你又不愿昧着良心包庇他,因此正烦天恼地,我说的对吗?” “袁太卜,可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下臣正打算舍生求法,杀身成仁,为国捐躯” “魏延理,我自知你心怀大义,但你毕竟年老体弱,怎经得住这一番折腾?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百姓之祸啊。我倒是有一法,能助你度过此关。”袁遁不想与他废话,直接说道, “您快请讲。” “你只要将此事报于大王知晓,自然就不用再为难了。” “哦?此话何意?” 袁遁将季子教与他的话如数说道:“刘达为上将军,你自然不能审问他,若楚王想彻查此事,便会派专人调查,若不想,那就算你捐躯了,也无济于事。在反过来想那刘达,他肯定觉得,楚王不会因这件小事便加罪与他的,所以你告知楚王与他有利,他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你呢?如此说来,此事若成,你便是大功一件,若不成,你也得了刘达一个人情,是百利无害啊。” 魏亭听后两眼放光,“贵人啊!我马上照办!” 说着就要下跪,袁遁忙扶起他说;“魏延理你也别谢我了,还是赶紧把证据找齐,免得楚王询问时一问三不知,到时可要拿你开罪了。” 在季子的暗中帮助下,不出几日,魏亭就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备齐了,打算不日便向楚王禀明实情。 测天府,猴鼠盘腿坐在暖阳下,舒服的眯了眼,缱绻道:“看来快要结束了啊。” 季子合上简牍说:“鱼饵未出,何言结束,这才刚开始而已。” 亚奴开口道:“公子,刘达在郢都外的驻地有五千精兵,其裨将朱力科一直在军中未归。出城至驻军处需两个时辰,若快马加鞭,半日便可来回。” “我知道了,”季子微笑,“此事不急,我还需要一件东西,需得你和猴鼠去帮我取来。” 下午猴鼠和亚奴都不在府上,季子独自在院中侍弄花草,正感叹花木生命旺盛,百催又生,对于烽火践踏皆不置于眼中,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劲风刮过,急忙向前一滚,转头间只看到一片衣角。 虽有人闯入,但季子的脸上不仅毫无怒意,还绽出笑容,飞身紧随其后,二人在府中上下翻飞,毫不相让。那人轻功极好,眼看越离越远,季子遂转身向回廊直插过去,正截住来人去路。 那人见季子突然冒出,急忙侧身踏上廊柱,翻身落在一仗以外,不满道:“苏季子,你利用熟悉地形来堵我,这不公平!” 季子好整以暇道:“慕容,轻功我本就不如你,当然要另找优势,况且我又不是与你比试,何言公平?” 慕容瑾瑜笑道:“好好好,你苏秦辩口利辞,巧舌如兰,跟你讲理才是真的不公平。” 季子将慕容迎至屋内,老友相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自你在廊桥客栈与我留言说要到郢都来,我便一直在等你,可转眼已过半年,我都要以为慕容公子是言而无信之人了。”季子打趣他。 “我言而无信?”慕容瑾瑜挑眉回道:“那你苏大公子答应竹邑的事情呢?你不是说会回鬼谷过年的吗?竹邑对此可是一直耿耿于怀啊。” “原来你去了鬼谷,”季子苦笑,“若不是事多日短,抽不开身,我又如何不愿回去,久处乱世,方知安宁可贵。” 慕容安慰他说:“待大业成时,你们便可永居深山,再不用为乱世所累了。” “对了慕容,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季子转移了话题。 “你算得倒准,偏巧我一来就有事情?” “当收到你的信时,我便给你安排好了任务。”季子笑道:“我需要你帮我去英府取一件东西。” “英上将军的府邸?说是取其实是偷吧,你自己怎么不去?” “英皇郡主见过我的身手,容易暴露。” 慕容挑挑嘴角,“你苏季子会百般武艺,那郡主都见过吗?以你的本事,随便换一种都足够应付了,这个说不通,再来。” “好,我晚上要见一个人,这下行了吧。”季子无奈说。 “见谁?” “屈原。” 慕容其实并不关心季子晚上要干什么,更不关心屈原是谁,于是道:“早说不就完了,行,这个忙我帮了,说吧,要偷什么东西?” “你能不能不用‘偷’这个字?只是借来一用,而且,”季子收起笑容,“英氏兄妹是将门之后,自小习武,你可千万不要大意。” 正说着,亚奴和猴鼠相继回来了,季子便正式开始安排任务。 “猴鼠,这位是慕容瑾瑜,今晚你们听命于他,去英府帮我取英皇郡主的凤凰玉簪。” 亚奴本就见过慕容,而且也不会忤逆季子的话,当既点头应允。 可猴鼠就不那么听话了,他怎会对一个陌生人惟命是从,于是昂首说道:“这位公子好生牛气啊,一来便能发号施令,但想命令我猴鼠可没那么简单,除非你打得过我!”话音未落便贴地向慕容袭来。 慕容瑾瑜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忙向右一避,堪堪躲过,随即抽身,向门外飞去,猴鼠一击不中,甚是懊恼,也立刻追出门去。 待他出来,慕容早已立于一旁屋檐之上,戏谑的看着他,猴鼠本就是以快取胜,心下对慕容瑾瑜的速度也很是惊诧。而且其善于偷袭,先前一袭不成,就已失了先机,此下的交战更是节节败退,不出数回便已无力招架,最终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慕容瑾瑜 季子十八岁那年,与竹邑一同下山游历,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桃源镇上流窜过来几波盗匪,时常骚扰当地百姓,亚奴带着一些人下山剿匪,并未像往常一样相随。 二人在相熟的廊桥客栈落脚,打算早点休息,正要上楼,却被老板拦住,拿出一封信函,说是有人要交给他们。 季子和竹邑皆是一愣,拆开一看,却是一张请柬,邀请他们参加李家儿子的婚宴,两人都不认识这个李来父子,问老板也说不清楚,只得先上楼去再做计较。 而这时,客栈门边闪过一颇为俊俏的男子,说是男子,却也只跟季子差不多大小,他摇着折扇半掩在门口,注视着季子二人,嘴边挑起一抹笑意。 这就是慕容瑾瑜,江湖人士,独来独往,他比季子的儒雅淡然,多了一份洒脱邪气,又比竹邑的灵动外秀,多了一丝稳重内敛,令人捉摸不透。其父曾是一名杀手,他自小跟着父亲行走江湖,杀手的武功皆为保命和刺杀,所以慕容瑾瑜的武功虽无门无派c毫无套路,却都非常实用,一招一式皆从实战中而来 进到房内,竹邑反身掩蔽房门,快步走到季子身边,对视一眼便已了然,二人都发现了楼下的人,奈何此人行动极快,没有看清,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竹邑掏出请柬,又仔细的看了看,对季子说:“师哥,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调查一下?” 季子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家送来的,二是他人假冒李家人送的,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想引我们前去,看来只能走一趟了。至于刚刚那人,该来的总会来的,多思无益,明日见招拆招吧。” 这厢竹邑和师哥收拾妥当准备休息,那边慕容瑾瑜却开始动作了。 桃源镇外的一处破旧的庙宇内,慕容瑾瑜正安排着什么,他对面站着的,赫然就是一拨盗匪。 慕容环视了一圈,吩咐道:“今我已调查清楚,镇东的李家家底丰厚,其子李瑞明天娶亲,到时肯定非常混乱,此乃天赐良机,你们明日一早便埋伏在李家四周,午时一到就冲进去,按我教的办,动静一定要越大越好,但是切记不能伤人!都明白了吗?” 盗匪头子挠挠头道:“我们本是求财,不伤人倒好说,偷摸进去便罢了,可为啥要制造动静类,这不是找麻烦么?而且为啥要说这么些有的没的,抢了东西就跑多好?” “你们懂什么!”慕容呵斥道,“让他们乱起来,我混在宾客中才好趁乱找到金钗珠玉,难道你们只想着抢些钱粮吗?若是如此,咱们趁早散伙罢了!” 盗匪头子一听要散伙,立马点头应允,保证一定会把动静闹大。 “而且千万不能伤人!记住了吗!我慕容绝不做见血的营生,没了脏了自己的手。”言罢嫌弃的摆摆手,灵巧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而此时,李来正在接待一位“贵客”,这位“贵客”不是别人,而是近来最大一伙盗匪的头子曹大虎。 曹大虎将一包东西递给他,说:“李兄,这是你的那份,以后有了买卖记得叫上兄弟几个。” 李来掂了掂,觉得分量不轻,便笑呵呵的收下了,“曹老弟哪里话,有钱当然是大家一起赚嘛。明儿个那小娘们儿就过门了,你放心,晚上就给你送过去。” “那好那好,明天我也来,我要亲自确保万无一失!” 原来李家同盗匪早有勾结,李来父子给盗匪提供消息,盗匪去抢,东西分李家一份。李来儿子取小妾也是为了这个曹大虎。 曹大虎看上了镇上的一个姑娘,但是怕激怒镇民,不敢明抢,便想让李瑞先将姑娘娶过来,到时候左不过编个借口,说得病死了,这样他就能霸为己有了,他如意算盘打的响,还不知道早已被人盯上了。 次日一早,季子二人就赶往镇东李家,李来没见过两人,心下有些嘀咕,但看到他们手持请柬,以为是儿子的朋友,还心想刚来了一位面生的,这又来了两个,儿子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多相貌堂堂的朋友,看样子家室也不一般,回头要好好了解了解,说不定能下手呢,遂热情的招呼他们进了门。 李家在桃源镇也是大家,家境殷实,吃穿用度皆非寻常人家能比,今日更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连大门外都摆满了酒席。 人声嘈杂,鼓乐齐鸣,震得竹邑只想把耳朵堵上,二人在诺大的院子里转悠,表面上悠闲自在,暗地里却仔细观察。看李来的表情,应该不是他派人送的请柬,那么会是谁呢? 转过前廊,便见一个人靠在柱子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季子有种感觉,此人就是昨日门外之人。 细细打量,只见男子长发一半盘起一半散落,双臂抱胸,斜倚着廊柱,单腿而立,看似慵懒,实则肌肉紧绷,眼观六路,一旦有变,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这位公子,在下哪里有问题吗?”慕容瑾瑜扬声道。 季子露出招牌的一字笑,走上前道:“公子风度翩翩,在下只是欣赏而已,万无不妥之处。敢问公子大名?既然同为李家朋友,不妨相互认识一下,今后也便于来往。” “刘英雄,”慕容听到门口的锣鼓声突然增大,知是新娘子来了,随口答应一句,抬脚向前庭走去。 季子怔了一下,似是在消化刚听到的名字,竹邑早已捂着嘴笑出了声,怎么会有这种名字?要是师父给他取这个名字,他估计早就跑了吧。季子反应过来,急忙跟上,这是头一号嫌疑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新娘子下轿,众人都围在一旁看热闹。慕容慢慢挤曹大虎身后,等着一场好戏开场。季子和竹邑也随后赶到,站在人群外观看。 新娘子被搀扶着进了院子,还未站稳,突然响起几声呐喊,一伙蒙面盗匪闯了进来,将门口堵了个严实,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向门外涌去。 但是盗匪们早已按照慕容的安排,关上了大门,人们虽然害怕,但也只能往周围散开,瞬间中间只剩下了李来父子c曹大虎和站在他身后的慕容瑾瑜。 一个盗匪按照计划大喊道:“老大!可算进来了!不是说这家有金银财宝吗?我照你吩咐多带了几个弟兄!” 另一人接着说:“还有这个小娘们儿,老大到手没?” 曹大虎被两声老大喊蒙了,条件反射的就想答应,想了想又觉不对,自己也没叫弟兄们过来啊,冲进来的人都蒙着面,曹大虎也吃不准了,急忙问道:“你你是三狼子?” 这一问对面的盗匪也愣了,心想慕容公子也没说还有问话啊,便张嘴“啊”了一声。 这一“啊”可不得了,站在一旁的李来本来还有所怀疑,想着莫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搞错了,现在可算是彻底相信了,敢情这曹大虎不仅让自己儿子给他娶媳妇,还想着把自己一家都吃了啊!也不怕噎着! 暴怒之下破口大骂,将那些缺德事全抖了出来。曹大虎看情形不对,便让随从赶紧翻墙出去找人。 李来骂完痛快了,可他的事却被在场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慕容见这回他是逃不掉了,便几个轻点,以一个刁钻的姿势躲过重重人群,向新娘子的房间飞去。 季子诧异此人轻功之高,动身想跟上去,却被混乱的人群挡住去路,季子怕伤着无辜的人,不敢硬闯,也担心盗匪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没了踪影。不过他并不担心,从此人的行为来看,并非恶人。 慕容携着新娘子翻身出了李家,一声呼哨,一匹白马便奔了过来,带着二人绝尘而去。 亚奴此时正带着鬼谷弟子,在城内巡视,忽然听到人们议论纷纷,都说镇东出现了盗匪,便率领众人向镇东赶去,正赶上曹大虎的人马气势汹汹的奔过来。 季子看亚奴来了,便冲他点点头算作交接,然后同竹邑翻身上马,向城外追去。亚奴把两拨盗匪一锅端了,再加上之前清剿的,桃源镇周边的盗匪已基本肃清了。 城外竹林中,一个老农正驾着车,焦急的等待着,见慕容来了,便急忙同他一起将姑娘扶进马车,老农不断说着谢谢,激动地都哽咽了。 慕容安慰道:“阿伯,您赶紧带着女儿回家吧,我保证李家再也不会为难您了。” 老农抹一把眼泪,驾着马车走了。正好季子和竹邑骑马赶上,竹邑大喊着“刘英雄”! 风吹起车帘和姑娘的红盖头,看到了那个救她于水火的英雄。 若说今天这出是怎么回事,还要从几天前讲起。 慕容瑾瑜初来桃源镇,被镇子的美酒与周围的美景吸引,决定多留几天,正欣赏着田园雪景,却碰见一个老农在路旁哭泣。 一问之下,才知是李家儿子看上了他的女儿,非要纳为小妾,可谁不知道那人欺男霸女c风流成性,老汉想带着一家逃跑,但李家已派家丁守在门口,没办法了才在这里痛哭不止。 慕容瑾瑜听后眉头深锁,当即决定出手相帮,于是才有了这个计策。 几天来他一直在城郊转悠,终于碰到一伙盗匪,盗匪们见他衣衫整洁,不似普通农户,便想打劫,不出意外的被慕容几下收拾了,几个盗匪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连声喊着“大侠饶命”。 慕容俯下身子,用折扇挑起盗匪头子的脸,对他道:“本大侠近日来酒喝多了,手头有些紧张,不知你们能拿什么来换自己的命?” “大侠大侠,”盗匪头子忙掏出一些钱财,“兄弟们这几日也没抢到什么好东西,还都饿着呢,您c您看这些行吗?” 慕容瑾瑜看都没看,“你们的命就值这几个破钱?可真够贱的!”手下用力,疼得盗匪头子连连告饶。 慕容状似思考了一下,邪笑道:“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跟着我干,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盗匪们一听不仅有活路,还有武功这么高的人帮他们,顿时如捡到宝一般,纷纷点头答应。就这样,这一群盗匪成了慕容瑾瑜的棋子。 三人立于竹林边,竹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正欲开口,就听师哥说道:“在下苏秦,这是我师弟竹邑,属鬼谷一派,敢问公子何许人也,又为何选中我们呢?” 慕容瑾瑜收起折扇,回道:“苏公子,在下慕容瑾瑜。” “握瑾怀瑜,公子当得此名。” 慕容点点头,坦然接受了赞美,“我是谁并不重要,其实为什么选你们也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咱们联手清除了盗匪,这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我师哥问的是,为什么是我们鬼谷,而不是最终结果如何,结果成功并不能说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是歪打正着呢。”竹邑不满道,心下却想,原来此人并不叫刘英雄。 瑾瑜一挑眉毛,“这位小兄弟真是心直口快,怎么跟你师哥一点都不一样呢?况且二位如此聪慧,这个中缘由怕是早已知晓了吧,若是不知,那我这次恐怕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季子始终微笑着,“慕容公子,小弟尚幼,说话直了些,还望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说话耿直,一是他有心维护于你,二是他待人坦诚,三是他非常自信,觉得我构不成威胁。既重感情,又有真才实学,我慕容还是很喜欢这位小公子的。”说着便伸手去拍竹邑的肩膀,却被躲开。 “慕容公子,”季子接过话道:“你虽武功高强,独自收拾那些盗匪不成问题,但却不能长期留在此处,无法保证你走之后盗匪重新回来,更无法保证李瑞再次作恶,而且你初来乍到,就算把他们的恶行和盘托出,村民也不会相信于你,所以,你要找一个能够彻底解决此事的方法。” 见慕容瑾瑜没有反驳,季子继续说道:“恰逢我派正在城中清缴盗匪,呼之即来,且鬼谷一派长居于此,在当地又颇有威信,故而你选择了我们,其实只要鬼谷门徒便可,所以在下一直想不明白,慕容公子为何还要特意送请柬与我二人?” “没有原因,”瑾瑜耸耸肩道:“我慕容做事随心所欲,苏公子还真是好学啊,想不明白的就一定要问清楚,不累吗?” 季子一怔,断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只得道:“原来慕容公子是性情中人,是苏某古板了。” 三人相谈甚欢,于是一起回到客栈。 季子斟上三杯茶,说道:“慕容公子的轻功如此厉害,非一番苦功夫不可得,不知师从何处?” 慕容瑾瑜笑着摇了摇头,说:“苏兄,你我朋友一场,叫公子岂不生分,可否允许我直呼姓名呢?” “当然。”季子也扬起一抹笑意,慕容的直率坦诚令他很是欣赏。 “我自小浪迹江湖,无门无派,只是难免会有逃亡的时候,轻功不好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为了活下去吃点苦算什么。”生死之间的事,在慕容说来云淡风轻,可见其过去是多么的艰辛。 季子又问道:“慕容,你韬略智谋皆为上乘,今日之事也说明你有一颗仁善之心,为何不去辅佐君王呢?跻于高位才能发挥你的才华,拯救更多的百姓。” “何为拯救百姓?又该去辅佐谁呢?” “天下之大,自有明君贤臣,若辅一村之长,便可安一村百姓,若辅一城之长,便可安一城黎民,若辅佐天子,便可安天下。” 慕容苦笑道:“现在哪里还有天子?诚如你所说,居于庙堂便可干预朝政,做一些造福百姓的事,但我身处江湖也同样可以救人于水火。当然,你会说辅佐君王能够拯救更多的人,可生命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难道我救得那些人就该死吗?苏秦,每一个人都不应该被牺牲。”最后一句话慕容说的很轻却很认真。 季子听后陷入沉思,感叹江湖之大,有识之人甚多。他和慕容瑾瑜一来一往,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夜深了,季子抬起头,发现竹邑早已趴在桌边睡着了,油灯在他脸前一闪一闪,映出少年清秀的眉眼,嘴角微弯,取了毛毡披在他身上。 瑾瑜伸了个懒腰,“不早了,休息吧,”顿了顿又道:“很高兴认识你们,”说着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季子也伸出手,微笑说:“也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样,慕容瑾瑜与二人相识,此后也多次跟随季子和竹邑外出游历,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夜探英府 当晚,测天府内,屈原和季子相视而坐,季子放下茶杯说:“屈兄,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你与我已对坐半个时辰了,缘何一言不发?” “苏秦先生如此聪明,我为何而来难道猜不出吗?” “仁兄,”季子笑道:“你可太高看苏秦了,我只是一个卜师,又不是神仙,怎能知晓屈兄心中所想?” “苏先生,我为乌头案而来。”屈原也不再兜绕,直截了当的说:“那付富福是你救的吧,否则以刘达的势力,他早就死了。那天的‘巧合’也是你安排的,故意让我和郡主碰上此事,你知以我的性格,决计不会坐视不管。” 虽被揭穿,但季子毫无惊慌之色,缓缓道:“屈兄果然敏锐,没错,都是我安排的。” “哦?”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屈原心下惊异,“那我来猜猜苏先生的目的。” 英府高墙外,三人皆着夜行衣,在四周徘徊,慕容安排道:“我同亚奴分别引开英皇和英暨,猴鼠你去房内寻找凤凰玉簪,一旦找到立刻回撤,切记不要恋战!” 三人分头行动,亚奴来到英暨院内,随手取了一粒石子,对准窗户掷过去,英暨常年征战,非常警觉,此时早已察觉到外面动静,突然听到响声,猛地跃起,破窗而出,向亚奴方向抓来。 而这边,猴鼠跟着慕容来到英皇的宅院,刚想跳入院内,便听英皇一声轻喝:“谁!” 测天府内,屈原继续说道:“你如此煞费苦心,是想借乌头之案引得楚王注意,一旦得楚王召见,凭借苏先生的才华,必定为楚王所欣赏,继而走上仕途之路,我说的没错吧?” “嗯,屈兄所言甚是,不过,”季子正色道:“还有一个目的,那刘达无恶不作,杀人无数,就算战功累累,也不敌他所犯下的罪行,如此恶霸,人人得而诛之,我若视而不见,便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如此实非苏秦所能为啊。” 屈原忽的站起身,说:“苏君雄才大略,又至信至善,若愿与朝为官,实乃楚国之幸,我愿为先生引荐!” 季子也起身拱手道:“能得屈兄引荐,为苍生谋福,才是我等之幸啊。” “我了解楚王,他断不会为了几条人命就处置刘达,今我便借乌头之案,使楚王召见你,希望苏君能以才辩说服楚王。” “屈兄放心,苏某定当竭尽全力。” 季子这边已经落定,而慕容这里却陷入胶着。亚奴为隐瞒身份,并没有使惯用的双刀,此刻只以一柄细剑,对抗英暨的大刀,还要不时应付偷袭的家丁,很是吃力,好在他只要将其引开便可,所以边打边退,渐渐向门外退去。 英皇发现有人,也抽剑飞身而出,朝着慕容的方向追去,猴鼠趁机翻入房中。慕容轻功极好,不时回头观望,确保她还跟在身后。几次回头,入眼皆是墨眸微闪亮c长发翩跹,慕容被月光下的身影惊艳到了。 英皇本已入睡,追出来时不及挽发,以致长发全部散落在身后,她星目如炬,身形如燕,清风明月擦身而过,美的不可方物,慕容恍惚觉得,是嫦娥从天而落。 待她追至眼前,慕容忽然几个轻踏,扭转身姿,径直向回而去,英皇大惊,生生刹住向后退去,如瀑长发立时飘至眼前,几近触到慕容面颊。 猴鼠刚翻进房内,铃兰c鸢尾随之赶来,两位姑娘虽武艺不敌,但两面夹击,猴鼠也抽不开身来找东西,急的抓耳挠腮,直埋怨慕容不靠谱,引开郡主就不回来了。 慕容此时还沉醉在美人美景之中,英皇见机挥剑横扫,趁其躲避,赶快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立定喝到:“来者何人?缘何闯我英家府邸!” 慕容瑾瑜暗笑不语,转身欲走,英皇此时已察觉到不对,遂不再理会,急忙转身向回奔去。慕容见状不淡定了,慌忙折返去追。 猴鼠正边应付铃兰c鸢尾,边寻找玉佩,这时又看到英皇的身影,更是叫苦不迭,以为今日无法得手了,正想翻窗而逃,忽然瞥见床边一个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不是那凤凰玉簪又是什么,猴鼠大喜,一把抓过向外蹿去。 而慕容也追至窗前,同英皇交上手,英皇只想速战速决,便卖个破绽,将左臂迎向剑锋,慕容大惊,堪堪将剑拐了个弯,才没伤着她,而自己却面门失守,英皇冷笑一声,划向慕容遮面的黑布 猴鼠得手后一声呼哨,亚奴听见也几招发狠,摆脱了英暨的纠缠,汇合而来,却正看见慕容的面纱即将脱落,饶是平常再波澜不惊,亚奴此刻也不镇定了,急忙飞身扯过他,慕容借力顺势转身,背对英皇,三人摆脱追至的家丁,纵轻功飞快消失在月夜中。 英暨随后而至,走到英皇身边说:“这伙人武功高强,必不是一般劫匪。” “哥,他们声东击西,却非是要伤你我性命,而且,我看到了其中一人的侧颜,若再相见,应该能认出他。”英皇懊恼地说。 季子摩擦着手中精致的玉簪,自顾说道:“如此便该收网了。” 次日一早,袁遁朝见楚王。 “大王,我夜观天象,发现昨夜有陨星滑落,自东向西,指向西境,臣恐西方有变啊。” 楚王忧虑道:“西境有变?难道是西秦趁机发兵,攻我边境?袁卿还得到什么启示?” “禀大王,”袁遁犹豫道:“陨星主衰,只是” “只是什么?袁卿但说无妨。” “陨星主衰,意是对人,臣恐有变者非西秦,而是主西方之人啊!” “你是说西境上将军刘达?” 袁遁慌忙跪下说:“刘上将军汗马功劳,怎会生变?臣有罪!怕是臣占卜失误!” 楚王摆摆手,“袁卿身为太卜,自当为寡人观星卜物,何罪之有,你且起来吧,还有,此事断不可对外人道。” “臣明白,臣明白。” 楚怀王挥挥手让他下去,心里犹自打起了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搅得他日夜不安。 这一夜因着袁遁的话,楚王自是没睡好,第二天打着哈欠坐在塌上,正想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就听人来报,说延理魏亭求见。无奈的挥手叫他进来,心想若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定要将之臭骂一顿出出气。 而亚奴一直守在魏亭家附近,见到他备马向王宫而去,便迅速回府向季子报告。 季子将蛇形玉佩和凤凰玉簪拿出来,“亚奴,依计行事,若有变就撤回,切莫硬拼。”亚奴点一点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季子转身对猴鼠扬扬眉毛,“现在才真的是快要结束了。” 楚王听明事情原委,不由大怒,心想这刘达真会找事,现在满城传遍,自己也不能太堂而皇之的包庇他。 虽然袁遁的话直指刘达,此刻又有他下毒的证据,但那刘达为一介粗人,只要有美女金钱,便很好控制,楚王觉得,其顶多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但决计不会造反,所以还是有心想要包庇他。 思前想后,正不知该作何处理,便又有人来报,说屈原求见,楚王向来信任屈原,心想正好有人相商,遂召其进殿。 屈原行礼后说道:“大王,微臣有一事想禀与王上知道,虽不是大事,但臣想郢都之内事无巨细,皆不应瞒过大王的慧眼。” “爱卿,你看寡人正” “大王,是关于刘上将军之事。” “你说吧,”楚王一听又事关刘达,便也不再阻止。 “臣听闻刘将军剑杀侍妾,甚是残暴,前几日又碰见其想要锤杀一个人,匆忙拦下,询问之下才知与乌头案有关,在家思虑几日,还是决定告诉大王。” 魏亭忙接口:“对对,此人就是凤来医馆的老板付富福。” 楚怀王眉头越皱越紧,说:“此事寡人已清楚了。” “大王,”屈原继续说:“当时同微臣在一起的还有一人,此人学富五车c才气过人,臣十分佩服,且其精通占卜之术,臣想,若大王能将他召来一见,势必会对案件的进展大有益利。” 听闻“占卜”二字,楚王顿时来了兴趣,说:“哦?竟有如此神人,能得屈子你的钦佩,寡人甚是好奇。” “此人名叫苏秦,大王若好奇,何不召来一见?” “好,就召苏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朝堂之乱 不时苏秦便来到殿前,俯身行礼。“小人苏秦,参见大王。” “苏子请起,寡人听闻你神机妙算,你可知晓为何宣你进宫吗?” “苏某同屈大人志同道合,君子之交,今见其立于堂上,想必是他为我引荐,而又见魏大人也在,便猜测是因乌头之案而传我前来。” 楚王仰身笑道:“哈哈哈,好!果然名不虚传。那关于此案” “大王,天机不可外传,我希望能同大王密谈。” 楚王有些意外,但随即想到这王宫重兵把守,自不会怕这一介书生,况且自己也想问问,那袁遁之话是否可信,遂将季子带至偏厅。 “苏先生,我且问你,昨夜之时天象是否有变?” 季子不紧不慢的说:“昨夜星稀月明,并无大变。” 楚王正想松一口气,便又听季子说道:“但是,东方有星陨落,直指西方,陨星主人,西方恐有。” 楚王急忙向前探身问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季子略一沉吟,说:“昨夜陨星虽凶,但其落势渐微,应当是已消逝于空中,并未落在地上,所以大王只要顺应天势即可,无需刻意为之。” “那”楚怀王犹豫道:“你说西方将有难,而刘达就是西境主帅,今又发生乌头之案,矛头皆指向他,不知对此先生怎么看?” “这刘将军为一军之将,苏某怎敢胡言?” “苏先生但说无妨,”见季子不开口,楚王更是心焦。 “刘上将军一生征战无数,纵然有些小毛病,只要没有反心,皆无伤大雅,出了这乌头案,大王教训他几句便是,又何须烦恼呢?” 楚王点头道:“甚合寡人意,寡人也不想因此等小事而寒了臣子们的心。” “但是,”季子话锋一转,“这前提是,大王对刘达的衷心确保万一,但凡有一丝差错,以刘上将军的实力,恐郢都难保啊。” “刘达一介武夫,只知领兵打仗,寡人又从未亏待于他,他何来反心?” “大王当然未曾亏待他,可是”季子面露难色,不欲开口。 “可是什么?”楚王焦急地问。 “苏某听闻,刘将军心系英皇郡主多年,还曾向大王请求赐婚,可大王迟迟没有应允,我怕他一时想不开,而做出什么事来。” 听季子这么一说,楚王竟出了一身冷汗,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那刘达不为篡位而反,但难保不会为了女色而反! 见楚王面色骤变,季子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继续说:“大王,这些皆是苏某的推测罢了,做不得数,您何不传刘将军前来对质,问明情况,没准真的只有乌头案这一件事而已,如此西境保住了一员大将,大王自此也可高枕无忧,岂不皆大欢喜?” “苏先生此言极是,传令下去,召刘达来见!” 刘达见到堂上一众人,便知是乌头案起,但仍毫无惧意,他料定了楚王不会拿他怎样。 刘达说:“大王,唤我前来何事?” “爱将,现有人举报你以乌头投毒,证据确凿,你可认?” “既然他们众口一词,我认便是。”说完负气的将头扭向一边,看也不看楚王。 楚王见他态度强硬,心中已有怒气,便说:“刘达,我且问你,为何要伙同凤来医馆下毒?” “自然是为了我家里那小妾,她让我给她办的货,我也不知道他们要下毒。” 屈原问道:“你如此爱那侍妾,为何又将其剑杀?还要杀他的哥哥?” 刘达一怒之下就想把窃玉之事和盘托出,“那是因为!因为”随即想到蛇形玉佩丢失是大罪,趁目前无人得知,自己还有机会寻回,此时断断不能说实话。 “因为什么?说啊!”楚王问道 “因为那小妾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我当然要杀之以正视听!” 而此时城外已乱作一团,刘达裨将朱力科,率五百轻骑抵达城门,欲强行攻入,而英家军恰也驻扎在城外不远,英暨听到消息,急忙调兵来救。 朱力科带领的人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看要攻城,皆以为主将要反,更是心胆俱寒,所以英暨的兵马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朱力科一众全部拿下了。 要说这朱力科为何突然发兵郢都,还要从一早说起,亚奴看到延理魏亭进宫后,便快马加鞭向赶往刘达驻地。 朱力科正在领兵操练,看见亚奴厉声道:“什么人?敢闯驻军禁地!” “刘上将军派我前来调兵相救!”亚奴说着亮出蛇形玉佩,朱力科一见玉佩不敢大意,欲问清缘由。 可亚奴怒声道:“将军被贼人抓走,身处险境,今派我前来救命!尔等竟然在此耽搁,是想要上将军命丧黄泉吗?” 朱力科本就惧怕刘达,若不听令,刘达真会杀了他。于是接过玉佩,立刻前去调兵。 亚奴按住他说:“朱将军,此至都城路程遥远,若五千军士同行,必费时耗力,你还是先带五百轻骑速速前往,以解燃眉之急,我在后军压阵。” 说着又掏出凤凰玉簪,“这是临逃出来前,将军亲手交于我的,你务必拿好,待遇敌军将领,亮出来会有奇用。” 朱力科接过后即刻出发了。而远在郢都的猴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差人将刘达要反的事通报给英府,这才有了城外混战。 大堂内,刘达正顾自辩解弑妾之事,忽有人来报,说刘达驻军造反,已被英上将军悉数拿下,现正绑了其裨将朱力科,候在殿外,以待大王发落。 楚王听闻又惊又怒,吼道:“好啊你个刘达!没想到你真的敢反!” 刘达背后冷汗直冒,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喊道:“大王莫要被小人蒙了眼啊!刘达粗人一个,大字未识,只会打仗,要王位来何用?” 楚王这时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刘达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季子适时道:“大王何不传英将军和朱力科进殿询问?” “对,对,此事一问便明,快叫英暨进来。” 英暨带着五花大绑的朱力科进得殿来,刘达回头瞪着朱力科,朱力科也一头雾水的瞪着刘达,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王,”英暨说道:“此人带兵欲攻入东门,说是要来救刘上将军,被末将拦下,此人还给末将看了这个。” 说着,将环形玉佩和凤凰玉簪一同交给楚王,“此玉簪为家妹英皇所有,乃其生母之物,前几日府中被盗,恰恰就丢失了这个,不知怎会在刘将军的裨将手中。” 楚王一手拿着蛇形玉佩,一手拿着凤凰玉簪,气的直哆嗦,“刘达啊刘达,寡人素知你混账,没想到你如此黑白不分,竟敢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起兵造反!还偷了人家的玉簪来示威?寡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封你为上将军!” 刘达急忙辩解:“大王!真不是我啊!我c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楚王拍案道:“蛇形玉佩乃寡人所赐,见玉如见上将军,又怎会在你裨将手中?” 眼见事情无法控制,刘达也顾不得隐瞒了,结巴道:“这c这是,被人给偷了呀!大王,我杀那付氏兄妹,就是因为他们偷了我的蛇形玉佩啊!” 楚王早已听不进去,冷笑一声说:“先前你还说,是因付氏通奸而将其剑杀,现又说玉佩是他们偷的?真是满口胡言!这玉分明是你遣裨将去城外搬兵而给他的!来人啊!将他拉下去,等候处置!” 刘达见楚王要拿他入狱,一时间急火攻心,将来抓他的侍卫扔了出去,堂上顿时乱作一团,楚怀王本能的向后缩去,生怕伤着自己。 季子见状,足下用力,腾身而起,挡在刘达和楚王之间,刘达心之已无活路,便不管不顾的同季子动起手来。 那刘达虽没有了铁锤助势,但其力大无穷,季子和他连过数招,也并不能将其完全压制,这时英暨也反应过来,加入战斗。季子和英暨皆是正派出身,配合甚是默契,不时便将刘达打倒在地,侍卫冲上将其控制住。 “立斩!立斩!给我立斩!”楚王气的将简牍扔了一地。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楚王缓了一口气,说:“今日诸位皆有功,还有袁卿,寡人自会论功行赏。”顿了顿又说道:“苏秦,你可愿入我朝为官?” “能为楚国效力,苏秦自当愿意。” 楚王想了一下目前空缺之职,说:“好!我今就任命你为左史,帮助寡人参谋国事。” “多谢大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后院起火 刘达问斩,付富福等人也被流放。楚王重新规划整治西境军,无暇顾及其他,测天府也暂时清净了一段时日。 这天,猴鼠跟以往一样,在院中翘着二郎腿儿晒太阳,不时扔几个石子,调戏一下树上的小鸟。 季子和慕容坐在一边下棋,恰逢梨花盛开,一树洁白纷纷扬扬,再加之树下的季子和瑾瑜皆风儒俊雅,一言一行如在画中,令人赏心悦目。春光明媚,连亚奴也忍不住从屋中走出来,斜倚在房梁上。 “哑巴,你也来晒太阳啦?要我说你就该出来晒晒,瞧你身上那冷气,我在这儿都感受到了。”猴鼠一如既往地调侃亚奴,亚奴也一如既往地冷冷看他一眼,便扭过头去。 “切,真是无趣,”猴鼠见亚奴不理他,就又去打趣季子,“大公子,我说你这几天也不坐堂了,这当了官,架子还变大了,咱们也要生活的好不好。” 季子落下一子,笑着抬起头,“就你话多,不挣钱也没饿着你。你是不是该去城东的消息点跑跑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还不行吗?”猴鼠嘴上嘟囔,行动却不含糊,一眨呀便没了影。 慕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原来你们是这样生活的,看来下山之后,你倒是风趣了不少。” “我原来很严肃吗?”季子摇着折扇道:“此前诸事繁忙,没寻得闲暇,我早就想要问你,鬼谷那边一切都好吗?有消息传来,说西秦蠢蠢欲动,云山本就处于秦c楚c韩三国交界,若秦发兵,鬼谷必不得安宁。” “秦欲发兵攻楚,虽非空穴来风,但依我推测,起码不会在这半年。现三月已过,不久便会进入夏季,楚地多雨,而秦人久居汉中以北,自不适阴冷,秦王即使有意攻楚,也要等到入秋以后了”慕容瑾瑜落下一子,嘴角微微扬起,该是棋局上占了上风。 “慕容,竹邑可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自从你下山之后,鬼谷先生对他更是正颜厉色,如今他可是规矩多了。” 季子面露慈色,“那对他来说可是好事,年底他也将行弱冠之礼,是该成熟些了,希望下次见面,他能有所长进。”季子也落下一子,从困局中脱身出来。 “那你可多虑了,竹邑本就聪慧,一点就透,何况他也只是在你面前,才如幼弟一般,其实早就长大了” “哦?”季子闭了闭眼睛,“那我倒小瞧他了。” “你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了,我且问你,那英皇郡主平素也领军打仗吗?”慕容看着胶着的棋局,俊眉微蹙。 “当然,”提起郡主,季子嘴角含笑,“英皇郡主横刀立马,不输男儿,这天府之城内,有多少人为之倾倒啊。” “怪不得身手迅速,心思玲珑,”慕容瑾瑜沉吟道:“那英皇郡主还未寻得婆家吗?”心念一动,一子落错,棋局逐渐明朗。 季子抬头看看他,说:“郡主常年征战,确还未曾婚嫁,如此佳人,若想寻得良人相配,实非易事。”趁慕容缓神之际,落下一子,胜败已定。 慕容笑笑推开棋盘,执起茶杯饮了一口,“跟你下棋从来就没赢过。” 一面之缘,英皇便在心中扎下根来,让独自漂泊多年的慕容瑾瑜,第一次有了想要停留的念头。 那日英暨从王宫回到府中后,背着手,笑眯眯的来到英皇房前。还未抬手,门就从里面打开,英皇探出头来,“哥?东城之事可有决断?” “不愧是郡主,我还未敲门你便发觉了。” “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英皇将他让进屋内,搬了凳子坐在一旁。 “皇儿,别着急,为兄先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掏出了藏在袖中的凤凰玉簪,递到她面前。 英皇欣喜的接过,细细摩擦着,母亲遗物的失而复,得令她十分高兴,“哥哥!你从哪找回来的?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局不坏。”于是英暨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英皇听后若有所思,她也觉得刘达死有余辜,但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过于蹊跷,那夜的盗贼,刘达莫名其妙弑妾,蛇形玉佩与凤凰玉簪又怎会在朱力科手中,难道那刘达真的会为了得到自己而发兵攻城吗?这其中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英皇暗下决心要调查清楚。 此事已基本落下帷幕,零星的线索也早被季子销毁,要想查清谈何容易,英皇调查数日,也无任何进展。 季子得知她在查,也只是摇摇扇子,微微一笑,他对自己做的事还是很放心的,况且,季子其实并不想瞒她。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季子没想到自己竟然后院着火,马失前蹄。 这一天,英皇到牢中再次询问了卖乌头的王头儿,仍旧一无所获,正兴致缺缺的在大街上闲逛,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忙四下探寻,终于发现,在街道另一端,站着一个和那天夜里的盗贼极为相似的人。 英皇兴奋至极,但也没有失了冷静,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慕容瑾瑜是何等人,自然察觉到了有人跟着,可是来人气息微弱,脚步极轻,一听便知是高手,他也不敢大意,只捡着人多的地方走,边走边用余光去瞟。 英皇也不是吃素的,隐藏的特别好,瑾瑜不敢有大动作,也不清楚来者何人,想着在郢都之内,以苏秦的名气,应该不会有人轻易招惹,心下打定主意,便快步向测天府奔去。 走至偏僻陋巷,纵身一跃,离地飞起,英皇也不甘示弱,飞身跟上,直见慕容翻墙进了测天府,方止步而归。 苏先生果然不简单,英皇想,那测天府内高手如云,不是寻常人能进得去的,既能来去自如,定是苏先生朋友。英皇心下打算了一会儿,便移步向测天府走去。 慕容瑾瑜翻进院内,正落在季子等人面前,猴鼠被吓了一跳,瞬间摆出防御架势,待看清来人后才放松下来。 季子皱眉问道:“是不是有人跟着?你怎么往这里跑?” 慕容刚喘口气,听他这么说,诧异的抬头,“兄弟有难,还不能来找你了?你苏秦在这郢都内还怕谁吗?” 季子见他误会,急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人跟着你,定是为了这一段发生的事情,能将你逼至这个境地的,肯定是高手,如此来看只有英皇郡主了,你” “苏先生是在叫我吗?”一个倩影闪进门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三只恶狼 “苏先生是在叫我吗?”季子话还没说完,英皇已径自入得院来,一旁的小家丁拦也拦不住,急得乱转。 “英皇郡主,”季子不慌不忙的拱手走上前来,“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见了英皇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跟着自己的会是英皇,若是知道,他绝对不会逃到测天府的,这样不仅给季子找麻烦,自己也会暴露,郡主会怎样看自己? 英皇说道:“先生临泰山之崩而不改色,英皇佩服。” “苏某不知郡主此言何意。” “苏先生,”英皇看了慕容一眼,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郡主请,”季子将英皇请至书房。 英皇说:“我乃军旅中人,不喜弯弯绕绕,便直说了,贵府的朋友是窃我玉簪之人,而凤凰玉簪和蛇形玉佩,又一起出现在刘达裨将手中,苏先生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季子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怎么回答。若不告诉英皇,凭她的脾气,定会追查到底,若告诉她,不但会将其卷到所谋之事中,也会让她将自己视为玩弄诡计之人,从此再无相见。 英皇见他不说话,心里更为难过,于是继续说道:“若我的问题让苏先生为难了,先生不说便是,但是我” “我说,”季子突然打断她,“我都告诉你。” “英皇,”季子声音沉重,“我所做的事情,都可以告诉你,我只希望你能够继续相信我。” 英皇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好,有哪些事是你做的?” “你所看到的一切,除了乌头案,都是我做的。”说完这句话,季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判决。 “夜袭英府,盗窃蛇形玉佩,以刘达之名调遣城外驻军,这一切都是出自你手?”英皇不可置信道。 “对,你能接受吗?” 英皇后退了一步,无措道:“我不知道,我需要想一想,你是说,刘达其实是被你害死的?” 听到英皇用“害”这个字,季子心里一沉,不由苦笑,果然她是不可能认同自己这种卑劣的手段的。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难道不怕我去和楚王说吗?还是苏先生自信楚王不会相信我?” “英皇,”季子苦涩的说,“都不是,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不是一个阴谋诡谲之人。” 英皇怔愣片刻,说道:“我相信刘达该死,更相信苏先生并非阴险狠毒,可是我可能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手段。刘达自该有他死去的原因,而不是由先生一手策划完成。” 季子叹了口气,“我懂你的意思,世间有果必有因,人命各不相同,而这因,自不应当由我来设计,可是,总要有人作为,无为而治不属于这个乱世,纵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有些事我还是要做。” 季子说完后,书房内陷入了沉默,良久,英皇开口说:“苏先生,恕英皇暂时还无法接受,但是,我也许可以试着理解,就像,就像苏先生愿意相信我一样。” 季子本已绝望,听完英皇的这段话,顿时如卸下了千钧重担,欣喜道:“英皇,谢谢你。” 二人在屋中冰释前嫌,相互理解,门外的慕容瑾瑜,却是如坐针毡,唯恐英皇不再理他。 看来不论英雄还是平民,遇到所爱之人,皆会惶惶不安,失了主意。 正自在窗外徘徊,英皇突然推门出来,正撞进他眼里,慕容不知所措的望着她,那样卑微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季子从未见过。 “慕容公子,”英皇行礼道:“苏先生已经都跟我说了,我不会责怪与你,也请公子对英皇刚才的行为不要介怀。” 慕容虽然紧张,但也只慌乱了一瞬,便泰然自若道:“哪里哪里,夜闯贵府,自是慕容失礼在先,希望郡主不要把慕容当做宵小之辈。” “英皇自是分得清黑白善恶,公子不必多虑。” 英皇走后,慕容瑾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佳人遗世立,为谁立中宵。”季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屋去了。 诸事尘埃落定,袁遁来到测天府,同季子商讨顶替刘达的人选。 袁遁说:“今刘达已死,然西境不可一日无主将,否则秦必乘虚而入,犯我边境。现西境有两位将军,一是王维涛,二是蔡然,二者都曾是刘达的裨将,先生觉得谁更合适些?” “王维涛年过不惑,长居西境,经战无数,他最合适。” 袁遁持不同意见,“蔡然虽刚及而立,但其胆略c智谋皆出人之右,而那王维涛天性孺软,厌战喜静,若让他为上将军,恐以后将处处受制于秦。” 季子摇着折扇道:“非也,西境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停战复耕,休养生息。蔡然有才,但居才自傲,若他日为主帅,西境恐再无宁日,而王维涛性温人善,为人谦和,对待军士如手足c百姓如父母,比权量力,恰恰是安抚西境黎民的不二人选。” 袁遁沉思道:“先生所言我听后竟甚觉有理,果然还是先生思虑周全。” 季子说:“那咱们便依计行事,你举荐,我助推。” “先生,”袁遁说:“还有一件棘手之事。” “你是说屈原?” “对,屈原向与秦不和,他未必会同意。” 季子露出招牌一字笑,“放心,他会同意的。” 季子被封为左史之后,前来拜访的人更是快将门槛踏破,人人都想结识这个 朝廷新贵,季子对来人有时笑脸相迎,有时又冷若冰霜,非常神秘,是以各路人马皆探首观望,摸不清他的性情。 冯未是楚国的工伊,掌管工程建设,虽不是什么重要官职,却非常有利于捞取钱财,很适合冯未贪财又狡猾的性格。 冯未的二弟冯昂为郊伊,负责京城郊区的治安,冯昂同他哥哥一样,贪财好利,其更为圆滑老成。 这日,二人一同前来拜访季子,季子依旧同往常一样迎至门廊,互相客气一番,便到屋中煮茶温酒,开始叙谈。 “苏先生巧破乌头之案,深得大王赏识,我兄弟二人此时才来道贺,真是惭愧,惭愧。”冯未首先说道,“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苏先生不要嫌弃。” 季子推开递来的木盒,笑着说:“冯大人哪里话,二位肯来已是寒舍之幸,苏某怎敢多求?此物万万不能收。” “苏先生才高学重,当得当得啊。”说着还要把礼品往季子怀中塞。 季子严肃道:“楚王英明神武,礼贤下士,才得苏某今日,若冯大人真想了表心意,岂不应将此礼送于大王?” “这那好吧,”冯未收回礼盒说:“苏先生今为左史,那可是为楚王出言献策的好差事,势必会得到楚王重视,今后步步高升,指日可待啊。” “那就借冯大人吉言了。” “我听闻苏先生曾是卜师,这测天府也很是出名,没想到占卜之术还能用来破案,真是我孤陋寡闻了。”冯昂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不屑与傲慢。 季子也不恼,继续温言道:“苏某不才,仅凭借小小的乌头案,便一飞冲天,可见楚王平素一定求贤若渴,无奈身边无人才啊。” 冯未尴尬的瞥了冯昂一眼,陪笑道:“苏先生所言极是,这郢都之内,已许久未有像先生一样的人才出现了。愚弟见识浅陋,还请苏先生对其刚才之言不要挂怀。” “令弟口快心直,颇为爽朗,苏某要是介意,岂不坏了你我两家的关系?” 冯未见此哈哈笑道:“苏先生性情直率,乃可交之人!你我同在朝为官,今后可要多多帮扶啊!” 从测天府出来后,冯昂不高兴的抱怨道:“大哥,你为何对这苏秦如此恭维?他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左史,用得着咱们这样低三下四吗?” “你懂什么?”冯未呵斥道:“怎么你现在跟老三一个德行?光顾着自己高兴,你以为你是谁啊?嗯?一个小小的郊伊便满足了?咱们要把目光放长远,现在外面那么乱,唯有囤钱才是上策,我们不和别人交好,怎么来钱?” 冯未c冯还有个弟弟,名叫冯篙,此人与他两个哥哥不同,不爱钱财女色,独爱良驹和兵刃,冯篙自小就痴迷于各类兵器,无论剑戟还是刀斧,皆能拿之即用,对暗器尤为精通,能杀人于无形。他在哥哥的提携下做了监马伊,负责管理马匹。 冯昂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苏秦有什么能耐?直接就做了左史,咱们弟兄三人为官多年,却从未得楚王赏识。” “人上之人,必有过人之处,况且其与屈原相熟,飞升是早晚的事。凡人皆逃不过贪念,那苏秦不爱财,肯定会爱别的东西,只要摸清他想要什么,就总能为我所用。”冯未嘴角挑起一抹邪笑。 楚怀王整顿西境军,不日即将完成,自然要开始考虑新的上将军人选。屈原听闻消息,便来同季子商议。 “苏君,刘达今已伏法,是时候推选新的上将军了,不知你对此事怎么看?” 季子先是慢悠悠的给屈原和自己斟茶,然后才缓缓道:“西境能主事者现有二人,王维涛c蔡然,屈兄若问我的意见,那么我选王维涛。” “哦?”屈原有些吃惊,“苏君竟与我相左,愿闻其详。” “屈兄与我曾在湖边畅谈,当时你我二人所见一致,这不过数日,屈兄怎么变了呢?” 屈原不解道:“合纵抗秦一直是我的理想,从未变过,苏君何出此言?” 季子继续问道:“蔡然年轻有为,骁勇善战,选他是为了抗秦吗?” “当然。” “倘若选王维涛为上将军,难道其会叛变吗?” “那倒不会,”屈原说:“只是那王维涛有些儒弱,恐无法率军与秦人战。” “那便是了,”季子微笑道:“如今之计,合纵抗秦为上,合纵就必然要同其余各国结交,试想一下,若楚国同强秦连年征战,秦视楚为眼中之钉,那么会有国家愿意同我国结交吗?” 见屈原不语,季子继续说道:“若以王维涛为将,其虽仁善,但不至于叛,只要他能安边境c稳强秦,示弱又有何妨,一旦形成六国合纵抗秦之势,强秦必不能再如今天般霸道横行。” 听完季子的话,屈原起身行礼道:“是我目光短浅了,先生之话如醍醐灌顶,如此方能成合纵之大业啊!我会力荐王维涛的。” “如此便多谢屈兄了。”季子也起身行礼。 屈原告辞后,亚奴从屋外进来,边斟茶边说:“公子,王维涛为将,秦边境可安了。” “是啊,此事过后,秦便不再为与楚乱战所累,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季子心事重重的说:“这才是第一步,今后的路还很长。” “公子何时打算回云山?我们已近一年未归了。” 季子转身看他,挑眉说:“亚奴想回去了? “公子不想回去吗?” “最迟不过三月,待中秋之日我们便回去。”季子看着窗外盛开的梨花说,还真是想竹邑那小子了呢。 西境上将军之事由于屈原和袁遁力挺王维涛,很快便也落定,自此西境不再征战,不仅秦国得益,边疆两国的子民也终于不再受战乱之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七月初七 转眼之间,到了七月初七,就是传统的乞巧节。楚国民风开放,女子同男子一样,皆可上街入市。 这天市井内热闹非凡,不仅是夫妻c情人,男男女女皆结伴同行,享受着夏日里这个美好的节日。 晚间,季子邀请英皇一同去看花灯,慕容瑾瑜知道后,比过年还开心,虽不能向郡主表明心迹,但能看一看她也是好的。 亚奴不用说,肯定会跟着季子,猴鼠更不会放过任何好玩的机会,白天里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季子料定他晚上一定会回来,因为英皇也会带铃兰鸢尾一起来。 晚上的郢都比白天还漂亮,处处张灯结彩,真的好似过年一般,各种摊贩更是令人目不暇接,轻年男女的欢笑声,使整个郢都都轻快起来。 英皇今日换了一身绛红色衣裙,长发编织在脑后,利落洒脱,又不失小女儿般的清新俏丽,令人心荡神摇。 她踏着月光走来,一路掠过阑珊灯火,嘴角梨涡浅笑,似一泓清泉,直注入心里。 轰的一声,季子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壳,塌陷了一角,变的柔软。 “苏先生久等了,”英皇歉意的笑笑,随之说道:“今是七夕佳节,这繁华城内语笑喧阗,可正值乱世凶年,如此不知何时便会灰飞烟灭,不复相存。” 看她言语间充满落寞,季子遂安慰道:“郡主,世间已然千难万苦,若不及时行乐,岂非苦不堪言,多思无益,暂且放下心忧,欣赏这佳节美景吧。” 英皇看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好,就依苏先生之言,今日不谈国事。” 这时慕容从街边转回来,递给英皇一支冰糖葫芦,英皇颔首接过,唤了一声“慕容公子”,便低头去咬晶莹剔透的红果。 透明的糖衣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滋味充盈着唇舌,上回吃这个是很久以前了,英皇想,自从长大后,便只剩兵戈铁马,记忆里早已没了香甜的感觉,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而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被季子和慕容同时看到眼里,化入心中。如此美好的女子,怎舍得让她经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喂!”猴鼠从人群中钻出来,看着身姿挺拔的三人,赞道:“啧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啊,一眼就看见你们了!我没来晚吧?” “猴大哥!”鸢尾叫道,猴鼠本就幽默善言,铃兰和鸢尾又是花般的年纪,自是喜欢热闹,是以早就混熟了,待得到英皇同意,便一边一个,兴高采烈的跟了猴鼠去看热闹。 猴鼠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回头迅速拉过亚奴,“走走走,跟我们玩儿去,在这跟着干嘛,人家的谈话你听得懂么?” 铃兰也开口说:“是啊亚奴哥哥,苏先生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亚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猴鼠拖着向前踉跄了几步,便站住不再动,回身无奈的看向季子。 季子好笑的看着他,“我这边不用担心,你跟他们去吧。” 亚奴闻言,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才郁闷的跟着猴鼠走了。 季子c英皇c慕容三人漫步街头,感受着夏日夜晚清凉的微风,欣赏着河里形形色色的花灯,好不惬意。 英皇边走边向二人介绍四周的风景,不多时走到一座桥上。 英皇说:“这座桥叫相随桥,大约建于楚庄王时期,相传曾有一位公主,她与一个书生相识相爱,互定终身,但是公主的使命是去异国和亲,最后公主不愿负相爱之人,便从此桥上跳下,那个书生也追随公主而去,于是世人给这座桥取名相随,以纪念伟大的爱情。” 英皇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后人编纂的故事,但每年今日,仍有许多青年男女来此处放花灯,希望公主能保佑他们的爱情。将爱情的希望寄予在一座桥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上,是不是很傻?” 季子望着脚下斑驳的青砖,说道:“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寄托,一旦爱了,便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人入心,不见一人,这就是爱情。” “听苏先生的意思,爱情是拖累了?”英皇问道。 “当然不,”季子若有所思,“爱情令人盲目,但会给人希望,当痛不欲生c不堪重负之时,不放弃的爱情才更显珍贵,因此,爱情也是坚持下去的理由。” 慕容瑾瑜也开口道:“爱情就像下雨,走时无法挽留,来时避无可避,坦然面对,方能不负天赐不负卿,郡主缘何会觉得爱情是拖累?” “只是恰才提起了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便一时觉得伤感罢了,让慕容公子见笑了。”英皇笑笑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桥下的柳林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静静的站在柳树下,姑娘柳眉细眼,弱不胜衣,虽年纪不大,但周身散发的文雅气息,显示着其出身高贵。但细看之,她咬牙负手,浑身颤抖,如此美好的夜晚,姑娘竟是在生气。 “霖姬!你别这样!”姑娘身后,一个年轻男子面露焦灼。 “范郎,我已经说过了,我与你是不会有结果的!”被唤作霖姬的姑娘冷冷道。 她口中的范郎名叫范之沐,出自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长相也极为俊雅,较霖姬年长几岁,与她互诉忠心,曾是她的爱人。 “霖姬!为何?我待你之心日月可鉴,缘至出言于此?若我何处有失,你与我说,我愿意改!” 霖姬犹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霖姬,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若已不爱我了,我便不再纠缠,可我会永远爱你!” “范郎!”霖姬已然泪流满面,“对不起,我无法同你成百年之好,今日之后,相见无时。”说罢狠下心来,踉跄着向桥上走去。 在这炎炎夏日,霖姬竟觉得遍体冰凉,等在桥下的丫鬟兰儿急忙上前搀扶,主仆二人慢慢的越走越远,独剩范之沐愣愣的站在树下,相望无言,不禁也泪湿前襟。 陷入爱情的男女,都有各自的不幸,但他们仍愿砥砺前行,只为在历尽千难万险,拨开重重迷雾之后,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霖姬同兰儿走上相随桥,迎面碰上季子等人。 “霖姬姑娘,”英皇俯身行礼。 霖姬强颜欢笑道:“英皇郡主,今日也来放花灯吗?” 英皇笑笑,“不放,今日月明星灿,我们只是来赏夜景的。” “这两位是”霖姬打量着季子和慕容瑾瑜问道。 “这位是测天府苏秦苏先生,也是当朝左史,这位是慕容公子。”英皇一一介绍。 霖姬打量着季子,犹豫片刻,说:“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苏先生,今日得见,果真气宇非凡。” 随即又转向英皇说道:“我想同苏先生进一步说话,望郡主应允。” 英皇有些尴尬,急忙应道:“霖姬姑娘请便。” 季子看了英皇一眼,便跟随霖姬走到稍远处,行下士之礼道:“霖姬公主,在下苏秦,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霖姬吃惊的说:“你从何得知我是公主?” “在郢都之内,能受郡主之礼的女子恐怕不多,公主又年纪尚轻,定不是哪位权贵的夫人,我大概猜到了。” 霖姬赞赏的说:“苏先生果然不俗,如此也不枉我接下来要拜托先生的事了。” “苏某洗耳恭听。” 霖姬轻轻叹了口气,娓娓说道:“我虽贵为公主,但天生病弱,靠药草度日,医师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岁,寿短命薄,我从未怨恨,但求有生之年能为楚国献力,为父王分忧,如此方能不负此生。然我一介女辈,纵有报国之心,亦是徒然无门。我知苏先生雄才大略,将会成为国之柱石,若今后有任何我可以相助的地方,希望先生能够想到我,纵使失去性命,霖姬也在所不辞。” 一席话道尽酸楚,却不生怨结,令季子深感钦佩,正因为热爱生命,所以才愿意奉献生命。 霖姬就像一朵水晶兰,生于黑暗而晶莹剔透,受此不公却毫无怨言,天真c美好,却易折,似非人间之物。 “好,我答应你,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季子柔声道。 霖姬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想起范郎,神色又暗了下去,“有劳先生挂念,也希望苏先生记住刚才的话,如此我便告辞了。” 说完后向远处的英皇和慕容点一点头,便在兰儿的搀扶下移步回宫去了。 季子望着她的背影,问道:“霖姬公主似有心事,郡主知晓缘由吗?” “原来那位姑娘是公主,难怪郡主向其行礼。”慕容接口道。 “二位如此聪慧,早知我便无需隐瞒了,”英皇爽朗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霖姬公主是王宫里的九公主,自小体弱多病,鲜少见人,我只知公主和一位范姓公子相好,楚王听说后甚为喜欢,打算待公主再大些,便让二人成婚,公主今日想必是来见那位公子的,至于是否有心事,我便不知了。” “原来是这样,”季子若有所思,“看来她已有所打算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英皇指着一处,有些兴奋。 季子抬头望去,发现好多人围在河边放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闪着莹莹暖光,在水面上越飘越远,寄托着无数的思念与爱恋。 “好,我们去那边。”出口尽是温柔,连季子自己都没有发觉。 三人从城东转到城西,从城南转到城北,直到夜风微凉c倦意袭来,才从这浪漫的节日中离开。 一日,冯未邀请季子去戏园听戏,季子无奈答应前往,顺便也拉上了无所事事的慕容瑾瑜,一路上瑾瑜都不甚高兴。 “苏季子,人家请你,你叫我来做什么?”瑾瑜十分不满。 “我看你无事,不是怕你寂寞嘛,况且你慕容公子向来超凡脱俗,品味独特,肯定能不枉这良人天籁。” “你少来,”瑾瑜斜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那兄弟三人,他们所去之处肯定良莠混杂,你是怕自己应付不来吧。” 季子笑道:“知我者莫若慕容也。” 慕容以一记眼刀回应他。 二人说话间已走至戏园门口,冯未带着两个弟弟早已恭候多时,众人寒暄一阵,正打算进去。 “苏先生?”一个女声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投怀送抱 几人走到戏园门口,正欲进去。 “苏先生?” 大家闻声回头,冯家兄弟看清来人,急忙行礼作揖道:“见过英皇郡主。” 而此时的季子却呆愣在一旁,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英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郡主,多日不见,今天真是巧啊。” 英皇轮番扫视着几个人,又抬头看了看戏园巨大的牌匾,有些气道:“真是好巧啊,我没打扰到各位的雅兴吧?”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冯昂接话说:“没想到能见着郡主本尊,要不是我们打算进戏园听戏,还真想邀郡主同行啊。” “哼,美曲佳人英皇是无福消受了,告辞。”说罢深深看了季子一眼,转身就走。 “郡主留步,”慕容在看见英皇之时,便觉得今日真是来对了,此刻哪还顾得季子,“郡主,慕容本也不喜什么戏曲,今日秋高气爽,又难得巧遇,不知郡主去往何处,在下可否同行?” “我闲来无事,正欲去城外走走,若慕容公子想去,那便一起吧。” 瑾瑜抱歉的冲季子笑笑,并投来一个相信你能搞定的眼神,然后喜滋滋的和英皇一同走了。 季子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还是谈笑风生,硬着头皮和冯未等人走进戏园。 在台下刚一坐定,季子就冷气全开,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凌冽之气,戏园的女子们虽见他眉清目秀,却皆不敢造次,只虚虚的围在一边斟些酒水便罢。 冯篙亦不近女色,冷着脸坐在一旁,也只有冯未和冯昂两人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这边季子置身乌烟瘴气之中,那边慕容却和英皇行走于河岸杨柳之下,一路铺满落叶,鸟语嘤嘤,再加之秋风习习,水波不惊,非常惬意。 “慕容公子,在郢都的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郢都八街九陌,百姓衣轻乘肥,衣食玩物应有尽有,我行走江湖多年,不曾想乱世之中竟还有这天外之都,只是” “公子有何不满?” “唯有一处,”慕容温柔的笑道:“慕容无根无源,随遇而安,无甚繁缛礼节,只希望郡主不要再唤我公子了,叫我慕容可好?” 英皇愣了愣,随即也笑道:“我自小长在军中,甚是钦羡公子的豁达自在,你我虽几面之缘,但兴志相投,那英皇以后便越礼了。” “那我可否对郡主也直呼姓名?”慕容问道。 “当然,”英皇酷酷的一笑,“礼尚往来嘛。” 戏园内,季子正襟危坐,无奈的欣赏着所谓的美曲佳人,还要不着痕迹的避开一些歌伎的投怀送抱。 冯未精于逢场作戏,在和歌伎周旋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季子这边的动向,见他不甚言语,便假意询问:“怎么,苏先生不喜欢这里吗?” 季子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却又很得体的说:“在下生于乡野,长于学堂,从未来过如此地方,有所不适,辜负了冯大人的一番美意。” 一旁的冯昂听见季子的话,不屑的哼了一声,嘟囔道:“装什么清高?” 冯未忙打着哈哈,“苏先生兴趣高雅,非我等可比,这些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您的眼?是我考虑不周了。”心下却想着,原来此人也不喜女色,看来要换一招了。 “苏先生,”冯未继续没话找话,“楚王每年秋季都要去京郊滏阳山狩猎,今年算日子也快要开始了。” 季子听闻来了兴趣,“哦?冯大人每年都去吗?” “呵呵,我体弱官微,大王怎会带我去,不过苏先生是今年新贵,十之会被要求一起去的。” “秋猎乃每年大事,应当会有不少人去吧?” “那是自然,”自落座便一言未发的冯篙开口道:“秋猎就是王公贵胄的一场战争,众人皆想乘次机会得到楚王赏识。今年英氏一族也在郢都,一定会去,谁不想在英皇郡主面前一展风采,若能抱得美人归,那日后功名利禄还不唾手可得?所以若没有过硬的本事,苏先生还是要当心了。”冯篙说完便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对于冯篙的轻视,季子照单全收,但笑不语。 “慕容,你们怎会和冯氏兄弟相熟的?”英皇边走边问道。 “苏兄封官以来,有许多人上门拜访,自然认得。” “即使认识,依苏先生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应邀去那种地方吧。”说道此处,英皇仍有些生气。 “冯氏屡次三番相邀,大家同在朝为官,苏兄也不好总拂了他的面子,没柰何才去的。”慕容瑾瑜替季子辩解道。 “是么?那苏先生还真是心软啊。” “英皇,你应当相信苏兄的为人,他绝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攀名附利之人。” 英皇轻叹一口气说:“我自然相信苏先生,只是这郢都之内乱流暗涌,与朝者大多诌上抑下,两面三刀,想在这浑水中洁身自好实属不易,苏先生接受分封,实不知是福是祸啊。” “人各有志,苏秦自有他的理想,也是他的选择,作为朋友,我们要相信他有能力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英皇感叹道:“苏先生有友如你,真是幸事啊。” 慕容瑾瑜莞尔一笑,“英皇,我也是你的朋友。” 英皇看他一眼,也跟着笑起来。柳树下的这次畅谈,令二人更加熟识,也让慕容认定了英皇便是命中注定之人。 秋猎出发 冯未家中,三兄弟推杯换盏,庆祝在城外寺庙的建设上又捞了一大笔。 酒酣耳热之际,冯未说道:“三弟,冯家只有你自小爱好武学,也学了一身真本事,这眼看着秋猎将至,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大哥放心,”冯篙闷声说:“那些个王孙公子皆是些土龙刍狗,不堪一击,我还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弟弟,”冯未眼珠子一转,说道:“你要是能在郡主面前表现表现就好了,比如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 “我” “哎,听大哥把话说完,”冯未打断他说:“我知道你对女人无感,但你想过没有,英家执掌北境,手握兵权,若能娶得郡主,那在这乱世中才算是有了保障啊。”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三弟,这可关系着咱哥仨的性命啊!” “可郡主怎么会看上我呢?再说楚王也不会同意啊。” 冯未一身酒气,凑上前说:“弟啊,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只要郡主愿意,凭英家的势力,楚王绝不会反对,这事儿十成十就成了,哈哈哈!” 说罢连饮三杯,好像郡主已经成了冯家的媳妇,“而且可以用一些手段嘛,你要不会就让你二哥教你,他心眼子多,这一趟秋猎之行,可就看你俩的了!来!为咱们的胜利,干!” “大哥,干!”冯昂忙执起酒杯。 一晃又过去数日,楚王的秋猎之行也即将开始,季子等人自然在同行之列,慕容瑾瑜也以左史家丁的身份一同前往。 出发前夕。 “我不管!我不管!”猴鼠在府内上蹿下跳,“大公子,你竟然带这个哑巴也不带我!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季子看着耍赖的猴鼠,好言安慰道:“猴鼠,府内需要有人来接应四处的消息,若我们都去了,岂不如耳聋目瞎,一旦有事发生,将无以应对。” 一旁的袁遁也劝道:“府内不能一日无人,你就留下吧,若你觉得无趣,平日里到我府上玩儿如何?” “你家全是占卜的简牍,有什么可玩儿的!那亚奴呢?”猴鼠不服道:“让哑巴留守,反正他也不喜欢热闹。” “我要跟着公子,你武功太弱。”亚奴抱臂淡淡的说。 “你!”猴鼠跳将起来,扑向亚奴,那气势仿佛要同他决一死战。 季子慌忙拦住他,“猴鼠,不要胡闹,亚奴在外人面前不能说话,怎能独自留守?” “好好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留下便是了!”猴鼠说完,负气般一跃而出,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袁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无担忧的说:“先生,你看这” “放心吧,他只是嘴上耍耍脾气,知道轻重的,城内若有何事,尽管来找他。”季子笑说。 “那好吧,”袁遁这才放下心来,“先生,此去秋猎,会有很多高手,还有那冯家的两兄弟,您一定要小心啊。”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武的,况且还有慕容和亚奴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慕容瑾瑜扬头对袁遁笑笑,说:“袁大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会把你们苏先生完璧无瑕的带回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比武招婿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一夜未见猴鼠身影,慕容不由问道:“喂,你那个猴子一样的跟班呢?” 季子整理着马鞍,头也不回喊道:“出来吧,藏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亚奴飞起一脚,一粒小石子直奔一棵大树而去,一个人影应声而落,不满的喊道:“还记得我啊!我一夜未归,你们竟然不担心?” “怎么不担心?”季子随口接道:“担心你有没有在外面祸害别人。”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猴鼠无奈的撇撇嘴,转而正色地说:“哑巴,一定要保护好大公子。” “好。”亚奴破天荒的回答了他。 一行人骑马至城门口,同去的官员都等在此处,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英暨与英皇。 季子下马行礼,“英上将军,英皇郡主。” “苏先生,别来无恙。”英暨也行礼道。 “苏先生,”英皇点点头,继而看见了季子身后的慕容瑾瑜,有些惊讶道:“慕容?你也来了!” “对啊,”慕容牵马走近,“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 “这两位是”英暨并没有见过慕容瑾瑜,但见妹妹似乎对其很是熟识,遂好奇地问。 “这位是慕容瑾瑜,我的一位朋友。”季子介绍道。 “这是亚奴,”英皇指着亚奴说:“是苏先生的近侍,他不会说话,哥哥一会儿不要因他不语而以之无礼。” 英暨抱拳说:“诸位,幸会,在下英暨。”干净利落,彰显将门风范。 屈原看见季子,也走了过来,“苏君,英将军,郡主,别来无恙啊。” “屈兄,苏某第一次参加秋猎,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多提点。”季子谦恭的说。 放眼望去,受邀同行的官员大约有二十多位,再加上随行的亲眷c侍卫,足有数百人。冯昂和冯篙因分别主管京郊和马匹,所以也在队伍之中。此时楚王大驾已至,众人行过礼后,便上马随大队出了城门。 滏阳山位于城北三十里,其山峦叠翠,古木成荫,山中鸟兽极多,是王家猎场,但其中不时有猛兽出没,且山高路陡,极易迷路,所以进山之前,特有官员再三强调不要私自离队,否则很可能有去无回。 上得滏阳山时已近黄昏,楚王带领众人,在半山腰安营扎寨,先做休息。在晚炊之前,又有人来特意提醒,不准擅自行动,尤其是在夜晚,一旦走失概不负责。 英氏兄妹的营帐扎在王帐旁侧,便于保护楚王,季子等臣子驻扎在稍远处。一番折腾后,终于都安顿下来,就开始架锅做饭。 早有先行部队打了野味备着,所以晚饭是炖鹿肉,炖肉的香味,引得久居都城的王公贵族们纷纷从营帐中钻了出来,围在铁锅周围等着开饭。 “没想到还有令这些达官显贵们稀罕的东西。”慕容瑾瑜啧啧道。 季子回头说:“久经天物而遗珠弃璧,未尝糠菜而视如珍馐,正所谓未得黄花,得之敝履,永远向往未得之物,这是人的天性,然而,往往天不遂人愿,即使是君王,也有欲而不可得之时,所以才会有战争。” “你这么说,小心传到楚王耳中,引火上身。”慕容白了他一眼。 季子嘴角微弯,“怕火就不会来了。”二人边说边向人多处走去。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昏暗,已有人点起了火把,空旷之处荧荧点点,许多人喊着号子在搭建着什么。 楚怀王带领一众人走了过来,指着即将搭好的台子说道:“英皇啊,这可是寡人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可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看样子像是一个擂台,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微臣并不知道。”英皇如实说道 “对,这就是个擂台,”楚王笑着说:“这可是为你选婿用的!” 英皇和英暨同时惊道:“大王!” “哎,莫急,寡人只是想让这些人比试比试,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出来,至于看得上看不上,当然是英皇你说了算,若是没有一个中意的,大不了寡人多赏他们些钱物便是,莫着急莫着急。” “多谢大王。”英皇忐忑不安的看着不远处的擂台。 “好了好了,传我令,五日之后开始正式比武,这些天就让大家切磋一下吧!”楚王满意的说。 其实,楚王并不是非要将英皇嫁出去,只要保证英暨忠心不二,英皇嫁不嫁人,嫁给谁他都不关心,一个女子嘛,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找些乐子罢了。 不远处的季子和慕容听到了这一番话,慕容瑾瑜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盘算着一定要拿下桂冠。 季子感觉到他的情绪,低声警告道:“慕容!你不许去参加比武!” “为什么?” “且不说你随从的身份不能参加,就算你赢了比赛,也无济于事,楚王要真想嫁掉郡主,直接赐婚便是,根本没必要弄个比武选婿。” “你什么意思?”慕容低声问道。 “楚王只是想让众人比武更加卖力罢了,若到最后郡主不愿意,他是决计不会强迫的,你就放心吧。” 慕容放松下来,“我知道了,刚才意气用事了,抱歉。” 你没做错什么,这句话季子没说出口,因为有一瞬间,他也很想冲上去,只是理智来的更快些,也许这也说明,英皇在慕容心中更为重要,面对朋友的安危,自己竟还可以考虑利弊得失,想到这,季子苦笑了一下,自己牵累太多,早已无暇顾及其他。 众人吃过晚饭后,便都早早回营休息,只待明日弯弓射虎,一展雄姿。 次日,一批批的人马就相继出发。英暨c英皇留在营地巡视,季子和慕容也未进山狩猎,而是趁着好天气,在山林四周兜兜转转,看些植株药草等,亚奴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既能顾及周围任何情况,也不会妨碍到他们。 “苏兄,好久都没这么悠闲的和你聊天了,好似回到了咱们一同游历的时候。”瑾瑜迎着朝阳迷了双眼,静静的说。 “是啊,还有竹邑,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也不知现在变样了没有。”提到竹邑,季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起来,我已有许久未归了。” 思绪倏忽飘远,那年与瑾瑜不打不相识之后,他便经常跟着季子和竹邑外出游历。 瑾瑜阅历丰富,知道许多他们在鬼谷中接触不到的东西,例如哪个城里梅花开的漂亮,哪里小吃最多,哪条河里能抓到大鱼等等,还会教兄弟俩一些山野中求生的方法,这些都令二人感到新奇。 同时季子和竹邑也运用学过的医学和占卜知识,告诉瑾瑜哪些植物可以用药,而哪些花是有毒的,天上星星的变动可能预示了什么,通过月亮又怎么能知道第二天的天气。 这天,刮了好几天的寒风终于停了,山间阳光明媚。三人信马由缰,享受着难得的好天气。 午时来到一条小溪旁,因为之前已经见识了慕容破冰捉鱼的本事,也品尝了烤鱼的美味,竹邑当下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直奔溪流而去,学着慕容瑾瑜的样子开始凿冰。 季子只得边帮他栓马,边出口提醒,“溪浅冰薄,你小心别掉下去!” 慕容知道捉鱼对他俩来说不在话下,便笑眯眯的喊道:“苏秦!我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记得生起火啊!”说着便向密林中走去。 季子栓好了马,只得又去拾柴生火,感叹自己越来越没地位,而那边竹邑已经用削尖的树枝插了一条鱼上来。 鱼烤得差不多了,慕容才回来,竹邑唤他快点,一抬头却见一条蛇冲着自己直直“飞来”。 “啊!”竹邑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滚,季子抄手抓住那条蛇,随即又闪电般的丢出去,滑腻腻的蛇鳞令他十分不舒服。 “哈哈哈哈!”慕容笑弯了腰,“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这么害怕?” “谁c谁说我怕了?只是你突然扔过来,我没防备而已。”竹邑逞强道。 “那好,待会儿你一定要多吃点!” “吃就吃”竹邑虽然嘴硬,但看着慕容剥蛇皮,心里早就后悔了。 季子心里也打鼓,毕竟没有吃过蛇肉,他到不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这个慕容瑾瑜还真会找他们俩的弱点。 将蛇肉串在细枝上烤好,慕容便递了一串到竹邑面前,竹邑不情不愿的接过,却迟迟不肯下嘴。 “怎么?这回可没吓你吧?”慕容瑾瑜忍笑道。 见他实在下不去口,季子便也拿过一串,打算先替他尝尝,可竹邑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师哥,还是我先来吧。”说罢眼一闭,一口咬了下去。 尝试着嚼了几下,发现虽然有一点土腥味,但是肉质鲜嫩,竟然有点鸡肉的味道。季子看他表情,知道味道不差,也放心的吃了起来。 “瑾瑜,你这些本事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怎么知道蛇肉这么好吃啊?”竹邑边吃边问。 “跟我父亲学的”。 “父亲么”竹邑呢喃着,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我和师哥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 一旁的季子眼眸暗了下来,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慕容放下烤鱼认真的说:“我娘很早就死了,我爹是个杀手,天天带着我四处奔走,杀人,也被追杀,后来不知所踪,可能也死了吧。” 慕容随手拨着即将熄灭的残火,“所以知道爹娘是谁又能怎样呢,到头来总会失去,与其拥有时患得患失,还不如独自一人来的自在。” 季子愣愣的看着他,在他眼中读出了一种熟悉的哀伤,他曾在竹邑眼中看到过,在秋糖和绾归眼中看到过,也在自己眼中看到过,那是一个孩子的无助,没有庇护,只能变得更强大,身处乱世,当活着都成为一种奢望,就只能靠自己。 冬日的太阳即将燃尽,明天依然会升起,人生亦是如此,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慕容见他入神,知他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出声打断道:“待此次秋猎结束,便回去看看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季子回身看着慕容瑾瑜,心里却不由泛起一丝酸楚,那些年,他的身边有竹邑,有绾归,有秋糖,还有那个笑的很灿烂的姑娘,云山承载着太多的快乐,亦有悲痛,那个像蝴蝶花般明媚的女孩,自离开后,从未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季子想,或许她也在为当年未曾出口的话而耿耿于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山中命案 倏忽已至正午,先前出去狩猎的人马也陆续回来了,有的兴致昂扬的带回整只的马鹿c野猪,有的则垂头丧气,抱怨运气不好。 季子还在其中看见了一只小豹子,被强弩刺穿了脖颈,豹子行动敏捷,射者必身手不俗。季子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外戚武夷侯之子申泾启,此次特代表父亲来参加秋猎。 申泾启虽不说才华横溢,但也算年轻有为,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其性格内敛,为人坦诚,实属难得。 用过午饭,大家开始聚集在擂台周围比划拳脚,虽是比试,但也真刀真枪,没人示弱,武艺不精者偶有受伤。 楚怀王饶有兴趣的观看了一会儿,就回营帐歇息去了,见楚王一走,大家更是不再留情,有的招招阴狠毒辣,直至对方命门,更有甚者还放起了暗箭。 英皇柳眉微蹙,俊秀的脸庞升起一股厌恶,不屑道:“这些人怎么如此阴狠,同为楚国子民,看起来却要置对方于死地。” 季子说道:“人人如此,这擂台之上就会成为战场,若人人谦而有礼,点到即止,那这才会是一场比试,仅凭一人之力难以撼动全局。” “哦?苏先生难道不是想凭一己之力而改变时局吗?否则又怎会同冯氏等人交往甚多?”英皇气不顺的说。 季子转身,可英皇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看也不看他,只得解释说:“改变时局非一日之功,也非一人之力可为,所以我需要帮助,而只有和不同的人相交,才能找到可为我所用的人。” “所以苏先生是打定主意要深入朝局了?” “是。” “你可知这有多危险?一招错,满盘输,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结果吗!”英皇有些激动。 季子怔楞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选择了,我就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英皇,相信我。” 英皇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担忧c无奈和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委屈,这是季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英皇却听得一阵心酸。 遂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继而抬起头,扬起一抹明亮的微笑,“苏先生雄才大略,非我等可比,我祝先生得偿所愿,马至功成。” 季子看着她离开,却始终没有动,不过午时,太阳竟好像下山了,四周一片阴暗。她在笑,可是她不快乐,而他,亦无法说出令她开心的话。 远处的冯昂和冯篙阴鹜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季子的身影在他们心中如一道白光般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转眼间,离比武之日只余两天了,这几日众人轮番上去切磋比试,孰武艺精湛,孰空有其表,早已不言而喻,那些较厉害的,就只等比武当天一展风采了。 季子观察过,冯篙也曾上去比试,但看得出他在竭力忍耐,展现的实力平平,几场下来,没人会觉得他能夺冠。 然而季子注意到,每当遇到劲敌之时,那冯篙的左手都会下意识的抚上腰侧,随之犹豫一下,再慢慢松开,这让季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当天晚上清点人数时,有一个随行官员的庶子不见了,大家都觉得奇怪,明明下午还看到人在营帐内,况且此人向来胆小,绝不会独自进山的。 这个官员官职卑微,不敢去向楚王禀报,手下也没几个家丁能去寻找,正暗自着急之时,郊伊冯昂闻声赶来。 那官员如同看见了救星,忙拉着冯昂说:“冯大人,我家庶子马开不见了!您看这怎么办?” “马大人,你莫急,马公子有可能只是去周边玩耍了,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 “冯大人,你不知道,我那儿子胆子小的很,我怕他自己在山里呆一夜,不被野兽吃了,也会被吓死啊!”马官员记得乱转。 “你先别着急,来的时候就已严明过,不准私自进山,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去报楚王恐怕不太好吧,”冯昂瞄了那马官员一眼,看他没反对,便继续说:“不如这样吧,我现在就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连夜寻找贵公子,您看怎么样?” “好好,还是冯大人想的周到,小官在此先谢过了。” 慕容瑾瑜听说了这件事,也觉得奇怪,于是找季子商议,“那个马开我认得,武功还不错,只是胆子太小,若说他独自进山,我是万万不信。” 季子思索道:“可他是真的不见了,至于是为人所迫,还是自有苦衷,我们都不得而知,只希望能快快找到吧。” “公子,”亚奴开口道:“需不需要我去寻找?” “不用,深夜山林中太过凶险,即使是你也不敢保万一,我们静观其变。” 寻找了整整一夜一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其实儿子丢了也只有做父亲的焦急万分,别人顶多安慰一下,也不甚关心,所以整个猎场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照旧打猎比武,热闹非凡。 然而怪事又发生了,晚上发现又少了两个人,分别是申泾启和咸伊吕涟隹之子吕庸,咸伊掌管谏议,权利较大,当发现自己儿子也不见了之后,便纠结马官员及武夷侯的家丁,吵闹着要见楚王。 冯昂连忙将一众人拦下,焦急道:“大家听我说!你们此时去找楚王,且不说被打扰了,大王会不会动怒,就凭你们私自离队这一条,大王就有可能下令重罚,即使到时候诸位公子找回来了,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那你说怎么办!”吕涟隹高声道。 “咸伊大人您可小点声吧,叨扰了大王谁都没好果子吃!”冯昂低声说:“为今之计还是加派人手去山中寻找,这滏阳山径多路杂,公子们很可能是迷路了,凭诸位公子的武艺,在山中困些时日也不会危及性命,大人们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哼,就且再给你一夜时间。”说完吕涟隹就带着人撤了,马官员等人一见领头的都同意了,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各自回营。 “苏季子,这事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你不打算查查吗?”慕容瑾瑜皱着眉问。 季子也同样不快,“我只是隐隐觉得,此事绝不丹丹是走失这么简单,尤其是那申泾启,怎么看也不像是如此冒失之辈。” “所以呢?我们该怎么办?” “明日一早我和亚奴进山寻找,慕容你留下坐镇。” “真不需要我去?” “放心吧,”季子看向漆黑一片的帐外,“我能应付的了。” 次日一早,季子和亚奴就骑马出发了,二人进山林之后便兵分两路。季子一路策马向后山而去,然而越往里走山路越窄,走到后来甚至没了路,季子不得不下来牵着马,在及人高的灌木丛中艰难踽行。 参天大树遮云蔽日,方圆数米内不见阳光,地上的叶子积了厚厚一层,有时一脚踏下去会陷进坑洼里。滏阳山深处真的是人迹罕至,若不做标记,很难再回去,怪不得严令禁止独自入山。 但这些自然难不倒从小生长在云山之中的季子,他根据树干的颜色,以及草木的疏密来判断方向,确认自己没有走回头路,并且一路留下记号,以供原路返回。 在刻标记的时候,季子在树上发现了另外两种记号,刻痕处干净发白,显然是新刻的。若那几人的失踪是人为,凶手不论有几人,也只需一种记号,那这两个记号中,肯定有一个不是凶手所为,这样看来,失踪的人中至少有一人还活着。 季子边思考,边继续寻找线索。记号在一个岔口分别指向了不同方向,看刻痕的力道和繁简,刻的相对草率和轻的,应该是受害者所留,而凶手为何不继续追击,却反其道而行呢? 原因只有一个,凶手留记号时,还没有第二种刻痕,那就说明留下标记的人,一定是后失踪的申泾启或吕庸!是了!凶手一定是在杀害第一个人马开的时候,留下了记号! 捋清思路后,季子便毫不犹豫的朝着受害者的方向追去。可奇怪的是,他找了好久,直到记号没了,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于是又返回到岔口处,向凶手的方向找去。 标记清晰,说明凶手相当冷静,杀这些人也是有目的的,马开c吕庸c申泾启,他们之间有何共同之处呢? 季子正思索着几人之间的异同,突然看见一滩血迹,并有东西被拖拽的痕迹,急忙蹲下身查看,只见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至少是一天前的了,记号也到此处消失了,说明这就是抛尸地点。 季子循着拖痕向前找去,在草丛深处赫然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说是尸体还不如说是尸块,因为地上只剩下了人的头颅c四肢等残躯,胸腹部已被野兽吃的所剩无几。 季子将尸体的头部翻过来,想看看此人是谁,但其脸部早已被啃得面目全非,凭借衣物和时间猜测,这人应该就是第一个失踪的马开。 起身观察四周,凶手并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看来抛尸之后,就马上离开了。现在只有从尸体上找线索了。 季子复又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这具残尸,忽然发现,头骨上被野兽啃食干净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小洞,于是急忙掏出手帕,捏起头骨细细端详,头骨上的小洞细如蚕丝,但深入死者头颅中,一击毙命,是惯用暗器的高手。 手法如此独特阴险,看来其他人还活着的希望渺茫啊,季子心情变得沉重。忽然头顶几声呼啸,一排暗箭破空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寻找季子 慕容瑾瑜坐镇大本营,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擂台之上仍有人在切磋,与平常无异,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围着擂台走了几圈,观看了几场比试,突然之间反应过来! 比武之人的武艺大不如前,或者说,武功高强的几个人都不在!是了,失踪的那三个人皆身手不错,都有望成为比武的冠军,所以凶手一定在这些参加比武的人之中! 想至此,慕容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杀人者的目的,是获得郡主芳心,那一向同英皇走的很近的季子,岂不是首当其冲? 季子就地一滚,躲开暗器,顺势隐身于丛丛灌木之中,暗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树上的人见偷袭不成,便一跃而下,掏出长鞭,向季子藏身的地方抽去,鞭上布满倒刺,一旦被打中,必定会刮下一块肉来,季子灵巧的翻身躲过,转头去看行凶之人。 只见来人脸蒙黑布,头绑发带,只露出一双阴鹜的眼睛,那人见再击不中,稍微有一瞬间的愣神,似是对季子的身手感到诧异。 季子心下了然,趁此机会飞身而起,落在那人身后,以防他暗器伤人,喝道:“冯篙,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知悔改吗!” 那人身形一滞,随即冷笑一声,“哼,不论你是否知道我是谁,我都没打算让你活!”话音未落,反手就是一串飞镖,同时向前蹿去,一眨眼就隐没在山林中。 现在自己在明,冯篙在暗,在地形复杂山林中和偷袭高手较量,季子不敢大意。 沉心静气的注视着四周,不时躲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各种暗器,飞镖c袖箭c排针c飞叉,这已经是第四种了,他暗暗数着,有些后悔没带猴鼠同来。 季子只是躲闪而不出手,并不是他不敌冯篙,而是想要看一看,置马开于死地的细长利器到底是什么。 季子和亚奴进山已有大半天了,慕容瑾瑜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由于不知道凶手是否还在营地中,所以他也不敢擅自出去寻找。 太阳落山之前亚奴回来了,他将滏阳山南面搜索了一遍,并未有什么发现,此时回来没有看见季子的身影,心中顿时漏跳了一拍。 于是将慕容瑾瑜拉至无人之地,压下嗓音急声问道:“公子呢?” “还未回来,而且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慕容瑾瑜沉声说:“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凶手就在参加比武的人之间,而且他的目标,是杀了所有可能获得郡主青睐的人。” 亚奴一听更急了,“那公子岂不是非常危险?”转身就要再进山。 慕容急忙拉住他,“你自己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你要相信苏季子,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们当务之急,是把这事告诉郡主和屈大夫,他们能调动人马进山搜查。” 英家兄妹和屈原他们因住在王帐附近,所以还不知道营地有人失踪,更不知道会有凶手。 这时英皇陪楚王打了一天猎,终于挨到楚王回去歇息了,得空便向季子的营帐走来,恰看到二人,上前打招呼道:“慕容c亚奴,苏先生呢?” “英皇郡主,”亚奴抢先道:“我知道您很诧异我为什么说话了,但事态紧急,以后再跟您解释,公子失踪了,希望您能帮帮他。” “苏先生失踪了?”英皇顾不得关心亚奴怎会说话,焦急的问:“他去哪里了?也进山了吗?” 慕容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这里有人被害了,季子去山中追查凶手,一直未归,大概就是这样。” 英皇瞪了慕容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能私自进山?”说罢翻身上马,“我去找他,慕容,你速去把此事告与屈先生,让他调兵进山!” “我也去。”亚奴干脆道。 “英皇!”慕容瑾瑜拉住缰绳说:“我去搜查,你留下。” “慕容,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唯有你去才能说清楚,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便和亚奴策马向山林中而去,慕容瑾瑜也急忙去找屈原。 英皇和亚奴一路直奔后山而去,找到刻有记号的分岔路口,看见地上乌黑的血迹。 “这不是今天的,”英皇皱着眉嗅了嗅,说道。 “郡主,这里还有!”亚奴疾步走到灌木丛边,伸手抹了一把上面的红色血迹,心中一凛,沉声道:“是新鲜的。” 英皇正欲说话,忽然丛林里一阵骚动,二人握住兵器,慢慢向前靠近,亚奴挥刀分开茂密的草丛,看见一匹马站在后面。 “这是公子骑的马,”亚奴肯定的说。 “这里有两条路,你我各走一条,找到苏先生立即返回。” “可是郡主”亚奴担忧她的安全。 英皇打断他道:“事态紧急,待天完全黑下来,这里将会更加危险,我们没有时间了,这是最好的选择。” 亚奴点点头,叮嘱说:“郡主一切小心。” 季子此时趁着天色渐暗,闪身藏入一个小山洞内,他左臂上缠着一截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白布内隐隐渗出丝丝血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冯篙追丢了季子,正在暗自懊恼中,转身间发现,似是有人向这边寻来,急忙一跃,跳到一棵大树上,隐身于树冠当中。 当看清来人时,冯篙喜出望外,内心暗想,“这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不仁不义,看来冯家注定有天相助!” 英皇牵着马,边艰难的砍掉乱枝杂草开路,边努力寻找季子。虽常年领兵打仗,但在这种幽暗复杂的环境中,还是有些四顾不暇,连尾随自己的冯篙都没有发现。 冯篙知道英皇郡主极难对付,若硬拼他肯定不是对手,用暗器又怕伤了她,得罪英家,虽然此时只有英皇一人,冯篙也不知如何下手。 正走思的当口,眼前一花英皇便不见了,只剩一匹马立在当地,冯篙也顾不得隐藏了,急忙冲出来四下寻找。 亚奴和英皇分开之后便朝着另一条路走去,一路上除了盘根错节的大树,便是比人还高的灌木,并未有任何发现,正当他打算回头去找郡主时,忽然闻到一阵似有似无的血腥味,顿时警觉起来,拔出双刀四下寻找,在找到一个坑洞边上时,发现底下好像有蓝色的衣物! 亚奴急忙跳下去查看,发现此人正是失踪的申泾启,重要的是他还活着!申泾启浑身是血的蜷缩在坑底,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只余一丝微弱的气息。 亚奴从马上拽下水囊,捏着他的下颌灌了几口水,简单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其身上有几处刀伤,但都不致命,不应昏迷在此。 继续拨开他的头发,赫然发现,有一个深且细的小孔,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左耳,饶是身经百战,亚奴也不禁心悸,何人如此歹毒。 申泾启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注意到了凶手的暗器,本能的避开了要害,却还是受了重伤。 亚奴又将周围都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受害者,于是将申泾启绑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向回赶去。 季子在洞中休憩片刻后,出来探查情况,就发现了英皇,自然还有跟在后面的冯篙,于是趁英皇正卖力劈着挡路的树枝之时,突然闪身而出,拽住她向岩壁拉去,顺势从后面一手捂住英皇的嘴,一手锁住她,防止自己被误伤。 二人紧贴在岩壁的凹陷处,脚下便是悬崖。英皇突然被袭击,自然奋力挣扎,右手挣脱禁锢便要向后杵去。 “别动!”一个低沉的气声在耳边响起,听到熟悉的声音,英皇猛然收住了手,又闻到熟悉的药草香,才慢慢安下心来,放松身体微靠在季子怀中,头却不住地向后扭,季子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便放下捂嘴的手,让英皇能够稍微活动一下。 英皇没了禁锢,轻轻侧身回头,打量着季子,见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怀中人身微侧,头微抬,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打在自己脸上,季子看着她在月光下沾了些泥土的侧颜,不禁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有惊无险 慕容瑾瑜坐镇大本营,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擂台之上仍有人在切磋,与平常无异,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围着擂台走了几圈,观看了几场比试,突然之间反应过来! 比武之人的武艺大不如前,或者说,武功高强的几个人都不在!是了,失踪的那三个人皆身手不错,都有望成为比武的冠军,所以凶手一定在这些参加比武的人之中! 想至此,慕容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杀人者的目的,是获得郡主芳心,那一向同英皇走的很近的季子,岂不是首当其冲? 季子就地一滚,躲开暗器,顺势隐身于丛丛灌木之中,暗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树上的人见偷袭不成,便一跃而下,掏出长鞭,向季子藏身的地方抽去,鞭上布满倒刺,一旦被打中,必定会刮下一块肉来,季子灵巧的翻身躲过,转头去看行凶之人。 只见来人脸蒙黑布,头绑发带,只露出一双阴鹜的眼睛,那人见再击不中,稍微有一瞬间的愣神,似是对季子的身手感到诧异。 季子心下了然,趁此机会飞身而起,落在那人身后,以防他暗器伤人,喝道:“冯篙,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知悔改吗!” 那人身形一滞,随即冷笑一声,“哼,不论你是否知道我是谁,我都没打算让你活!”话音未落,反手就是一串飞镖,同时向前蹿去,一眨眼就隐没在山林中。 现在自己在明,冯篙在暗,在地形复杂山林中和偷袭高手较量,季子不敢大意。 沉心静气的注视着四周,不时躲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各种暗器,飞镖c袖箭c排针c飞叉,这已经是第四种了,他暗暗数着,有些后悔没带猴鼠同来。 季子只是躲闪而不出手,并不是他不敌冯篙,而是想要看一看,置马开于死地的细长利器到底是什么。 季子和亚奴进山已有大半天了,慕容瑾瑜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由于不知道凶手是否还在营地中,所以他也不敢擅自出去寻找。 太阳落山之前亚奴回来了,他将滏阳山南面搜索了一遍,并未有什么发现,此时回来没有看见季子的身影,心中顿时漏跳了一拍。 于是将慕容瑾瑜拉至无人之地,压下嗓音急声问道:“公子呢?” “还未回来,而且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慕容瑾瑜沉声说:“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凶手就在参加比武的人之间,而且他的目标,是杀了所有可能获得郡主青睐的人。” 亚奴一听更急了,“那公子岂不是非常危险?”转身就要再进山。 慕容急忙拉住他,“你自己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你要相信苏季子,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们当务之急,是把这事告诉郡主和屈大夫,他们能调动人马进山搜查。” 英家兄妹和屈原他们因住在王帐附近,所以还不知道营地有人失踪,更不知道会有凶手。 这时英皇陪楚王打了一天猎,终于挨到楚王回去歇息了,得空便向季子的营帐走来,恰看到二人,上前打招呼道:“慕容c亚奴,苏先生呢?” “英皇郡主,”亚奴抢先道:“我知道您很诧异我为什么说话了,但事态紧急,以后再跟您解释,公子失踪了,希望您能帮帮他。” “苏先生失踪了?”英皇顾不得关心亚奴怎会说话,焦急的问:“他去哪里了?也进山了吗?” 慕容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这里有人被害了,季子去山中追查凶手,一直未归,大概就是这样。” 英皇瞪了慕容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能私自进山?”说罢翻身上马,“我去找他,慕容,你速去把此事告与屈先生,让他调兵进山!” “我也去。”亚奴干脆道。 “英皇!”慕容瑾瑜拉住缰绳说:“我去搜查,你留下。” “慕容,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唯有你去才能说清楚,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便和亚奴策马向山林中而去,慕容瑾瑜也急忙去找屈原。 英皇和亚奴一路直奔后山而去,找到刻有记号的分岔路口,看见地上乌黑的血迹。 “这不是今天的,”英皇皱着眉嗅了嗅,说道。 “郡主,这里还有!”亚奴疾步走到灌木丛边,伸手抹了一把上面的红色血迹,心中一凛,沉声道:“是新鲜的。” 英皇正欲说话,忽然丛林里一阵骚动,二人握住兵器,慢慢向前靠近,亚奴挥刀分开茂密的草丛,看见一匹马站在后面。 “这是公子骑的马,”亚奴肯定的说。 “这里有两条路,你我各走一条,找到苏先生立即返回。” “可是郡主”亚奴担忧她的安全。 英皇打断他道:“事态紧急,待天完全黑下来,这里将会更加危险,我们没有时间了,这是最好的选择。” 亚奴点点头,叮嘱说:“郡主一切小心。” 季子此时趁着天色渐暗,闪身藏入一个小山洞内,他左臂上缠着一截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白布内隐隐渗出丝丝血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冯篙追丢了季子,正在暗自懊恼中,转身间发现,似是有人向这边寻来,急忙一跃,跳到一棵大树上,隐身于树冠当中。 当看清来人时,冯篙喜出望外,内心暗想,“这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不仁不义,看来冯家注定有天相助!” 英皇牵着马,边艰难的砍掉乱枝杂草开路,边努力寻找季子。虽常年领兵打仗,但在这种幽暗复杂的环境中,还是有些四顾不暇,连尾随自己的冯篙都没有发现。 冯篙知道英皇郡主极难对付,若硬拼他肯定不是对手,用暗器又怕伤了她,得罪英家,虽然此时只有英皇一人,冯篙也不知如何下手。 正走思的当口,眼前一花英皇便不见了,只剩一匹马立在当地,冯篙也顾不得隐藏了,急忙冲出来四下寻找。 亚奴和英皇分开之后便朝着另一条路走去,一路上除了盘根错节的大树,便是比人还高的灌木,并未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打算回头去找郡主时,忽然闻到一阵似有似无的血腥味,顿时警觉起来,拔出双刀四下寻找,在找到一个坑洞边上时,发现底下好像有蓝色的衣物! 亚奴急忙跳下去查看,发现此人正是失踪的申泾启,重要的是他还活着!申泾启浑身是血的蜷缩在坑底,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只余一丝微弱的气息。 亚奴从马上拽下水囊,捏着他的下颌灌了几口水,简单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其身上有几处刀伤,但都不致命,不应昏迷在此。 继续拨开他的头发,赫然发现,有一个深且细的小孔,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左耳,饶是身经百战,亚奴也不禁心悸,何人如此歹毒。 申泾启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注意到了凶手的暗器,本能的避开了要害,却还是受了重伤。 亚奴又将周围都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受害者,于是将申泾启绑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向回赶去。 季子在洞中休憩片刻后,出来探查情况,就发现了英皇,自然还有跟在后面的冯篙,于是趁英皇正卖力劈着挡路的树枝之时,突然闪身而出,拽住她向岩壁拉去,顺势从后面一手捂住英皇的嘴,一手锁住她,防止自己被误伤。 二人紧贴在岩壁的凹陷处,脚下便是悬崖。英皇突然被袭击,自然奋力挣扎,右手挣脱禁锢便要向后杵去。 “别动!”一个低沉的气声在耳边响起,听到熟悉的声音,英皇猛然收住了手,又闻到熟悉的药草香,才慢慢安下心来,放松身体微靠在季子怀中,头却不住地向后扭,季子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便放下捂嘴的手,让英皇能够稍微活动一下。 英皇没了禁锢,轻轻侧身,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季子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俊眉微蹙,墨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一时竟看得呆了。 “咳咳,”见其嘴角渐渐弯起,英皇知是自己失态了,忙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脸却红了起来,草草打量了一番,见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怀中人身微侧,头微抬,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打在自己脸上,季子看着她在月光下沾了些泥土的侧颜,不禁笑了起来。 冯篙翻遍了四周也没找到,觉得英皇可能是失足落下了悬崖,叹了口气,只得离开了。 见其走远,季子带着英皇从岩壁中慢慢移了出来,还未等她开口,先说道:“你跟我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说罢也不待英皇说话,便拉着她,向自己刚才藏身的洞穴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季子遇险 山洞本就不大,季子一个人时还算宽敞,现在又多了个人,就显得有些狭窄,不过容两人坐下还是可以的。 英皇一进洞就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进山?那冯篙就是杀人凶手吗?” “郡主,你一下问这么多,叫我” “你受伤了?”英皇突然打断他,盯着他左臂上的血布。 “我采了些止血消毒的药草,已经敷上了,不用担心。”季子微贴着洞壁,他在这山上呆了一天,有些疲惫。 “苏先生多虑了,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担心。”英皇负气的说,她对季子的擅自行动耿耿于怀。 “好吧,”季子苦笑一声,“我都告诉你。” 于是,便将几天前陆续有人失踪,到自己外出寻找,再到关于此事的推理,都告诉了英皇,也说了自己受伤的原委。 原来在与冯篙周旋时,季子发现又来了一拨人,他们皆是由冯篙亲自调教,善于使用暗器,一个冯篙就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几个人在一旁放冷箭,季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他细心地观察着地上的植物,发现冯篙鞭子扫过之处,断枝皆没有发黑的痕迹,说明鞭子上并没有毒,便放心的卖出一个破绽,让他一鞭子抽在自己左臂上,顿时鲜血直流。 季子也佯装不敌,节节败退,冯篙一见有机可乘,倏地从腰间抽出银针,向季子的头上扎去。 季子看清了银针的真面目,便不再周旋,侧身躲过冯篙的攻击,腰上使力,一个回旋将其踹到,抢过他的长鞭,抡圆了朝藏在灌木后的人扫去。 “哎呦!”只听几声惨叫,好几个人被掀了出来,他们有的捂着脸,有的捂着胳膊,手忙脚乱的向树后面躲,就像一群见着猫的老鼠,季子嘴角上扬,竟有些想笑。 笑归笑,手上却不含糊,又抽了几下,只打的他们不敢再露头,才扔了鞭子,跃出包围圈消失了。 “再后来便碰见了你,”季子说道:“你不也是单独行动的吗?那冯篙目的在你,你现在才是最危险的。” 英皇自责的说:“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我,我就应该待在北境,不该回来!” 季子见不得她难过,慌忙安慰道:“恶人之心不可防,这岂是你的错?我们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让死者安息。” “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你跟我来。”季子带着英皇,小心翼翼的从山洞中出来,走到旁边的一个低洼处。 英皇一下到坑中,就看见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这具尸体同样被啃得残缺不全,虽然见过死人无数,但在黑夜里突然看到如此恐怖的尸体,英皇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是吕庸,”季子沉声道:“马开的尸身我已见过,现在还剩下申泾启,不过照此看来,恐怕凶多吉少,但愿吉人天相吧。” “虽然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但不能证明就是冯篙杀的。” “你看这里,”季子指着吕庸的头顶说:“此处同马开一样,也有个细长的孔,证明他们为一人所杀,而且” “而且你舍身看到冯篙的那根银针,就是这个形状,对吗?”英皇接口道。 “正确,所以我才要冒险引他出针。” 此时已至午夜,山间雾重,连月亮也渐渐隐于云中,秋风呼啸,吹在身上已有刺骨之感,英皇不禁打了个寒颤。 季子见状,说道:“夜间不宜行路,而且咱们的马也丢了,先去方才的山洞躲一晚吧,天亮再做打算。” “好,慕容已将此事通报屈大夫了,想必后半夜援兵就会赶来。”于是二人又回到了洞中,季子搜罗了些枯叶点燃,小小的山洞顿时温暖起来。 “苏先生,”英皇边烤火边说道:“可否给我讲讲亚奴的事?” 季子一听便明白了,“之前是我骗了你,亚奴会说话,他很久之前就跟着我,平素寡言少语,不懂与人交际,对外称哑巴,是为了保护他,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英皇若有所思的说:“也是苦了他了。” “你不怪我?”季子有些诧异。 “苏先生哪里话,这是私事,我有什么可怪的?”英皇淡然一笑,继而又说道:“我不会对外言说的,放心吧。” 一时无言,天冷夜长,季子见离天亮还早,便说道:“郡主,你躺下来休息一下吧,我去外面守着。” 英皇似是有些惊讶,说:“没关系,行军打仗,几日不眠不休是常事,这一时半刻我还顶得住。” 季子知晓她的性格,于是不再坚持,只是将自己的挡风衣脱下来,披在英皇肩上,这次英皇没有拒绝,感激的冲他笑笑,便俯下头去休息。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平素里行军的环境,不会比这里好多少,随时随地都能抓紧时间休息,这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否则早就被严苛的环境淘汰了。思至此,季子不禁有些心疼。 拂晓之时,终于听见援兵的呼唤声,他们并不是喊叫姓名,而是不时“喔喔”的叫着,这是军队中寻人的暗语。 英皇听闻,兴奋地站了起来,“他们来了!” 二人钻出山洞,迎面看见还举着未熄的火把的军士们,亚奴也在其中,申泾启早已被送去医治了。 亚奴看见他二人都无事,暗自松了一口气,退到季子身后,警惕着周围的情况,因为冯篙一伙人还没有抓到,山林之中处处暗藏杀机。 季子指明了马开和吕庸尸身所在的地方,一队人马便赶去处理,见诸人都平安无事,另一队人也欲离开去搜捕冯篙。 恰在此时,一波暗器突然袭来,瞬间就有好几人中招倒地,季子忙拉着英皇退到一棵大树后面,亚奴也翻身躲过,却不找地方隐蔽,而是回身径直向前冲去。 冯篙等人没料到有人能如此大胆,敢顶着暗器进攻,顿时有些慌乱,季子也趁机飞身而出,抬腿踢飞了一个在旁放冷箭的人,亚奴手中的双刀舞的虎虎生风,几个人迎着刀锋一下子就飞了出去,二人联手,不时便将冯篙的人一一掀翻在地。 反应过来的兵士们急忙上前,把他们都按住,这时,季子余光一扫,发现了冯篙的身影,冯篙动作极快,须臾之间已冲到季子面前,反手甩出一个毒镖,众人想救已来不及。 只见季子向后一翻,却还是慢了半拍,身体随着毒镖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劲敌出现 “苏秦!”英皇惊叫一声,飞身向季子奔去,然而就在季子身前的冯篙动作更快,他眼见之前所做,都已化为泡影,而这一切都是季子害的,于是下手更为阴狠,势要置他于死地,只见白光一闪,一枚银针狠狠刺向季子的头部。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地上的白衣突然飘起,霎时间制住了冯篙握针的手,季子微微一笑,本以为就要得手的冯篙,还来不及收住得意的表情,便被甩到一边。 季子从容的站起身来,这时英皇也冲到面前,拽住他的衣袖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 季子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继而对躺在地上,仍旧一脸不可置信的冯篙说:“凶手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你!你是故意的!”冯篙怨毒的吼道:“你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 “当然,”季子拂去衣衫上的泥土,不疾不徐的说:“不然你怎会亮出凶器?” “苏秦!”冯篙声嘶力竭的喊:“我本来马上就可以得到郡主了!都是你坏我好事!” “你若懂得收手,我自然没有你杀人的证据,只可惜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非要取我性命,这才给了我机会,况且,”季子厉声道:“就算你成功杀了所有人,郡主也绝不会任你摆布!你从一开始便没有半分胜算!” “苏秦!你不得好死!”冯篙嚎叫着被压了下去。 “那支毒镖呢?我们明明看到你被打中了,你是怎么躲过的?”英皇问道。 季子得意的翘起嘴角,从袖中拿出一块碎木,上面赫然就是那支毒镖,碎木上扎着毒镖的地方,已经变得黑烂,可见这毒镖之毒,若被它刺中断无活路。 “你早就料到冯篙会来寻仇?”英皇也说出了亚奴心中的疑问。 “对,”季子说:“冯篙只好兵刃,对其他之事皆无兴趣,这些自然是受他两个哥哥的指使,如今在这山林之中,他没了冯昂的出谋划策,又自以为武功高强,所以我料定他一定会来。” “所以你就准备了这个?”英皇拿着碎木生气的看着他。 季子感受到英皇和亚奴愤怒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忙解释道:“万一他没有出现,我告诉你们了,不是平添担忧吗?放心吧,我能应付的。” “苏先生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怎需我等凡俗之辈的帮助?亚奴,我们走!”英皇说完转身就走。 季子回头看向亚奴,谁知这次连亚奴也生气了,看了他一眼便默默跟着郡主走了。 营地内,屈原也按慕容所言,将事情的原委都告与了楚王,但慕容在讲述事情经过,及自己的推测时,独没有提及关于英皇郡主的事情,只是说凶手有可能想要得到大王的赏识,才不断杀人的,他怕此事会牵连到英家。 楚王听完后,气的揎拳捋袖,七窍生烟,一夜都没有睡好。 而英暨在得知英皇进山后,也是一夜未眠,他几次想要出去找,却又顾及楚王安危,不敢擅动,只得整夜都坐在营帐外守候,生怕错过了英皇的消息。 转眼间已过午时,正当英暨欲请示楚王,允许自己进山之时,英皇带着众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五花大绑的冯篙和两具残尸。 楚王听闻凶手被捉住了,立时带着屈原等人疾步走出。 慕容瑾瑜也跟在后面,对迎面而来的季子微微摇了摇头,季子了然,慕容并未说出此事与英皇的关系。 “寡人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王眼下杀人!” 冯篙自知绝无生路,也不在乎什么礼节,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楚王看清地上的人后,怒道:“冯篙!寡人待你冯氏不薄!为何做出此等事来?为何!” 他的哥哥冯昂,看到楚王如此生气,早已吓得手足发麻,冷汗涔涔,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说:“大c大王!小弟虽会些武艺,但他如何能是几位公子的对手?这c这会不会是弄错了?恳请大王明察啊!” 季子冷笑一声,说:“马开和吕庸的头部,都有一个细长的针孔,而他冯篙身上恰恰就有这么一支银针,这难道是巧合吗?” “况且,”季子看向搜山的兵士说道:“大家也都看见了,这冯篙确实要杀我,若大王不信,可以问他们和冯篙的这些手下。” 此时有人来报,说申泾启醒了,指名说是冯篙害他。 见事情败露,冯昂顿时哭诉道:“大王!此事我毫不知情啊!冯篙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都是我没教导好,但请大王念及我和大哥冯未这些年来做牛做马,忠心不二,饶了我们哥俩吧!”边说边磕头。 冯篙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哥哥一眼,低下了头,静静地凝视着遍布四处的黄土,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大喊,挺直身子一头撞向地面,顿时脑浆四溅,鲜血横流。 冯篙就这么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他一生除了嗜好兵器,便是惟两个哥哥的命是从,从不忤逆冯未和冯昂,没想到将死之时,却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但是冯篙最终也没有揭露哥哥们的丑恶,他还是选择保护他们,再冷血无情c杀人如麻的恶人,也有柔情的一面,也有割舍不下的人。 真凶已经伏法,楚王消了气,打算回去休息,此时,英皇上前道:“大王,此事我” “郡主帮助在下搜捕凶犯,几次以身犯险,又一天一夜未休未眠,还是快回去歇息吧。”季子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打断她道。 “恩,对,英皇你也辛苦了,快些回去吧,这些都让他们收拾。哦还有,把此事的处理结果,通告各个营帐,尸体也让家属领回去吧。还有你!”楚怀王指着冯昂道:“等回去了,寡人再找你们算账!”说罢拂袖而去。 众人散去之后,慕容瑾瑜走过来,打量着大家,“都没事吧?” “苏先生的伤口还需处理一下。”英皇看着季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季子摸摸早已不再流血的胳膊,抬眼冲英皇笑笑,“那就去处理一下吧,顺便看看申公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苏先生方才为何打断我的话?”英皇边走边问道。 慕容瑾瑜接话说:“除了我们和冯氏,没有人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又何必自寻麻烦呢?况且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可是” “可是什么,”慕容瑾瑜拉着英皇,向一旁的营帐走去,“忙了一天一夜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感受到慕容和季子对自己的关心,英皇温柔的笑了,除了哥哥,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在乎自己了,英皇想着,这种感觉还不错。 季子看着二人的身影,笑着摇摇头,独自向申泾启的营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重新出发 这申公子也是幸运,当时冯篙打算先除掉吕庸,于是骗他说,自己在营地不远处设下陷阱,并捕到了一只野猪,野猪凶猛,自己无法独自将它制服,请吕庸和自己一起去。 那吕庸素来爱出风头,又有些功夫,一听是野猪这么大的野兽,便欣然答应同去。 申泾启平日和吕庸走的很近,听说后有些担忧,就想阻拦他,可吕庸很固执,非要和冯篙一起去,申泾启见天色已晚,不放心他独去,于是无奈,陪着他一起进山。 冯篙虽是偷袭,但一对二,还是让申泾启趁乱跑掉了,他杀掉吕庸后,马上去追寻受重伤的申泾启,所以树上才有了两种记号。 申泾启为帮朋友,陷自身于险境,可也正是他的义气救了自己,一旦被冯篙分别引入山中,就绝无生还可能。 季子来到申泾启帐中,看见他依然很虚弱,便走上前安慰道:“申公子,此番真是惊险啊,好在凶手已经伏法,您一定要安心养病。” “是啊,”申泾启淡淡道:“简直如噩梦一般,不,比噩梦还恐怖,噩梦总有结束的时候,而吕庸,我的朋友,是真的死了。” “吕公子得知你获救了,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还请申公子保重身体,早日康复。” “苏先生,银针从我头颅中穿过,医师说我命大没有死,但今后,恐怕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也不能再使用我的长枪了。” 申泾启苦笑着说:“先生救了我的命,今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虽是一个废人,但申家还是有可用之处的。” “申公子,何来废人之言?”季子沉声说。 “呵呵,哈哈哈,”申泾启悲恸的笑了,“我现在还不算是一个废人吗?”边说,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双腿。 季子郑重的回答:“当然不,申公子,你不能站起来,可你还有手,还有知识,有思想,还能和我说话,比起很多人,已经好太多了,你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真正站着的人,从来都不是用双腿,而是用信仰。” “我我可以做什么?”申泾启迷茫的看着季子。 “比如说,暗器,”季子摸出那枚毒镖,“你不能舞动长枪,可你能控制这枚小小的飞镖,飞镖虽小,快过长枪,你不再能上马杀敌,但你可以钻研兵法,一计良策,胜过千军万马。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来走。”说完,将那梅毒镖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申泾启如此聪慧,怎能听不出季子话中之意,他闭上眼睛,良久,喃喃自语,“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 因发生了这样的事,楚王再无心打猎,草草地结束了这次秋猎,心烦意乱的回到宫中。 先是给痛失爱子的几个官员封官加爵,予以安抚,然后便是冯氏的处决问题。这本来也简单,冯篙犯了这么大的事,冯未和冯昂肯定轻则降职,重则免官。 但是此刻,楚王却很是头痛,原因是令伊孟昌沂为冯氏说情。令伊是楚国最高的官职,相当于宰相,所以他的话,楚王还是要有所考虑的,可不惩处冯氏,又不足以平息死者家属的愤怒,此事看似简单,却牵连甚广,甚是棘手。。 这人季子见过一面,那还是刚来郢都的时候,之后便称老母病重,一直在南方老家照应,实则是偷偷走访诸国,寻找可用之人,是以季子对其不甚了解。而今孟昌沂重回郢都,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冯氏兄弟贪名好利,有己无人,生怕有朝一日楚国沦陷,自己也跟着遭殃,于是极力主张向秦国示好,正好和孟昌沂不谋而合,而且冯氏既好控制,又有些手段,能帮他做些不便之事,所以他将冯氏兄弟看做亲信,处处维护他们。 此时,冯未和冯昂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祈求孟昌沂救救他们。 孟昌沂刚回郢都不久,便得知他们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自然十分生气,但生气归生气,该管还得管,否则少了他们,孟昌沂就像少了只眼睛一样,非常不方便。 “孟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冯未哭诉道:“小弟已经命丧黄泉了,我们冯家不能就此断了啊!” 一听见冯篙,孟昌沂更是来气,“你们让我说什么好?要不是你那个弟弟,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好端端的杀什么人?” “大大人啊,”冯昂结巴道:“是您叫我们去招惹那个苏秦的啊,现在他把我们逼到绝境了,您可不能置之不理啊大人!” “这么说还怪我了?我是让你们去拉拢他,而不是让你们去杀他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孟昌沂气的牙疼,捂着腮帮子说:“对了,冯篙到底为什么杀人,仅仅是为了赢比赛?” 冯未和冯昂对视了一眼,犹豫地说:“是是为了郡主,赢得比武就有可能娶郡主。” “什么?糊涂!”孟昌沂怒道:“郡主是什么人?是你们想娶就娶的吗!我告诉你们啊,此事谁都不许再提,得罪了英家,谁也救不了你们!” “是是是,冯篙是为了比武才杀人的!”冯未和冯昂急忙点头。 由于孟昌沂的不断说情,此案最终以降冯昂为庶人,冯未勉强保住了官职,但是罚俸三年为结局而告终。 楚王将郊伊一职给了吕涟隹的另一个儿子吕琦,以示安慰。吕琦虽资质平平,但天性仁善宽宏,恪尽职守,比那冯昂好了太多,也算是京郊百姓的一大幸事。 秋猎回来后,季子等人在测天府安静的过了些时日,只有猴鼠依旧上蹿下跳,每天似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天,屈原在测天府拜访,谈论国事。 “苏君,”屈原忧心忡忡的说:“此前冯篙案,楚王未曾采纳我的建议,而是听从了孟昌沂的话,从轻处罚了冯氏兄弟,此非善事啊。” “屈兄,我懂你的意思,孟昌沂力谏向秦示好称臣,以此换取一时安宁,这同合纵抗秦的主张相背。” “是啊,今楚王偏向于他,我恐怕假以时日,楚王会被他说服啊。” “楚国兵力未衰,粮草未尽,一时半日还不至于向秦称臣,但我们时间不多,要开始加紧行动了。” 屈原问道:“苏君有什么计划?” “要成合纵之计,则必要有人行游说之事,唯有走访各国,或攻其弱,或投其好,或惠其利,逐个击破,才能令诸国一致对秦。” “苏君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季子神秘一笑,说:“已有了。” “哦?谁人能入得苏君慧眼?” “我会亲自前往。” 屈原吃惊道:“若能得苏先生亲自前往,则合纵必成,此实乃荆楚之大幸啊!我先代楚王感谢先生。”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季子忙拦住他,“苏某得楚王和屈兄赏识,自当尽力为楚国谋,怎敢居功?只是楚王不一定会任我为使臣,孟昌沂也定会从中阻挠,要想成事,还需屈兄鼎力相助啊。” “就算苏君不言,我也会义不容辞的,我一定助苏君成此大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英暨心事 大殿之上,楚王愁容满面,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不时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下面屈原和孟昌沂已经争辩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目前还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屈大夫,那苏秦刚任左史不到半年,未有任何建树,你怎敢荐举他为使臣?你可知,一旦言语有失,会给楚国和大王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孟昌沂咄咄逼人。 屈原也不甘示弱,“我当然知道使臣的重要,苏先生殚见洽闻,经明行修,对时局把握十分准确,且其出口成章,巧言善辩,正是出使各国的不二人选。孟大人如此阻挠,不愿同其他各国交好,难道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屈原!你简直不可理喻!”孟昌沂怒道,转而对楚王说:“大王,苏秦忠奸未辨,不可善用啊!” “大王!今西秦虎视眈眈,以窥中原,且我国北有韩c魏,东有齐c越,稍有不慎,便会腹背受敌,如今,唯有连各国以制衡,方能够抵御强秦啊!而且齐已与秦建交,若再不行动,恐为时晚矣!” “大王!”孟昌沂欲再言。 楚王挥挥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寡人知道你们都是好意,那个苏秦,寡人也曾见过几次,确有真才实学,口才也不错,但是孟卿说的也对,此人刚入我国不久,还需的多了解了解,总的让寡人听听他怎么说吧。” “这大王所言甚是。”屈原只得说道。 “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容寡人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定夺。” 二人缓步退出大殿,孟昌沂得意的说:“屈大人,您为何如此推荐苏秦?我还从不知道,你跟他走得这么近。” “哼,举才唯贤,有才者皆应该获得推举,近与不近又有何关系?孟大人未免太狭隘了。” “对对,是我狭隘,屈大人如此无私,真是令孟某佩服,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来日方长。” 而测天府内,季子依旧恬淡闲适的过着日子,每天和慕容喝茶聊天,看看猴鼠被亚奴气的跳脚,偶尔趁着天气好,约英家兄妹到城外走走,对楚王的犹豫不决一点都不担心。 连着下了几日的秋雨,愈加寒冷,这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太阳暖融融的,竟有些余夏的味道。 季子c慕容和英家兄妹,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到滏阳河边散步,经过多日相处,再加之慕容瑾瑜性格洒脱,不拘小节,饶是英皇不善与人相处的性子,也和他相熟了。 英皇尤其钦羡他的轻功,一见面就忍不住要向他讨教,慕容也乐得陪她玩儿,于是英皇和慕容在一起的时候,竟看起来比和季子更自在些。 此时,二人正在无人的林子里上下翻飞,你追我赶,英皇自然不是慕容对手,但经过几番切磋,她的轻功较之以往也进步不少。 英暨和季子漫步在他们身后,看着不息的河流,和南去的飞雁。二人皆是内敛含蓄,又处变不惊的性格,也很是谈得来,英暨对季子尤为欣赏,经常同他谈论些排兵布阵的方法。 “苏先生,我北境军负责北境的安危,近几年来,世道越来越乱了,各国都在蠢蠢欲动,都想着啃一口楚国这块肥肉,我惧怕,一旦他们联手,那北境压力实在不小,先生有什么看法?” “若想使边境无忧,那只能同邻国结盟。” 英暨无奈的低头苦笑,“我又何尝不想边境无忧?如今北境虽还算安定,但也经常会有征战,连年战乱,使得百姓不堪其苦,你知道吗?每当看到因战争而死的孩子,我都会非常难过,英皇肯定会更难过,不过她从未说起过,想来也是怕我担心吧,毕竟谁又会觉得战场杀伐之人会心痛呢?”英暨说着抬头看向远处的英皇,眼里满是心疼。 季子凝视着她轻盈干净的身影,无端的也生出些许落寞,她究竟自己承担了多少委屈和痛苦,才能淬炼成如今隐忍善良的模样,她本应该很快乐的,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找一个爱她保护她的人,一生无忧,永远不知痛为何物。 “英将军,”季子回了回神,说:“郡主如此坚强,将军无需太过担心。” “是啊,皇儿从小就不用我和父亲操心,她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虽然不愿杀戮,可她还是要领军上战场。” “苏某冒昧问一句,英将军对时局如何看?既不愿再看见无谓伤亡,是否曾有过一些想法?” 英暨有些惊讶的转身,直视着季子的眼睛,认真的说:“我相信苏先生,所以不怕告诉先生,我英家虽世代领兵,但早已厌倦了沙场血腥,若再无征战,该有多好,而想要天下太平,就需得明君贤臣来成就,而我不认为楚王能成此大业。” “那将军为何不另谋明主?” “你是说离开楚国吗?”英暨苦笑,“且不说世代为楚人,忠君卫国早已深入人心,若背叛,会给族人带来多大的伤害,这天下如一潭浑水,黑不见影,又何来明君主天下事?” 忠君卫国吗?若他日无国可卫c无君可忠呢?季子在心中想,英暨熟读兵法,久经沙场,又胆大心细,仁善不欺,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若能为秦国所用,势必大有助益。 “苏先生,”英暨唤回陷入沉思的季子,“不说这些了,我一直想问问,那位慕容兄弟是你的旧友吗?” 季子不明所以,“是,我与慕容相识已有六年了,他洒脱直率,待人真诚,今生有幸得其为知己。” 英暨很欣赏的点点头,说:“能得苏先生如此称赞,想必慕容公子非常人所及,如此我便放心了。” “哦?将军此话怎讲?”季子剑眉微蹙,听出了他话里意有所指。 “说来让苏先生见笑了,”英暨笑道:“我看皇儿跟慕容公子在一起时很开心,于是便想打听打听,英皇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能遇到有缘人,我才会真正安心。” “英将军是说慕容” “我看慕容公子器宇不凡,又对皇儿很是上心,所以想侧面打听打听他的心意。” “慕容淑人君子,和郡主甚是相配,”季子压下心中的苦涩,“但此事将军还是要征得郡主意见,若郡主也有此意,那苏某愿意在中牵线,以成人之好。” “先生说得对,待我他日问得皇儿后再做决断吧。” “哥,苏先生,你们在聊什么,竟如此开心?”英皇稳稳落在二人面前,慕容瑾瑜随后跟来。 “自然是在聊一些开心的事,”英暨温柔的笑道,这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恐怕也只有在妹妹面前时,才会展现如此温柔的样子。 “苏先生,”英皇转而看向季子,笑吟吟道:“听哥哥说,当日你在大殿之上制服刘达,反应奇快,武功精湛,可否赐教一二?” 季子微笑道:“赐教谈不上,若郡主想比试一番,苏某奉陪。”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率先起身,向林中飞去。 英皇嘴角上扬,也腾身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林中比武 季子足下轻点,突然转身而回,径直向她攻来,英皇忙借力右转,躲过一击,扭头冲他笑笑,稍停,便向深处飞去。 季子眉毛一挑,顺势跟上,英皇武功虽不及季子,但身轻骨柔,速度不输,一时间,二人也没过几招,不分伯仲。 英皇得意的样子,尽显小女儿傲娇姿态,季子见此,不由的更柔和了些,随即打定主意,逗一逗她。 英皇对此毫不知情,正纵着轻功,游刃有余的躲闪着,突然感觉身后没了动静,转身去看,果然没了季子的身影,急忙放慢动作,警视着四周。 英皇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当然知道其中有诈,虽然有些怀疑季子是真的没跟上来,但还是小心翼翼,没有丝毫懈怠。 季子藏于树后,静静的观察,暗自赞叹她的专业素养,也许没有如此本领,早就死在刀山剑林的战场上了。 但是既已打定主意,又岂会善罢甘休,他趁英皇不注意,快速的移动,不停地制造些动静,惊得鸟儿纷纷飞起,枯黄的叶子从四周飘落。 英皇努力分辨着他的方位,试图一击即中,季子自然不会给她这种机会,拿起石子,向早已看好的一群野雁掷去,野雁被惊飞,扑簌簌带起一团团灰尘。 英皇没有如平常人般,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分散注意力,反而是眯了双眼,透过尘土,仔细的注视着周围。 不论她是否被吸引,季子的目的都已达到,于是在心中暗赞一声,借着扬尘未落,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手中折扇顺势而出,刹那间抵至英皇侧颈。 英皇被制住要害,心知已输,但仍有些任性道:“原来苏先生的制敌之术竟是如此,英皇真是受教了。” 季子缓缓放下手,道了声歉,继而说道:“周身万物皆考虑在册,本就是御敌之道,这林中山石c飞鸟,乃至尘土,都可为我所用,战斗看的是结果,而不是讲道理。若郡主心有不甘,那咱们重来便是。” “苏先生错了,若打仗只看结局,而不关心百姓兵士的伤亡,那么又何来道义二字?况且,”英皇秀眉微扬,“我就是不甘又如何?”话音未落便突然向季子攻来。 季子闪身躲过,收起笑容开始严肃的同他交手。 英皇虽是女子,但她毕竟真正上过战场,又有父兄从小调教,认真起来,绝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面对其凌厉干脆的招式,季子起先也有些被她的气势所压迫,但很快便摸清了她的套路,掌控了节。,高手过招,但见形动,不闻其声,周遭似无人般寂静,却又能看到被气流带起的飞叶。 数十招之后,还是不敌落败,英皇也很是大气,抱拳道:“今日败于苏先生之手,英皇心服口服,先生不论学问c口才c见识还是武艺,皆是我所识之人中最优秀的。” “郡主言过了,”季子淡淡道:“谈论胜败,不是不考虑兵将死活,战争不可避免,在胜利的同时,最大限度的避免伤亡,才是上策,而不是只言伤亡,不谈胜负,那样只会导致更大的损失。” 越国的助推 天气越来越冷,离冬天也越来越近,院中的草木一如去年刚来时般萧瑟,银杏的叶子也渐渐黄了。 “公子,我们何时回去?”亚奴看着靠在窗边的季子,问道。 “快了。”季子捻起一片黄叶,淡淡的说。 “哎呀什么快了?先生是打算回云山吗?可是楚王现在根本就不相信您啊,对合纵之术也是不置可否,您若现在走了,岂不更随了那孟昌沂的意?”袁遁这一段时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天天往测天府跑。 可偏巧这季子就不着急,也不进宫去面见楚王,长此以往,楚王必会愈加亲信那孟昌沂。 “孟令伊不好吗?为何不能遂他的意?”季子好笑的看着他。 “大公子,你怎么也开始逗弄人耍了?”猴鼠不知什么时候挑了进来,“你看袁大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季子一本正经的回他:“嗯,不错,终于知道为别人着想了,看来上回把你独自留在郢都是正确的。” “你快别打趣我了,把咱们的计划告诉他吧,咱们不是” 见猴鼠未经同意,就要将计划和盘托出,亚奴条件反射般的抽出弯刀,反手抵上他的脖颈,周身散发出冷气。 猴鼠起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不甚在意的拂开他的刀,嘟囔道:“哑巴,你发什么疯?你这要是一个没把握好,我还不直接上天了啊,再说了,这个事袁大人早晚要知道,对吧,大公子。” 季子见状安抚道:“亚奴,无需紧张,猴鼠自有分寸。” “什么计划?你们在说什么呀?”袁遁好奇的追问。 “几日之后,会有越国使臣到访,他是来说服楚王一起事秦的,这不正是孟昌沂所期望的?介时你便用些占卜之术,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便是了。”季子安排道。 “我要怎么顺着他?而且这不是和我们的计划相反吗?”袁遁依旧没有明白。 “哎呀,您老怎么这么啰嗦?”猴鼠不耐烦了,“大公子都说了,几天之后你自会知晓,顺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让他高兴,高兴总明白了吧?” “哦,可这” “你只管照做便是,我心中有数。”季子胸有成竹的说。 越国居于东南临海,同秦国相距甚远,以至两国交集甚少,更未曾发生过战争,在各国受强秦制约的时候,越国却很少受影响。 越王如今突然派使臣前来探听楚国的情况,并借机说服楚王共同事秦,看似不明所以,实则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齐国位于越国正北,齐虽不大,但齐人骁勇,极善水战,越国向来很惧怕齐国,所以年年朝贡,对齐王也基本是有求必应。 然而,自去年起,齐国便有趋势同秦国结盟,越国一直很担心。 齐王凭借强盛的军事实力,自然不甘心屈居秦国之下,所以秦王派人游说,称愿意同齐王共同称帝,齐王考虑再三后,虽未答应称帝,但仍觉可行,于是结成齐秦之好。 这对越国来说可谓是大事一件,越王怕秦国通过齐国来攻击自己,便想事秦,以保安宁。 但是,越国和秦国之间还隔着楚国,楚国之强,也不是区区越国能对付的,若楚与秦交恶,越独事秦,则荆楚铁骑定会踏足越地,是以越王夜不能寐,焦虑万分,终于派出使臣,前来游说楚王,以求共同事秦。 越国的使臣名叫詹吏,此人很有学识,口才也不错,唯独耳根子有些软,立场不是很坚定。 此次他前来郢都,带着越王的重托,务必要完成说服楚王的任务,而这恰恰也给季子创造了机会。 依楚王的脾气,绝不会轻易向秦低头,詹吏越是极力劝说,楚王就会越生气,越感受到危机,到那时,季子就可以水到渠成的说出合纵的计划。 当齐国与秦国互通使臣之初,季子便已料到这一天,并打定了主意,要借这股东风来送自己一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越使进城 越国队伍大张旗鼓的进城,宣扬越国国力的同时,也向楚人释放一个楚越交好的信号。 “哥,越国使臣这一来,离咱们回北境便不远了。”英皇和英暨站在街边,拧着眉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是啊,齐秦结盟,北境的压力会更大,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同你一起回去。”英暨温柔的说。 “有哥哥在,我更不会怕了,”英皇莞尔一笑,继而有些伤感,“只是离开郢都之后,好多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皇儿舍不得谁啊?叫我猜猜,是那个慕容公子吗?”英暨逗她。 英皇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促狭之意,一本正经的回答:“还有苏先生,猴鼠,亚奴,我都舍不得。” 英暨笑着摇头,不禁为自己妹妹感到捉急,于是提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单对慕容公子,有不舍吗?妹妹你其实也到了” 英皇这下听懂了,忙打断他说:“哥!你胡说什么呢?我同他们都是朋友!”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英暨举手投降,只当是她害羞了,“我只是担心你,未来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了,我希望有人能替我来保护你。” “哥!你瞎说什么?”英皇气急。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哥哥哪儿也不去,哥哥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见妹妹真生气了,英暨慌忙认错。 英皇白他一眼,不再言语,英暨后悔的光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这张嘴真是笨。 同时,季子也站在门口,注视着成群结队的车马。 亚奴在其身后低声道:“公子,我们需要做什么?” “让猴鼠去告诉袁遁,在使臣进宫后即刻觐见。” 楚王早已听闻齐秦建交之事,正顾自烦恼,这越国使臣正撞在了刀刃上。 楚王压着火气接见了他,那詹吏毫无眼色,对楚王的不耐烦视而不见,硬是慢条斯理的,将所带礼品一项一项念完之后,才开始说明来意。 詹吏口若悬河的论述了齐国和秦国结盟后对余下诸国带来的影响,并着重强调了越国愿意和楚国站在同一战线上。 大意就是,和齐c秦两国作对是没有好处的,只有归顺才是正道。 楚王本就自视高人一筹,连齐国都不甚在意,更不会把落后的越国放在眼里,而詹吏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楚国和越国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意思,楚王自然越听越恼怒,能忍着听完没把他轰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又怎会同意呢? 屈原得知越使进宫,一大早便来拜访。 “苏君,越使来楚,必为事秦一事,于我们不利啊。”屈原忧心忡忡的说。 季子从容不迫道:“大王左右未定,屈兄又何须如此紧张?” “楚王应不至于为区区一个使臣所动,若孟昌沂在旁谗言,那就不一定了。” “越使之言,楚王听之必怒,反会偏向合纵,于我们有利。” “楚王不近越使,乃其口舌笨拙,且不知楚王性情所致,而孟昌沂常伴君侧,又深得赏识,楚王信其者多啊。” 季子了然一笑,说:“我已拜托袁大人即日进宫了,屈兄不必忧虑。” 屈原稍稍放心,继而犹豫道:“苏君,恕我冒昧,袁太卜为何愿意助你呢?” “屈兄又为何助我呢?”季子说:“皆是志同道合罢了,而且我们同为卜师,自然相较其他人近些。” “原来如此,没想到袁大人也主张合纵之道。”屈原了然。 越使詹吏被楚王的怒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事先已经打探清楚,令伊孟昌沂是主张事秦的,于是他出宫后,径直去了孟府。 孟昌沂料到他会来找自己,早就沏好了茶,在府上等候。 “孟大人!在下詹吏,贸然到贵府拜访,还请见谅啊!”詹吏恭敬地说。 “詹君初来郢都,孟某有失远迎啊,快请进。” 二人坐定后,詹吏就急不可待的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孟大人啊,我今代表越国来向贵国谈和,愿同楚结百年之好,可怎料楚王不仅不同意,竟然怒火中烧,差点把我赶出来,您为一国宰辅,您说说我该怎么办啊?”詹吏愁眉苦脸的说。 “詹君稍安勿躁,我知你是为楚c越二国着想,但是楚王心高气傲,是绝不愿向西秦低头的,你的一番言论,恰恰戳着了他的痛处,他又怎会给你好脸色看?” “您说谁愿意无端的向别人低头呢?我们大王也不愿意啊,可这不是没办法么?谁教人家比咱强呢。” 孟昌沂冷笑道:“我楚国上抵洛邑,下至赣州,西有丽水,内含东海,地域广阔,粮草充沛,若全力和秦一战,也未必孰胜孰负,自然不用像贵国一般俯首称臣,詹君这么说,我都听不下去了,也难怪大王生气。” “是是是,”詹吏惶恐的说:“楚国一向强大,又怎是我越国可比,所以越王才派我前来,并嘱托我,一定要结交楚国这个朋友,还望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啊。” “这样吧,”孟昌沂见他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先缓两日,让楚王消消气,之后我会去将你的意思转达,你且利用这段时间,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孟大人请吩咐!” “你派人乔装成越国难民,在城中散布强秦即将打入郢都的消息,向人们诉说齐c秦结盟后,越国因不甘屈服而深受其害,以致战乱不断,流离失所,以此来制造恐慌,这样,一些人为自保就会向楚王施压,届时再旁敲侧击,言明事秦之利,楚王一定会有所动摇,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要看你的造化了。” 詹吏沉吟片刻,只觉有利,急忙应允下来,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测天府内,袁遁将越使的意思和楚王的态度,向季子复述了一遍,请教接下来该如何做。 季子说:“詹吏去找孟昌沂商议对策,以孟昌沂的不择手段,我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令城中百姓相信,楚国已深受西秦威胁,若不臣服,势必会遭到侵略,以致郢都不保,家国无存,如此一来,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到那时,光是为了稳定城内数万百姓,楚王也会被迫低头的。” “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可是大罪,那孟昌沂可有如此胆量?”袁遁不可置信道。 “无胆之人,岂能坐上令伊之位?孟昌沂是一个胆大心细,明火执仗之人。”季子对他的行径虽然不齿,但对其胆识c果决和谋略很是欣赏,若此人能心术正些,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你明日进宫,就按我们计划的说。” 袁遁有些担心,“若他们没有这么做,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要想令偏执孤傲的楚王就范,就唯有让他无路可走,民心不定才是真正的绝路,否则纵使舌绽莲花,也无济于事。”季子笃定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又会做到哪个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夜观天象 楚王这几天被气的上火,齐c秦分列楚国两侧,若同时进攻,必然吃不消,但要他就此屈服,也是断断不愿意的,也该是英氏回北境的时候了,楚王想,有英暨驻守还能稍稍安心。 楚王正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想事情,忽然有人来报,说袁太卜求见,顿时一怔,这个太卜最近怎么老是夜观天象,每次观出来的还都不是好事,弄得楚王都有心理阴影了,一听见他求见,心里就咯噔一下。 “大王,”袁遁上前行礼,“臣夜观天象” “行行行,你又观出什么来了?”楚王赶紧打断他。 袁遁缓缓说:“是这样的,昨夜月挂中天,白兔赤乌,普天之下一片祥和之态,但是,”袁遁顿了一下。 楚王被这个“但是”惊得一哆嗦,愁容满面的说:“但是什么?袁卿你下回能不能先说但是?我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大王,我正要说,此象本应主安,月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朵黑云,此乃不祥之兆,月为天主,代表郢都,黑云蔽月,预示着郢都近日不安啊。” 楚王一听大本营要出事了,比上回听闻西境有灾还要紧张数倍,急忙问道:“爱卿,你能否预测的更详细些?” 袁遁沉吟了一下吗,说:“臣试着推测了一下,黑云居于月中而发散,说明事情由一个点逐渐扩散,若不加以制止,将会蔓延全国。” “那天象中能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微臣不敢乱言。”袁遁做惶恐状。 “此事关乎社稷安危,爱卿但说无妨。” “臣以为这应是谣言的征兆,谣言如黑云般散入明月中,造成人心不稳,城中动荡,这仅仅是微臣的猜测,若有差池,还请大王恕罪。” “无罪无罪,”楚王本就为越使的事烦恼,现在又得知郢都即将有灾,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只想得知该如何做才好,“袁卿,你可有化解之法?” 袁遁为难地说:“这大王,微臣平素只管占卜,不曾涉足其他,不懂治国之道,不过,现任左史苏秦也是一位卜师,臣闻其不仅精通占卜之术,而且文公武略样样精通,他应当能给出应对之策吧。”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朝之内还有这么一个人才!”楚王一拍大腿,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宣季子来觐见。 季子进得大殿来,冲袁遁会心一笑,随即行礼道:“微臣苏秦叩见大王。” “苏卿请起,”楚怀王端坐在榻上,掩饰着心中不安,将黑云之事叙述一番,然后询问说:“苏卿以为如何?” “大王,臣觉得,袁大人的预测恰如其分,推测也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季子恭恭敬敬的说。 “那苏卿可有办法化解?”楚王最关心的就是如何解决。 “黑云入月,自然是要除之,除之而月明,既要除之,就必须反其道而行,反之必受阻,但不留后患。” “那怎么反其道而行?”楚王向前探着身子,急不可耐道。 “臣以为,若真是谣言作祟,大王一定要当断则断,顶压而上,力破传闻,否则看似顺应民意,安定民心,但稳的了一时,稳不了一世啊。” “这你的意思是与百姓之意背向而行?”楚王有些犹豫。 “我知道大王的忧虑,也一定会有人说顺势而为,渐渐使其消于无形,则月依旧明,实则不然,看似化于无形,实则渗透其中,由郢都而至全国,待到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之际,任是神人也无力回天,所以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将祸患扼杀在襁褓之中。” 季子言辞恳切,入理切情,楚王听之甚是合心,对其更加欣赏。 季子这一计,彻底阻断了孟昌沂妄想通过谣言施压的道路,将楚王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猴鼠在郢都的各个地方都安插了眼线,城内一有风吹草动,他必然会第一时间知晓,所以没多久,便听说了有越过难民来楚的事情。 “大公子,城内已有部分街区开始流传,秦国要打过来了。” “静观其变,”季子喝了口茶,“我料到了他们会利用民众,却没料到,他们会扮成越国难民,来散布谣言,此举确实更有可信度。” 猴鼠从树杈上跳将下来,不解道:“什么都不做吗?再这么下去,整个郢都就乱了。” “越乱越好,你去注视着那几个越民的动态,确保不要闹出什么出格的事。” “大公子,”猴鼠抱着双臂说:“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事情闹大了,我可没办法收场。” “嗯,挺有自知之明,”季子笑着点点头。 “你指什么?”猴鼠警惕的看着他,“看不懂,你还是没办法收场?” “你觉得呢?”季子反问道。 “都有,都有行了吧?”猴鼠无奈的摊摊手,“我去看着那几个难民了。”说罢,很快不见了身影。 “公子,”亚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百姓过于恐慌,会动摇根基,到时会不会就晚了?” 季子转身说道:“孟昌沂是为了逼迫楚王就范,而不是毁灭楚国,他自有分寸,况且,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几日之后,郢都之内谣言四起,楚王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果然与天象所示如出一辙。 而对季子所为毫不知情的孟昌沂,正暗自得意,以为胜券在握,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进宫求见,哪知和越使詹吏一样,正撞在了刀刃上。 “孟卿,你不要再说了!向秦蛮低头,寡人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楚王想起了季子反其道而行的话,火气更甚。 “大大王,”孟昌沂一头雾水,“可是郢都内外皆在议论纷纷,若不给百姓一个答复,恐生变数啊大王!” “愚民不可教,几个越国难民就把他们唬住了,有何颜面做我荆楚子民?这些越民是怎么进郢都的?谣言又是怎么起的?你身为令伊,不替寡人分忧解难,反倒唆使寡人卖国求荣吗?嗯?”楚王真是气急了,他从未对孟昌沂说过如此重的话。 孟昌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王!老臣惶恐啊!臣世代居于郢都,怎能负国叛族?若有何不当之言,那也是出于好心那!” 楚王看着面前老态尽显的人,气已消了大半,再想想他曾经的贡献,也觉得刚才话说的有些重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寡人不是针对你,只是连天来事多纷繁,你又背于天示,是以无端的受了寡人这一顿气,你且起来吧。” “多谢大王,”孟昌沂颤巍巍的爬起来,悄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见楚王心意已决,自知回天乏力,便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不说再见 孟昌沂虽然为楚王动怒所慑,毕竟饱谙世故,在惊吓之余,还是听清楚了“天示”二字。 “肯定是苏秦那厮害我!”孟昌沂回府之后,气的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一地。 “不对,苏秦虽为卜师,但楚王未必会信他,这里面一定还有袁遁的事,难道他们是一伙的?这苏秦到底有何本事?短短一年时间就令屈原c袁遁等人对其言听计从?” 孟昌沂非常聪明,从楚怀王的只言片语中,便推测出了大概,而且其手段毒辣,极难对付。就是有一个弱点,他很容易被激怒,一旦发起脾气来,便破绽百出。 孟昌沂走后,楚王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难道反其道而行,就是武力镇压,然后发兵攻秦吗?这样就能给楚民以信心?显然也不太对。 于是,楚王不仅是牙帮子疼了,头也开始疼起来,“快,嘶!快去把那谁给寡人找来!” “快去宣御医!”一旁服侍的涓人见状,急忙喊道:“大王您再坚持一会儿,御医马上就来!” “宣什么御医?宣苏秦!” “是是是,宣苏秦觐见!” 季子慢步走上大殿,事至此,离成功说服楚王,只差最后一步了。 “苏卿,近日来关于秦即将攻楚的谣言,你可听闻?” “城内谣言四起,上至老妪,下至幼童,人人皆知,臣自然知道。” “这可真是应了黑云入月的天象了啊,”楚王长叹了一口气。 季子说道:“别有用心之人造谣惑众,是要施压于大王,迫楚事秦。” “这么说,这事极有可能是越使制造的?”楚王皱眉道。 “大王,如今再追究源头已没有意义,假设真是越使所为,大王真的能杀了他吗?为了区区一个使臣,而同越国交恶,得不偿失。” 季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流言囿于郢都,尚且能够控制,一旦黑云散月,人心不稳,则为时晚矣。” 季子之所以没有揭露孟昌沂,一是证据难寻,二是想趁热打铁,说服楚王行合纵之计,不想横生枝节。 来日方长,孟昌沂留待以后再收拾也不迟。然而,季子不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没有此时置其于死地。 “嗯,有些道理,唯今还是先稳定民心为要,”楚王思考道,“苏卿当时曾言,天示反其道而行之,具体该怎么做呢?” “百姓因恐惧强秦而希望向其臣服,反其道,就是要与其分庭抗礼。” 季子的话铿锵有力,不禁令楚王也士气大涨。但是楚弱于秦是不争的事实,楚王再自视不凡,也不敢轻易发兵。 “苏卿,”楚王犹豫道:“难道一定要与秦为敌吗?如此不知要损耗多少兵马啊。” “当然要与秦为敌,”季子斩钉截铁道:“但是无需费一兵一卒。” “哦?说来听听。”楚王提起了兴趣。 “秦国地广兵盛,胜于各国,但是,若六国合纵,无论是地域还是兵马,皆是西秦不止数倍,这才是臣言反其道而行的真正寓意。” 楚王失笑,“苏卿所言听之甚是,然楚既无利可供,又无势可依,其余各国凭何与我联合抗秦?” 季子说:“秦强而六国弱,是以东齐与其交好,魏c越c韩俯首称臣,燕c赵c楚中立,无一愿意与之为敌,然不论交好c称臣或是中立,其实大家心中都对其十分痛恨,只是不敢言说罢了。” 一句话说到了楚王心坎里,“秦人向来霸道,我国又与其接壤甚多,不胜其扰。” “不仅是大王这样想,各国国君也必定心怀怨恨,如果能联合各国,以成合纵之势,那今后,将换成秦国俯首屈身了。” “嗯,想法不错,”楚王沉思道:“可要使六国一心,谈何容易?” 季子行跪拜之礼说:“臣愿前往游说各国,成六国合纵之大计。” 楚王没想到,季子竟会愿意为使臣,同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将他扶起来,说:“寡人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爱卿不怕辛劳,愿出使各国,正解了寡人的烦忧啊,即日起我便封你为外使,苏卿随时可启程!” “谢大王!”季子行礼,继而又道:“大王,微臣此次代表楚国出行,须得带些礼品。” “哎呦,对对对,瞧寡人这脑袋,”楚王拍了拍脑门,“都叫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搞蒙了,苏卿需要什么尽管说。” “大王,其他的倒无所谓,微臣需要准备些玉石。” “玉石?好办,苏卿需要多少?” “至少百块。” “这么多?”楚王皱眉,“苏卿也知道,楚国不产玉石,这整个宫里也凑不够百块啊,别的行不行?金银倒是有不少。” “大王,这些玉石微臣自有用处,还请大王应允。” “这哎,那好吧,寡人尽力准备,苏卿尽心尽力为楚国筹谋,寡人这点玉石还拿不出,那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多谢大王!” 随着季子的封书下来的,还有命英氏兄妹归守北境的诏书。众人分离之时转眼即到。 慕容瑾瑜在城内无目的的转悠,脑子里却在想着怎样开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商贩也毫无察觉。 “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你看看你,把我这酒坛都撞翻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慕容连连道歉。 “光对不起就行了吗?我这一坛” “不好意思,这些够了吗?这位是我朋友,我代他赔给您。” “够够,还是您敞亮。” 小贩看了看眼前漂亮的女子,又意味深长的瞟了瞟慕容,说了句“兄弟,好福气啊!”便高高兴兴的拿着钱走了。 慕容呆愣的回头,发现英皇正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也忘了不好意思了,感觉像做梦一样,还真是想谁谁来。 “你怎么啦?”英皇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再往前走,可就是滏阳河了,我要不碰见你,你是不是能直接跳下去?” “英皇,你怎么在这里?”慕容答非所问。 “我不能在这里吗?”英皇憋着笑。 “同我到河堤走走吧。” “好啊,我也要回北境了,再归无期,多看看这里也好。” 慕容凝视着她,只觉得胸闷的厉害,心里的话必须马上说出来,否则他就会被憋死,“英皇”张口欲说。 “对了,”英皇突然想起什么,“我听闻苏先生被任命为外使,不日也即将启程,是吗?” “啊对,”慕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慌乱,“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是吗?”英皇有些伤感,“此去路途遥远,凶险万分,可是苦了他了。” “是啊,鸿鹄燕雀,各有其志,唯其心而已。” “慕容,那你呢?你今后何去何从?” 慕容瑾瑜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英皇,虽仍处于闹市之中,而他已不愿再等了。 “英皇,”慕容的声音有些喑哑,“这正是我要说的,我想和你一起去北境,今后和你,一起承担任何苦难。” 英皇微微抬头,看着他柔情的目光,慕容薄唇微抿,眉目微蹙,双眼满含期待,又有些许害怕。 此时饶是再迟钝,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得一人如此,应该会很幸福吧,英皇想,可惜她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 “慕容公子,”英皇低头避开有些刺目的阳光,“战争残酷,你不应该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而且军戒森严,你”英皇抬起头,坚定的说:“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 在英皇改口叫他“公子”的时候,慕容便已知晓了答案,他苦涩的笑着,“我知道了,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若有一天你撑不住了,我会一直在。英皇,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英皇认真的说,“慕容,保重。” “保重。” 纷乱嘈杂的闹市,慕容看着英皇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此刻他的世界是无声的,深秋的寒冷,阻挡不了人们前行的脚步,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总有人失意难过,也总有人得意尽欢,放在大千世界里,皆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的眨眼间便会被遗忘。 在这个秋风萧瑟,却又热闹非凡的街市中,慕容瑾瑜体会了自出生以来,最难以承受的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剑拔弩张 季子也得知了英皇要北上的消息,相之于伤感,他更多的是隐隐的担忧,如今形势愈发紧张,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赶赴北境,这个中滋味必是不好受。 “公子,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亚奴说。 季子安排道:“告诉猴鼠,将城内诸事安排妥当,我们先回云山。” 亚奴继续问道:“慕容公子呢?”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还未等季子答话,慕容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我去准备。”亚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只余季子和慕容二人,季子回头,等着他解释。 慕容回看着他,“怎么,不愿与我同行?” “你不是打算去北境吗?” “我尊重她,”慕容瑾瑜默然道。 季子了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此去英暨也会同行,不必过于担心。” 话虽这么说,自己却仍觉不安,若慕容同去,还可稍稍放心,如今也只有多注意些北境的形势了。 “英皇如此独立,”慕容瑾瑜继续说,“她不应附属于任何人,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同时也相信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你想通便好。” 这几日来,季子都在准备各种东西,不免有些劳累。中午时分,借着暖阳,趴在桌上小憩,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梦里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漫天的蝴蝶交相飞舞,百花深处,一抹明黄越来越近。 是她吗?衣袂翩跹,掠过青青草尖,吻过蝴蝶的翅膀,是她吧!季子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向前奔跑。 然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跑的气喘吁吁,却没能拉近他们的距离,他想喊,出声却嘶哑的难听,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近了,近了,她抬起头,好像笑了,温暖的黄色就像一轮明月,就像他们未尽的誓言。 突然!一团火光从她身后炸开!瞬间将小小的身体吞噬,季子伸手去抓,却怎么也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明黄,被大火淹没。 “东儿,东儿”深沉的女声响起,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出现,跟着,跑进了火里。 “不!”季子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胸口疼痛难忍。 “啪嗒,”一滴泪落在简牍上,季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竟然哭了,自从她走后,他从未哭过。 一阵阵难过袭来,他伏在桌上,呢喃着,“你怎么这么决绝,连梦里也不曾来过,今日,算是对我的恩赐吗?” 泪眼模糊中,女孩的面容渐渐清晰,雀跃着向他跑来。 墨雁离,是墨家离支掌门墨知鹤最小的徒弟,她还有两个师兄,大师兄墨雁天,和小师兄墨雁飞。 那年,季子刚满十八岁,而墨家千里迢迢来到桃源镇,准备在这里建立据点。 墨家为墨翟开创,居于宋国都城商丘的南山中,以机关巧技闻名于世,延绵数百年而不衰,其主张兼相爱,交相利,主张非攻,反对大攻小,强攻弱,攻伐无罪之国。 墨家等级森严,分为三支,分别为“攻c守c离”,“攻支”负责主动出击,以走兽为名;“守支”负责坐镇防守,以草木为名;而“离支”常年游走于各地,四处考察,安插据点,弟子皆以飞鸟为名。 “师兄你看!那边怎么那么热闹!”雁离兴奋地指着一边,杏圆的眼睛流光溢彩。 墨雁飞正在拴马,随口答道:“应该是庙会吧,没想到桃源镇这样繁华。” “是啊,本以为普天之下皆为乱世,没想到这桃源镇在深山之中,反而较少受到外界的影响,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墨雁天说道。 这时墨雁飞拴好马,走了过来,“大师兄,你这每到一个地方,就开始观察的病,怕是治不好了,你看离儿都给你说跑了。” 雁离此时已经跑到了路中间,饶有兴趣的看着舞狮。 雁天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故作不满道:“老是挤兑你师兄有意思吗?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练练功。” 雁飞缩缩脖子,麻溜的开始干活,大师兄虽然脾气很好,但他若发火了,也会很可怕的。 那天,正值酷暑,季子和竹邑领命下山采买物资,竹邑一路嘟着嘴,抱怨师父将这项苦差事交给了他们,季子赶着马车,虽未言语,心下也纳闷,为何叫他二人来,采买的差事,原本都是由沪叔负责的。 那年竹邑不过十四岁,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又想起,能给绾归买她最喜欢的彩线,便又开心起来,季子看着他晴雨不定的脸,无奈的笑了。 绾归比季子小两岁,自小带着秋糖,同两兄弟在云山长大,她心心念念,满心都想着季子,却不知,那个如青笋般刚刚冒尖的少年,也在背后,默默的注视着她。 二人在镇上逛了两天,把单子上的物品基本置备齐了,竹邑精挑细选的几捆彩线,被小心的放在马车最里面。 只是临来时,师父还交代,要去镇南相熟店铺,买一些简牍绢帛,用以传递书信。 去往镇南需要经过一处小桥,无法驾车,于是二人将马车寄存在客栈,顶着骄阳,徒步前去。 午后的太阳正是毒辣,竹邑走着走着,脑袋就聋拉了下来。突然传来几声要喝,竹邑抬起头,就看见路边摆着一溜绿油油的西瓜,他眼睛一亮,急忙跑到瓜农身边,去买瓜解渴。 季子则踱着步,在四周闲逛,隐隐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顾不得通知竹邑,便向林子里寻去。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头上梳了两个小揪揪,坐在树底下,哭的嗓音喑哑,季子左右瞧了瞧,没看到大人,赶紧上前将女娃儿抱起,柔声询问下,方知女童独自跑出来玩,结果迷了路。 季子柔声哄着怀里的女娃娃,“乖,不哭,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啊?” “我,呜叫,我叫,朵儿,呜呜呜我家我家,呜,我家有一只小黄狗,呜呜呜,叫小黄”小姑娘呜呜咽咽地比划,两只小手把圆鼓鼓的小脸擦的通红,抽抽噎噎半天也没说清楚。 看季子不明白,朵儿更委屈了,嘴一撇又要开始哭,季子觉得头都大了,心想,这比学那些玄学占卜,可要难多了。 “朵儿乖,不哭啊,哥哥带你回家,哭花了就不漂亮了,”边哄她,边向林子外走去,想着遇着人问一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正巧路过的墨雁离,看到一个男子,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儿,急急的要走。 雁离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人贩子了,马上大吼一声“站住!”声音未落,已经腾身飞起,劈手去夺季子怀里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梦醒时分 季子本能的向后一仰,护住朵儿的同时,翻出了她的攻击范围,雁离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就已经在几丈外了,白衣和长发还飘在空中,男子却已稳稳站住,孩子仍被好好的抱在怀里。 朵儿这时却不哭了,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看季子,又瞅瞅雁离,趴在他胸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将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原来小孩子都喜欢刺激的,刚才用错了方式,”季子咬了咬牙,默默地想,“知识果然是学不完的”。 调整了下因哄朵儿而僵硬的脸,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身着黄杉,柳眉微蹙,眼波含怒的姑娘,姑娘身姿挺拔,但此时,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对刚才的一击不中,既愤怒又有些慌乱。 雁离确实在强装镇定,从刚才那一招,便知自己不是其对手,并没有把握能抢回孩子,但又不能让孩子被带走,心里正在飞快的思考对策,微眯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季子看出姑娘的心思,知她是误会了,却也不急着说明,而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在下与姑娘从未相见过,更无恩怨,为何要对在下出手呢?” “我不会让你带走这个孩子的。”雁离冷声说:“放下孩子,我便放你离开。” 季子将朵儿往上提了提,在怀里固定好,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又为何要管在下的闲事?” 雁离心想墨家刚到此处,最好不要生事,以免惹人注目,影响了正事,此时还是隐瞒身份为妙,便不提姓氏,“我叫雁离,作奸犯科之事,天下人皆管得,我当然管得!” 听到雁离的名字,季子略一皱眉,想到师父突然让自己和竹邑下山,便已明白了,“姑娘墨姓,名雁离,墨家离支弟子,今来此,是为考察建立新的据点,不知我说的对吗?” 雁离一个激灵,黑亮的眸子颤了颤,长剑瞬间出鞘,直指季子,“你是谁?如何得知?说!不然我杀了你!” 季子将朵儿放在地上,改为牵着她,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面不改色道,“雁离姑娘,墨家秉承兼爱非攻,只因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便要杀我,这可不是墨家的风格啊” 见雁离不语,季子继续说道:“墨家有三支,其中一支为‘离’,主外出巡游,名中皆带有鸟雀字样,你说你叫雁离,再加之这段时间,镇里突然多了好些面生之人,且皆佩兵器,我便猜测是墨家人来了,所以稍加试探,以姑娘刚才的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在下想提醒雁离姑娘一句,江湖险恶,以后姑娘若是想隐瞒身份,还是换一个名字的好。” 墨雁离审视着眼前的男子,感觉被看穿了,但很奇怪,她并没有感到恐慌和害怕,总觉得这个人不是敌人,也不会出卖她。 “哦,对了,”看她出神,季子又说道“我刚才,是要帮这个女孩儿回家,并不是什么人贩子,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宣扬,姑娘可放心了?” 雁离回过神来,“墨家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我又何须隐瞒。倒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那姑娘便与我一起将朵儿送回家可好?”季子无奈道:“对了,在下名叫” “哥,你在做什么?”竹邑买瓜回来,没找见他,转了个弯,正看见季子牵着一个小丫头,对面还有一人拔剑相向,师哥二字便咽了回去,改口叫哥。 虽然他对师哥的武功很放心,但看到他被人拿剑指着,还是有些不满,便走到二人之间,扬眉看向季子,等他解释。 季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同他说了一遍大概经过,但省略了墨家的事。 竹邑知晓了来龙去脉,回头打量了一下朵儿,发现这孩子粉嫩嫩的,如同桃花苞一样,煞是可爱,越看越喜欢,便坐到一旁,打了西瓜招呼她去吃。 季子继续未说完的话,“在下苏季,这是我的弟弟苏邑。” 竹邑一边切西瓜,一边感叹,师哥的瞎话张口就来。 而小朵儿早已被绿皮红瓤的西瓜吸引了去,所以当季子介绍完自己,转身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相对吃瓜的景象,不禁感到些许气闷。 他尴尬的看看雁离,俯身拿了一块瓜递给她。 “谢谢,不用。”雁离冷冷道。 季子颇感无奈,心想这姑娘好似盛夏骄阳一般,烧的人喘不过气来。 朵儿吃饱了,玩够了,终于能说出自己家在哪儿了,于是竹邑收了瓜皮,同雁离打过招呼,四人一同向村里走去。 竹邑心中对雁离的身份也猜出了分,雁离为墨家人,他并不感到奇怪,只是觉着师哥这次有些不一样,竟然连自己也瞒着。 三人将朵儿送到家,就此道别,初次相遇便剑拔弩张,并不十分美好,但多年以后,季子始终记得,那个叫雁离的姑娘,身着黄杉,手持长剑,如初升的太阳,照进了他的心底。 季子呆呆的盯着夕阳,直到暮色降临,才回过神来。这么多年来,他刻意不提,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然而,仅仅是一个梦,他心中的防线便轰然倒塌。 云山之上,鬼谷之中,早已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此刻已是玉树琼枝,银光满地。 自从收到季子来信,说不日便归后,竹邑天天都在断花崖练剑,即使再寒冷,也未曾中断过,他以此来迎接思念至深的师哥。 “师哥回来看到我不畏严寒的练剑,会不会夸我?”竹邑持剑划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激起一片片雪沫。 “我应该长高了不少,要是比师哥高的话,他该不高兴了,”抽剑回身,擦着梨木而过,轻盈的未惊醒一朵沉睡的雪花。 “也不知师哥此次回来,会停留多久,能不能等到我的弱冠礼?”竹邑边练剑边胡思乱想。 其实竹邑早已长成一个如同他师哥般优秀c沉稳c心怀大爱之人了,也只有在季子面前,他才会依旧像个孩子。 转眼到了季子等人出发的日子,出使各国,肯定要带许多随从和礼物,而季子打算先回一趟云山,于是让吕琦压阵,先去往越国,到时再快马加鞭的赶上。 吕琦在其哥哥被冯篙杀害后,被任为京郊,感念季子为兄报仇,自愿追随他。 于是一行人轻装简从,向云山出发,屈原和英暨c英皇在城外送行,袁遁碍于身份,并没有来。 英皇一身素衣,长发高高束起,眉宇之间透露出淡淡的不舍,英皇看见慕容,冲他展颜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慕容瑾瑜看到后,轻轻闭了闭眼,随即也释然的笑了,他知道英皇并没有推开自己,至少他们还是朋友。 季子回身抱拳道:“往前就是马道了,诸位就送到这里吧。” “苏君,此去还需万般小心呐。”屈原说道。 “是啊,”英暨接口道:“前路漫漫,望苏先生珍重” “多谢挂念,苏某会当心的,”随即转身,面向一直未曾开口的英皇,“郡主,不久之后也将北上,希望郡主照顾好自己,别让他人担心。” 英皇一直默不作声,良久才开口,却只说了一句话,“苏先生保重。” 季子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簌簌的颤动,如此想要保护的一个人,他却没办法守在她身边,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有些人,生来是为了追求幸福,而有些人,生来注定要为守护别人的幸福而努力。 “山长水远,有缘再见,诸位,保重。”季子淡淡的看着所有人,目光在英皇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身上马,扬起长鞭,不再回头。 英皇仍低着头立在原地,她不敢抬头,怕炽烈的阳光刺了眼,怕看见季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怕自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深秋风寒,此地一别,相见何时,季子等人消失在地平线上,英皇抬目远眺。 乱世浑水,烽火连天,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有多少人说着再见,却再也不见,有多少人互道珍重,却不知这是最后一面,有多少人曾说后会有期,却再也无人可期。 不久之后,英皇也跟着哥哥赶赴北境,她以为季子和慕容仅是生命中的过客,相遇短暂却精彩,然而她没有想到,有牵挂,兜兜转转总会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归心似箭 “感觉像是回到了我们一起游历的时候,”慕容瑾瑜放松了马缰,任其踏着碎步。 季子也放慢了速度,“那时候走过山河旷野,见过饿殍残骨,就以为见过了整个世界,殊不知只是沧海一粟。” “我还记得,你和竹邑无论走到哪儿,都充满着强烈的好奇。” “是啊,”季子低头苦笑,“而现在,只想着怎么算计别人,早已无暇路上的风景。” 猴鼠回头问道:“都是出门在外,为何如此不同?” “心境不同了,那时不论走多远,只要想着总会回去,就从心里感到踏实,如今重任在身,再没了回来的理由,就变成了断根浮萍,无所依附。” 午时,慕容瑾瑜勒马停在一处河滩上,“这里有一条河,不如我捕鱼给你们吃吧。” “还像你教我们的那样吗?”季子笑问。 “这里可没有冰,再往北走也许就有了,不过有鱼啊。” 季子扬头向西北望去,悠悠说道:“此时鬼谷,想必已大雪封山了。” 几人分头行动,季子和猴鼠去捡柴,亚奴跟着慕容捕鱼,虽从未徒手抓过鱼,但有功夫在身,没几下便学会了,他动作干净利落,慕容也连连赞叹。 “亚奴,你可比竹邑强多了,当年他可是学了好久。” 亚奴冲他点点头,算作对夸赞的感谢,又低头专注于水中的鱼。 季子捡柴时,特意找了些驱寒除湿的药草,同枯枝一燃,整个河滩上都弥漫着药草的清香。 这个季节的鱼鲜嫩肥美,架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直吃的猴鼠赞不绝口,硬缠着慕容要学这门技艺。 一路上,慕容瑾瑜时不时的露两手,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再加上猴鼠不时地逗趣儿,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很快就到了桃源镇。 临近秦楚边界,气温也越来越低,季子等人抵达时,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依旧有风,但连天的大雪终于是停了。 商贩们赶紧将积压多日的货物摆出来,孩子们也趁机出来放风,街上甚是热闹,镇子外,漫天的风筝迎风摇曳,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许日未归,这里仍是如此安宁平和,”慕容瑾瑜不由感叹。 “是啊,”季子接口,“这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猴鼠没来过这里,很兴奋的这看看那瞧瞧,还作怪的去摇亚奴头顶上的树,大朵的雪团落了二人一身,凉意浸透衣衫,却不觉寒冷。 亚奴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十分的好,也不和他计较。 “大公子,原来这桃源镇如此美妙,怪不得你总想着回来。”猴鼠捧着一个雪球跑过来。 “那里才是我真正想回的地方,”季子憧憬的看向远处巍峨的雪山。 “哦?是吗,那我先送你个见面礼吧!”话音未落,一个硕大的雪球直冲季子胸口飞来。 亚奴骑着马跟在后面稍远处,彼时已来不及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球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狠狠砸了过去。 季子微闭双眼,感受着从倏忽而至的风声,在最后一刻,微微仰身,雪球擦着胸前的衣服飞了过去,留下一道白痕,看速度和力道,若被砸中,免不了一番疼痛,这个家伙下手可真狠。 猴鼠扔出雪球之后,立刻催马向前奔去,生怕被报复,这时以为奸计得逞,正自得意的等在前面。 可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响动,不禁回头去看,发现季子稳稳地坐在马上,正噙着笑看着自己。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凭刚才投掷的速度和力道,绝不可能在毫无发觉的情况下躲过,他对自己的偷袭术还是很自信的。 “怎么?不相信吗?”季子策马赶上来。 “你是怎么躲过的?”猴鼠忍不住问。 “向后一仰就躲过了。”季子轻描淡写的说,还作势向后仰了一下,。 猴鼠急了,“我是问你,怎么可能躲过?我明明是偷袭!” “问题就出在这里,”季子徐徐说道:“你以为是偷袭,可我早已发觉了。” 猴鼠郁闷的指指脸,“我脸上写了‘偷袭’二字?” 季子摇摇头,解释道:“我的速度和反应皆不及你,这是我的弱点,所以只有事事为先,才能与你抗衡,否则只剩死路一条,所以,在看到你手中雪球之时,我便已生戒备之心。” “好啊,连我都防着,亏我天天舍生忘死的保护你!”猴鼠气道。 季子抿起嘴,促狭的笑道,“你不是也攻击我了?” “又是这个表情!每当你露出这个‘一字笑’,肯定会有人倒霉,哼!”猴鼠不满的哼哼着。 慕容瑾瑜好笑的看着他们,“你不会已经把逗弄他当做一项乐趣了吧?” 季子挑眉道:“你要搞清楚,每次都是他先招惹我的。” “嗯,对,不过总觉得你在他面前更放松些。” 慕容瑾瑜的话,令季子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是这样吗?好像是的,自己面对猴鼠的时候,总能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这个人很容易就能冲破自己的防线。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亚奴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就在一转身的地方,有他在,季子总会觉得安心。 众人在半山腰上稍事休息,季子信步向断花崖走去,一年未归,不知那棵梨木是否还在。 阳光打在白雪上,反射出五彩的光芒,竹邑在树下练剑,一招一式那么熟悉,却又有些不同。 季子慢慢走近,嘴角逐渐上扬,许久未见,他如小兽般长得飞快。 “竹邑,”看他练完一套剑法,季子终于开口唤道。 “师哥,你回来了。”竹邑収剑回鞘,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你早已看见我了对不对?” “哥,我没有看见你,我是猜到你了。”竹邑在季子面前站定。 季子抬手拍拍他,“小子,长高了,看来过得不错。” 竹邑收起笑容,一把抱住他,颤声道:“师哥,我虽然比你高了,可你还是我师哥。”声里带了一丝哭音。 季子也伸手抱住他,疼爱的笑道:“你是怕我不知道你长高了,还特意强调一遍吗?” 竹邑从他怀里抬起头,吸吸鼻子说道:“师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先来这里,咱们上山吧,大家都盼了好久了。” 季子拂去他衣领上的雪花,说:“好,慕容也回来了,他们在树林中休息。” “瑾瑜也来了?他一直跟你在一起吗?”竹邑惊喜道。 “是啊,他还帮了我不少忙呢。”季子说着,走向一旁的梨木,一树的积雪,就好像开满了梨花,些许新生的嫩叶露出头来,好奇的张望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断花崖上却再无三色堇的身影,心中不由一滞,密密麻麻的痛楚扩散开来,那个明朗的女孩,曾在此处和自己一起遥望星空,年少的感情如此晶莹,又如此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碰触。 轻轻拂去梨木上的白雪,掌心触及坚硬的树干,脑中却模糊的浮现英皇坚毅的面庞,季子一惊,倏地收回手,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师哥,咱们走吧。” “好。”季子回过神来,淡淡的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绾归秋塘 “瑾瑜!亚奴!你们回来啦!”竹邑飞快的跑过去,一把一个搂住了他们。 慕容满含笑意的拍拍他,做埋怨状,“怎么还如此冒失?”。 亚奴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却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哎呦呦,这还带回来一个,小公子你不认识我啦?”猴鼠这是第二次见到竹邑,但是以他的性格才不会怕生。 竹邑自然记得这位,只怪当初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于是撇撇嘴说:“你怎么也来了?” “小公子你这是哪里话?我跟着大公子,当然要来啦。”猴鼠眨眨眼睛,很无辜的看着他。 “来我云山皆是客,您请吧。”竹邑不愿与他斗嘴,回头对季子说:“师哥,咱们上山吧,绾归姐姐和秋糖见到你,肯定特别高兴。” 季子说:“你不是一直叫绾儿的吗?怎么改口了?” “彼时年幼不知事,如今知晓了礼数,自然不能再任性了,师哥你就别打趣我了”竹邑笑道。 季子怔怔的看着他,分明从他自嘲的笑声中听出了丝丝难过。 那年,正逢楚国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桃源镇聚集着很多难民。 季子经常随师父下山布施,难民很多,食物不够就开始哄抢,年幼的季子被推到墙角,看到两个衣衫破烂的小姑娘。 两人可怜巴巴的蜷缩着,稍大点的那个,抢到干粮马上喂给小的吃,还一边防着被别人抢走,季子见她们没人管,就站在一旁护着姐妹俩,怕她们受欺负。 “孩子,你们是从哪里来?你们的家人呢?”季子抬起头,发现是师父。 大一点的那个孩子回答道:“我们俩从甘怡村来,那里今年大旱,都吃不饱,爹娘让我来这里,他们说这里有个鬼谷山,里面的人会管我们的。” 鬼谷子看了季子一眼,继续问道:“你叫什么?这可是你的妹妹?” “不不,她不是我妹妹,只是,只是我俩都被爹娘赶了出来。” 小姑娘说的语无伦次,偏头想了想,又急急道,“可她是秋糖,我要照顾她,我c我不会离开她。不,她就是我的妹妹。” 小的那个含糊的叫了声“姐姐”,又埋头大口吃起来。 “啊我叫绾归。”看鬼谷子不说话,小姑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看她害怕了,季子忍不住说道:“别怕,我们就住在鬼谷山上,你愿不愿意同我们走?” 绾归抬起头,看着暖阳下的少年,好看的眼睛溢满温柔,不知不觉竟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就这样,任绾归和南秋糖留在了鬼谷中,帮苑里的阿母做些事情,也学一些知识和防身的武艺。 竹邑带着大家回到鬼谷,先去拜会了师父和严先生。 绾归和秋糖得知消息,早已兴奋的等在别院,季子的房间绾归每天都去打扫,只盼着他回来时看见整洁的庭院,能够心情舒畅。 绾归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她知道季子心怀天下,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她也知道季子从未爱过她,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她就知足了,可以的话为他分忧解难,不可以的话,各安一方,日日为他祈福。 “绾归,秋糖,好久不见。”季子踏入朝思暮想的庭院。 “季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秋糖止不住哭起来,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扑到自己怀里。 季子止住想要拥抱她的手,转而变成拍拍她的头,说:“乐丫头,你长大了,更漂亮了。”乐丫头这个名字是竹邑取的,因秋糖天性乐观,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容,才得了此名号。 “银杏叶子黄了,秋糖也长大了,可是季子哥哥你才回来。” 季子在她头上狠狠揉了几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头上两只小髻,手拿向日葵跑向他的小姑娘。 “季子哥哥,”绾归稳了稳激动地心情,开口道:“你在外一切可好?” “都好,你呢绾归?你好吗?”季子看向这个他最担忧的妹妹,绾归太过柔软善良,太容易受到伤害。 “我很好,”绾归悄悄抹了把眼泪,“季子哥哥,快进屋吧,外面冷,你在郢都呆久了,一定受不得这里的严寒吧。” “好,这里确实要比郢都冷,而且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 踏入居住过二十多年的房间,所有的东西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丝毫未曾改变,一尘不染,仿佛上午还有人在这里读书。 捧起架子上的一卷简牍,季子慢慢的看起来,简牍里记载着自己和竹邑游历的经历,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这里的一切,阳光c寒雪c窗台上的君子兰,还有熟悉的他们,是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回来了。 慕容是第一次进鬼谷,对里面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也经常和止戈苑的弟子切磋武艺。从小长在南方的猴鼠更是欢快,他简直爱死了这大片大片的白雪。 止戈苑是鬼谷中传授武学的地方,止戈为武,寓意学武是为守护,而不是伤害,亚奴就是出身于此。 此外,鬼谷中还分设长平苑和百家堂,长平苑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取永久平安之意。百家堂,则是各类人士聚集求学之处,以百家命之,是希望求学者能够接受多元的思想,包罗万象,不设限制,位于云山旁的一座山间,距离长平苑和止戈苑有一定距离,这里来求学的人形色各异,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鬼谷弟子。 北风呼啸,将窗外的树枝刮得猎猎作响,季子同师父坐于屋内,饮热茶,论天下。闻的到冬天的气息,却感受不到寒冷。 “师父,”季子给鬼谷子斟上一杯茶,说:“我今为楚使,游说各国以成合纵之计,一旦六国联盟,战争将会大大减少。” 鬼谷子并未喝茶,而是凝神沉思,“季子,你走后我观天下时局,又有了新的想法,以秦目前之力,直接出兵也未尝不可。的确,合纵可暂安天下,然是否过于曲折?” 季子微微有些诧异,“极武者伤,秦人好战,如今已成众矢之的,战争连年不断,如此下去,纵有百万雄不得已之时,季子能否割舍掉无用之人,鬼谷子有些怀疑。兵,也会消磨殆尽。若六国联合,秦必不敢轻易攻之,而六国利不同,道不合,即使合纵也是貌合神离,再由我和竹邑斡旋其中,届时,秦不损兵将便可得各方城池,对百姓而言,也是幸事一件。” “合纵可助秦,也可助六国,用之不甚亦会置秦于死地,其中凶险万分,不知何年月才可达成,动用武力才能尽快统一,保万世无虞。” “师父,”季子眉头微皱,“天下一统可保百姓万世无忧,可现在活着的人就应该被牺牲吗?一旦强秦铁骑踏足中原,各国必负隅顽抗,届时,天下将断壁颓恒,毫无净土。弟子奉师命游历之时,看到过太多战争造成的伤害,兵革未息,稚子东征,难道还不够吗?” “你的辩术登峰造极,为师已然不及啊。”鬼谷子抚须笑说:“但是你要记住,有时过于忧虑,会导致畏首畏尾,当断则断,方为成大事者。” “是,弟子记住了。”季子俯首应道。 季子走后,鬼谷子的眼神暗了下来,非是合纵不好,鬼谷子此言一半是认真的,一半是想要试探他,却发现季子仍旧太过仁善,今后肯定会面对很多艰难的抉择,一步踏错,尸骨无存。 看来雁离并没有让他的心真正的硬起来,鬼谷子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不得已之时,还需要使些手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竹邑受伤 “瑾瑜,你别老跑,是不是打不过我了?”庭院内,竹邑正跟在慕容身后穷追不舍,丝毫感受不到冬季的寒冷。 “跑又怎样?轻功不是武功吗?追上再说!”慕容瑾瑜闪身跳屋檐,拂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吟吟的说。 “追上就可以吗?”季子本来站在一旁,却突然发力,拦住了他的去路,笑眯眯的看着他。 慕容被吓了一跳,随即佯装生气道:“喂,你这是偷袭!” “偷袭又怎样?偷袭不是武功吗?躲过再说。”说罢,劈掌就打。 慕容瑾瑜急忙闪过,竹邑也趁机飞了上来,腹背受敌,顿时吃力,于是大喊道:“苏季子!你偏袒你的师弟!” “我的师弟我不应该偏袒吗?”季子笑着说,手上却不含糊,招招直攻要害。 竹邑听到师哥明目张胆的向着自己,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更是毫不留情。 慕容又如何抵得住这师兄弟的攻击,只得瞅准时机抽身逃走,堪堪落在院子里,不由的笑起来,三人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亚奴嘴角噙着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慕容瞪了他一眼,亚奴摇摇头转开了视线。 绾归挎着篮子喊道:“季子哥哥,竹邑,大家都别在屋顶上站着了,风大,小心再着了凉!” “好,我们这就下来。”竹邑回道。 秋糖也走了过来,呼着白气说道:“我和绾归姐姐准备了热汤,大家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慕容瑾瑜跳将下来,伸手便去掀盖子,“绾归姑娘的厨艺真不错,我来看看做的什么汤?” “慕容哥哥,这回可是我做的。”秋糖笑着拍掉他的手。 猴鼠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凑上前去,“你做的啊?那还是算了算了。” 秋糖噘噘嘴,“姜丝鲫鱼汤,这鱼可是沪叔刚从山下买回来的,猴大哥你一会儿可别喝啊!” “秋糖,沪叔呢?”季子也跳下来问。 “季子啊,你在找我吗?”江沪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沪叔,回来也有几日了,一直也没和您叙叙话。” “誒,没甚关系,只要你们在外一切都好,我就放心啦,再见到你们真高兴啊!”沪叔嘴上说着没事,可他也是好久没见着季子了,这个高家的孩子从未离开过自己,自然是想念的不得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咱们快去喝鲫鱼汤吧!一会儿该凉了。”秋糖催促着,“沪叔您有什么话进屋再讲也不迟。” 沪叔笑道,“你这丫头,打小就偏着你季子哥哥,亏你还喊我一声叔呢,咋就不想着你叔?” “就是就是,先让我尝尝秋糖妹妹的手艺,”猴鼠说罢,飞快的向屋里跑去。秋糖朝江沪吐吐舌头,也笑着跑了。 众人围着火炉,喝着暖暖的鱼汤,顿觉浑身上下一阵暖意,再加上猴鼠不时地搞怪逗趣,气氛甚是融洽。 若生活能永远如此,该多好啊,季子感叹着,世事安好,天下太平,在乎的人都在,这就是最有意义的生活。 “季子啊,你在外这一年多,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江沪放下碗说:“尤其是绾归,天天都为你祈祷啊,生怕你有危险。” 绾归瞬间红了脸,嗫嗫道:“那个季子哥哥,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就只能做这些了。” “谢谢你,绾归,”季子真诚的说,“其实我远在郢都,也时刻牵挂着大家,天下时局不定,云山又处于三国交界,真怕哪日突生变故。” 竹邑说:“师哥,你不必担忧,云山地险林深,就算他们敢来,也未必有胜算。” “我知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季子说道:“若他日大军围山,师父和大家必定死守到底,纵有可能守住鬼谷,伤亡必不可免,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慕容瑾瑜开口说:“鬼谷弟子遍及天下,诸国拉拢不及,不会轻易来犯的,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怎么你们都回来了,还在讨论这些个事情?你看我们都听不懂。”秋糖撅着嘴不满道。 “就是就是,妹妹们都不高兴了,大公子还不快换个话题?”猴鼠附和说。 季子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好好好,就听你们的,那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吧?” 秋糖听后眼前一亮,向前探着身子,“季子哥哥我跟你说啊,你走后竹邑独自下山游学,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都受伤了呢!” “秋糖!”竹邑喝住她,“不要乱说,我哪有什么事情!” 季子看了他一眼,对秋糖道:“你继续说。” 于是,秋糖详详细细的,把竹邑原本想隐瞒的事告诉了季子。 一次竹邑独自下山,正碰上一伙盗匪强抢民女,他出手赶跑强盗,救下男子和他女儿,应邀夜宿于农家,没想到却遭了暗算。 原来那农夫本已将女儿卖与盗匪,女儿不肯,拉扯间碰上了竹邑,被救后女儿担心会连累父亲,便没有说出实情。 晚上待他睡下,便向屋内吹入迷香,幸好竹邑警觉,立时封闭了穴道,盗匪破门而入,兜头便砍,竹邑一个鲤鱼打滚滚下床去,立刻又有尖刀刺来,再次躲过,心下便起了杀意。 夺过一把砍刀开始还击,立刻就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剩下的盗匪见此人这么厉害,扔下武器便跑。 追出门来,却看见那农夫拉着女儿逃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停下来才惊觉身上疼痛难忍,毕竟受了迷香的影响,上臂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竹邑看着空荡荡的农舍,叹了一口气,只得自己包扎伤口。 听罢,季子皱起眉头,质问道:“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此事?” “季子哥哥,这还没完呢,”秋糖撇撇嘴,“他受伤了竟然不回来,还在外面游荡了个把月,也不告诉我们,后来还是严先生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口,才逼问出来的。” “秋糖!”竹邑瞪她一眼,“师哥,没她说的那么吓人,一点小伤罢了。” “你受了伤怎么不赶紧回来?” “这不是没伤及筋骨嘛,”竹邑小声道,“那是我第一次独自下山,就这么回去了多没面子啊” 季子不悦道:“要什么面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跟师父和我交代?” “哈哈哈,季子,你就别说他了,”慕容瑾瑜笑道:“小孩子心性,慢慢就好了。” “我才不是小孩子!”竹邑抓起手边的茶杯向慕容掷去。 慕容随手接过,轻轻放到桌上,茶水竟一丝未洒,冲竹邑挑挑眉道:“还说不是小孩子。” “还可以这么玩儿?”猴鼠瞪大眼睛看着他俩,“叫我也试试,”说着就要去抓汤碗。 季子忙按住他的手,“好了好了,汤都凉了,喝个鱼汤,你们再把这屋子给砸了。” 屋内洋溢着欢笑声,其乐融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物是人非 这日正值月中,晚上,季子和竹邑躺在断花崖上,静静的看着漫天星辰。 往日的誓言历历在目,他曾经跟她说:“雁离,待及月圆,我些话想要对你说。” 少女站在窗前,一直低垂着头,“不能现在说吗?今晚月亮也很圆。” 未及答话,忽而又道:“算了,还是等月圆吧。”说罢,灵巧的跳出院子,消失在月光之中。 季子伸手欲拦,却是慢了一步,不禁有些遗憾,心想这丫头怎么风风火火的,抬手关了窗户,安心睡下,只等明晚月圆,却不知,这遗憾,终究化成了悔恨。 挥挥头,雁离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露出大片的星空。 良久,竹邑开口道:“师哥,你好吗?” “不好,”季子缓缓低下头,眉眼隐于阴影之中,“你我原不是狠心之人,奈何生于乱世,身不由己。 竹邑很少见到他难过,心里不禁狠狠疼了一下,“师哥,再等两年,我就可以下山帮你了。” 季子扭过头看着他,“我不希望你下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离开这里。” “师哥,”竹邑沉声道:“我们都没有选择,集天地所学,就是为他日能报之于苍生,未来不尽可知,可不去做,就连谈论未来的资格也没有。” 季子有些心疼,又很欣慰,这个自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睿智的人了。 “师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竹邑明亮的眼睛弯了弯。 “好。”季子收起心中的酸楚,开始徐徐讲述。天上的星星更亮了,月亮更圆了,夜,也更深了。 他讲测天府的大宅子,讲院中的银杏树,讲大朵大朵的梨花,讲太卜袁遁凡事都要问个明白,讲屈原耿直刚正,心怀家国,讲霖姬公主病弱却坚强,讲冯氏三兄弟丑恶的嘴脸,讲英暨骁勇善战,大将之才,也讲英皇郡主。 “她是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女子,”季子缓缓说道:“身份尊贵,却从不矫揉造作,本可生活安逸,却选择带兵征战,见惯沙场杀伐,却仍心怀善念,世间人有百态,大多不过只言片语便可概括,却没有一个词是形容她的。” 竹邑怔怔的看着他,分明看到了眷恋与希望,心下便也明白了几分,不由的为绾归感到难过,绾归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回了季子,却始终等不回他的心。 不过,他也为师哥感到开心,若是有人能再次打开他的心扉,他就能走出那段痛苦的回忆。 “师哥,你走出来了吗?”竹邑小心翼翼的问。 季子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吧,也许走不出来了,每当想起她,想起以前的时光,心口的痛都是真的,我骗不了自己,我无法忘记。” “师哥,你会走出来的,终有一天,我不希望你永远痛苦。”竹邑很认真的说。 季子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师哥很坚强,放心吧。” 月色朦胧,星空荡漾,风吹起雪花,草木深眠于地下,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在大自然面前,时间似不曾走过,然而,大家都一点一点的变了,所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吧,竹邑想。 然而他不知道,这仅仅是开端,命运的齿轮一旦启动,将不会停止,所有人都将置身于洪流之中,被冲向不可预知的远方。 二人带着一身寒气回到院内时,已过午夜,绾归却还在等候,不时地温热锅里的姜汤。 “绾归,你怎么还在这儿?”季子远远就看到一个单薄却执着的身影。 “季子哥哥,竹邑,你们回来了,我煮了姜汤,天寒地冻的容易生寒气,快进来暖暖身子吧。”说着把他们让进房内,一人一个递上暖炉,便要出门去盛姜汤。 “绾归姐姐,我去吧,”竹邑看了他们一眼,抢着出了门,他希望绾归能够幸福,虽然那个人不是自己。 绾归的脸冻的红扑扑的,现在更红了,季子忙将她拉到火炉旁边,轻声说:“你这样会生病的,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绾归双手攥着衣角,低头说道:“季子哥哥,咱们小时候都是在雪地里玩儿,不怕冷的,你不记得了吗?况且,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c我想多看看你。” 季子看着她,良久才硬下心来,说:“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绾归,我们都需要往前看,你明白吗?” “我我明白,”绾归眼角噙了泪花,“季子哥哥,竹邑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说罢逃也似的破门而去。 竹邑一直站在院子里,看见红着眼眶跑出来的绾归,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碗里的姜汤早已冰凉,本来暖胃的良药,已变成蚀骨的寒冰。 季子站在窗前,看见绾归踉跄着离开,也看见竹邑在雪中的背影,自己还是伤害了他们,闭上眼,感受着心里的苦慢慢化开,散入四肢百骸,原来伤害一直都是双向的,没有人能幸免。 秋深日更短,游子倍思家,英皇和哥哥英暨,也即将踏上北上的征途,虽然对她来说,郢都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繁华如斯,她却找不到归属感,但在这里遇见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冰冷的城市便有了温度。 英皇是不舍的,仿佛离开,便切断了与季子的联系,一座城有了牵挂之人,才有了意义。 “皇儿,你不开心?”看着自出城后一声不吭的英皇,英暨担忧的问道。 “哥,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可聚散有时,天拂人愿,我们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人真的这么渺小吗?”英皇迷茫的问道:“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那该有多么可悲。” “百分努力,也未必能换回一分结果,只有为自己而活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是自私而幸福的。你想做那个幸福的人吗?” “我想啊,谁不想呢?”英皇悲凉的说:“可是我不能。” “皇儿,正因为我们心怀大义,才不能随性而活,但是永远不要后悔,更不要怀疑自己,纵至人生不幸,也要心存感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心情不好 云山,鬼谷,竹邑和季子坐在熟悉的书房。 “师哥,你今在楚为官,打算行合纵之计,你已选定楚国了吗?” “荆楚地广物博,兵强马壮,不失为一个极佳选择。” “可是,”竹邑微微皱起眉头,“我以为西秦才是最佳之选。” “秦与楚,优势各异,总要有所取舍。”季子没有告诉他合纵助秦的真相,有些事,只有在不知道的时候,才能够无所牵绊。 竹邑心中甚是疑惑,天下一国是正统,可无论是从地域c兵力还是朝政来看,都是秦国更合适些,他的想法和当年的季子如出一辙,都是最正确的考量,但是竹邑万万没想到,师哥其实选的也是秦国。 转眼间已过去半月有余,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季子下山这天,小雪纷飞,天气和来时一样好。 他在山脚停下,看了看大家,说:“送行千里,终须一别,就此留步吧。” 慕容瑾瑜拍拍他的肩膀,“苏季子,我就不跟你去了,这一段时间我会留在鬼谷,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好,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师哥,”竹邑闷闷道:“世态险恶,人心不古,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季子向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说道:“绾归,秋糖,还有沪叔,你们照顾好自己。” “季子哥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姐姐和沪叔的。”秋糖抽噎道。 而绾归早已泣不成声,只不转眼的看着季子,想把他刻进心里。 依次看过每一个人,心中的不舍愈加强烈,下次见面也许就是刀剑相向了,季子想。 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向越国驶去。 “公子,”亚奴问:“为何先去越国?若说服了齐国参与合纵,越国势必随风而倒,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 季子回答说:“齐国已与秦国结盟,不是轻易能说动的啊,我们此行先去越国,可以给齐国造成一定压力,同时动摇越王事秦的决心。” “大公子真是思虑周全啊,”猴鼠赞道:“就是麻烦了些。” “思想转变总有一个过程,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 在越国都城会稽与吕琦带领的人马汇合后,便安顿下来,吕琦早已向越王递交了求见文书,只等季子来了就去拜见。 然而,季子却一点都不急,反而在会稽安心的住了下来。越国的气候同中原大不相同,虽已至深冬,但仍旧潮湿温暖,绿意盎然。 这让从未来过南方的季子和亚奴很难适应,这对猴鼠来说就比较熟悉了,他虽不是生长在海边,但也是在南方长大的,对连日的阴雨早已见怪不怪。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季子悠闲地四处逛荡,好像全然忘了要朝见越王的事,这可把吕琦急坏了,求见文书早已递了上去,虽然越王并未催促,但作为使臣,这么久不去拜见,总归是不好。 于是这天,吕琦终于忍不住了,“苏大人,您这几日歇息够了吗?咱们是不是该去见见越王了?” 季子正逍遥的坐在窗边,看那霏霏细雨,听见他的话,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说:“你看这阴雨,不见太阳,天气这样不好,会影响心情的,不如等天晴了吧。” “我的大人耶,我都来这大半个月了,这天儿就没晴过,越王早就习惯了,不会心情不好的!”吕琦哭笑不得,要是等到出太阳,那得到猴年马月啊。 季子轻摇折扇,淡淡说道:“我是说我会心情不好。” 一句话把吕琦噎住了,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猴鼠在旁边嗤嗤的笑,季子总是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可细细想来,他的话又句句无可辩驳。 “大公子他自有想法,你就不要催他了,催也不管用,你就让他玩儿吧。” “嗯,谁说我要玩了?”季子站起身,拿起门廊边的油纸伞,“今天咱们去见一个人,猴鼠c亚奴你们跟着我。”说着撑起伞,踏入绵绵细雨中。 季子要去见的这人,正是曾游说楚王事秦的越使詹吏,詹吏说楚失败后被冷落,一直郁郁寡欢,心中十分苦闷。 今听说楚使进城,也不过嗤笑一声,不再关注。他万万没想到,季子会来拜访自己这个已过气的无用之人。 季子来时,詹吏正在家借酒浇愁,家丁突然来通报,说楚使苏秦求见,惊得他一蹦而起,将酒盅都拂到了地上,酒水洒到靴子上,此时也来不及换了,慌忙擦拭了一下,便去迎客。 季子信步走来,余光看见他鞋子上的水渍,“詹大人,郢都一别,已过数月,别来无恙啊。”季子微笑着打招呼。 “原来是苏先生,”詹吏酸酸的说:“老夫早已萌生退意,不愿再涉足朝政,若您是为合纵之事,那还是请回吧。” “苏某不远万里来到贵国,詹大人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原来贵国都是如此待客的。”言语之中满是揶揄。 猴鼠暗暗地戳戳亚奴,示意他有好戏可看了。 詹吏听闻,不情不愿的将他们迎至屋内,“苏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不过我恐怕无力相助。” “那么帮您自己呢?”季子神秘一笑。 “你什么意思?”詹吏警惕的说:“我本主张事秦,而你是为抗秦而来,我们道不同,你今说是帮我,难道是在讥讽我吗?” 季子笑的愈发灿烂,“那詹大人可真是多虑了,苏某日理万机,不似大人如此清闲,日日宿醉家中,哪有功夫来嘲笑您呢?” 詹吏霍的站了起来,厉声道:“苏秦!我敬你是楚使,不愿与你翻脸,缘何故意来辱我?” “詹大人莫急,且听苏某把话说完,”季子兀自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詹吏面前,然后慢悠悠的说:“有的茶需热饮,有的茶冷饮最佳,冷茶和热茶看似天壤之别,却殊途同归,润口解乏才是赢家,无论过程如何,成功才是我们的目的,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詹吏平复了下情绪,缓缓坐下。 “我想说的是,你我这种人,获爵受封才是最终目的,连横如何?合纵又如何?只要能保得国家不倒,名利双收,就应当为之,身在乱世,为自己留一些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何错?” “哼,苏秦,原来你是如此之人,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日所言昭告天下吗?”詹吏冷笑道。 季子被逗笑了,“詹大人,平心而论,你我有何区别?留一丝余地总是好的,我今日是带着诚意而来,您帮我也是在帮自己,我们一同坐收名利,难道不比您空庭独饮强吗?” 詹吏半天没有说话,若与苏秦合作,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季子见其沉默,知他已经动摇,于是又说道:“詹大人,苏某已定于三日之后朝见越王,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何去何从您可要快些定夺,今日叨扰许久,苏某先行告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首战告捷 三人从詹吏府邸出来,雨居然停了,天边露出半个太阳,还有一条长长的彩虹,人们一扫连日的阴霾,纷纷出来放风。 “公子,”亚奴在后面低声问:“等了这么多天,是为了扰乱越王吗?” “没错,”季子心情很好的说:“对于楚使,他自然不敢怠慢,我们进城多日而不去求见,越王定会惶恐,是否做了什么得罪楚国之事,这样,我们从气势上已先胜了,但还有一个原因,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还有一个原因?叫我想想啊,我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猴鼠嘟囔着,“你想要先见这个詹吏,对不对?” “见詹吏半日便可,又何须数日?”季子摇头,“不对,再想。” “嗯”猴鼠抓抓头,说:“难道你还在等着放大招?” 季子继续摇头,“哪里有什么大招?我只不过想看看,越王的底线究竟能放多低,越容易放弃自己底线的人,就越容易被控制,此事证明,越王恰是一个毫无原则底线的人,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直攻其要害了。” 铺好前路后,季子向越王求见,不日便接到准见的诏令。 “公子,詹吏真的会去吗?”亚奴问道。 季子胸有成竹的笑道:“他一定会去。” 大堂之上,越王对詹吏的求见有些诧异,但念及他是老臣,遂也召他进来,顺便让他杀杀季子的威风。 “詹卿,你称病在家已有数月,今日突然求见,有何要事?”越王开口道。 “大王,下臣卧病时久,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大王和社稷,日日惶恐难安,今偶感身体渐顺,便急忙赶来向大王问安。” “詹卿你这病好的可真是时候,正赶上楚使觐见。” 詹吏陪笑道:“看来下臣这是沾了楚使的福气啊,呵呵呵。” 越王皱眉不悦,“什么福气?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苏秦为何而来吗?” “这个下臣自然是知道,他为合纵而来。” “那你还向着他?” 詹吏说:“臣曾经主张连横事秦,天下皆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为了越国未来考虑,下臣不惜被天下人耻笑,也要来劝大王,如今秦c楚两国水火不容,事秦就会得罪楚国,而我们与楚毗邻,却离那秦国千里之远,舍近求远绝非上策,宁可得罪秦国,也万万不能与楚为敌啊,还请大王三思!” 一番话句句诚恳动人,越王的底线本就容易松动,听其如此言辞恳切,不免又向着合纵前进了几分。 说话间季子也到了,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詹吏一眼,然后向越王行礼,“楚使苏秦参见大王。” 越王对来使一般是比较客气的,“苏先生无需多礼,越地潮湿多雨,恐非汝等能够适应,有何不便之处,还要及时言说才是。” “会稽百姓淳朴,气候宜人,与内陆大不相同,苏某甚感舒适,并无不妥之处,多谢大王关心。”季子礼貌的说道。 “既无不适,苏先生便多玩儿几日,我越国虽小,但是很多奇珍异宝,那中原是没有的,苏先生看中了什么尽管开口。” “大王,那在下便不客气了,苏某想要大王的王位。” “什么?”越王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苏秦,你刚才说什么?” “大王,苏某说想要越国的王位,这次说的可清楚?” 越王气的一哆嗦,“你你你你!苏秦!我待你如上宾,你竟如此戏耍与我,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苏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大王何必动怒?”季子平静道。 “哼,”越王冷笑一声,“那你的野心可够大的,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里,来人啊!” “大王莫急,”季子打断他,“您这王宫守备森严,苏某插翅难飞,且听在下把话说完,再处置不迟。” 见越王默许,季子随即说道:“越国曾同楚c魏c齐并为四大强国,称霸中原,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八载,一举灭吴,其不畏强权的精神令世人敬佩,今天就算苏某拿走了您的王位,只要大王能像先祖那样发愤图强,还怕越国不强大吗?” “哼,你说的到轻松,先祖至今二百余年,历经坎坷,国力衰弱,兵马颓惫,岂是说兴盛就兴盛的,难道要我现在发兵去攻打秦国或者齐国?” “不不不,大王不要走极端,自古盛行中庸之道,走人多的路一定不会错。” “哦?那你不妨说说,哪条路人多?”越王嗤笑道。 季子娓娓说道:“今大王您和当年越王的处境是一样的,遭强国压制,苏某知道您有心反抗,无奈力有不足,不忍将百姓置于不顾。但是,韬光养晦不是什么也不做,您与各国结盟,则强秦必不敢擅动,齐国也不会随意攻打盟国,这就给您以休养生息的机会,以期他日像越王勾践一样东山再起。” “你这条路还没修好,现在说人多,还为时过早吧。” 季子也不恼,继续说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这条路成不成,大王尽可不必着急,待苏某游完各国,再做决定不迟,届时若您有什么新的见解,即可派人赴楚,苏某随时恭候,我看詹大人就很合适,熟门熟路的,是不是詹大人?”言罢似笑非笑的看着詹吏。 “是是是,苏先生所言极是,”詹吏悄悄抹了把头上的汗道:“若大王需要,下官愿意赴楚。” “哦?没想到詹卿变化竟如此之大,苏先生的本事着实令人佩服啊,”见政见不同的詹吏竟被说服,越发动摇,犹豫道:“越国国小民贫,恐怕做不了先生的开路者,这样吧,若先生此行能成合纵之势,我定追随先生,如何?” 季子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多谢大王款待,那苏某便告辞了。” 季子刚出得宫门,猴鼠一个箭步窜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成了吗?” 季子笑道:“没有。” “没有?没有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你是淋雨淋傻了吗?”说着就要上来探他的额头。 季子拂开他的手,无奈道:“我没生病,越王胆小懦弱,自不会当这个先锋,只要齐国肯加入合纵,越国自会归附。况且,”季子看着宫门道:“越王如此治国,恐不会长久了。” “喂喂喂!”猴鼠急忙扯过他,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你没看见那边拿着大刀的守卫?莫不是想打一架?” “好好好,我错了,咱们现在能走了吗?”季子无奈道。 “祸从口出你知道不知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小心的,真是的”猴鼠一路嘟囔着,“不过那越王怎么送了你这么多东西!能不能叫我看看?” “不能。” “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困兽犹斗 季子一行离开越国后,快马加鞭,不日便来到齐国。 齐王生性孤傲,最不屑于这种谋士,今得知越国在季子的游说下,竟似有反意,更是对他心存芥蒂,于是一到临淄,马上去拜见齐王,以免其再生戒心。 见到季子,齐王轻蔑的说道:“苏秦,楚王派你前来是何居心?还觉得这天下不够乱吗?” 季子彬彬有礼的说:“正是因为这天下太乱了,楚王才想要挽诸国于危难,安天下之征战。” “哦?”齐王嗤笑道:“就凭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季子温润的笑道。 “那就让寡人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齐王见他不卑不亢,气势丝毫没有被自己压下去,不由有些恼怒。 季子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大王可曾听过困兽犹斗?” “当然。” “那敢问大王对此的看法?” “猛兽困于笼中,好比失去了爪牙,本就是十死无生,困斗只会平添伤痛,毫无助益。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某恰巧对此有不同的见解,”季子说:“困兽之于笼中,明知毫无生路,犹要拼死一搏,此乃天性也。况且苏某觉得,还不至于走至绝路。试想一下,若兽不止一只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王您打过猎,自然知道猛兽必无法穷尽,”季子解释道:“猎人再强大,也不能将所有猛兽都收归笼中,若兽能联合起来,那只要有一只兽在笼外,猎人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笼中的兽也可凭此保命,这才是苏某认为的困兽犹‘斗’的最佳方式。” 话说至此,齐王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不由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佯装怒道:“苏秦!你竟然将我齐国比作困兽?你是在看不起寡人吗!” “大王息怒,”季子丝毫未受影响,“普天之下,除秦之外皆是困兽,强秦是一个好猎手,他懂得各个击破,令各国之间横生嫌隙,分而囚之,一旦六国相继入笼,再无丝毫生机,介时天下,将皆为秦土而无六国啊。” “我知齐国强盛,不惧西秦,”季子继续说道:“但大王您别忘了,若各国都事于秦,听从秦王调派,那秦国最想灭掉的是谁呢?自然是能与之分庭抗礼的齐c楚二国,到时联军东至,您又如何抵抗呢?楚王高瞻远瞩,审时度势,派我前来行合纵之计,就是希望各国能联合起来,各保千秋。” 一番话句句戳中齐王心事,一山不容二虎,他又何尝不知,与秦结盟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保得万代江山。 “那依你之意该怎么办?”齐王问道。 季子嘴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苏某刚才说了,抵御好猎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只有六国合纵,才能令强秦忌惮。” 齐王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国刚同秦结交,怎能说变就变,那样岂不显得寡人言而无信?这样吧,容寡人考虑考虑,三日之后给你答复。” “那苏某就先行告退了。”季子闻之也不再多言,行礼退了出去。 “大公子,成了没?”季子出得宫来,猴鼠又眼巴巴的等在宫外。 季子笑着摇摇头,向回走去。 “喂!我问你话呢?”猴鼠急吼吼的跟上。 “你不是告诉我祸从口出,叫我不要多话吗?”季子忍笑道,连亚奴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们!”猴鼠气到:“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能不能正经点,到底怎么样了?” “齐王说要考虑考虑,三日之后给我答复。” “还考虑啊,我就说了叫你把礼品带着,你非不听,求人办事还得提点水果呢,这下好了,你空着手来,肯定得罪了齐王,要不我马上差人把礼品送去?” “你真是比我这个楚使还着急啊,”季子笑道,“莫急,三日之后再计较不迟。” 季子悠哉悠哉的晃了三日,猴鼠急的腮帮子都肿了,季子便给他抓了几服菊花去火。 第四日头上,齐王果然宣他进宫,季子吩咐吕琦将礼品备好,在宫外候着。 “苏先生,这几日寡人深思熟虑,觉得先生之言甚对,唯有合纵,方能互相制衡,今我愿断绝与秦国的关系,加入合纵,这是寡人的诚意,望楚王也以诚相待。” 齐王此言透露着些许不满,他对珍宝玉石虽不在乎,但对季子空手而来,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季子心下了然,微笑道:“多谢大王成全,我回去一定转告楚王,必不负大王信任。对了,在下来时,楚王专门吩咐带了些礼品,齐国物产丰厚,自然看不上这些,但是这是楚王的一片心意,还请大王笑纳。” “哦?那你为何上次不说与寡人?”齐王不解,“难道说我不同意加入合纵,这东西就不送了?楚王不是如此小气之人吧?哈哈哈!” “大王误会了,”季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不管这合纵成与不成,这礼品都是要送的,只不过,苏某从来不认为,区区几件珍宝便能打动大王,大王心系百姓,相信打动您的是齐国百姓的安危,所以早送晚送都是一样的,唯心意而已。” “苏先生果然能言善辩,若能为我所用,我愿意以十座城池交换。” “多谢大王赏识,然合纵未成,天下未定,苏某怎敢就此停留,还望大王谅解。” “寡人心系齐国百姓,先生则是心系天下,先生比我胸怀宽广,实乃天下之幸啊。”齐王赞叹道,“我便把相印交于你,以表诚意,今后你苏秦也是我齐国的宰相!天下太平还指望先生了!” “多谢大王!”季子行礼道,“大王,还有一事苏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此事与我楚国无关,我本不应多言,但如今齐c楚成百年之好,苏某还是说与大王吧,”季子说道:“越国贫弱,向贵国称臣,但越王趋炎附势,顺势而变,保不住他日叛齐而走,遂苏某想提醒大王,一定不能对越国掉以轻心。” “好,寡人知晓了。”齐王本就对越国不甚放心,此时听了季子的话,更是心生疑窦,季子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为以后竹邑离间各国创造了条件。 合纵表面上坚不可摧,暗地里却破绽百出,为秦国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 自此,齐国与秦国断交,成为第一个加入合纵的国家。 一行人离开齐国,又马不停蹄的向赵国出发。 “公子,为何不先去燕国?这样就不用走回头路了。”亚奴问道。 “就是啊,你这样来来回回的,路上得耽误多少时间?”猴鼠接口。 季子放马缓行,解释道:“燕国位于齐国之北c赵国之东,只与赵国和齐国接壤,若是赵c齐都加入合纵,还愁燕国不加入吗?” “哦哦哦,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猴鼠开心的说,“那我们就快些赶路吧!我可是想念郢都城南的羊肉拉面啦!”说罢扬鞭策马,率先向前奔去。 季子笑着摇摇头,也加快速度,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回去时路过北境,正好可以去看看英皇,时间充裕的话还要回云山看看。兀自打着小算盘,也不觉路途漫长,不日便来到以美女闻名的赵国邯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飞镖传信 “哇!邯郸出美女真是不假!”猴鼠目不转睛的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美人,“都很美啊!大公子,你当初怎么不来赵国啊?我看着这邯郸,真真比那郢都好千倍万倍!” “你别老盯着人家看,”季子拿折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非礼勿视,小心挨揍。” “噢,”猴鼠吐吐舌头,可还是管不住眼睛,“哑巴你快看快看!看那边那个!”亚奴转过头不想理他。 一行人寻得一处客栈住下,递上引帖,等待赵王召见。 赵国前年逢一场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连军队供给都成了问题,遂向接壤的秦c燕c齐c魏四国求助,而四国之中只有秦国送来了粮草,助其渡过难关,所以季子想让赵国加入合纵实非易事。 “吕琦,你从咱们带的东西中,把所有的玉石都挑出来备好。”季子吩咐。 “所有的?”吕琦纳闷道:“苏先生,赵国只是咱们来的第三个国家,后面还有燕c魏c韩三国,玉石在楚国可是最珍贵的,确定都送给赵王吗?” “而且赵国产玉,玉石对于赵王来说应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亚奴也说道。 季子神秘一笑,“就是要这样,你且去准备吧,我自有打算。” 吕琦虽不解,还是按照季子的吩咐去办了。 “老狐狸眼睛一转,又开始算计了,”猴鼠嘀咕道,见亚奴瞪着自己,便讪讪的住了嘴。 很快,赵王便召见了季子,不是赵王很想加入合纵,也不是忌惮楚国的威望,而是想快点把季子等人打发走,以免秦国起疑。 “苏秦,你以楚国使臣的身份前来,所为何事?若是合纵一事便罢了,我与秦国素无往来,各自相安无事,不愿趟这趟浑水,引火烧身。” 季子微笑道:“我还未说,大王便知是何事,想必大王对于合纵之事,也是日日忧思吧?” 赵王王被说中心事,有些不悦,“苏先生行走各国,所为何事世人皆知,寡人又如何不晓得?现在寡人已与你表明态度,先生还请往别处吧。” “大王先别急着赶我走,苏某千里而来,大王不愿听我说话,总要看看礼品吧。” “那好吧,苏先生请。” 季子接过盛有美玉的匣子,“这是楚国的一点心意。” 赵王打开,见是一盒子玉石,便不耐道:“多谢先生的礼物,请回吧。” “赵国素以玉石闻名,大王想必看不上这一匣美玉吧?” “素闻先生才辩无双,今何以廉价玉石相赠?莫不是楚王相辱与我?” “大王息怒,”季子从容道:“楚王命我千里而来,若只是为羞辱大王,那是苏某眼拙,天下明君甚多,却选择了一位昏君。这匣玉石正是楚王满满的诚意。” “哦?此言怎讲?”苏秦素以巧舌闻名,赵王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在赵国,美玉若美人,多如雨后春笋,是以赵人皆不以玉贵,而在楚国,玉如凤毛麟角,终年见玉不足十块,唯有王室才得佩玉,官宦人家也难得一见,市井百姓更是不知玉为何物,今楚王举全国之玉,交于在下,只盼能成合纵之事,保天下太平,可见诚挚之心,如此怎是羞辱大王您呢?这分明是将您当做楚国的座上宾啊。” “原是寡人狭隘了,”赵王沉吟道:“没想到楚王如此深明大义。” “大王,苏某还知道您不愿加入合纵的原因。”季子乘胜追击。 “哦?你又知道,那你说来听听。”赵王此时已被季子的话所吸引。 “前年贵国曾遭受旱灾,您向秦c燕c齐c魏求助,只有秦国愿意出粮,知恩图报,所以您不愿与秦为敌。何况秦国强大,与之为敌必有后患,我理解您的忧虑。” 赵王点头表示同意。 季子继续说道:“秦国之所以愿意帮助您,是因为,赵国距秦都咸阳不过四百里,若派兵奇袭,纵为强秦,也必有所损,是秦国最大的隐患,秦人自然想同赵国交好,但大王您试想一下,若有朝一日,各国皆事秦,那秦王第一个想要除掉的是谁?” “你是说” “对,必是其心腹之患赵国,届时各国坐视不管,仅凭赵国,能抵御秦国的精兵强将吗?如今强秦向您示好,正是因为惧怕六国的攻击,若六国交好,形成合纵之势,以牵制强秦,秦必不敢贸然出兵,则六国俱安已。” “若寡人一直保持中立呢?不加入合纵,但我赵国绝不会从中作梗,先生以为如何?” “非也,此乃大忌。” “先生此言何意?”赵王不由坐直了身子。 “大王您想,若其他国家皆联合抗秦,您虽称不事秦,合纵之外仅剩秦国和赵国,您觉得合纵各国会怎么想呢?您此举,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秦国自顾不暇,那赵国便是首当其冲,成为众国攻伐的对象,到时恐怕就不是几车粮草能解决的了。” “先生所言有理,可秦援我以粮,本应知恩图报,却令我倒戈相向,寡人实在做不出来啊!”赵王扶额叹息。 “大王有情有义,令人佩服,然而,您也要为赵国百姓考虑才是,个人义气同一国百姓比起来,孰轻孰重自不必说,况且,” 季子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您觉得有愧于秦的话,那大可不必。秦岭旱地,盛产粟c麦,而巴c蜀雨水丰沛,百姓皆食稻米,粮食之于秦国,如水之于大海一般,少一些也无任何损失。您想想看,秦国只是把自己多余的东西给了您,您就这么忠心,难道不会被秦王耻笑吗?就好像您有一个富有的朋友,您落难有求于他,他给了您钱财,您就要感激的奉上性命吗?当然不!您的朋友只是把他最多的东西给了您而已,并不能说明您对他有多重要。更不能说明,当有一天他没钱了,他还会舍得拿出钱财来帮助您。秦国若真有助赵之心,则应送以良田沃土,方为可以性命相交者!今楚王送您以美玉,乃举国之力,这才是真正的性命之交。” “先生所言,寡人思之竟觉醍醐灌顶,耳清目明,然疑虑未消,心下难安。”赵王面露难色。 季子一听,便知这是要提条件了,于是微笑道:“今与大王交心,苏某也觉相识恨晚,大王有何疑虑还请如实相告,在下愿为大王排忧解难。” “赵国虽不与秦相交,若有困难,秦愿以粮草助我,今若加入合纵,与秦国撕破脸皮,若他日有难,谁来助我?” “原来大王在为此伤神,”季子笑道:“今后您与楚国相交,楚国良田万亩,民富军强,您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寡人与楚国素无往来”赵王犹豫道。 “苏某知大王在担心什么,”季子了然,“今楚c赵相交,自然要签订合约,大王的要求尽可一一体现。” “先生果然慧敏,”赵王满意道:“且待寡人准备准备,则良辰吉日与先生立约结盟。” “大王英明,苏某随时恭候。” 不日,季子代表楚国与赵国签订了合约,约定若他日赵国有难,楚国无条件资助,赵国也答应加入合纵,不再同秦国来往。 赵王以相印为信,同样任季子为宰相。 “大公子,行啊你,你现在可是齐国和赵国两国的宰相了啊!手握重权,啥时候也给我弄个一官半职干干?”猴鼠挤眉弄眼道。 “你想当官?”季子挑挑眉,“光是这繁缛的礼节,恐怕你就受不了。” “我那是不在乎那些,”猴鼠抱胸道:“我要是正经起来,可了不得呢。” “原来你平时一直不正经,”不常说话的亚奴破天荒接了一句。 “噗噗,哈哈哈!”季子笑出了声。 “你!你们!”猴鼠恨的牙痒痒,又不敢招惹季子,便冲着亚奴扑过去。 亚奴闪身躲过,急忙跑到季子后面,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猴鼠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招惹你们两尊大佛。” 三人一路笑声不断,不多时便回到下榻的客栈,只见吕琦在门口东张西望。 季子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吗?” “啊先生,您回来了,我刚才经过门口,看到了这个,”吕琦拿出一块绢帛和一支飞镖,“就插在门框上,我出来时就没看见人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北境生变 季子接过绢帛和飞镖,不禁皱起眉头,亚奴看了一眼,冲他微微点点头,问吕琦说:“还发现别的东西吗?” “没有,就只有这些,而且这块绢帛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会不会是谁开的玩笑?”吕琦挠挠头,不解道。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先生,用不用加派人手巡逻?” “没关系,可能真是谁恶作剧罢了,不用理会。”季子摸着手里的飞镖说道。 吕琦有些担心,还想说什么,见季子已经向房内走去,只得耸耸肩去忙其他事情。 “公子,是梅花镖?”亚奴一关上门就问道。 “对,”季子端详着如雕刻精湛的梅花,“是鬼谷的梅花镖没错,亚奴,去拿点酒来。” 季子将绢帛浸满酒,又放到油灯下去烤,不多时,绢帛上便出现一些模糊的影子。 “哇,这是什么招数?你是怎么知道的?”猴鼠看着慢慢浮现的字迹,惊讶道。 “这是传信的一种,在云山上时,师父教授过。”季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绢帛。 “韩c魏c联c军”随着字的浮现,猴鼠念道:“攻c北c境攻北境!大公子这!” 季子忙拿起绢帛仔细看了几遍,确认再无其他信息,心里顿时划过一丝慌乱,英皇现在就在北境,她有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韩魏联军偷袭,北境军一定会吃亏。 “公子先别急,”亚奴见他表情不好,于是说道:“这信息是否可信还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叫我想想,叫我想想,”季子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分析道:“若信息属实,北境会有危险,若信息有误,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若是引我离开赵国,则完全没有必要,我在赵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若是为阻止我继续,韩c魏有没有联合攻楚,只要花些时日打听,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根本阻止不了我,何必大费周章? “难道消息是真的?” “要弄清此人目的,就要跟着他的意思走,所以不管是为了合纵还是保北境,现在都应该马上去北境。” “去北境?那不继续游行合纵了?”猴鼠问道。 “当然要继续,一点都不耽误。” “公子有什么计划?” “让吕琦带上礼品去燕国,我们去北境。” 见二人没说话,季子又解释道:“燕国位于齐c赵两国的夹角处,现在赵国c齐国都已加入合纵,燕国本就兵力薄弱,绝不会做与二国相悖之事,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便会顺势而下,加入合纵,所以不必我亲自前去。若消息是假的,我们就直接北上去韩c魏两国。” “若是属实,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韩c魏既然能联合攻楚,必不肯心甘情愿的合作。”亚奴问道。 “随机应变吧,我们首要目的是保住北境,北境一旦失守,楚国的门户就打开了。”季子忧心忡忡的说。 “我去安排,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猴鼠说着向外走去。 “等等,”季子叫住了他,“将冬至放出去,通知慕容,速赶往北境。” 冬至和春已是两只双生雪鸽,它们一卵双生,极具灵性,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到彼此。 关于这两只鸟儿,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江沪乐呵呵的提着一个鸟笼子,“季小子c竹小子!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你俩保准喜欢!” 竹邑放下手中的竹简,不满道:“沪叔,我与师哥早已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您怎么还拿这些玩意儿来哄我们呢?” 秋糖却被吸引了去,“咦,这两只鸟儿好小呀,沪叔,他们不喜欢就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们!” 沪叔笑眯眯的摸摸她的脑袋,“还是秋丫头识货,不过啊,这可不能给你,这是先生特意给他们俩的。” 秋糖撇撇嘴说:“先生就是疼他们俩,不过这是什么鸟啊,这么宝贝?” “这俩小家伙可珍贵着呢,叫什么哎呀,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江沪苦恼的拍着脑袋。 “叫雪鸽,”严肃走了过来,“因二鸟同出一卵,又名相知鸟。” 季子和竹邑也好奇的走到笼子旁,只见两只小家伙圆滚滚的,仅有拳头大小,白色那只更是像一个馒头,在笼中上蹿下跳,而灰色的则歪着头,不时咕叽几声,丝毫不介意被这么多人围观,二鸟一灰一白,皆不带一丝杂色。 季子问道:“严先生,它们为什么叫相知鸟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一卵双生之鸟相当罕见,因在卵中朝夕相伴,不曾分离片刻,所以它们能够感知彼此,将二鸟的羽毛带在身边,它们便能依迹寻回,所以不论你走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今先生将此鸟送于你二人,是方便将来互传讯息,”说着话锋一转,严厉道:“你们可给我好好养着!要是养死了我定不会轻饶!” 竹邑吐了吐舌头,提过笼子看了看,抢先道:“师哥,我要这只白色的!” “好好好,它是你的。” 竹邑继续说:“春天将过,我便为它取名‘春已’,师哥你觉得如何?” 季子挑起眉毛,“你要叫‘春已’,那我这只岂不是要叫‘冬至’?” “冬至?”竹邑细细品着,“好名字!就这么定了!” 季子状似无奈,“白鸟浑身洁白,好似冬月的大雪,难道不应该叫‘冬至’吗?怎的倒要让这只灰鸟叫‘冬至’。” 竹邑狡黠一笑,辩解道:“春夏之交,柳絮纷飞,若漫天降雪,而大雪来时,乌云蔽日,天地混沌,岂不正合春白冬灰之意?” 于是在他的巧舌之下,大家都欣然接受了这一对儿相思鸟的名字。 安排吕琦前往燕国,季子即刻向北境赶去,慕容瑾瑜得到消息也不敢耽搁,立刻动身。 到达北境桦也城后,来不及歇息,马上去了将军府,一问之下,方知英暨一直在军中,已数日未归,于是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军队驻地。 禁军重地,不得硬闯,季子等人不得不耐心的等待兵士前去通报,尽管内心已经焦急万分,表面仍不动声色。 目前,他只知道有一队兵马已经出发,抢占彭蔚山高地,彭蔚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韩魏联军抢得先机,会对楚军不利。 季子只能默默祈祷,不是英皇领军,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联军领队宋唐心狠手辣c诡计多端,难免会吃亏。 这个宋唐时任韩国左参一职,现被派来做韩魏联军的总参谋长,也就是说,整个联军都要听从于他。 此人颇有些本领,是为数不多的能令季子有所忌惮的人。宋唐不过年长几岁,年轻俊朗,看似儒雅书生,内里却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慕容赶到 “苏先生,上将军有请,您跟我来吧。”通勤兵终于回来了。 英暨此时正等在营帐内,见到季子,开心道:“苏先生!您怎么来了?” 一路过来都没看见英皇的身影,季子心里一沉,急忙问道:“上将军,郡主呢?怎么没看见她?” “皇儿带军前往彭蔚山了,苏先生有事吗?”英暨略微有些奇怪。 “英将军!”一直担心的事成了事实,季子愈发的焦急,“我们可能中计了!郡主会有危险,必须马上派兵营救!。” 英暨皱眉道:“皇儿带兵数年,区区一个山头,还不必如此紧张,况且,韩魏联军仍需月余才会赶到,苏先生言重了。 “将军,我已得到线报”季子稳了稳心神,耐心解释道,“韩国左参宋塘率领二万轻骑,已早于大部队半月出发,我的人在十天前跟丢了这支部队,现在十有已经到达彭蔚山了,郡主此行定会遭到埋伏!” 英暨闻言也紧张起来,“郡主带了八千兵马,想必此时已抵达山脚,我即刻派人前去阻拦,大军随后赶到,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宋唐十分狡猾,我恳请带兵前往!” “这苏先生不是我军队中人,无权带兵,你暂且在这里歇下,我马上去安排。” “英将军,”季子急忙拦住他,“英将军,苏某的能力您也清楚,英皇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这件事唯有亲自去办我才放心。” “苏先生,”英暨为难道:“军令如山,怎可随意为之。” 季子稳了稳情绪,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唯危难而重,况且,我为楚官,而非外人,临危受命,挽大军于水火,谁敢质疑?还请上将军赐令!”说罢,单漆跪地,诚意十足。 “苏先生快请起,”英暨急忙将其扶起,“先生言辞恳切,句句合理,最主要的是,我相信苏先生,我便拨给你三千精骑,望能保得将士平安。” “多谢英将军!”英暨的坦诚与信任出乎了季子的预料,他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若他执意不肯,便挟将出征,却没想到如此顺利。 英暨去调兵,季子趁机仔细研究彭蔚山的地图,提前在脑中演练,以确保万无一失。 “公子,慕容公子还未到。”猴鼠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季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你在此等他,我与亚奴带兵先行。” “是,公子放心。”猴鼠严肃道。 英暨效率很高,不出半个时辰,三千精兵准备就绪。 “裨将赵山!此次出征,由苏先生全权指挥,你务必听令于他!听见了吗!”英暨命令道。 “听令!裨将赵山向苏先生报道!” 英暨回头对季子说:“苏先生,此人是我的心腹,您可以信任于他。” “苏某定尽全力而为。”季子扫视着气势昂扬的兵士,话语掷地有声。 军队一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已近山脚下,季子令大军就地休息,自己带着亚奴去山下探查。 彭蔚山山峰陡峭,径路杂多,崖上怪石嶙峋,遮天蔽日,是埋伏偷袭的绝佳之地。 二人行至山脚,出现了岔路,只得下马仔细查看。 “这里有两条路,”季子站在岔路口说:“两边皆有行军留下的马蹄印,多半是韩魏军队所留,看痕迹至少有两万兵马,只是不知道英皇走了哪边。” 亚奴看着西边重重叠叠的树林,好像发现了什么,“公子,那边。” 季子会意,转过那片林子,赫然又发现了一条小道,小道不及刚才两条路宽阔,且被树木遮挡,不易被人发觉,向内望去异常幽深,不知通往何处,最重要的是,在入口处也发现了有人通过的痕迹。 “公子,我们只有三千人。”亚奴沉思说。 “我知道,若兵分三路,兵力定会不足,一旦遇到韩魏大军,肯定不是对手。” “要不要再回去调人?”亚奴凝起眉毛,领军打仗不是儿戏,一旦交锋,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确保季子万无一失。 “来不及了,”季子斩钉截铁的说:“这些痕迹至少已有两天,说不定两军已经交上手了,必须马上找到他们。” “大公子!”猴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慕容瑾瑜,“大公子,赵山说你们在这里,我们就马上赶过来了。” “季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慕容焦急地询问,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为稳定他的情绪,季子将声音放平,简明扼要地说:“此处有三条岔路,每一条都有走过的痕迹,为安全考虑,我们只能选择其中两条。” 慕容瑾瑜沉思道:“我们不知道英皇走了哪条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靠运气?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季子垂下眼睑,“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做决断,否则郡主他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慕容瑾瑜愣住了,“季子,你真的毫无把握?” 季子拿不准,犹豫道:“慕容,我心中有些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你看西边这条被树木遮住的小道,我觉得它和中间的路是相通的。” “此话怎讲?”慕容瑾瑜有些不解。 “西侧山高而窄,山壁陡峭却很薄削,若再有洞穴或道路贯穿其中,恐早就坍塌了,除非有人工开凿,否则这条小道已无法再向前延伸,如不是绝路就极有可能与中间的路连通。但是” “但是你无法肯定。”慕容瑾瑜说。 “对,还有一个原因,”季子继续分析道:“我推测,郡主在韩魏联军之前进入其中,而随后赶到的敌军,肯定注意到了郡主留下的痕迹,在明明知晓猎物行踪的情况下,依然兵分三路,分别进入不同的岔道。” “说明或者是郡主使了障眼法,或者敌军知道西路和中间路是相通的,从西路进是为了包抄。”慕容接口道。 季子点点头,“没错,所以进东路和中间路,找到郡主的可能性最大。” 听到这里,猴鼠插嘴道:“大公子,我们何不先进去看看?若是两路真的相通,也好放心。” 亚奴抬头说:“不行,一旦打草惊蛇,只会对郡主更加不利。” “亚奴说得对,我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能再往前走了。”季子皱着眉说。 “我带一部分人走东路,你走中间路。”慕容迅速做了决定,他自知无论是领军还是计谋,自己皆不如季子,于是把最可能找到英皇的路留给了他。 “好,那我们午饭一过就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两军相遇 回到军中马上开始安排,慕容瑾瑜和赵山带领一千精兵走东路,季子和亚奴c猴鼠带一千五百人走中路,五百人留守。 “慕容,韩魏联军人数很多,东路也极有可能有敌军,你千万不要硬拼,一定要诸事小心!”季子叮嘱道。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才是。”慕容瑾瑜点点头,驾马向东路而去。 虽是冬季,山谷中仍有许多植被,路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还有许多已经腐烂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令人极为不舒服。 北方多山脉,彭蔚山就是几座山相连而成,所以山中的道路十分绵长。这条路从山外看很窄,没想到走了一会儿后逐渐变宽,竟已容得二十人并排而行,就像一个葫芦,进口窄肚里宽。 山路虽不拥挤,但周边怪石嶙峋,影影绰绰,随时都隐藏着危险。季子边赶路,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路边林子里有许多竹子,灵机一动,叫兵士收集一些较细的竹子,用绳子扎成排,留作备用。 另一边,慕容瑾瑜就走的没这么舒服了,东路一直不宽,一千多人走在其中甚是拥挤,慕容又急于赶路,一队人马磕磕绊绊,走的极为不顺。 突然,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突出的石台,说是石台,却有数十米宽,足遮住了一半的路,慕容见状,示意停止前行。此路若有敌军,就一定会选择这里设伏。 “慕容公子,我们怎么办?”赵山问道。 “先不要轻举妄动。”慕容瑾瑜打量着四周的山石,虽内心焦急,却也懂得不得冒进的道理,况且他不能至这一千兵士的性命于不顾。 赵山说:“要不我先去探探?看有没有埋伏。” 慕容瑾瑜沉思道:“你独自前去,敌人肯定不会现身。”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不走了?”赵山急了。 “这样,”慕容瑾瑜狡黠一笑,说:“五十人一组,快分!” 英家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分好了,慕容命令大家一组一组的快速通过,等一组安全后,另一组再出发,通过的兵马都躲在前方茂密的丛林中。这种行军方式一下子大乱了敌军的计划,他们面面相觑,迟迟未动,毕竟他们想要的是楚军全军覆没,而不是区区五十人, 待楚军已过去大半,敌军终于是安奈不住了,开始向山下扔石头,慕容瑾瑜见状,忙下令停止前进,静待这一阵攻击停止后再继续通过。 将山石等重物搬到山上非常不容易,所以敌军也不能一直发动攻击,这给了楚军以喘息的机会。 数次进攻下来,楚军只有几十人伤亡,敌军将领顿时着急了起来,慌忙去调弓箭手。宋唐选择这处绝佳之地,为的就是将进入东路的分支一网打尽,而他万万没料到,慕容瑾瑜不按常理出牌,想出了这么个鬼点子。 说到宋唐,他确实是从中路进入的,虽然目前的形势,是宋唐的军队夹在中间,但他有绝对的胜算,一是韩魏联军兵力是楚军三倍,二是在对面的出山口,还有大批军队驻守,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被夹击,甚至希望季子快些赶来,就像一场好戏,只待观众入席。 东路上此刻十分紧张,赵山带领大部分兵马,已经度过危险区,慕容瑾瑜在队尾压阵,还未通过,目前还剩约两百人。 但奇怪的是,敌军停止攻击已经好长时间了,难道是山石都已用完了吗?不应该吧,他们的准备也未免太简陋了些,慕容瑾瑜有些疑惑。 “现在一百人跟我走,我们尽量要快,以免再生枝节!” 石台之上异常安静,敌军仿佛都已经撤退了,慕容带领大家快马加鞭向石台跑去。 “嗖嗖嗖!”四面突然响起利器破空之声,马上就有人中箭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慕容大骇,忽的从马背上飞起来,同时抽出长剑,挡下一阵箭雨,箭矢一阵急过一阵,慕容还要护着身旁的兵士,纵使武功再高,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吃力,好几次险些中箭。 赵山要前来搭救,却被他制止,“你别过来!快带兵向前走!不要徒增伤亡!” 见赵山犹豫片刻,带军继续前行,慕容松了口气,转身仔细的观察,发现每一阵的箭都不是很多,这说明弓箭手并没有多少,但看中箭之人的反应,知道箭上有毒。 看来不解决了弓箭手,这二百人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看着将士们一个个惨叫着倒地,慕容一咬牙,趁箭停的功夫,纵身向石台飞去。 “慕容公子!”兵士们惊叫道,那石台上皆是敌人,又有弓箭手,慕容瑾瑜一人上去,哪能有命回来? 然而石台之高,也只有慕容瑾瑜的轻功才上的去,众人有心无力,只得在下面干着急。 敌军没想到有人敢上来,都瞪着他,慕容趁此大喊:“快走啊!不要回头!” 此刻,英皇正横刀马上,准备开战。 英皇发现敌军,急忙行至一处空旷地带,掉转马头,准备迎敌。 宋唐看着区区八千兵马,不禁调笑道:“英皇郡主不愧是女中豪杰,只带这么点人,就敢来闯黄泉地狱,宋某佩服。” “哼,是黄泉地狱不假,但也要看是谁的黄泉地狱!”英皇厉声道。虽知此战十分艰难,但输人不输阵,不能让兵士们产生畏敌的心理。 “对!胜负未分,输赢未定!你会为你刚才说的话而后悔的!”鸢尾怒瞪着宋唐说道。 “小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也不知那英暨是怎样教出你这样的妹妹的?我就叫你看看,到底是谁的黄泉,谁的地狱!” 宋唐本想羞辱英皇一番,等到季子来了,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心爱之人是怎么死的,但没想到英皇一介红妆,却铮铮铁骨,毫无惧意,顿时被激怒了,下令马上进攻。 一时间,山谷中兵刃声c马嘶声c惨叫声不绝于耳,英皇将手中长矛舞的猎猎生风,敌军很难近身,铃兰c鸢尾也使出浑身解数,替她挡掉四周的攻击。 宋唐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从身后抽出一支利箭,弯起强弓,瞄向骑在马上的英皇。宋唐武功平平,却射得一手好箭,百步之内无所不中。 鸢尾一直护在英皇身前,忽然之间,一支冷箭“嗖”的窜出,直奔英皇后心而去,鸢尾挥刀去挡,却猛地感觉到一股寒意,好像看到了什么,手上力道顿减,虽然将箭打歪,但没能阻止它的势头,箭矢呼啸着插入马的前腿,战马一声嘶鸣,跪倒在地,英皇猝不及防,被大力甩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身陷绝境 “郡主!”铃兰失声叫道:“鸢尾!你怎么回事?” 英皇在落地的一刹那,使劲儿拽了一把马缰绳,并以长矛支撑,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受重伤。 铃兰c鸢尾双双跳下马来,将她护在中间。英皇抹一把脸上的鲜血,扔掉长矛,拔出剑来继续战斗。 “果真是女中豪杰,”一旁的宋唐也不由赞道,“可惜红颜薄命,你命该如此,可不要怨我,要怨就去怨那苏秦吧!”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那是势均力敌的情况,现在宋唐带兵两万,楚军只有八千,纵使北境军个个骁勇善战,也不敌数倍之众。 是我失误了,深谷之中没有救援,仅凭一己之力,已无杀出去的可能,挥刀砍倒一个扑过来的敌军,看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英皇心里弥漫起一股苦涩,看来今日要亡于此了,只是可怜了这八千将士,都要陪我共赴黄泉全。 银色的铠甲,赤红的长缨,英皇如浴火的凤凰般,在狭窄的山谷之间展翅飞翔,身上已受了几处刀伤,流出的鲜血和敌人的血混在一起,她却恍然不觉,依旧紧咬牙关,拼死搏杀。 伤越来越多,战场上的将士越来越少,不论敌人还是朋友,不论好人还是坏人,所有的血都是红色的,英皇恍惚间想,以血肉之躯抵抗尖刀利刃,真的无怨无悔吗?真的心甘情愿吗?真的对尘世再没有留恋吗? 恐怕不是,多少人是被逼的,多少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又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必须要承担所谓的家国使命。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既然要死了,那就让敌人多活一个吧,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英皇心有不忍,可敌人不会手软,很快她身上有多了几处伤口。 “郡主!郡主!”铃兰嘶哑的叫喊着。 英皇想要安慰一下她,转过身,却看见,一人身着白衣,纵马飞驰,她愣愣的看着,他从马背上飞起来,在一片血腥中显得那样干净。 是救世主吗?英皇想,好像季子啊,竟然出现幻觉了,让哥哥知道又该笑话我了。 季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英皇满身是血,眼中透着迷茫,全然不顾身后马上要落下的屠刀。 情急之下,季子施展轻功从马背上飞下来,如离弦之箭般来到她身边,挡开刀锋将她护在身后。 英皇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发现竟真的是季子,他就在那一回头的地方。多年之后,她仍然能感受到那一回首间的心跳,“扑通c扑通c扑通”,所有的鲜血和杀戮都被那一袭白衣挡在身后,天与地的距离,也只是她到他之间的距离。 季子也将那一刻,英皇带着一丝彷徨丝绝望,又闪烁着希望的眼眸,深深刻在心里,四面八方的兵马c哀嚎突然全都消失了,当头而下的利器也瞬间消弭,只留下那个小小的c带着委屈c大睁着双眼,需要被守护的女孩儿。 虽不明白季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情势危急,不容多问,先退敌才是正道,英皇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重回战场,一扫之前的迷茫不安。 亚奴挥舞月牙双刀,瞬间划过两个人的脖子,速度之快,没有人能招架,一时间敌人纷纷倒地,见这边安全,猴鼠打了一个呼哨,拔出短刀专攻马腿,马儿受惊,许多人被甩了下来,惨死于马蹄之下。 铃兰见状,终于能稍稍喘一口气,她向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望去,宋唐正阴鹜的看着这边,密密麻麻的恐惧爬上心头。 见有援军赶到,楚军顿时士气大增,季子挥一挥手,之前做的竹排派上了用场,竹排像棉被一般,能裹住敌人,使其无法展开手脚,再从竹排缝隙中将之杀死,在狭窄的山路中非常好用,韩魏联军被赶的分散开来,宋唐的军队一时间受到了压制。 季子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阴暗处,见战事逐渐明朗,他一个虚晃,闪过面前的敌军,直朝宋唐攻来,此人太过阴毒,若不除之,今后必生祸患。 宋唐毫不躲闪,冷冷地笑着,季子见状,心知不妙,在剑至宋唐面门的前一秒,堪堪停住,向左翻去,果然,斜刺跳出一个壮汉,挥鞭就抽,若不是躲避及时,他已被满是倒刺的铜鞭缠住了。 壮汉名叫栗豹,是宋唐的心腹,此人一直躲在一旁,从未现身,见其有危险才出来保护。 铜鞭长丈余,布满钩刺,一鞭扫过,能将人拦腰折断,威力甚是巨大,季子只得转而与之周旋,这栗豹看似厉害,他的招式却很有套路,季子与他过了几招后,便发现了其中破绽。 粟豹发现季子皱着眉看着自己,只道他武力不敌,心下不屑,正想挥出致命一鞭,面前的男人突然勾唇一笑,迎鞭而上,闪电般翻到他面前,铜鞭便于长攻,却不善近战,粟豹吓得一哆嗦,瞬间处于劣势。 宋唐冷眼旁观,知再打下去,栗豹必会落败,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命令向北撤退。 眼见宋唐要逃,季子马上转身追赶,却又遭到栗豹的堵截,季子发狠几招,将他甩到一边,回头直取宋唐咽喉。 这宋唐也不是胆小之人,如此情形之下,仍然从容镇定,反手就射出一箭,趁着季子躲避,又是一箭向英皇射去,季子慌忙飞身上前,挥剑挡下箭矢,再回身去追时,已经来不及了,宋唐在栗豹掩护之下,随大军一起向南逃去。 “苏秦!你我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时我们新仇旧恨一起了结!”宋唐地声音从远处传来。 季子并未答话,急忙转身向英皇跑去,楚军伤亡惨重,只能就地休整。 英皇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来回查看着将士们的伤势,见到八千人马仅余三千,还有好多伤兵,不禁悲从中来,几欲落泪。 铃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想要给她处理伤口,却一直不敢开口,鸢尾站在远处,呆愣愣的看着敌军退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早春的寒风打在身上,全然不觉。 看着她难过,季子心里也很不好受,“郡主,先处理一下伤口吧,这么多将士还指望你呢。”季子轻言安慰。 “我吗?”英皇抬起布满血水的脸,“正是我将他们带入了绝境。” 季子眉峰微皱,严肃的说:“胜败不可预知,这不是你的错,但因此一蹶不振c动摇军心,就是你的错了,身为统帅,更要担常人所不能担。” 见英皇微红的眼眶,季子叹了口气,不忍再说重话,轻柔的拉着她坐下,“来,先让我看一下,听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赤火之毒 英皇默默地坐下,任由季子拂开她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前臂,其中有一条口子一直从手腕划到小臂。 季子紧紧皱起额头,山里缺医少药,随手拔了几株可以暂时止痛消毒的药草,攥碎了抹在伤口上面,痛的英皇一哆嗦,但她紧咬着嘴唇,一声未吭。 “疼就叫出来,”季子不忍道。 “没关系,嘶跟他们比起来,这不算什么。”抬眼看着哀叫连连的将士们,心下一阵凄惶。 季子看着她的表情,手上依旧不停,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伤口,又唤猴鼠和亚奴去采一些药草来给战士们用。 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宋唐也快要回到大本营了,怕他调兵再次杀回,众人不敢久留,稍稍整顿一番后,马上撤离。 天黑之前,终于走出彭蔚山,远远望去,发现慕容瑾瑜的人马已经回来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的损失,季子松了口气,可随即想到,按照慕容的性子,既然已经回来了,若不去支援,也必会在山前等待,怎么一直不见人呢?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悸,忙挥向营帐跑去。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慕容呢?”季子拦住一个兵士问道。 “苏c苏先生,”小兵被吓了一跳,“我们也刚回来,赵山将军正打算去支援你们呢,我这就去跟赵山将军说!”拔腿就要向营帐里跑。 季子一把拽过他,继续问道:“瑾瑜呢?他没有回来吗?” “瑾瑜?”小兵挠挠头,想了想说:“您是说慕容公子吧?他他” “他怎么了?”季子十分着急。 “苏先生?你们回来啦!”赵山从听到响动,从营帐里钻了出来,“您快来看看!慕容公子他中箭了!” 季子心里一沉,抬脚向里面跑去。 只见慕容昏迷不醒的躺在榻上,左臂被厚厚的白布包裹住,旁边放着一只黑色箭头。 季子稳了稳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慌,既然没有马上致命,应该还没有太糟。他拿起毒箭闻了闻,一股奇异的味道窜入鼻内,有些像柑橘和辣椒混合的气味,甚是呛人,却有些熟悉,自己一定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季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低头沉思,良久才问道:“这是什么毒?”。 军医回答说:“苏先生,这毒中原没有,我们本来也不知道,不过队里恰有一个北疆的人,他说曾见过此毒。” 这时英皇等人也走了进来,大家都很是担忧。 “他在哪?”季子问道。 “回苏先生,我就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开口说。 “你见过此毒?” “我没有见过,可我听说过,这种毒叫赤火毒,有橘子和辣椒的味道,普通人中之瞬间毙命,而内功深厚者会浑身发烫,直至温度过高而死。” “赤火之毒,”季子喃喃道,“此毒可有解?”。 “有的,”男人说道:“只是具体方法要到北疆寻找。” “哦?原来要去这么远,”季子挑眉说道:“如此兴师动众,不救也罢。” 英皇等人听之皆是一愣,不明白他在演哪一出。 “苏苏先生,慕容公子不是您的朋友吗?您您怎么这么无情呢?”男人结巴道。 “还有更无情的!”季子厉声道,同时长剑出鞘,直指男人咽喉,“你为什么要把我引往北疆?” 黑面男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隐藏,一改之前的憨厚,冷笑道:“不愧是苏秦,终究是骗不了你,咱们有缘再见。”说罢洒下一把石灰,趁机闪出营帐,抢过一匹马向北跑去。 赵山要去追,被季子拦下,摇摇头说:“追不上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诊治伤兵,重整军队。” “是,末将马上去办。”赵山领命下去安排。 季子収剑回鞘,转身对榻上的慕容瑾瑜说道:“还不起来?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嘿嘿嘿,哈哈哈,”慕容闭着眼笑出了声,“果然是骗不了你。”说着坐了起来。变化太快,大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都愣愣的看着他俩。 “慕容,到底怎么回事?”季子沉声问道:“虽然你的脉象显示并无大碍,但其中还是能感觉出有一丝异样,你真的中毒了。” “没错,咳咳,”慕容瑾瑜无谓的笑笑,“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中了赤火毒,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因为我和它是老朋友了。” “慕容,”英皇既担心又着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此毒应当怎么解?你知道的吧?”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不碍事,再活两年没问题。”慕容脸上始终带着不在乎的笑容。 “你!”英皇被他的态度气着了,哪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见到英皇为自己担心,慕容心里乐开了花,立马收起玩笑的语气,讨好说:“英皇,你莫生气,你身上还有伤呢。” “那你说,当年到底是怎么解的毒?” “好好好,我说我说,”慕容瑾瑜想了想,说:“当年我被人陷害,中了赤火毒,本无活路,却正好碰上了在外云游的墨知鹤,他给我服了一粒蓝色的丹药,说能解赤火热毒,让我好生调理,我运气调息了数日,果真将赤火毒悉数逼了出来,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给我服的是什么。” “墨家墨知鹤?”季子问。 “对,听说他之后还去了桃源镇,你应该见过他。” “对,我见过他,”季子的眼神暗了暗,随即说:“此人为墨家离支掌门,生性仁厚,他一定会救你的,看来要上一趟南山了。” “不急不急,”慕容瑾瑜摆摆手,“都说了目前不会有问题,季子你刚才也把过脉了,应该知道我所言不假,当务之急,还是先同英上将军汇合,再作计较。” 季子点点头,说:“就你脉象来看,确实没有大碍,但也应尽快找到解药,以免生变。” “对呀,你可不能这么不要命。”猴鼠说道。 “就是就是,慕容公子你就不要让大家担心了。”铃兰和鸢尾也附和着。 见大家都关心自己,慕容瑾瑜感到非常欣慰,从什么时候起,身边难以割舍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会因此而受伤,甚至危及性命,但他慕容甘之如饴。 当时情况危急,慕容瑾瑜顾不得危险,只身跃上石台,刚一立定,就有几支毒箭嗖嗖向他射来,慕容灵巧的翻身,一一闪过,趁着间隙观察石台上的情况。 果然发现了埋伏着的敌军,弓箭手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心下顿时一喜,挥剑劈开近处的几人,一个箭步跳到弓箭手旁边,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夺过一支毒箭连刺数人,须臾之间,好几个弓箭手被刺中了脖子,立时毙命。 底下的楚军趁机逃过去大半,但其他敌人发现了慕容,迅速赶来支援,慕容看着涌上来的几十人,眉头一皱,他急忙看了一眼下面的楚军,发现有些人仍未过去,霍霍的磨了磨牙,暗想一定要废了剩下的弓箭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凶猛的猫 慕容抬脚踹开几个围上来的敌人,纵身向更高处飞去,那里还有几个弓箭手,同时慕容还注意到,对面的山上不时有冷箭射出,还有一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弓箭手。 慕容在敌军围上来之前,干脆利落的处理了高处的弓箭手,回身寻找,那个人却再没了动静。 慕容打量了一下石台到对面的距离,飞过去肯定不成问题,可他在空中没办法躲避暗箭,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箭上的毒是赤火毒,墨知鹤曾告诉过他,此毒中过一次之后威力会大大减小,事已至此,只好来赌一把了,只要箭没射中要害,那他就一定能够除了最后一个弓箭手。 想到此,慕容瑾瑜几个点踏,向对面飞去,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刚飞到半空,立刻就有数只箭矢袭来,慕容借力打力,踏着疾行的飞箭躲闪,但左肩上还是中了一箭。 他跳到对面半山腰上,将弓箭手一刀毙命,然后立刻将箭拔出来,忍着疼痛挤出一摊黑血,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中过赤火毒,但毒势凶猛,不多时还是晕了过去,赵山当机立断,派了一队人快马加鞭走到尽头,以确保郡主不在这条路上,然后迅速返回。 就这样,慕容瑾瑜接受了军医和黑面男子的诊治,然后,在季子回来之前醒了过来。 众人略作休整,便拔寨起营,赶回驻地。 英暨听闻事情经过,看着回来的伤兵残将,心下也十分难过,若是敌军执意进攻,北境再无宁日,百姓也要跟着遭殃。 “哥,”英皇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就急忙来找英暨。 “皇儿,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英暨心疼的问。 “我没事,哥,此次一战,我军共出兵一万一千人,死亡七千,负伤两千,我愿领罚。” “皇儿,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胜败乃兵家常事,若因失败便惩治主将,你觉得还有谁会为我军效力?” “可这次是我执意要去的。” “你的决策,我和军中主将们也都商议过,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可是”英皇仍欲再言,却被打断,英暨呵斥道:“不要再说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军中怎可耍小孩子脾性?” 本就十分内疚,又被哥哥一吼,英皇愈发想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 “英将军,郡主只是过于自责了,您又何须训斥她?”季子本是来找英暨的,无意间听见兄妹二人的对话,又看到英皇几欲掉下的眼泪,便忍不住劝道。 “哦,原来是苏先生,”英暨缓了缓情绪,礼貌的说:“先生来有何事?” “方才郡主不是想领罚吗?我这正好有一事,可当做惩罚。” 英暨见他还提这件事,不由有些不悦,“苏先生,罚与不罚,乃军中之事,还请先生” “英将军,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季子打断他说:“如今韩魏联军直逼北境,更是占领了富荣城,对吗?” “对。” “一场大战避无可避,又会有无数将士牺牲,对吗?” “对。” “若郡主能够避免这一场灾祸,挽救百姓于水火,就能将功补过,对吗?” “对。”英暨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他很关心如何能避免这场战争。 “那便是了,”季子微笑道:“我知道英将军想问什么,这场仗不是非打不可。” “苏先生有什么妙计?”英暨急忙问道,“难道要割地求饶?” 季子摇摇头,神秘地说:“当然不用,不仅不失一寸土地,还要把富荣城和被攻占的百里土地都拿回来。” “苏先生快说说!”英暨向来信任苏秦,此时听说有办法,立刻兴奋起来。 “我们先要攻破富荣,这样才有谈判的资本。” “这” “英将军别急,我知道富荣城的城门为老木制成,十分巨大厚重,想要从外破门而入,基本不可能,所以我们需要武器。” “什么武器?” “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南山墨家有一种巨型箭弩,箭长十米,宽一米,百步之内可射断十抱之木,只要有了它,我们定能拿下富荣。” “所以你想要皇儿亲自去南山借巨弩?” “我和郡主一起去,”看到英暨探寻的目光,季子又补充说:“郡主代表楚军,而我负责游说。” 英暨犹豫片刻,说道:“苏先生且容我考虑两日,之后给你答复,如何?” “好,苏某静候佳音。” “苏先生我送你。”英皇抬眼看了看哥哥,跟着季子出了营帐。 二人并肩走着,英皇率先开口:“苏先生,为何要我去南山?” “郡主能代表楚军,自然是要去的。”季子微笑道。 “能代表楚军的又不止我一个,苏先生的说辞难以令人信服。” “郡主,”季子站定看着英皇说:“我的说辞,也只有你不会信。” 英皇怔了怔,笑道:“是吗?看来也只有我敢质疑苏先生了。” “所以苏某才邀请郡主同行,以证明我是一个可信之人。”季子也笑了。 “是啊,此去南山,找到墨家就能解慕容的赤火毒,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英皇说着,掠过他向前走去。 季子定定的站着,一眨不眨的看着夕阳下那个单薄的背影,眼睛因干涩充盈了泪水,也模糊了远处的人。 就在他以为,那抹身影再也不会回头的时候,英皇忽然转身,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喊道:“苏先生,为何驻足不前?你看啊,前方的夕阳多美!” 季子顿时觉得,春天提早到来了,仿佛听见梨花盛开的声音。经年之后,每每陷入绝境,或想就此放弃,他总会想起这句话,和她的梨涡浅笑。为何驻足不前?前方永远有更美的风景,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喂!哑巴你快看,好大一只狸猫啊!都快赶上小豹子了!”猴鼠指着树上的一只动物惊叫道,“我们要不要捉了它?你说是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 亚奴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视线看向远方,仿佛猴鼠就是棵树,连树都不如,树好歹很安静,还能让他靠一靠。 “喂喂喂!问你话呢?这儿又没别人,你说句话会死啊?” “你抓不住它。”亚奴淡淡的说,“而且” “嘿我这暴脾气!”猴鼠打断他,“豹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狸猫啊?今天就叫你看看我猴鼠的本事!” 说罢三两下蹿到树上,谁知那动物非但没有受惊逃跑,反而龇牙咧嘴的摆出攻击架势,还带着一丝兴奋?。 他可没跟野兽打过架,此时近距离的看着那满嘴的獠牙,瞬间就后悔了,眼看着野兽的利爪要触到自己,终是认怂跳了下来,可那野兽竟没打算放过他,跟着跳下树,直接朝他扑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抵达商丘 猴鼠堪堪落地,根本来不及发力,眼看着尖牙利齿向自己咬来,心想完了完了,没在战场上战死,没在江湖上被人杀死,却死在了一只狸猫爪下,亏我一世英名就要毁于此了。 还没感叹完,只见亚奴飞起一脚,踹在那家伙肚子上,将它踢飞出去,野兽发出几声哀鸣,打了个滚爬起来跑了。 “我刚才没有说完,那就是只豹子。”亚奴声音平淡,丝毫未见起伏,仿佛刚刚命悬一线的,并不是这个朝夕相处的朋友。 “你你你”猴鼠又急又羞,指着他结巴起来,都忘了自己还躺在地上。 “起来。”亚奴伸出手,猴鼠怔住了,认识这么久,亚奴对他从来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从来没有像现在般温柔,一时之间非常感动,刚想伸手,亚奴却倏地抽了回去。 “喂!你就不能多伸一会儿啊!”猴鼠愤愤的喊。 “哦,我以为你不想起来,”亚奴淡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你!哎你等等我啊!”猴鼠一咕噜爬起来,急忙追上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皇儿,此去务必万般小心。”英暨不放心的叮嘱道。 “哥,有铃兰c鸢尾在,还有苏先生等人同去,你就放心吧,”英皇笑笑,“反而是你这边,韩魏联军蠢蠢欲动,哥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好,能否拿下富荣,逼退联军,就靠你们了。”英暨伸出手,温柔的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慕容瑾瑜看着他担忧的目光,不禁说道:“英将军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英暨感激的说:“皇儿有你们这群朋友,我很放心。” “英将军,此去少则月余,期间希望将军闭门不战,尽量拖到我们回来。”季子说道。 英暨点点头,“我明白,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拿将士的性命做赌注的,我尽量守住边境线。” “诸位,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季子抱拳道。 “静候君音。”英暨一一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庞,心中愈加坚定。 北境离宋国不过数百里,众人一路快马加鞭,不久就到达商丘城外,商丘是宋国国都,南山则坐落在商丘以南。 英皇驱马走到慕容瑾瑜身旁,开口说:“慕容,终于到了,我们安顿下来就去找解药,你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冲她温柔的笑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看他没有什么异样,英皇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有一件事,慕容一直没有说,当年墨知鹤给他丹药时曾说过,炼丹术已失传,这是墨家最后一颗赤焰丹,今后若再中此毒,就须得另求他法了。 那时候,他独身一人,没有任何牵挂,多不过一死,对这些事不甚在意,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朋友,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越发想要活着。 墨家起于南山吗,世代守卫宋国,墨知鹤不惜在桃源镇驻扎一年之久,只为劝说鬼谷子给宋国留一条生路,这与墨家的思想是分不开的,其主张兼爱非攻,反对大攻小,强攻弱,反对攻伐无罪之国,他们认为,国无所谓大小,人无所谓强弱,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只有给弱小者以生存的权利,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虽然所为之事都与天下有关,但他们不参与朝政,也从不与朝为官,这是墨家家训,他们守护的,从来都不是主政者,而是一国百姓。 日近黄昏,季子等人寻得一家客栈住下,收拾妥当后,陆续下来吃晚饭,接连赶了几天路,大家都十分疲惫,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猴鼠兴奋地唤过店小二,点了最好的酒菜,一直嚷嚷着要吃肉。 “我跟你们说,现在我能吃下一头羊!” “你还吃一头牛呢,”慕容瑾瑜调笑道。 猴鼠翻了个白眼,“哼,我怕把你吃穷。” “我们都吃了好多天的干粮了,我都要吃吐了。”鸢尾也跟着嘟囔。 铃兰嗔笑着推了她一把,“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省心找不到婆家。” “喂!干嘛诅咒我?”鸢尾撅撅嘴,“再说了,要是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都跟着郡主。” “你倒是想跟着郡主,咱们郡主将来嫁人了,我看你跟着谁去?” “就是,英皇郡主这么聪慧漂亮,追求的人多着呢,没准过不了几天就嫁啦,是吧?”猴鼠瞟了瞟慕容瑾瑜,又看了看季子,意味深长的说。 见英皇红了脸,季子忙呵斥道:“猴鼠,不要胡言。”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吃饭吃饭!” 这里不是楚国,身边又都是可信赖之人,亚奴也不再避讳,开口问道:“公子,我们何时进山?” “慕容的毒和借弩一事都拖不得,我们明日一早就上山。” 慕容瑾瑜说:“也不知道墨知鹤老先生此时在不在山上。” “即使他不在,我们也要想办法拿到赤焰丹。”季子放下筷子说。 慕容瑾瑜点点头,继续吃饭,他希望墨知鹤不在,这样就能把丹药之事再瞒的久一点,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最起码先把巨弩借到手再说。 一顿饭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慢慢结束了,季子也暂时放下了所有的不安,真心觉得,在这些人身边很快乐。 竹邑此时在做什么呢?不由想道,原来总是他和竹邑两个人互相陪伴,如今自己身边有了这么多人,可他呢?他自己会不会觉得孤独?好想将这些人都介绍给他认识啊,不,还是不要那么快见面了,也许再见面,就是刀戈相向。 夜深了,大家都沉沉睡去,季子睡不着,独自坐在房顶上,默默地看着天空,离阴历十五还有几日,弯弯的月牙懒懒的挂在天边,与他默默对视。 墨色的机关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全然没了拿在她手中时,那种温润可爱,季子缓缓地收起扇子,目光滑向墨色的扇坠,这是一块墨家机关玉,也是雁离送给他的。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脆弱的夜 雁离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衫,在繁花中蹦跳着走来,轻盈的裙摆擦过青青草尖,勾的他心里痒痒的。 “嗨!苏季子!”她笑着打招呼,像极了一只花蝴蝶,不,更像一枝亭亭玉立的三色堇,蝴蝶翅膀般的花瓣掠过脸颊,温温凉凉的,令他不知不觉沦陷。 “喂!我叫你呢!”雁离围着他绕了一圈,笑的越发开心。 “雁离,”出声便是温柔,“你怎么来了?今日没有任务吗?” “师父和师哥们又去找你师父了,没我什么事儿,怎么?不想见到我?” “我” “哈哈,好啦,不逗你啦!你过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雁离拉着他,笑着跑到一处石台上。 季子看着她背在身后的手,不禁问道:“什么东西啊?还保密?” “当然!这可是好东西!”雁离撅撅嘴,娇声道:“闭上眼睛!” “干嘛?”季子狐疑的看着她。 “闭上眼睛啊!”雁离催道。 季子拿她没办法,只得笑着闭上眼。 雁离淅淅索索的不知道在干嘛,季子好奇的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她正从鼓鼓囊囊的袖口里往外掏东西。 发现他偷看,雁离不满道:“苏季子!都说了不许看!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季子连忙将两只眼都闭的死死地。 不一会儿,听见雁离得意的声音,“睁开吧。” 季子忙睁开眼,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竖在眼前,伸手一把抓过,却见是一把做工精巧的金刚扇,轻轻打开,青铜制成的扇骨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可见契合的十分紧密。 季子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雁离见状拿过扇子,说道:“这是墨家机关扇,我教你怎么用。” 在雁离的示范下,季子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那扇子看着小巧,每跟扇骨里面都有一支断箭,按下机关便可发出,扇叶锋利无比,可当利刃使用。 “怎么样?厉害吧!”雁离得意的翘起下巴。 “厉害厉害!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季子由衷的赞赏,墨家设计的机关果然名不虚传。 “送给你!”雁离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机关扇,豪气的说。 季子却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我说送给你就送给你,有什么不好的?”雁离将扇子硬塞到他怀里,“这种东西我们墨家多着呢,哦对了,还有那个扇坠,你也要好好保存啊!”说罢不等他反应,飞快的跑远了。 季子双手托着沉甸甸的机关扇,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雁离没有说,机关扇和机关玉是每个墨家人的象征,机关玉上刻有她的名字,只是需要在月光之下才能看见。 墨家机关玉可以从中间打开,里面有一个空间,雁离在其中放入一块绢帛,上面写了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愿君知。 女孩子都有些矜持,她如此含蓄的表白,就是希望季子发现之后,能主动来找自己。然而,他最终也没能看到这句话。 好像起风了,季子紧了紧衣服,天上的月亮忽明忽暗,不似方才般慵懒闲适。他又想起,那个夜晚,也像现在这般有风,只不过月亮更圆c更大些。 那晚,他正在油灯下读卷,雁离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季子,苏季子!是我,你开开窗户。” 急忙打开窗户,欣喜的看着站在夜色里的姑娘,还是那身鹅黄色衣衫,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 “雁离!你怎么来了?没人看见你吗?”季子四下望了望。 “看门的小哥认识我,我和他说是来找你的,他便让我进来了。”雁离敷衍了几句,偷偷吐了吐舌头。 “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出去。” “别,”雁离急忙说,“你别出来了,我c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季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季子,我送你的机关扇还在吗,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季子奇怪道:“扇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拿过来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雁离神秘的眨眨眼。 扇子他一直戴在身上,随手摘下,雁离接过扇子,将吊着的墨玉对准圆月,稍稍转动角度,对他说:“你看,这块玉上面,刻着一个‘离’字,墨雁离的离。” 字随着月光闪动,若隐若现,季子惊讶道:“真的!我怎么没发现呢?” 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呢,雁离心里默默的想,“对了,你不是说给我买了礼物吗,能不能现在给我?” “现在吗?不是约好了明晚” 雁离佯装撒娇道:“我来都来了,再说今晚月亮也很圆,就给我吧!” 季子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忍拒绝,便去取。 季子转身后,雁离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摩擦着光滑温润的墨玉,轻转打开,将曾经寄予希望的绢帛拿了出来,又匆匆放了一个东西进去,努力的忍住马上要流下的眼泪,待他回来,又恢复了轻松的样子。 季子微微有些紧张,丝毫没有察觉雁离的异样,他缓缓拿出一支白玉簪子,簪尾是一朵精雕细琢的三色堇,白玉微瑕,深紫色斑点点缀在蝶翅上,栩栩如生。 雁离轻声说:“季子,你能帮我带上吗?” “当然,”季子执起玉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赞叹道:“玉在深山而万石皆暗,玉在汝身则玉石汗颜,雁离,你真美。” 季子在窗内,雁离在窗外,一人盼望明天,一人却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今晚,一窗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雁离,有些话” “苏季子,”雁离打断他,“你想说的,明日再告诉我吧,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十五月圆,断花崖见。”说罢隐入了黑暗中。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喵,”一个小东西落在他脚边,季子一怔,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了看挤在自己身边的大花猫,叹了口气。 “喵,”小东西又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他,季子揉揉花猫的脑袋,花猫舒服的哼唧几声,腾身跳到他膝盖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季子哭笑不得,无奈的帮它撸着毛,“明日就要上南山了,我想去看看她,你说,她会不会不愿意见到我?” 猫儿喵呜几声,对他停下的手表示抗议,季子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自言自语,“就算她不想见我,我还是要去看看她,我想她了。” 怀中的花猫早已熟睡,天上的星星渐渐暗淡,今晚的脆弱就在今晚结束吧,明天又要变成那个无坚不摧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恍若隔世 第二天一早,众人来到南山脚下,墨家守卫森严,自是不允许随意进入。 “墨家禁地,诸位还请绕道而行。”守门人行礼道。 季子从怀中掏出墨家机关扇,说:“此物为信,烦请这位小哥通报离支掌门,有旧友前来拜会。” 守门人自是认得此为墨家之物,于是便不再多言,拿了扇子上山通报。 “大公子,这是什么?”猴鼠从地上捻起一块红色的土块。 “这是这里特有的红土,黏性极大,尤其是沾了水之后。”季子解释道。 “噢,”猴鼠撇撇嘴,“怎么你什么都知道?” 季子正待答话,却看到山上下来一个人,此人身着离支掌门的青紫色衣衫,却不是墨知鹤。 慕容瑾瑜上前几步,问道:“知鹤兄呢?” “这位公子,我就是离支掌门,你们有何事就对我说吧?”说着还看了季子一眼。 “我问你墨知鹤呢?”慕容有些激动。 季子上前拉住他,对紫衫人说:“墨掌门,别来无恙。” “苏先生,鬼谷一别,已有数年,不知竟是旧友前来,有失远迎。”没错,来人正是墨知鹤的大弟子墨雁天。 墨雁天剑目微转,波澜不惊,比起几年前更显成熟稳重,俨然一副掌门模样。只是身上崭新的紫衫表明,他刚任离职掌门不久。 “你们认识?”慕容瑾瑜有些诧异,“我只问墨老先生呢?他曾经救过我,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雁天凝视了他片刻,叹了口气,说:“师父半年前到荆楚一带巡游,自此再未回来,同去的师弟雁飞也不见了,我们派出好多人去寻找,却毫无音讯,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那”季子想询问关于赤焰丹的事。 却被慕容打断:“原来是这样,墨老先生一生为善,希望老天能够眷顾他。” “苏先生,先跟我上山去吧,既是旧友,有什么可以做的,我一定尽力。” 南山一步一岗,若非有墨雁天带着,即使调来数万大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这也是墨家叱咤江湖多年的资本。 “我不知道苏先生前来所为何事,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忘不了当年的事情。”墨雁天边走边说:“否则,你不会一直随身带着这把机关扇的。” 曾几何时,季子是多么希望,能够来雁离生长的地方看一看,如今他来了,她却不在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季子犹豫着开口。 墨雁天回身看着他,说:“我不知道真相,但我可能离真相更近一些,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想知道,哪怕只是更近一点。”季子沉声说道。 英皇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她从其中听出了深深的痛处,曾经有一个人,对前面这两个人都十分重要,却因一些变故而离去,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们还无法走出来。 此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对季子的过去一无所知,是啊,他也从未向自己提及原来的事,想到这里,英皇不禁低头苦笑,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一丝不经意的悲伤划过脸庞,谁都没有发觉,却瞒不过慕容的眼睛,他默默地向前疾走几步,替她挡住山上早春的冷风,解不了她心中的痛,能够为她挡一挡风也是好的。 上山的路很长,风很大,声音被吹散在天空中,就像有些话,未曾出口就早已没了听众。那一句“喜欢”是季子心中永远的遗憾,是他欠她的,自己当初若能再勇敢一点,事情是否会有所不同? “哥哥!哥哥!你看,下雪了!”一抹明媚的鹅黄突然窜入眼中,如三色堇一般灿烂明亮,少女娇笑着跑来,似雁离的活泼,又不似雁离的潇洒。 多年来未曾入梦的人,又重新出现在眼前,恍若隔世,季子不禁愣住了,直直的望着眼前的女孩。 “雁和,莫要在这里玩闹!”见到季子的样子,墨雁天忙喝道,因为墨雁和同墨雁离,长得实在太像了。 “哥哥,有客人吗?这位公子是” 雁和是雁离的表妹,今年刚满十八岁,父母双亡,从小跟雁离一起长大,姐妹俩又长得十相像,所以在墨家很是得宠,这个姑娘难免被宠坏了,脸上满是傲娇的模样。 此时,墨雁和见到面前的翩翩公子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如喝了蜜一般。 “这都是哥哥的客人,雁和听话,到那边去玩。”墨雁天想赶紧把她支开,以免季子再陷入悲伤之中。 雁和也不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到季子面前,“公子,我叫墨雁和,敢问公子姓名?” 猴鼠见季子仍没有回神,忙出来打圆场,“小姑娘,我们公子连日赶路,兴许是累了,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姓名是吗?姓苏名秦,苏秦。” “苏公子,你很累吗?要不要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雁和看也不看猴鼠,仍旧对季子说话。 “哎哎哎,”猴鼠拦住她说:“你看到他后面那个哑巴了没有?他可是出了名的冷血,你可别离我们公子太近啊,不然他会杀了你的。” 雁和的目光就没从季子身上离开过,听猴鼠这么说,她才瞟了一眼冷着脸的亚奴,不在乎的说:“哑巴?都不能说话了,脾气还那么大,苏先生你怎么会带着这样的人?” 季子陷在过去的情感中不能自拔,虽然墨雁和无礼的话,如一盆冷水将他浇醒,但她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季子再不悦,也无法对着这张脸生气。 只得无奈的说:“墨姑娘,苏某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就不叨扰姑娘了。”即使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但话音里还是含了一丝宠溺。 “既是来了我南山,自然就是我雁和的客人,怎么能说是打扰呢?对吧,哥哥?”雁和不依不饶道:“而且今天刚下了雪,我们南山可美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墨雁天此时也有些不悦,但碍于还有外人在,于是说道:“雁和,我与苏先生有正事,你也该去练习功课了。” 转而又对季子等人说:“雁和自幼生长于此,从未出过南山,礼数不周,还望诸位见谅。” 英皇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说道:“墨姑娘天真开朗,又热情好客,墨掌门言重了。” 墨雁和这时才注意到英皇的存在,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此人是潜在的威胁,皱着眉打量一番后不屑道:“你是谁?我哥哥又没有教训我,要你来说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被迫道歉 “雁和!你再胡闹,我就叫人把你关起来!”墨雁天训斥道。 墨雁和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平素被师兄说几句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而且还当着她心仪之人的面,当即拔出剑来,直取英皇咽喉。 在场的虽都是高手,但谁也未料到她一言不合便要动武,眼看英皇就要被刺中,慕容瑾瑜情急之下,徒手握住了剑,鲜血顺着利刃滴落下来,好在雁和的功力不强,并未伤及英皇。 他手下发力,带着剑柄一转,雁和的长剑顿时脱手而出,慕容动作极快,瞬间剑尖倒转,雁和被吓呆了,连躲都忘了躲。 同时季子想也没想,转身挡在她前面,长剑在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慕容怒视着他,两人目光相交,季子心虚的别过头去,一时间气氛凝重,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慕容不会真的伤一个小姑娘。 “雁和!你闹够了没有?”墨雁天怒道。 “大师兄!救我大师兄!”墨雁和缩在季子后面,瑟瑟发抖,她以为南山就是天下,殊不知天外有天,墨家宠她,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忍让她。 慕容瑾瑜剑尖微颤,气道:“苏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容听说过墨雁离的事,但没想到季子用情至深。 “慕容,她还是个孩子,还好没有人受伤,你就放过她吧。”季子为雁和求情。 猴鼠看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说:“大公子,你认识人家姑娘才这么一会儿,胳膊肘就往外拐啦?什么叫还好没人受伤?慕容公子流了这么多血,你看不见啊?”话里夹枪带棒,句句表达着不满。 英皇不愿横生事端,从慕容瑾瑜手中拿过沾满鲜血的剑,双手奉还,沉声说道:“此事因我而起,若再闹下去,未免伤了和气,我在这给墨姑娘道个歉,可否就此翻过?” “英皇!”慕容瑾瑜出声阻止。 英皇安抚的拽了拽他的胳膊,正欲继续道歉。 季子却抢先一步对墨雁和说:“来南山是苏某的意思,我自当为所发生的事负责,这个歉当然是由我来道,墨姑娘,是在下冒犯了,望姑娘海涵。”说着拱手行礼。 “好吧,”雁和冲英皇得意的挑挑眉毛,说:“看在苏先生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过了,哼,还是苏先生好,知道疼惜我。” 她以为季子是为了她,却不知,季子其实是不愿让英皇受委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能随意向别人低头? “雁和,还不走?等着我叫人吗?”墨雁天声音中含着怒意。 雁和虽然恃宠而骄,但对掌门还是有所忌惮,扭头冲季子办了个鬼脸,蹦跳着走了。 英皇拿出自己的手帕,简单为慕容止了血,就闷声跟在大家后面,想起方才季子的反应,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阵失落。 慕容不时的看看她,面露担心之色,聪明如他,又怎能不知道英皇心中所想,她不喜欢自己,慕容瑾瑜不在乎,只要能够守得她一世安稳,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难过。 墨雁天安排季子等人在山上住下。 “苏先生此行所为何事?” “墨掌门,苏某有两事相求,我这位朋友中了赤火之毒,几年前,曾得墨老先生的赤焰丹相救,恳请您再施援手,帮我朋友解毒。” “嗯,那第二件事呢?”墨雁天问道。 英皇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墨掌门,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件事吧。” 墨雁天皱了皱眉,“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墨掌门!此言何意?”英皇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掌门,我们想要借墨家巨弩。”慕容瑾瑜同时说道。 墨雁天看了慕容一眼,还是说道:“英姑娘,不是墨家不肯相救,而是当年我师父给慕容公子服下的,乃是最后一颗赤焰丹,其制法已经失传,赤火毒为北疆奇毒,至于它还有没有别的解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瑾瑜无奈的苦笑一声,还是没能瞒住。 “慕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季子生气的看向他。 慕容耸耸肩,不在意的说:“赤火毒再厉害,也总有解药,而若不及时借得巨弩回去,一旦韩魏大军南下,北境百姓势必要遭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纠结无益,还不如尽快带回巨弩,然后放我去找解药。” “其实”墨雁天有些犹豫,“可能还有一颗赤焰丹,在我师弟雁飞手中,但他和我师父失已经失踪了,我真的没有把握能不能找到。” “猴鼠,传令下去,尽全力寻找墨雁飞。”季子吩咐道,猴鼠应声而走,有了鬼谷的帮助,大大增加了找到他们的几率。 “苏先生,你们刚才说要借巨弩,可是为了攻破富荣城?”墨雁天问道。 “正是,只有重新夺回富荣,才有抵抗韩魏联军的资本,否则北境将生灵涂炭。” “嗯,韩魏联合攻楚,置千万性命于不顾,有违天道,若能助苏先生一臂之力,也是我墨家之幸,只是此事,还需墨家三支掌门都同意才行,目前只有我和守支掌门墨槐轶在山上,攻支掌门墨噬狼,需十日之后才会回山,请苏先生暂且等候几日。” 季子沉吟道:“现下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来得及。” 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中,一直未曾露面的墨雁飞,抬头仰望着南山方向,阳光刺痛了双目,仍不舍把目光移开,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身后响起脚步声,眼中的柔软瞬间被杀戾所替代。 “墨公子,别来无恙啊。”说话的,正是那日混在楚军中的北疆人,此刻他带着一顶滑稽的黑色面具,将脸全部遮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墨雁飞连头都没有回,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没有了往日的欢快明朗,浑身充斥着仇恨与愤怒。 黑面冷笑道:“怎么?又想回去了?你难道忘了,你师父和师妹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没有!”雁飞猛地回头,怒视着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就对了,主人传来消息,苏秦已经进山。” “什么?他竟敢上我南山?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墨雁飞拔出剑来,就要往南山冲。 被黑面一把拦住,“在南山杀人,你疯了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墨雁飞声嘶力竭的吼道。 黑面放开他,“主人说了,想办法把他引下山,而且,你不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吗?” “那你要怎样?” “对付他在乎的人,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更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靠近真相 墨雁飞冷冷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不屑,“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殃及他人的。” “哦?那墨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黑面阴测测的笑着,“他苏秦害死你至亲之人的时候,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吗?难道你师父和师妹就该死?” “我我不知道!”墨雁飞痛苦的抱着头,。 “而且我听说,现在他身边又有了一个女人,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爱谁吗?墨雁离死的可真是不值得啊,连她的师兄也不愿帮她。” 黑面的话,句句戳中雁飞痛处,当年雁离惨死,他虽不曾怪罪于季子,毕竟心结难解,如今又亲眼看见师父殒命,生生把他逼成了一个充满怨恨的杀手。 墨雁飞蓦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喊道:“苏秦!我与你不共戴天!” 看到他已被心中怨念所控制,黑面得意的扬起了嘴角。 南山,墨雁天书房,季子正在询问当年的事情,一晃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要离真相更近一步。 墨雁天凝视着他,说道:“你当真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背负这些,这并不是你的错。” “当年我与雁离相遇相知,我本应保护好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我怎能忘记?”季子黯然说道。 墨雁天叹一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但请你不要将这一悲剧强加在自己身上,相信这也不是雁离愿意看到的。” 季子默然的点点头,墨雁天缓缓坐下,开启了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 墨家人驻扎桃源镇已近一年,雁离和季子的感情与日俱增,只差互表心意。 近来,雁离总是心绪不宁,整日恍恍惚惚的,经常独自待在房间里。 墨雁飞感到奇怪,便来看她,“师妹?离儿?雁离!”雁飞砰砰的敲她的门,“再不开门,我就把门拆了!”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雁离苍白的脸,她勉强挂起一丝笑容,问道:“怎么了小师兄?” 雁飞一把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一直在屋里干什么?” “喂!这可是我的闺房!谁叫你进来了?”雁离使劲向外推他。 雁飞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不来叫你,你是连午饭也不打算吃了?小懒猫!” “你才懒呢,”雁离白了他一眼,拉开窗帘,“都午时了啊,我都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什么?”雁飞抱着胳膊,戏谑的看着她。 雁离瞪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摇了摇头。 “你呀!”雁飞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师父昨日特意强调了,今早要安排任务,你忘记了?” 这下轮到雁离愣了,她使劲的回忆,却始终想不起这件事来,“我我c我真不记得了” 雁飞也愣了,随即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告诉你就是了,师父叫你明日一早,去镇东接应一个传信人。” 说着,掏出一个黑色的香囊,塞到雁离手中,叮嘱道:“这是信物,可别掉了啊。” 雁离点点头,将香囊仔仔细细的收好。 “后来” “后来她忘记了这件事。”季子接口道。 墨雁天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没错,她忘记了,还导致了传信人受伤,可奇怪的是,一向严厉的师父竟没有惩罚她,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发现了异样,雁离她越来越健忘,越来越嗜睡,师父也再没有给她安排任务。” 季子也想起了,最后的那段时间,雁离经常过很久才来找他,有时约好了,她也不来,那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有事耽搁了,季子痛苦的低下头,若他能细心一些,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墨雁天看出他难过,安慰道:“你不用自责,不仅是你,我们也从没想过,她会得那种病。” “什么病?” 墨雁天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回忆。 五月,初夏的太阳已有些毒辣,雁离越来越记不住事情,总感觉身处一团迷雾,忘记了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有时一觉醒来,都要努力想一想自己在哪里。不是没有担忧过,但她潜意识里害怕去探寻原因。而这一切,墨知鹤看在眼里,心一点点变得冰凉。 终于有一天,雁离焦急跑过来,她问我:“大师兄,你看到我的墨玉和机关扇了吗?我找不到了,那是师父给我的,我不能丢啊!” 看着她迷茫的双目,我的心痛急了,墨雁天闭了闭眼,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我问她:“离儿,你到底怎么了?咱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我不去!”她挥开我的手,声嘶力竭的喊:“我的玉呢?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师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都会好好记得的!” 这时,雁飞闯了进来,颤声说:“你不是送给那个苏季子了吗?雁离!你不要再任性了!我们马上去医馆!” “我没病!我c只是忘记了”雁离哭诉着,“我竟然要忘记他了,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想记住他,师兄,是不是有一天,连你们也会离开我?淡出我的世界?我不要!我不要!” 墨雁天说完,看向季子,“她终于把她最重要的人忘记了。” 季子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之后,”墨雁天继续说道:“师父将我们叫到房中,说出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雁离,我本想瞒你一辈子,可现在不说出来,你会更加痛苦,所以你好好听着!不管命运给你安排了什么,你都要承受住!这才是真正的墨家人,也不枉你父母所付出的一切,明白吗?” “师父,我明白,您说吧,我承受得住。”雁离攥紧了手指。 墨知鹤缓缓开口,“你的父母都是墨家人,你父亲名叫墨青鹤,是我的师弟,你母亲墨丹杨隶属‘守’支,她冰雪聪明c天分极高,很多人都喜欢她,可她独爱你父亲。但青鹤家族的人世代被病魔所困,二十岁的时候记忆渐渐消失,之后身体开始僵硬,得这种病的人不会马上死亡,却会丧失全部的行动能力和记忆力,最后变的痴傻,这个过程会持续二十年。青鹤不愿连累你母亲,始终都不肯答应她,可丹杨也固执,一直等着,直到青鹤三十岁时,以为怪病不会再发作,才同你母亲成亲,然后就有了你,没想到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才生下你不久,青鹤就开始健忘,一点一点忘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丹杨不愿看他如此,便请求一起参加战斗,最终双双战死沙场,可没想到你也”墨知鹤说不下去了。 “师父,”墨雁离坚定的抬起头,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为我的父母感到骄傲,身为他们的女儿,我会让余下的生命过的更有意义,不论上天给我的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重要的人 “师父为了给离儿治病,决定马上回南山,那天我们本来就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雁离为什么发狂杀人,我们至今也没有查清楚。”墨雁天继续把事情讲完。 季子蓦然反应过来,那个夜晚,她是来告别的!她偷偷溜进鬼谷,绝不是一时兴起,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那天的屠杀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谋划好的! 想到这里,季子心里一惊,这难道是一个阴谋?雁离是被谁胁迫?目的又是什么?顿觉一股寒意袭来,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墨雁天见他愣神,出声道:“苏先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再为此自责,雁离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见你难过。” “是吗”季子喃喃道:“原来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雁离就是这样的人,她怕你担心,宁愿自己默默承受。” “是我对不起她,”季子心中难过,只能暗自垂泪。 “雁离当年送给你的墨家机关玉,你可还带在身上?” 季子怔了怔,说:“在,我一直随身带着。” “可否让我看看?” “可以,”季子掏出墨玉递给他。 只见他食在墨玉四周轻碾几下,“啪嗒”一声,一块完整的玉裂成两半,墨雁天从中拿出了一块绢帛,轻轻递给季子,“这应该是雁离,留给你最后的话了。” 季子颤抖着展开,露出两行娟秀的字迹:“深冬雪厚,不见君身长立;雁已离去,唯望此生安好。” 两行热泪喷涌而出,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终于重见天日,季子放下所有顾忌,任凭泪水恣意,哭过之后,便释然了,那个如三色堇般明亮的姑娘,已经离去了,不论他接不接受,她都不会再回来。也许就像她所说的,此生安好,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 季子独自来到后山,那里埋葬着所有离世的墨家人,也葬着雁离,一块块墓碑肃穆的伫立着,这底下埋藏着许多故事,经年累月,肉身会消失,这些故事却永远流传下来,作为他们存在的印证。 雁离和她的父母葬在一起,小小的墓碑立在中间,上面没有任何生平,只刻了一个离字。 “还好还好,”季子念叨,“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你不孤单。”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漂亮的玉簪,宛若蝴蝶般展翅欲飞,白玉微瑕,零星的淡紫色散布在蝶翅上,没错,这正是当年,季子送给雁离的那支玉簪,雁离去世后,他把摔断的玉簪重新粘好,一直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 将玉簪轻轻放到墓旁,在心里做最后的告别,雁离,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因为你,我愿意成为更好的人。 “苏秦哥哥!山上的梨花就要开啦!我们一起去看吧?”雁和见季子在后山发呆,一蹦三跳,开心的跑过来。 “雁和,对不起,”季子听到梨花二字,不经意间皱起了眉,“我还有事。” “哎呀,有什么事情不能放一放的?走吧走吧,苏秦哥哥!”说着就要上来拉他。 季子礼貌的拂开她的手,说:“墨姑娘,请自重。” “苏秦!你难道早已忘了我姐姐?”见他如此疏离,雁和大大的眼睛噙上了泪珠,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雁和,你别哭,”季子看不得她难过,更无法承受这个和雁离极为相似的人的质问,只得好言安慰,“你别哭了,我陪你去看。” “好呀好呀,苏秦哥哥最好了!”墨雁和破涕为笑,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英皇打水路过,恰巧看到这一幕,怔愣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黯然离开,原来理解是一回事,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秦哥哥,你看你看,这里!还有那里!好漂亮呀!”雁和欢快的走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季子一路沉默寡言,只偶尔应一声,但这并不影响雁和的兴致,在她的眼里,季子这么迁就自己,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行至在半山腰,终于看见了几棵梨树,此时还没有开花,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花苞,也别有一番景象。 雁和兴奋地围着梨树转来转去,季子趁她不注意,伸手折下一支花枝,揣到袖中,英皇干净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日近黄昏,雁和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季子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除了长得像以外,这个有些骄纵的姑娘身上,找不到一点雁离的影子。 太阳的余晖渐渐消散,转而换上漫天星斗和一轮圆月,季子立在庭院一隅,默默地望着天空,亚奴坐在远处的屋顶上,安静地陪着他。 长久的静默,连日来,当年的真相如惊天炸雷,令季子久久不能平息,雁离有这种怪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怕拖累自己吗?她的死和这病到底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徘徊,思虑从未如此混乱,不由的握紧双手,忽然一股温润从指间传来。 季子心里一滞,张开手,墨玉在掌心闪着清幽的冷光,拿起玉坠,对着月光举到半空,像当初雁离那样,试着找寻玉上的“离”字,墨玉在月光下变的十分润泽通透,但无论怎么转动,都看不到任何字迹,眉峰微蹙,薄唇轻抿,顿生出一股无力感。 英皇路过,看到亚奴在房顶上发呆,便飞身上来在他旁边坐下,正想说话,就发现亚奴的目光是有焦点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季子正站在月光下,举着墨玉寻找着什么。 不知道季子也在,英皇有些尴尬,起身就要离开,却听亚奴低低唤道:“郡主。” 英皇微微诧异,止住了脚步,“怎么了?” “郡主,有些事,我想说给你听,你愿意听吗?”亚奴轻声说。 英皇笑了,又重新坐了下来,很少见到他主动说话,“亚奴说的,我当然要听。” 亚奴也浅浅笑了一声,眼睛里亮晶晶的,他给英皇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季子和雁离的故事,低沉的嗓音在夜空回旋,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几名少年的悲欢离合像画卷般,一一展现。 故事讲完了,四周变的很安静,英皇沉默着,她理解那种失去爱人之后,痛彻心扉的感觉,当年母亲去世,她的世界仿佛被劈开了,硬生生撕裂出无数道大口子,灌进刺骨的寒风,如坠冰窟,时至今日,仍然不能释怀。 良久之后,英皇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亚奴注视着她,“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英皇重复着。 “对,很重要的人。”亚奴认真的点点头。 英皇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得亚奴一脸莫名其妙,“季子身边有你在,真好。” “郡主,公子现在需要你,去陪陪他吧。” “好。”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生者如斯 亚奴悄无声息的从另一边跃下屋顶,英皇看着他离开,刚转回头,就被身边的白影吓了一跳,季子正坐刚才亚奴坐的地方。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季子皱着眉问。 英皇呆了呆,有种被审问的感觉,但还是如实回答,“在聊你和雁离姑娘的事情。” 一阵沉默,英皇犹豫着开口,“我可以看看,你刚才拿的那个玉坠吗?” 季子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英皇以为他不愿意,忙解释道:“我只是” “没关系,”季子打断她,拿出墨玉递到她面前。 英皇小心的接过,对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我可能找到上面的字了。” “你说什么?”季子不相信的问:“你真的能看见它?” “你看,”英皇抬高手臂,让他从一侧看过去。 季子睁大眼睛,逆着月光,注视着已看了千百遍的墨玉,一个娟秀的“离”字慢慢浮现,一如多年前那个夜晚,他从雁离手中看到的样子。 激动地伸手接过,墨玉一瞬间又回归于黑暗,再无任何字迹可寻,他迷茫的看着英皇。 英皇淡淡的笑道:“你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太过在乎,蒙蔽了双眼,唯有放手,将玉交给别人,才能看见上面的字,当年雁离姑娘让你看的时候,想必也是这样吧。” 季子摩擦着光滑的墨玉,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有的时候太过热烈,反而会适得其反,”英皇继续说道:“就像这墨玉一般,死死攥在手中,就永远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人生百年,抓不住的,就让它去吧。” 季子犹豫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英皇,我愿意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很怕,怕英皇像雁离一样突然消失,怕她有什么事都瞒着他,怕错过任何一个保护她的机会,怕自己后悔,他不敢保证,若再经历当年的绝望,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冷酷的恶魔,所以他要让她完全信任自己。 英皇被问的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了?我一直都相信你。” “我来自云山鬼谷,是鬼谷子的亲传弟子,”季子开始讲述,“并非之前所说的江湖人士,我来楚国谋事,不是单纯的求取功名,而是为了平息天下的战乱,我那日救你,也并非巧合,当时我一直在跟踪刘达,没想到遇见了你。” 季子一口气说完,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这些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对你坦白,你介意吗?” 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罕见的出现了紧张的情绪,英皇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久到季子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紧张和不安渐渐变成了失落。 终于,英皇说话了,“我不介意,相遇之前我们是路人,我没有任何立场,要求你对我毫无保留,而现在,我们成为朋友,才会对彼此敞开心扉,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怎么会介意呢?” “好,”季子声音沙哑,“我和雁离的事,想必亚奴已经告诉你了,这个墨玉和机关扇,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说着别过头去,眼里似有泪光,“我知道愧疚c自责都无济于事,我知道不该把对她的感情寄托在雁和身上,可我一看到那张相同的脸,就控制不住的想起雁离,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借巨弩和找赤焰丹,可自从上了南山,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英皇,我该怎么办?” 看着他鲜有的脆弱和迷茫,英皇轻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和英暨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季子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她,英皇很少提及私事,更没有谈过她的父母。 见他听进去了,英皇继续说道:“当年哥哥出生后,他的生母身体一直不好,父亲想为英家开枝散叶,又娶了我的母亲为妾,主母自是不愿意,对我们母女百般刁难,父亲远在疆场,根本无暇顾及,所以我小时候非常恨主母,也不喜欢主母生的小哥哥,主母责罚我的母亲,我就去欺负我哥。” 说到这儿英皇笑了,笑容里没有一丝怨恨,反而充满感恩,“其实我根本不是我哥的对手,可他从不还手,我就以为自己很厉害,那时候小不知轻重,有一次见我娘哭的伤心,我就跑去找他报仇,我拿着一根坚硬的树枝,狠狠地刺在哥哥胸口上,当时流了很多很多血,我吓傻了了,直愣愣的呆在当地,手里还拿着带血的树枝,你猜我哥哥怎么办了?” “他替你瞒了下来?” “对,”英皇点点头,“哥哥捂着胸口,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来,他竟然冲我笑了,他拿走我手里的树枝,将带血的那头掰断,远远地仍在草丛里,做完这一切,他又忍着痛走回来,用那只没有沾血的手,轻轻地拍拍我的头,他说,‘皇儿,我刚才不小心摔伤了,你能扶我回去吗?’” 英皇声音微颤,哽咽片刻,继续说道:“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笑容有多温暖c多明亮,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欺负过我哥,直到现在,哥哥的胸前还有一个疤痕,是不是看不出来?我小时候这么坏。” “后来呢?”季子摇摇头,低声问道,他从来不知道,英皇还有这样一段时光,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本就不易,没想到,老天连一个美好的童年都不愿给她。 “后来啊,”英皇酸楚的笑笑,“主母继续虐待我母亲,直到有一天,我们去北境看望父亲,仇家趁机追杀,我母亲为主母挡了一箭,死在去往北境的路上。” 一滴泪缓缓落下,这是英皇第一次在季子面前哭,她本不想再提及伤心的过往,可为了让季子重新振作起来,她再一次让自己陷入痛苦,她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感同身受。。 “那时候,母亲就是我的全部,我心中充满了怨恨,可母亲临死前对我说,‘皇儿啊,别怨任何人,这都是娘自己愿意的,娘不后悔。’” “我哭喊着,‘娘!我怎能不怨?您让皇儿怎能不怨?您搭上了自己的命啊!’” “‘英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怨恨?就算赔上性命,那也是我的性命!就算是该怨恨,那也应该由我来怨恨!你有什么资格?你过好你自己的一辈子,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新仇旧恨 “母亲声嘶力竭的对我喊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有什么资格恨?没有人欠我什么,所以,我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哥哥。” 英皇背过身,悄悄抹掉腮边的泪水,继续说道:“季子,你也一样,雁离姑娘走了,不管是不是因为你,你都不应该自责,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就算再不愿意,也无权去改变什么,你一厢情愿的抓住仇恨不放,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眼中的迷茫慢慢退去,逐渐恢复清明,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略微红肿的双眼,季子内心一阵悸动,忍不住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英皇瞪大双眼,下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整个身子被药香包围。 “谢谢你,英皇。”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季子有些苦涩,终是在她清瘦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就松开了手。 突然从温暖中抽离,英皇不自然的抖了抖,一抹绯红爬上白皙的面庞。 看她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季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变戏法似的掏出下午折的梨花枝,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英皇愣愣的接过,看着树枝上的那一串梨花苞,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苏大公子也如此幼稚,竟然折这未开的花枝。” 季子却没有笑,认真地说:“英皇,待梨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可好?” 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刚刚哭过,英皇闷闷的说:“好,说话可要算话。” 声音带了浓浓的鼻音,在季子听来,却多了女儿家柔软的一面,不禁温柔的拂了一把她乌黑的发丝。 英皇面色桃红,薄唇微张,晶亮的双眸一闪一闪,春花秋月,芙蓉幽兰,在她一个随意的动作之前,都变的黯然失色,这样自然的画面,毫无防备的撞进季子眼里。 那日过后,季子面对雁和,不再感到歉疚和难过,雁离在他心中安静的睡去了,那根动之见血的骨刺被融化了。 通过鬼谷弟子的寻找,终于有消息传来,却是墨知鹤的死讯,尸体是在郢都郊区被发现的。 慕容瑾瑜不敢相信,他猛地抓住猴鼠的双肩,双目喷火,“墨老先生死了?怎么死的?” 猴鼠推不开他,只得说道:“一剑穿喉而死,是c是”犹豫的看着季子,没有再说下去。 “是什么?说啊!”慕容吼道。 季子按住他的手,示意猴鼠继续说。 “是鬼谷一派的手法。” “不可能!”季子脱口而出。 “大公子,”猴鼠嗫嗫着,“在墨老先生的尸体上,发现了梅花镖。” 慕容瑾瑜震惊的松开猴鼠,不可置信的看向季子,季子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慕容,你相信我吗?” 慕容稳了稳心神,仔细想了想,说:“我相信你,只是墨老先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查清楚。” 季子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说:“谢谢你相信我。” “那墨雁飞呢?他们不是在一起吗?”英皇焦急的问道。 猴鼠回答说:“听说他已经回到宋国,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大公子,这件事要告诉墨掌门吗?” “不,先不要说出去。”季子沉吟道:“如今我们有求于墨家,自是不能引起误会,传令下去,一定要将墨老先生的遗体完好无损的运回南山。” “明白。”猴鼠得令,正欲下去安排,亚奴却急匆匆的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季子皱眉问道。 “公子,你看这个。”亚奴递上一支绑着绢帛的箭矢。 只见上面写到:“当年憾事,又添新伤,与汝之仇,不共戴天!” 季子心下惊异,抬眼看向亚奴,等他解释。 亚奴惭愧的低下头,“公子,我没有追上。” “是他,墨雁飞回来了,要尽快找到他,要快!”季子紧紧捏着绢帛,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慕容瑾瑜不确定道:“他此话是何意?难道他也以为,墨老先生是你们鬼谷所杀?”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南山指证我,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凶手,而是有人对他这么说的。” “有人要陷害鬼谷?”英皇一惊,急忙说道。 慕容此刻也已冷静下来,他分析道:“季子,我觉得并不是要陷害鬼谷,而是冲着你来的,墨雁飞只是被人利用了,你想想看,有没有人想要针对你?” “针对我?”季子苦笑一声,“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你再好好想想,谁最迫切的想要除掉你?”慕容问道。 “孟昌沂啊!”猴鼠突然叫道:“咱们现在行的合纵,他一直都反对,一定是他要害你!” “孟令伊?真的是他吗?”英皇脸色变了变,若真的是孟昌沂,他们远在宋国,想要对付他困难重重。 “不,不是他,”季子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的确有害我的理由,但他不知我是鬼谷弟子,就不会想到用梅花镖,而且他要想对付我,在楚国下手,岂不更方便?涉足自己并不熟悉的江湖,实在不是上策,我直觉,此人一直离我们不远。” 惊蛰,春雷乍动,一连几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夜晚更是不见一点星光,没有必要的的事情,大家都窝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鸢尾正在整理刚收回来的衣服,发现喜欢的那件小衫不见了,急忙冒雨出去寻找,三两步跑到院子里,突然“嗖”的一声,一个东西当胸飞来,速度和力道都不是很强,鸢尾侧身接住,拿至眼前一看,立时呆在原地。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出是一支黑色的短箭,通体幽黑,箭尾插着一根漂亮的黑羽,她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黑羽箭,黑羽为乌鸦尾翼,一道闪电突然炸开,打在箭上,反射出不详的冷光。 鸢尾紧张的环视四周,几声奇怪的鸟鸣响起,立刻循着声音向山下追去,冷雨打在身上浑然不觉,她气喘吁吁,感觉心早已跳出了胸口。 通过一条隐秘的小路,来到一片深林之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鸢尾不敢懈怠,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一团团迷雾,扑通c扑通,安静的密林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她眼前一花,砰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鸢尾吓的连连后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出现在眼前,那人背对着她,鸢尾看不见他的脸,试探性的开口:“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心中起疑 “我不是你的主人,”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乌鸦一般。 “那你是谁?你怎么会有黑羽箭?”鸢尾刷的一声抽出短刀,戒备的问。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替你主人来的,你可以叫我黑面,”黑影说着转过身来。 入眼是一张黑色的面具,在雨夜中更加瘆人,鸢尾吓了一跳,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切,他的人也不过如此,”黑面嗤笑一声。 鸢尾能够感觉到,从那黑色的面具下射出两道阴冷的目光,直直射在自己身上,“你到底要干什么?”鸢尾暗自握紧拳头。 “苏秦的巨弩可借到手了?”黑面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没有,墨噬狼还没有回来。” “明天想办法将墨雁和引到山下。” “为什么?此事和她有什么关系?”鸢尾下意识的问道。 “主人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质问了?还真是蠢的可以!” 鸢尾紧咬着嘴唇,低头说:“是,我知道了。” 黑面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鸢尾站在冷雨中瑟瑟发抖,很久都没有接到过主人的命令了,若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啊,顺着来路快速回到房中,利落的将湿透的衣物处理干净。 次日清晨,雨竟然停了,天边懒洋洋的挂起半个太阳,季子起得很早,打算到后山练剑,刚出院子,就看见门口有一些暗红色的东西,他记得这是山脚下特有的红土,这种土黏性极大,留下的脚印才没有被雨水完全冲走。 季子看着淡淡的红印,眉头越锁越紧,他们都住在这个院子里,离门口最近的是英皇的房间,是谁在昨夜下山了?还是有人趁夜色潜入? “季子,早,”英皇从屋中出来,看到他在这边发呆,就上来打招呼。 “哦,早,”季子抬头,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英皇好奇的凑过来。 季子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将红印挡住,“没什么,起早了,愣神罢了。” 在不确定之前,他不想让英皇担心,偏头想了一瞬,又说道:“对了,能不能跟我讲讲铃兰和鸢尾?听说她们是你收留的孤儿。” 英皇不解的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不方便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告诉你也无妨。” 英皇开始回忆:“那是我第一次跟随哥哥出征,当时我只有十九岁,还没有见过战争的残酷。有一天,大军来到一个村子,本该耕作的季节,整个村庄却安静的不可思议,遍地可见被烧毁的房屋和可怖的死人,活下来的村民早就逃了,昔日的家园和亲人,突然就化为灰烬,任谁都不愿继续留在那儿,就在我们快走出村子的时候,我看见了铃兰和鸢尾,她们蜷缩在死人堆里,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我们,我知道,她们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我央求哥哥,带她们一起走。” 说到这,英皇笑了,“你可不知道,那两个丫头本来很瘦,被我带走之后,也许是吃的好了,长的飞快,武功学的也很快,后来她们就一直跟着我,就是这样,苏先生可还满意?” “唔,”季子点点头说:“名字也是你给她们起的吗?” “不是,是她们原本的名字,”英皇说着抱起了胳膊,含笑盯着他。 季子纳闷,“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觉得苏大公子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英皇笑道。 季子挑挑眉,“是吗?都是我为别人解答疑问,现在倒要请教你了,怎么,这就烦我了?” “我哪里敢,能为苏先生答疑解惑,我求之不得呢。” 看着她略带俏皮的模样,季子微微有些怔愣。 见他没说话,英皇收起笑容,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打听铃兰和鸢尾?你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 “哦?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季子自嘲的笑道:“我就这么功利吗?” 英皇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季子笑着逗她。 “我跟你说不清楚!”英皇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见她走远,季子才慢慢收起笑容,开始认真思考她刚才的话,整个村子只剩下她们俩,这真的可能吗?铃兰c鸢尾是两种含有毒性的花,寻常人家怎么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是谁出了问题?还是两人都有问题?或者是我多心了呢? 鸢尾接到任务之后,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墨雁和,看到她练完早课,向这边走来,找准时机拉过在一旁晒被子的铃兰,铃兰被拽的一趔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鸢尾提高声音说道:“铃兰,你知道吗?今日苏先生要和咱们郡主到山下去赏梨花呢!昨日刚下过大雨,梨花肯定都开了!” “啊是么?”铃兰一头雾水,“我怎么不知” “我也好想去呀!”鸢尾急忙大声打断她。 “你去什么去?”铃兰板起脸说:“郡主让你随意下山了吗?真是的,越来越没规矩。” “哦”鸢尾状似委屈的低下头,余光却瞟向不远处的墨雁和,确定她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果不其然,墨雁和听到季子要和英皇去看梨花,肺都要气炸了,转身就朝山下跑去,鸢尾暗暗勾起了嘴角,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好骗。 铃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净说些胡话,我怎么不知道郡主要去赏梨花?我只看见慕容公子今日又下山去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就是自己想去,找个借口而已,这不就让你给骂了一顿,我不去了还不成吗?”见墨雁和走远,鸢尾急忙跟铃兰撒娇道。 “你要真想去,就跟郡主说嘛,没得编什么瞎话?”铃兰白了她一眼,继续摆弄架子上的被褥。 墨雁和飞快的向山下跑去,在山脚被的守卫拦住。 墨雁和急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可是有急事!” 守卫说道:“雁和姑娘,掌门说了,你不能私自出山,外面太危险了。” “哼!有什么可害怕的?就是我雁天哥哥让我下山办事的,耽误了正事,你们担待的起吗?”墨雁和胡乱说道。 “这”守卫为难的说:“我们没接到掌门的命令,不能随便放你下山。” “你!唔唔” 墨雁和正在同守卫纠缠,暗暗潜伏着的墨雁飞瞅准时机,突然闪到她身后,一把制住她向后带去,雁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两名守卫大吃一惊,正要出手,随即认出了墨雁飞,诧异的问道:“雁飞师兄?是你吗?你c你把雁和师妹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一个圈套 墨雁飞挑起嘴角,邪笑着说:“墨雁和我带走了,想要救她,就让英皇下山来找我,你们若是敢告诉别人,我就立刻杀了她!”说着猛地收紧五指,在雁和白嫩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师兄!雁飞师兄!”两个守卫想要阻止,无奈不是其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雁和被带走。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墨雁飞的话犹在耳边,若是将此事说出去,难保他不会对墨雁和下毒手。 二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去找英皇,他们知道英皇为将门之女,武功匪浅,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嗯啊!好痛!我这是在哪?”雁和悠悠转醒,一坐起来,就看见墨雁飞站在她身旁,“小师兄?你回来啦!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吗?” “雁和,”雁飞低低的唤道:“是我带你来的,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墨雁和拍拍手站起来,开心的说:“当然啦!小师兄你怎么可能害我?对了,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儿啦?你师父呢?” “雁和,我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做。”墨雁飞没有回答,他低下头,整个脸都埋在阴影里。 “小师兄,你到底怎么啦?我能做什么啊?啊!对了!”墨雁和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下山来是有事情的!我要去找我的苏秦哥哥!那个师兄,你还是快快上山去吧,大师兄很担心你呢,我先走啦!” 说完,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就要离开,却被墨雁飞拦住去路,“雁和,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喜欢那个苏秦吗?” “师兄!你说什么呢?真是的!”墨雁和跺着脚娇嗔道。 “那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更在乎你,还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你说英皇?苏秦哥哥才不喜欢她呢!哼!” “你既然这么确定,急匆匆的跑下山来做什么?” 雁和撇撇嘴,无言以对,“我我那是” “你陪我演一场戏,我自会让你看清那个苏秦的真心,可好?” “真的吗?”墨雁和犹豫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墨雁飞淡淡的笑道:“雁和,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半分。” “好!我答应你!”雁和开心的笑了。 英皇正在清扫满地的落叶,她虽贵为郡主,身上却没有任何,忽然有人气喘吁吁的闯进来,张嘴就喊:“郡主!英皇郡主!” 英皇放下扫把问道:“出什么事了?” “郡主,呼呼英皇郡主!请你救救雁和姑娘吧!” “墨雁和?她怎么了?你说清楚点!”英皇直觉事情不一般。 “雁和姑娘刚刚被墨雁飞抓走了!他点名要你去才肯放人!” “真的是墨雁飞吗?”英皇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急切。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 “他在哪儿?” “在c在山下,他说你去了就不会伤害雁和姑娘,奥!对!他还说不能告诉别人,否则c否则就会杀了雁和姑娘!” 此事关乎一条性命,英皇不会坐视不管,况且墨雁飞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人,找到他就意味着可能找到赤焰丹,为慕容解毒,于是急忙跟着守卫往山下跑去。 出了南山门,便出了墨家的地界,这意味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墨家无关,事态紧急,英皇顾不得多加思考,独自向密林深处走去。 这山下的林子异常茂密,抬头净是密密麻麻的枝叶,地上又是丛丛灌木,山下的村民根本不会来这里,连猎户都鲜少涉足,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英皇警觉的环视四周,仿佛每一棵树后面都暗藏着危险。 虽久经沙场,但在这危险重重的林子里,根本看不见敌人在哪儿,此刻她还肩负着雁和的性命,难免有些紧张,英皇手心冒汗,紧紧地攥住剑柄,好在还不至于慌乱。 忽然传来一声呼救,英皇猛地回头,向声音处跑去,密林中难辨东西,跑了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她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阵阵凄惨的叫声,直听得她心里发紧,不知道跑了多远,呼救声陡然增大,抬头就看见墨雁和被吊在树上。 她头上三寸悬着几把尖刀,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嘴里不停地哀求着:“姐姐!姐姐救我!我不想死!姐姐救我啊!” 英皇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正要上前,一个黑影倏地闪了出来。 铃兰和鸢尾晒好被子,回到庭院内,只看到地上扔着一把扫帚,却不见英皇的身影。 “咦?郡主呢?”铃兰奇怪道:“她刚还在这扫地呀,怎么把扫帚扔这就走了?” 鸢尾没有答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己刚把墨雁和引下山,怎么郡主也同时不见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鸢尾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扭头就向外跑。 “喂!鸢尾!你去哪里?真是莫名其妙!”铃兰在背后生气的喊。 鸢尾没工夫跟她解释,一口气跑到季子的住处,扯开嗓子就喊:“苏先生?苏先生!” “你这么着急找大公子干什么?”猴鼠听到声音,背着手从屋里晃了出来。 “苏先生呢?”鸢尾跑的太快,好险没扑到他身上。 “哎哎哎,”猴鼠急忙扶住她,调笑道:“一会儿不见,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啊?” “我有急事!”鸢尾都快急哭了。 见她是真的着急,猴鼠也严肃起来,“他在后山练剑,我带你去找他。” 二人一路跑到后山,季子刚刚练完一套剑法,看见他们神色焦急,心里一凛。 “苏先生!郡主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英皇又不是小孩子,你说清楚点!” 鸢尾被吼的一哆嗦,她还是第一次见季子发火,急忙说道:“我c我和铃兰弄完衣服回来,只看见院子里扔着的扫帚,郡主却没在,我我们很着急。” 季子眉头紧皱,清明的眼神直直的审视着她,“鸢尾,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鸢尾目光闪烁,“我我不明白苏先生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就回去。”季子知道再问也只是浪费时间,若非真的有事,她绝对不会这么慌张,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到英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魔鬼边缘 几人赶到院子里,铃兰正和没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转,见到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苏先生,我们找不到郡主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季子的视线掠过她,停留在地上的红土上,伸手拈起一点,是干的,应该才留下不久,看来英皇是被从山下来的某个人带走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难道英皇是主动下山的? 当下做出判断,“铃兰c鸢尾,你们留守,也许英皇只是临时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下山看看。” “这苏先生!让我们也一起去找吧。”铃兰担忧的恳求。 季子根本没时间回答她,而是问道:“亚奴呢?” “一早跟着慕容公子下山去了,还没有回来。”鸢尾在一旁怯怯的接嘴。 “猴鼠,你马上去找他们回来,直接到山下集合。” “苏先生!就让我们去吧!我c我担心郡主!”鸢尾也跟着哀求。 猴鼠看了季子一眼,接口说:“听先生的,你俩就呆在这等消息,我们一定把郡主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他说话的功夫,季子已跨上一匹马,一扬鞭子,向山下跑去。之所以让铃兰c鸢尾留下,是他还不清楚,她们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快马赶到山下,两个守卫正向远处的林子里张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季子一眼就发现他们有问题。 “两位小哥,随我一同上山的英皇郡主不见了,请问你们是否见到过?”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守卫犹豫地说:“啊刚才她” “没有!”想起墨雁飞的威胁,另一个人急忙将他打断,“我们俩一直在这儿,没看到有人下山。” 季子猛地转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厉声说道:“满口胡言!素闻墨家规矩森严,你们胆小怕事,就至人生死于不顾,简直败坏墨家的名声!” 胆小的那个被吓的直往后缩,另一个仍想狡辩:“苏先生,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山上早已留下你们的足印,你若再不说实话,现在就随我去见墨掌门!” “这c这苏先生,”守卫害怕了,“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英皇到底去哪儿了?快说!” “郡主c郡主去救雁和姑娘了,雁和姑娘被墨雁飞给抓走了,他说必须要英皇郡主一个人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苏先生千万别” “到底去哪儿了!”他一把揪住守卫的衣领,怒吼道。 听到墨雁飞的名字,季子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他是冲自己而来,却没料到会对英皇下手,他已经疯狂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英皇有危险! “去去那边的林子里了!”守卫哆哆嗦嗦的指着幽深的密林。 “去将此事报告给墨雁天!快去!”说完猛地松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林子里。 “你就是墨雁飞?”英皇打量着面前年轻的男子,他看起来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凶恶,眉宇间充满着英气,唇线硬朗,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怎么样也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联系不起来。 不过人不可貌相,眼看着尖刀摇摇欲坠,英皇神色一凛,厉声道:放了她!” “哈哈哈!英皇郡主果真是女中豪杰,竟敢独自赴约,在下佩服。”墨雁飞话说的漂亮,眼里却透着一股不屑。 “你为什么抓她?”英皇不为所动,冷冷的说。 “为了你,”墨雁飞冷笑道。 “为了我?哼,你恐怕是想对付苏秦吧。” 墨雁飞好像很高兴,拍了怕手说:“英皇郡主果然聪慧,这样一个璧人要是死了,你说苏秦会不会痛不欲生?” 英皇嗤笑一声,说道:“墨雁和是你师妹,你都能至其性命于不顾,我一个外人,苏先生多不过伤感几日罢了。” “你是外人?真是天大的笑话!”墨雁飞倏地收起笑意,恶狠狠的说:“那苏秦把你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不然咱们打个赌,看他愿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换你的命!”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英皇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浑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墨雁飞丝毫不在意她的举动,挑了挑眉说:“郡主难不成是想和我动武?你不救这个小妹妹啦?” 说着,用剑一指雁和,雁和立刻配合的大叫,“英皇姐姐救我!求了你!我才十八岁啊!我还想活着!呜呜呜” 听的英皇一阵心悸,再不敢妄动,“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雁飞扔过来一把短刀,露出嗜血的笑意,“在你的右臂上刺一刀,然后慢慢走过来,我就放了她。” 他知道英皇武功高强,唯有伤她双臂,才能将其制住。 英皇咬了咬下唇,俯身捡起短刀,冷冷的说:“你说话可算数?” “那是当然。” 英皇左手握刀,没有丝毫犹豫,干脆的向右臂扎去,鲜血顺着刀柄汩汩的往外流,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低头看一眼,右手仍紧紧地握着长剑,作为一个战士,她早已习惯了无论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放下武器,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墨雁和早已看呆了,都忘了哭喊。 墨雁飞静静的站着,散去了周身的戾气,他轻轻地低着头,眼眸埋在额前的碎发中,流露出深深地惶恐和悲伤,好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本来只想开个玩笑,却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刀刃留在伤口里容易感染,英皇闷哼一声,猛地将短刀拔出,慢慢向墨雁飞走过去,鲜血不断的流下,滴落在碧绿的草丛中,异常扎眼。 墨雁飞看着她苍白的面颊,和被咬出血的双唇,英皇正迈着坚定地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雁飞不禁感到十分恐惧,他仿佛看见一个极度罪恶的自己,正伴随着不断滴落的鲜血,走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这不是我想要的!不!不应该是这样!我都做了什么?” 正当他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英皇!”季子嘶声裂肺的喊道。 英皇稍稍放下了心,至少现在他们有两个人,应该能救下墨雁和,她没有回头,只停了一停,就又向前走去。 季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由于太过着急没有注意到她的伤口,英皇疼的猛吸一口凉气。 “英皇?你受伤了?”季子忙松了手,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害怕。 英皇右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季子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不敢轻易碰她,只虚虚抓着她的手,颤声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墨雁飞正游走在崩溃的边缘,突然看见季子,所有的痛苦c自责c委屈c惶恐都化作愤怒和仇恨,他双拳攥的咯吱作响,疯狂的喊道:“苏秦!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新仇旧怨,今日一并解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噬血疯狂 季子依旧平静如水,他迅速的检查了英皇的伤势,见没有伤及要害,心下稍安,轻轻松开她受伤的右臂,转而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才把目光移到墨雁飞身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个疯狂的年轻人。 “墨雁飞,你究竟想要什么?”季子先开口了。 墨雁飞冷哼一声,狠狠地盯着他,“苏先生这么聪明,我想要什么,难道猜不到吗?” 季子叹了口气,平静的说:“你想要我死,如果我的命能换回你的良知,那便拿去吧。” “季子!”英皇吃惊的看向他,季子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苏秦!”墨雁飞恨的咬牙切齿,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你的命能换回我的师父和师妹吗?我不要你死,我要让你痛不欲生!”说着猛地抽出剑,作势向二人刺去。 季子拉起英皇就向后退,他知道墨雁飞想干什么,他绝不可能让他得逞。 墨雁飞忽然邪魅一笑,收回剑放到悬挂着尖刀的绳子上,说:“郡主,你还不过来吗?我的剑可不等人,还是说,你们的仁义道德都是假的!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墨雁飞!不要!”英皇失声叫道:“我过去!你别乱来!” “你不能过去!”季子也顾不得其他了,紧紧地攥住英皇的手,不让她走。 “季子,”英皇冲他笑了一下,低声说:“我不过去,雁和就会有危险,现在只有按他说的做,才有一线生机。” 手里陡然一空,季子的心向下沉去,“过去的话你就会有危险!”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我曾经更接近过死亡,你要相信我,好吗?” “不,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平静如水的眼眸终于露出层层波澜。 “季子,此时不管在那里的是谁,我都会过去,相信换做是你也一样,就像我那晚跟你说的,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你能理解。” 英皇声音清冷,面容平静,季子呆呆的望着她挂着微笑的侧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雁飞仰天狂笑,“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苏秦也有今天!” 随即又恨恨地说:“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不顾雁和的死活,苏秦啊苏秦,原来你的真情都是假的!你果然已经忘记了雁离!” 此时的季子表面上惊慌失措,心里却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英皇现在命悬一线,他决不能有任何失误。 “我没有忘记雁离!”眼看英皇就要走到墨雁飞面前,季子突然喊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她死在我面前,我却束手无策,我救不了她!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尘封的往事被重新掀开,季子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这不仅仅是为了迷惑墨雁飞,也是他多年来被压抑的情感,季子一步步向前走去,他知道墨雁飞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痛苦。 “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难过,”季子脚步不停,逼着墨雁飞跟自己一起,碰触那痛苦的回忆,“每一天,我都没有忘记,即使痛彻骨髓,我也不敢忘记,因为雁离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因为她,我愿意成为更好的人!” 果然如季子所料,师妹的惨死,再加上师父又不明不白的被害,一瞬间通通涌上心头,令墨雁飞陷入痛苦不能自拔,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逼近。 “而你不一样!”季子愤怒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滴着血,“你就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恶魔!” “不!我不是!”墨雁飞痛苦的摇着头。 “你是!你把对我的恨当成作恶的借口,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雁离和墨老先生还在,你做的这些事情,敢告诉他们吗?你敢吗!”季子嘶吼道。 “不c不要说了!”墨雁飞神情恍惚,露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趁着他失神,季子突然发力,如一道闪电般扑了上去,等墨雁飞反应过来,布满尖刺的机关扇已经横在他的脖颈。 墨雁飞颓然的扔下手中的剑,他败了,同时又胜了,他败给了季子,却战胜了自己,还好,没有伤害无辜的人。 “你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声音淡然,季子又恢复到平静如水的样子,只有离他很近的人才能看到,他的淡漠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伤痛。 墨雁飞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到如释重负,他苦笑一声,说:“苏秦,你是对的,如果我师父和雁离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原谅我。” 季子收回机关扇,伸手拉过英皇,对他说:“回头是岸,一切还都来得及。” 墨雁飞正在解雁和身上的绳索,听到他的话,手下一顿,眼中涌出一大颗泪珠。 “雁飞师兄,你哭了?”雁和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两只大眼睛盈满泪水。 雁飞伸手摸摸她的小脸,温柔的说:“雁和,师兄对不起你,让你受惊了。” 看着散尽戾气的青年,季子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雁飞,对于雁离的死,我始终抱有歉疚,但杀害墨老先生的人确实不是我,墨老先生的尸骨已经找到,若我真的是凶手,又何苦把他送回来,给自己找麻烦呢?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墨雁飞闭上眼摇摇头,疲惫的说:“我累了,我好想休息啊。”这一刻,他无比的怀念在南山上的日子。 “雁飞,只要你还活着,你都必须要站起来,奋斗到最后一刻,这是你我都不可改变的命运。”季子的声音陡然变的严肃。 “是吗?我还有机会吗?” “百践草依旧,冬寒梅更红,你说呢?”季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吟了两句诗,以此来唤醒他内心的坚强。 墨雁飞睁开眼睛,叹息一声,“对不起,谢谢。” 这时,英皇虚弱的开口问道:“墨雁飞,赤焰丹是否在你手中?” 墨雁飞一怔,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说:“这是我墨家最后一颗赤焰丹,你们若是需要,便拿去吧,也算是弥补我犯下的罪恶。” 英皇伸手接过锦袋,贴身放好,刚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灌木丛中沙沙的响动,下意识的喊了声“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真凶露面 话音未落,季子迅速回身,一把推开愣神的墨雁和,一支箭从她刚才站的地方嗖的飞过,直没入对面的树上,雁和被吓傻了,仍旧呆愣愣的站着,墨雁飞伸手拉过她,闪身躲到树后。 季子立即返回英皇身边,几支箭跟着就到了,右手环着她就地一滚,左手还不忘支撑着她受伤的右臂,形势变化之快,饶是英皇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季子按在灌木丛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不由出口问道。 “别动!”季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躲在暗处的人看不见他们,也不在放暗箭,直接走了出来。季子轻轻抬头,就看到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寻找他们,继而马上响起兵刃相交的声音,看来是墨雁飞他们被发现了。 只听有人说道:“哼,墨雁飞!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季子皱了皱眉,怎么听着,这些人好像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想对英皇不利。 墨雁飞怒目而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黑面,“你故意告诉我,我师父是被鬼谷一派所杀,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面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他,反而对躲在灌木中的季子说:“苏秦,你刚才装的还真像啊!连我都差点以为你陷进去了,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当年那个小姑娘,恐怕你早就忘了吧!” 季子轻轻扶起英皇,又看了看她的伤口,才牵着她的手,不慌不慌的走出来,“你这招用过一次,就不管用了。” “是吗?”黑面冷冷的说,黑色的面具令人不寒而栗,“苏秦,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季子静静的打量着他,并没有被他的面具所慑,淡淡的问道:“什么交易?” “把郡主交给我,我放了你们。” 季子紧了紧握着英皇的手,不禁笑了,答非所谓道:“你的面具不错,可否借我看看?” “你!找死!”黑面语气陡变,好像被激怒了。 配着表情呆滞的面具,看着十分滑稽,季子扫了两眼,有些不悦,扬手掷出三枚石子,两个黑衣人立刻哎呦一声,丢下兵器,捂着脸跳起来,第三枚石子直冲那张面具而去,黑面向后一闪,石子打在他下巴上,面具砰地一声被打出一个窟窿。 “质量还真是不错,”季子不咸不淡的说。 黑面怒极,手握长刀,径直向英皇砍来,季子拉着她后退几步,墨雁飞上前一剑挡开,同他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们随即出手,向他们冲过来,季子刷的抽出长剑,手腕翻转,冲在最前面的人猛地一顿,就倒下了,现在敌众我寡,英皇又受了伤,他也不在留情,招招都是杀意。 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其中还有好几个好手,季子和雁飞用尽全力,虽然没有受伤,一时间也占不了上风,慕容他们还没有来,季子心下着急,不时看向英皇的方向。 英皇不是娇气的人,她半蹲在地上,撕拉一声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布,一头用牙咬着,左手跨过右臂,熟练的动作着。 一个黑衣人见她落单,提着刀凶狠的朝她走去,英皇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并没有惊慌,仍旧冷静的给自己包扎伤口,季子当然看见了这一幕,但他被五六个人缠着,根本无法脱身,急的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黑衣人举起砍刀,冲着英皇就砍了下去,季子刚想惊呼,就看到英皇头也不回,左手拿剑向后一挡,哐当一声,抵住兜头而下的尖刀,随即迅速起身,一脚踹在那人胸口,黑衣人一下子飞出去好远。季子暗暗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伤口止住了血,英皇试着动了动右臂,发现没有那么疼了,抬眼看见刚才那个人又冲了过来。 “真是自不量力!”英皇怒喝一声,左手抓住剑柄猛地一挥,剑鞘砰地一声飞了出去,正砸中那人额头,长剑随即出鞘,闪着寒光,瞬间划破另一个人的喉咙。 鲜血飞溅,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英皇神色黯然,原来哪里都有杀戮,人命如草芥般卑微,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留情的向同类举起屠刀。 手下不停,一个又一个敌人倒下,英皇眼前突然一黑,一阵眩晕袭来,她慌忙以剑撑地,稳住身体,忍着不适使劲摇了摇头,渐渐恢复清明,刚能看清楚四周的东西,一把尖刀当胸刺来,心中一凛,急忙抽剑勉强挡住,又是一阵眩晕。 英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摔倒,她侧头向右臂看去,伤口果然崩开了,不断的流出鲜红的血来,刀剑无眼,此时失血过多会是致命的。 黑面见此,嘴角露出一抹狞笑,虚晃一枪摆脱墨雁飞,飞起身冲向英皇,墨雁飞急忙去挡,却被几个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 黑面看着勉强支撑的英皇,冷哼一声,抬手打掉她的剑,五指成爪,迅速向她纤细的脖颈抓来。 眼见英皇就要被抓住,季子惊的心胆俱寒,迅速踹开两个碍事的黑衣人,飞扑过去,紧紧抱住英皇虚弱的身体,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攻击。 黑面抓了个空,甚是恼怒,狠狠攥着尖刀,朝他们走来,二人还来不及站起来,突然射来一支暗箭,危急之时,英皇转身搂过英皇,快速调整姿势,以背部对着飞箭,想要避开要害。 正当千钧一发之时,黑面动作比脑子快,横过大刀,哐当一声打掉暗箭,回身看向密林深处,黑色的面具下,眉头紧紧皱起。 季子顺势拉着英皇退到安全地带,警惕的看着黑面和他身后的林子,他刚才的动作季子都看到了,虽然惊疑,却不敢掉以轻心。 墨雁飞这时也挣脱包围,上前拦住黑面,季子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让英皇半倚在自己身上,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血把半边衣衫都染红了。 季子的脸瞬间就黑了,稍一思量,转身背起英皇,向密林深处逃去,她现在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见他们逃走,几个黑衣人急忙追赶,黑面边招架着墨雁飞的攻击,边注视着这边的情况,见季子带着英皇已经跑进了林子里,不禁面露担忧之色,手下也有些慌乱,墨雁飞却招招致命,丝毫不给他以喘息之机,黑面一不留神,被他划伤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坠落悬崖 “墨雁飞!你疯够了没有?”黑面发狠几招将他逼退,吼道:“你若再纠缠不休,那个苏秦就要死了!”说罢,也不理雁飞惊愕的目光,扭头朝林子里追去。 “喂!你什么意思?”墨雁飞不想放过他,但也怕真的害了季子,只得在后面紧追不舍。 另一边,猴鼠找到了慕容和亚奴,正快马加鞭赶往出事地点,而墨雁天听了守卫的汇报,也急忙率领一众弟子向山下赶去。 他们赶到之时,只看到雁和瑟瑟发抖的躲在灌木丛中,墨雁天先是查看了一番,见她并没有受伤,马上就问道:“雁和!他们呢?” “他他们c他们往那边去了!”雁和一指前面的树林。 “他们有没有受伤?”慕容瞥见地上的血迹,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郡主郡主c郡主她”雁和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慕容心里一沉,抓着雁和的胳膊,焦急的问道:“英皇怎么了?你快说啊!” “郡主她受伤了!呜呜” 慕容蓦的松开她,转身向林子里跑去,一路上洒满稀稀拉拉的血迹,所有人的心都越来越沉。 季子背着英皇边打边退,来到一处相对宽阔的地带,他焦急的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暂时藏身的地方,然而,目极之处,赫然是一片断崖,说是断崖,并不十分陡峭,只是底下布满乱石杂树,看起来很是凶险,季子正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冒险下去,黑衣人们已经追上来了。 “季子,”英皇虚弱的开口,“放下我。” “你说什么?”季子扭头看她。 “我说放下我” “不可能!”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气。 “我是说放下我,我想和你并肩而战。” 这一次季子听明白了,他咬了咬牙,将她从背上轻轻的放下来,“可以吗?” 英皇点点头,苍白的脸上好像有了点血色,声音清冷道:“放心吧,还不至于站不起来。” 黑衣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向他们跑来,季子右手执剑,左手从腰上摸出机关扇,手腕用力,张开的铁扇便如利刃般飞向敌人,瞬间溅起一片鲜血,剩下的人根本置若罔闻,依旧脚步不停的冲了过来。 季子握紧剑,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对付剩下的这几个人,对他来说不算太难,但是,突然出现的黑面,令他警铃大作,此人心狠手辣,极难对付,而且他的目标好像是英皇。 季子后退几步,将英皇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黑面,其余人可不管这些,挥着刀就向他们砍来,季子凝神应对,以守为攻,不敢离开太远。 哪知黑面十分狡猾,趁他不注意,伸手就朝英皇抓去,季子右手挥剑挡住,左手正欲向他劈去,背后突然一声惊叫,二人双双转头,就看到英皇纵身一扑,纤长的身躯在空中停留一瞬,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悬崖下急速坠落。 “英皇!”季子一瞬间肝胆俱裂,多年前的噩梦仿佛再次上演。 他一瞬也没有停留,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刹那间便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苏秦!”黑面跑到断崖边上,不甘心的喊道。 随后赶来的墨雁飞也目睹了这一慕,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足,会给别人带来如此巨大的灾难,他现在终于懂了,犯下的罪恶终会付出代价,你以为悔过就能重新开始,却不知已然有人受到伤害。 “黑面!”墨雁飞攥紧了拳头,眼中喷火,向悬崖跑去。 “墨雁飞,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回你的南山去吧!”黑面双目通红,面具下的面孔变的扭曲。 黑衣人面面相觑,都看着黑面,黑面阴冷的目光扫视着他们,从怀中摸出几枚毒镖,随手撒了出去,黑衣人们应声倒地,立时毙命,黑面冷着脸几个飞踏,掠过失神的墨雁飞不见了。 须臾之间,悬崖上就剩下墨雁飞一个人,墨雁天带人赶到时,就看到他呆呆的站在悬崖边上,眼神迷茫而无助。 “师兄”墨雁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墨雁天脚下,掩面痛哭,他悔悟了,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雁飞,”墨雁天抱住他,眼角泛起泪光,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是那个调皮的师弟。 “墨雁飞!季子和英皇呢?”慕容瑾瑜随后赶到,看到跪在地上的墨雁飞愤怒的质问。 “掉下去了都掉下去了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害了他们!” 慕容瑾瑜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红着眼眶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别冲动!”墨雁天急忙按住慕容,“你先别着急,这处山崖并不是十分凶险,苏先生和郡主生还的可能性很大,当务之急,是下去寻找他们。” 随即马上安排,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墨家弟子几人一组,从后山下到悬崖下寻找。 “师兄,我也去!”雁飞心下难过,想出一份力。 却被墨雁天拦下,“雁飞,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听我的话,先回山上去,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看着师兄布满血丝的双眼,知他这半年来非常不好过,雁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点点头不再坚持。 他知道,自己此次回去,必是十死无生,墨家绝不会容忍他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存在,墨雁天又何尝不知道,但他会弄清事实真相,他相信这其中必有许多隐情。 英皇本来躲在季子身后,忽然从斜刺里射出一支毒镖,她慌忙侧身躲避,却因失血过多而慢了半拍,毒镖紧贴着她飞过,虽没有伤及皮肉,但是衣服被划破了,一直护在怀中,装有赤焰丹的锦袋被带飞出去,英皇下意识的飞身去够,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飞速的向山崖坠去。 季子跟着跳下去,飞出去的时候他迅速冷静下来,先是调整身体,保持最方便活动的姿势,一旦落地,不至于伤及性命,然后快速扫视四周,寻找可以抓住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